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顺畅的节奏
第二天一早，云归经不住苏酥三番两次地哀求，只好开着她的宾利把她送到她公司。
“我突然有种又干上了代驾的感觉......”
“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司机啦！下班记得来接我，7点哦！”
苏酥一蹦一跳地走进公司，趁她回头的时候，云归冲着她挥挥手道了别，思索了片刻，还是放弃了回去换车的念头。
今天的计划是去找季风聊厨师明德的事情，对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开过去的宾利大惊小怪。
云归给季风打去了电话，约好了在店里见面。
见到季风的时候，他罕见地改变了以往无所事事的样子，正指挥着工人拆卸店里一些不必要的装潢。
按照云归的计划，这家店原本偏向于新中式的装修风格要全面大改，改成复古中式，连带着名字也要从原来的“罂”改成“百味”。
简单朴素，容易流传。
见到云归之后，季风连忙迎了上来，招呼他到还没有动工的包间里坐下。
店里的服务生给他们送上了茶水，季风猛喝了几口之后，才开口说道：
“我靠这一上午的，给我累成傻子了......哎云归，装修基本方向我选好了，大概过个几天就能出效果图，你要不要先看一眼大概的规划？”
云归点了点头，回答道：
“要看的，你到时候直接发我邮箱，我看了回复就行。今天主要还是想找你先聊一下明德的事情，我觉得他这个点对于我们之后的发展还是挺重要的。”
“菜品这一块是餐厅未来最关键的竞争力，我们太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厨师来统筹全局了----你别看我，我就一两道菜能拿得出手，属于偏科选手。”
“你能发现明德这个人，说明这几年餐饮也是没白干。不过具体怎么拿下他，你有想法了吗？”
季风摇着头说道：
“没什么想法，他这个人是很傲气的，我打听过了，尚海这边有几家餐厅在找他，万浩的中餐主厨的位置给他留了起码得有一年了，他根本就不搭理----觉得万浩不是正经做菜的。”
“咱们店是纯粹的新店，说白了，一点底蕴都没有，要是按招标的话来说的话，咱们连长名单都进不了，根本没有去争取的资格。”
“而且我也找人帮我探过口风了，劳斯莱斯炒饭的名头他听过，不过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来，毕竟在餐饮业里每年横空出世的新菜品也不少，在他们这些业内人看起来，咱们的炒饭不过是营销的好而已，内里并不比其他的菜品高级到哪里去。”
听完季风的话，云归感叹地点了点头。
这一番话基本上把现状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在老一辈的专业厨师的眼里，劳斯莱斯炒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存在，哪怕舆论宣传的再狠、热度再高，可能对他们来说都不如一碗地道的扬州炒饭。
所以想要依靠这个点来打动对方是不可能的。
思索了片刻，云归继续问道：
“那薪酬这一块呢？有没有打听到别人的报价？”
“这块就更不用想了。这个信息说实话根本就不难拿，万浩为了劝退其他对手，几百年前就放出消息来要给他开对标国际标准的薪资，我大概查了查，他这个位置保守估计能拿到30万美元以上，还不含奖金和其他补贴。”
“一年两百多万，咱们能拿得出来吗？”
云归皱了皱眉头，回答道：
“不是没有可能。之后我们的百味肯定是连锁经营的模式，不是每一家餐厅都需要配置一个像他这样的主厨，他担任的角色应该是总架构师。”
“从总投资里拨出两百万，其实也是可以考虑的事情，但是我担心只要风声泄露出去，价格还会不断提高，而且后续的回报率也比较堪忧。成本太高了。”
“所以就是没有办法了呗，只能换人。”
季风靠坐在椅背上，颓然地叹了口气。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尝试去做一件事情，但绝对是投注精力最多的一次，他手里能够调用的资源基本上都已经用了个干净，可是距离能真正促成这件事情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不甘心啊。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去找过其他的替代人选，可是有明德的珠玉在前，无论后面看了哪些人，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除却巫山不是云。
云归看着他的神色，也能感受到他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无奈感，沉默着喝了半盏茶之后，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咱们肯定还是要争取一下的，不可能说遇到了表面上的这些困难就直接放弃了，起码在咱们这还有两条路可以走一走试试。”
“第一条很简单，抬价，砸钱。他是个人，人总是要恰饭的，只要我们能给出无法拒绝的价格，无论其他条件怎么样，他都得在心里掂量掂量。这一块我去跟红叶那边谈。”
“第二条，你能不能找个机会拜访他一下，去跟他做做关系。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提任何我们想要挖他的想法，就是纯粹的做朋友。”
“这个过程里去摸清他的喜好、性格，摸清他有什么软肋，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拿到这些信息之后，我们就可以对症下药，找到突破口。”
季风微微点头，他家里父母经商多年，虽然生意做得不大，但是门道也都清楚，耳濡目染之下，他对这种客户工程手段也见怪不怪。
“那我去安排，先找机会跟他见一面----我估计见他可能有点难，我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慢慢地跟他搭上线。不过这个时间上可能不会短了。”
“没关系，店面的装修也需要时间，一个月之内吧，如果一个月之内搞不定他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换人了。”
“明白，那我就按一个月的期限去做，有消息我会实时跟你沟通的。”
“对了，关于注资和股权的事情，合同我已经拟好了，抽时间咱们签了？现在钱都是走的私账，虽然金额还不大，但是后面处理起来也麻烦。”
“就这两天吧，公司注册的事情我在跟陈鹿聊了，现在我还是用的秦风下面公司的壳在走，这几天会把自己的公司股权变更登记好，到时候就可以签合同了。”
由于天使轮投资的TS的签署不需要公司注册，但是投资款交割是需要公司的，所以之前为了款项迅速到账，云归跟陈鹿商量好了用的是秦风早年注册的一家早就没有在用的空壳公司作为受资方，这段时间也在提供材料做股权变更。
等股权变更完成之后，秦风的公司就会直接变成云归的公司，后续针对季风和其他餐厅的合作才能顺利进行。
跟季风又闲聊了几句，确定好餐厅经营的大方向之后，云归离开了餐厅。
随着经营逐渐从个体走向公司化，他逐渐找回了一些前世里熟悉的节奏。
希望这样顺畅的节奏能继续保持下去吧。
第一百零五章 跟踪
在云归离开之后，季风立刻开始着手安排对明德的信息收集工作，他一方面布置好了针对明德的邻居的拜访，一方面也通过私人关系得到了跟明德有联系但不甚密切的两个关系人的联系方式。
与此同时，他打算立刻行动，先到明德身边去看一看，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根据之前掌握到的信息，明德每天中午都会亲自到菜市场去买菜，这算是一个大家都没办法理解，却都知道的奇怪习惯。
按道理来说，所有的厨师，特别是经验丰富的厨师对菜品的要求都是很严格的，其中出了品质之外，他们最看重的一条就是食材的新鲜程度。
哪怕是不经常买菜的普通人都知道，菜市场里最新鲜的一批菜往往是在凌晨五六点就到达的那一批，但是明德偏偏从来都没有赶过这样的早市，而是要拖到中午甚至下午之后才慢悠悠地跑去菜市场买一些已经不那么新鲜的食材。
对这个习惯，大家也只能认为是他的厨艺已经到了大巧不工、对食材已经无欲无求的程度。
当然，也有人觉得，他纯粹就是懒、早上起不来而已。
但这些对季风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抓住的跟明德直接联系上的窗口。
他看了一眼手表，这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一点半，现在赶去滨江市场的话，还有可能遇上去买菜的明德。
事不宜迟，云归走后的半个小时，季风穿好了衣服，在路边扫了个共享单车，一路骑着向市场赶去。
倒不是不想开车，他考虑的是滨江市场是一个老菜市场，环境很拥挤，停车位也难找，倒不如共享单车来的方便。
等到了市场之后，他在门口蹲守良久，终于等到了在手机上已经看过了不知道多少遍照片的那个人。
来了。
明德走进菜市场，门口相熟的摊贩见到他，纷纷招呼道：
“明厨，今天来的早了啊！”
明德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
“今儿早饭吃的多，路上快走了几步，咋样，五花肉给我留了了吗？”
“留了，您老要的我哪敢忘啊，来，您看，上好的臀尖肉，一寸多厚，还沾手呢。”
明德走到摊位前，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微微点头道：
“嗯，今儿这块不错。我说你小子终于长了个心眼了，前天你进的那头猪都是什么玩意儿，给狗都不惜的吃！”
卖肉的摊贩嘿嘿一笑，回答道：
“明厨，您这话说的，那肉虽然差是差了点，但我收摊前不也都卖出去了吗？您以为咱这些小老百姓全跟您一样是大吃家啊？有这一口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个话，但是既然要吃，那不就得吃点好的吗？想想我当年还小的时候，在乡下，那逢年过节队里杀了猪，哪怕是一年到头没油水的，分猪肉的时候也还要把糟头肉挑出来呢。”
“那不一样嘛！糟头肉没人吃，五花肉还能没人吃吗？”
明德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害，糟头肉也不是没人吃，就是做起来麻烦。那都是肉，哪会没人吃？我们那会儿跟现在可不一样咯......”
摊贩见他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连忙开口打断了话题：
“那是那是，现在时代便了嘛。您老提您小时候，那让您再回去小时候受一回苦，您能受得了吗？”
“怎么能叫受苦呢？那也是童年啊！我这做梦都还经常梦到乡下那些事儿呢！算了，跟你这个小年轻也说不明白，来，把肉给我包起来，还是一样，从我月初的账里扣。”
“得嘞！”
摊贩用塑料袋装好了肉，扔到秤上一称，开口道：
“总共两斤二两，给您算28块钱吧，您账上还剩488，减去这28，还余460。”
“好，你记得清楚就行，别算差了你自个儿亏钱！”
“那哪至于。明厨，您慢走。”
明德提溜着手里的塑料袋，一晃一晃地向其他摊位走去。
季风假装闲逛，耳朵自动屏蔽了周边摊贩一声接一声的叫卖和招揽，全神贯注地盯着明德那边的动向。
从刚才的对话来判断，对方似乎是一个很念旧的人，而他跟摊贩们相处的方式也透露着一股子老派的作风，倒是跟他在外界的形象很符合。
季风的手里空空，在菜市场里略微显得有些扎眼，他随手拿起两根黄瓜过了秤拎在手里，继续跟着明德的脚步向菜市场内部走去。
每到了一处熟悉的摊位，明德就会停下来跟摊贩闲聊几句，哪怕不买，那些摊贩也都愉快地陪着他。
这么走走停停，直到把整个菜市场逛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明德的手里已经拎满了各种原材料。
猪肉、鲤鱼、大虾、田鸡、黄花菜、干辣椒......
倒是没有什么名贵的材料，量也不大，估计也就是做一顿家常菜的用量而已。
等出了菜市场时，季风瞅准了机会正准备上前搭讪，突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明德似乎并不是往他家的方向去的。
来的时候，他进的是菜市场的正门，这时候离开走的是侧门，哪怕是要从外面绕过去，也不应该是这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而且他还一点都没有回头的意思。
不会吧，这就开始老年痴呆了？
他也就五十多岁的年纪，完全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啊？
季风压下了上去搭讪的冲动，带着满心的疑惑，慢慢地推着自行车跟在明德的后面。
好在这时候路上的行人不算少，而季风又一直拿着手机装作刷短视频的样子，明德虽然眼神扫过了他几次，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倒也属于正常，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也不是什么政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跟踪的。
季风跟着他又走了半个小时，直到对方拐进了安远路，他才隐隐猜到明德要去的地方。
安远路是尚海知名的棚户区，也是老尚海味道保持得最完整的地方，结合明德之前在菜市场里说的那些话，难不成他是来这儿来找回忆的？
但是拎着菜又是几个意思？
要看景儿的话什么时候不能去看？这些菜拎在手里不沉吗？
季风停好共享单车，把那两根黄瓜也随手挂在了车上，然后继续跟在明德身后走进了狭窄的巷子里。
在这里面，跟踪变成了一件既困难又简单的事情。
困难的是，狭窄又曲折的巷子很容易就会遮挡住视线，季风好几次差点跟丢。
简单的是，哪怕他挤到了明德身边，对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鱼龙混杂的城中村出现什么人都不奇怪。
继续走了十几分钟，明德今天出行的终点似乎到了。
他敲开路边一件平房的门，片刻之后，木门打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季风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强行压抑下了心里的惊讶。
怎么这小老头还包上二奶了？不应该吧！
这也太夸张了吧，看这女人的年纪，估计做他女儿都够了啊！
那么老当益壮吗？
他的思绪还没转完，就听到开门的女人说道：
“明厨，今天来得早啊，快进来，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上手了！”
第一百零六章 农家菜
季风等明德和那个女人走进房间后，悄悄地蹲在窗户的角落下随便找了个石墩子坐下，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假装是巷子里无所事事的小年轻。
城中村就这点好，建筑面积小，墙体也薄，偷听起来很方便。
但是不好的是，如果晚上想要做点开心的事情，那么要不然就得堵住嘴，要不然就是全频道公开广播。
这环境不适合未婚青年。
静静地坐了片刻，屋内开始有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季风透过窗户往里看去，只见除了明德和那个女人意外，屋子里又出现了第三个人。
是一个略显老态的男人。
“秦大爷，今儿身上舒服些了吗？我帮你打了招呼了，门房的活儿还给你留着，等过几天肠胃舒服了再过去接着干。”
“舒服，舒服，只要吃得好睡得好，哪天不舒服啊？这事儿也劳你费心了。”
“又带这么多菜来！你年纪也上来了，就别吃这些大油大盐的了，吃点清淡的吧！”
明德把手里提溜着的食材都放下，笑着回答道：
“说是这么说，但是就好这一口啊！再说了，咱们也要营养均衡不是？再怎么清淡，不能天天都吃青菜啊！”
“嗨，吃青菜怎么了？你还是没经历过我们那时候的困难时期，那时候有一口青菜吃就已经不错了！我们吃的是什么啊？野菜！蚂蚱！要是哪天下水摸着田螺啊，那一个礼拜嘴都是咧开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嘛，你看现在，想吃什么直接去市场上买，什么东西买不到啊？生活好了嘛！”
秦大爷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
“生活好倒是好了，就是啊，人活一辈子，饱暖思**，我这会儿也不愁吃穿了，就开始馋小时候那一口了。要不然怎么你来找我我那么高兴呢？就盼着你那一口吃的啊！”
明德点点头，指挥女人把案板上的食材一一取出清洗，然后回答道：
“我还不是一样吗？这些年做了不知道多少顿饭，可是想想啊，就是没找回小时候那股味道，还得您老多尝尝，多给我指导指导啊！”
窗外的季风听到这里，心里立刻明白过来明德此行的目的。
原来不是裤裆子里那些事，而是嘴巴里那些事。
在菜市场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明德是一个念旧到几乎有些古板的人，但是现在这么一看，人家不只是嘴上说，还是在身体力行。
这一次过来，恐怕是他不知道在哪儿认识了这个叫秦大爷的人，知道他也是在年轻的时候吃过见过的主，所以特意跑上门来学习了。
但是让季风不明白的是，像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在小时候吃过的东西，真的会好吃吗？
调料的种类也少、烹饪的方式也很简单，怎么可能比现在精心准备的菜品要好吃呢？
也许回忆是有滤镜的，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里吃到的一口红烧肉，经过几十年缓慢的发酵，最终变成了记忆里无法超越的美味。
这种情怀，季风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还是尊重。
毕竟要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确实是需要一些超出常人的固执和怪癖的。
他这边暗暗感叹，那边屋子里明德已经抄起了菜刀，开始利落地切起了五花肉。
“秦大爷，今儿这五花肉您说怎做？”
秦大爷沉吟了片刻，回答道：
“今天就做个黄焖的吧，料子就加酱油、糖、盐----糖都要少加，我们那会儿哪儿有那么多糖啊，都是凑合加一点提鲜罢了。”
“知道，知道。桂皮八角也不放？”
“不放不放。就这三样调料，要是你能把芡汁勾出来，那这道菜就成了。”
“好嘞，您且请看好吧！”
明德把五花肉全部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块儿，用一个大碗盛出来，倒入酱油腌制，随后便开始动手处理买回来的鲤鱼。
黄焖肉烹饪的时间不算长，可以先烹饪其它菜品，这样综合安排之下，就能保证各式菜品上桌时基本都是最合适的温度。
当然，这也只是在家宴上需要费心思去安排的事情，如果是在饭店里，按照固定的上菜次序一道一道地烹调就也差不多了。
明德把鲤鱼的脊椎斩断，先刮去了鱼鳞，然后开膛破肚去除内脏鱼鳃，把鱼籽和鱼泡留下放在一边。
“秦大爷，这鱼怎么做？”
“还是做红烧的，要咸鲜口的，可别做成咸甜口了！烧的时候再加几大块五花肉，煎的时候卧到那鱼下边去，让猪油渗进鱼肉里！”
“好。田鸡呢？”
“田鸡做叫花的，黄泥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得嘞，那今天就这些菜了，我再炒两个小菜。小玉，你去帮忙把菜都洗了，黄花菜用水泡起来。”
“好。明厨，我听说您最近打算冲出江湖了啊？”
明德哈哈一笑，回答道：
“什么重出江湖，最多算是重操旧业。我这不是想着自己年纪也还不大，现在钱虽然赚够了，技艺倒是还没传下去，这不是想着找个地方把手艺传一传嘛。”
“您有想法了吗？”
“找着呢，我又不急。怎么了，有人托关系托到你这儿了？”
叫小玉的女人似乎是叹了口气，回答道：
“您可别提了，那送礼都送到我公司去了，搞的我可尴尬了。我说你要不就将就将就得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大爷便呵斥了一声，开口打断道：
“你个小女孩子懂什么！千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故交。你明伯伯是有道在身的人，怎么能随便就给了？想想我们那时候，师傅收徒弟，那可真不是钱的事情，端茶松手，煎药熬汤三五年，才能让你到眼前看着......”
一说起以前的事情，秦大爷的嘴边停不下来，明德在一旁不时附和几句，似乎对这些话也极感兴趣。
两人一边对话，明德一边开始着手烧制这简简单单的几样菜品，一时间，菜刀剁到菜板上的嘟嘟声、食材下入油锅的滋滋声、违规搭建的老式柴火灶的柴火爆响声......
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夹杂着两人随意的低声交谈的话语，甚至连在墙角下偷听的季风都有种感觉：
这两人似乎真的在试图重现上个世纪的那种生活。
并且还把那种生活的苦难去除、提炼出了一种独有的韵味。
所以，这会是一个突破点吗？
第一百零七章 苏总也有困难
季风没有等他们的菜上桌，反正现在该获取的信息也基本上获取得差不多了。
一个三十多年的老厨子，一个沉溺于过去美好回忆的幻想中的中年人。
这两个基本的因素，构成了明德性格的很大一部分。
如果后续要跟他建立关系的话，那就一定要从这个角度去入手。
至于具体怎么做，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情了----得跟云归好好商量商量。
等他回到巷子口他停着共享单车的地方时，他惊讶地发现，共享单车没了，但黄瓜还在，就挂在一旁的电线杆上。
袋子上还被人贴了一张小纸条。
他凑近一看，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女生自用，非礼勿动。”
靠！
什么玩意儿女生自用？
季风摇摇头，取下黄瓜转身进巷子随便挑了一个在门口乘凉的老奶奶送了出去，然后便打了个车回了餐厅。
在路上，他把今天这一天跟踪明德获取到的信息，再加上自己的判断都一一告诉了云归，云归通过电话跟他讨论了几分钟，也认可了他对明德性格的判断。
只是对于要通过一个什么样的关键事件来跟明德建立起联系，两个人都还没有太好的想法，于是约定第二天一起再到餐厅聊一聊。
云归放下手机，顺便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半，他回想着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但脑子里充斥着关于明德的事情，似乎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给苏酥做饭？
好像也不是啊，简单炒两个小菜，半个小时就够了。
一直到他的目光瞥到桌面上放着的宾利钥匙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靠，今天苏酥没开车，是要去接她的！
还好金华小区里苏酥工作的地方不远，云归随手抓起衣服冲到楼下，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然后一路猛踩油门压着限速向苏酥的公司赶去。
等他的车到了苏酥公司楼下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是七点整。
他掏出手机，在微聊上给苏酥发了个消息。
“我到了，下楼了吗？”
片刻之后，苏酥的消息回了过来。
“我这儿还有点事情，要不然你先上来等我会儿？你就跟保安说是来找我的，让他帮你把门禁刷开。”
“好，我现在上去。”
一边说着，云归一边停好车往楼上走去。
看苏酥的语气，似乎是工作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沉浸在工作里的苏酥和平时跟自己相处的苏酥完全就是两个人，连聊天的语气都是截然不同的。
冷淡中又夹杂着一种专注的性感。
云归以前听人说过有一种爱情的取向叫做智性恋，就是对聪明的人会有独特的偏好，他那时候还不相信，跟苏酥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
自己也开始慢慢喜欢上了苏酥这样两极的人格了。
等他走到深蓝外贸的办公楼层的时候，整层办公室的灯已经熄灭了一半，只剩下零星几个工位上还有人在加着班，其中有一张熟悉的脸，似乎就是上次抢自己手机的那个女生。
叫琦琦还是什么来着？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云归，礼貌地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云哥，你来接苏总了呀？”
云归点点头，客套地抬手回应了一下，便向苏酥的办公室走去。
他先是敲了敲门，等苏酥在里面回答请进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苏酥正坐在电脑前伏案工作，头也没有向门口的方向转动一下。
“苏总，忙着呢？”
云归开口说道。
“忙着呢，快过来给我捏捏肩膀！”
云归走到她身后，一边捏着她的脖子一边问道：
“怎么今天忙这么晚？公司有啥事儿吗？”
苏酥仰了仰头，把脑袋靠在云归的肚子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别提了，还不是上次那个进口管制清单的事情，我们有好几款生物产品的成分含有新清单里面的禁止成分，现在全压在港城那边进不来，愁死我了。”
“没有豁免期吗？你这单合同什么时候签的？我记得管制变动的追溯时限是以合同签订时点为准的啊。”
这话说起来拗口，但是其实意思很简单。
如果你想要从国外买一个东西进来，这个东西在15号之后就不让买了，那么哪怕你这个东西是25号才到了港口清关，但只要采购合同是在15号之前签的，那都不会受新规定的影响。
“你还挺专业的嘛！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云归笑了笑，他没法跟苏酥提起自己前世的经历，只是回答道：
“略懂，略懂。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就是那你说的豁免期的问题，事儿出就出在这了，我们的那个傻逼客户，本来是早就达成的协议，因为一个签章的问题一直没接收我们的PO，最后PO签返的时候都过了海关的变更日期了。”
“所以现在就纠结了啊，也不是没法解决，就是麻烦的要死。”
云归揉着她的头，伸手抚了一下她皱起来的眉头，开口说道：
“能解决的都不算问题，回头要是不涉密的话你可以把相关的材料发我看看，我记得这种情况以前是有判例的，到时候拿出判例来给海关做佐证，就不用再走法律流程了。”
“不行。”
苏酥摇了摇头。
“这东西还真的涉及商业机密，我肯定不能随便拿给你看的......你要是真想帮我的话，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方法。”
“啥方法？”
“这儿，往这儿来。”
苏酥抬起手点了点嘴唇，云归心领神会地低头吻了下去。
片刻之后，呼吸困难的苏酥推开了云归，她像是回忆了片刻，突然说道：
“你看没看过东成西就？”
云归点点头，她继续说道：
“你记不记得里面有个场景，就是谁和谁接吻的时候，他们好像也是这个姿势的......”
“......我印象里怎么没这个片段呢？你确定是东成西就？”
苏酥仰着身子，用手勾住云归的脖子看了半天，才回答道：
“这个角度看你怪丑的，都有双下巴了......我也不记得是不是东成西就了，我就记得当时亲完之后有句台词挺经典的。”
“什么台词？”
云归疑惑地看着苏酥不怀好意地笑容，他似乎已经听到了隐约的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就是，亲完之后，他跟那个女的说......”
“这样的体位我还是第一次尝试......”
第一百零八章 默契根本不重要
云归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到了九点多，期间最后一个走的员工还特意敲了苏酥办公室的门，告诉她外面的灯全都关了但是门没锁，云归代替苏酥回答之后，又过了十几分钟，苏酥才终于合上电脑，把电脑装进了包里。
“这啥意思？回去还得工作？老板带头内卷？”
云归调侃地说道。
“没办法啊，我邮件还没写完，晚点还要跟法务那边把事情说清楚，再搁到明天的话周末又得加班了。你上次不是说了周末陪你朋友吃饭吗？”
“实在没时间的话可以往后推的，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就得逼紧点，要不然没有动力。走吧，回家！”
一边说着，苏酥一边关上了办公室的灯，一整层的办公楼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她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摸索着走向云归，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云归掏出手机想要点亮手电筒，苏酥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咱们要不要试试摸黑走出去？”
“为啥？”
云归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没有为啥......就是体验一把盲人的感觉呗。”
“你又在这给我找事儿......要体验盲人的感觉也不是这么体验的，这办公室里又不是一点灯光都没有，你真想体验的话，下次找东西蒙上眼睛，我带你好好体验体验。”
云归也曾经看过类似的情侣挑战节目，就是其中一方蒙上眼睛扮演盲人，又另一方来照顾一整天，体验一下跟盲人谈恋爱的困扰。
这个挑战曾经很火爆，据说也拆散了不少情侣。
毕竟骤然面对一个生活都无法自理的伴侣，很多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焦虑。
哪怕真的是心疼在先，可面对着上厕所找不到马桶、喝杯水都必须自己帮着倒的情况，哪怕是短短一天，就足以对两个人的感情构成重大考验了。
苏酥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道：
“蒙着眼睛的话......是做所有事情都蒙着眼睛吗？”
“......是日常生活中。光是在床上那有啥难度啊？”
“那我们能不能现在就试试？也不用太难，我现在闭上眼睛，你就带我走到车里就行。”
话一出口，苏酥便暗自后悔起来。
在苏酥的想象中，这样的自己应该会给云归带来不少困难。
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让他拉着摸索着往前走，从办公室到车库这段短短的距离，可能平时只需要花上十分钟，但是在自己的拖累下，很可能半个小时都走不下来。
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云归应该也是又累又饿，自己还非要玩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游戏，估计他也会不耐烦吧？
所以没等云归开口，她便立刻改口说道：
“哎我就那么一说，走吧，咱们赶紧回家。”
云归对她突然的态度转变感到有点好笑，他轻轻捏了捏苏酥的手问道：
“咋了？不敢玩了？玩不起啊？”
“不是，就是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一边说着，苏酥一边掏出手机想要打开手电，云归抢过她的手机塞进口袋，又把她的包背到了自己身上。
“来，闭眼，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这游戏的正确解法是什么。”
苏酥惊讶地看了云归一眼，然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这游戏还能有正确解法？
最多也就是双方的默契程度比较高，走得比较快吧......
然而下一秒，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横了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惊恐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云归已经把她单手扛在了肩上。
“.......你认真的吗？这是作弊好吗？”
云归一边快步走向电梯，一边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你就说快不快就完了。而且你看，我这还空出一只手来呢，干什么都不耽误----嘿，我还能按电梯。怎么样，服不服？”
“......我服了，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赶紧放我下来，一会儿电梯监控拍下来明天陈哥必找你，这栋楼的安保可也是他公司负责的。”
云归小心翼翼地走进电梯，但是苏酥个子太高，还是难免把她的头在电梯顶上撞了好几下。
苏酥狠狠地锤了几下云归的肩膀，但他不为所动。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你自己说要把你送到车里才算结束的，这才哪到哪啊，给我老实呆着！”
无奈之下，苏酥只好抱紧了云归的脖子。
“你为啥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人家这游戏是为了考验情侣之间的默契的，你直接把我扛起来还考验个鬼啊？”
“为什么要考验默契？”
云归反问道。
“因为情侣相处需要默契啊......不对，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过来了。”
云归欣慰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是吧，这下明白过来了？说白了，默契是什么？默契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想法和行为的共通之处。但是你再仔细想想，这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开心的时候，你未必就是开心的；我状态绝佳的时候，你可能已经累得不行了；我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你可能会想停下来休息。这显然是没有默契的----但是这样的两个人就没法在一起了吗？”
“你看啊，咱们回到这个游戏本身，它的最终目的是让你在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时候能顺利到达最终目的地，那只要我不放弃你，用什么方式重要吗？”
“我可以把你抱过去，扛过去，拖过去，找个购物车推过去，我干嘛非得牵着你的手一步步挪过去啊？”
“总结一下，有没有默契不重要，在没有默契的时候两个人还愿意互相拖着对方往前走才是最重要的。”
云归的话刚说完，电梯已经到达了底层的停车场，他拍了拍苏酥的背示意她弯下腰，免得头再被电梯门框撞到。
一直把苏酥扛到了车子旁边，云归才终于把她放了下来。
“好了！任务完成！”
苏酥开心地扑上去抱住云归，两只腿悬空挂在了他的身上。
“再抱一会儿。你说，你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我没有反抗，算不算也是一种默契？”
“......就你这小身板，你反抗得了吗？再来一个我都没问题。”
“你再说一遍？再来一个什么？”
苏酥侧着头撞向云归，假装生气地质问道。
“我那不是举个例子嘛......好了好了，快点下来，一会儿回去了我还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我就不，有本事你就这么开回家。”
“......那咱俩明天怕是真的要上新闻了。快点的，这么抱着累得慌......”
苏酥不情不愿地从云归身上蹦了下来，转身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里。
“今天我开！不回家了，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行，行，你说去哪就去哪。对了，明天上班的时候给我老老实实换条厚点的裤子，我刚才抱着你的腿都感觉冰凉冰凉的。”
“知道啦知道啦！跟个老妈子似的。坐稳啦，我要开车啦！”
第一百零九章 对抗路夫妻
苏酥一路把车开到夜市密集的大学路，找到车位停好车之后，拉着云归进了烧烤店。
服务生刚走过来，苏酥便快速地点起了菜来。
“两串烤羊腰，两打生蚝，五串烤韭菜，两打牛肉两打羊肉，四个鸡中翅，两手玉米粒，再加一条烤鱼。对了，来一壶枸杞茶！”
云归听着苏酥报菜名似的点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你点得多就算了，羊腰子生蚝韭菜枸杞是几个意思？”
苏酥嘿嘿一笑，回答道：
“未雨绸缪，先给你补补，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行，跟我玩对抗路是吧。来，给她上一盒木瓜奶，再来两罐椰汁，从小喝到大那个。对，有烤猪脑吗？有啊？好，来一份，让她补补脑。今天不吃完喝完谁也别走，认怂的叫爸爸。”
“行，怂的是狗。”
苏酥面不改色地答应道。
一旁的服务生满脸蒙蔽地看着两人，犹豫着问道：
“两位，就你们俩吗？这点得有点多了啊，怕是吃不完哦。”
“......那就把牛羊肉都去掉，烤鱼也去掉，再多加两串羊腰子！”
服务生收起了菜单，摇头感叹着回了后厨，苏酥跃跃欲试地看着云归，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挑衅。
两人默默拆开眼前用塑封好的消毒碗筷，就好像是即将决斗的两个侠客在整理自己的刀剑。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局。
云归这边的全是实打实的硬菜，苏酥那边则全都是水。
然而事已至此，不吃完恐怕是难以收场了。
趁着等菜的功夫，云归开口说道：
“正式开始之前先说点儿正经的，我今天去找季风聊了明德的事情，拿到了一些信息，想要跟你讨论讨论来着。”
听到云归的话，苏酥也把脸上兴奋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一边用热水冲洗碗筷，一边问道：
“有关键信息吗？比如性格啊、爱好啊、怪癖啊之类的？”
云归点了点头回答道：
“确实有，而且信息还挺关键。”
他把季风在安远路的所见所闻给苏酥大致讲了一边，苏酥听完之后，冷静地分析道：
“这么说来，明德这个人的特质其实是很明显的。他做了三十多年的厨师，现在无论是技艺还是名望上可以说都已经达到了巅峰，他想要做的是开辟一条新的路出来。”
“或者说也不是一条新的路，他是想找回他记忆中的一些东西，把那些东西重现出来。”
“但是对于我个人而言，其实我觉得他这个想法是有点无厘头的----太过理想主义了，哪怕最后能做成，肯定也不会真的有太好的效果。”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现代人对美食的要求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年代可以比的了，如果要按照他的思路去做，那也只能是打一波情怀牌。你想做这个方向吗？”
云归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做。我们的招牌是劳斯莱斯炒饭，跟他这条路线的调性本来就是不符合的。但是我想的是，他未必也不知道这一点。”
“他可是三十年的老厨子了，这个市场是怎么样他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真的想把旧时代的东西发展壮大，他直接自己开家店就得了，怎么会天天去找个老头子切磋厨艺呢？”
“所以，我认为他只是偏执，只是单纯想要保留一些美好的回忆而已。”
苏酥把洗好的餐具推给云归，然后又拿过他的餐具继续冲洗。
“你说的是对的，我也是这种感觉。所以你和季风是想利用明德的这种情怀、或者说这种偏执来做关系，把他争取过来？”
“没错。我们了解过了，纯粹是按照待遇来说的话我们根本比不过万浩之类的酒店，其他的传承啊、文化啊跟什么厉家菜功德林之类的更是没法比，所以只好在他这打情怀牌，搞错位竞争。”
苏酥洗完了所有餐具，两人点的饮品也送了上来，服务生识趣地把枸杞茶放在云归这边，把木瓜奶和椰汁递给了苏酥。
苏酥瞪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云归，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
“错位竞争倒是没错啦，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们要怎么去执行？这就是你想跟我讨论的点吗？”
云归点了点头，自觉地在杯子里倒满了枸杞茶。
“没错。现在我们对他的行动规律是有掌握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找这个切入点，怎么不让他反感地去搭上这一条线。你想想，如果一开始我们就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的话，那后面无论用什么客工手段都很难再挽回了。”
苏酥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开口道：
“还是得从他的情怀上入手，我现在有个想法，我觉得应该能靠谱。不过，得等吃完这顿饭再告诉你......”
说话间，两人点的菜品已经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首先上桌的是烤的滋滋冒油的四串大腰子，给云归看得腰间都有点隐隐发痛。
还好尚海的餐厅菜量都不大，他两口一串终于在油腻的反胃感涌上来之前把四串腰子都吞进了肚子里。
看着云归挑衅的眼神，苏酥抓起早就开好的椰汁，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继续啊，还有呢，别停下。”
两打生蚝一盘蒸一盘烤，云归先夹起一个送到苏酥碗里问道：
“这总不能我一个人吃了吧？”
“......我帮你吃几个，公平吧？”
“那是挺公平的。那我也帮你喝一个椰汁？”
“我呸！我才不要，你老老实实喝你的枸杞茶吧。”
云归哼了一声缩回手，继续埋头对付着摆在他面前的整整一大盘烤生蚝。
一直从十点吃到了晚上十一点，云归终于解决掉了绝大部分的菜品，自己这边只剩下两个已经冷掉的生蚝和半串烤韭菜了。
而苏酥还剩下大半盒木瓜奶没有下肚，看她的样子已经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云归看着苏酥一脸纠结的神情，直接释放了东北酒场的终极大招。
“还能喝吗？喝不下去别喝了。”
他本以为这话会重新激起苏酥的斗志，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苏酥便一脸可怜兮兮地样子看向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开口说道：
“......爸爸。”
这下倒是给他自己整的不会了。
“......好宝，好大儿。行了行了，别喝了，一晚上喝那么多饮料待会儿得尿床了。”
“那你一晚上吃那么多......算了我不说了。我发现你真损啊云归，你还给我点猪脑，怎么，觉得我脑残了？嫌弃我了是不是？”
云归连忙摆手。
“我哪儿敢啊，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了----哎，你说，假设啊，假设有这么个情况。就是我本来是脑残，然后一个医生把我治好了，那他算不算是侵犯了我做脑残的基本权利？”
苏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归，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
“我觉得不算侵权。”
“就是说，你能问出这种问题，那就证明你的脑残肯定没治好......”
第一百一十章 一点也没有压力
吃饱喝足回到家之后，苏酥打发云归先去洗澡，自己坐在沙发上跟楚晗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现在跟楚晗聊天几乎已经变成她每天的固定消遣了，云归说过她好几次她也没当回事，最后只好由她去。
反正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们两还没有聊到什么跨越界限的话题。
云归脱下满身油烟味的衣服，打开衣柜正打算要取换洗衣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衣柜里多了好几身男装。
全都是他自己的尺码，而且似乎都已经洗过一次了，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味。
他取下一件衣服，探出头问苏酥：
“这是你买的？”
苏酥在沙发上回头看向他，回答道：
“是啊，我前几天买的，让阿姨帮我送去洗过了，今天应该是刚拿回来。咋啦？不合身吗？”
“......合身是挺合适的，就是感觉有点贵。”
“你穿吧，我挑过的，保证没有一件是超过你现在的消费能力的，最贵的衬衫也就一千多块钱。”
“那行吧，谢谢你哦。”
“不客气，疼儿贼是应该的。”
“你别忘了你半小时前还管我叫爸爸的好吗？”
苏酥嘿嘿一笑，回过头去不再搭理云归，云归重新回到卫生间，快速洗掉了一声的烧烤味。
等他擦着头发回到客厅的时候，苏酥正开着电脑认真地写着邮件。
“写完了吗？大概还要多久？”
苏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回答道：
“最多还要十分钟。你离我远点，我衣服上全是油烟味，一会儿你这澡又白洗了。”
云归笑了笑，搬过椅子坐在了她身旁，苏酥撒着娇把头凑到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嘴里还发出熊猫叫一样的嘤嘤声。
主导着她说出来让云归离她远点的话的是她的理性，但从感性的角度来说，她才不管什么油烟味，只是想跟云归不分时间地点地腻在一起。
云归轻轻推开苏酥的头，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苏酥笑着扑上来，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云归一下子笑出声来，苏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道：
“你笑什么？不是你让我亲你的？”
云归无奈地摇摇头，回答道：
“不是，我刚才的意思是，你脸上粉蹭掉了。”
“......你别说话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苏酥狠狠瞪了云归一眼，重新把视线移回到电脑屏幕上。
云归本来想去给她泡杯茶，但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茶叶，只好倒了杯热水回来，正好苏酥回完了邮件把电脑合上，看着云归递过来的水杯，她轻轻嘬了一口便放回了桌上。
“一点都不好喝。”
“那我有啥办法，我本来想给你泡杯茶的，愣是没找到茶叶。我记得上次我来的时候橱柜里还有不少龙井来着呢。”
“我送给陈哥了，抑郁症不能喝带有咖啡因的东西。”
“那你之前还喝？”
苏酥爬到云归的腿上坐下，把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
“我以前不在乎啊，一个人抑郁了就抑郁了呗，反正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现在不行了，我有你了，不能让你担心。”
云归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道：
“终于听话了一回了，你看，最近不喝咖啡不喝茶，睡眠是不是也好起来了？”
“那跟这个没关系。我现在能睡得着觉纯粹是因为有你陪我，你要是哪天突然不陪我了我一样会睡不着的。”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咱俩岂不是绑死了？以后你去哪我都必须得跟着去呗？”
苏酥轻轻用手捏着云归的耳垂，回答道：
“我尽量不乱跑吧......不过总有要出差的时候，我也不能真的让你陪着我去。到时候我睡觉之前就看看你的照片，然后把你给我买的玩偶都带上，让它们陪我睡。”
云归安慰地轻轻吻了吻苏酥地头顶，然后说道：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几个玩偶似乎也不是给你买的，是给以后生的宝宝买的吧......”
“那不是还没生吗？咋了，你着急啊？”
“......我不急，你赶紧去洗澡吧你，头上都一股烤大腰子味。”
苏酥在云归的腿上坐直起来，探过身子拿过一旁的电脑包，从里面掏出笔和本子，然后对云归说道：
“先不急，我先跟你说说关于明德的事情。”
一边说着，她一边摊开本子，在上面记录下自己说的重点。
“我是这么想的，他既然是这么一个人，那么我们就得把自己的人设打造得跟他一样。”
“咱们的人设是：怀旧，喜欢老东西。”
云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
“嗯，老东西好，老东西有退休金，还有医保。”
“......云归，我发现你跟我在一起之后也开始学我说话。你先别打岔。”
“这个人设是要立起来肯定是不能光靠嘴说的，首先我们得创造一个事件，让他自己去发现我们的这个人设，同时还得在这个事件中把梗他的关系建立起来。”
“再其次，我们还得通过这个事件来输出我们的价值观，让他能充分地认可我们。”
“如果这一步做不到的话，无论跟他成为了多好的朋友都是没有用的，毕竟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是把他挖过来。”
“所以，我们得要先演一出戏......”
苏酥把她的计划详细跟云归说了一遍，后者又提出了几个细节上的补充，最终两人共同在纸上完成了一张简单的思维导图。
苏酥满意地看着他们的成果，拍拍手说道：
“这不是挺有默契的嘛，搞得我之前还自我怀疑了一下来着。”
“那我也没说咱俩没默契啊，我只是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而已。”
“不管！弄完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你帮我看着手机，一会儿如果有人打电话过来就帮我接一下，是公司的法务，我刚给他发了加密文件，你就帮我告诉他压缩包的密码是6个1就行了。”
一边说着，苏酥一边向房间里走去，途中还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到了沙发上，云归只好走上去帮她收拾起来挂好到衣帽架上。
房间里的水声响起来的时候，苏酥的手机也在桌上震动起来，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云归接起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
“喂，你好，是法务吗？”
“......什么法务？这不是苏酥的电话吗？”
对面的男人似乎把手机拿开重新检查了一下号码，再次出声的时候语气显得更加迷惑。
“怎么回事？串号了？”
云归皱了皱眉头，看来对面是认识苏酥的，但不是他要等的法务。
接错了呀。
他犹豫片刻，回答道：
“不是，这是苏酥的电话，她让我帮她盯一会儿，一会儿有法务的同事会打电话过来，没想到接到你的了。”
“这样啊......那我一会儿再打过来吧。我找她有点事情，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
“好，我一会儿让她给你打过去。”
“行，那多谢了。你是她助理吗？这么晚了，是还在加班还是怎么的？你们都还在办公室？你顺便帮我问问她要不要给你们送点宵夜过去呗？就说是金玉的赵中节问的。”
云归被他的一连串问题问得有点发懵，脑子还没转过来，嘴里便下意识地回答道：
“她还在洗澡，估计还得二十分钟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足足了半分钟，才艰难地开口说道：
“所以......你是她男朋友？”
云归愣了一愣，回答道：
“是啊。”
“......好吧。那你让她一会儿给我回个电话吧，我有事情跟她聊----别误会，工作上的事情。”
话音刚落，对面的赵中节便挂断了电话，留下云归一脸蒙蔽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呆。
赵中节，赵公子，金玉集团......
这个名字他之前好像确实也挺苏酥提过一两次，不过根本没放在心上。
似乎就是一个苏酥的追求者而已？她这样的人有几个追求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等苏酥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云归把手机递到她手里说道：
“刚才有个叫赵中节的打电话找你，说是要聊聊工作上的事情，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苏酥的眉头一皱，不满地开口说道：
“他这人我感觉脑子有点不好使，估计是听说我们的货出问题了，想要跑来献殷勤的。我给他回个电话看看。”
苏酥当着云归的面把电话拨了回去，想了想，又打开免提，提示音响了两声，电话便被对面接了起来。
“喂？苏酥吗？”
“是我，赵公子，这么晚还不休息？找我有事吗？”
“......苏酥，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苏酥无奈地看了云归一眼，回答道：
“赵公子，您是活在上个世纪吗？我跟我男朋友的视频在Tik上都传的铺天盖地了，你还来问我什么时候谈的恋爱......这个跟你今天要跟我说的事情有关系吗？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就单刀直入？”
“倒是没有关系，但是我也追你那么久了，还不能让我伤心会儿吗？算了，你也不吃这一套，直接跟你说了吧。你们在港城的货我有办法可以尽快拿回来，走金玉的渠道。”
“本来我是打算帮个忙的，现在你都有男朋友了，我收3个点。”
“高了，我不做。我出个实价，1.5个点，你们愿意做就做，但是前提是得合规合法。”
“......2个点吧，我赚的还不够一个月的零花钱。你放心，肯定合规，我走走中间渠道，给你加快一下流程而已，要不然真的让你一套标准程序走下来，价格波动的损失都不止这几个点了。”
“明天上公司谈吧，我要先看法务的反馈。不说了，我得去睡觉了，多谢赵公子。”
一边说着，苏酥一边挂断了电话，全然没有考虑对面赵中节的感受。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云归，眼睛一转，嘻嘻地笑着走上前去问道：
“有没有感觉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啥压力？”
云归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地样子反问道。
“有人在追我啊！”
“可是你刚才已经把拒绝的话都说死了啊，那我还能有什么压力？”
“......好像也是。不管了，睡觉！”
一边说着，苏酥一边冲过来抱住云归，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丝质的睡裙，领口开得有点低，云归不怀好意地低头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真大。”
苏酥用额头假装生气地轻轻撞了几下云归的脑袋，然后罕见地有些害羞地把脸藏到了云归怀里。
她听着云归的心跳声，心里暗暗想着：
这样下去不行，下次还是穿那个兔女郎的衣服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还会杀猪？
两天之后的周六，云归跟苏酥终于把针对明德的详细计划制定完成，趁着周末苏酥不用加班的功夫，两人早早地来到了菜市场等待。
他们今天要在明德面前演一出戏，通过这出戏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从而完成第一次破冰，并在之后的接触中尝试获得进一步的进展。
“台词都背熟了吗？”
苏酥有些紧张地拽着云归的衣角问道。
“放心吧，就那么几句话，而且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的场景，就当场是正常买菜就好了嘛。”
“但是我从来都没来过菜市场买菜......”
“我先带你适应适应？”
云归牵起苏酥的手，不由分说地向菜市场中走去。
“想吃什么？正好现在把菜买了，等会儿回去我给你做----咱俩还从来没有一起买过菜吧？”
苏酥点点头，回答道：
“在超市的应该不算吧？超市没有菜市场这种人间烟火气。”
“确实。好多人都说经常逛菜市场对治疗抑郁症有好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归把苏酥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苏酥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在市场里面闲逛，苏指着一旁的猪肉摊子小声说道：
“那个就是明德买猪肉的摊位吧？我们要不要现在先过去踩个点？就是先过去随便看看，先不买？”
“不用，这些小摊小贩啊你别看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其实普遍都聪明着呢，有时候你跟他们买过一次菜，过了半个月再来他还能记得你当时买的是多少钱，一会儿被他认出来了就不好演了。”
云归抬着头环视市场，苏酥虽然爱吃，但是吃的其实一直都很粗糙，对菜品的种类和质量的要求也很低，现在让她挑点想吃的东西出来反倒是挑不出来。
不过最近她加班加的比较狠，得买点东西补充补充营养。
一边想着，云归一边向卖水产的摊位走去。
然而刚走了几步路，他就发现一旁的苏酥走路的姿势开始变得别扭起来，每走几步就要跳一下，然后快走几步，似乎是想要跟上自己的节奏。
“你在干嘛？”
云归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
“......我在试着跟你走路的频率保持一致。”
云归哭笑不得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臂说道：
“就你那小短腿能跟得上就不错了，还非得一致，那你一步得跨多大啊？”
其实苏酥个字算高的，腿也并不短，跟不上云归只是因为他习惯了步幅比较大，但是现在逮到了机会，云归也忍不住要损她几句。
苏酥没有说话，只是在口袋里用力捏了捏云归的手指，疼得云归都有些龇牙咧嘴。
“你到底是怎么长的，瘦了吧唧的力气那么大......老板，给我来两条鲫鱼，一斤左右的就行了。”
“好嘞，要杀吗？是煲汤还是怎么吃？”
鱼摊的老板热情地答应了一声，从水池里捞出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扔到案板上。
“帮杀好吧，煲汤用的。”
“ok！”
一边说着，鱼摊的老板一边把鲫鱼在案板上敲死，云归连忙拉着苏酥后退了两步，免得杀鱼的血水溅到她身上。
云归转过头看着苏酥的脸，只见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老板的动作，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神情。
“你怎么不害怕啊？”
苏酥愣了一愣，反问道：
“我应该害怕吗？”
“嗯......也不应该，不过有些女生在这种地方就会装出一副特别害怕的样子，显得自己贼善良。”
苏酥不屑地撇了撇嘴，满脸自豪地说道：
“杀个鱼有什么可怕的，杀鸡我都不怕。别说杀鸡了，我自己都还杀过猪呢。”
“啥？你杀过猪？？什么时候的事儿？”
云归大惊失色，苏酥这句话说出来确实有点超出他的预期之外了。
他知道苏酥虎，但是从来没有认为苏酥会虎到这种程度。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那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一个身材纤瘦的清纯少女手里提着两把杀猪刀，白色的长裙上沾着点点血迹......
简直不忍直视。
苏酥看了云归一眼，回答道：
“就我高一的时候啊，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杀的。”
“......你认真的吗？高一的时候你就能杀猪了？你爸也放心让你动手？”
苏酥摇着头，似乎是仔细回忆了片刻，然后回答道：
“他肯定是不放心的，不过他也没看住我，我跟老家两个小孩儿一起去开他的车玩，一脚油门下去就吃上肉了。”
“......哦。用车杀的呗？”
看着一本正经点头的苏酥，云归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我发现你小时候还挺爱惹事的，上次听陈哥说你小学的时候还把人家小男生摁在垃圾桶里揍，现在看着你的脸我是真一点都想象不到你干过那些事情.......所以后来那猪怎么样了？你们过年就吃那一头猪？”
“是啊，反正吃了挺久的。”
“那能不久吗？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八口人分半头猪都得吃个两三个月呢。”
“我们全做成腊肉了，吃了得有十来年了----对了，现在43楼还有两条自己腌的火腿呢，就是那时候剩下的。”
？？？
云归满头问号的看着苏酥，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
“你是撞死了几头？”
“......反正把人家猪圈撞塌了，听说活下来的不多......”
云归沉默了几秒钟，向苏酥伸出手说道：
“拿来吧。”
“拿什么？”
“车钥匙！以后我在的时候你就别开车了，现在的养猪场都大了，你再给撞塌的话咱俩倾家荡产都够呛能赔得起。”
“哦......”
苏酥从包里往外翻找着钥匙，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我现在车技已经很好了，昨天不是还开车带了你吗，我开得多稳啊，我现在都是老司机了......”
“你是不是老司机我也不让你开了，你吓到我了。”
云归从苏酥手里接过钥匙，又从卖鱼的老板手里接过处理好的鲫鱼，正打算去逛下一个摊位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
他戳了戳苏酥的腰，压低声音说道：
“明德来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准备好了吗？”
跟云归在菜市场里闲逛了一圈，苏酥第一次充当业余演员的紧张感也消退了不少，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回答道：
“走吧，今天我们好好演他一次。”
第一百一十二章 演到位了
云归拉着苏酥快走了几步，等快要走到猪肉摊前面的时候又慢了下来，终于卡着时间点在明德走到摊子前跟老板打招呼之前先到达了预定地点。
表演马上开始，苏酥收拾起脸上略微紧张的神色，开口说道：
“买点五花肉回去吧？今天做毛氏红烧肉吃。”
“也行，现在也还早，回去做红烧肉基本来得及。老板，你帮我切一刀五花肉呗？”
肉摊老板答应了一声，提起到便利落地划下来一块，拎起来让云归看了一眼，然后问道：
“这块怎么样？肥瘦均匀，标准的五层，大概一斤多，你们小两口吃正好合适。”
云归假装看了一眼肉，然后立刻摇摇头。
“这不是臀尖肉，你给我来块臀尖的。”
“哟呵，小哥会吃啊。”
老板扔下切好的肉，眼神先是扫了一眼在旁边等待的明德，然后又转回到云归身上，继续说道：
“今天你来的晚了，我这臀尖肉就剩一块了，这是给你身边这位阿伯留着的，人家早就预订了，要不你看，将就将就？”
云归看了一眼明德，假装客套地恭维了一句：
“阿伯也挺会吃啊。那订都订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一旁的苏酥拉住他的手臂，有些不解地问道：
“要不就要刚才那块儿呗，凑合吃吃也行，再去别的地方找多麻烦啊？”
听到他这话，明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不过碍于本就是陌生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归看到明德闪烁的眼神，意识到他已经对自己两人产生了初步的交流欲望，于是回答道：
“毛氏红烧肉是所有红烧肉做法里面最简单的，但是对用料的品质要求又很高，猪肉的脂肪含量和脂肪分布一定要均匀，要不然做出来不是柴了就是腻了，不好吃的。”
“咱们又不是没时间，那么着急干嘛？吃口东西不就是为了享受嘛，慢慢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作势要走，苏酥仍然在一旁磨蹭。
按照他们的计划，接下来苏酥会说自己穿了高跟鞋，走路已经很累了不想继续逛下去，让云归就选品质相对比较差的那块肉，然后云归会顺势跟明德商量，问他能不能分出一小块肉来，这样一来，两人就通过一个美食的话题顺理成章地跟他搭上了话。
但令云归没想到的是，明德反而抢在了苏酥前面主动开口了。
“小兄弟，你要臀尖肉的话我给你分一半啊，别到处去找啦！这菜市场里我可熟悉了，这个点了哪还有臀尖肉卖啊，下次早点来！”
明德仍然是一副随和热络的样子，他没等云归回答，便开始招呼老板切肉。
云归和苏酥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闪过一丝欣喜。
如果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的话，他们后续的计划要铺展开来会简单得多。
“这太不好意思了，阿伯，你要是用得上的话就自己用好了，实在不行我凑合用别的肉也行的......”
“瞎说！吃饭的事情怎么能凑合呢？我吃不了那么多肉的，每次都剩不少，来，你把这块肉拿上。”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由分说地把用袋子打包好的肉塞到云归手里。
“付钱吧，这我可不是送你的啊。”
云归哈哈笑了两声，用手机扫码付了款，然后顺着话题对明德开了口。
“阿伯看样子也挺会做饭的啊，这是准备自己买回去自己做？”
明德点点头，回答道：
“我啊，做了小半辈子菜了，这不是最近失业了，自己在家折腾点吃的。你别说我了，现在年轻人能认识臀尖肉的可不多了，家学渊源？”
云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家学渊源，就是自己瞎研究的，我们俩都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吃，所以就自己学着做点。”
“挺好，挺好，年轻人愿意吃，还愿意做，这太难得了。现在年轻人还有几个自己做饭的啊？都是上馆子点外卖凑合凑合了。”
云归没有回答，苏酥接过话说道：
“我们平时也吃外卖的！就是今天放假了，所以得吃点好的。他做饭可好吃了，跟我奶奶在老家做的都差不了多少了，就是少了点柴火味，嘿嘿。”
“哦？你还能吃出这个差别来？”
明德好奇地问道。
苏酥的脸上显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回答道：
“其实到底是什么差别我也说不上来啦......就是感觉有点不一样。”
“那是确实不一样的......”
明德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神往，云归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们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这几句台词都是经过云归和苏酥精心设计的，每一句都充分考虑了明德的性格，确保能引起他的共鸣的同时，还不显得刻意，目的就是要勾起明德的共鸣。
对于这一点，云归其实很有信心。
客户工程学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其中融合了现代心理学、杂学、经济学等等多学科的知识点，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跟目标客户找到共同话题，最终建立客户关系，引导对方行为。
有人把客户工程学叫做商界的泡学，其实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无论在哪一个领域，只要是有心算无心，其实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好感真的一点都不难。
一句话，对症下药。
见火候差不多了，云归拉了拉苏酥，后者心领神会地说道：
“阿伯，我们先走了，我们还得去买酱油呢，您慢慢挑。”
明德先是点点头，然后突然问道：
“你们去买什么酱油啊？”
“湘潭酱油，这个可难找了，上次家里用的还是我爸从那边带过来的。”
明德的眼睛一亮，有些得意地说道：
“那可不难找吗？尚海这地方你要找老派的湘潭酱油，如果不是懂行的，那真是上天入地都难找。不过我正好知道有一家，要不我带你们去？”
这话正中云归的下怀，他本来的打算是先借口离开，然后再安排一次偶遇，借机继续巩固感情。
现在明德既然主动开口，他也没有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他满脸惊喜和感激地开口说道：
“那就麻烦阿伯了，咱们这就走？”
“这就走！”
“那我先帮您把单买了，今天太谢谢您了......”
一边说着，云归一边作势要扫码，肉摊的老板连忙拦住他：
“哎不用不用，明厨在我这是存了款的，不用你付。”
云归收起手机，不好意思地对明德笑了笑，然后说道：
“阿伯，你看我这......要不然，你要是有空的话，干脆一块儿去我们家吃个饭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我，坑了我？
邀请明德到自己家吃饭，这完全是一件计划之外的事情，不过根据明德的态度，云归并不认为乘胜追击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在明德欣然答应之后，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三人买完了酱油，又在菜市场逛了一圈，买齐了苏酥想吃的菜需要的食材，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云归打了个出租车带着明德一起回到了金华小区。
一路上他都在跟明德聊些做菜的事情，这方面他虽然算不上专业，但到底还是下过厨房的人，所以在明德的有意引导下也能聊个有来有回。
“没看出来啊小子，你对厨艺虽然算不上是精通，但是基本也可以说是入了门了。学了多久？”
“自己做饭那是做了好几年了，不过真正开始学，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明德点点头，赞许道：
“可以可以，自力更生，挺好的。”
苏酥在一旁听得有趣，忍不住问道：
“明大厨，你说你做了几十年厨师了，以你的看法，云归他有做厨师的天赋吗？”
明德笑了笑，回答道：
“做厨师其实不怎么看天赋的，主要还是努力。不过要是非要说的话呢，他算是有那么一点天赋，不过不多。比起真的能入行做到一定位置的那些厨师要差远了。”
苏酥心里有些不服气，如果云归没天赋，怎么能做出劳斯莱斯炒饭这样惊艳的菜品来？
不过当着明德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三人一起回到家中，明德看着厨房里齐全的各类厨具，忍不住再次点了点头，东西刚一放下，便开始指导云归洗菜切菜，算是过了一把带徒弟的瘾。
在他的指导下，云归这顿饭做得也算超水平发挥，等菜都上桌之后，三人一一入座，因为厨师大多不近烟酒，所以桌面上也只摆了些无酒精的饮料。
明德先动了筷子，他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仔细品尝之后，给出了他的评价：
“糖味过重，辣味不足，没有焦香，跟上品毛氏红烧肉还是差了一成。不过能在这个家庭厨房里做出这种水平，平时过过日子吃吃也足够了。”
云归就等着他主动开口，这时候一说起菜品，便连忙接话问道：
“明厨，你说这个焦香味是怎么回事啊？”
明德放下筷子，给云归解释道：
“其实毛氏红烧肉的焦香味并不是每个厨师都会去追求的，只是我在做的时候有这种习惯而已。现在我们用的灶台都是燃气灶台，温度均匀、火力也猛，对做菜是很方便的。”
“唯一的问题是，温度过于均匀了，食材每一个部分受热都差不多，所以熟度也是差不多的。”
“如果是老式的柴火灶，锅里的温度有高有低，做菜的时候有可能会出现一小部分菜品已经焦了，但是另一部分还没熟透的问题。”
“这是劣势，也是优势。如果充分利用的话，就能通过这个特质来烹饪出菜品的焦香味。”
听完明德的一番解释，云归也叹服不已。
行行出状元，这话真不是盖的，能把厨艺研究到这种程度，那真的不是一般人了。
说道了柴火灶的问题，话题又自然而然地被引向了农村生活这一块。
苏酥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但是云归10岁以前都是在农村长大的，所以印象还算深刻，跟明德也能聊的起来。
“......我们那时候在农村啊，物资又少，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什么东西抓住了就要做成菜往嘴里吃。油炸蚱蜢吃过吗？这东西现在可都成了一道风味名菜了，可做出来的味道远远比不上我们那个时候。”
“还有什么泥鳅啊、鲫鱼啊，就拿桌上这鲫鱼汤来说，我们以前做出来的鲫鱼汤，那是炖完之后连鱼骨都软烂到能吞进肚子里的，哪会像现在这汤一样，寡寡淡淡的。”
一聊到这个话题，明德的嘴便有些受不住了，云归早就从季风那里得到了这一条情报，所以对此也不急不躁。
但是他也并没有顺着明德的意思说下去，而是试探着反驳道：
“明厨，你说这个我倒是觉得有点偏颇了。你想想啊，那时候无论是调料啊还是做法啊都比现在要差上一大截，怎么会做出来的菜比现在还好吃呢？不至于吧。”
“你还别不信，还真就是这样的。小子，你现在想想，你小时候吃的饭是不是比现在要香的多？当然我不否认肯定有一定的主观因素在里面啊，不过当时的烹饪方法啊、用料啊之类的，也是值得去探究的。”
“那是，那是。”
云归没有完全否定明德的说法，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跟他争个输赢，而是要可以制造一些有限的冲突，从而达到进一步跟他产生交流的目的。
聊过了饮食的问题，明德又聊起了那时候的农村生活，他的话里面带有一种独特的年代感，让人听了耳目一新，完全不觉得枯燥。
云归觉得有趣，于是也跟明德聊了些自己的童年趣事。
“我七八岁的时候，在家里看天龙八部，看着看着，看到有巴豆的剧情----就是泻药。”
“你们知道吧，在武侠小说里有两种药是没有解药的，一种是泻药，一种是春药，也不知道小说里那些人是研制不出来，还是故意不去研究。”
“......我那时候只听人说吃了巴豆会拉肚子，电视上也老是这么演的，到底怎么样没试过谁知道啊？”
“后来有一天，我跑到二大爷的中药房里抓了一大把巴豆，全部磨成了粉。嘿，我那时候还真不蠢，知道囫囵个的人家未必会吃。”
“那一把药粉我没敢给人用，怕出事嘛！全撒自己家鸡窝里了。”
“第二天我奶奶是被臭醒的----说这个就有点恶心了。反正我爸知道以后，给我揍得三天起不来床。”
“不过起不来也有起不来的好处，那几天我天天喝鸡汤吃鸡肉，比过年吃的油水还多。”
明德听完，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眼神突然若有所思地亮了一下。
云归和苏酥都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苏酥不怀好意地看着云归，开口说道：
“你跟我也差不到哪儿去嘛......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多乖呢。”
见明德疑惑的样子，云归便把苏酥用车杀猪的事情又讲了一遍，这次他的笑声大的几乎整个小区都能听见。
“哈哈哈哈哈，我说你们俩啊，还真是对活宝。挺好的挺好的，好久没遇见过你们这么合得来的小两口了。我那儿子跟他女朋友天天吵架，好几次都吵到我这儿来了，哎，烦的慌。”
“吵吵也好，大家在一起的方式不一样嘛，能走下去就是好的。”
明德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所以我现在也不想管他们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去折腾吧，我也该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云归意识到了明德语气上的变化。
气氛到了，该把话题慢慢往正事上引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
“明厨，你之前说你失业了，是真失业还是退休啊？你这水平应该很多人抢着要吧？”
明德笑了笑，回答道：
“我今年也才五十多，哪到得了退休的年纪啊----不过也确实是暂时没工作，所以就自称失业咯。”
“那就是还要继续做了，明厨，以后你去哪儿上班？我带她一块儿去尝尝你做的菜啊。”
云归趁热打铁地继续问道。
他心里清楚，今天如果真的把自己的创业计划抛到明德面前的话，对方未必会立刻就答应加入，但是如果能提前打个铺垫，后续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从现在对方的态度来看，他对自己无疑是认可的，甚至一顿饭的功夫聊下来，两人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继续相处下去的话，成为忘年交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隐晦地提一提自己在这方面的打算。
先不要尝试去招揽他，而是抛出一个次一级的请求。
比如，就说自己的店里现在在招厨师，问问他能不能帮忙把把关啥的。
他信心满满地看着明德，因为他早就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确认要去的地方，只要对方主动说出类似于“暂时还没想好去哪上班”之类的说辞，他就能顺着话头聊下去。
到时候，主动权就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明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回答道：
“这一年时间内，我可能不会再出手做菜了。”
云归的瞳孔瞬间缩了起来，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惊讶。
苏酥的反应也如出一辙。
怎么会呢？从之前获取的信息来看，他根本没有退隐的打算，甚至都已经开始跟几家有名的饭店在接触了。
怎么突然就不做菜了？
看着两人满脸的疑惑，明德继续解释道：
“本来吧，我是打算要继续干这个老本行的，跟好几家饭店都已经聊过了。”
“但是我又一直在想啊，去给别人做饭，工作上实在是太忙了，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做做我想做的事情。”
“小子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张口闭口都是农村、乡村菜，我是真觉得那口味特别有意思，所以一直想摸索出来。”
“可是怎么做又觉得怎么不对味，渐渐地心思也就淡了。”
“不过今天跟你一聊，我发现个问题。”
“你说你小时候想看看巴豆是不是真的泻药，就把泻药拿给鸡吃了，这叫实践。”
“我缺的就是实践，老是呆在城里，我上哪去实践乡村菜？”
“这才是我做得一直没内味的的关键。”
“所以我打算，既然都休息了，干脆再多休息一年半载的，真正到乡下去转转，去找找味道！”
云归目瞪口呆地听完了明德的这一番话，他跟苏酥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
自己的本意是通过跟明德做朋友来把他招揽到自己这边，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动反而促成了明德的转变，彻底断绝了这条路。
卧槽。
是我，坑了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互相都是最了解的人
既然明德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云归也没有去争取的余地了，于是索性直接摊牌，开口说道：
“明厨，你这个想法我倒是也还挺支持的......就是有点可惜，本来还想着你要是想继续做的话，我还能请你帮参谋参谋的----正好最近跟朋友合伙做了家餐厅。”
听到云归的话，明德也来了几分兴趣，主动问起了云归关于餐厅的规划。
等他听说云归就是时下正火的劳斯莱斯炒饭的制作者时，立刻便笑着说道：
“小子，你这纯属是抱着西瓜找芝麻了，你说，你要是想找个经验丰富的厨子来给你的餐厅把关，还有人比何海洋更合适的吗？”
云归摇摇头，回答道：
“一开始我也想过要找他的，但是人家现在做的风生水起的，干嘛要搭理我啊......”
“这你就想错了。”
明德正色说道。
“以我对老何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是能闲的下来的主，天天探店拍视频他早腻了，上次跟他吃饭他还说过想自己做做餐厅。你听我的，就去问问他，保证你不会空手而归！”
见明德说得坚决，云归也动了心思，当场便答应下来，三人又闲谈了一个来点，送走明德之后，云归苦笑着看向苏酥，后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说，咱们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我刚想了想，其实一开始听季风说他一有时间就往别人家里跑、还用柴火灶做菜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只不过当时确实只盯着目标，把这个问题的基础给忽略掉了。”
苏酥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去找何海洋吗？”
云归点点头，一边开始动手收拾桌面，一边回答道：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如果明德说的情况是真的，找何海洋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再看吧，明天我先去告诉季风，明德这条线不用跟了。”
“明天不行！明天不是还要跟那谁吃饭吗？李锐，你同学！”
云归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跟李锐约好的饭局，不过大周末的还非得抽出几个小时去吃饭，他又好像有点不情愿。
苏酥看着云归的神情，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犹豫。
“咋了？你不想去吃饭？”
云归把碗全部丢进洗碗槽，一边刷着碗一边回答道：
“确实不太想去，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你不用上班，还不能跟你好好呆着，还要抽时间去吃这段饭，觉得挺浪费的----其实要聊什么事情在电话里就能聊明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见面聊。”
“大概是因为手机上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苏酥帮着云归把刷过一边的碗冲洗干净，然后一一摆放到碗架上。
“他又不是我老婆，聊个天还非得看着我的脸啊。算了，不说这个，我问你啊，你想去吗？”
苏酥犹豫片刻，嘿嘿笑着回答道：
“说实话，我也不怎么想去，我想让你带我去附近逛逛，这次不要去鬼屋了。”
“那你想去哪儿？”
云归冲掉手上的泡沫，又把苏酥的手抓过来仔细地冲洗干净。
“我也不知道啊，就公园啊、展览啊，到处走走，散散步。不过其实我们可以先去逛了，然后晚上再跟他们一起吃饭，毕竟都已经答应他了，临时反悔不好的。”
苏酥从云归手里抽出手，先是捧住他的脸擦了两把，然后又抽出餐巾纸把他的脸擦干净。
“好吧，那一会儿睡觉之前看看尚海有啥好玩的地方。说实话，我在尚海这么多年了，压根都不知道情侣谈恋爱该去哪。等下，说起这个，你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苏酥的生日在四月，其实还有小三个月的时间，不过要是按照现在谈恋爱的标准，女生要过个生日很多时候都是从三个月之前就开始计划和准备的，所以云归说生日快要到了其实没什么毛病。
但苏酥显然没有这么认为。
“你是不是傻的？我生日就比你生日早一天，还有三个月呢，这也能叫快到了？”
云归拉着苏酥走到沙发上坐下，回答道：
“三个月很快的，你想想，我们认识到现在都已经快三个月了，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而已。”
“你放屁，是两个月13天。”
“......那也没差多少天。靠，我每次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觉得我们跟认识了三年一样，好像都没有经历过互相了解的过程。”
苏酥盘着腿坐在沙发，掰过云归的脸让他面对自己，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云归，我觉得我们俩不是没有相互了解的过程，是我们相互了解的效率要比一般的情侣高得多，因为在本质上我们是一种人，了解自己难道还要花很多时间吗？”
云归抓住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你这么一说倒也挺有道理的......”
“当然有道理！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问我，比如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歌，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之类的，我保证全部都能答出来。”
“你确定？咱们俩可从来都没有聊过这种话题啊。”
云归轻轻捏着苏酥的肩膀，有些怀疑地问道。
“我非常非常确定，每个问题给我三次机会，要是答不对的话......”
“停停停，不用再说条件了，你之前都已经答应我两次条件了，一次都没兑现呢。那我现在问你，我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教父！”
苏酥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我靠，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你老是抄人家的台词好吗，‘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巴拉巴拉。”
苏酥略有些阴阳怪气地模仿着云归的语调，云归一把将她的脸捏住，她嘴里发出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含糊的支支吾吾声。
“别说下去了，我听着怪尴尬的.......下一个问题，我最喜欢的乐队是哪个？”
“这个倒是不记得你说过，不过我可以猜。bonjovi吧，我偷看了你的年度榜单，听他们的santafe听得最多。”
云归点点头。
“这个也算猜对了，但是这是作弊。最后一个问题，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大了吧......给点提示？”
“不给，给了就不算了。”
苏酥沉思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你想睡我。”
还没等云归回答，她便立刻大声叫到：
“你敢说不想试试！”
看到苏酥一脸威胁的神情，云归先是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猛地把她扑倒在沙发。
“睡，想睡你，现在就睡！”
苏酥嘿嘿地笑着，捧住云归的脸亲了一口，然后说道：
“你想，但是你不行。”
“......你再说我不行我就要证明给你看了。”
“不是那个不行，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都还没做完我的清单呢。”
“那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咱们这个清单现在还有多少个未完成事项？”
苏酥其实根本就不记得最开始列的清单上有什么，假装思考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大概还有......89条？”
“.......你上次说的是88条，怎么越做越多的？”
“啊？是这样吗？那就88条好了。”
云归伸手绕过苏酥的背把她抱了起来，假装生气地说道：
“你果然根本不记得什么清单，随便一诈就诈出来了，你上次说的不是88，是90好吗？”
“那我不管，反正现在是88了。”
苏酥一眼就看破了云归的伪装，继续说道：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才已经问过我了，只要你能答对我的问题，我就把清单变成87。”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真不是摸出来的
云归看苏酥一脸期待的神情，只好回答道：
“行，你说啥都行。来，开始吧。”
苏酥思考片刻，开口说道：
“那我先问你最简单的，还是从电影和音乐开始，三次机会，只要其中答对了一次就算你答对了。”
“没问题。”
“那你要是没答对呢？”
“我要是没答对的话......随你处置吧，我也不知道该答应你什么条件。”
苏酥歪着头想了想，似乎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好要让云归做什么。
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唯一一次向云归提了要求还是让他帮自己买那颗蒂芙尼的吊坠，然而云归真的付了钱之后又把她自己心疼得够呛，险些要去找柜姐退款。
直到现在，她手上还是戴着那颗用两块钱发带穿起来的吊坠，洗澡的时候总会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然后拿到洗漱台上把发带和吊坠上的汗渍轻轻擦洗干净。
她洗澡的总时长也就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左右，但是清洗吊坠往往就要花掉十分钟。
让他做点别的？
比如之后每天给自己做饭每天送自己上下班什么的？
且不说自己本来就觉得云归出摊辛苦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哪怕真的要让他做到这些事情，他应该也会一口答应下来，根本不需要在这种时候提出条件。
这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云归之前说的“也不知道应该让你做点什么”的真正含义。
他们两人都对对方其实都没有更多的要求。
只是想着多为对方做些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对方为自己而改变。
这大概也是一种双向的奔赴吧。
她愣愣地看着云归，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我知道要让你做什么了。”
“说，快说，光想个条件你都想了得有五分钟了。”
“你急什么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好好想想好嘛。如果你要是没答出来，那你以后每天睡觉之前都必须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而且每天讲的都不能重复！”
“......你找个专职写小说的都不一定能做到吧？这难度也太大了。”
云归一脸难色地看着苏酥，试探着问道：
“要不然换一个？”
“不换，就这个。要是难度不大的话还用得着你吗？你也可以不用讲故事，就讲讲你自己的事情，比如你今天给明德讲的那个就挺有意思的。”
“也行，这样还稍微简单点。问吧，苏老师！”
云归坐直了身子，像个即将接受考试的学生一样看着苏酥。
苏酥也一本正经地盘起腿，咳嗽了一声，然后问道：
“第一题：我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首先我们排除一下奥特曼大电影，然后再排除一下教父......《曾经》，就是那个讲音乐的那个。”
“不对！这个我也挺喜欢的，不过不是最喜欢。”
苏酥的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云归自己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而是一直想着哪天两个人都空下来了，再窝在沙发里把那部电影重温一遍。
按道理来说，云归是不可能猜中的。
第一题就要失败了，如果之后的题再猜错的话，她还可以继续提些别的要求。
比如让云归每天出门之前都必须亲她五分钟什么的。
云归皱着眉头思考片刻，他也没有想起来苏酥跟他提过这方面的东西，于是只好靠自己的直觉去猜测。
“不是这个的话......我想想，有可能是爱情片，但是首先排除一下爱在黎明破晓前这一类的，我不喜欢这电影，所以你应该也不喜欢。”
苏酥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云归的推测。
“所以确实是爱情片。特别出名的那几部我都挺喜欢的，但是问题是也达不到最喜欢的程度，没有特别能戳到我的点。”
“好吧，我猜是怦然心动。”
“不对不对不对，你只有一次机会了！”
云归狐疑地看着她，试探着问道：
“你不会我猜对了故意说我没猜对吧？”
“怎么可能，我能干出这种事情吗？”
苏酥一脸正气凛然，云归只好继续绞尽脑汁地试图寻找线索。
“我想不到了，这个点你真的没跟我说过，我只能猜一个我自己最喜欢的了，和莎莫的五百天。”
苏酥震惊地看着云归，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猜到的？？”
“所以是对的？”
云归微笑着问道。
“是对的，但是不应该啊......我真的没有跟你说过的......”
看着苏酥一脸懵逼的神情，云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是没有说过你喜欢这电影啦，但是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说过你喜欢囧瑟夫。我在罪恶之城和这部里面纠结了好久，想想罪恶之城那玩意儿也不能算爱情片吧，所以就选了这个咯。”
“不过话说回来，我一开始脑子里其实就闪过去了这个，只是没敢确认而已。”
苏酥瘪了瘪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这次算你运气好，我不问这些问题了，我问个你绝对回答不出来的。”
“放马过来！”
云归满脸自信地说道。
苏酥眼睛一转，开口问道：
“我内衣是什么尺码的？”
云归愣了一愣，犹豫着说道：
“......那我应该回答还是不应该回答？我其实知道，但是说出来显得我像是个变态。”
“你知道？等等，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要是说我是摸出来的你会打死我吗？”
苏酥摇了摇头，表情冷静地回答道：
“我不会，如果真的是摸出来的那你肯定猜不对。”
“34D。”
“......你今天睡沙发吧，我有点害怕。”
云归一把拽住苏酥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然后笑着说道：
“我逗你的啦，我可是个老实人。你忘记了啊？上次你喝醉的时候衣服扔了一地，还是我给你收拾的。”
“......哦。我就知道你没这个胆子。”
“我呸。”
云归用下巴撞了撞苏酥的头顶，然后继续说道：
“我他么那是尊重你好吗？你一个小姑娘，我不能强迫你做你不敢做的事情。”
苏酥把脸埋在云归的肩膀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知道我也挺怂的啦，你也不用提醒我多怂了......”
“但是，你帮我收拾衣服还偷看我的尺码，你也是属实有点变态了兄弟......”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梦见吃了你......
“我他么那是偶然间看到的！什么鬼变态啊！”
云归把苏酥从身上推开，掏出手机开始给季风发了消息，说明了跟明德聊下来的情况，让他后续继续去跟何海洋接触。
季风给云归发了个“呆住”的表情包，但是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的。
临睡之前，云归和苏酥躲在被子里商量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商量出来第二天去哪，只好在小红薯上随便刷了两条热门的网红打卡地点。
“要不明天带你去共青拍照？你看这个拍的废弃的过山车，看着还挺带感的。”
苏酥的头靠在云归的胸口上，伸出手划拉了几下，摇了摇头。
“不行，你看人家这个拍的都是有专业设备的，我们去用手机拍的话根本拍不出人家那种感觉，还得浪费一天的时间，太不划算了。”
“我们也可以用单反拍啊，就是后期处理起来麻烦点。”
“你会拍吗？不对，还是算了，你现在本来就已经够忙了，就算会拍也不能让你拍了。”
一边说着，苏酥一边抢下云归的手机扔到一边，顺便抬手按灭了房间里的灯。
“先睡觉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大不了你就在家陪我看一天电影。”
“说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周末的时间不出去做点什么有点浪费啊......”
苏酥摸索着找到云归的嘴唇，轻轻点了一下后说道：
“跟你在一起，干什么都不浪费。好啦，睡吧。”
云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苏酥的肩膀，调整了几次姿势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安静下来。
这套房子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隔音做得很好，此时整个房间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嗡鸣，再加上苏酥近在耳边的呼吸声。
云归睁着眼睛看着对面墙壁上忽明忽暗的暗红色消防感应器的闪光，抱着苏酥的手不知不觉收紧了几分。
这几天里，他似乎已经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跟苏酥在一张床上入睡的生活，也习惯了半夜醒来时推开苏酥，活动活动自己有些麻木的手臂。
大概就像苏酥之前说的一样，他们本质上是一种人，所以互相了解和习惯的效率很高。
别的情侣需要花费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去磨合和熟悉的过程，在他们两之间大大缩短了。
更离谱的是，云归有一种感觉，他们两似乎直接跳过了新鲜感这个环节。
他们从来没有像别的情侣那样长时间的交流过，也没有互相分享过各自的爱好啊、梦想啊这类形而上的话题。
可是每次问起来的时候，却又像早就知道一样。
云归是不相信宿命论的，他总觉得认定胜天，所有的事情都是人来决定的。
但是在苏酥这里，他好像有点信了。
这几天苏酥入睡的速度越来越快，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像是要把她前几年缺失的睡眠全部补回来一样，她迷迷糊糊地用手挠着云归的胸口，也不知道她是梦到了什么。
云归把她的手抓在手心里，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她手指上略微低于室温的温度，然后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苏酥罕见地还没睡醒，仍然像只章鱼一样大半个身子都缠在云归身上，云归从床头柜上摸过来手机，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多。
一觉睡了接近十个小时......
他挠了挠脑袋，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确实喝了酒，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苏酥给他下安眠药了。
“起来了起来了。”
云归捏住苏酥的脸，把她头上凌乱的头发一一理顺。
“我再睡一会儿......你陪我躺一会儿。几点了？”
苏酥迷迷糊糊地问道。
“下午两点了。”
听到这话，苏酥的眼睛猛然睁开，然后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怎么会那么晚？”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之后，眼神恼怒地瞪了云归一眼。
“云归，你是不是不识数啊，你给我念念这上面的数字，现在是几点？”
“下午14点。”
“......你再说一次？”
“下午14点。你懂什么？家长在叫你起床的时候他们眼里的时间永远比正常的时间要快三四个小时，现在我就是这种情况。”
“赶紧起来，十点钟也不早了，睡太久会头疼的。”
苏酥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刚刚坐起来一会儿，又啊地一声扑倒在云归腿上。
“不行，我晕倒了，快给我做人工呼吸。”
“......我给你后脑勺做人工呼吸？”
苏酥敏捷地翻过身，躺在云归身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快点起来，今天还要不要出门了？我去给你做早饭，你自己先洗漱一下。”
话音刚落，苏酥便已经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云归的衣角。
“快松手啊......大早上的牙都没刷我给你做什么人工呼吸。”
苏酥仍旧闭着眼睛沉默地躺着，对云归的话充耳不闻。
“......你肚子上的赘肉露出来了。”
没有反应。
“楚晗给我发消息了，穿的还挺少。”
苏酥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但是仍然没有理会云归。
“......行，你躺着吧，我脱衣服洗澡去了。”
话音刚落，苏酥便睁开眼睛蹦了起来。
“让我康康！”
“......你看个鬼啊看，快点起来洗漱。”
云归把手从苏酥背后绕到胸前，像是拖着战场上的伤员一样把她拖到了卫生间里，这下苏酥也不得不自己站了起来。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情趣都不懂......出去做饭，别挡着我刷牙！”
“苏女士，我也还没刷牙好吗？咋的这么大块地方不够咱们两站的？你往那边挪点。”
云归把苏酥挤到洗漱台的角落，自顾自地拿起牙刷刷牙，苏酥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伸出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噗......我靠，我他么差点把泡沫吞下去。你能别捣乱了吗？”
云归把嘴里的泡沫吐干净，然后从一旁的浴室架上取下苏酥的毛巾用热水沾湿，不由分说地按着苏酥的头开始帮她擦脸。
“苏女士，我发现一个问题，你睡觉的时候流口水。你看你这嘴角，还有下巴，全是口水。我能问问你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吗给你馋成这样？”
苏酥的脸被云归搓得通红，终于喘匀了气之后，才神秘兮兮地回答道：
“我昨天真的梦到好吃的了，不过你肯定猜不到我梦到什么了。”
“你说说看。”
“不行，我不能说，你自己猜。不过我可以提示你一下，这个东西啊，你身上就有。”
云归一时语塞，半晌之后才说道：
“大早上就这么开车真的好吗？你牛逼你直接说出来。”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猜不出来就是猜不出来，哼。”
“告诉你吧，我昨天晚上梦见吃猪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不喜欢优柔寡断的女朋友
等两人收拾好吃过早饭之后，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十一点，这个时候再有目的地出门已经不合适了，于是云归就打算带苏酥在附近随便逛逛散散步，打发掉晚上饭局之前的无聊时光。
好在金华小区附近就是同齐大学，也是苏酥的母校，借这个机会苏酥也打算带云归去看看她之前上学的地方。
苏酥一脸兴奋地拉着云归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我们学校以前每年樱花开的时候都可多可多人来拍照了，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拍过，那时候都没没有熟悉的朋友，好吧现在也没有，不过等今年樱花开的时候你就可以帮我拍啦。”
“你在海大上学，那你来过我们学校吗？好像也不算远，就算走过去也用不了一个小时吧？”
云归点点头，跟在苏酥身后走进校门口。
“印象里我应该来过好几次吧......看樱花我记得来过一次，还有其他的几次是参加什么大学生创业大会，过来这边开会来着。”
苏酥敏锐地抓住了云归话里的重点，瞪着眼睛问道：
“跟谁看樱花？”
在云归告诉她的经历里，云归大学四年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那显然也不应该有这种只适合小情侣的看樱花的活动才对。
“......跟学校摄影社，你想什么呢？以前为了赚钱我还给我们学校的一个自己做的服装品牌做过摄影师呢，后来那个品牌还融到资了，虽然不多吧，但也挣了点生活费。”
“所以你关于融资之类的东西都是那时候学的？”
“算是吧。”
“那你为啥后来不跟他们一起干了？”
苏酥疑惑地问道。
一个校园服装品牌，能做到融资的程度算是很不容易了，只要能够坚持下去，应该发展前景不小才对。
“跟你想的不一样的，那个品牌实际上只做我们学校的周边，类似于文化衫什么的，然后创始人也没有什么野心，慢慢地就做不下去了----真要能赚钱的话我肯定做下去了呀，还干什么代驾。”
苏酥点点头，突然有些懊恼地说道：
“我现在有点后悔没叫你带相机出来帮我拍照了，谁知道你连这个都干过啊。”
“用手机拍也行啊。”
一边说着，云归一边举起手机，苏酥见状僵硬地站到了一遍，摆出了一个“耶”的手势。
云归笑着把她拉回到身边，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说道：
“你说你那么好看一个小姑娘，怎么拍起照片来那么僵硬呢？这表情动作都是啥啊，跟你卡包里的那些照片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只要有人拍我我就会觉得特别不自在。算啦算啦，不拍了，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吃饭吧。”
“......我们才刚吃过早饭好吗？”
云归无奈地说道。
“我不管，我已经好久没吃过食堂的腊肉面了，我要去吃。”
“答应我，点小份的，就点一份好吗？”
“知道啦知道啦！”
苏酥拉着云归的手想要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发现她的风衣口袋太小，云归的手根本塞不进去，于是只好傻笑着把手塞到云归的口袋里。
洞天中午的阳光不像夏天那么暴烈，反倒是有一种清爽的暖意，两人路过操场的时候，被风吹起的落叶卷起了一个小小的龙卷，让苏酥惊讶得大呼小叫起来。
操场上打篮球的学生听见她的声音都回头看了过来，然后又继续沉浸到他们的比赛中去。
在这个学校里，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于苏酥和云归这两个闯入者，没有人会投注太多的目光。
苏酥想起了自己短暂的大学生涯，那时候的冬天，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走在这条操场旁边的大路上，也曾经看到过朔风卷起的落叶龙卷，但是跟此刻的心情完全不同。
回想起来，只是觉得那个冬天很冷，落叶的碎屑飘到衣服上，也让她觉得烦躁。
“云归，我发现人对环境的感知真的是会受到情绪影响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回忆起小时候的时候，会觉得每个冬天都特别暖和，但是越长大，冬天就变得越冷？”
云归点点头回答道：
“差不多吧，小时候也没什么烦恼，每天一点点小事就能开心一整天，所以相比起来冬天的那点低温根本算不上什么。我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每次一到河里枯水的时候就会去点湖心岛上面的枯草玩儿，不知道烧坏了多少双鞋子。”
“现在让我再大冬天地去河里趟水，我估计给我钱我都不能干了。”
苏酥叹了口气说道：
“你每次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觉得挺羡慕的，觉得你的童年过得特别丰富多彩，我小时候的事情我就只记得小区里那些事儿，世界太小了。”
云归点点头。
“所以啊，在农村长大是有在农村长大的好处的，起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人的性格开阔一些----当然这也不是必然的啦。”
“那我们以后生了孩子就搬到乡下去，建个别墅什么的----去你老家怎么样？”
苏酥满脸期待地问道。
“这就是个大工程了......不过到时候如果不忙的话，每年回去住几个月也还是可以的。”
一边说这话，两人一边走进了食堂，苏酥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面食窗口前，这时候已经过了学生吃午饭的店，窗口前排队的人很少。
她指着招牌上的菜单对云归说道：
“看见没有，腊肉面，14块钱。我上学的时候才卖10块钱，两年多不到三年就已经涨了10块钱了。”
“那时候我去网吧通宵回来，早上都会来这里吃一碗面。”
“你大概没有这种经历，每天早上离开网吧的时候是最冷的，哪怕你穿得再厚，哪怕你一晚上吃了再多的东西，都是冷的，我现在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云归揽着苏酥的肩膀排在队伍最后面，略微思考后说道：
“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反正我睡眠不足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冷。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大学生活过的跟男孩子似的，没见过哪个女孩子把包夜说得那么顺畅的。”
苏酥嘿嘿一笑，回答道：
“这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吧，那时候觉得自己可孤独了，总是独来独往。”
说道这里，苏酥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前面的队伍很短，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便轮到了苏酥，她走到窗口前，一边熟练地掏出手机扫码，一边对面摊里的阿姨点单。
等热腾腾地面放到柜台上的时候，苏酥才发现她忘了去领餐盘，于是只好跟云归两人接力一样捧着滚烫的面碗走到最近的餐桌，等云归终于放下碗时，两只手已经被烫得发红了。
云归伸手向苏酥的脸上捂去，想要用她的脸来给自己的手降温，但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苏酥脸颊的瞬间，苏酥突然偏过头，在他的手心亲了一下。
温柔的触感，就像是柔软的猫爪轻轻挠了挠他的手掌。
云归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苏酥嘻嘻笑着坐到椅子上，对有些愣神的云归说道：
“快坐下吃啊，你吃面条我吃肉！”
“我不吃，你自己点的自己吃。”
云归坐在苏酥对面，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教训。
“.....你不吃我就扇你女朋友大嘴巴子。”
“你扇，有本事你就扇，你敢扇我就敢吃。”
苏酥瞪了一眼云归，抬起手轻轻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
“快吃！”
“不行，你这都没力度，我不喜欢体弱无力的女生。”
苏酥深吸一口气，犹豫片刻，抬起手加大力度拍在了脸上。
“现在可以吃了吗？”
“不行，你犹豫了，我不喜欢优柔寡断的女生。”
“......你他么的，我要是再扇自己一下，你是不是又要说你不喜欢傻子？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共同储蓄账户
云归在一边偷笑一边看着苏酥把腊肉面吃掉了一小半，察觉到她真的吃不下去了才从她手里拿过碗端到自己这边。
“以后吃不下的就别点那么多了，你说咱们又不是只来这一次，干嘛非得今天吃？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陪你来就得了呗。”
苏酥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苦色地说道：
“万一以后没时间了呢，来都来了，那不是得让你尝尝嘛......”
“来都来了，还是孩子，人都没了，大过年的......都是这一套，有啥必要啊，咱们有的是时间。”
等云归终于把剩下的面条吃完时，他也有点撑得走不动路了。
“我靠，真没想到这碗面分量这么大......”
“还大，我都感觉比我之前吃的算少的了。以前那个阿姨还在的时候每天都给我下满满一碗，肉也多得吃不完。”
“那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是看你每天大清早跑过来吃面，觉得你是半夜跑出去做通宵兼职了可怜你才给你那么多的？”
“......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那时候那个阿姨对我可好了，有时候还偷偷给我加肉排。这么一说怎么我还有点愧疚啊。”
云归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开口说道：
“愧疚是正常的啦，以后想想怎么回报社会吧，苏大资本家。”
“那我把我的钱全捐了，以后你养我！”
苏酥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其实本来对金钱的欲望就不大，虽然一直以来家境优渥，但其实她的消费观念跟云归没有什么两样。
买的衣服很贵，首饰也很贵，但本质上只是出于一种习惯。
非常明显的一点就是，她做个头发最贵的时候只花了两千多块钱。
化妆品和护肤品也都是一些相对平价的品牌，在她的梳妆台上根本就看不到奢侈品类的护肤品。
甚至连住的房间，其实按照尚海的房租来算的话其实也不贵，完全在一个工薪阶层的承受范围之内。
所以如果哪天真的没钱了，对她的影响恐怕也只是从逛商场变成逛网店而已。
笑死，根本不怕。
云归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坐在坐在自己的五菱宏光上的样子，嘴角也不由得带上了些笑意。
“养你养你，以后我吃什么你吃什么，得你老了，牙齿掉光了咬不动东西了，我就把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嚼碎了喂给你吃。”
苏酥吐了吐舌头说道：
“有点恶心，但是还是挺温馨的。所以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啥？”
“甘蔗。”
“......那我只能希望你走在我前面了。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锻炼身体，再也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免得哪天还沦落到需要你喂。”
停顿了片刻，苏酥突然看着一旁的自动取款机停住了脚步。
她拉了拉云归的衣袖，满脸期待地说道：
“我知道我们今天出门是干什么的了，你看那个取款机，我看到它第一眼就感觉念头通达了。”
云归警惕地把她揽到自己怀里，用力抱住她的肩膀说道：
“啥意思？你是要把取款机砸了吗？”
“......你有毒吧，重点不是取款机，是银行。”
“抢银行那也不能行啊！”
苏酥抬起手想要拍云归的背，云归的反应比她快上几分，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又想打人啊？你知不知道你打人可疼可疼了？”
苏酥挣脱云归的手，重新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口袋，然后开口说道：
“你别在这跟我打岔，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去银行开一个账号啊，然后每个月我们都存点钱进去，这样万一以后我们都破产了，起码还能有点钱够生活。”
开一张卡作为共同储蓄是很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不过大多数的目的是为了结婚啊、买房啊之类的大事，想苏酥这样一步到位当成失业保险来用的云归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不管实质的效果怎么样，只要有一些共同的目标，苏酥的安全感就能提高很多。
同齐大学的正门口就有一家银行，两人走进大厅正想取号，站在一旁的大堂经理已经迎了上来。
“您好，请问是苏女士吗？”
苏酥点点头，这家银行是他们公司账户的所在行，自己的信息在银行了是有存档的，所以一进门就被人脸识别出来区别对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听到苏酥的确认，大堂经理立刻叫来了专业的客户经理，后者的态度更加友善，他不由分说地把两人引进VIP室，先是确认了苏酥不是要办理紧急业务，随后立刻安排了一整套客户招待流程。
甚至连云归也沾了光，白嫖了一只凌美的笔。
等苏酥说明来意之后，客户经理的表现已经几乎要从友善变成恭敬了。
尚海银行业的大户名单其实所有从业者手里或多或少的都掌握了一部分，苏酥也是名单中的人物。
大家都知道她的私人账号是开立在工行的，今天她突然说要到中行来开立账户，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对工行的服务不满，要重新规划资金了。
只要能把她这笔资金吃下来，那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在一年开头的1月就锁定了全年的业绩目标，剩下的十一个月摸鱼划水混过去都可以。
一切的流程都从简，填表申请全部由客户经理代劳，仅仅在十分钟之后，苏酥手里就已经拿到了最新开立的金葵花卡。
这是象征着最高权限的定级VIP储蓄卡。
但是跟卡片的格调非常不搭的是，在本来应该印着持卡人头像的地方，印着的是一张袋鼠的图片。
因为客户经理在让苏酥选一张最喜欢的图片的时候，她以为真的只是选一张自己喜欢的图片。
云归看着上面那只憨态可掬的袋鼠，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图片把整张卡的逼格都毁了......”
“那又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全世界总共有5000万只袋鼠，尚海才只有两千四百万人口，如果有一天袋鼠决定要进攻尚海的话，平均每个人要对付两只袋鼠。”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两只袋鼠吗？现在还觉得我的图片选的没有逼格吗？”
云归哑口无言，只好把卡片交还给苏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对客户经理说道：
“麻烦帮忙从这张卡里面划转10万块钱到她的新卡里。”
他本来是可以通过手机银行操作的，但是既然在VIP室里，那就试着用一用VIP的特权。
客户经理礼貌地接过他的卡，不多时就带来了刷卡机，完成了转账操作。
云归看着苏酥说道：
“到你了，你要存多少钱？”
苏酥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
“我好像每个月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要不然把我的分红啥的都存进去吧？”
“嗯......那就先存个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