第十二章恩威并施达共识
他笑得无公害,道:“唉……我知道你做弟弟的,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所以,魔怔之下做了些离谱的错事,你亲哥我暂时不计较了。哥哥我,现在想和你,做个生意。”
庄轩坐在他对面,忍不住张了张嘴巴,干巴巴的。
他可没忘了,他的确是拍了三个武功高强的人去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现在这人就坐在他面前,和他笑谈,虽然只是表面上的,这也足够恐怖了好吧。
细思极恐啊!
他不杀人泄愤,难道是想着其他更加恐怖更惨绝人寰的折磨方式?
也是,如果刘七这厮真的投敌了,把老底都掏了出去,那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岂非全部暴露?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恐怖。
就在他愣神瞎想八想已经以九九八十一种方式预见了自己的可悲结局的之时,不知何时,那人已经探了脑袋,正歪着头看着他:
“我说……你究竟在想什么?”
谈合作呢,怎么出神成这样?瑟瑟缩缩的,实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种得体大方、从容不迫的少年郎。
庄轩猛地脖子后退,道:“没、没什么。”
庄元叹了口气,道:“别瞎想,我要是想弄死你,现在你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我不想弄死你,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好了。”
他斟了杯茶,借花献佛,道:“雨前龙井,来吧。”
庄轩忐忑地接过了,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心凉,毕竟这眼前的位置,理应是他的。此刻对方鸠占鹊巢、反客为主了。
但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任人拿捏,任人宰割。
他怎么不知道庄元这么有能耐!
喝了点热茶,收拾好心情,庄轩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终于回正题了,庄元道:“我说了,合作嘛。”
他伸右手,在面前的一沓上拍了拍。
面前的这一堆东西,是庄家的账簿、以及部分的房契、地契,还有几乎一大串各种样式的钥匙——足以打开庄府几乎所有的门。
他这暗室虽然没有门,也总是有人守在门口,却还是被他打开了。
庄轩捏着茶杯,敛目道:“你为嫡长子,我为庶出,如何能谈?本来就是冤家。”
庄元不以为意:“你是庶子又如何,不是也能当上下一任掌家的吗?”
这话算是说到庄轩在意的点上了,他捏着杯具的手使劲,隐隐泛白:“那不是因为你傻了那么多年,家里都放弃了你吗?我又是除了你唯一的男丁。……还有,这么多年,我费尽千辛万苦,学习管理家族业务,为的,就是坐上那个位置。……可你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
庄元明白他这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心思和表情,他道:“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实话,我不和你抢下一任家主之位,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庄轩闻言,目光迷惘了一会,道:“你是说真的?可你有这么好心?”
难道不是在玩什么类似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先表明自己没有野心,然后养精蓄锐,积蓄力量,到了关键时候,奋起出击,扳倒他,然后以嫡长子的身份取而代之。
想想都觉得恐怖。
庄元简直无语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提醒他别瞎想了,赶紧回神,他简直要佩服这熊孩子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的想象力了!
少年老成,大概说得就是这个意思吧。庄元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穿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他本身心思便缜密,又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不少年,所以说现在思考事情能瞻前顾后,思虑周全。
可对方,才一十四岁,这老成得也太厉害了!
这孩子肯定没有童年,不知经历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训练,才长成这个性子!
庄元正色,为了阻止熊孩子继续放飞自己的想象力,言简意赅,开门见山,直戳重点,道:“好吧,实话告诉你,我要去修仙,你就在家里,好好做庄家的下一任家主就行。”
庄轩直接站了起来:“修、修仙?”
庄元道:“怎么了?这人仙殊途的世道,仙人有主宰的力量。
仙人修行,到处找寻修行之法,晋升的门道,不愿和凡人在一起,不能天天比较,自然不能感受到的力量的差距。
但仙凡有别,这你应该也知道。如果能修行,简直好事一桩。”
庄轩眼神闪闪,手撑在桌上,直接靠近一步,脸色竟然激动得微红: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是真的吗?修仙好像要仙根吧?仙根小时候就能显现出来了!经常有山上的仙人下来挑选有天赋的弟子,我记得幼年时候,我们!你和我!都没有仙根!所以,才没被选过去!”
庄元道:“哎,这凡事都有例外嘛!坊间流传的——有仙根的人最晚最晚,六岁就会显现出来!八岁之后若还是探测不出仙根来,那必然是与仙途无缘!”
庄轩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仙人来的时候,你八岁了我七岁!已经过了六岁了!那时,你没有仙根!!!”
庄元看着他这反应过于激烈的样子,暗道,熊孩子你记性可真好,记得那么清楚!
他耐心地道:“是这样没错,但我都说了嘛,凡事都有例外。我就是这个例外之一。”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杀手锏:“……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灵智苏醒过来?
自然是因为遇见下山的仙人,他觉得我根骨奇佳,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勤加努力,又有他的精心指导,假以时日,必能勤能补拙,有所成就!
所以这才施展仙法,让我恢复了神志,所以,我才回来!
而且,我说明情况整理凡俗事务之后,就要踏上修仙的路了!”
这是庄元早就推敲过、预演排练过的说辞,说出来自然顺溜得很!还带着一股子被“伯乐”相中“千里马”的自豪气势!
庄轩盯着他的脸,眼中简直闪闪发光,庄元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有种自己成了人家“偶像”的错觉!
庄轩道:“修仙!!!兄长你果真厉害!一十五岁这么老大不小了居然还有灵根,还被如此幸运被仙人相中收入麾下!!!一直觉得修仙者非常遥远,当年下山的仙人,十里八乡的,也就堪堪收了一个徒弟带走了!想不到兄长,竟然也是有修仙资质的人!”
他越说脸越红,绝对是兴奋的潮红!
第十三章恩威并施达共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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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元刻意忽略“老大不小”这种词,他一声声的“兄长”以及非常崇敬看英雄似的眼光让人感觉非常受用。
要是真个小弟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这小弟能改改他那熊孩子爱派杀手的毛病的话。
庄轩道:“敢问兄长,究竟是哪座仙山,又是那位仙人?”
庄元摇头,状似为难道:“当初他救我,要求我保守秘密,他不愿在俗世中出名,只想清修苦行,修得正道。我也答应他了,断不能违背这承诺。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庄轩也摇摇头,似乎也不意外,道:“仙人多半都是这样的,兄长也不必在意。”
要不是知道他先前是怎么用三个猛将来招呼自己的,庄元真可能在这一声声热情且真诚的“兄长”中迷失自己,真以为他是自己亲弟了。
可惜了,对方太会伪装了。要一天之内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兄弟情,那可是难如登天呐。
感情得培养,弟弟对兄长数十年如一日的嫌弃加暗中给小鞋穿的行径,也不太可能真的培养出了什么感情。
没有感情基础,这“兄长”说个屁啊!还是同父异母!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个,直接复盘道:“所以,现在你明白情况了么?我,即将出门远行修仙,无论修不修得成,这家,可能不会经常回了。”
其实,岂止不会经常回呢!修仙途漫漫无期,十年几十年比起长生来也不算什么。
庄轩显然也早有思量,此刻终于能稍微冷静些了,坐了下来:“虽说,凡俗人谈起修仙通常都是藏匿不住的艳羡之意,但这条路,可不是一条坦荡通途啊。艰难险阻,荆棘满地,一瞬之差,死无葬身之地。”
这,庄元当然也知道了。修仙可不是闹着玩的,动不动就要打怪升级涨经验嘛,有时你想涨经验,但有可能是成为了别人的经验。
能飞起来真有可能一飞冲天,断翅了可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嘛!
庄元道:“不用担心,我师从仙人。”
管他三七二十一,随便什么事什么原因问起来,稍微有点难度或者不想动脑子回答就往他头上扣!
好使得很!
说完,庄元便将手头的东西全部推给他,沉静道:“你,料理家事。此番我出行,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若是无所成,死在荒郊野外,那不是正如了你的意么?
我若是有所成,我自然罩着你,罩着庄家。
有仙家仙门之威架势,看谁敢欺负我们庄家?
而且,若是我修行有果,方家这点东西,我也看不上眼。”
庄轩说的不错,当今这世道,仙人凡人,当真云泥之别。凡人,几乎是被踩在脚下的蝼蚁。之所以没有被踩下,不过是苦于修行渴求登峰造极,无心搭理。
若真计较起来,凡人绝对任人宰割。
庄轩看着眼前的账簿和钥匙,接受了,缓缓拉了过来,有了初见时的几分风度,道:
“你修行之心,当真如此坚决?绝不悔改了?”
庄元道:“没有必要,不悔。”
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道:“我刚学了一个小术法,倒是可以即兴表演给你看看。修仙的好处,多着呢。”
话音刚落,他一伸手,手指弯了弯。
原先被庄轩暴怒充当泄愤工具的“前朝重金收购的古董花瓶”碎片,便被一股子虚空之力托了起来。
分明没有任何依托,却能悬浮在空中。
他张开的五指又合拢,握成一拳头,那五颜六色的花瓶碎片,仿佛受到了无可违逆的巨大压力挤压,从四面八方压来,生生被挤压成了齑粉。
随后,庄元又颇为自得地招引那悬浮的齑粉,手一甩,一散——
那些齑粉便扑头盖脸朝着庄轩脸上扑去,直直拂了他一身一脸。
庄玄整个过程,就像是稻草人似的,完全看呆了。
他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仙法!没见过世面惊异不已!
直到最后那些瓷尘朝着他兜头吹来,让他猛地呛了呛,他才反应过来。
正是因为他惊讶地下意识屏住了些呼吸,才不至于呛得更狠。
他微怒,道:“你玩我呢?!”
庄元也觉得自己最后这神来一笔好似有点过了,原本没打算这么做的,结果对面这人看得那么专注他就想逗逗他:“开个小小的玩笑啦~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开了。抱歉,抱歉。”
庄轩扁了扁嘴,想起刚才的场景,仍旧觉得惊异非常,胸中有奇异的情怀涌动:“这就是仙法吗?好生厉害。”
庄元开玩笑道:“怎么,你也想学么?可要那位仙人帮你看看有无仙根?”
庄轩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这不是我要走的路。”
庄元:“那你要走什么路呢?”
庄轩道:“人各有志。我不渴求长生,不想承受那样的辛苦。我只希望安稳地过完凡俗的一辈子就好。有妻有子,有房有田,生活安逸。”
庄元点头,表示理解:“这样的生活也挺好,而且,这貌似对你来说,很简单。”
现在就能做到吧,就差一个老婆,然后生一个孩子,虽然十四岁就实施似乎实在有点着急。
至于房和田,庄家少么?
庄轩道:“不错……但一切,都建设在你不与我争家主这件事上,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庄元道:“……对家主,没想法。不必总是敲打我。”
庄轩道:“你就没有什么要求?这事,对我,可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他也算是白得了一个未来家主之位。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庄元打了个响指,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当然是有的,只要钱。我也不太贪心……就这个数。”
他伸出右手,缓缓张开。
庄轩瞅了一眼:“……白银?”
庄元摇了摇头。
庄轩皱眉,舌头都要打结了:“……黄、黄金?”
庄元面带微笑,十分从容地点了点头。
庄轩控制不住额头青筋的疯狂跳动,嘴抽了抽:“你怎么不去抢?!我们庄家一年才挣多少钱?!”
庄元扬眉,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据我所知,这账目上,貌似有许多稀奇古怪、名头花样奇出的开支吧,我想,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是什么原因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庄轩要是不知道,那才是有鬼!
就是他搞的鬼啊!
庄轩简直惊魂不定了,这傻子不傻就不傻了,怎么还变得这么聪明了!这么多年根本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家族管理,怎么就会看账簿了!
还真给他看出了名堂来!
明明爷爷都没看出什么来的!
这该死的!!!
他掩在袖中的手指不动声色地蜷了蜷,心跳加快:“五百两黄金,成交。”
庄元又摇了摇头,郑重道:“不是五百两。”
庄轩震惊了:“五、五千两?”
庄元轻飘飘说出一个数字:“当然是五万两!”
庄轩觉得自己幻听了,要不是身上还嗖嗖地冷,冻得直哆嗦,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这特么真是现实世界么!
庄轩磨了磨牙,忍不住吐槽:“我简直怀疑,你这是准备去修仙,还是准备抄家。”
抄自己的家!
庄元耸肩,道:“这话你可就说的不对了,家里有多少财产,我还是清楚的。”
庄轩手握茶杯,淡定彻底被击碎!渣都不剩!
这家伙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庄元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一瞬不瞬,双手交叉托在两腮,道:“怎么样,好弟弟,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得好呢!
他还有考虑的空间么!他能怎么考虑!他又能说些什么!
他说什么有用么!
对方可是会仙法的!还有在仙山的仙人罩着!他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没有选择,庄轩只能敛了眉目,低下高贵的头颅:“……好,我答应你。”
庄元彻底笑了,拍拍手:“好兄弟,合作愉快。”
随后又向庄轩伸出手,后者也伸出,握了握。
庄轩发觉这一幕该死的似曾相识,而此刻的心境早已与当初大不相同。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离奇的事情,才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庄轩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当真是冤家,真是败给他了!
第十四章兄友弟恭亮瞎眼(上)
夜晚。
淮青入房,看到点了烛火坐在桌上,对着一堆卷宗忙于公务的庄轩道:“少爷,这次行动失败了,您看,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庄轩道:“继续……继续什么?”
淮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直低头撰写文字的庄轩终于抬头了,看了他一眼,冷冰冰道:
“别白费心思了。”
淮青颇为诧异,之前他有颇多犹豫,也有不少顾虑,是少爷坚持非要杀了庄元的。
但现在,已经决定了要杀他,此次派出去的人死了,依照少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也不太可能就这样算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少爷怎么会如此说?
庄轩将他的愕然尽收眼底,道:“没用的,我们杀不了他。”
淮青一想他们这一方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下意识就反驳道:“怎么会?”
庄轩道:“我也怀疑过,现在已经全然明白了。他能弄死那三个杀手,不是偶然,是必然。”
淮青的惊讶溢于言表:“大少爷根本不会武功啊。”
庄轩摇摇头,吐露道:“仙凡有别,他有仙根,即将出发踏上修仙之路。而我等,皆是凡尘人。谈武功这东西,未免有点落后了。”
如果拿武功和“仙法”比,那说落后也是真的。毕竟就相当于螳臂当车,不堪一击,毫无作用。
淮青听完,直接拧了拧自己的胳膊,感受到肉体的痛楚,才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怎么可能?!大少爷根本没有仙根啊……”
庄轩微笑:“你倒是和我的反应一致。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是呢,怎么可能呢?一个人如若六岁还没有仙根,是绝对不可能踏上仙途的。”
他默然片刻,随后又道:“幼年时,家中花重金请了一位仙人为庄元诊治病症。那时我四处玩耍,蹴鞠时球踢飞了出去,飞到了书房门边。我跑到书房墙角去捡球,结果意外听到了仙人对爷爷说的话。
他说,庄元三魂七魄受损,严重残缺,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神志。
……这辈子,会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庄轩从来没跟淮青说过这个,淮青此刻听着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十分诧异道:
“竟然还有这事……可是,仙人口中的‘绝对不可能’,还是发生了。”
庄轩眸光悠远,道:“确实,谁能想到呢,理应一辈子痴傻被嫌弃、泯然众人,一辈子在尘埃泥垢里打滚的傻子,居然有一天能清醒过来,甚至翻身了。
……他有了仙根,人人艳羡的仙根!他能踏上修行路!还有个仙人师父!
……若是以前有人与我说这话,我是打死都不信的。但这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真是可笑啊……”
淮青感觉到主子此刻情绪的激动,面前之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语气越高昂,像极了受了刺激的样子。
但如果是这样的事实,遭遇这般变化的又是大少爷,主子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
淮青有点担心,喃喃道:“少爷……”
庄轩放下手中的毛笔,道:“我没事,我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就算我有仙根,我也不想吃那种苦。”
淮青道:“少爷,您打算怎么办?”
庄轩沉默了一阵,笑了,云淡风轻:“兄弟和睦,长久合作。”
淮青怀疑自己幻听了:“……?”
庄轩瞧见他的表情,哈哈大笑。这笑声里,乱七八糟的情愫掺杂颇多。
……………………
不得不说,庄元回来将几乎全府家仆都胖揍一顿的事情,实在传播力非常强。
原因有很多,庄元打人的时候,没收力道,他肉身经过草药强化了之后,力道非同小可。以至于,揍人之后第二天家丁爬起来干活,一个个的两边脸肿的像红屁股。
实在非常影响“市容”。
脸上长了个假屁股,看起来真没有那么赏心悦目了。
于是庄家家丁出门采购或者跑腿办事的时候,都齐齐黑布遮面。这越遮吧就越是叫人好奇是怎么一回事,这一不小心就传播出去了。
当然,家仆上下嘴都非常一致,他们都是自愿给大少爷揍的。
至于什么原因嘛,稍微想想就心知肚明咯。
平日里随意欺凌,现在农奴翻身把歌唱,打两拳绝对是轻的。
他们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饶是听说了情况,今日庄老爷子召集家庭成员开会,见到一个个肿的跟猪头似的家丁端茶送水擦桌时,还是忍不住腿脚趔趄,惊得抖了三抖。
这……这是庄元干的?
出气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他这好好的庄府,怎么好像成了监狱似的,一个个身上带伤,好似受了虐待。
他心道,孩子清醒是好事,这些奴才也是罪有应得。但这么多天来了那么多宾客,送了那么多礼品,家仆是以这样的面目见人的……显得庄府实在是太磕碜太丢脸了。
但他并不打算责罚庄元,震慑那些奴才也是极好的。让他们清楚情况,谁才是主人。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清醒的庄元回来了,无人可以欺!
此刻,庄元正在座下喝茶。
终于见到了爷爷,就是现在坐在高位的家主庄坚。
庄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太好,之前卧病在床,闭门不出许多,痊愈了才出门。
这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庄家人都号召回来开了会。
这所有庄家人,有庄老爷子自己,庄元的父亲庄力,然后庄元、庄轩、庄玉三位。
庄元生母乃是大家闺秀一枚,可惜生庄元时难产而死。
至于庄轩和庄玉,生母是一位青楼女子,后来被奸人绑架勒索撕票,不幸死去。
此刻,所有庄家人坐在大厅里,高堂上是两鬓斑白、威严四溢的庄坚。
应该是病症完全好了,此刻面色红润有光泽,气色好得很。
连始终不露面,常年留恋在烟花柳巷温柔乡抱美人的的庄力居然都被揪回来了,庄元忍不住侧目。
庄力也老大不小了,孩子都能管家了,他居然还如此不着道。真欲求不满,娶个小妾也不是不行,但常年在青楼呆着,这是什么事?
此刻,他面色不太好看,衣衫也很凌乱,一直低头,一副不太配合的样子。
看来,真是派人用了点暴力给弄回来的。
人家不想回来。
何必呢,哎,强扭的瓜不甜。看人间这不整的衣服,指不定真在做什么要紧的事情。
按头过来了,大家都挺不好意思的。
第十五章兄友弟恭亮瞎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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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也都歇下来喝了点茶冷静冷静了,一直在高堂上正襟危坐的现任家主庄坚终于清了清嗓子,发话了:
“我想,今日请大家来,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大家也都知道。”
好了,庄元清醒得很,马上就要说到自己了。
果真,下一秒,庄坚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正色道:
“元儿生病多年,幼时寻遍大夫,江湖郎中前前后后也找了不少,甚至还寻了仙人帮助,他们皆说药石无医……元儿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神志,只会始终痴傻疯癫。皆劝我接受这个事实,接受天命。”
“现在想来,大夫的话未必有用,仙人的话也未必作数。是天,仍旧垂怜眷顾我庄家。原以为元儿失踪,此番又可能遭受当年轩儿的不幸,甚至可能重蹈轩儿生母的覆辙。”
“结果,出乎预料的,竟是上苍送了一个完好无损、安然无恙的元儿回来。”
“我方家,何其幸运啊!”
那边,庄坚老爷子说的慷慨激昂,几乎要老泪盈眶。
庄元于情于理不能打断这情感的抒发,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叹道,哎,那个惨兮兮傻了一辈子的孩子,是真的死了。
他死了……
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庄元了。
他可不是庄坚的孙子,也没有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哎呀终于被看到了终于被重视了终于能体会亲情了那种感觉。
庄坚说到动情处,眼泪真的落下来了,他揩了揩眼泪。庄元不忍卒看,听得他继续说下去,肃然道:
“既然元儿已经回来了,那么有些事,我就不得不说一说了。”
他面色忽然凝重起来,比起刚才的和蔼爷爷,更像是一个手握大全运筹帷幄的统领将军。
“你们这些奴仆,这些年我多病卧床时,都做了些什么,又是受了谁的指使,我心里一清二楚。”
“纵然可能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但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辩驳委屈的。”
“庄元,是我们庄家正大光明的大少爷,是我们庄家的长子。”
“你们做的什么,元儿已经小小地教训过你们了,就算再计较些,也理所应当。”
“但日后,你们若不拿出对待主子的态度来。哼,在我庄家,想死,还是很容易的。”
这颇有威严的话一出,现场所有的家丁奴仆,都齐齐应道:“是。”
其实吧,现在,不用大家主庄坚提醒,那些人也不敢了。
庄元的手劲,他们已经领教过了。
看似没使什么力气!都几天了!脸上还是火辣辣地疼啊!夜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疼啊!
他们绝对再也不招惹庄元这小魔王了!打了你,你还不能说半个不字,还得乐呵呵“心甘情愿”地对别人说,是我愿意被打的!和他没关系!
这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太辛酸了!
那些家仆苦着脸,顶着个肿脑袋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此刻庄玉掩着嘴悄悄笑了一声。
被庄元看到了之后,又立马装严肃,不笑了。
他这同父异母的妹妹,看起来倒是个乖巧文静的。
庄元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稍微了解情况就知道,庄玉是个十足十的宅女,能在自己屋里呆着,绝对不出来。
平日里过个节还都要派人去三拉五拽才肯磨磨唧唧地出来。
也不知究竟在房里做些什么。
要知道,‘宅’这东西,若是没有消遣的活计,那可是相当煎熬的。有玩手机、看小说、看漫画、看电视、打游戏等等无数娱乐活动加持,这‘宅’才算不无聊。
这小姐一年宅到头,年年宅到头,精神状态还能保持不错,显然有自己消遣的一套法子。
那边,庄坚见众人的态度尚可,料想庄元清醒以后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往太岁头上动土,很是欣慰,扫视了座下的几个孩子,道:
“好了,现在,家里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正式迎接一下伤病大愈的元儿。”
庄坚的目光落到衣衫凌乱,一脸倦容的庄力身上,不满道:
“力儿,你这做父亲的,就没点表示?整日也不着家,净在那些地方流连,连孩子失踪了、清醒了回来,也没见你回庄府看看。你这还有没有点做父亲的样子?实在不像话!”
庄力的手揉着太阳穴,眉中结了个“川”字,也不抬头:
“爹,你这说的什么话?儿子我啊,又不是不担心。只是,我在外面担心,也是一样的。”
庄坚更不高兴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就是你不回来的理由?”
庄力道:“爹,你就别说我了。反正家里有你和轩儿顶着,什么问题也没有,我回来了也不能起什么作用,回不回来都一样,无关紧要。既然这样,待在外面和呆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庄坚盯着他,怒火中烧:“你这父亲实在是……”
他憋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后一句话。
最后,似乎是被这儿子弄的没脾气了,缓缓道:“罢了,今日是正式迎接元儿回来的大好日子。不谈这些……也罢。”
庄元看出来,庄坚是放弃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了。
的确,如果说人到中年还是这个吊儿郎当,花天酒地的样子,做子女的,也没眼看。
丢脸啊!
在看看庄轩和庄玉,似乎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大概习以为常了。
摊上这么个爹,也是神奇。
庄坚看了看庄轩和庄玉,道:“轩儿,玉儿,你们哥哥回来了,日后要好生相处,以和为贵。若是有什么困难,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若因为一些小事,生了嫌隙,伤了和气,那才是不值得。”
老人希望家庭安乐和睦,这其实没什么问题。
但孙子辈的可能就觉得有些尴尬了。毕竟庄轩和庄玉有感情很正常,但自己和他们两能扯上什么感情??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也就只能成为老人对这大家庭美好的期望了。
就在这时,庄轩忽然站了起来,温和笑道:“爷爷,这不用您说,我们也知道。”
说完,还十分亲昵地看了庄元一眼,眨了眨眼睛。
庄元愣住了,这家伙,演戏还真是有模有样。
这眼神,竟然该死的真诚!居然也有点像‘款款深情’,有那么点意思。
第十六章千里送行依依别
庄元很怀疑,他这么多年不仅学会了如何管理家族事物,更是将“演技”这东西修炼地炉火纯青。
若到现代,绝对能角逐一下影帝的位置。
他这表情,这姿态,简直比好兄弟还要好兄弟!
庄元自己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和这家伙有深厚的情谊。
庄轩走到小厮身边,端起一杯未曾饮用过的茶水,转身走到了庄元身边。
这家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只见他略微俯身,十分恭敬地道:“兄长能够归来,我当真欢喜得很。从前,因为诸多原因,我们没能成为感情深厚的模范兄弟,当真遗憾得很。
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上天待我不薄。以前若是有不得当的地方,还请兄长原谅我,小弟不懂事。
兄长……请喝茶。”
庄元直接被他行云流水、流畅至极的操作给整懵了。
这台词,他是怎么说出口的?实在太太太肉麻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们之前相见是什么场面,现在还历历在目呢,现在给我整这出兄弟情深?
好在庄元反应能力不错,脑子转了转,立马代入角色,接过敬过来的茶,也温和道:
“弟弟说的这是哪里话,做兄长的,又怎么会在一点小事上,和不懂事的弟弟计较。”
庄元说得云淡风轻,庄轩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冻结,但也只是一瞬间。
庄轩道:“兄长不在意前尘往事就好。”
那边坐着的庄坚十分欣慰,自己老了,看到孙子辈感情深厚,心里真的很满足。
但在下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们的脑海里,可深深地记得,从前二少爷是怎么威胁自己的,命令自己做了些什么,如果不做又会是什么狠厉的表情和残忍的惩罚……
那是痛恨啊!
怎么现在,这兄友弟恭的画面,竟然该死的和谐!
可无论看起来怎么和谐,知情人都觉得简直闪瞎眼!太狗血了!太狗血了!
庄玉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出,直接看傻了。
她虽然几乎不出门,但又不是没有跑腿打报告的。
但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她简直一清二楚!
此刻,已经有人在前面示范了,庄玉什么都不做也不好,干脆依葫芦画瓢也端了杯茶过去,笑盈盈道:
“兄长喝茶。”
庄元刚喝了一口,又来了一杯。
于是他放下手头了,接了这姑娘递过来的,笑眯眯地配合道:“好的,妹妹。”
白捡了一个弟弟,又白捡了一个妹妹。
家仆又是一阵颠覆的心情。
庄力那边虽然没动静,但庄坚的心情已经非常好了。
现在自己的儿子老大了,不服管教,不听自己的。所幸三个孙子辈的孩子还挺给面子的,他活到这岁数,有了孙子。儿子要是实在不顶用,扔了也罢。
孙子辈里还有能干的,可以撑起庄家。
现实还不算太糟糕。
这边情意绵绵,手足情深的戏码演完,众人回了自己的位置。
庄坚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庄元身上道:“虽然我想着,元儿能永远留在家里。但孩子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能盲目拦着。”
“元儿,你的事情,我都听轩儿说了。”
“从前,我虽遗憾庄家从不曾有仙缘,但也满足子孙始终能过平凡的日子。不必刀枪剑雨,风里来雨里去。”
“修行这条路,可苦着呢。”
庄元瞄了一眼庄轩,后者则用笼在袖中的手比划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手势,让他放宽心。
好吧,收个小弟的感觉真不错。合作伙伴,各取所需,庄轩既然已经火急火燎地办了,庄元乐得清闲,坐享其成感觉也挺好。
庄坚道:“事已至此,既然元儿你的性命是仙人所救,你也答应了仙人去找他,成为他的弟子,自然没有违背承诺的道理。我们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只是,此去,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千般万般,心中诸多不舍。”
“但以后的事啊,真说不准,修仙者路漫漫,老人家虽希望你有所成,却更希望你平平安安。孩子,修仙修得成自然是极好的,若是修不成,也要努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面色各异,都忍不住目光汇集到庄元身上。
修、修仙?
庄元是修仙者?!他有仙根?!
他遇到仙人了?!是仙人救了他?!他还成为了对方的徒弟?!!!
这信息量太大,消息太劲爆。
要知道,仙人和凡人之间,可有云泥之别,就相当于大象和蚂蚁。拥有非凡力量的仙人,可是掌握着凡人的生杀大权的!
多少王朝还会每年向仙山进贡呢!那可是比世俗的王朝权力还要强大的存在!
庄元竟然是修仙者!!!
庄玉颇为诧异,其他家仆则心有余悸。听说修仙者一出手炸个山都轻而易举的,他们这是多大的幸运竟然只被揍了揍脸!虽然略微影响形象,但能好好活着简直太幸运了!
庄元知道轮到自己了,自己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了,于是道:“爷爷请放心,庄元会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的!”
庄坚听得他信誓旦旦的话,心道,这么多年没有好好教育过这孩子,倒是颇有分寸。
他道:“到了仙山,就要多仰仗师父了,多听师父的教导。”
庄元应道:“好。”
庄坚想起了什么,道:“元儿,好孩子,告诉爷爷,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庄元立马答道:“不瞒爷爷,此番我回来,也是求了一番师父他才准许的。师父允了我五天的时间,来处理凡尘事务,和大家告别。”
庄坚道:“五天?这时间太少了。”
半晌,又叹气道:“既然是仙师的意思,那也没有办法。算算日子……那就是明天了?”
庄元点头道:“是的,是明天。准备明日下午便出发。”
庄坚道:“好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今日,你们便为少爷好好准备一番,现在就去。”
他看向家仆,家仆领了命令便被管家带领着,齐齐下去了。
第十七章精挑细选送好礼
这收拾东西嘛,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庄元其实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反正也什么都没有。
而之前和庄轩的约定,算是给了他一个定心丸——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庄轩其人,当下属必定是极好的,办事速度得很。
庄元前脚刚踏进门槛,那边庄轩已经揣着银票跟在他后面一拍他肩膀,笑呵呵地叫“兄长”了。
好吧,在此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他代入“弟弟”的角色当真快。
从之前那种要死要活立志一定要庄元死无葬身之地,马上就成了兄长‘贴心的小裤衩’。
当真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庄元于是把前脚缩回来,听得他道:“兄长,我快马加鞭,马上去钱庄把银票取回来了。喏,都在这里了。五千万两黄金的面值!”
他一脸求虎摸求表扬的表情,庄元接过来,仔细一看,点点清楚,果真一点都不少。
兑换成这些面值的票更好,不然他随身带着那么重的黄金还要担惊受怕好生看护,免得不小心就被人偷了。
他很满意地点头,心中不住称赞眼前这孩子“当真孺子可教”,随后把一沓银票揣进了怀里:
“你的心意,兄长都收到了。轩儿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庄轩听到这话中“逐客令”的意味,略微一愣,道:“兄长,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我可有好多掏心窝子的话要跟你说呢。”
庄元觉得一阵诡异,这都没人了,居然还在演戏,这是真演上瘾了?
他正打算说点什么逗逗庄轩,只见他忽然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他们本来离得就近,这动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庄元略微一诧异,抬头看他就瞅见他拼命地挤眉弄眼使眼色。
好吧,果真有异常,事出必有因。
原来,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鬼鬼祟祟的小厮正偷偷摸摸观望着。
庄元认得那人的脸,那人不就是一直站在庄老爷子庄坚身边的仆从么?
他脑子一转,也对,他们当初事情闹得可大了。他自己院落里死了三个杀手,而庄轩掉进坑里之后足足在澡堂子里搓了一下午搓掉了好几层皮,还见谁都要喷点火出来。
如此巧合,怎么能不惹人怀疑呢。
刚才虽然好像是瞒过去了,但庄轩是个什么性格,他爷爷估计也知道。
捋清楚了,庄元立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他立马慨叹道:“好兄弟啊,我也是啊。这么久没见,我可想死你啦~”
庄轩点头,感同身受,大声道:“一日不见兄长,如隔三秋。半晌不见,寝室难安。片刻不见,甚是想念~”
好家伙,你还吟上了,不过真是有够肉麻的。
庄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去路途遥远,天南海北,弟弟你要照顾好自己。”
庄轩立马捉住了他那只手,诚挚道:“兄长才是,弟弟听闻前途艰险,还可能会有妖魔鬼怪,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庄元如遭电击,这泪花是真的吧,不用这么逼真吧?
他咳了两声:“你的心意,兄长知道了。你不是在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吗,要不要回去歇一歇?这腿脚要每天用的,得仔细些。”
庄轩眼泪虽然没出来,他却仔仔细细地大幅度地擦了擦,草丛那边的人一定能看得很清楚。
他声音里带了哭腔:“好,那就依照兄长的意思。明日,我一定养好腿脚,出来送送兄长。”
庄元很不舍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挥挥手与“走路踉跄”的庄轩告别了。
终于送走他了,庄元松了一口气。
演戏是真的累。
这小子偏生还时不时来场“情意拳拳”的“哭戏”,跟他演对手戏?庄元可不想泪眼汪汪。
太假了。
这小子偏生叫你瞧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不去当演员真的太浪费了。
他走进房间,转身关门的时候,那边偷窥的家丁已经撤了,大概忙着去报告了。
他又叫来两个家丁,吩咐他们去准备一些他要的东西。
他是去修仙,不是要搬家。东西带来带去的也麻烦。
再说了,有钱在手,什么东西买不着。
所以,他稍微收拾收拾,躺在床上想了想日后的打算,早早就歇下了。
……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中午。
他要出发了。
家丁准备的诸多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必要的东西,他都原封不动打了回去。
一辆马车,简单的洗漱用品,两床被子,还有兜里的银票,足矣。
就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他原以为今日不会再见到的庄玉庄家三小姐居然出现了。
她一身鹅黄的裙子,扎了两个小辫子,上面缀了许多红珊瑚的珠子,此刻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倒是显得欢脱得很——当然,这还是没办法改变她就是个一年都不露几次面的事实。
超级宅女,真的是超级宅女。
他之前想看看他这“白捡的妹妹”,随手抓了一个家丁过来问问,结果人家坦言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去年春节。
庄元于是当场:“……”
宅到这种境界,也是没谁了。
他自诩自己有点宅,但要是和这姑娘对上,妥妥的甘拜下风,“技”不如人。
此刻,她笑嘻嘻跑到了庄元五米开外的地方,脆生生叫了声:“兄长好!”
好吧,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叫人心情愉悦的。尤其是这姑娘还对你甜生生地笑。
只是,这适应变化的速度,倒是和他亲哥一模一样。
只见她双手放在头侧,含笑拍了拍,扬眉道:“来人,给兄长呈上来。”
呈上来?
什么东西?
庄元往后一看,左右两个家仆抬着一口木箱子。
这箱子足有半人高,长大概一米五,宽大概一米,上面贴着一块红布,红布上有金丝绣成的“一路平安”四个大字。
这肯定是给他的。
只是……这是什么?
他看着此刻笑容如春风拂面的庄玉,听得她道:“兄长,这是玉儿准备的一点小礼物。你清醒了之后也没给你准备贺礼,这回又要走了,干脆一起准备了!
这些啊,都是玉儿的宝贝啊,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别人我是肯定不给的!”
说实话,庄元没想到这姑娘还给自己准备礼物了。
当然,他更好奇的是,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
第十八章这关乎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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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俯下身子准备打开,已经将手搭在箱子上时,庄玉拦住了他,拉着他的袖子,挡在他身前,甜笑道:
“兄长,我的好兄长,玉儿知道你好奇,但是再好奇也要忍住,保持点神秘感。”
她灵动的眼眸眨了眨,丝毫没有常年闷在家里可能会有的死板感觉。
庄元还是忍不住好奇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庄玉沉吟一声,嘿嘿道:“这个嘛,玉儿只能透露一点点。这个呀,关乎兄长的人生大事,这可是玉儿搜罗了很多年才有的部分人生宝贵藏品。竟然你是我兄长,我分享点好东西给你也没什么。嘿嘿~”
这话不说也就算了,一说,庄元更好奇了,心痒痒,手也痒痒。
庄玉对家丁吩咐道:“给兄长抬上马车去。”
庄元眼睁睁看着这东西上去了。
实话说,这个大箱子的体积可不小,他之前拎上去的总共加起来也就两个这箱子大小。
这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庄玉眼见着庄元的眼神和身体面对方向都跟着箱子走了,立马跳了过去,道:“兄长可不要偷看,等离开了再看!”
如此神秘兮兮,庄元苦笑不得,只得答应道:“好。”
庄玉又是甜蜜蜜地一笑,唇红齿白,笑容也灿烂极了,嘿嘿道:“兄长,你肯定会喜欢的,装着的,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庄元自动开始脑补,是不是将她闺房里藏着的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啊都给他了?这种一般是当嫁妆带走的吧?
不过他稍微脸大地想一想,人家非要塞给我那我却之不恭也不是不行。
哎,人家一片心意嘛。
如此想着,庄元心满意足,回应道:“那就多谢玉儿妹妹精心准备的礼物了。”
庄玉眼神晶亮,嘻嘻一笑:“兄长喜欢就好~”
送行的阵仗非常大,庄府所有的人都来了,从府内送到府外。
乌压压一众。
好在庄元提前说了他出行的事要保密,不用告知其他几个大家族,不然今天来的人会更多。
这边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完毕了,庄元又和几位家人说了几句话,便上了马车。
“驾——”
车夫一甩缰绳,马儿撒开蹄子,便启程了。
庄元站在马车上,最后朝着那些人挥了挥手,笑了笑。
凡俗的缘分,似乎就这么简单地断了。
红尘与仙途,似乎总隔着一道鸿沟。
当然,比起仙人,更像是凡人的鸿沟。他们难以跨过来,但只要仙人想,就能恣意行走,踏破大江大海,四海八荒,神州部落,无所不能。
庄元最后看了一眼,回了马车内。
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紧张地呼出两口气,搓了搓手,撕开最后庄玉特意加上去的封条,屏住呼吸,打开箱子。
原本,他眼神闪亮,眸中应该有炽热的火苗在燃烧,此刻,却陡然熄灭了。
他一头雾水,百思不解道:“……这些,这都是些什么?”
这偌大的箱子里,装着的,居然是一些花花绿绿的书。
有厚的有薄的,有大的有小的。
各种各样,千奇百怪。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咳咳,这些讲的都是爱情故事。
什么才子佳人啦,将军花魁啦,皇帝爱妃啦,还有各种秘籍、指南、方法合计、妙招建议,各种各样,无所不有。
庄元的眼睁得比铜铃大,嘴角抽了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就是她搜罗的宝贝?
他还以为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珍奇玩意呢!
颤动的眉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他摸起一本足有三根手指节那么厚的书,顶着雷轰的感觉,轻声读了读标题:
“……无敌追女秘籍九千九百九十九招。”?????
“……”
这都是什么啊!
名字也太猎奇了!分明就是在博眼球吧!听起来就觉得很狗血!
他额角的青筋已经在跳了,顶着惊天大雷,他打开他的好妹妹送给他的宝贝,绝对不会送给外人的宝贝。
左右翻翻,他更是傻眼了。
这么厚的书里,居然还分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男追女篇》,另一部分是《女追女篇》!
这竟然该死的周到。
他想到了什么,手随心动,立马回去摸了摸,果真又摸到了一本几乎同样可怕厚度的《无敌追男秘籍九千九百九十九招》!
我去!妹妹!你怎么这么周到呢!
你哥都给你吓呆了!
他把那本追男秘籍放了回去,翻阅了一下追女秘籍。
不得不说,粗略翻阅下,觉得这本秘籍还是有点东西的。图文结合,有理有据,引经据典,注意事项等等一应俱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写不到的。
庄元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啧啧感叹,写这东西的作者,绝对是个人才!
人才中的人才!
他看了一会,合上书本,摩挲着这书壳,感叹道:“怪不得刚才庄玉神秘兮兮又美滋滋地告诉我关乎我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不就那么几件,实现人生理想,娶妻,生子。然后孩子再实现人生理想,娶妻,生子。无限套娃。”
庄元客观评价道:“按照这些书的调调来看,确实似乎有可能在帮我找老婆这件事上起到点作用。这些书,也不是我预想的那样完全没用。还真有点可操作性。”
他一开始,当真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喃喃道:“人生四大乐事,正所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其实还是洞房花烛夜这乐事更容易得到吧,久旱不一定碰得上,也不一定远走他乡,金榜题名更是难说。但几乎每个人都会娶老婆。”
说着,他又看了看手头那书,想起庄玉那俏皮的笑脸,忍不住也笑了笑:“确实啊,关乎我人生大事啊~”
又看了一会,他终于把书放回去了,盖上了箱子,道:“有时间再好好研读一番。至少现在肯定没有实践的对象。”
对,现在就认识一个漂亮宅女,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合适啊!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遇到一个既合适又合心意的。
第十九章修炼章法门路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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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
是马车车轱辘不断碾过青石地面的声音。
马车内部空间很大,足以容易四个人展开腿脚,大喇喇地坐着。
庄元久违地没有任何事情,此刻盘腿而坐,静心打坐。
周身的力量流转,耳畔传来生灵不咸不淡的声音:
“肉身修炼分为许多阶段,共有八重。肉体强化,凝练成内丹,有仙根之人,身体能自动炼化出一枚内丹。”
“初始为金色,正因如此,也被称为金元。”
“再往后,每提升一重境界,内丹的颜色也会随之有所变化,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第二重境界,呈红色,也叫红元。”
“再往后,分呈现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
“因此分别唤作橙元、黄元、绿元、青元、蓝元、紫元。”
庄元凝神听着,适时道:“所以就是,一开始是金色,后面红橙黄绿青蓝紫。”
后面不就是彩虹的颜色嘛!
好记得很!
生灵道:“不错。”
庄元道:“那我现在是什么颜色的?”
生灵不容置疑道:“当然是金色的!”
庄元挠了挠脑袋,理解道:“也对也对!我根本还没有开始修炼哈哈!”
他想了想,道:“那我能看见我的内丹吗?怎么看呢?”
生灵道:“内丹乃是你自身之物,如何探知,得问你自己。还要我教你吗?你应该知道的。”
庄元黑线道:“大哥,我们那世界也没有修行这东西啊。科学!我们崇尚的是科学!别的都是邪魔歪道!还有,华夏建国之后就不准成精了!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初来乍到,修仙什么的,真的一点都不懂!”
您就行行好吧!快点告诉我吧!
虽然我知道这东西在你看来你都不屑于张嘴讲,也很怀疑居然还有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但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一点都不带谦虚的!
生灵当真无语了,轻飘飘地道:“败给你了。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徒弟。还得从娃娃抓起。”
庄元耸耸肩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这半路出家的和尚,多少有点不专业。不过嘛,我以后尽量专业~”
他闭上眼睛,按照生灵知道的去做。
把自己的意念往体内牵引而去,力量汇聚于身体内部,逐渐积蓄,越积越多。
终于——
似乎是“铮——”的一瞬间,似乎在肺腑之中,也有一双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眼前四散的混沌迷雾被拨开,他终得以见到青天!
眼前一片清明!
这就是内视吗!好生厉害!
庄元的内视之眼越过无数内脏、血流和静脉,往下窥探去,终于看见了!
就在丹田处,有一颗拇指大小的圆丹,此刻正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光芒包裹,灵力流转!
仔细查探一番,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翻转过来的双手,手捧虚无,就像捧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原来如此。内里之处,大有玄机。”
他新奇不已,又听得生灵道:“内视,是查看自己丹元的方法。若是要看别人的,你得修炼开镜眼。”
庄元点头,道:“怎么修?”
他要学的肯定多了去了,既然如此。
早点开始,一个一个来。
生灵于是娓娓道来,庄元打坐半天,记熟了心法,心中默念法诀,周身灵力运转,最终将力量凝到双眼之中。
猛然睁开双眼。
他的眼眸明亮无比,世间万物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清晰无比,穿透重重屏障,往外看去,能看到远处的东西,而且几乎都无所遁形。
生灵不紧不慢地道:“肉身的修炼包括身体的各个部位,你现在五感尚且太弱,但此刻因我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你能看到千米、万米之外的事物。”
远处,有不少衣着各式各样的行人在路上走着,他们肺腑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都是没有仙根的人,自然不能结丹。
庄元将目光收回,落到马车前。
穿透隔着的一个朱红帷幕,手握缰绳的人肺腑都被看透了,在他的丹田之中,也毫无意外,空空如也。
庄元道:“凡人和仙人果真是不同的,内里构造就不同。”
生灵道:“你越早领悟就越好。虽说在凡人时期有人有仙根,凭借仙根可以踏上仙途,当真若成仙了。也算不上人了。几乎算是两种不同的物种了。”
庄元哈哈道:“其实吧,就算没修仙成功,踏上修仙路也完全不一样了。走的不一样的人生轨迹,面对的肯定也不一样。”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庄轩的脸,就算有可能有仙根,他想都不想就拒绝走这条路。
……谁都知道,这条路千难万难,千辛万苦啊。
成为强者,大概都是要这样的。
稍微一失足,便是千古恨,也是万劫不复。
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生灵道:“前路如何,等着便是,自然会来的。与其担忧,不如真做点什么。”
庄元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前辈,你还没说,这修炼魂魄和神识的阶段呢。”
生灵哼了一声,颇为‘自负’地道:“不用你提醒,我也正准备说了。”
“这修魂嘛,魂魄强度,也分为八个阶段,简称为八阶。”
“每个阶段也分为前期,中期,后期。”
庄元点头,很有觉悟地道:“不用说,我现在魂修必然是一阶初期是吧?”
这回,生灵否认了:“不对,你忘记了在死魂海吞噬的魂魄了?还有青铜炉的火焰?这些可都是助长你修为增长的法子。”
“光是千年一遇的魂修之体,虽说厉害,但也没到了不得的程度。但若是能吸收旁人精魂,为己所用,那就可怕得多。”
庄元思索道:“这事情,我绝对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我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生灵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你真有这本事,无论你怎么保证,也无法阻止人人自危。人都是自私的,你若有这种威胁的力量,他们必然留你不得。”
庄元叹道:“的确。到时,无论我是不是正派,都会被打上邪恶的烙印。指不定封个什么妖人邪法,祸害苍生的恶名。”
生灵道:“你当真挺有觉悟,不用我多提醒,自然极好。”
庄元哈哈道:“这跟财不露白一个道理,更何况我掌握的不仅仅是财,而是十分具有威胁性的力量。捂起来,让它不见天日得好。”
第二十章修炼章法门路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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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元笑完了,继续问道:“所以说,我现在是什么阶段呢?”
生灵回答道:“一阶中期。”
庄元叹气,略表遗憾:“我还以为,已经进阶到二阶或者三阶了。”
生灵嗤笑道:“哪那么容易,修行本来就是逆天道而行。再者,你吸收的魂魄,也算不得上乘。”
说到这里,庄元来兴趣了:“通过吸魂来修魂,其实有点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吃啥补啥’的感觉。那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大型乱葬岗,额,或者说,有大量战争、到处都是死伤,遍地亡魂的地方去,呃,好好捡漏呢?”
确实,他这行径叫捡漏没错吧。没问题!
生灵道:“这问题,你忘记了么?我似乎说过了。按照你的想法,其实不是不可以。你这是通过高量来抵消低质的问题,那些人类的魂魄,也就那样。”
“真较量起来,战场上的亡魂质量肯定比乱葬岗的高,但是,就算高一点又如何?”
“那些质量的,就算从早吸到晚,半点不停,吸收了成千成万的,又能如何?”
“恐怕最终也收效甚微,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说到底,还是太弱了。”
庄元略微存疑,嘟囔道:“……真的有‘那么’弱么?”
生灵道:“等你真正见到了强的,就会知道我所言并不虚。高质量的,以一敌万,也不在话下。”
庄元哦了一声,暂时撇开这个话题,转向另一个:
“那还有修神识呢,又是怎么个修法?”
他最好把大概都撸明白了,有条有理、有章有法的,未来才能有条不紊地修仙。
生灵道:“想必你还记得鬼骷髅所说的,你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魂修之体。”
“如果在茫茫人世间找一个魂修之体,确实比较难。千年难得一遇。”
“但仙山这种修仙之人汇集的地方,魂修之体虽然不多,但恐怕数量也不会太少。”
“有的人不能修魂,单单只修肉身的话,得达到第七重境界,也就是金元变化为蓝元的时候,方能修神识。”
庄元惊了惊:“肉身一共才八重,要修到第七重,那不就是说,几乎要肉身满级,才能修神识?”
生灵道:“自然。你以为修神识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庄元道:“不好意思打断了,你接着说。”
生灵道:“那是对仅仅修肉身的人而言,对你而言,既能修肉身,又能修魂魄,只要肉身达到第四重境界——黄元,还有魂魄达到四阶后期境界,就能修神识。”
庄元托腮,眉头动动,若有所思。
生灵接着道:“但,有我助力,这事有转圜的余地。”
庄元笑嘻嘻,抱拳道:“有贵人相助,当真是修来的福气。多谢,多谢!”
生灵嗯了一声,道:“你也不必太客气,各取所需罢了。”
说到这里,庄元终于张了张嘴:“虽然有贵人相助,但我还是想请求前辈一件事。”
生灵:“但说无妨,你我不必讲究那么多。就算我曾有无比光辉的过去,也早已随着时光湮灭了。现在还有没有人记得我,都很难说。执着于那些虚无的礼仪,不过硬撑着脸皮罢了,没有意义。”
他倒是看得开啊,依照他这描述,虽然他不愿意多言,但可以料想,从前必定也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当时必定风光无限,无数人追捧,但现在人走茶凉。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生出点唏嘘感慨,伤怀伤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真正的强者,似乎永远都不怕重头再来。即便重头的路,艰险至极。
庄元忍不住心生敬意,说到底,人都是慕强的。
而此刻对庄元来说,最强的就是呆在他神识之海的生灵。
他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随即道:“我是想请前辈,日后若并非即将殒命的特殊情况,我若是能应付,千万不必帮我。我觉得,有些事情,该我经历的,那一个都不能少。”
生灵心情似乎瞬间变得不错,他道:“小子,你确实是个有觉悟的。不用我多说。的确,你要是总是存着一有事就依靠我之心,而不是想着凭借自己的努力——那我实在看不上。”
庄元挠了挠脑袋:“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有时,他觉得对方是朋友,有时又觉得更像前辈。
单论声音,谁都会觉得大概是个青葱水嫩的少年人,但谈及经历和修为——必然更像有数不清年轮的老者。
这大概,就是亦师亦友的感觉吧。
庄元道:“方才说到有转圜的余地,敢问究竟怎么个转圜法子呢?”
生灵道:“有我帮助,你现在就可以修炼神识。”
“但你毕竟是由其他世界过来的,两个世界规则完全不同。”
“在并不熟悉的情况下,稳妥起见,等你修到肉身二重境界,魂魄二重后期时,有了点基础,再修神识更好。”
庄元也是这个想法,道:“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一步一步的。最好稳扎稳打。”
他静心调息了一会,捋清了许多事情。
前路纵然再艰难,也顶不住一个始终稳稳迈动的脚。
修行路,随时可能要命,他也得多准备后路,稳妥起见。
再睁开眼时,他的目光便又添了几分坚定。
庄元道:“你一开始说,始终往南方去,那边是有仙山吗?”
生灵解释道:“纵观八方,庄府附近,属南方仙气以及灵力最为浓郁,想来,应该有大宗门或者派别聚集了许多弟子在修行。往南方,准不会错。”
庄元唔了一声,掀开帘子一看,入目是山清水秀之景。
他们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街市,早就远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鸟鸣虫噪,不绝于耳。
庄元忍不住心中喟叹道:“修仙……真期待啊~”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衣带飘飘,手中握着无比强悍力量的仙人。
拥有能够飞跃四海八荒,纵观天下的能力。
想着想着,心中都觉得好似一股热血直接冲上了头脑,全身都激动得发热。
第二十一章 千飞万掠铜衣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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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青石路确实不平整太多,一路颠颠簸簸,走走歇歇,就这样过了七天。
一日午后,庄元照例调息打坐,修行基础功法,结果马车猛地一阵动荡。
“吁——”不知遇到了什么,车夫大叫一声,死死拉住了缰绳。
马受惊了,而马车由于惯性还在往前,路面又颠簸不平,于是车厢猛地抖了抖,差点翻转栽到路边。
他下盘不稳,直接栽倒在了地面上。
这一摔,那是摔得他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感觉脸都都快被摔裂开了,他龇牙咧嘴地撑着身子起身:“这俊俏地惊天地动鬼神的一张脸,差点就给摔成两截了。”
只听得那车夫怒道:“气煞我也!哪来的小丫头片子!穿得如此怪异!别挡爷的道!赶紧闪开!”
“没看见正赶路呢么?!耽误了我家主子的行程!你赔得起么你!”
庄元心道,原来是遇到了个挡路的姑娘。
只听得一轻快、飒爽的笑声传来,那姑娘道:“拦你,才是正常,不拦你,那才是有悖常理。”
庄元眉头一皱,心道,大概是遇到找茬的了。
那姑娘道:“正所谓,此路也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车夫呸道:“小丫头片子!还买路财!你可知道,你拦的是谁么!”
姑娘哈哈道:“我当然知道!拦的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
那车夫一阵呼呼哈哈,似乎准备抄家伙了。庄家给他派的这个车夫说起来是车夫,其实也是个保镖。
其人长得五大三粗,是彪形大汉之中的彪形大汉。换言之,看起来杀伤力很大。
但再大也不行啊!
庄元开了“开镜眼”一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透过这帷幕,他分明能看见那“嚣张”的姑娘肺腑内,一颗橙光流转的内丹!
肉身三重境,橙元!
就算是凡人中的佼佼者,真对上了修仙者,那也没什么胜算。
他们,不是在一个维度较量的。
“等一下。”庄元很是时候地出声。
车夫一愣,想起来还有个人,忙道:“主人,您有何吩咐?这里遇到了个不长眼的拦路丫头。”
庄元撩开帘子,这回才明白,刚才车夫说的“穿得如此怪异”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真的穿得很奇怪!
咳咳,言简意赅一点,简单概括来说,就是在大量的铜钱之中,找到了少量的紫色布料。
一身繁复的铜钱编制的一路,露出姑娘白皙胜雪的肌肤。
而这姑娘,面容清秀,眉眼略显得清冷,虽然看起来极为年轻,却已隐隐显出一股子气势。
当真和她的声音一般飒爽。
此刻,她正手握一杆银枪,稳稳站着,拦在马车前。没有让道的意思。
见庄元出来,倒是先开口了:“小子,你就是马车的主人吧?我告诉你,这是我开的道,既然要从本姑娘的道上过那就得留下买路财!”
庄元笑道:“姑娘好有意思,你说这路是你开的,可有什么证据?你若是没证据,我倒是要说,这路是我开的,你反而要给我留下买路财!”
那姑娘哼了一声,狠狠戳了戳手中的银枪,道:“好一个厚脸皮!那你也没证据!”
庄元淡笑道:“这物证凭据嘛,我是没有,但是,我有一个人证,这马车夫——便是我的人证!”
他对着马车夫,浑然不在意地道:“你说,是也不是?”
面前的彪形大汉,非常上道,立马昂首挺胸站在庄元边上:“此路便是主子开的,我便是证据!”
铜衣女显然没料到他们能如此配合,也能如此“不要脸”,直接把事情给反转过来了。
她举起长枪,指着两位,道:“留下买路财,给,还是不给?!”
好吧,这是不给钱就要命的意思吧?
庄元摆摆手,温和道:“姑娘,有话好好说,不瞒你说,这不是我们不愿意给啊,实在是我们两个都穷得叮当响,一文钱,都没有哪!”
他说得如此真挚,边上的彪形大汉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庄元回瞪了去,看什么看!我这么精心的表演!就给你整破功了!
铜衣女哈哈大笑,看笑话道:“你们这诓我就不提前说好么!”
庄元心道,谁会提前说好这东西,谁也没想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铜衣女“拦路虎”啊!
她笑毕了,道:“其实不是因为这个,我也知道。你们这马车,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吧!有多少钱拿出来!如果不想给钱,也不是不可以……还有一条路!”
庄元随口道:“还有什么路呢?”
你随意说,反正我更随意听。
要求你随便提,反正我不满足。
铜衣女嘿嘿叉腰道:“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不行的话,那就留下主人来!”
他银枪一提,竟直直指向庄元!
大汉额角直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直接站到庄元身前,亮声道:
“你你你,你这是看中了我家少爷?!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这是一个姑娘该说的话么?!”
铜衣女冷哼一声,手中的银枪直接飞出去,冲向面前的大汉:“我跟你家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了!”
庄元隐隐约约觉得,铜衣女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射中彪形大汉。
那银枪十分精准地恰恰指向他耳边穿来,被彪形大汉一把握住,他嘿嘿道:“小姑娘!跟老子斗!你还嫩了点!”
这话刚说话,“扑通——”一声,刚才嘿嘿大笑的壮汉,已经面朝黄土倒在了地上。
庞大的身躯,不小的重量,扑得惊起来一层浓厚的黄土灰尘。
灰尘散去,庄元便看到了大汉那略微光秃的头上,多了一张手掌般大小的黄符。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红色符文。
生灵的声音响了起来:“休眠符,中招者会即刻进入休眠状态。”
庄元了然。
铜衣女此刻拍拍手,璀璨一笑:“哈哈!这叫出其不意,声东击西!”
她一张手,那飞出手去、已经深深叉在树中的银枪,此刻好似有自己意识一般颤动不止。
它飞快挣脱了树干,朝着她飞来,回到了她手中。
她稳稳当当地握住,银枪往地一震,一如初见。
第二十二章千飞万掠铜衣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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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撩了撩被风吹动,散在肩膀上的头发,道:“小子,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庄元看了看光速被撂倒的大汉,心叹这大汉虽看着可靠,但中看不中用。
但对上的是修仙者,也算情有可原了。
庄元从容回答道:“姑娘想谈什么?谈天说地、说说天气,还是谈刚才要带走我的事情呢?”
铜衣女果断道:“当然是后者了!”
庄元故作为难道:“姑娘想带我去哪里呢?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呢。”
铜衣女蓦然笑了,朝着南方看了看,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去哪里。东方,仙山,是吧?”
庄元:“姑娘怎么知道的?”
铜衣颇有英气的面容上眉头舒展:“简单!你身上没有任何仙山的腰牌,说明多半还没拜师入山门,是个散修。散修去仙山修行,岂非再正常不过了!”
庄元点头称是,却在不经意之间瞥见她勾起的笑容。
那倏忽闪现的略有深意的笑容让他心头一惊。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霎时间,四面八方,猝然出现无数飞掠的铜钱!
看起来,竟来势汹汹!
也就是这时候,庄元听到铜衣女悠哉自得的声音传来:“既然同时修仙者,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实力吧!”
不是吧,要切磋你能不能打个招呼啊!这么着急做什么!
再说了,你是橙元我是金元,差两个境界呢!这样真的好么!
虽然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但他可不敢懈怠!
左闪右避,上跳下掠,东奔西跑,打滚翻腾!他简直使尽浑身解数了!
可该死的,这穿得这么随意、这么清凉的姑娘,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铜钱!还有完没完了!
他恍惚中不断接招不断闪避,在这过程之中,显得相当被动。
已经快一炷香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源源不断补充着的铜钱啊啊啊啊啊!
他的衣服被割得破破烂烂,脸上也挂了彩,束好的发也被割散了,整个一落魄的样子。
在不断躲避的过程中,不经意间还踩了面贴大地母亲的马车夫两脚!中了休眠符,大汉没醒,但梦中他还被踩得闷哼了两声。好惨!
不过他更惨!
就在他快累趴下的时候,铜钱波终于停止了,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喘完,结果忽然有什么东西扑过来了——这回来的不是铜钱,是铜衣女!
哦,也不对!
她扑过来两步,靠近了之后,居然还是一反手就丢出了无数道铜钱!
庄元连连后退,铜衣女步步紧逼。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终于,他退无可退!
终于,他撞到了某样粗壮的东西,原来,靠上了几人合抱粗的古树!
他刚一分神,“咻咻咻——”
又是几百个铜钱!狠狠地钉在了古树上!
分布在他周围,脸侧、手臂上下方、腿脚左右、腰腹侧,竟用铜钱把他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卧槽!什么仇什么怨啊,要不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虽然现在没有痛感,但他感觉下体一凉。
这个姿势,真的不敢动啊!
他刚惊呼:“慢着!我”认输!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凭借现在他金元的修为非要和橙元硬杠。就算杠到死,这实力的差距不是有斗志就能瞬间弥补的。
他差的可是长久的、实打实的修行啊!
他‘认输’两个字还没喊出来,那姑娘却猛然间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咫尺之距,缩短到只有拳头这么点距离!
袭过来的这阵香风让庄元懵了懵,他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猜想着说好的切磋试探实力,她这样子像极了要取自己狗命。
他屏住了呼吸,心中默念“生灵大佬,等一下她要是试图打开我天灵盖你别手软,直接把她掀出去就好,怜香惜玉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结果,预料中的攻击根本没有来临,她深蓝的眸子紧紧盯着庄元看了一会,随后脸靠近他的脸。
却没有触碰,而是一手撑在树干上,在庄元的左耳侧。偏头擦过庄元的右耳,附在耳畔道:
“小子,你长得真是……符合人的心意。”
庄元只觉得耳朵一热,还没来得及说点啥,风一样来的女子,又风一样地转身跳跃而去,与他拉开十几米的距离。
……他,这是安全了?
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按照前世的说法,他刚才貌似是被“树咚”了吧?
树咚什么鬼啊!
他快速离开了那古树,走到铜衣女身边。
她侧首,垂眸看了看庄元的脚下,随后缓缓转身,笑道:“公子的身手,着实不错。”
庄元呵呵笑了,说实在的,他现在这个样子,衣衫褴褛,破破烂烂,部分皮肤果露出来——
不用怀疑,乞丐都穿得比他好。
就是眼前姑娘搞成这样的。
庄元道:“姑娘谬赞了。”
铜衣女淡笑道:“你也不必沮丧,依照你现在的修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让我很吃惊了。来日方长,你有的是修行的时候。”
“而且……目前,你是能抵挡我这‘千飞万掠铜刃’时间第二长的人了。”
庄元倒是对这个“第二”非常敏感,下意识地道:“那第一是谁?”
铜衣女笑道:“第一嘛,是我大师兄。不过我对他使出这招时,他已经是红元境界了。所以不好比较,所以说,小公子你当真叫人,嗯,刮目相看呢。”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夸他。庄元确实躲得很辛苦,于是坦然接受了这赞美。
庄元道:“我们这算是认识了吧,敢问姑娘芳名?”
铜衣女坦然道:“本人姓萧,名唤‘妙音’,绝妙的妙,声音的音。”
庄元道:“绝妙之音?倒是名副其实。萧姑娘的嗓音当真婉转动听,称得上绝妙二字。”
萧妙音道:“你这一张嘴,倒是挺会说。”
庄元笑道:“说的都是事实罢了。本人姓庄,单名一个‘元’字,嗯,金元宝的元。”
萧妙音道:“庄家?你是来自莫城?莫城的四大家族之一?”
好吧,庄元没想到,他家还挺有名的,也许是因为,这仙山离他家并不是太太太太遥远。
庄元道:“是。我来自庄家。”
萧妙音的话里带了点揶揄之味:“听闻早年家师曾下山去找寻好苗子,结果偌大的一个莫城,就寻了一个来。这几年偶尔也去过莫城,但也没发现,什么时候,庄家多了一个有仙根的。”
庄元嘿嘿一笑,装傻道:“意外,意外。我也没想到,也不清楚情况。”
“总之被一个高人救了之后,神志也清醒了,然后高人说我有仙根,我能修行,嗯,就是这样。”
“其他的,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如果非要问题是怎么回事,庄元遇到以下几种情况:不敢说;不想说;不能说;懒得说,都会把问题丢到‘神秘仙人’头上。
反正死无对证。关键是不赖在他头上,自己怎么解释也是解释不清楚的,反而容易留下诸多疑窦,留有把柄。
果然,萧妙音秀气的柳叶眉一皱,疑惑道:“什么高人?”
庄元无辜道:“是一个四处游历的仙人,不知来历,也没告诉我名讳。”
真*死无对证。
萧妙音闻言,沉吟片刻,想不出来,放弃思索:“大概是某些不远出世的仙人吧。修仙者之中,这样低调行事、不愿透露姓名的人也不少。庄小公子,你可真是幸运!”
庄元一听,心道,这算是糊弄过去了。
第二十三章礼尚往来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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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妙音的眸光落在庄元身上,又瞧了瞧她,随后目光有些迷惘,思绪飘远了:
“一说到庄家,我就想起来了……”
“我记得,大概两三年前,我去莫城办事的时候。好似听过卖菜的大叔和卖猪肉的婶子唠嗑,说什么,你们庄家是不是有个庄大少爷……哎,具体名讳我倒是忘了,只记得叫庄什么来着。”
庄元心道,肯定是叫庄什么来着的。都说是来自庄家了。
“呃,就是好像脑子不好使,从小脑子就有问题,生下来神志就没清醒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庄元从他提起“庄大少爷”开始,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
这说的就是本人啊……但为什么好像莫城谁都对庄元疯癫痴傻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他的脑中浮现出“庄轩”的脸,他已经自动联系到了一起,庄家不至于家丑外扬,要真透露得这么厉害,恐怕跟这熊孩子也脱不开关系!
“哎……庄元,你来自莫城庄家,你家大少爷现在状态还好吧?”
庄元一听话题指到自己身上了,十分淡定地轻松一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他是想做得潇洒一点的。
但他没想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老话是很有道理的。他穿得连乞丐都不如,跟潇洒两个字实在不怎么搭边。
“在下不才,正是庄大少爷,庄元。”
萧妙音嘴角一抽,没想到说了半天人家庄大少爷“脑子不好使”“脑子有问题”“没清醒过”,说了半天,就是在说面前这人啊。
她略微有点尴尬,早知如此,刚才就不那么“口无遮拦”了。
庄元看出来她面上稍稍显现的窘迫,打哈哈道:“没事,反正很多人都说我脑子有问题,我也的确不清醒了许多年。这是事实嘛。不必在意。”
萧妙音道:“那你是怎么清醒的?也是因为……那个仙人?”
庄元点头如捣蒜,十指交叉紧握,真挚望天道:“是的,多亏他了。我真的非常感激他,是他,改变了我的命运。”
末了,还不忘遗憾一句:“可惜,他始终一身白袍,以斗篷白纱遮面,我既不知他是何模样,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更不知他来自何方。”
虽然我说了这个仙人帮了我,但什么有效信息都没留下,你也别想打“神秘仙人”的主意,别想通过细枝末节推测“他”到底是谁。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萧妙音对这“仙人”虽然既敬仰也好奇,但也如面对铜墙铁壁一般,无从下手。
只是心中遗憾极了,叹了口气:“既然仙人存心隐瞒,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这会儿表情刚落寞了一会,眸子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又忽然多云转晴了:
“庄元,你我初次见面,我给你个见面礼。”
见面礼?还有见面礼这么好的事?
庄元道:“萧姑娘为我准备了见面礼,可惜,我却没有为姑娘准备,那多不好意思。”
萧妙音摆摆手,莞尔一笑:“没关系,以后可以补上。”
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庄元道:
“既然如此,姑娘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萧妙音闻言,一抬头便又挥出了N多铜钱。
庄元真是怕了这铜钱了,再遭受这锋利的铜钱割上那么一割,他恐怕连裤衩都不剩了。
虽然现在穿着也变得相当“寒酸”,但好歹勉强能蔽体,不至于真太尴尬。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进入戒备状态。
结果铜钱没有招呼到他身上——萧小姐右手抛出的铜钱,左臂一抬,全部落在了臂膀上。
这什么意思?
萧妙音道:“给庄小公子留下了心里阴影本非我所愿,这里妙音给庄公子赔礼道歉了。”
庄元走近几步,看到她白皙的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铜钱,道:“算不得心理阴影,我本人比较警觉,又魔怔了许多年,惜命得很哈哈。”
他随意地说着,洒脱极了,萧妙音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一动。
当真能这么洒脱?庄大少爷从前在庄家是个什么待遇,就算没见过,也有所耳闻。
庄元心思却完全都在萧妙音手上的铜钱上。
这“一字排开”的铜钱,有大有小,上面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币种。
刚才就是用这些来攻击自己的吧,真有些暴殄天物了。
小的不过指甲盖大小,大的却抵得上他整个手掌大了。
庄元道:“这,我随便选一个么?”
萧妙音道:“你看哪个比较称心如意,然后,我帮你选一个。”
庄元:“……”
反正都是你帮我选一个,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真调皮!
庄元张了张嘴:“既然如此,那还是姑娘帮忙选一个吧。”
萧妙音爽快道:“也好。”
她葱白的手在另一手臂的铜钱上不断流连,手指从一边溜到另一边,溜了好几个来回。
最终落到最大的铜钱上,踌躇了一会,立马果断,捏了个最小的出来,伸手递给庄元。
庄元:“……”
说实在的,如果非要给我小的,能不能别让我看到更大的!
而且她手里的分明是这里所有铜钱里最小的!
好吧,他准备伸手去接,结果忽然之间她手掌一翻,拍到了自己手心上。
等她再移开手时,手里竟然出现了一枚:“……金币。”庄元喃喃。
萧妙音道:“是啊,金币。”
庄元愕然:“这是魔术吗?刚才不是铜钱么?”还是最小的?
萧妙音道:“魔术是什么?小公子糊涂了,你我皆是修仙人,就算用术法也是仙术,怎么会与魔头搭边。”
好吧,两个世界的词库不同,定义也不同。
庄元看着手头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金币,仔细观察了一番,手头的这个做工更是仔细,想来并非凡品:“给我的,那就多谢萧姑娘了。”
萧妙音道:“不客气。反正,日后还是要有回礼的。”
庄元笑着搔了搔下颚,道:“那是当然!当然!礼尚往来嘛!”
第二十四章踏破铁鞋捡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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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元把沉睡的大汉搬运到了马车上,牵着马匹在崎岖的道路上走着,跟着萧妙音。
萧妙音走在前带路,道:“距这里三里地,有间客栈,我们可以去歇歇脚。……我开的客栈。”
庄元道:“姑娘修建的?”
萧妙音道:“从前总是下山办事,索性搭建了个客栈,方便歇脚。”
庄元问道:“敢问姑娘来自哪座仙山?师承何人?不瞒姑娘,我本来就准备找仙山去修行的。”
萧妙音道:“我知道,你是散修嘛。有仙家门派帮助,循照着一定章法,才能更快有所成就。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嘛,来自玄月宗。……目前是内门弟子。”
庄元道:“内门弟子?还有外门弟子?”
萧妙音点头,道:“外门弟子,然后是内门弟子,再然后是亲传弟子,地位越来越高,会接受不同程度的教导。”
庄元明白了:“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萧妙音笑了,脚步一停,蓦然转身:“话虽说如此,但一辈子停留在外门弟子的也不是没有。修仙这东西,讲究机缘。若是伤及根本,倒可能一辈子再也无法精进。”
庄元道:“伤及根本?伤了什么样的根本会这么严重,这一辈子修为都再也无法精进?如果真是这样,当真叫人扼腕叹息。”
萧妙音道:“金元境界的小兄弟,你似乎不明白这结出的内丹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她随手捡起一个小石子,将远处叫个不停的一只大乌鸦给击飞了,于是终于没了那扰人的聒噪声。
她接着道:“铁真师兄年龄比我长两岁,今年二十周岁了,我今年十八,可他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都在扎堆的外门弟子里。”
“外门弟子升了一波又一波,但他始终呆在那里。虽说在里面算是厉害的,可毕竟是在一众外门弟子里做比较。”
她侧首,目光落在庄元脸上,缓缓道:
“铁真师兄,他的内丹,有太多裂缝,碎了部分,但又没完全碎。”
“虽有内丹,隔绝开了凡尘,却又在仙途上无法再进一步。”
“无论怎么努力,想尽了办法,就卡在那里,不上也不下。”
“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人心里难免接受不了。”
萧妙音的目光看着远处,略显哀伤,摇摇头道:“铁真师兄从前那么豁达开朗的人,自那之后,性情大变。”
庄元道:“他的内丹怎么会碎裂?真的没有任何补救的法子了么?”
萧妙音道:“那年我们去执行任务,狩猎魔兽,结果铁真师兄不幸被啸天魔狼给偷袭了,那魔兽对他发动了攻击。我们虽想救他,但还是晚了一步,若是我们再快些……”
“铁真奋力挣扎,但还是难逃那凶兽,腰腹几乎被彻底撕裂,内丹更是被那啸天魔朗给咬碎了。”
感受到她的哀伤,庄元安慰道:“有些事,是命数,怪不得你们的。”
萧妙音沉默半晌,最后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觉得,像铁真师兄那样,金刚不坏的人,不应该被打倒。受到不能修行的打击之后,他的生活似乎彻底灰暗下来了。”
庄元听着,却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
肉身和魂魄虽然都很重要,但非要说哪个更重要的话,那肯定是魂魄。
只要魂魄永远不灭,找寻到更好的肉身充当容器,也能从某种程度上实现“永生”。
肉身若是坏了,换一个更好的就是了。
当然,理论上是这么说,真能换一个更好的,也得打得过人家,也得掌握完美适配新肉身的方法。
只是,这内丹,坏了……当真就没有修补的可能,再也好不了了么?
萧妙音忽然道:“庄小公子,嗯,我就直接叫你庄元吧。你既然是散修,倒是可以随我上山,但是,能不能收下你,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必须得经过师尊同意,他说了算。”
庄元作揖,道:“好,如此,便多谢了。能带我上山,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虽说原本抱着生灵的大腿,知道是往南方这个方位。
但鬼知道,究竟具体在南方哪里啊?只能走走看看情况,便摸边找。
虽说也头绪,但也不是完全能理清楚的那种。
现在好了,直接来了个带路的!
这么说来的话,那彪形大汉,貌似也不需要了。到时候把他弄醒,直接让他早点回去吧。
他本来就不打算把自己的具体方位透露给他,也不希望他回去给庄轩某人通风报信。
萧妙音笑道:“不必客气,若是你真入了我们玄月宗,那我们就是师兄弟了。这点忙不算什么。”
庄元对那个“入门考核”倒是挺在意,打听道:“不知入仙门的考核,考的究竟是什么?”
萧妙音“唔”了一声,照例走在前面,道:“你不太用担心,这考核的嘛,其实也没什么,通常是和内门弟子较量较量。”
较量较量?这是打架的意思吗?
外门和内门,貌似不只是跨个门槛的差距啊。
赢貌似有点难度啊。
萧妙音柔声道:“要赢确实很难,但长老们看的可不是输赢,而是你展现的反应。换言之,就是看你应对的能力。毕竟修行肉身嘛,多少要观测一下潜力。”
庄元:“……”打一架就能看出潜力么?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萧姑娘,你们山上,有魂修之体么?”
萧妙音一怔,道:“你也不完全是个外门嘛,居然还知道魂修之体。”
好的,照例甩锅给仙人:“哦,我是听那神秘的仙人说的,他说我是魂修之体什么的。”
不得不说,庄元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这千年难得一遇的“魂修之体”,虽说表面上硬撑着波澜不惊,但心里已经在疯狂暗爽了。
因为,他大概能预料到对方的反应。
萧妙音的脚步一顿,不走了,肩膀动了动,转身靠近几步:
“你说,你是魂修之体?”
那眼眸之中闪着的,真像是狼光。
她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不可抑制似的狂笑。
等笑完了,双手按上了庄元的肩膀:“师弟……还不快叫师姐?”
庄元:“……?”他这么快就被认下来了?
萧妙音心情愉悦极了,眉开眼笑道:“想不到,随便下个山耽误了一会,顺手就能捞了个魂修之体上山!”
“哈哈,庄元你放心吧,就凭借这个,师尊就不会放你走的哈哈!”
“他肯定高兴疯了!”
庄元装傻道:“魂修之体很厉害么?”
萧妙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眨了眨深蓝色的水波眸,朗声道:
“厉不厉害分人的,看你修行如何。主要原因是,这东西,有没有,当真靠天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我们山上五千余名弟子,但能修炼魂魄的,不过百人!而且,这已经很多了!”
“魂修之体,算是千年难遇啦!”
“师尊好不同意才收了这么多来,想不到今天因为我,他又多了一个满意门徒!”
第二十五章混沌峰上四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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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究竟坦不坦白自己拥有魂修之体的事情,庄元自有一番考量。
之前他就和生灵确认过,他这魂修之体,修仙之人近身经过一番探查就能知道。
所以,他上山之后,肯定是瞒不过其他修行之人的,更不可能瞒得过萧妙音的师尊。
既然如此,他不如早早承认了,也省得麻烦来麻烦去,有可能还要在许多人面前演戏。
就是又麻烦“神秘仙人”这个背锅侠了。
“师弟,师弟!我的好师弟!遇上你,真是师姐的福气!”
萧妙音心情愉悦极了,说话时尾音上挑,就好像心情荡着秋千上了云端。
庄元也随着笑了笑,很配合地道:“好,师姐。”
这声“师姐”显然让萧妙音很受用,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大家相互帮扶……”
末了,又神秘兮兮半捂着嘴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吧,师姐我也是魂修之体!”
庄元一个激灵,好家伙,又是一个魂修之体!
不是盖过章说好的千年难得一遇的嘛!
不是说他们这仙山上,什么玄月宗五千多人不过一百个魂修之体吗!怎么眼前就有一个!
庄元道:“那以后当真要和师姐多多交流、切磋了!初来乍到,还请师姐多加指教!”
不管发生什么,第一次见面,客气点总没错。
真要拿刀相向,也不一定要苦大仇深嘛!——大可以满面春风地笑一笑,然后再砍死对方!
萧妙音道:“孺子可教也,师姐肯定罩着你哈!”
虽然是客套话,但趁着人家心情好,庄元还不忘打听要紧情况:“师姐,这仙山……”
萧妙音提点道:“我们修行的山呐,唤作混沌峰。”
庄元‘哦’了一声,接着道:“师姐,这混沌峰上,嗯,是什么个情况?比如有哪些仙人?我应该怎么称呼呢?”
“我醒过来不久,许多凡俗礼仪都不甚了解,想来还是注意些,免得惹得师尊不快。”
萧妙音温和道:“哎,师弟你倒也真是多灾多难。放心吧,就算你不问我,我也会把情况一一告知你的。就算不告知,真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你师姐也罩着你!”
庄元看着她轮廓流畅,颇显英气的侧脸,心道,这姑娘倒真有义气,动不动就要“罩着自己”哈哈,想来他那从前那些“痴傻疯癫被欺凌”的事,取得了这少女不少的同情分。
萧妙音掰着手指,道:“其实吧,混沌峰上修行者确实很多,门客啦,客卿长老啦……真要说起来,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但最重要,也是最厉害的呢,是峰主,还有四位长老。”
“峰主嘛,俗名唤作柳时倾,他现在是我们的混沌峰上修为最高的人了,肉身境界现在已经是蓝元之境了!而修魂已经达到了七阶中期的境界!真的好厉害!”
庄元心中也暗自惊叹不已!
肉身八重境界!魂修八阶境界!他肉身达到了第七重!魂魄也达到了七阶中期!
这不就意味着,他离修成仙,仅有一步之遥了么!
当然,这只是听起来想当接近成仙!真修行起来,往往越往后就越艰难数倍。
有可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不停苦修,可偏偏就是难以再进一步!
果真,如他所料,萧妙音道:“虽然这么厉害了,但柳师叔已经几十年修为没有再进一步了!有时也能感觉到他真的很着急!不过对我们来说,眼巴巴看着人家这高深修为,就羡慕到死了!”
庄元道:“你方才称柳时倾峰主为师叔?”
萧妙音道:“师弟,你可真会抓重点!不错!其实啊,混沌峰上的四位长老和峰主,几乎是同一时期的修仙者,所以后来统领混沌峰时,干脆结拜了,以师兄弟相称!”
“而我师尊嘛,是四大长老之一,修仙者尊称她为桑莲长老。”
庄元道:“那我也尊称一声‘桑莲长老’?”
萧妙音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师弟,叫什么桑莲长老啊!该叫师尊!”
头上迎接的这么一下,算不得“爆栗”,只是象征性地轻轻扣了一下。
庄元摸着脑袋她击中的地方,叫了声:“师尊。”
可他心里还是有疑惑:“不是说,混沌峰上有四位长老嘛,我就一定会拜到桑莲长老,呃,师尊门下么?”
萧妙音笑了笑,按捺不住自豪,缓缓道:“这个嘛,自然是随你。峰上四位长老和峰主虽说都是魂修之体,但要说哪一位魂修最为精进,那必然是我师尊桑莲长老!”
“你如果非要选其他的长老,我自然也不好揽着你,不过,师姐我可就不方便罩着你了。”
庄元心道,你都一声声“师姐师姐”的了,他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这摆明了就想把自己弄到桑莲长老麾下去!
萧妙音忽然想到了什么,悄声道:“还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但总之,从多个方面来看,我师尊,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庄元眉头一动,听得她继续说道:
“有的长老嘛,嗯,你懂的,就是脾气不好,还对徒弟特别特别严厉,动不动体罚什么的!虽说修仙者受受体罚也什么,但有时这种无意义的折腾最是浪费时间!”
“而有的长老嘛,就是你知道吧,自己厉害,未必就能以合适的方法引导徒弟嘛。往往自己气急了暴躁疯了徒弟也费心尽力了,可就是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庄元对这个倒是颇为理解,就好比,有的大学霸,他能自己刷刷刷做出一道难得惨绝人寰的题目,可偏偏就是给别人讲,讲不清楚。
有的人厉害,却未必适合做师父。可实力放在那里,不做师父,难道做徒弟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萧妙音又道:“还有的就是,长老们本身自己也有诸多事情。门派之间走动啊,各种大会啊,狩猎啊,还要论道啊,有时又要闭关修炼多年,真的很忙的!”
“所以说啊,目前比较清闲,脾性颇好的,也愿意带徒弟的,我师尊桑莲长老的大名可不得不提!”
她这边尽心尽力地为她师尊“打广告”,像极了充满激情的推销员。
不过推销的不是什么“能长命百岁、永葆青春、金枪不倒”保健产品,而是她的师尊。
其实,从徒弟的评价,往往可以窥见师父的品性如何。
虽说不是百分之百正确,事实却总是如此,徒弟在没人看着的地方还交口称赞的师父,肯定不会差!
而如果这徒弟一见没人就“怨天怨地”、“疯狂倒苦水”、“诅咒师尊不得好死”,要么徒弟本身品性有问题,要么这师尊当真有诸多需要“警惕”的地方。
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好老师。有的人,只是恰巧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成为了老师。
正如,有的老人不是变坏了,而只是坏人变老了。
第二十六章贴心师姐赠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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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妙音如此尽心尽力地打广告,庄元心中觉得有趣,也客气道:“好,我能拜入仙门就已经是求之不得,如果能遇见一位好师尊,那更是幸运至极。”
萧妙音十分亲厚地道:“好师弟,师姐可以做担保,你绝对不会失望的。我师尊呐,她真真是一个妙人。”
最后她捧手望天的表情,好似憧憬,庄元始终觉得这姑娘无论是面容还是性格,都是偏清爽酷飒挂的。
可此时此刻,这笑眯眯的表情之中,竟透露出来浅浅的少女娇羞,那张英气的脸倒是显得更生动了。
……想来,她师尊桑莲,肯定是个惊为天人的人物,还有可能是个大帅哥。
庄元试图用话题把她拉回神:“好师姐,你还没说,混沌峰上的其他长老呢,除了桑莲长老和峰主柳时倾,还有三位呢?”
萧妙音收敛了笑容,哈哈道:“不好意思哈师弟,一时话题刹不住车,扯远了。”
她如数家珍,道:“这还有三位长老嘛,分别是青远长老,穹轰长老,井戈长老。”
说到这三个,萧妙音脸上的激动之情收敛了许多。
徒弟对自家的师尊,似乎有种天生的敬佩,尤其是自家师尊待自己不错的情况下敬意尤甚。
庄元道:“这几位长老的实力如何?”
萧妙音好看的眸子眨了眨,瞬间语调高了几分,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唔,我家师尊嘛,肉身六重境青元,魂魄也是七阶中期。”
“青元师叔,修为是肉身六重境青元,魂魄六阶中期。”
“穹轰师叔,是肉身六重境青元,魂魄六阶后期。”
“井戈师叔嘛,六重境青元,魂修嘛,也是六阶后期啦!”
庄元暗自思索,这么说来,萧妙音的师尊修为,在混沌峰四位长老和峰主之间,是仅次于峰主柳时倾的强大存在。
虽说他拜入桑莲长老门下,多半是因为他徒弟疯狂推荐,再加上有人介绍确实比较方便,他省心省力。
但依照桑莲这修为,他拜师怎么着也不亏啊。简直血赚。
这么一想,庄元的心情更好了,走路都不知不觉轻快了许多。
一路慢慢悠悠走着,像是唠嗑似的,掰扯这个又聊聊那个,气氛倒是非常轻松愉悦。
真像是颇为合得来的朋友。
峰回路转,移步换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个客栈。
萧妙音亲自建的客栈。
虽说这女子颇为英气,但庄元对她“和水泥用铁锹扛木头搭建房子”这事还是没有充足的想象力。
只能脑补,她大概是用仙法造的。
否则这细皮嫩肉的,造完房子累死累活、灰头土脸的不说,也容易变得皮糙肉厚,磨出无数茧子来。
萧妙音道:“庄元,这就是我的客栈啦!我们今晚可以在这歇脚!”
庄元手里还牵着马,马车上还躺着中了“休眠符”此刻呼呼大睡见周公的壮汉,当即把马牵到客栈前的一棵大树前。
三下两下,弯弯绕绕,便把缰绳系在了树上。
那边,铜衣姑娘已经迈着轻盈的步伐,迈进了客栈木门,还向他招了招手:
“好师弟,快进来。”
这客栈不大,木质结构,透过这大门可以看出来,无论是装潢还是材料,走的都是简约风。
庄元回头看了一眼,瞅见那秃顶的大汉头上的黄符,心道:
“祝你今晚睡个好觉,明天放你走。……要不是你实在太重了,我是准备把你也顺手捞进客栈歇歇脚的。”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客栈。
“师弟,喝茶。”
白瓷杯子里飘着舒展开身姿的青绿茶叶,淡淡的茶香飘散。
庄元确实渴了,一口便喝了干净:“谢谢。”
萧妙音道:“不客气。同门照拂是应该的。只是……”
庄元觉得,此时萧妙音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奇怪。
似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也不知在沉吟思索些什么。
庄元还没想明白,听得萧妙音忽然放下了手中杯子,道:“师弟,稍等,师姐去去就来。”
她转身就上了二楼,庄元看着婀娜多姿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不一会,萧妙音“哒哒哒”踏着木梯子下来了,手上还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木盒子。
庄元捏着手中的茶杯:“……?”
萧妙音打开盒子,道:“师弟,你这一身血淋淋的,衣衫也破烂凌乱,这俊俏的小脸都挂彩了,我这里刚好有一件衣服。”
“……虽然是我的,但你我身形差不多,你想来应该比较合身,你去换了吧。”
庄元刚想开口说话,准备推辞一番“多谢不用了云云”,萧妙音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挑眉道:
“师弟不必与我客气,我也不是没有私心。”
“虽说我想试探师弟的实力,但你这番面目,随我去见师尊,我怕是要被师尊责罚。”
“我身为师姐,却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欺负师弟,还让他面上挂彩。”
“……我面上也不好看。”
“师弟就权且当做是照顾师姐的面子吧。”
那装在木盒子里的,是折叠得十分齐整的素净青袍。
看起来做工便不错……但有这么好的衣服不穿,萧妙音选择了一身铜衣又添加了点紫色布料这种“十分个性”、“十分突显窈窕身材”的装束。
倒不是说庄元有什么意见,而是明显她给自己的这身衣服,穿起来更为宽松舒适。
也不知这姑娘为何不喜这衣服。
萧妙音递到他手中:“师弟,去换吧,这不是裙装。楼上还有水,你也可以洗个脸。算是师姐对试探你的补偿。”
庄元被推着赶着上了楼,进了房间。
他又看了看自己被搞得乱七八糟的、脏兮兮的外衣,好吧,换神衣服也挺好。
他又不需要去讨饭,何必穿得好像要跟乞丐抢饭碗似的。
这么一想,他倒是干脆利落地脱了衣服,换上了萧妙音的衣服。
身形相似,衣服大小确实也差不多。这种中性的衣服,庄元穿上了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唯一一件比较令人在意的事情就是——
这衣服上有一股子香味。
一股子奇妙的、沁人心脾的香味。
属于少女的香味。
不知是不是少女的体香,总之和那时她靠近自己时,鼻畔吹来的香风是一样的味道。
这萦绕在鼻尖的淡香,庄元无法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