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八 慈眉善目
光阴长河另外一片河域，细如牛毛的四时雨正在不断落下。殜
一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道正在冒雨狂奔，其手拿一柄玉拂尘，脚踏缩地履，一步百里，当真飘然若仙，只不过此时他面色焦灼，身形颇为狼狈，就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之物在追逐一样。
“咦，四时雨消散了？”
风雨不再落下，超出了原本的预期，这让原本打算绕路的慈眉老道颇感诧异。
其生有神异，生来就有一双白眉、玉目，让人望之亲切，后修行有成，他干脆以慈眉为号，行走天地四方。
“这并非自然变化，而是有强者出手直接驱散了风雨。”
仔细感知，察觉到了什么，慈眉老道有些犹豫。
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不是有重宝在身，就是修持了非凡神通，绝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但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威胁感，他一时间又有些意动。殜
“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我今日落难，相信朋友也不会吝啬出手相助。”
心中有了决定，一咬牙，慈眉老道循着些许痕迹追索而去，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光阴长河的河面上涌起了灰白色的浪潮，那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其身形纤细，通体皆白，呈半透明状，有双翼，身上妖气孱弱，只有小妖境界，但就是这群小妖却追的慈眉老道这位真仙落荒而逃。
······
时间流逝，一晃就是十天，太阳的光辉化作了橙红，其即将落下。
似水舟上，张纯一静静的等待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日月交替之时暮气就会衍生，错过了那个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现在的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张纯一察觉到了什么。殜
“有人来了，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眺望虚空，张纯一眉头微皱。
“可惜六耳要坐镇中土，没有跟来，不然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
念头转动，张纯一的双眸中倒映出了一道人影，其头戴木冠，着水火道袍，踏光阴而来。
“贫道慈眉见过几位道友，没想到在这光阴长河中竟然能遇到人族道友，当真是一大幸事。”
眉开眼笑，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跃然纸上，挥动手中拂尘，慈眉老道对着张纯一躬身行了一个道礼。
“一真仙，两妖皇，还有一只不成气候的鬼物，这阵容倒是有些出乎预料，不过他们脚下的这艘小舟倒是不简单，似乎是一件宙道地仙器，难道说他们之前就是借这件地仙器之力驱散风雨的？”殜
垂下目光，慈眉老道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异样，现在的结果比他原本预料的还要好，不枉他辛辛苦苦的赶到这里。
他善观气，在他看来张纯一、红云以及道初的年龄都不大，实力都不弱，很有可能修持了真神通，应该算是天骄，更有一件地仙器作为依仗，战力可靠，而最妙的是他们中并没有那种渡尽三灾的顶尖真仙，能爆发出的力量固然强横，但必然不持久。
这样他不仅可以借力化解自身的灾难，事情也不会超出他的控制，不用担心张纯一等存在事后找他的麻烦，想到这里，慈眉老道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
而另外一边，看着突然出现的慈眉老道，张纯一、红云、道初以及岁暮老鬼心中各有想法。
“这老道倒是一个知礼数的，想来应是性情高洁之辈。”
撇了一眼慈眉老道，岁暮老鬼心中不禁升起了一抹好感。
“这老道看上去倒是一个好相处的。”殜
打量着慈眉老道，道初心中的警惕也不由悄然放松。
唯有红云的小眼睛眨了眨，它看这个人挺顺眼的，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股别扭感，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事实上这是它的赤子心在示警。
慈眉善目，这是慈眉道人生来就有的神异，后来登仙之后，他更是将其演化成了一道真神通，无有杀伐护身之能，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外人对他心生亲切，不自觉放下心中警惕。
道心不动，张纯一并没有受到慈眉善目的影响，但他一时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因为这一神通并不具备任何的威胁。
而就在张纯一思索慈眉道人来意的时候，岁暮老鬼开口了。
“光阴长河广袤，加之时间扭曲，遇到同道确实不容易，我与我家老爷正是此地采集暮气，不知慈眉道友所来为何？”
回了一礼，以老仆自居的岁暮老鬼开口了。殜
听到这一声道友，慈眉老道心中大喜，但看着张纯一皱起的眉头，他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难道我碰到了那种道心纯粹的妖孽？竟然能不受我慈眉善目的影响，不至于吧，又或者他有某种宝物护身？”
心中有所惊疑，但慈眉老道面上却丝毫不显。
看了一眼即将落下的太阳，结合岁暮老鬼在不经意间吐露出的信息，他心中一动。
“我察觉到有暮气诞生，所以特意寻觅而来，却没想到道友们已经守在了这里，却是我唐突了，在这里我向几位道友陪个不是，此宝与我无缘。”
有礼有节，面容上满是歉意，对着张纯一等人，慈眉老道郑重的行了一礼。
如沐春风，看着表现出如此气度的慈眉老道，岁暮老鬼、道初看他越发顺眼，就连张纯一皱起的眉头都被抚平。殜
能坦然承认自己为暮气而来，在发觉有人比自己先抵达这里之后，能果断选择放弃，着实是一个有道真修。
而就在这个时候，红云察觉到了什么，口中发出轻咦，周身有五色雷光绽放。
“有危险？”
看着这样的红云，张纯一明白了什么。
灾难降临，身有鸿运加持，红云冥冥中感知到了危险。
“能触动红云的感应，看来这一次的麻烦不小。”
神念铺开，张纯一小心戒备着。殜
下一个瞬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光阴长河下游有滔天浊浪卷起，逆流而上，欲要吞没一切。
察觉到这样的一幕，张纯一不禁看了慈眉老道一眼，对方前脚刚来，灾难后脚就至，似乎有些太巧了。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呼朋唤友
“时蜉蝣？”挓
似水舟上，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沉睡的记忆被唤醒，岁暮老鬼大惊失色，整张鬼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听到岁暮老鬼叫出时蜉蝣的名字，慈眉老道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时蜉蝣这种妖物极其少见，一般人根本不了解，而且因为其自身特性，凡是招惹到它们的存在基本上都陨落了。
“时蜉蝣？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岁暮老鬼如此模样，张纯一知道这所谓的时蜉蝣一定不简单。
听到这话，岁暮老鬼还来不及开口，慈眉老道的话语声就响起了。
“时蜉蝣，道友你说的是真的？”挓
须发皆张，看向岁暮，慈眉老道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我曾听师门长辈言时蜉蝣是光阴长河内极其特殊的一种妖物，其虽然灵智低下，宛如野兽，且平常脆弱如小妖，但其拥有一种独特神通，可短时间内迸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最为关键的是它们是群居妖物，一旦遇上它们，就算是仙神也要陨落。”
“对了，现在似乎又到了时蜉蝣繁衍生息的季节，难道说它们想要猎杀我们，用我们的血肉来滋养后代？”
不等岁暮开口，好似被吓得进退失据，慈眉老道不停的喃喃自语着。
听到这些话，张纯一将目光投向了岁暮老鬼，岁暮老鬼郑重的点了点头。
“时蜉蝣是光阴长河内独有的一种妖物，它们的修为一诞生就已经固定，只有小妖境，且只能活十年，但它们有一道极其特殊的传承神通，其名朝生暮死。”
“就是因为这一道神通，原本弱小的时蜉蝣成为了光阴长河最不可招惹的一种妖物，一旦动用这一神通，一天过后无论如何时蜉蝣都会零落成灰，连渣滓都不会留下，但相应的它的实力也会迎来疯长，原本弱小的时蜉蝣会化作妖王，一些特殊个体甚至会拥有仙神战力。”挓
“在金鳌妖圣的记忆中，曾有一尊妖圣因为不小心招惹了一个超大型时蜉蝣族群，然后就被活活耗死了。”
话语中满是凝重，岁暮老鬼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张纯一。
“朝生暮死。”
一听这神通的名字，张纯一就大致了解到了这一神通的效果，这是将一生的积累浓缩到一天来爆发，以此来绽放出最璀璨的花火。
“老爷，要不我们暂时舍弃暮气，借助似水舟直接遁出光阴长河？”
看着陷入沉思的张纯一，岁暮老鬼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闻言，张纯一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挓
正常进出光阴长河都需要借助特殊节点才行，那是光阴长河与太玄界之间的通道，但拥有似水舟却没有那么麻烦，可以随时随地遁入光阴长河。
不过若想原路返回，就必须要从进入的那个点折返才行，若是随意遁出，那么再出现在何处就没人能预料了，而且这也需要时间，中间不能被打扰，不然很可能就此迷失。
而就在这个时候，看着越来越近的蜉蝣浪潮，慈眉老道再次开口了。
“诸位道友，这时蜉蝣凶猛，在这光阴长河中我们想摆脱它们的追逐是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唯有我们联手对敌才有一线生机。”
手握玉拂尘，将自身三灾真仙的气息展露无疑，慈眉老道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听到这话，看着没有第一时间慌张逃跑，反而做出同进同退姿态的慈眉老道，几人心中不禁对慈眉老道多了一分认同。
而在这种认同升起的时候，冥冥中的因果被拨动。挓
恶意滔天，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时蜉蝣的锁定，对方真的是冲他们来的。
“因果！”
道心微妙，法天象地，张纯一察觉到了冥冥中因果的异动。
“这群时蜉蝣的规模并不算大，若是全力出手，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完全有机会给予它们重创，按照岁暮的说法，朝生暮死虽然神异，但终究有一个爆发的过程，并不会从一开始就到达巅峰。”
黄庭金丹绽放光辉，张纯一体内的力量开始升腾。
“一起出手吧。”
一步踏出，来到似水舟之外，张纯一开口了。挓
听到这话，道初，红云纷纷响应，慈眉老道心中大喜，他知道对方最终还是上套了。
呼朋唤友，因果道真神通，也是他最得意的神通，与慈眉善目简直是天作之合，以往依靠这两道神通，他行走各方，无往不利，以出手大方，重情谊，轻生死而闻名，是公认的有道真修。
就算是那些仙门高真也被他玩弄在掌心之中，视他为挚友亲朋，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若没有这样两道神通，以他一介散修的身份，根本无法躲避纪元之劫，更不可能修持到现在这个地步，地仙在望。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交朋友。”
“只可惜这道神通需要潜移默化才能真正展现威能，现在还是太仓促了一些，效果有些，不过也足够了，毕竟已经将他们拖入了劫数之中。”
“只要他们与时蜉蝣纠缠在一起，我就可以趁机遁走，若是他们强横一些，能与时蜉蝣两败俱伤，我或许还有机会收获一件宙道地仙器，这种宝贝可是难得一见的。”
眼见张纯一等人落入算计之中，慈眉老道在得意的同时也不禁生出了一丝贪婪，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反而做出了共同对敌的姿态，只不过在不经意间退后了一步，对这一点似乎无人发觉，慈眉善目本身就是最好的伪装。挓
“掌握五雷！”
法天象地神通运转，手握五雷掌天印，张纯一直接动用了最强的力量。
轰隆隆，万雷咆哮，五色雷龙之影浮现，横扫光阴长河。
面对这股恐怖的力量，时蜉蝣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不顾一切的运转朝生暮死神通。
刹那之间，成千上万的妖王气息在蜉蝣浪潮中浮现出来，很难想象这股力量出现在外界的后果，不过就算是这样，面对四重天的掌握五雷，它们依旧毫无反抗之力，蝼蚁终究是蝼蚁。
炽热的雷光横扫，成片成片的时蜉蝣在其中湮灭，就算有妖皇层次的时蜉蝣出现也无济于事，时蜉蝣真正恐怖的是它们的数量，单体战力实际上并不出众。
摧枯拉朽，声势浩荡的蜉蝣浪潮在五色雷光下显得不堪一击。挓
看到这样的一幕，岁暮老鬼目瞪口呆，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张纯一全力出手。
而相比于岁暮老鬼的惊讶，慈眉老道心中满是惊骇。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雷法？难道说这就是神霄道的掌握五雷，眼前这个人是神霄道的道子？”
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慈眉老道浑身一个激灵。
不过在这危机关头，他并没有选择仓促逃跑，而是一咬牙，选择与张纯一共同对敌，他在赌张纯一没有发觉呼朋唤友神通的异样。
留下来，有不小的概率蒙混过关，反倒是仓促逃跑后患无穷，相当于自己撕碎了自己的慈眉善目。
“道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挓
神通运转，慈眉老道打出了一道灰白神光，这是宙道神通·迟滞仙光。
而就在这个时候，祭出妖圣龙珠，红云再次动用了呼风唤雨大神通。
顺着张纯一破开的口子，在龙珠的加持下相当于两重天的刀风剑雨呼啸，肆意斩杀着时蜉蝣。
雷光与风雨交织，在两道大神通的摧残之下，时蜉蝣立刻陨落了九成。
看到机会，眼珠子一转，今来神通运转，隐匿自身行迹，冒着风雨与雷霆，道初潜入了蜉蝣群中。
其神出鬼没，不断偷袭出手，吞食那些时蜉蝣，每一口落下都会将大片时蜉蝣吞下肚，而每当时蜉蝣中的妖皇出手的时候，它都果断遁走，不与其做任何的纠缠，将欺软怕硬发挥到了极致。
而随着族群不断湮灭，基数减少之后，时蜉蝣中出现妖皇的频率越来越低。挓
看到这样的一幕，没有任何的犹豫，张纯一再次动用了四重天的掌握五雷，虽然他全力出手也只有三击之力，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面对时蜉蝣这种奇特族群，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给它喘息之机。
雷光肆虐，照亮天地，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只时蜉蝣被湮灭，它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三劫妖皇的层次，并且已经冲到了张纯一面前，差一点它就能伤到张纯一了。
战斗平息，雷光消散，光阴长河再次归于平静，唯有那河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白灰，那是时蜉蝣一族的尸骸，整场战斗堪称一面倒，完完全全是屠杀。
“道友，暮气将生，我就不打扰了。”
“今日能见道友神威当真是幸事，恨不能把酒言欢，只可惜此次我受了不轻的伤势，却需要尽快调养一下，以免伤了根基，就此告辞，希望还有与道友再见之日。”
强压下内心的悸动，低眉顺眼，慈眉道人开口告辞，此时他嘴角染血，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这是他故意为之，那怕被张纯一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凭借着数量的优势，时蜉蝣还是组织起了几次反击，只不过被张纯一强行压制了下去。
见识到了张纯一的雷霆手段，他那里还敢有什么小心思，恨不能拔腿就跑。挓
说完，再次咳血，慈眉老道做出一副压制不住伤势的模样，不等张纯一回答就要遁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道友请留步。”
冥冥中的危险垂落，慈眉道人的身形顿时一僵，他很想不顾一切的遁走，但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因为一条拇指头粗细的真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回首，看向张纯一，看着在张纯一指掌间跳跃的五色雷霆，他的瞳孔骤然紧缩，然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晦暗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栽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转因莲
光阴长河，五色雷光在肆虐。涁
“倒是有几分胆色和手段，可惜眼光差了一点。”
手托五雷掌天印，脸色略显苍白，看着被五色雷光束缚，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慈眉道人，张纯一发出了一声轻叹。
而此时在慈眉老道的周边还有四尊妖皇存在，分别是一朵红莲，三只金蜈，这都是慈眉老道炼化的妖物，其中那朵红莲是因果道妖物·转因莲，三只金蜈是宙道妖物·百目蜈蚣，眼中可放迟缓仙光，眼睛越多越是厉害。
转因莲已经度过三次天劫，是顶尖妖皇，三只百目蜈蚣也都度过了两次天劫，是老牌妖皇，实力不可谓不强，只可惜它们遇到了张纯一，现如今转因莲和一只百目蜈蚣重伤被俘，另外两只百目蜈蚣直接横尸当场。
在被张纯一堵住去路，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之后，虽然清楚彼此间的实力差距，但慈眉老道并不甘心束手就擒，于是动用全部力量想要拼死一搏，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为了对付时蜉蝣，张纯一虽然消耗颇大，但也不是慈眉道人可以匹敌的。
培养出了四只妖皇，不得不说慈眉老道在仙神中绝对不是弱者，一般仙道大宗的真传也就是这个水平了，只可惜他的神通虽然神异，但实际上并不擅长杀伐，面对道心不动且又掌握了掌握五雷的张纯一，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涁
那怕那四只妖皇想要用命为他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都没有用，红云与道初都不是弱者，特别是红云，它虽然刚刚度过一次天劫，但却修成了两道大神通，再加上龙珠的加持，一般掌握了一道三重天真神通的顶尖妖皇都未必是它对手。
而掌握了今来神通的道初更是掐灭了慈眉老道逃走的最后一点希望，其如影随形，神出鬼没，每当慈眉老道想要遁走的时候都会被它出手打断。
“老爷，这老道可以在不知不觉间惑人心神，实在可恶的很。”
被张纯一唤醒，想到自己之前被这慈眉老道耍的团团转，岁暮老鬼面沉如水。
而相比于岁暮，更气愤的实际上是道初，它没想到自诩英明神武的自己竟然被这老道给骗了，若没有被张纯一点醒，它差点真的和这老道做了朋友。
越想越气，龙躯游走，看着还没有死去的慈眉老道，道初漆黑的龙目中蓦然闪过一道寒光。
“这事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可就丢光了。”涁
恶念心中起，张开龙口，道初就要将其囫囵个儿吞了，不过关键时刻张纯一阻止了它。
“他的神通很有意思，暂时不能杀。”
言语着，抛出五雷掌天印，张纯一将慈眉老道以及活着的转因莲、百目蜈蚣收入了雷狱之中。
看到这样的一幕，道初砸吧砸吧了嘴，只能将自己的小心思放下。
“主人是一心修行，不理俗事的性子，这岁暮老鬼和我有同样的遭遇，想来也没脸到处乱说，唯有这红云需要叮嘱一下，它极喜欢仙植，或许我可以为它找一株，拿了我的好处，它自然嘴短。”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道初心中有了想法，而这个时候，压下内心的愤怒，想起那被镇压的转因莲，岁暮老鬼的眉头皱了起来。
“老爷，这转因莲传闻与佛门的因果金莲有关系，一般只出现在西荒佛门之中，这老道能拥有一只且将其培养到顶尖妖皇的层次恐怕不简单。”涁
“不过以他那诡异的神通也未必做不到，也许这就是那位佛门朋友送给他的了。”
说到朋友这个字眼，岁暮老鬼有些咬牙切齿。
听到这话，张纯一眉头微挑。
对于佛门他接触的并不多，中土偏安，虽然有大雪山这一道佛门传承，但实际上并不是主流，他与佛门唯一的交集或许就是在南荒遇到的那个善缘小和尚。
对方那一手因果术法当初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就是不知这小和尚现在怎么样了，以其表现出的天资，现在大概率是登仙了吧。
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张纯一摇了摇头。
当初西北道被南荒妖物屠杀，生灵涂炭，他的不动心因此生出怒火，现如今他的心灵越发活泼，越来越喜欢回忆，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代表他距离不动心之上的境界越来越近了。涁
“以慈眉老道的手段确实有可能做到你说的事情，若没有不动道心或相应神通，在潜移默化之下，就算是真君都有可能受到他的影响，相比于一般的神通，他的手段太过无害了，让人升不起防备之心。”
“至于说他背后有什么牵扯到时候交给黑山来问询吧。”
言语着，通幽运转，张纯一将那两只百目蜈蚣的残魂收拢在了手中。
当初万妖谷入侵中土，曾有一尊蛤蟆妖皇陨落在无生的阿鼻地狱之中，其拥有一枚搜魂道种，最善探寻信息，比通幽更好用，目前已经落入黑山手中。
“现如今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暮气上吧。”
将两道妖皇残魂封印，张纯一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时间流逝，那一轮橙红色的太阳终于要落下了，其洒落霞光万丈，半边身子已经没入光阴长河之中，为这寂寥的光阴长河平添了几分美景。涁
无波无澜，经历一次极端天象以及两次战斗之后，张纯一所在的这片河域彻底安静下来，那怕有生灵感知到这里有暮气降生也没有任何存在前来查看。
之前的五色雷光太过暴虐，附近的有情生灵在察觉到之后纷纷远离了这片区域。
黄昏降临，太阳消失，明月未生，一缕缕昏黄的暮气悄然滋生。
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张纯一顺利将这些暮气收入囊中。
又半月，张纯一顺利炼就下品道种·月。
“该离开了。”
看着明月之下，波光粼粼的光阴长河，张纯一发出了一声轻叹。涁
金鳌妖圣的记忆中倒有几处宙道仙神留下的洞府以及可能孕育宝物的宝地，但这一次张纯一却没打算去探索，光阴长河确实变幻无常，一旦再发生什么意外被拖住对现在的他而言会很麻烦。
“现在我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随着张纯一的念头泛起，似水舟绽放朦胧的光辉，划开了光阴长河平静的河面。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八荒
龙虎山，清晨，昊阳钟响，道音冲刷龙虎山每一个角落，洗涤万灵心灵，不老青松抖擞精神，散落无尽清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巍峨。讕
飞来峰，虚空白莲，梵净洞天。
盘坐于莲台之上，看着手中的一捧白灰，张纯一眉头紧皱，这是时蜉蝣死后留下的灰烬。
朝生暮死，这一宙道神通是真正的搏命神通，动用之后，必死无疑，神仙难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道神通神异非凡，用来培养死士是极好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当初在光阴长河中张纯一就特意镇压了一批时蜉蝣并收集了它们死后留下的灰烬。
“动用朝生暮死神通之后，时蜉蝣燃尽了一切，包括一身道痕以及真灵，死后彻底消散，什么都不会留下，就算是动用天君炉也无法从中炼化出道种。”
“常态下的时蜉蝣只能炼化出下品法种级别的朝生、暮死，唯有动用神通，燃烧自己的真灵之后，这两种法种的本质才会跃迁，达到上品法种，甚至是道种级别，但这些都是虚幻的，从根本上来说它依旧只是下品法种。”
几次尝试尽皆失败，张纯一知道自己想要从时蜉蝣体内炼出道种级别的朝生、暮死是不可能的了。讕
“时蜉蝣的血脉并不强大，能有如此神异，大概率是时蜉蝣的真灵奇特，怪不得太玄界从无人可以奴役时蜉蝣，将其收为己用。”
“可惜我对真灵知之甚少。”
摇了摇头，张纯一将手中灰烬湮灭。
太玄界中意识到时蜉蝣价值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在他之前，不少人都对时蜉蝣动过心思，毕竟只要能控制时蜉蝣就相当于拥有了一支妖王大军，一支妖皇卫队。
甚至还有人想要动用魄印，契约一只时蜉蝣，用作拼命底牌，可不管他们动用什么方法，结果都是失败，时蜉蝣就好似一块顽石，水泼不进。
而就在这个时候，迈着沉稳的步伐，黑山走进了梵净天。
吼，发出一声低吼，黑山吐出了一团白光，这是它从两只百目蜈蚣的残魂中找出的记忆。讕
汲取着两尊妖皇的记忆，张纯一目光微动。
慈眉道人，散修出生，最初在魔门祖地北荒修行，虽然出生低微，但他的修行天赋非常不错，再加上天生的慈眉善目，这让他在修行路上很得到了几个贵人的相助。
在这样的情况下，经历了几番波折，他终究还是顺利登仙了，不过他也因此招惹了一个厉害人物，被人追杀，因为他登仙用的宝物是让一位朋友从家族中盗取出来的。
最终无可奈何之下他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根基，逃出了北荒，去往了西荒，在那里他偶得奇遇，修成了呼朋唤友神通。
在这之后，他改头换面，抛弃过往的魔修身份，化作一个僧人，凭借着慈眉善目以及呼朋唤友，广交四方豪杰，营造出一个轻利益，心赤城，重情谊的得道高僧模样。
那时只要他召开法会，必然有八方宾客来贺，当真是往来无白丁，出入皆高真。
不过佛门修行重心，慈眉道人的神通虽然诡异，但时间久了，还是被人察觉到了痕迹，好在慈眉道人为人机警、果断，在察觉到不对之后，立刻舍了自己的高僧身份，再次远遁，然后他就离开西荒，抵达了云荒。讕
天地八荒，除了东、南、西、北之外，还有蛮、罪、神、云，其中蛮荒得儒门圣人教化，已化作儒门根基，罪荒则多穷山恶水，环境十分险恶，有异人族以及一些穷凶极恶之人躲藏其中，多凶兽，智慧生灵较为稀少，修士少有涉足。
神荒则早已隐匿，消失无踪，传闻那里有先天神圣留下的痕迹，所以以神为名，云荒则是一片巨大的云海，其中有星罗棋布的岛屿，地广人稀。
当世旁门三祖都曾在云荒修行，且在那里留下了道统，所以那里是散修的天堂，并没有什么大的仙宗存在。
在总结了自己在北荒以及西荒的经历之后，慈眉道人还是觉得云荒这样的环境更适合自身神通发挥。
入云荒，他如蛟龙归海，短短时间内就混的风生水起，这里的修士多单打独斗，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有什么人追究，他只需行事谨慎一些就好。
在这样的情况，依靠多位朋友的帮助和无私奉献，他的修为水涨船高，最终渡尽三灾，距离地仙只差一步。
“倒是好手段。”讕
看完慈眉老道一生的大致经历，张纯一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在这位慈眉道人的慈眉善目之下却是一副真正的黑心肠，坑的就是所谓的朋友，掠夺“朋友”家财、让朋友为自己挡灾，这完全是慈眉道人的常规操作，其中恶劣者让人心惊。
这慈眉道人曾得魔门一道采阴补阳秘法，可通过神交来壮大自身神魂，于是他将自己的一帮朋友坑死，霸占了他们的家产以及妻女。
不得不说，慈眉道人不愧是从北荒那个魔窟走出来的，当真是菩萨面容，修罗心肠，为人处世够狠够卑鄙。
“仙珍·蜉蝣花，怪不得那些时蜉蝣会追着慈眉老道不放，原来他竟然夺了时蜉蝣族群的根基。”
汲取完所有的记忆，张纯一将手中的光团掐灭。
“也不知这蜉蝣花是何等宝物，竟然让小心谨慎的慈眉老道甘冒奇险。”
轻声呢喃着，张纯一将五雷掌天印取了出来。讕
心神一动，张纯一和黑山走进了雷狱之中。
轰隆隆，雷霆炸响，五色雷光化作枷锁将慈眉老道束缚在苍穹之上。
“醒来！”
通幽运转，一声喝令，张纯一将沉睡的慈眉老道唤醒。
意识开始清醒，出于本能，慈眉老道疯狂的挣扎起来，只可惜这并没有什么用，在五色雷光的束缚下，他宛如一介肉体凡胎。
“道友，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我有天仙传承一部还有一件至宝线索，我愿意献给道友，只要道友放我一条生路。”
徒劳无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看向张纯一，慈眉老道开口求饶，开出了相当不错的筹码。讕
听到这话，张纯一眉头微挑，这慈眉老道的身家确实颇丰。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云渺仙尊
雷狱之中，慈眉老道依旧在苦苦哀求，不过张纯一不为所动。饏
“道友，飘渺仙经为云渺仙尊得神人所授，传闻中云渺仙尊不过一介凡家子，就是因为得了这道传承才一路崛起，横推云荒无敌手，奠定了今日云荒的根基。”
“以道友天资定能参悟此道传承，届时天仙之果随手取，不朽之果也可摘啊。”
声音泣血，看着面无表情的张纯一，慈眉老道不愿放过一点生机，眼看突破地仙，称宗做祖就在眼前，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去死。
听到这些话，张纯一不置可否。
在那两尊百目蜈蚣的残魂中并无相关记忆，但张纯一知道此时的慈眉老道并没有说假话，因为这太容易被拆穿，只不过这道传承大概率是残缺的，又或者说有某种重大缺陷，不然以慈眉老道的出身没道理不去修行。
“云渺仙尊，一位成道于第五纪元的古老天仙，极富传奇色彩，那时的仙道经历了一个多纪元的积累，正是百家争鸣的时代，其成就天仙之后，有感散修修行艰难，于是镇压云荒，藏三千妙法于云荒，有缘者可得之，为众散修留下了一线成道之基，自此奠定了云荒散修占据大势的格局，后来云渺仙尊陨落，又有其他厉害散修人物出现，这种格局始终未改。”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无数散修得云渺仙尊所留机缘而一飞冲天，这其中或许就有云渺仙尊的根本传承飘渺仙经。”饏
“不过飘渺仙经虽好，但还不足以让我利令智昏，放虎归山。”
念头转动，看着喋喋不休的慈眉老道，张纯一的神色越发淡漠。
看着这样的张纯一，慈眉老道心中一个咯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黑山向前迈出了一步，其打量着慈眉老道就好似在打量肉食，想着该从何处下口才好。
“我有秘法护身，若是你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更不要奢望用什么问心之法。”
神色大变，话语中隐带威胁，慈眉老道依旧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
闻言，黑山口中发出一声低吼，神通运转，其神魂之力化作实质，周身染上了一层金光，这是中品道种·虎魄，是威慑的一种另类体现。
在黄泉蜕变之时，黑山自身所具备的的威慑与下品道种荡魂相结合，最终诞生了这枚中品道种·虎魄，最善攻伐神魂。饏
“聒噪！”
虎掌探出，黑山重重的拍在了慈眉老道的身上。
吼，虎威赫赫，头晕眼花，慈眉老道顿时失去了意识，其神魂直接被黑山从他的肉身中打了出来，若是没有被五色雷光束缚，渡尽三灾的慈眉老道还不至于如此不堪，但现在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虎威弥漫，黑山一把抓住了慈眉老道的神魂，没了肉身护持，其神魂越发孱弱。
“应该就在祖窍之中。”
一念泛起，黑山将爪子探进了慈眉老道的神魂之中。
修士登仙之后，内景地化作福地，祖窍已空，大半神异已经消失不见，但用来收取一些宝物还是可以的。饏
在不杀死慈眉老道的前提之下想要拿到其中宝物，黑山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很快一堆东西就被黑山从慈眉老道的祖窍中抓了出来，东西比较多，也比较杂，有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些仙石、丹药，多是常见之物，其中最有价值的则是一个被封禁的玉盒。
此盒由仙玉炼制而成，铭刻古老道文，有着强大的封禁之力，内里有一株叶似细柳，花似玉兰的仙植。
将玉盒拿在手中，张纯一打开了封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宝仙珍图开始衍生注释。
蜉蝣花，十一品宙道仙珍，诞生于时蜉蝣尸骸中的一种奇花，需时蜉蝣不断以自身为肥滋养此花方可长成，期间不可间断，其三千年生长，三千年开花，花开不败，蕴含宙道玄妙，时蜉蝣炼化，配合朝生暮死神通，可于短时间内迸发出妖圣之力，为蜉蝣一族至宝，非生死危机不会动用，修士若炼化，可借此参悟宙道法则。
仙珍图的注释在心中流淌，再看向手中的蜉蝣花，张纯一的目光顿时一变，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谨慎小心的慈眉老道会甘冒奇险去招惹时蜉蝣一族，仙珍图最后的一句注释虽然简单，但足以勾动任何仙神的心神。
仙道修士辟福地，苦修神通，为的就是以术求道，参悟天地法则，而蜉蝣花则可以帮助仙神修士直接参悟宙道法则，当真是世间少有的仙珍。饏
道为本，术为表，只要掌握了作为根本的道，修炼神通就成为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有此仙珍，若是悟性足够，慈眉老道或许可以悟得三成以上的宙道法则，届时通往地仙的门户将会向他打开。”
念头转动，把玩着手中的蜉蝣花，张纯一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大道难悟，他修行至今也唯有雷道法则因为掌握五雷的缘故达到了三成，迈入了小成境地，其他的几道法则都差了不少。
有蜉蝣花相助，道初领悟三成宙道法则应该不成问题，届时再修炼宙道神通将如有神助，唯一值得忧虑的是道初现在的根基依旧主要落到食道上，在宙道上底蕴有所不足，如果现在让其炼化蜉蝣花的话，参悟四成宙道法则的概率应该不高，三成到四成是一个大坎。
其最好的用法应该是等道初自行参悟小成宙道法则之后再炼化，届时或可借此机会推开地仙的门槛。
“时间，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饏
“我欲争长生久视，可世事如烘炉，半点不由人，我必须先争朝夕才行。”
摇了摇头，将蜉蝣花再次封禁，张纯一心中有了决定。
至于其他物品，张纯一看了一眼就不再在意，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应该被慈眉老道留在了自家福地之中，而那座福地藏匿于云荒之中，现在根本不适合去寻找。
至于其他东西，除了两件战斗用的仙器之外，都是一堆零碎，最有价值的应该是那些仙石，有利于修士积攒法力，滋养法体，不过对张纯一并没有什么用，坐拥龙虎山这片仙土，他并不需要仙石这种东西。
对仙石需求最大的往往是散修，仙宗修士坐拥仙土，得仙灵之气滋养，对仙石的需求并不大，事实上最初的仙石就是仙道宗门以仙灵之气凝练出来与散修交易的，可以较为方便的收割资源。
“黑山，此时若对他搜魂，你有几成把握？”
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黑山，张纯一开口问道。饏
闻言，黑山略作思考。
“他神魂内有秘法守护，若强行搜魂，我只有三成把握截取部分记忆，想要完全获取根本不可能，除非我得到另外两块六角轮回盘碎片，让异宝六角轮回盘归于完整，届时借轮回之力，我或可一试。”
眉头紧皱，对于强行搜魂，黑山并没有什么把握，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慈眉老道是已经渡尽三灾的老牌真仙，且早有防备，并非是什么简单人物，好在其是散修出身，并不是什么大宗门修士，不然根本没有什么成功的可能。
“看来他还有继续活着的价值，飘渺仙经和虚无缥缈的至宝且不提，他修持的慈眉善目和呼朋唤友都别有神妙，价值极高，若没有慈眉善目，他根本不可能从时蜉蝣族群中盗出蜉蝣花。”
“且先囚禁着吧，之后或可让无眠来看一看，他修梦道，对于此类也有自己的心得。”
心中有了算计，张纯一转身离开了雷狱。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梦魇生
众生梦境，梦游宫，通天塔，得到张纯一的传信，原本正在修行的无眠被唤醒。穊
“梦游宫似乎冷清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走出梦游宫，无眠察觉到了不对。
随着修为不断增长，他对于梦游宫这件地仙器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一念就可将所有景象尽皆收入心中。
“梦千重，过来见我。”
眉头越皱越紧，走出梦游宫，无眠将自己的神念传递了出去。
自从在东海建立分部之后，大量东海资源经由梦游宫流入中土，特别是中土急需的丹药、法器，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年梦游宫越发热闹起来，但现在却冷清的过分。
嗡，一道仙光划破长空，不多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无眠跟前，其身穿一袭黑袍，身形瘦弱，双眼微凹，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正是元辰会成员午马·梦千重。穊
他原本是积年伪仙，后来果断投入龙虎山门下，成为客卿，不久前得了龙虎山培养，赐下了一粒人元大丹，最终顺利登仙。
“宫主，属下无能，还请宫主责罚。”
面色带着几分愁苦，没等无眠开口问责，梦千重主动请罪。
听到这话，无眠眉头微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梦千重眉眼间的疲倦之色，无眠知道他一定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可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位真仙如此焦头烂额了？那怕梦千重才登仙不久。
“宫主，众生梦境中有存在在猎杀入梦之人，食其梦境，吞其神魂，让这些人成为了活死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外出探索梦境的修士遭了毒手，这并没有引起我等的注意，盖因为梦境诡异，外出探索总有损伤。”穊
“到了后来，对方似乎盯上了我梦游宫，直接锁定了梦游宫的位置，专门在梦游宫周边猎杀那些入梦之人，这个时候我等才知道遇到了大麻烦。”
“我与几位元辰会成员一起出手，想要找到对方，将其解决，但对方就好似梦魇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
话语低沉，说起这些，梦千重心中越发苦涩。
事发之时，无眠正在闭关修行，参悟梦道，而他刚刚登仙，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就想好好表现一番，但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意料。
问题不仅没有顺利解决，反而愈演愈烈，而在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众修士果断选择了终止交易，暂时停止前来梦游宫。
事实上，那怕这个时候无眠尚未出关，归来的梦千重也会前去将他唤醒。
听到这些话，无眠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穊
梦游宫伫立在众生梦境深处，看似位置固定，往来之人众多，但事实上位置极其隐秘，在没有梦游宫牵引之下，外人基本上不可能找到这里，而一旦借用梦游宫之力，自然不可能瞒过他。
对方能直接锁定梦游宫的所在，并于众生梦境中来去自如，显然手段不俗，甚至有不小的概率同样修行了梦道。
“一点线索都没有？”
知道梦千重已经尽力，无眠没有苛责他。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梦千重当初的选择确实有问题，但在当时看，那实际上是很正常的选择，毕竟若是什么事情都要无眠出手，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培养手下了。
听到这话，满脸的苦涩，梦千重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的线索，我们猜测对方很可能是万妖谷的人，现阶段也只有它们才有这个动机。”穊
心中挫败难言，梦千重说出了自己和几位元辰会成员的猜测。
对方来无影去无踪，且目的极其明确，就是专门针对梦游宫，并非简单的私人恩怨，最大可能就是万妖谷出手。
这些年万妖谷虽然在天外战场上有所收敛，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却不少，不断向中土渗透，大力解救、扶持本土妖物，妄图动摇中土根基。
如果是他们出手的话倒也顺理成章，毕竟梦游宫沟通中土、东海，极大增强了中土的战争潜力。
听到这话，无眠不置可否。
梦千重的猜测确实有道理，但他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梦道算是一条小道，一位天仙或妖帝都没有出过，修行的生灵很少，修行有成的更少，万妖谷虽然底蕴深厚，可似乎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梦道妖皇存在。
“时局纷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穊
“你且守好梦游宫。”
留下一句话，无眠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虽然掌握了如梦似幻大神通，且修成了一颗米粒金丹，但想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到那暗中作祟的存在也近乎不可能。
看着无眠远去的身影，梦千重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然后默默转身，走进了梦游宫之内。
·····
龙虎山，飞来峰，淡金色的迷雾再次将这里笼罩，偶尔有昂扬的龙吟之声从中传出，让人心神悸动。
竹园之内，张纯一神合天地，触及天地间的宙道玄妙。穊
而在其身边则有一条河流环绕，其时起时伏，变幻不定，恰是光阴所化，道初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好似在追逐着什么。
在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张纯一选择现在就让道初炼化十一品仙珍·蜉蝣花，而他自身也借着道初的反馈开始真正触及宙道玄妙。
身化蜉蝣，道初追逐着时光，作为生来就拥有上品仙骨的真龙，成就妖皇对它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成就妖圣也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就连妖帝也并非不能奢望一下，它这一生太长，并不需要着急，只需按部就班一步步走下去就好，成皇成圣只是等闲。
而时蜉蝣不一样，其一生太短，匆匆不过十年，觅食、反哺族群，繁衍子嗣，事情繁杂，好似一刻不得清闲，它们不是在忙，就是在去忙的路上。
以蜉蝣的角度再看天地，道初心中对于时光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它从没有觉得时间的枷锁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蜉蝣的一生一晃而过，垂暮之际，道初发出了自己的怒吼。穊
嗡，破茧成蝶，抛却蜉蝣之躯，道初再次显化出真龙之形，其龙角昂扬，绽放青金色光辉，除了不朽不坏之外，还有了一抹锐利，其斜指苍穹，欲斩枷锁。
借蜉蝣花悟道，触及时间，道初领悟了朝夕之妙，这是属于宙道的一部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争朝夕
龙虎山，飞来峰，真龙怒吟，昂扬之意尽显，赫赫龙威横压四方，天地为之变色。埫
“看来道初小师叔已经成了。”
身化不老松，散落无尽清光，庄元护住龙虎山生灵，以免他们被道初的龙威伤到。
“宙道法则成就，修成神通指日可待，我却也要加快速度了，以免耽误了老师的时间。”
收回目光，庄元的心神再次归于沉寂。
其引动弥罗天地幡的力量，以自身根须为延伸，不断梳理龙虎山地脉，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成效已显。
龙虎山由九十九条真龙地脉汇聚而成，演化大地烘炉之形，成就一方仙土，而现在在庄元数十年如一日的梳理之下，天地脉络再变，有清气下沉，于真龙口中演化灵穴，合天地之妙，远远观之，好似真龙衔珠。
待到九十九条真龙尽皆衔珠，龙虎山气象必然更上一层楼，成为最顶尖的仙土，若是九十九颗龙珠尽皆由虚化实，龙虎山这片仙土将完成质变，有几率一跃而起，成就圣地，这就是这些年庄元为龙虎山做的事情。埫
与此同时，在飞来峰中，道初的蜕变已经来到了最后关头，一枚中品宙道道种悄然在它的气海中诞生，其名朝夕。
“不出所料，小成级别的宙道法则。”
竹园之中，看着张牙舞爪，尽显昂扬的道初，张纯一目光微动，气势不错，唯一可惜的是道初的龙躯袖珍了一些，没有那种撼动心神的冲击力。
“倒是这枚朝夕道种是意外之喜，颇有意思。”
没有急着将沉浸于道韵之中的道初唤醒，张纯一仔细感知着它的变化，特别是那枚刚刚诞生的宙道道种。
现如今道初掌握的宙道道种有四枚，分别是下品的日和月，来自百目蜈蚣的下品道种·迟，以及中品道种·今来，再加上这枚新生的道种一共有五枚，在数量上已经超过了道初的根本之道食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希望这种感悟能让道初有些变化，变得沉稳一些。”埫
想到道初的过去种种，张纯一有些头疼，十足的熊孩子，好在对他还十分亲近，不用担心反噬。
“朝夕道种将争之一字体现的淋漓尽致，以燃烧神通道痕为代价，临时增幅神通威能，倒是与蜉蝣一族的朝生暮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没有那么极端而已。”
触及朝夕道种的玄妙，张纯一对于这枚道种的用途有了想法。
燃烧道痕，神通层次必然跌落，虽然领悟还在，但想要再次修持必然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对妖物来说更是如此，若是那种融合仙窍的神通还会损伤法体，有碍以后的修行，这种代价不可谓不大。
但这些对掌握了食道之力的道初来说并非承担不起的代价，只要有足够的宙道宝物，他完全可以通过吃来弥补自身道痕的损失。
三天过后，道初蜕变完成，张纯一召来白芷凝以及张成法，宣布自己即将闭关的消息。
在大师兄庄元身陷困境的情况下，最终由白芷凝坐镇龙虎山，处理各项事物，张成法则将前往天外战场，坐镇天关，斩杀妖物。埫
武道终究要从杀伐出，其修成武道金丹之后，仙道之路近乎断绝，想要再续前路，武道至关重要，而相比于坐镇龙虎山处理各种杂事，张成法也更喜欢在外征战。
至于慈眉老道，张纯一则将其交给了无眠，看能否通过梦道手段获取他的记忆。
对于众生梦境内出现的动荡，张纯一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只能让三代弟子公孙凛配合无眠，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其得天机星眷顾，或有机会窥视到冥冥中的一线天机。
不过对此，张纯一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对方的手段确实不俗，但也从另一方面表明对方的硬实力有所不足，并没有超过界限，不然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等我再出山时，这世间的妖魔鬼怪也该清理一下了。”
让众人离开，再看一眼这方天地，张纯一转身走进了黄庭福地之中，任你千般鬼计，我自以堂皇正大之势碾压，这是张纯一一直信奉的理念。
世间流逝，张纯一的闭关没有引起任何的动荡，一晃就是三年。埫
吼，龙吟惊世，在黄庭福地之中，道初舒展伟岸的龙躯，盘踞虚空，漆黑的龙眸中映照日月，当空而立。
随着它的龙眸开阖，日月转轮，黄庭福地之内，以揽月峰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地的时间流速猛然加快，化作了四倍。
一年一重天，在领悟了小成宙道法则之后，有张纯一教导，花费三年的时间，以日、月道种为参考，道初将日月转轮这道真神通修炼到了三重天的层次，并将其融入到了自己的左右目窍之中，化作自己妖皇法体的一部分。
日月转轮这道神通可以日月交替之象来推动时间，一个转轮便是一天，其修成一重天的时候可以加速两倍时光流速，两重天的时候则是三倍，三重天的时候则是四倍。
这看似不起眼，实则已经相当恐怖，毕竟它扭曲的是一片区域的时间，而非一个单一的个体。
宙道中确实有神通可让一个人年轻力壮的人瞬间老死，百年时光好似一刹那消散，但这在本质上并不是扭曲了大天地的时间流速，而是在那一个人身上烙印了时光印记，导致他不堪重负，瞬间老死。
红云掌握的回风也是此理，只不过是剥离时光印记而已。埫
“红云的四时雨也能覆盖一片区域，但它的本质依旧是针对个体，而不是整片天地，无法辅助修士修行。”
“修行之道在于以人类之躯去寻找，摸索天地之道，最终将其掌控，化为己用，需要人这个小天地与大天地不断交互，唯有扭曲一片区域内的时光，方可借此修行，一如现在。”
看着眸含日月，运转时间的道初，张纯一心中的念头不断转动着，此神通一成，一直困住他的枷锁顿时有了被斩断的趋势。
作为太阴星命，作为纪元第一仙，作为龙虎山之主，他不缺乏天资，不缺乏传承，不缺乏修行资源，他唯一缺乏的就是时间。
相比于那些古老强者，他缺少时间沉淀下来的底蕴，虽然他修行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堪称惊才绝艳，但那些强者数万年如一日积累下的底蕴同样不可小觑。
“四倍时间流速，还不够啊。”
没有立刻开始修行，张纯一准备让道初修持第二种宙道神通，只不过这一神通是直接借助道种之力，而非融入自己的法体之中。埫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凝珠
龙虎山，飞来峰，龙吟虎啸，一个恐怖的漩涡形成，鲸吞八方灵机，这立刻引起了龙虎山修士的注意，此时距离张纯一闭关已经过去了六年。枬
“日月转轮，只争朝夕，看来老师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枯寂的意识归于清醒，看向龙虎山，庄元心中有了猜测。
三年前，飞来峰出现过类似的景象，只不过很快就消散了，然后道初度过了第一次天劫，现在又过去三年，同样的异象又出现了，而且更加浩荡。
若是放任不管，整个龙虎山的灵机都会被飞来峰席卷而去，时间一长，龙虎山这片仙土的根基都有可能受到影响，有从仙土跌落的可能。
“老师，且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勾连异宝·弥罗天地幡，庄元的意识开始不断拔高。
俯瞰天地，山川草木尽皆消失不见，庄元眼中只剩下了天地脉络，在他的眼中九十九条地脉真龙蛰伏，盘踞在此方天地，吞吐着天地灵机，有丝丝缕缕的仙灵之气衍生。枬
“真龙凝珠！”
一念泛起，庄元挥动了弥罗天地幡。
数十年如一日的梳理，九十九方灵穴早已被庄元开辟，只差这最后的点化。
轰隆隆，地动山摇，九十九条沉睡的地脉真龙在这一刻纷纷仰天怒吼，引得天地色变。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妖物打上我龙虎山山门了？”
前有莫名漩涡鲸吞八方灵机，扰乱他们修行，后有地龙翻身，欲掀翻整个山门，他们心中岂能不慌。枬
好在作为龙虎山弟子，他们自有气度，虽然心中有一些不好的猜想，但也不至于因此进退失据。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芷凝身披旱魃魔焰，手持凰血旗，发摄魂之音，强行镇压下众人内心的慌乱。
“宗门地脉升格在即，地龙翻身实属正常，诸弟子各司其职，随我一起镇压混乱，护我山门。”
言语之间，白芷凝挥动凰血旗，抚平大地动荡。
听到这话，龙虎山众修躬身应是。
下一个瞬间，一位位龙虎山弟子驭鹤，乘蛟，驾云而起，挥动赶山鞭，鞭打灵山，镇压地脉，他们都修持了鞭山移石之法。
与此同时，周天星辰倒映，龙虎山的护宗大阵开始发力。枬
看到这样的一幕，压下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庄元开始全心全意的促使地脉蜕变。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九十九条真龙口中的龙珠虚影凝聚，丝丝缕缕的仙灵之气衍生，汇聚成浪潮，开始冲刷整个龙虎山，让其每一粒沙尘，每一株草木都沾染了仙韵。
而最终八成的仙灵之气都流向了飞来峰，被灵机漩涡汲取。
庄元迟迟不动手点化灵穴，为的就是这一天，其蜕变之时会一次性催生大量仙灵之气，刚好可助张纯一修行。
黄庭福地之内，身合道初，头角峥嵘，张纯一的面容上有金色龙鳞隐现，让其多了一分霸道。
六年时间过去，道初先后修成了三重天的日月转轮和三重天的只争朝夕，两者都是真神通，同时运转对法力的消耗极大，特别是前者。
道初刚刚度过第一次天劫，且没有修成金丹，法力堪称浅薄，很难长时间维持这样的消耗，无奈之下，张纯一只能动用妖化姿态，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一人一龙的寿元损耗都会超越正常的时间流速。枬
此时黄庭福地内的时间流速是四倍，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张纯一和道初的寿元损耗很可能会达到五倍，甚至是六倍，时间流速越快，维持的时间越长，其寿元消耗的就越剧烈，这是来自天地的反噬，也是日月转轮这一真神通成为鸡肋的根本原因。
若是频繁动用日月转轮神通，一位拥有万年寿元的真仙很可能只能活过六、七千年岁月，还是加速过的，外界时间实际上很可能就过了两、三千年左右，折损太大。
“是庄元吗？”
感受到外界宛如浪潮般涌来的仙灵之气，张纯一满意的点了点头。
扭曲一地时光修行固然玄妙，但相应的，消耗也很大，不但他和道初需要仙灵之气滋养法体，恢复法力，这片区域内的各类灵植同样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机。
其想要积累药性，长成真正的仙药，时光是重要的催化剂，但各类物质的汲取也不能落下，不然就算过千年、万年，它也不可能成为仙药，更大可能是因为灵机不足而枯死。
为了不影响黄庭福地的底蕴，张纯一也只能向外汲取。枬
“倒是少了很多顾忌。”
不再关注外界，眸中倒映日月，继转轮日月之后，张纯一催动了只争朝夕。
道痕燃烧，光阴的伟力迸发，张纯一眸中的日月越发伟岸，倒映于虚空之中，在这一刻，苍穹之上，日月同辉，洒落无尽仙光，笼罩了小半个黄庭福地，时间被扭曲。
一呼一吸间，无尽的仙灵之气被张纯一汲取，而得时光和仙灵之气的同时滋生，衍生造化，黄庭福地内的灵植们纷纷舒展身躯。
与此同时，随着日月交替之象不断演化，其光辉笼罩之地的时间流速越来越快，从最初的四倍不断上涨，最终达到十倍才稳定下来。
正常情况下，唯有修成四重天的日月转轮，且由地仙催动才有可能达到十倍流速，但现在借着只争朝夕的加持，张纯一却提前做到了这一步。
“且让我看看自己的极限。”枬
神合天地，张纯一不断追逐着天地大道。
除了偶尔吞下一件宙道仙珍，弥补自身燃烧的道痕之外，张纯一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不曾有半分分心。
因为只争朝夕的缘故，张纯一早已下令让龙虎山从中土以及东海收集各类宙道仙珍，只不过宙道仙珍稀少，收集起来难度较大。
而为了弥补不足，红云、酒肉僧鲁谦，岁暮老鬼此时正带着龙虎山的一些人驾驭似水舟在光阴长河中游走，探寻金鳌妖圣留下的一些洞府遗迹和宝地，为张纯一寻觅宙道仙珍。
在他们的辅助之下，张纯一就可静坐黄庭，安心修行，这就是手下有一个势力可供驱使的好处。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第一大神通
黄庭福地，日月横空，时间在这里飞快流逝着，一晃就是六十年。嬀
身坐宝莲台，背映玄牝门，天与地的道韵在这里交织，六十年潜心苦修，张纯一对于天地之道有了更深的领悟，这宝莲，这玄牝之门本身就是天地道韵的彰显。
“天至高，故统御万道。”
“地厚德，故承载万物，天地相合，造化始生。”
物我两忘，张纯一不断追逐着天地大道，自踏上修行路以来，他为世事所累，不断挣扎向上，从未有过这样沉淀自我的时光。
“我阅仙经百篇，皆言大道三千，无有高下之分，但为何又言天道至高，可统御万道？”
某一刻，张纯一心中泛起了疑惑，问道于天，天无所应，问道于地，地无所答，故张纯一问于己。
原来没有回答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天至高但也至虚，天道本为三千大道化身，地道则是三千大道的载体。嬀
世间万物皆由道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唯有三千大道常在，一个真正的世界才能成型，但道不同，不相谋，三千只是虚数，不同的道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冲突，想要让它们完美融合在一起并不容易，于是天与地诞生了，一者统御，一者承载，将特立独行的三千大道化作一个整体，开辟出真正的天地。
“世上并无天地二道，它们本质上就是三千大道的映射，只不过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迷雾被拨开，张纯一霍然开朗，真正窥视到了这世间真实的一角。
“我若参悟了天地二道，再悟其他大道当事半功倍，因为天地二道本身就与三千大道息息相关，从这一方面来看法天象地或为此界第一大神通，一法通当万法明，世间玄妙莫过于天地。”
窥见真实，张纯一的心越发安宁，他从未觉得自己与天地二道如此相近，天与地很远，但道却很近。
神飞冥冥，与道合真，张纯一浑身流淌仙光，法天与象地两道非凡神通开始真正融合，化作一个整体，有道痕随之衍生，这才是真正的法天象地。
单纯的法天与象地也各有神异，是真正的大神通，但唯有天地相合，衍生造化，它才称得上是此界第一大神通。嬀
·····
天外战场，乌黑血迹浸染了仙城，血腥味在这里化作实质，萦绕不散，此时距离张纯一闭关修行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前六年炼法，后六年悟道。
最初十年，天外战场还算平静，人族与妖物不断厮杀，双方持续流血，默契的将战斗烈度维持在一定水平之下，就算有妖皇出手也多半是见好就收。
人族一方在仙神层次虽然数量有劣势，但有王正传这样的三灾真仙，有天华山山佬这样的老牌真仙，有张成法这样的武道金丹新锐真仙，还有六耳这样的真君坐镇，倒也没有真正落入下风，最起码可以稳定局势。
但后两年，万妖谷一改常态，攻击力度不断加强，甚至在一年前万妖谷动用万妖祭坛拖住六耳，凭借着妖皇数量远超中土的优势，同时攻击九大天关，以此来分薄九龙归一大阵的力量，然后在关键时刻四尊顶尖妖皇一起出手，差点将一方天关击破。
危急关头，还是人王季羡出手，驾驭赤鳞龙，手持赤霄剑，调动大炎国运，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四尊顶尖妖皇。
得皇极天眷顾，其修吞龙秘法，在过去的数十年里其让赤鳞龙先后吞食了龙之六子，借六龙子之力，在短短的数十年间赤鳞龙不仅根骨蜕变，诞生了中品仙骨，而且修为大增，连度三劫，成为了顶尖妖皇。嬀
最为关键的是没有六龙子掣肘，赤鳞龙真正合了大炎王朝国运，成为了真正的镇国妖物，而借此季羡也真正掌控了大炎王朝国运，再无以往那种借龙子之力的隔阂，他一人即是一国，在大炎王朝的统治范围之内，其实力大增，同阶近乎无敌。
现在的他虽然不是真君，但在中土这方天地却堪称真君之下第一人，这也是他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四尊顶尖妖皇的根本原因。
不得不说人皇之道虽然寿元有碍，不得长生，但只要趁势而起，速度将快到不可思议，而且神通强横，同阶少有敌手。
若是再给季羡一些时间，让他参悟出人皇惊世书中的大神通传承，其实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人皇惊世书为皇极天衍生的本源道书，玄之又玄，每一尊修行此书的人皇都会有不同的感悟，最终悟得切合自身的皇道大神通。
季羡刚刚走出自己的路，虽然乘势而起，但时间终究太短，距离这一步还差了一些，赢帝留下的那道《人皇惊世书》传承中倒有一道大神通传承，其名至尊皇拳，拳即是权，讲究一个霸道，极善杀伐，赢异曾依之横推天下，铸就无敌之势，只可惜这与季羡的道不符，他无法修行。
“杀！”嬀
天门关外，喊杀声四起，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妖军与仙军碰撞，各展手段。
“人族出了一尊厉害人王，越发难对付了。”
战场后方，三尊妖皇并肩而立，默默观看着这场战斗。
这种消耗战是天外战场的常态，以妖血换人血，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和坐镇仙关的人族真仙都不会出手。
听到鼠妖皇这话，鹿妖皇和猪妖皇默然。
两年前，闭关许久的桃夭真君出关，众妖皇大喜。
失去了庄元的支撑，中土天罗地网计划的推进十分缓慢，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消磨，万妖谷已经在九大天关找到了不少漏洞，借此不断渗透中土。嬀
但这个速度还是太慢了，而现在桃夭真君出关，有了牵制张纯一和六耳这两尊真君的把握，万妖谷诸皇就想发起一次大的攻击，将一座天关彻底击垮，让所谓的天罗地网成为一个笑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一年前群妖袭关的一幕，但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没有被他们看在眼中的人王季羡横空出世，手持赤霄剑，削平一切不服，让万妖谷谋划功亏一篑。
“那季羡小儿有国运加身，又有多件异宝在手，确实厉害，但他终究不是真君，若是桃夭真君愿意出手，又岂能容他猖狂？”
闷声闷气，终究有些气不过，沉默片刻，猪妖皇开口了。
听到这话，鼠妖皇猛然一惊，这老猪真的是憨憨，什么话都敢说，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鹿妖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季羡小儿自然不是桃夭真君对手，但他却是一位一统中土的人王，背负一国国运，万民野望，何其之重？一旦杀之，必遭反噬，桃夭真君眼看成就妖圣就在眼前，岂会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件事情脏了自己的手？”
话语中带着些许嘲弄，鹿妖直指本质，大炎国运昌盛，季羡这位人王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就算是真君也要为之忌惮。嬀
听到这些话，猪妖皇愕然，鼠妖皇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两耳光，它就不该开这个口，这猪妖是个憨憨，而鹿妖则更厉害，是一个聪明的憨憨。
它们虽然是妖皇，但身后并没有什么厉害族群，自己就是族里老祖，岂敢编排那位桃夭真君，就不怕被记上一笔？要知道这一次大战可陨落了不少妖皇，而这些妖皇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跟脚的，遭受重创的妖物族群更是数不胜数，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族群考虑啊。
哦，原来它们两个都是孤家寡妖，只有自己身后有着鼠子鼠孙。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梦中斩龙
南荒，万妖谷，厚重的妖气化作乌云盖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让人喘不过气来。顝
“不能再放任了，那季羡小儿当初不过一介凡俗，现如今却已经可以力压我等，再这样下去，他必然会成为我等入主中土的阻碍，未来棘手程度恐怕还要胜过那张纯一。”
汇聚一堂，难掩焦躁，狂狮妖皇开口了。
其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到下颚，却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季羡的赤霄斩了一剑，赤霄此剑通达于天，牵涉冥冥中的命数，一旦被锁定，难以规避，当真是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有浑厚的国运加持之后，其越发厉害了。
更不用说季羡还有异宝五彩凰衣护身，其修后天五德，有五德护身，诸般法术尽皆难伤，就算是咒术也不行。
听到这话，金羽、神象皱眉，雷鸣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皇道非同一般，我等早有认知，可谁能想到那季羡小儿不过区区数十载就走到了这一步了？”
“现在他气候已成，我们再想杀他却是不易了，桃夭真君是不会出手的，在这一点上就算是诸位妖圣也无法逼迫，毕竟桃夭真君是妖帝种子，未来道途广大，而且僵桃一族也是圣族，族中有妖圣镇压底蕴。”顝
“至于我们，恐怕有心无力。”
浑厚的话语声响起，面对此时的情况，善谋的神象妖皇也颇感无奈。
此时的季羡就像是一个刺猬，真君有镇杀他的能力，但考虑到自身道途，基本上不会下手，而真君之下他近乎无敌，季羡本人虽然刚刚成就仙神不久，但那条妖龙合了大炎国运，已然成就顶尖妖皇，两者相合，季羡一人成国，一人一剑可纵横四方。
之前他们四妖联手，也未能奈何的了驾驭炎龙，裹挟国运的季羡，反而吃了一点小亏，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他们各有心思，没有搏命厮杀的原因。
桃夭不愿意因为一个季羡而误了自己的道途，它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了，它们虽然不像桃夭那般惊才绝艳，但也是少有的天才，尽皆修成了两道以上的真神通，且度过了三次天劫，未来是有机会冲击妖圣的。
听到神象妖皇这话，几尊妖皇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他们之所以愿意率先下界，攻伐中土，其根本缘由还是积累功勋，掠夺造化，为自己铺垫道途，而非真的为了万妖谷大义而舍生忘死。顝
万妖谷有教无类，势力虽然庞大，但心思自然也就杂了，说到底相比于那些纯粹的仙道宗门，它们更像是多个妖族所组成的联盟。
若是当初古獴妖帝有留下血脉，形成了帝族，能够压制其他圣族情况或许还不一样，但很可惜的是当初古獴妖帝并没有血脉留下，死的干干净净。
“怪事年年有，但这些年特别多，一个已经没落的中土不仅出了张纯一，六耳两尊真君，现在又出了一个厉害的人王，当真是咄咄怪事。”
“当初要是你们听了我的提议，直接铲除了季羡，也不会有今日麻烦。”
话语中有几分嘲弄，金羽妖皇开口了。
金羽天鹰一族曾被赢帝镇压，对于人皇道它有着天然的厌恶。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当初也不过随口一说而已。”顝
心中越发烦躁，看向金羽妖皇，狂狮妖皇碧绿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暴虐。
看着这样的狂狮妖皇，金羽妖皇撇了撇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它知道狂狮是真的要发狂了，再说下去，两者难免要斗上一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雷鸣妖皇抬起了头。
“你们看看这道情报，我觉得有些意思。”
言语着，一道灵光出现在雷鸣手中。
“你想借刀杀人，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看完手中情报，神象妖皇大致猜到了雷鸣的打算，但它并不看好。顝
且不说那针对梦游宫，霍乱众生梦境的存在有没有能力镇杀人王季羡，就算有，对方恐怕也不愿意做出这自毁道途的事情。
听到这话，雷鸣脸上的笑容不变。
“世上有真龙自然有屠龙术，季羡已经成了气候，一般的屠龙术恐怕无用，确实难杀，但并不是没有办法。”
“在得到这份情报之后，结合对方针对梦游宫的事实，我想到了一个人。”
目光扫过其余三尊妖皇，雷鸣妖皇不疾不徐的叙说着。
这个时候，三尊妖皇心中都升起了好奇心，纷纷向雷鸣妖皇投去目光，屠龙术万妖谷中也有几种，但品阶不高，奈何不了季羡，所以之前无人提起。
迎着三妖的目光，雷鸣妖皇笑而不语。顝
“你有话就快说，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我现在憋闷的很。”
话语中满是不耐，狂狮妖皇一巴掌直接拍碎了眼前的桌子。
看着这样的狂狮妖皇，雷鸣摇了摇头，连连失败，这狮子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了。
“众生梦境诡异，少有人能来去自如，真正有记载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梦游仙·南华子，其生有神异，掌握梦游之力，可于众生梦境纵横，有意思的是那座梦游宫就是这位梦游仙留下的。”
话语低沉，雷鸣不再卖关子。
听到这话，金羽妖皇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你是说那位活跃于第八纪元，距离天仙之道只差一步的梦道地仙·南华子？”顝
金羽天鹰一族第八纪元前期依旧活跃在中土，对于南华子之名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因为在那个时代很多人都认为南华子会成为太玄界历史上第一位梦道天仙，为众生再开辟一条通天大道。
闻言，雷鸣妖皇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神象与狂狮眼中的兴趣越发浓郁，南华子的失败是注定，不然现在的他就该高居于世外仙天，俯瞰世间万灵，但一位距离天仙只差一步的强者已经足够他们敬畏了，这类存在万妖谷也没有出过几位，它们被称之为大圣。
“对方针对梦游宫，且能在梦境中来去自如，我猜测对方大概率得了南华子的传承，而当初南华子曾与赢帝交锋，为斩杀赢帝，他曾开创了一道特殊神通，名曰梦中斩龙，为世间少有的屠龙术，可斩真龙。”
“唯一可惜的是那时的赢帝秉承天命，大势已成，再难掣肘，所以南华子还是失败了。”
说起南华子，雷鸣妖皇的话语中有几分唏嘘，那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若非被赢帝镇杀，世外天仙当有他一尊。
当然了，站在妖族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人族已经足够强盛了。顝
而这个时候，其余三尊妖皇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南华子惊才绝艳，他开创出的梦中斩龙定然不俗，或许奈何不了赢帝，但对付季羡应该不是问题，赢帝是真龙，季羡顶多算是一条蛟，两者相差甚远。
“就算那人真得了南华子传承，且修成了梦中斩龙之术，但对方凭什么和我们合作，我们又该去那里寻找他了？”
眉头紧皱，心中躁动消散，狂狮妖皇开口了。
闻言，其余几尊妖皇也不禁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对此，雷鸣妖皇胸有成竹。
“那梦游宫看似由元辰会掌控，但实际上背后之人就是龙虎山，对方想要取回梦游宫就必然要对上龙虎山，可那张纯一和六耳又岂是易于之辈？我们需要他，他同样需要我们，他的立场天然与我们契合。”
“至于说如何找到他，我们找不到他却可以让他来找我们，只要传一些消息出去即可，而且我记得金羽天鹰一族内应该收藏了一件梦道异宝，若是愿意拿出，我相信对方会感兴趣的。”顝
话音落下，雷鸣妖皇将目光投向了金羽妖皇。
听到这话，金羽妖皇心中有一股无名火涌起，想要用它族中宝物来做交易着实有些过分，但念头一转，牙关紧咬，它终究没有说什么。
盖因为那件梦道异宝虽然颇有神异，但族中从没有存在可以使用，而且金羽一族的妖圣也对鸠占鹊巢计划十分感兴趣，有意走上这条路，看能否借此打破极限，成就妖帝之位。
“我会传信族中，但具体结果无法保证。”
话语不复以往尖锐，金羽妖皇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闻言，三尊妖皇点了点头，若能借此处理掉季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叱咤风雷
众生梦境，天空五彩斑斓的，大地上江河倒流，长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盥
巨大的阴影投下，一个庞然大物划过天空，所过之处，万物成灰，其通体灰白，有着两根长长的触角，面容狰狞，双翼上有古怪的纹路铭刻，好似一只只鬼眼，望之让人心悸。
某一刻，这只巨大的飞蛾撞入了一个梦境之中。
南荒，原本正在修行的雷鸣妖皇猛然感受到一阵心悸，心神不自觉被拉入梦中，其察觉到不对，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爆发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是你的梦境，你是梦游仙传人？”
虽惊不乱，稳定住自己的心神，雷鸣妖皇第一时间锁定了那灰白飞蛾，这一看他心中一惊，他竟然丝毫看不清对方的跟脚，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真是假。
“我的梦境，不，这是你的梦境。”
“至于说梦游仙传人，呵呵，他的传人可不是我，他是自诩逍遥的真蝶，而我则是带来噩梦的飞蛾。”盥
话语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噩梦飞蛾的复眼中绽放出诡异光华。
随着其一念泛起，原本正常的梦境瞬间扭曲，天空化作五彩斑斓，万事万物都开始散发出腐臭的气息，闻之让人作呕。
察觉到这样的变化，雷鸣妖皇神色微变。
被噩梦飞蛾点醒，雷鸣妖皇察觉到这确实是他自己的梦境，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恐怖。
到了仙神层次，真仙之魂凝练，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做梦，但噩梦飞蛾却强行将他拖入了梦中，并且夺取了梦境的控制权。
此时此刻，身处自己的梦境中他却有了一种身不由己的危机感，他清晰的意识到在这梦境之中他完全不是这诡异飞蛾的对手，对方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虽然梦境是虚幻的，可他有预感，一旦他真的被杀死在梦境之中恐怕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盥
而它不知道的是噩梦飞蛾的前身是大梦真蝶，分裂之后，它的本质虽然发生了一点偏转，但最强之力依旧是托梦，这是大梦真蝶的本命神通，主要有两大效果，一是将一点真灵寄托于众生梦境，众生梦境不灭，它即不死。
二是可以无视种种阻隔，以众生梦境为基础，向有情生灵托梦，将他们强行拉入梦中，至于声名在外的梦游之力实际上只是表象而已，大梦真蝶的那个真指的恰恰就是真灵。
“它或许真的不是南华子的传人，但两者之间一定有极深的纠葛，难道说它是与南华子一个层次的老怪物？不然为何将自己与南华子相提并论。”
“从它刚刚的话来看，它对于南华子有着极深的恨意，既然它不是南华子的传人，那么南华子的传人应该就是那掌控梦游宫之人，我们双方依旧有着合作的基础，也对，如果不是这样，对方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一念百转，在这一刻，雷鸣妖皇想了很多。
理出了头绪，雷鸣妖皇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在下万妖谷雷公猿一族雷鸣见过飞蛾皇，此次我等苦心寻找阁下，为的是想和阁下合作，我等可以帮助阁下夺取梦游宫。”盥
话语低沉，雷鸣妖皇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听到这话，噩梦飞蛾狰狞的面容上满是讥笑。
“帮我，你配吗？”
喜怒无常，梦境再变，化作一张血盆大口，欲将雷鸣妖皇吞噬。
恐怖的压力袭来，在这一刻，雷鸣妖皇好似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拼命挣扎，但又无能为力，越是挣扎，陷的越深，甚至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逐步走向死亡的过程，当真让人绝望而又疯狂。
在这一个瞬间，他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梦境，但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反而逐渐模糊了真实与梦幻的界限。
“好可怕的梦境，若真的死了，我恐怕要遭受重创，但想要我死那有那么容易，吒！”盥
口发雷音，胸中有风雷激荡，一股恐怖的力量自雷鸣妖皇体内复苏，欲要强行撕裂梦境。
看到这样的一幕，噩梦飞蛾颇感意外，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
“咦，原来有妖圣层次的人物留下了遮掩吗？怪不得我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倒是小看你了。”
念头转动，噩梦飞蛾驱散了梦魇。
它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对万妖谷所说的合作感兴趣的，只不过怎么合作却还有待商榷。
下一个瞬间，碧草蓝天，温暖的阳光洒落，照耀在雷鸣妖皇的身上，之前的种种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这个时候的雷鸣妖皇好似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挣脱，其双眸中密布血丝，面色狰狞，身缠风雷，背后隐约有一双巨大的羽翼要张开。盥
“既然你是一位修成三重天大神通的真君，自然有资格和我谈合作。”
目光落在雷鸣妖皇的身上，噩梦飞蛾再次开口了，相比于之前，它的态度要好了许多，能成真君者皆是豪杰。
而这个时候，雷鸣妖皇也完全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只不过脸色有几分难看。
“放心，我对你为何隐藏实力不感兴趣，也不会外泄，谁还没有一个秘密了，我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梦游宫。”
好似看穿了雷鸣妖皇内心的想法，噩梦飞蛾给出了自己的保证，至于雷鸣妖皇信不信，它并不在意。
听到这话，看着噩梦飞蛾如此态度，雷鸣妖皇神色几度变幻，但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杀机。
他修大神通·叱咤风雷，实力确实强悍，但并没有把握杀死这尊诡异的飞蛾皇，对方给了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盥
而隐藏的实力暴露，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并非真的无法承受，顶多就是让人知晓雷公猿一族有可能得了一道大神通传承。
这或许会引来一些觊觎，但雷公猿一族的实力也足够挡住那些贪婪者了，毕竟这只是一道不知跟脚，大概率残缺的大神通。
“多谢飞蛾皇体谅，万妖谷虽然庞大，但内部倾轧也多，我必须为自己保留一道底牌，如此才能走的更远。”
面色恢复平静，雷鸣妖皇道了一声谢。
闻言，噩梦飞蛾不置可否，对于雷公猿的隐秘它是真的不关心。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合作
“不知道友可有修习屠龙术？若有，我万妖谷希望道友能帮我们斩杀掉大炎王朝人王季羡，作为回报，我万妖谷愿意全力帮助道友夺取梦游宫，并会送上一件最起码堪比真仙器，甚至有可能媲美地仙器的梦道异宝·幻梦珠作为答谢。”禟
“若没有，我万妖谷也愿与阁下合作一起覆灭龙虎山，届时梦游宫自然是道友囊中之物。”
话语诚恳，雷鸣妖皇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事实上这本是一次各取所需的合作，双方互有借助，按照万妖谷几尊妖皇的意思，那异宝·幻梦珠本来是最后的筹码，若能提前达成合作，这件异宝根本没有必要送上。
不过有之前的事情，雷鸣妖皇直接开出了最好的条件，为的就是用重利堵住噩梦飞蛾的口。
异宝天成，这种东西无论威力强弱都各有神妙，对于修行者有着极高的参悟价值，特别是道路契合的异宝更是如此。
听到这话，噩梦飞蛾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条件倒比预料中的好上不少，毕竟他只是孤家寡妖，而万妖谷则是一方真正的大势力，对方并不清楚它的真实跟脚。
不过看了一眼面色肃然的雷鸣妖皇，它明白了什么。禟
“你的好意我收到了。”
目光垂落，噩梦飞蛾给了雷鸣妖皇一颗定心丸，一件梦道异宝对它而言确实是不错的资粮，毕竟这类宝物本身就很稀少。
听到这话，雷鸣妖皇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噩梦飞蛾愿意领情就好，一件最起码堪比真仙器的异宝固然珍贵，但这件异宝归根到底是金羽天鹰一族的，就算送出去，其余各族也只会拿出部分资源作为补偿而已。
“我确实修了梦中斩龙之术，也可以帮你们镇杀人王季羡，但作为回报，你们也需要帮我杀一个人。”
看向眉眼不再紧绷的雷鸣，噩梦飞蛾的话语声再次响起。
“杀谁？难道是张纯一？”
迎着噩梦飞蛾的目光，雷鸣妖皇心中有所不解。禟
噩梦飞蛾让他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真君，而且还是真君中的强者，什么人是他杀不掉的？中土或许也只有那位纪元第一仙，龙虎真君张纯一了，可如果是张纯一的话，他根本不用额外言明，万妖谷恐怕比它更希望张纯一去死。
闻言，噩梦飞蛾摇了摇头。
“无眠，龙虎山的一位长老，他是梦游宫真正的执掌者，也是那南华子的传人。”
复眼中折射出诡异的光华，噩梦飞蛾说出了一个让雷鸣妖皇意想不到的名字。
“无眠？”
眉头微皱，雷鸣妖皇心中泛起了嘀咕。
随着张纯一横空出世，以雷法横压天下，万妖谷对于龙虎山的重视就提到了最高，对于其底细也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调查。禟
据他所知，这无眠就是龙虎山的一位太上长老，应该有真仙修为，修行的是梦道，常年闭关，很少在外显露痕迹。
不过区区一位真仙如何能让噩梦飞蛾忌惮，难道说这也是一位真君，可这怎么可能。
“放心，它不是真君，最起码现在还不是，也就刚刚度过一劫的程度。”
好似有读心之能，噩梦飞蛾打消了雷鸣妖皇心中的顾虑。
“可以，这个条件我万妖谷答应了。”
没有过多犹豫，雷鸣妖皇答应了噩梦飞蛾的要求。
这个要求并不离谱，双方合作，他们要帮噩梦飞蛾夺取梦游宫，对付无眠这个执掌者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雷鸣妖皇自然知道这里面有古怪，但他并不打算深究，就和噩梦飞蛾说的那样，谁还没有一点秘密了。禟
见雷鸣妖皇如此干脆，噩梦飞蛾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个无眠实际上并不放在他眼中，那怕他是那个所谓的纪元第一仙的分身也一样，它真正担忧的是南华子。
这些年它不断试探，甚至将自己的触角伸进了梦游宫之内，它都没有发现南华子的踪影，种种迹象表明，南华子确实陨落了，但噩梦飞蛾并不相信。
一体两面，作为南华子疯狂的一面，它比任何人都坚信南华子还活着，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迟迟没有真正显露痕迹，也没有出手击杀无眠，夺取梦游宫。
“合作愉快。”
梦境崩溃，噩梦飞蛾的身影消失不见，如同梦幻。
南荒，万妖谷中，雷鸣妖皇自梦中醒来，他手中握着一粒泛着七彩光华的砂砾，这是噩梦飞蛾留下的信物。禟
“当真是好手段，明明身在中土，却无视了空间与罡风壁垒，直接降临在我的梦中。”
打量着指尖的砂砾，雷鸣妖皇面色沉凝，对方的手段远比预料的还要更加诡异。
“他的气息有些不对，过于古老，是归来的老怪物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有如此实力倒也顺理成章。”
眉头紧缩，雷鸣妖皇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刚刚实际上也看出了噩梦飞蛾的些许跟脚。
这个合作的计划是他率先提出的，但现在情况却隐隐有了失控的趋势，甚至因此暴露了自身的隐秘，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大世将起，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不过这也是我雷公猿一族的机会，在这个纪元，我雷公猿一族或许能一跃而起，成为真正的帝族，甚至重新恢复先天神圣的荣光。”
想到雷公猿一族的底蕴，压下心中的担忧，雷鸣妖皇眼中闪过一抹炽热之色。禟
作为雷公猿一族秘密培养的道子，雷鸣清楚很多雷公猿一族的隐秘，在外人眼中，万妖谷最炙手可热的一脉是僵桃一族，因为它们出了一位生来就拥有上品仙骨的桃夭真君，未来或许有机会冲击帝族，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雷公猿一族要比僵桃一族离帝族更近。
“万妖谷于第五纪元诞生，传承至今已历五个纪元不倒，怎么也该再出一位妖帝了，而我雷公猿一族当仁不让。”
“倒是那六耳妖猴有些古怪，难道真的是它吗？可怎么可能，它应该死了才对，我已传信族中，希望族中能早日给出答案，若真的是它，那我或许应该做些什么。”
想到六耳，雷鸣心中的炽热悄然消散，通过这些年的试探，它已经大致确定六耳就是雷公猿血脉，只不过它抛弃了雷公猿的血脉之力，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第一千零七十章 入瓮
中土，西北道，炎京城。狲
万龙拱卫，气势恢弘，无尽的威严扑面而来，而在那炎京城上空，人皇气运汇聚成海，一条真龙横卧其中，正在沉睡。
其身形伟岸，鳞甲赤红，双角如剑，四爪踏火，冥冥中有火德汇聚而来，滋养龙躯，让其好似沐浴着火焰，如同火中神圣，其正是蜕变之后的赤鳞龙，或许叫火德真龙更加贴切。
此时的赤鳞龙看似与之前没有太大差别，但本质上已经抛弃血肉之躯，化作气运妖物，就好似九龙子一样，它合了大炎王国的国运，与大炎王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皇宫之内，季羡正在参悟《人皇惊世书》，修行吞龙秘法，以六龙子为资粮，赤鳞龙·赤尊完成蜕变，一跃成就顶尖妖皇，这固然让他拥有了近乎真君之下第一人的战力，但就本质而言，他依旧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就真仙的人皇道修士而已。
“嗯？好困！”
某一刻，心湖泛起波澜，季羡突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没有做出任何的抗争，季羡自然而然的睡去，在梦中他化真龙飞升，而对于这一切，诺大的炎京城内无一人察觉，要知道此时的炎京城除了季羡之外，还有两尊真仙存在，分别是王家·王宴之和洗镜先生，两人都出自儒门稷下学宫，都在大炎王朝之内担任要职。狲
甚至就连季羡的两只妖物金乌炎灵·羽皇和赤鳞龙·赤尊都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一切都显得悄无声息。
这就是梦中斩龙神通的可怕，其专门针对人皇道，就连与人皇近乎一体的国运也可欺瞒，当初南华子之所以奈何不了赢帝，不是因为梦中斩龙不够神异，而是赢帝本人太强了。
当初的赢帝大势已成，就算没有国运加持，也是世间少有的强者，这一点与季羡是不一样的，没有国运加持，季羡本人就是一尊刚刚成就，尚未度过一灾的仙神。
众生梦境之中，看着那条穿过现实壁障，“飞升”而来的墨色真龙，等待许久的噩梦飞蛾笑了。
这条墨色真龙气象不凡，其周身流淌着如水仙光，双角似珊瑚，不见丝毫狰狞，爪分五趾，为真龙中少见的贵重之相。
不过此时，真龙双眸无神，好似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心神。
“倒是有些气象，若是不夭折，未来或有望成就天子法相，成为一位在世天子。”狲
“不过现如今你既然入了我的瓮中，也就是没有了未来，也罢，我就圆你一场美梦，让你没有遗憾的去死。”
梦境编织，一个奇特的梦境正在诞生。
吼，真龙长吟，毫无滞碍，季羡所化的墨龙直接扎进了梦境之中，那梦境由他的心念所演化，是他所思所想，对他有着近乎本能的吸引力。
在这场梦境中，有一个强大的王朝治世，适时有明君在位，有贤臣辅佐，政清人和，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乐业，不见纷争，是真正的理想国。
嗡，光影扭曲，雷鸣妖皇的一点神念显化出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们需不需要额外做些什么？”
看着正在飞速演化的梦境，雷鸣妖皇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狲
闻言，噩梦飞蛾摇了摇头。
“不需要，这就是最好的，额外插手反倒平添破绽，他会自己杀死自己，当他分不清自我，认为自己该死的时候他就真的死了。”
轻描淡写，噩梦飞蛾定下了季羡的结局。
梦中斩龙神通主要由道种托梦、梦魇以及噩龙构成，专斩人皇，因为是让其自己斩杀自己，没有直接动手，只是施加引导，所以可以极大程度规避反噬。
而当生灵沉沦梦境，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时候，梦中的一切都会反馈到现实之中。
听到这话，看着胸有成竹的噩梦飞蛾，雷鸣妖皇心中越发忌惮，这种诡异手段当真是防不胜防。
“必须要对梦道手段有所防备，既然噩梦飞蛾有这样的手段，那得了南华子传承的无眠又岂可小视？”狲
念头转动，雷鸣妖皇心中有了决定，而就在这个时候，噩梦飞蛾的话语声再次响起。
“等着吧，当那些人发现不对的时候自然会向外求援，届时主修梦道的无眠必然会出现，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看向雷鸣妖皇，噩梦飞蛾开口说道。
在他不出手的情况下，万妖谷想要直接闯入众生梦境，撼动梦游宫，击杀无眠是近乎不可能的，在梦境中，掌握梦游之力的无眠那怕是面对真君也可从容退走。
想要镇杀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引无眠在现实中现身，此次他施展梦中斩龙，既是兑现对万妖谷的承诺，也是以季羡为饵，引无眠现身，要做到了无痕迹，梦境演化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个时间差刚好可以利用。
闻言，雷鸣点了点头，这本是应有之意，有天罗地网守护，他们虽然无法直接大规模降临中土，但准备手段，镇杀一尊真仙还是不成问题的。
光是万妖谷潜伏在中土内部的力量都足够了，届时只要对九大天关发起猛攻，吸引人族注意力则大事可成，甚至与噩梦飞蛾里应外合，这说不好会是一次攻破中土的机会，只不过雷鸣心中依旧有些担忧。狲
“道友，那季羡是人皇命，得皇天眷顾，颇为不俗，大炎王朝又与儒门有所勾结，一旦季羡出事，儒门恐怕不会袖手旁观，他们未必没有手段解救季羡。”
话语低沉，雷鸣妖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实话他还是想噩梦飞蛾尽快出手，直接镇杀季羡，而不是这么拖着。
听到这话，撇了一眼雷鸣妖皇，噩梦飞蛾笑而不语。
对于自己的手段，它有着足够的自信，就算是那位儒门圣人跨界出手也未必能将陷入梦境的季羡唤醒，谁也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个梦装着的是季羡的生平理想，而且术业有专攻，把玩梦境，它才是第一人。
最为重要的是若是强行出手，它就必须承受斩龙的反噬，这是它不愿意的。
看着这样的噩梦飞蛾，雷鸣妖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炎京城内终于有人发现了季羡的异样，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手段，无论是神通、秘法、丹药还是秘宝都无法将季羡从沉睡中唤醒，一时间众人惊慌不已。狲
“兵分两路，我立刻沟通学宫，请宫内强者出手，你立刻去龙虎山，请真君下山，不过路上需要小心，炎王此次明显是遭了算计。”
面色凝重，看着沉睡不醒的季羡，祭酒·王宴之做出了决定。
闻言，站在一旁的洗镜点了点头，他们手段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外求援了，而传信有可能被悄无声息的拦截，唯有在传信之余再真身前往才最保险，季羡的情况耽搁不得。
“宴之，这里就拜托你了。”
没有耽搁，洗镜说走就走，他扶龙庭而起，与季羡相交于微末，两者荣辱与共，最不想季羡出事的人中绝对有他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怕他明知此行可能有危险，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至于炎京城的安危他并不怎么担忧，这里有大炎王朝国运庇护，季羡只是昏迷不是陨落，整个中土，除了龙虎山之外，这里恐怕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狲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儒圣
龙虎山，一棵不老松伫立，丝丝缕缕的仙灵之气垂落，滋养万物，气象万千。
在那肉眼难以窥视的地下，九十九条真龙盘踞，口衔龙珠，正在不断运转天地灵机，在庄元点化了九十九处灵穴，形成真龙衔珠的格局之后，龙虎山这片仙土越发神异，已经是世间最顶尖的仙土，只差一步就可成就圣地。
龙虎山之外，金鹰啼鸣，化作墨水，洗镜的身影显化出来，这一路他为了防止被发现，不仅多次更改路线，还做出了种种遮掩。
“终于到了。”
看着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仙山，洗镜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定，他知道来到这里就安全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虚空泛起波澜，白芷凝的身影显化出来。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但老师闭关未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看向洗镜，白芷凝开口了。
大炎王朝通过各种渠道传出的信息虽然大部分遭到了拦截，但还是有一部分传到了龙虎山。
在知道季羡遭遇暗算，至今昏睡不醒之后，白芷凝内心并不平静，季羡是张纯一的记名弟子，双方也算是师兄弟，关系算不上多好，但终归比平常人亲近许多。
最为重要的是季羡作为大炎王朝人王，有国运庇护，等闲手段根本伤不到他，背后出手之人必定不简单。
在这样的情况，大炎王朝的求援信息还能顺利传到龙虎山，洗镜还能毫发无损的出现，着实有些不正常，白芷凝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或许是她想多了，但作为龙虎山现在的执掌者，她必须要多想，最为关键的是就在不久前万妖谷对九大天关发起了猛烈攻势，就连许久未曾现身的桃夭真君也再次出现了，让六耳、黑山、无生无法脱身。
这两件事恰好碰在一起，若说是单纯的巧合，白芷凝是不信的。
听到白芷凝这话，洗镜先生的神色顿时一僵。
“炎王所中手段诡异，疑似出自梦道，我想要拜见一下无眠长老，还请道友成全。”
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没有说出什么叩请张纯一出关的话，对着白芷凝，洗镜躬身一拜。
大炎王朝确实与龙虎山有不浅的情分，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白芷凝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张纯一的这次闭关非同寻常。
看到这样的一幕，白芷凝发出了一声轻叹。
她知道这件事情多少有些蹊跷，此时老师闭关，六耳、黑山、无生、张成法尽皆在天外战场，大师兄又身化草木，龙虎山前所未有的空虚，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希望龙虎山现在掺和这件事，可季羡终究是她的师弟，是龙虎山一脉的人。
“跟我来吧。”
打开门户，白芷凝走进了龙虎山内。
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洗镜连忙跟上。
而在另外一边，王宴之也通过秘法联系上了位于蛮荒之地的稷下学宫，而收到王宴之的求援之后，稷下学宫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馈，而是将信息传到了天外天。
能让季羡这样一尊人王昏迷不醒的手段自然不简单，中土与四海八荒隔绝，稷下学宫也是有心无力，而且这一手段也让稷下学宫的现任宫主联想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立刻将信息传往天外天。
浩然天，儒门真正的根基，一条浩然长河贯穿天地，学海无涯，书山有路，在那书山之上，一老者，一中年两道人影正在对弈。
老者须发洁白，老态龙钟，将一切都打理的一丝不苟，其双眸深邃，有一种洞察世事的智慧，中年气度雍容，戴玉冠，如雪的法袍上沾染了几处墨痕，彰显着一丝不羁，是一个极富魅力的人。
“一个多纪元过去，这局棋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某一刻，落下棋子，中年男子笑了。
若无眠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中年男子与他当年得到《大梦真经》之时所见的南华子近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气息有些许不同。
听到这话，那面容肃穆的老者也笑了。
“看来另外一个你终究是沉不住气了，还是咬了伱当年留下的诱饵，不过这也正常，他终究走错了路，走向了极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言语着，老者跟着落下了一子，其面容竟然和儒门文庙中立的圣人像有七分相似。
“还能怎么办，不过是了断因果而已。”
说起这话，想起曾经的过往，南华子有几分唏嘘，他与噩梦飞蛾之间很难说谁对谁错，只不过是一个人产生了两种想法，最终分裂了而已。
听到这话，老者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华子，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的才情在当年我们那一代是拔尖的，是天生的梦道之子，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天地自然会助你成就梦道天仙，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蹉跎这些年。”
看着眼前的好友，老者心中满是歉意。
当年儒门不被大赢帝朝所容，惨遭镇压，若非南华子出手相助，儒门根本不可能跳出中土牢笼，入主蛮荒，他更不可能因此把握住自己的成道之机，但南华子也因此遭劫，被赢帝重伤，以致最后神魂两分，永沉梦境。
闻言，南华子笑了笑。
“伯文，你我识于微末，相交多年，说这话就显得生分了，我确实帮了你，但易地相处，我敢肯定你也一定会帮助我，而且若是没有你，当年我就该沉寂了，那会有现在的逍遥了？”
“至于说天仙道果，没了梦道我还有画道，此去了结因果，圆满心境，天仙于我近在咫尺。”
心中有一股豪气涌起，沉寂了这么多年，南华子的积累早已足够，对他而言，成就天仙最大的阻碍就是噩梦飞蛾，这一因果一日不了解，其心境不得圆满，始终无法成就天仙大道。
看着这样的南华子，老者并没有觉得他狂妄自大，反而认同的点了点头，他有这个才情。
至于说伯文则是他的名字，全名王伯文，只不过自其开辟儒门，成就天仙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鲲久游于海，时机已至，当化金鹏翱于天。”
轻声呢喃着，儒门圣人在棋盘上再落一子，原本的死局顿时多了一抹生气。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不朽
书山之颠，横跨第八、第九、第十，三个纪元的棋局终于迎来了结尾，黑白棋子交织，一只振翅欲飞的鲲鹏之影被勾勒出来，其有凌云之志，无可阻挡。
“这一局你赢了，你此去当有好风助力。”
结果算定，儒圣发自内心的为自己老友感到高兴。
闻言，南华子摇了摇头。
“不是我赢了，而是我们赢了。”
听到这话，儒圣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对，是我们赢了，你准备何时下山？”
少见的露出笑容，儒圣开口问道。
南华子的状态很奇特，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或者生灵，当初南华子疯魔，真灵两分，一者代表他人性的一面，一者代表他妖性的一面，即大梦真蝶。
当初南华子人性的一面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手段镇杀大梦真蝶，他本该和大梦真蝶一样于梦境中沉沦，等待归来之机，是成道之后的儒圣出手，将其分裂的人性真灵从众生梦境中捞了出来，并消耗浩然天之力维持其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华子才果断斩了自己修持一辈子的梦道，转修画道，若是不这么做的话，他的真灵根本无法脱离众生梦境。
“宜早不宜迟，对于它我还是要早作准备的，而且那人王也关系到伱们儒门的计划，总不能真让他死在梦中。”
“此时你的真身尚在沉睡，也只有我能做这件事了，不过在下山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看向儒圣，南华子脸上的笑意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你问。”
四目相对，对于南华子要问的问题儒圣心中实际上已经有了猜测。
“我知你参悟不朽之道多年，我想知道何为不朽？”
话语低沉，南华子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一个多纪元过去，他虽然大半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但也没有放下修行，他以心为马，以天地为画卷，肆意驰骋，勾勒着属于自己的画，无论是沉睡还是清醒都不影响这张画的成型，因为这是他心的映照，近乎本能。
现在的他虽然只是一点真灵，并未重塑真身，没有半点修为在身，但对于道的领悟实际上已经触及到天仙层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把握成就天仙大道。
而天仙之后就是不朽，对此他自然是十分感兴趣的，天仙固然伟岸，可唯有不朽才可长存。
闻言，儒圣那双白眉挑动了一下，原本就深邃的目光越发让人难以捉摸。
“不朽之道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修士从踏入修行开始，到成就天仙本质就是一个探索天地大道的过程，凡俗阶段借妖修仙，补全自身，获得触碰天地大道的资格，而仙神阶段则是上下求索，以术求道，一步步靠近大道法则，而当你将一条大道法则参悟九成，使其大成的时候你就走到了天仙极致，再往上就是不朽者的领域了。”
“如果说仙神是求道者，那么不朽就是掌道者，想要成就不朽，就必须完全掌握一条大道法则，当然了仅凭这一点是不够的，想要成就不朽必须要有足够的天地本源作为支撑，因为只有这样，修士才能以大道法则为火，以天地本源为材，锤炼出属于自己的不朽金性。”
“得金性者当不朽，宛如河中磐石，任由时光冲刷我自岿然不动，可与天地同寿。”
话语有些许飘忽，儒圣向南华子阐述着不朽之道。
在这一刻天地寂然，其话语尽在两人耳边流淌，不入他人之耳。
听到这里，南华子心中猛然一惊。
“原始九天？”
明白了什么，南华子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最深层次的隐秘。
闻言，儒圣点了点头。
“古往今来，从第二纪元妖祖·太皇起始，经道祖，佛祖、魔祖、龙祖、器祖、赢帝、神母，一共八位不朽者，皆得了一天本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锤炼出自己的金性，不朽长生。”
得到这样的答案，南华子有些失神。
“天数有九，苍天高高再上，恐怕无人可以占据，其余八天已经尽皆有主，若非这预料之外的第十天阴冥天诞生，这世间岂非无人再可不朽？”
喃喃自语，南华子的心湖在这一刻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这世间的不朽者为何如此稀少，因为位置有限，并非单纯的才情就足够了，任你惊才绝艳，照耀千古，只要没有得到一天本源，你就无法得道长生。
怪不得每当纪元转轮之时，太玄界中都会爆发一场极其惨烈的大战，天仙与妖帝都会为之陨落，因为这是证道不朽的机会，由不得他们不争。
看着失态的南华子，儒圣什么都没有说，当初触及这一真相之时，他内心也是极为复杂的。
“除了原始九天之外就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证道不朽吗？”
心中有所不甘，南华子再次开口问了一句。
迎着南华子灼灼的目光，沉吟片刻，儒圣点了点头。
“九天十地对应，皆蕴含着强大的天地本源，既然九天可以支撑起不朽者，在理论上十地也应该可以支撑起不朽者。”
“不过九天有灵，不与苍天同，而十地无灵，得苍天眷顾，除非能承受苍天之怒，否则无人敢攥取十地本源。”
“除此之外，周天星辰也具备天地本源之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成就天仙者才需把握命星，借命星之力开辟仙天。”
“普通星辰无法承载不朽，但作为群星之主的太阴、太阳本源浑厚，可以支撑起不朽者，不过太阳星为妖祖占据，其除了是大赤天之主外还是太阳星君，而太阴星则本源有亏，不复之前神异。”
没有隐瞒，儒圣将自己所知的不朽之路全都讲了出来。
听到这里，南华子沉默了，儒圣给出的选择看似有不少，但实际上近乎于无，这就是太玄界目前的现状，前路无亮。
“苍天至高，十地为其庇护，难以撼动，而太阳有主，太阴有亏，这路看似不少，可真正能走的只有一条，那就是第十天阴冥天，不知这一次老友你是否会下场争一争这个机会了？”
洞悉残酷的真相，南华子心中复杂难言，不朽他自然渴求，但为此就要不分对错，与所有人厮杀吗？若是儒圣也要下场，他们是不是就成了道敌？这不符合他的本心。
闻言，儒圣摇了摇头。
“天有灵，是为天意，机会虽然就在那里，但实际上每一次都有天命所归之人，外人想要争是难上加难。”
看向南华子，儒圣说出了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从古至今得一天本源者基本上都是天命所归之人，并不是你想争就能争到手的，更多只是陪衬，是天命者成道的资粮和磨砺，妖祖如此，道祖同样如此，能改易天命者，不说没有，但极少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