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年头还有打架的？
季风的手伤的看着严重，其实并没有大碍，于是云归也没有去占用宝贵的急诊资源，而是直接给他挂了普通外科。
他拉着季风到医院的长椅上坐下，然后对他说道：
“你现在这排着队，等到你了进去让医生帮你处理伤口就行了，估计缝针都不用缝。我正好去药房那边给你拿点云南白药啥的，待会儿你清完创包扎完就可以直接走了。”
“不是吧阿sir，时间有必要卡得那么死吗？这医院里的护士小姐姐多好看啊，你不想多看一会儿？”
季风瘫坐在椅子上，右手捂着包在左手臂上的衣服，吊儿郎当地说道。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啊，你自己说的你海王收心了，还搁这看小护士呢?”
“收不收心是一回事，看不看是另一回事啊。我每天都得看妞，不为什么，就为了自己心情愉悦，试问谁还不喜欢美好的肉体呢？”
云归切了一声，扔下他掉头向药房走去。
季风虽然嘴上没门说话总是口无遮拦的，但其实真正做起事来还是讲规矩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遭了他的魔爪。
他也就过过嘴瘾，骚扰小护士的行为倒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医院的药房跟问诊室离着有一段距离，云归找了足足十分钟才找到，再加上没有医生开的药方，又费了一番口舌，才终于买好了够几天用的外用药，至于内服的消炎药之类一类，因为是处方药，那就万万不可能直接拿到了。
这时候云归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反正一会儿清完创还要来拿处方药，现在非得过来干什么？
脱了裤子放屁吗不是？
他摇摇头，收起小护士递过来的塑料袋，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往回走去。
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之前遇到苏酥把别人家门锁了的时候，他就扶着苏酥去了43楼，完全没有想到当时锁的是别人家的门，苏酥家的门只要换一把钥匙就能打开。
也不知道真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至少，这几个月下来，他倒是觉得自己思路还挺清晰的，偶尔犯二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一边小心地避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病人，一边掏出手机看消息，刚才手机震了好几下，但是他正顾着跟药房的药剂师扯皮，没有时间看。
打开微聊，发消息过来的居然是苏酥，问他啥时候能回店里去。
这意思似乎苏酥已经在店里了，而且还知道自己带季风来医院了。
他一只手提着袋子不方便，于是便取出耳机带上，站到走廊边上，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喂，莫西莫西？”
耳机里传来苏酥欢快的声音，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电钻声。
“喂，根本君，我在医院呢，你怎么跑到店里去了？”
云归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我下午没事儿啊，本来想去店里找你玩的，没想到你不在。怎么样了？季风伤的严重不？”
“没什么大事，就是手上划了一条口子，带他过来医院清清创，一会儿包扎一下就能回去了。你要不在店里等我一会儿？估计半小时吧。”
“知道啦知道啦，不等你我还能去哪儿呢宝？反正我等你已经等地习惯了。”
“你可别这么说，搞的我还挺愧疚的......行了，不跟你说了，我给他把药拿过去，估计他也已经弄好了。等我吧。”
“欧克欧克，爱你。”
云归咳嗽了一声，说了一句“拜拜”，电话那头的苏酥立刻嚷了起来。
“啥意思啊云归？不爱我呗？说不出口呗？才几天啊就腻了呗？”
她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逮到云归把柄的兴高采烈，要说真的生气，那倒是完全听不出来。
“不是，我这周围都是人，多不好意思啊......”
云归他小心地避开一对迎面走来的互相搀扶的老夫妇，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我呸，你脸皮怎么那么薄呢？爱你爱你爱你！我帮你说，嗯，爱苏酥。好啦，挂吧，一会儿快点回来，顺便给我买个饭，我可还没吃午饭呢。”
“知道了。爱你。”
“嘿嘿嘿嘿嘿嘿.......”
那边苏酥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这边云归也收起手机，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尴尬地笑容。
“老婆电话。”
他对一边长椅上坐着一直看着他打电话的一个老爷爷说道，老爷爷矜持地点了点头，回了他一句：
“挺好。”
等云归带着药走回普外科的候诊区门口的时候，原本坐在长椅上的季风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凑到会诊室门口想要推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却被旁边排队的人一把挡住。
“哎哥们，排队哎。”
云归连忙摆手，回答道：
“不是，我就看看我朋友在不在里面，他刚才在这等我来着，这会儿不见人了，我估摸着应该是进去了。”
“哦......你看吧，我以为你要插队呢，刚还有一个插队的挨揍了，我还寻思说着总不至于一天两场架吧。”
“你揍的？”
云归一边回答，一边轻轻推开门，会诊室里并没有季风的身影，他的心头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哪能是我揍的啊，我都没插上手。那家伙打的，鲜血四溅，可来劲儿了。”
那人一脸回味地说道，看他那样子，似乎还在期盼着能再来一场。
试问谁能拒绝一场免费的UFC无限制格斗比赛呢？
云归左右环顾了一圈，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季风发消息，等了片刻之后没有回复，他才有些犹豫地问道：
“哎，哥们，刚才你说打架那人，不会是一个穿着黑色牛仔外套的吧？里边穿的也是黑色T恤。”
“是啊！”
那人立刻回答道。
“哎？是你朋友？卧槽，那兄弟下手可猛啊，一身黑，下手也黑，那血都差点溅到我脸上，我第一次见徒手掐架能流那么多血的......”
云归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骂季风惹事。
他么的，本来以为你不调戏护士小姐姐就算稳重了，你倒好，直接给我跟别人干上了？
法治社会了啊大哥，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强压下心里想要吐槽的冲动，继续开口问道：
“哥们，打架那两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被警察逮走了？”
“警察哪儿有那么快，被医院的保安拖出去了，估计这会儿在保安室呢，你要不去问问看吧。不过我估计啊，这事儿可不好收场，打成这样了，你看，那地上还沾着血呢，刚才已经拖了一遍地了都没拖干净。”
云归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地面上看到了一抹浅浅的淡红色。
虽然颜色不深，可是再结合他说的“已经拖过一次”的话，又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自己离开才半小时不到啊！
到底是打成什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都进去蹲着吧
云归焦急地找到在走廊尽头站岗的保安，想要让他把自己带到保安室去看看情况，然而这人显然是刚换岗过来的，一顿好说歹说才相信他真的是去找朋友的，把他带到了保安室里。
这一下又耽误了十分钟，等云归赶到的时候，保安室里的季风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都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不是，这干嘛去啊？”
云归连忙伸手拦住两人。
季风看到他，冷若冰霜的神情也稍稍缓解了几分，有些没好气地冲着身后斜了一眼，然后回答道：
“去派出所呗，还能咋的？你看着虎逼把我脸上挠的，打个架跟老娘们儿似的。”
“你他么说谁老娘们呢？”
听到季风的话，那人作势又要冲上来，一旁的保安连忙把他拽住。
“还打？还打？差不多得了，什么年代了还打架啊？我在这值班几个月了，都是病人打医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病人之间自己打架的。”
这年头医患关系紧张，医院配置保安的本来目的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医生，拉架的事情不少，但是两边都是病人的，还真是少见。
本来就生着病，动不动就要进局子的事情，谁会那么冲动？
没想到今天还就真遇上了。
云归站到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然后又把季风拽回了保安室了。
他把手里的药放到桌子上，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
“都是小冲突，我看就别去派出所了，去了也是调解，还不如我给你们调解调解得了。”
“是啊！犯得着吗？伤的也不重，你脸上那点东西上普外去擦点药就得了。”
还没等两个人当事人搭腔，一旁的保安先开口帮着云归劝了起来。
季风哼了一声走到桌子前坐下，冷声说道：
“去不去派出所不是我说了算，得他说。是他非吵着要去派出所的！”
云归皱着眉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尽可能地缓和了语气，温和地问道：
“哥们？你要去派出所？不至于吧？我看你也没受啥伤啊？”
进来保安室之前，云归脑子里还想着之前那人形容的“鲜血四溅”的场景，到了这一看，两人脸上都没什么伤，他也大致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都是季风自己手上伤口溅出来的血。
“我没受伤？我告诉你，我这脸让他打了一拳，现在我头还晕着呢，要是检查出个脑震荡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怒目瞪着云归，似乎把心里的怒气转移到了他这个劝架的身上来。
“......不是兄弟，我先不管你们是怎么打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是互殴，只要是互殴，那是无论伤情大小都要处罚的，咋了，你还想背个案底不成？”
“他先动的手凭啥要罚我？”
男人理直气壮地质问道。
得，这年头还真有法盲啊。
云归无奈地看了季风一眼，然后耐心地解释道：
“不是谁先动手的问题，谁先动手都得罚。咱们先不讨论这个，我能不能先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我这走了才不到半小时，你们一场架就打完了？”
没等那个男人回答，季风抢先开口说道：
“这byd插队，我劝了好几次没劝动，他还骂我说什么‘司马了多管闲事’‘有闲心赶紧回去多烧几炷香’之类的，我就动手了。”
云归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像季风说的那样，那对面这人的嘴算是够脏的了。
俗话说祸不及家人，你上来就咒人家父母，几个人能忍得了？
他看向那个男人，语气也冷了几分。
“你插队了？你骂他了？不是哥们，这门诊都是有号的，你插队进去也不给你看，有什么好插的？”
“我有关系不行吗？老子就是能看，你管得着吗？不服你也找人啊！”
“你有个jb关系！”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云归连忙按住季风的肩膀，先示意一旁的保安看住那个男人，然后开口说道：
“你先把脾气收一收，来，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季风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把即将爆发的脾气压了下去，语气也平静了几分。
“这事儿真的不能怪我，不信你一会儿去问那个保安大哥......”
季风把云归离开之后这三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捡重点说了一遍，听得云归直摇头。
其实事情不复杂，就是季风坐在椅子上好好地等着，那男人带了个女生过来换药，季风还给他们挪了个位置，结果那女生不愿意跟陌生人坐在一起，两个人都没去坐那个空位。
也不知道是怕女生站着累还是单纯地显摆一下，男人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扔下女生就往会诊室里走，周围的人也没去阻止，都以为他是打好了招呼临时加的号。
季风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那男生根本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在里面跟医生软磨硬泡，就这么折腾了好几分钟，后面的人忍不住要去敲门了，那男生才出来把女生拉进去，换好药出来的时候，季风刚好听到跟他们一起出门的小护士抱怨，于是就在他们后面阴阳怪气了几句。
就这几句话惹了祸了，两个人吵了几句就动上了手，还是季风先动的手。
云归看着季风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真的是......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憨憨的，他插队都插完了你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让他走不就完了？”
“那不行！他破坏规则，难道就不该罚他？而且我一开始也没想干嘛，说几句还不让说了？”
季风瞪着眼睛说道。
在他心里，这事情很简单，如果男生真的是通过关系拿到了临时加的号，哪怕这些加号的名额本来是留给那些真正紧急的病人的，那他捏着鼻子也认了，毕竟对方虽然是卡了bug，但起码在形式上还是在规则之内。
可你又没有那本事，还想要那特权，这算是怎么回事？
就得骂他！
“......行，你骂就骂吧，动什么手？要是这次他没还手，你那台野马搞不好都要赔给他。”
“我是没收住手，本来我也没打算动手来着----我自己手都这样了我还动什么手？是他说话太气人了。”
云归无奈地拍了拍季风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回头对着那个男人说道：
“事情基本我搞清楚了，真不算什么大事，你说说看，你想怎么解决？”
“我想怎么解决？要么就上派出所，要么让他赔钱！”
“不是，你们两互殴，赔什么钱？我看你也没怎么伤着啊，你看我这正好也买了白药什么的，要不然你就拿去用？”
其实云归是打算花点钱消灾，把这事儿快速过了得了的，但是一开始不能自己落了下乘，否则被对方看出来自己有赔钱的意思，那狮子大开口就不好了。
“我呸，你那点药值几个钱？1万，一分都不能少，要不然就去派出所！”
“你认真的？”
云归皱着眉头问道。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
对面的男人冷笑一声回答道。
云归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季风，然后用平稳低沉，但是又保证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问道：
“要不，你就陪他进去蹲几天？”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干脆就做绝吧
季风愣了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回答道：
“去呗，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又不找工作，也不怕留案底。”
云归点点头，转向男人说道：
“行了，这事儿我管不了了，你俩该走什么途径就走什么途径处理吧，你要是不愿意和解的话就上派出所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要是想和解，别等到进了局子再说，到时候，大家都浪费时间。”
“去就去！”
对面的男人站起身，掏出手机就要报警，云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止。
他转过头对季风说道：
“你先继续去排队，先把手包扎好了，待会儿过去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行，你放心。我先打几个电话，待会儿去了派出所你看我不折腾死他吧。”
“......那倒不至于，你们这种情况去了也是先调解，我就是懒得跟他扯了而已。”
对面的男人已经挂了电话，听到季风的话，他站起身指着季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在这给我装尼玛呢？挺厉害啊？穿一身破破烂烂的，真以为自己是个爷了？老子这一身衣服够你们挣一年的懂吗？折腾我？这几年我是不爱惹事了，要不然今天你走不出这个门！”
云归无语地跟季风对视了一眼，两人今天刚从餐厅里过来，衣服上全是工地上沾到的灰尘和污渍，看着确实有点破旧寒酸。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因为这个原因在自己面前横起来。
所以说，如果季风今天穿的是他之前穿的那身潮牌，会不会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云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季风先去包扎，自己则跟男人一起坐在保安室里等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过来。
“我告诉你丫的，今天谁也别想跑，要包扎是吧？我让他去，待会儿要是找不到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归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悦地说道：
“你能不能说话文明点？跟谁你丫你丫的呢？”
“我他么就跟你说了？怎么了？死吗玩意儿......”
“砰！”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云归抄起手边的一个保温杯拍了上去。
钢制的保温杯在云归手里凹下去一大块，男人向后靠倒，摇晃了好几下才终于站稳。
一滴血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流下。
被云归突然暴怒的动作惊呆的保安后知后觉地冲上来按住云归的手，云归丢掉保温杯，长长出了几口气，才对保安说道：
“没事，别按我，你去按他吧，该轮到他上来打我了。”
保安狐疑地看了云归一眼，最终还是面向男人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眼见对面的男人已经渐渐缓过神来，他连忙开口说道：
“哥们，哥们，今天真够了，别打了，别打了！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有什么事咱们到派出所去说好吗？”
然而让他和云归都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男人只是喘了几口粗气便坐倒在椅子上，开始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血迹。
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阴恻恻地看向云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这一下，我的Q5有着落了。放心吧，你不想进去的话，我肯定让你倾家荡产。”
血还在不断留下，然而男人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自顾自地掏出手机，神态悠然地打开了某个网站，然后把图片亮给云归看。
艹，被算计了。
云归用了攥了攥拳头，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
可是，真的忍不了啊。
他本以为对方会在自己动手之后迅速反击，这样至少还是个斗殴的结局。
可没想到，这个人在看出两人的实力对比之后，立刻就选择了一条更稳妥的路子。
敲一笔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互殴？
现在季风跟他的事情已经不算事了，云归这一下才要命。
之前他跟季风都是徒手，再怎么打也打不出个轻伤来，脑震荡更是无稽之谈，医生不可能因为他说几句头晕就采信他那种没有任何病理学支撑的说法。
可是云归这一下不一样了。
他算是持械了，虽然只是一个保温杯，但保温杯可是扎扎实实的铁的。
如果他真的有心要耗到底，给云归留个案底真的不算事儿。
云归沉默地坐回椅子上，掏出烟向保安示意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点上。
赔钱不可怕，甚至留案底也不可怕，让他比较难受的是，这件事很可能会影响自己在陈鹿那边的评价，导致后续的融资事项全部受到影响。
如果事情被捅到红叶的IDT那里去的话，撤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被投资人的个人行为也是IDT的考核标准之一。
云归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可行的方案，然后无奈地发现自己现在其实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正当他抽着烟发愁的时候，出去包扎的季风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坐在一边头上流血的男人，季风立刻便笑出了声。
“哎哟，咋了，刚还劝我来着，你也没忍住？”
“那可不嘛。”
云归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季风先是从云归扔在桌面上的烟抽出来两根，给保安和男人各扔了一根，然后才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丢给男人的那根烟他没有去接，他没有去接，只是保持着嘴角嘲讽的弧度刷着他的手机。
“靠，给你脸不要脸是吧？十块钱一根的烟都不接？”
季风骂骂咧咧地走到男人身前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根巴马天成，然后毫不嫌弃地吹了两下叼进嘴里点燃。
男人的眼神顿了一顿，他的神经终于被季风的这句话挑动了几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穿什么样的衣服不一定能看出真正的实力，但抽什么样的烟却一定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这两人表面上穿的破破烂烂，但恐怕背后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倒回到二十分钟之前的话，他心里还有一丝大事化小的想法，但现在他是完全占理的一方，只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背景？
在尚海这个地方，你能谈什么背景？
只有最顶层的那一批人才有谈背景的权力，但眼前的两个人显然不是那一批人。
一根烟抽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云归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站起身，活动活动了自己的手腕。
季风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干嘛？”
云归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眼睛盯着身前的那个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想清楚了，今天这个故意伤害加轻伤是跑不了了。”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干脆干到底。”
“他刚才骂我妈了，我觉得，一下还不够。”
第一百六十七章 坏人太多，世界太小
哪怕保安和季风已经全力拉住了云归，但是云归还是冲到男人面前狠狠踹了他好几脚，而对方也完全没有反抗。
直到云归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才喘了几口气坐回椅子上。
他掏出手机一看，打来电话的是苏酥。
“宝，我的宝，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苏酥俏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云归叹了口气，回答道：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这儿出了点事儿，估计今天回不去了。”
“什么事？”
苏酥原本轻快的声音在一瞬间就低沉了下来，她听出了云归语气里的异常，抓起放在一边的包就向门外走去。
“......跟别人打了一架，估计待会儿要去派出所一趟。”
云归没打算要瞒着苏酥，反正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事儿他早晚会让苏酥知道的，与其找些奇奇怪怪的借口，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
自以为是地说“不希望对方担心”在云归看来是情侣相处时最愚蠢的行为，没有之一。
“你跟别人打架？云归，认真的吗？出什么事了？我现在过去，如果待会儿警察来了你先拖一会儿，先别去派出所，我给我爸打电话。”
苏酥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冷静而又焦急的语气，云归连忙说道：
“你不要来医院，待会儿又给你吓着，真要去也等我去了派出所再说。事情不大的，放心吧。”
苏酥对医院的阴影云归一直记忆犹新，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就说让苏酥在店里等他的原因。
这种生理性的恐惧是很难克服的，就跟所谓的PTSD一样，绝大多数人都要靠药物控制才能逐渐减轻。
真要过来的话，他很怕苏酥会紧张得晕倒在医院的走廊里。
然而苏酥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你就在原地等着！记住，如果警察来了，一定要拖住，先不要去派出所，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苏酥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云归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占线的忙音了。
看来她真的去打电话给她爸了。
云归心里升起一阵愧疚，苏酥跟她爸倒不是完全没有联系，但在这段时间里也实在谈不上亲热，现在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主动放低身段去求她爸爸帮忙，对她其实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他暗暗咬了咬牙，越发感觉到自己需要尽快强大起来。
应该是自己来保护她才对。
在等待苏酥过来的时间里，云归一直在脑子里思考着要怎么把事情陈述得对自己更有利，其实对事情本身来说并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机会的。
是他先动的手不假，对方没有还手也不假，但在定责的严重性上，官方还是会考虑事情的全貌的。
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官方定责的时候定的轻一点。
比如，把故意伤害定成寻衅滋事。
有难度，但是并不是不可能。
一旁的季风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两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详细地对着口供。
很快，十五分钟的时间还没到，苏酥就已经在保安的带领下猛地推开保安室的门闯了进来，而此时派出所的民警还没有到。
“你没事吧？”
苏酥的视线扫视一圈，第一时间冲到云归面前，半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脸。
还好，没有明显的伤痕。
“我没事，他没还手。季风倒是被他打了几下，也没什么大事。”
云归把苏酥从地上拉起来，让开座位给她坐下。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跟人打架了！下次说清楚点好吗？打人就打人了，别说是打架！”
苏酥紧紧抓住云归的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本来是季风跟他打架来着，但是我实在是没忍住，自己也上手了，没想到我动手之后他反倒不还手了，把我给讹上了。”
苏酥使劲掐了掐云归手上的肉，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年代了还动手？下次想清楚点，要是你真的被抓紧去了我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
云归有些低眉顺眼地回答道。
他心里其实还是对那个口不择言的男人有气的，但是看着苏酥一路狂奔过来惨白的脸，心里那点怨气又被压制了下去。
确实，他很生气，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怎么动手都不为过。
可是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要考虑苏酥。
云归站起身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纸巾，眼神扫过对面那个男人的时候，发现他的神情似乎有几分异常，但他也没有多想，只是用纸巾细心地帮苏酥把额头渗出来的汗珠擦去。
“所以他到底干啥了？”
苏酥喘了几口气，压下有些急促的呼吸问道。
云归把事情的经过跟苏酥讲了一遍，苏酥的眼神在他和那个男人身上不断逡巡，最终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该打。”
云归笑了笑，蹲在苏酥身前轻声说道：
“别说这个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把你吓坏了吧？”
苏酥点点头，委屈地回答道：
“可别说了，我以为你受伤了，听你的声音虚的要死，还以为让别人给打趴下了呢......”
“不是，我是说，自己一个人来医院吓坏了吧？都说了让你晚点去派出所等我就好的。”
苏酥楞了一愣，刚才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无力和恐惧确实在某一个瞬间几乎让她要掉头跑开，可是一想到云归还在里面，她还是咬着牙找到了保安，又穿过了长长的医院门诊部来到了这间小小的保安室里。
沉默了片刻，她低声回答道：
“其实也还好，心里想着你在就没那么怕了。保安室也比外面门诊部好多了。”
云归握着她轻轻颤抖的手，站起身安慰地把她的头搂进怀里。
等苏酥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之后，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也赶了过来，领头的那个警察显然还没有被打过招呼，公事公办地开始询问现场情况。
云归和那个男人作为当事人被叫过去分开问话，大概说清楚情况之后，两个民警心里也有了数。
“这事儿你们想怎么解决？私了还是说走流程？”
其实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往大了说，云归涉嫌故意伤害。
但是如果往小了说，这不过就是一桩言语冲突导致的斗殴而已，唯一的特殊点就是有一方没有还手。
“能怎么办？走流程！要和解，那也是公诉以后的事情！”
对面的男子挑衅地看了云归一眼，在刚才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在手机上把相关的法律条文查了个遍。
民警看了他一眼，有转头看向云归，沉声说道：
“那你不用说话了，走吧，跟我回所里再说。”
这种情况下，伤者说了算，既然伤者已经要求走公诉了，那确实就没有现场调解的余地了。
云归点点头，站起身来批好了衣服正打算跟着他出门，身旁的苏酥突然拉住了他。
“等等。”
几人同时回头看向她，云归有些疑惑地问道：
“咋了？”
苏酥的眼神看向对面的男人，停顿了片刻，才对着那个男人说道：
“我认识你。你大概，也认识我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冤家路窄
听到苏酥的话，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云归的眼神立刻看向那个男人，但男人的眼神明显变了，但还是只是紧紧闭着嘴，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认识啊？认识更好办了，要不我再给你们点时间，你们再聊聊？”
其中一个民警开口问道。
像他们这样的片儿警，处理事情的原则就是只要不涉及重大案件，那就是尽可能地大事化小，避免占用宝贵的警务资源。
像今天这样双方本来就认识的，很可能即使带进所里，最后也是各自托一番关系，找些中间人来说和一顿，然后还没等他们立案恐怕就和好走人了，那既然如此，何必非要浪费自己的时间把他们带到所里一趟？
对面的男人没有回答，云归转向苏酥问道：
“你认识他？”
苏酥轻轻点头，眼神还是看着对面，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刚才没确定，只是试试他而已，没想到还真是......你还记得我第一天遇到你的时候喝的酒吗？”
听完苏酥的话，云归立刻反应了过来她说的是谁。
大概就是当时想要用fourlock灌醉苏酥的那个Helens的营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云归之前的一句话让他丢了工作，现在又因为他的一句话让云归陷入了难以解决的困境。
这一次，对方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尤其是在苏酥说破他的身份之后，大概率他会破罐子破摔跟自己硬刚到底。
云归叹了口气，把苏酥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他跟你这事儿跟现在这事儿没有关系，我估计他肯定不会给面子的，之前的梁子都已经结下来了......”
云归的话还没说完，苏酥便打断道：
“我不是要让他给我面子。”
一边说着，苏酥一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云归看到通讯录上显示的名字正是Helens的营销总监刘怀望。
自己在卖炒饭的时候跟他混的挺熟，前几天再去的时候还一起抽了两根烟。
对面刘怀望的声音有些嘶哑，大概这个点刚好是他起床的时间，但听到苏酥的声音之后，他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苏酥简单地把这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重点提到了那个男人，云归这才从刘怀望口中得知男人的名字叫贺涛。
“妹儿，你就在那等着，一会儿警察要你们去派出所的话先别去，我马上到！”
“能解决吗？”
苏酥平静地问道。
她的脸色从在认出贺涛开始就已经彻底转变成了云归所熟悉的那种战斗状态，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股子杀伐果断的肃杀气息。
如果那天她是以这样的气场跟云归一起去见楚晗的话，恐怕再来十个楚晗也压不过她的气势。
“放心，能解决。如果那小子硬要去派出所，你就问他一句话，刘怀望那里的东西他是不是不想要了，他决定会听你的！”
苏酥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尽快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什么情况？”
趁着一旁的季风自来熟地跟两个民警侃大山的功夫，云归把苏酥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这等着，这人大概是有什么把柄在刘怀望手里。一会儿他过来就知道了。”
云归看向对面的贺涛，对方自从听出苏酥电话拨通的对象之后，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面对云归时那种嚣张跋扈的神情，但眼神却依然阴郁。
甚至比之前更冷。
云归皱着眉头审视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加入了季风跟民警的话题。
“......要我说你们现在这年轻人啊，遇事不要那么冲动，一点小事情非得动手干嘛呢？骂几句就骂几句呗！”
“是，我现在想想也是，但是当时是真没忍住啊，他骂我妈来着。”
“那也没什么，你是不玩游戏，我周末下班了打一局LOL，祖宗十八代都要被问候个遍，我能怎么的？我难道拎着警棍去他家逮他去？犯不上啊！”
这个民警看上去很年轻，但从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子稳重的气质，说的内容也是滴水不漏，既没有摆明了劝他们私了，又一直重复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朋友间的小摩擦”这样的信息。
这样一来，哪怕他的执法记录仪始终开着，最后万一出了问题面临内审的时候，也没法说他的一句不是。
云归自然不会去反驳他的话，虽然他跟贺涛根本就算不上朋友，反而是敌人的属性更多一些，但这种时候，只要贺涛自己不说话，那他们的朋友关系其实就是坐实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也是一时冲动。一会儿咱俩的大哥过来了劝几句就好了，这回也是麻烦你们了。”
云归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季风，然后季风抽出两根烟，从民警身后执法记录仪的死角里递给了他们。
“不抽烟不抽烟，工作时间，你们抽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们还是把烟接了过去夹在耳朵上，然后冲着贺涛的方向说道：
“要我说啊，小伙子你也别犟了，你自己插队有错在先，说话又没辙没拦的，这事儿你也有责任。既然都是相互认识的朋友，那握个手和好，反正也就在医院，去把伤口处理处理得了。”
见贺涛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
“当然啊，如果你坚持要走法律途径，我们也是支持的。但是呢，一会儿不是说你们大哥要过来吗？到时候你也得给大哥面子不是？不如干脆现在就好声好气的，免得还得好大哥亲自劝你们，对不对？”
贺涛沉默了良久，最终抬起眼睛看向民警，缓缓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开口说道：
“都是误会，不麻烦你们了。”
“这不就对了嘛！”
民警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满脸严肃地对云归说道：
“你下手没轻没重的，看把人头都打破了，你们商量商量，医药费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再摆桌好的吃一顿，知道吗？”
他对贺涛态度温和，但面对云归的时候却特地摆出了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云归明白他的用意，也只是点头答应。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等刘怀望带着人眉头紧皱地走进门的时候，云归已经跟贺涛正式握手言和了。
民警见中间人已经到了，便不再多做停留，简单交代了事情经过之后便带队离开。
刘怀望跟两人攀了一番关系，又说了几句诸如“改天叫你们王队一起吃个饭”之类的话，送两人出门之后，便回头看向了一旁的贺涛。
他一脚踹在贺涛的腿上，皱着眉头说道：
“我听说，你刚才挺横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背后的真相
“......我不敢。”
贺涛在刘怀望面前就像个小鸡仔一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给云哥道歉！”
刘怀望一把薅住贺涛的头发把他拽到云归面前，全然不顾他头上还带着被云归打出来的伤。
贺涛被刘怀望拽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撑着桌面站直了身子，刘怀望的巴掌已经一下一下从后边扇了过来。
“声带忘家里了？快他妈说！”
贺涛缩着脖子，抬起头看向云归，从嗓子里憋出一句“对不起”，但刘怀望显然还不满意，抄起一边桌上厚厚一本通讯录砸在他的头上。
“你还挺委屈是吗？自己干过点什么脏事忘了？老子拿你一辈子知道不知道？”
云归一头雾水地看向苏酥，他不明白刘怀望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苏酥显然也不清楚内情。
她所知道的就是，在她向刘怀望转述了云归跟她说的那些话之后，没几天刘怀望就告诉她这个人已经被开掉了。
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故事，她其实根本就不关心。
见苏酥摇头，云归转头看向刘怀望，然而对方只顾着教训贺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在刘怀望的压力之下，贺涛终于还是服了软，他毕恭毕敬地走到云归面前深深鞠了个躬，然后满脸苦色地说道：
“云哥，大水冲了龙王庙，今天真的是个误会，你打也打了，要是心里还有气，你就再扇我几个嘴巴子。求你，放过我吧。”
他的眼神里带着恐惧，脸上的表情也诚惶诚恐，但云归敏锐地看到了他眼睛最深处闪过的一丝狠厉。
这个人，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他不想真的给自己树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于是便也就坡下驴在刘怀望面前说了几句类似于“误会”“冲动了”之类的和解的话，刘怀望看他没有继续计较的意思，一脚把贺涛踢出了门，临走还送了他一个滚字。
至于医药费，他压根就完全没有要给的意思。
反倒是对保安室的保安，他留下了一条华子让几人去分，这样的态度让云归越发摸不着头脑。
出了医院到了地库了，云归把贺涛叫上自己的车开始向他询问事情的原委。
按照他的想法，即使刘怀望是贺涛的前上司，就算夜场这个行业再怎么特殊，走了的人就是走了，哪怕之后卖个面子，但也绝对不至于在他的面前怂成这个样子。
刘怀望坐上车，先是习惯性地掏出烟，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苏酥，讪讪笑了两声把烟放回了兜里。
“想抽就抽吧，我把窗子打开。”
苏酥抢先说道。
刘怀望听到苏酥的话，抽出一支烟递给云归，然后又把车窗全部摇了下去，才开口说道：
“这个贺涛，不是个好东西。”
云归点点头，哪怕单纯从他给苏酥灌酒这个事情来看他就已经坐实了心术不正的事实，更不用提今天在医院里插队然后又出口伤人的事情了。
但这“不是个好东西”也只是一句正确的废话，他知道刘怀望说的肯定不单单是指他知道的这两件事情。
于是他继续问道：
“我看你刚才跟他动手的时候他压根都没敢还手，是什么情况，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刘怀望点点头，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苏酥，然后回答道：
“妹子，你还记得你当时打电话跟我说他给你推荐酒，然后又想把你灌醉的事情吧？对，你肯定记得，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想起来找我。”
“就是这个事情，我怕弄出误会，当时让店里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查了他，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他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了那么多脏事。”
“当时这个贺涛，他不只是店里的营销，还负责管理气氛组，就是请来专门帮热场的那些年轻女孩。”
“我们店规模大，跟其他店不一样，绝大多数气氛组的成员都是固定的，流动性没那么强，刘怀望跟她们混得很熟。”
“事情就出在这帮女孩子那了，长话短说，30几个固定的气氛组的女孩子，他睡了起码得有一半。”
坐在后排的苏酥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但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
按道理来说，就算他把气氛组全睡了个遍，那也是他的私生活的问题，应该不至于让刘怀望这么大动干戈才对。
毕竟夜场酒吧就是这么个地方，你能管住店里没有违禁品没有违法交易就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连手下的私生活都要管？
看到苏酥的神情，刘怀望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问题是，如果他是真的普普通通地睡了就好了，他是动了药。”
“我们那次从他宿舍里搜出来好几种药，具体是什么就不说了，但是可以说的是，绝对够他关个三五年的。我唯一庆幸的是，这狗东西没有动那东西。云厨，你懂我意思吧？”
云归缓缓点了点头，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全貌居然是这样。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遇到苏酥，又或者那天晚上多给贺涛一点时间，说不定他和苏酥的命运轨迹就会彻底改写。
难怪他有时候回忆起来，总觉得那天苏酥的状态有点不对。
按道理来说，苏酥其实是个酒量很差的人，但她酒后的反应都比较统一，就是犯困，迷糊。
可第一天晚上，她的状态是在醉酒之后还额外叠加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这种兴奋甚至还让苏酥能在醉酒状态下清醒地喝下了一杯蜂蜜水，跟自己聊了接近半小时的天。
他说不准那是真的fourlock的效果，还是那天的酒里面有别的东西，但他此时心里已经彻底被后怕占满了。
云归回头看向苏酥，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苏酥安慰似的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刘怀望继续说下去。
“总之，之后我们也没敢报警，这件事情在他被开掉之后还处理了很久，最狗血的是，有一个气氛组的女孩子还因为他怀孕了，后来打掉还跟他在一起了。”
“你们不是说今天遇到他带着他女朋友吗？我估计就是那个女生。”
“为什么不报警？”
苏酥打断了刘怀望的话。
“......因为怕闹大。这件事情如果闹大的话，对店里的冲击很大。一个营销，手里有这种东西，谁能保证他不会对客人下手？妹子，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也很无奈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也恨不得把他丢到局子里面去，但是，这事儿真不是那么简单的，得从咱们店、甚至整个集团公司的角度来考虑.....”
“你不用说那么多，就告诉我，不报警，是谁做的决定？”
苏酥眼神冷漠地看着后视镜里刘怀望的脸，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她必须要让刘怀望说出来。
因为她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她不想去相信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人会做出这种决定。
刘怀望叹了口气，眼神避开苏酥看向手里燃烧着的烟头，然后回答道：
“......是苏总最后拍的板。”
第一百七十章 只要好一点点
云归开车带着苏酥回店里取了自己的衣服，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虽然这一天的活儿没有干完，但这时候苏酥的情绪不好，季风也刚受了伤，于是他也不打算继续干下去，跟季风交代了几句让他回家休息之后，自己也开车带着苏酥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别想太多了，你爸确实也有你爸的考虑，他手下那么一大帮子人，都是要吃饭的。而且，这件事情确实不太好去定义，也没有直接的证据。”
苏酥沉默地看着前方的车流，过了好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
“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云归，要不然我们去给他举报了吧？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说服刘怀望，他手里肯定有证据。但是光搞定他是不够的，到了现在，所有的生物证据都已经灭失了，得有证人。”
“你的意思是要说服气氛组的那些女孩子？”
苏酥回头看向云归，眼神坚定。
她是真的想把这件事情做了，原因不仅仅是她自己危险边缘的经历，还有与生俱来的同情心和正义感。
“不是那么容易。我可以跟你抱着，那些女孩子中绝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觉得自己吃了亏，另一部分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有剩下一两个，可能是迫于Helens的压力选择对这件事情隐忍不提的。”
“我非常怀疑这一两个人存不存在，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如果存在的话，我们应该要怎么去找到她们？她们现在还在Helens吗？她们还想报案吗？这些问题都不容易解决。”
“说到底，我们知道得太晚了。”
苏酥长长叹了口气，她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做。
不只是不容易，简直就是没有任何可能。
可是她还是问了出来，就跟她一定要刘怀望说出那个答案一样，她也希望云归无论如何都给她一个回答。
这个回答不一定是义无反顾地支持她要做的事情，但起码是要让她能感觉到云归是认真思考过的。
在最开始接触云归的时候，其实唯一明显吸引到她的只有一点，就是云归的正义感。
如果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云归也是事不关己的态度，那她对云归所有的感情，岂不是建立在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地基上的吗？
好在云归的答案一如既往地没有让她失望。
苏酥伸手摸了摸云归习惯性放在档把上的手，云归翻过手掌跟她十指交握。
“云归，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是......我想试一试，我不抱希望真的能把他绳之以法，但是起码，做一点我能做的事情，毕竟我差点也是受害者。云归，你可以帮我吗？”
云归侧过脸瞟了苏酥一眼，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心里很清楚，当苏酥开始叫他名字的时候，那她说的就一定是在她心里无比重要的事情了。
而这一句话里，苏酥叫了他两次。
“我帮你，怎么能不帮你呢......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一开始就不应该让那小子走。不过这件事情做起来得有计划，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瞎撞。”
“这样吧，我还是想办法先跟刘怀望聊一聊，想办法让他把手里的证据给我。另一方面，也通过他联系一下跟这事儿有关的那些女孩子。”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过程可能会很长，结果可能会不尽人意。”
“好的一点是，那个贺涛现在还能受刘怀望的威胁，那说明刘怀望手里的证据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起码不至于说我们折腾半天，结果证据交上去全都是无用的证据。”
听完云归的话，苏酥点点头补充道：
“肯定是有分量的，大概不止是实物，可能还有一部分的监控视频。但是这两者确实不足以定罪，最麻烦的还是你之前说的证人的问题......算了，细节先不用讨论，拖都已经拖到现在了，急不来。”
“我现在最纠结的事情是，我到底要不要让我爸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全力阻止我，但是他不知道的话，我又担心......”
“你担心和义会因为这件事情垮掉。”
云归接着她的话说道。
苏酥轻轻摇头。
“和义没那么容易垮，Helens其实在股权关系上跟和义集团是有切割的，我爸并不是直接持股，而是用了代持的方式控制决策权，所以最后如果追责很难会追责到他头上。”
“可问题是，真正的圈内人都知道他是Helens的老板，如果有人想要借助这个点来打他，确实会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云归把车开进小区的地库停好，然后稍稍转过身子，开口说道：
“和义的内部股权和经营结构我不清楚，但是我想确定一个点，如果从你自己的角度来看，你认为你爸能不能承受得起这次的事情？咱们就举最严重的情况为例，假设真的有人----就比如上次我们推理出来想要拿我来做切入点的那波人，他们借助这个点来攻击和义的话，和义能扛得住吗？”
苏酥愣了愣，随后缓缓摇头。
“我不知道。”
“所以，这就是你爸最开始不报警的原因。你如果想要做这件事情的话，必须先给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人下了车，云归拉着苏酥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苏酥眼神暗淡，进入电梯之后，她突然开口问道：
“云归，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云归愕然地问道。
“因为......我很自私。”
要惩罚贺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而在想到这样的行动会给和义集团带来损失之后，她又立马退缩了几分。
这样的心理在苏酥自己看来，其实就是自私。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云归笑了笑，揽住苏酥的肩膀回答道：
“如果你这还叫自私的话，世界上就没有无私的人了。人是不可能不为自己考虑的，这是人类这种物种能生存下来的根基。”
“你肯定会担心你爸的生意，甚至会进一步担心如果生意受损会不会进一步影响到他的生活，这很正常，别说是你，哪怕是一个路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也会犹豫。”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道理就是那么简单，真的能毫不犹豫地放弃利益选择正确的事情的人，不是圣人，就是傻子。”
“我们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大概就是比普通人要好上那么一点点，但是，这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
苏酥轻轻把脸贴到云归的胸口，隔着厚厚的衣服，她并没有听到云归的心跳，但她仍然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她确实被云归说服了。
没有人是圣人，只要能好一点点，就足够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绝对没见过的日落
回到家之后，苏酥还是一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云归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好陪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消化。
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太阳，云归突然灵机一动，对苏酥说道：
“想不想去看日落？”
“这不是正看着呢吗？”
苏酥有气没力地抬了抬头回答道。
云归坐直身子把苏酥扶起来，然后用手拧着她的头面向自己，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是，在这看日落多没意思啊。我知道个地方，在那里看到的日落绝对跟你在所有地方看到的都不一样。”
“什么地方啊？天台？那也没什么区别......我不想去。”
苏酥情绪低落，似乎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语气也像是刚刚经历过马拉松一样，甚至能听出来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云归悄悄摸了摸她的手腕，发现她的心跳并没有特别加快的迹象，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是天台，天台的日落有什么特别的......走吧，跟我走，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失望。”
苏酥将信将疑地站起身，云归拖着她走进房间里，指着衣柜说道：
“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挑一套最便宜的衣服换上----实在不行，就穿我的T恤去，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点脏，衣服弄脏了之后回来就直接扔掉好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苏酥皱着眉头问道。
她实在是没有太多力气跟着云归去折腾，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贺涛的事情。
而且，更进一步的，她开始怀疑的不只是贺涛，还有她的亲爸爸苏和义。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哪怕在妈妈去世之前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其实还算亲密，但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让她开始觉得那个男人越发陌生。
如果连这件跟自己女儿有关的事情他都可以因为利益而瞒着自己的话，那在他的商业版图里，到底还有多少是请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赚的那些钱，真的干净吗？
自己原本问心无愧地花着的这些钱，真的干净吗？
继续推理下去，自己难道就真的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干净吗？
她现在才开始理解到，为什么课本上告诉她，资本是有原罪的。
在资本扩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自动带上了罪孽。
苏酥突然觉得，自己想要摆脱和义集团、摆脱她父亲、甚至摆脱那段已经开始变得畸形的家庭关系的愿望变得越发迫切起来。
也许，是时候彻底脱离深蓝外贸了。
云归的事业已经开始起步，让他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她相信自己是可以从头开始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来创造自己的生活的。
云归不就是这样吗？哪怕没有自己，他的炒饭摊也会最终把他引向成功。
他可以摆摊卖炒饭，自己也可以摆摊卖别的。
比如......卖发带？
云归已经从衣柜里找出了自己的衣服，在一边催促她换上，苏酥拎起衣服看了看，又把眼神转向云归。
“干嘛？换衣服啊！”
云归一脸无辜地说道。
“哦......好吧。”
苏酥先是脱下外套，然后又把里面的针织衫脱下来，进行到最后一件的时候，她转过头瞪了云归一眼。
“还不出去？”
“啊？我还要出去吗？没必要那么见外吧.......”
苏酥伸出手在云归的肩膀上使劲锤了一下，然后推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出了门。
“老老实实在外面呆着吧你！”
云归无奈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外，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拧就可以重新把门打开，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真开门的话，显得自己有点太LSP了。
等了几分钟，苏酥穿好了云归的衣服走出门，云归的视线上下一扫，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针不戳，男友风，哎，要不以后你就这么穿吧，有种特别的韵味......”
苏酥走到镜子前上下扫视了一眼，云归的衣服在她身上都偏大，这时候穿上倒还真有种嘻哈少女的感觉。
但是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没有内味。
“总感觉不太完美。”
想了几秒钟，她摸着自己的头发说道：
“嗯......好像是头发的问题，改天我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试试。”
“......大可不必，如果你需要它绿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乐意效劳----算了，我不乐意。”
听到云归的前半句话时，苏酥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直到听完才满意地松了开来。
“算你还有点求生欲，要不然这个沙包大的拳头就要飞到你脸上了。”
云归看着苏酥那副又凶又萌的样子，忍不住把她拽到怀里亲了一口。
“你就跟那种小奶猫似的----擦，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去接鬼鬼，把这事儿给忘了。”
苏酥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没忘，我就是自己情绪不好，怕一会儿连带着它也情绪不好，打算缓缓再去来着。”
“猫还能跟人共情？？”
云归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肯定能啊！鬼鬼可聪明了，在家里的时候我只要脸上稍微有点不耐烦，哪怕其实我没有真的不耐烦，它都会喵喵喵地缩到一边去，大概是怕我嫌它烦再给它丢掉吧。”
云归回想起鬼鬼在自己身边的表现，也恍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那个意思......嗯，它现在还是只小猫咪，得顺着它，等它再长大点就轮到它来安慰你了。走吧，下楼，我带你去看夕阳。”
苏酥听话地牵起了云归的手，云归领着她坐上车，一路往郊区的方向开去。
车子开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云归一路卡着导航的限速，终于在夕阳落下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荒地，荒地正对着珠江的出海口，荒地上面排满了巨大的水泥管道，有些管道的长度甚至超过了十米。
“这就是你要看日落的地方？”
苏酥扫视着这片荒地，疑惑地问道。
“重点不是地方，重点是这些管子。跟我来！”
云归挑了一条方向合适的水泥管道带着苏酥钻了进去，一边摸索着往深处走，一边解释道：
“这些管子本来是用来构建尚海的下水道系统的，但是因为工程后期方案优化了，原本设计的这些冗余管道就用不上了，一直废弃在这里。”
“我是非常非常偶然的机会发现的，那时候我就在附近的工地打工来着。”
管道里全是灰尘，顶部还挂着蜘蛛网，云归小心翼翼地给苏酥扫除障碍，终于走到了管道的中央，他用早就准备好的破衣服铺了一个坐垫，示意苏酥坐下。
“在这看夕阳？”
苏酥将信将疑地坐下去，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
哪怕她本来就已经是一个比较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地方的环境。
又脏、又臭，空气里悬浮着灰尘，如果呼吸太急的话就会被呛得咳嗽起来，额头上还挂着蜘蛛网，甚至因为管道的阻挡，明明是日暮时分，里面却黑得像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的夜晚一样。
“你就等着吧。”
云归安慰地握住了苏酥的手，苏酥挽着他的手臂缩进他的怀里。
时间静静流逝，就在苏酥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云归突然说道：
“我看到光了。”
下一刻，炫目的落日余晖从管道的尽头铺陈而来，苏酥眯着眼睛，只能看到橙红色的太阳把管道尽头的那一片小小的天空填满。
管道里瞬间便被温暖的橙光填满，那些原本悬浮在空中的微尘此时成为了最好的介质，将阳光像实质一般留在了狭窄的空间里。
苏酥茫然地回头望去，此时她的前后左右全都被光包围，悬挂在头顶的蛛网如同皇冠上的冕旒一般熠熠生辉。
她看向云归，脸上逐渐露出了笑意。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与众不同的落日。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回真要当秘书了
一直到阳光彻底消失在管道中的时候，云归才拉着苏酥跌跌撞撞地怕了出去，两个人的脸上身上全是灰尘，但苏酥的神情已经不再想刚刚到来的时候那么沉闷忧郁了。
“怎么样，是不是跟你以前看过的所有日落都不一样？”
云归帮苏酥摘去头发上沾着的几丝蜘蛛网，语气温和地问道。
第一次在这个管道里发现这种独一无二的日落景象的时候，他惊喜得难以言喻，但之后尝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用相机记录下来。
机械的感光元件跟人眼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更不用说那种被流水一样的光芒环绕的感觉，只有真正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得出来。
苏酥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
“确实很不一样。所以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总不可能是你以前睡过管道吧？”
“那倒不至于啦......以前在工地上的时候，那个工地管理得比较严，不让在施工面上抽烟，所以大家要抽烟的时候都找附近的地方躲着，这附近又能遮掩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就只有这些管道里面了。”
“一来二去习惯了，想抽烟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躲进来，有一天傍晚我自己一个人跑进来抽烟的时候，就被我刚好看到了刚才的那种场景，也算是缘分到了吧。”
苏酥拉住云归的手，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被远处的高楼挡住，光线也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两人互相帮着把身上的灰尘拍干净，然后一起坐回了车上。
“有什么感想吗？”
云归开口问道。
苏酥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很漂亮，很惊讶，感觉很反差，在这种地方居然能诞生出这样的风景。你是想跟我说这个吗？就是哪怕生活的环境再肮脏，哪怕这个世界再堕落，也总还有美好的东西？”
“......其实我没想那么复杂，就是想告诉你，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美。如果觉得生活又无趣又糟糕的话，肯定是因为你尝试得还不够多。你想想，如果今天不是我带你来的话，大概你一辈子都不会钻到这种破破烂烂的管道里吧？”
苏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高处的风景也见过了，常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也经历过了，但是今天这件事情之后，她有些恍然地发现，她见过的其实也只是她那个圈子里的世面。
其实也是局限在有限的认知里的。
如果真的想要“见世面”，那还是应该彻底走出舒适圈，走出自己的认知局限才行。
正如云归说的那样，她应该试着去钻一钻这个世界的下水道。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啊。
苏酥觉得豁然开朗，贺涛和Helens的事情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她无法理解怎么有人会放任这种恶劣的犯罪行为发生在眼皮底下还不做任何反应，但现在她明白了，这也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而已。
如果自己想要去改变它，就必须先学会去接受它。
哪怕暂时不能接受，那也要真正去看一看这个问题发生的土壤。
“所以，云归，你其实是一个比我见过更多世面的人，对不对？”
云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从狭义上来说，只考虑他这一世的话，他所见过的东西跟苏酥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但他毕竟还有着前世的经验，所以苏酥的这句话他也没法否认。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去讨论以前会经历过什么，更重要的是，以后，我们会一起经历什么。”
“这个你说过的，你说了要带我去你生活的地方看一看，然后告诉我你是怎么学会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的。”
云归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苏酥的头回答道：
“知道啦知道啦，不过这件事情急不来啦。起码得等我的事业稳定下来之后，还要等你能彻底从深蓝外贸脱身之后，才能抽出时间。”
苏酥点了点头，眼神暗淡了一瞬，突然有坚定地转向云归，开口问道：
“云归，如果我现在就放弃深蓝外贸，你能养得活我吗？”
“这么突然？”
云归惊讶地问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苏酥这个问题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经过她自己的思考的。
苏酥看着他的眼睛，伸手关掉了车里的音乐，然后回答道：
“是很突然......本来我还是想着再过一段时间的，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再加上一些其他事情，我觉得，是时候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需要说出来让我帮参谋一下吗？”
云归没有直接让苏酥陈列出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如果苏酥真的心意已决的话，自己再怎么劝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
有用，但是没有意义。
因为苏酥一定会听他的劝，但是未必会因为听了他的劝而开心。
所以他只是问了一句，需不需要自己的建议。
如果不需要的话，那就说明苏酥是真的已经做好打算了。
果然，正如他想的那样，苏酥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需要参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决定的原因。我不是心血来潮，只是恰好因为今天的事情给了我一个合适的动机而已。”
停顿了片刻，苏酥继续说道：
“我主要是有三点考虑。第一个，徐妍的孩子快要出生了，现在是八个月，她的孩子出生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我不想在那个时候再狼狈地去跟我爸讨论家产分割的事情，倒不如现在就主动退出，还能保持些风度----当然，说句现实的话，我现在主动退让的态度才会让我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因为他们要承我的情。”
“第二点，深蓝外贸的工作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之前那批货的问题因为金玉集团插手，公司内部的管理层其实意见很大的，也就是因为前两年我做的顺，所以这次才被压了下去，但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是，现在深蓝的规模已经快要摸到我能力的上限了。”
“我并不是要退缩，只是我太年轻了，我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缓冲和学习。”
“第三点，深蓝外贸这家公司，我爸的背景太重了。我不想被同化。现在我已经看到了被同化的可能性了。”
云归静静地听着苏酥的理由，正如她一贯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客观一样，即使现在是要放手，她仍然详细地权衡了利弊，然后给出了最优的选择。
他不需要再去给苏酥建议，实际上也给不出来更好的建议，因为苏酥已经把问题都说透彻了。
“理由很充分，我同意。还有一个问题，离开深蓝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听到云归毫不犹豫的回答，苏酥的脸上浮现出了温柔的笑意。
“之后嘛，先休息一段时间咯。深蓝的工作交接，跟我爸的财产分割，这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到时候我大概也没有心思去尝试新的方向，所以就陪你好啦。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给你当秘书！”
云归笑了笑，反手一把捏住了苏酥的脸。
记得有一次睡前看消息的时候，他还曾经说过苏酥干成了自己的秘书，没想到还一语成谶了。
“也不是不可以啦。”
云归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酥，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嘛，当秘书，就得有当秘书的觉悟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过年了，开始催婚
回到家之后，两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不只是苏酥，连云归也感觉在管道里待了半小时，身上有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好在有两个卫生间，所以洗澡的事情可以同时进行。
但其实云归心里想的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才能在同一个卫生间里洗澡。
感觉按现在的进度来看，好像不远了啊。
云归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他以前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异性的身体产生这么大的兴趣，而且这种兴趣甚至都不是因为身体和本能的冲动，纯粹被情感推动的。
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完成真正让双方属于对方的那个仪式。
但现在，苏酥大概还没有准备好。
他仔细地把身上的灰尘冲去，换好衣服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苏酥也正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自己的一件T恤。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穿一件衣服倒是也不会楞，只不过这身打扮走到云归面前，让云归觉得自己热得慌。
“.....你干嘛穿我的衣服啊？”
“你的衣服穿着舒服啊！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男友风的衣服，是真的舒服，比我穿睡衣还好，感觉一点束缚感都没有。”
云归上下打量了苏酥一眼，然后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那可不没有束缚感嘛......赶紧进去把里面的衣服穿上，一会儿你不是还要叫冉冉下来吃饭吗？这样子怎么见人啊？”
回来之前苏酥已经提前给冉冉发过了消息让她一块儿吃饭，顺便把鬼鬼带下来，听到云归的话，她乖乖地“哦”了一声，回到房间里重新穿好了衣服。
只是简单的晚饭，云归便也不打算搞太多的花样，一盘番茄炒蛋，一盘胡萝卜炒肉再加一碗紫菜汤，三个人吃正合适，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冉冉下楼的时候还端了一盘她自己煎的三文鱼。
“这是给鬼鬼吃的还是给我们吃的？”
云归接过冉冉手里的三文鱼放到桌上，鬼鬼从冉冉的脚边挤过来，冲着桌上的三文鱼喵喵叫。
“给它一块就够吃了，有一块我是没放盐的，让我找找......就这个。”
一边说着，冉冉一边从盘子里挑出给鬼鬼准备的那块鱼肉丢到它的食盆里，鬼鬼叫唤了两声便埋头吃了起来，任凭云归怎么撸它背后的毛也不搭理。
“嘿卧槽，这猫这么快就混熟了？开始对我爱答不理了？”
云归揪住鬼鬼的后劲把它提起来，苏酥见状连忙拍着云归的手把鬼鬼救下，然后重新放回到地面上。
“你干嘛欺负它！猫就是这样的性格的，他要是老那么黏人的话才不正常呢，说明它胆子太小了，以后很容易应激反应的。”
听着苏酥的话，冉冉笑了笑说道：
“就这猫还胆子小？它今天都会自己坐电梯了，我刚下来的时候一开门，还没来得及抱它它就自己跟着我出门了，然后电梯开了又自己进电梯。你没看它刚才进门是自己走进来的吗？跟个小孩儿似的。”
“那可太省心了......明天试试看它能不能自己上楼去找你，这样就不用每天去送它了。”
云归有些好笑地摸着鬼鬼的脑袋，之前在宠物医院的时候那个医生还说过田园猫的智商高，没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才坐了几次电梯，就已经被它学会了。
“不行不行，这小区里人还是挺杂的，别到时候万一被人抱走了就麻烦了，鬼鬼那么可爱，肯定会有人想偷走的。”
“电梯里不是有监控吗？谁会偷它啊？明天我给它买个项链挂脖子上就好了。”
一边说着，云归一边走到餐桌前拉开凳子示意洗手入座，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吃完后，几人坐回到沙发上闲聊。
云归先是跟冉冉讨论了一番直播的事情，现在冉冉已经基本度过了起步阶段，后续将要进入漫长乏味的粉丝积累阶段，需要李锐那边付出很多的心血，云归跟冉冉商量了给李锐的分成问题，最后还是决定从两人原本的分成中各抽出一部分给李锐。
这么算下来的话，在传媒公司这一块，三人的占股还是云归最大，超过百分之五十，冉冉占35%，李锐接近10%的股份。
这样的分成冉冉很满意，毕竟她的收入并不完全是按照股份分红来结算的，云归还会给她发放基础工资和激励，如果纯看收入的话，她的收入比例是要高于云归的，之所以要维持股份在35%以下，其实只是为了保证云归的决策权而已。
聊完了工作的事情，三人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冉冉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云归和苏酥，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云归一下子被她跳跃性的思维问得猝不及防，愣了好半天才回答道：
“这事儿倒也不急吧，话说回来，苏酥好像才刚到法定适婚年龄......”
“现在哪儿还讲这个啊？我说，你们差不多了该结就结了吧，这种事情拖久了反而不合适。”
云归有些无语地看着冉冉，心里忍不住吐槽。
从自己刚认识苏酥的时候，冉冉就催着他们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又开始催结婚，等哪天真的结婚了，难道还要催着生个小孩出来给她玩？
老妈子都没她那么能催。
“我说你一个男朋友都没有的人催别人结婚算什么情况啊......你能不能先把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
冉冉抓住苏酥的手一把将她从云归的怀里拉出来，然后又抱到自己怀里，一边摸着苏酥的头发一边说道：
“我结不结婚是另一回事，但是你们结婚是必然的事情，反正早晚都要结，干嘛不干脆早点？拖着干嘛呀！苏酥，你想结婚了不？”
苏酥眨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回答道：
“想！”
“你看！云归，你怎么说？”
“......这事儿急不来，总得有个时间准备吧......不对，你怎么突然想起结婚这事儿来了？怎么了？有事？”
冉冉嘿嘿一笑，回答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就是我也被催婚了，所以就过来催催你们......”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还是要回家过年
冉冉提起结婚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临近年关，她家里人也开始催婚了。
毕竟25岁的女孩子，就算不结婚，正常来说也应该琢磨着要谈谈恋爱了，可是冉冉每次打电话回去不是聊她的直播，就是聊云归和她开的传媒公司，好不容易打断了，话还说不上几句，她就又要扯回到她新写的歌上去。
这么一来二去，她父母也着急了。
有事业心爱打拼不是坏事，但一门心思只有工作，自己的个人问题一点都不考虑，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所以最近几次的电话，她爸妈都在明里暗里地催她找对象结婚，搞的冉冉不胜其烦，今天跟云归和苏酥两人聊着聊着就开始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他们两人身上了。
然而云归两人对这个话题其实根本一点都不痛苦。
本来也是在计划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没那么快而已。
“所以你打算怎么敷衍你爸妈？再过几天也该回去过年了，要不要我给你租个男朋友回去？”
云归有些好笑地问道。
“我至于去租男朋友吗？我就说有个暧昧对象，正在慢慢处着不就行了？”
“那要是他们要看照片呢？”
苏酥好奇地问道。
“我们以前公司那么多男主播，随便拉出来一个给他们看不就得了，这有啥不好解决的。放心吧，我就是被他们问烦了，其实没啥大不了的。”
冉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撸着苏酥的头发，云归手里没东西，只好把在沙发上睡觉的鬼鬼抓起来撸了几把。
鬼鬼不满地叫唤了几声，最终还是四脚朝天地躺倒在云归怀里不再动弹。
“但是话虽然这么说，你确实也应该谈个恋爱了吧......现在你这工作环境倒是真的不好找男朋友，等以后公司规模起来了，我组织点联谊会啥的，让你去认识点新的小哥哥。”
“季风其实人就挺不错的，你以前不是还说他帅来着吗？现在他也收心了。嗯，平台部门还有几个财务顾问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云归一本正经地给冉冉筛选着合适的人选，冉冉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打断道：
“你快拉倒吧，别说那几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了，就是季风也不行啊！他长得确实还行，但是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
云归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句话问的冉冉一愣，她喜欢什么类型呢？
从上次分手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就好像那个人的影子还在她的心里一样。
可是她也知道，这辈子她都不可能跟那个人再有任何羁绊，遗憾永远只是遗憾而已。
所以，她干脆不去想。
沉思了片刻，她回答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类型的，不过这本来就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等遇到再说吧......你跟苏酥遇到之前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吗？”
云归和苏酥一齐摇了摇头，冉冉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看吧，都是一样的，还是得看缘分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来，最后摸了一把鬼鬼，便起身告辞离开，把她送出门之后，云归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把苏酥抱进怀里。
被他丢掉的鬼鬼还在不停地喵喵叫，苏酥瞪了云归一眼，把鬼鬼抱进了自己怀里。
“终于归我抱了......居然还跟我抢老婆，可恶。”
云归用脸蹭着苏酥的头发，苏酥嘻嘻笑着仰起头把嘴唇凑到他面前。
“哎呀，她喜欢我嘛。嘿嘿，我也挺喜欢她的。”
“那你要不要跟她结个婚？”
云归假装吃醋地问道。
“嗯，如果法律允许的话，我可以同时娶你们两个。”
苏酥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那叫嫁，不叫娶。话说你们公司有没有合适的小哥哥可以介绍给她的？趁现在你还是老板，最后发挥发挥余热呗？”
苏酥仔细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们公司的年龄合适的男生大多数都是客户经理，搞渠道的，这种岗位上的私生活......反正不用我说你肯定也知道，我是不会介绍给冉冉的。”
“除了客户经理之外，要么就是程序员，要么就是供应链那边的，都比较糙，不太合适。还是让她自己找吧，她不是也说了吗，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的。”
云归点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
“我们两能遇见，那确实也是属于有缘分了。现在回头再去想，我都觉得我们从认识到走到一起，每一步其实都挺神奇的。”
“那是那你觉得！我可不觉得神奇，感觉都是我在主动追你！”
苏酥没好气地掐了一下云归的胳膊，云归讪讪地笑了两声，回答道：
“这一点我也承认啦......不过我也挺主动的好吧，别说得我好像个渣男似的。”
“那倒没有，你要是渣男的话，我早就把你的头打爆了。”
云归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暗暗庆幸自己早就已经把渣男属性给磨没了，这时候电视上正在放着春节晚会的预告，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对苏酥说道：
“今年过年......你要回老家吗？”
苏酥愣了一愣，回答道：
“回常沙吗？”
云归点点头，他不知道往年过年苏酥都是怎么过的，但是从之前她给自己分享的经历来看，还是回老家过年的次数比较多。
“今年应该不会回去了吧......我爸肯定是不会回去的，他一般是隔一年回去一次，去年已经回去过了。哎，等等，要不然我们自己回去？”
“啊？”
云归愣住了。
这算什么操作，越级汇报吗？
父辈这边的关系都还没搞定，直接上升一级去搞定爷爷辈的关系？
“不太好吧。我觉得你爸其实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认可我跟你的关系，你这样把我带回老家的话，有点不太像样子。”
“那有什么！反正他又不管我！我们先去我家，然后你再带我去你老家！”
苏酥脸上带着恳求的神色，从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在计划怎么把云归带回去了。
云归犹豫了片刻，带苏酥回自己老家问题倒是不大，虽然他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但是家里那些老人跟他的关系都很好，不至于回去冷冷清清的。
可是去苏酥那边，他就有点心里没底了。
“这事要不你提前跟你爷爷奶奶那边沟通一下吧，他们不一定会欢迎我......”
“欢迎！肯定欢迎！不管了，就这么决定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工作让人沉迷
云归跟苏酥详细商量了过年回家的计划，说着说着，自己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触。
其实自己也已经一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从父母去世之后，除了清明节固定回家扫墓之外，他其实都是在外地一个人。
毕竟他纯纯是个天煞孤星命格，家里的直系亲属基本都已经去世了。
这次回家，不知道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体验。
苏酥拉着云归一直兴奋地聊到了半夜两点多，给他罗列了常沙的各种美食，什么臭豆腐啊、什么血粑鸭啊、什么正宗的腊肉粉啊......种种种种，说得自己都饿了，云归大半夜还爬起来给她下了碗面条。
知道云归告诉她第二天还要去店里看装修的事情，她才满脸愧疚地拉着云归睡觉，云归本来还想在睡前跟她说几句小情话，可刚开口就把她用手一把捂住，直到她自己睡着了才松开。
到了第二天，早早起床的云归照例给她准备了早饭，又把她送到公司，然后自己才开车到百味店里去忙装修，季风没有听他的话在家休息，而是带伤上阵，两人一直忙活到下午四点眼看着云归跟楚晗约好的时间到了，云归才匆匆离开。
本来他是打算拉上苏酥一起的，但苏酥已经决定了要尽快交接掉深蓝的事情，于是便留在了公司处理她自己的工作，云归只好自己去赴约。
好在今天晚上的剧情也并不复杂，他一个人也算能应付得过来了。
到了约好的餐厅，云归先跟楚晗碰了面，两人再一次对好了剧本的细节，今天的绵绵跟之前云归见到的大有不同，不仅是在妆容上，连衣品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这衣服是你的？”
云归有些好奇地问道。
楚晗点点头，回答道：
“是啊，挑了些偏小码数的，感觉她穿着还挺合适的。绵绵，你以后的着装风格就可以往这方面发展，不一定是大牌，但是一定不能显得过于风尘----你之前的衣服就有点过于风尘了。”
绵绵在一旁乖巧地点头，她这时候已经彻底把楚晗当成了大姐头，她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绝对没有一句异议。
“绵绵这边的剧本都背熟了吗？”
云归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比起自己和楚晗，他更担心的是绵绵会露馅，如果在最初她跟大哥的聊天中就被看出破绽，那后面准备的一系列剧情也就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
绵绵还没来得及点头，楚晗便帮她回答道：
“她差不多了，虽然还有点生硬，但是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破绽了。我在公司已经跟她对过好几次剧本了，大部分对话都是写好的，一小部分让她自己发挥，之前发挥的也还算不错。”
云归嗯了一声，稍稍放下心来。
要说这些秀场主播能靠一张嘴把大哥忽悠地鬼迷三道，那嘴上的功夫其实还是不差的，起码也是超过普通人的平均水平不少了，只不过在楚晗这样的祖师爷级别的人物面前还有些不够看而已。
一切准备妥当，云归在和楚晗在距离绵绵好几桌的大厅里坐了下来，各自开始点菜。
这次他们选择的是一家西餐厅，主要考虑的是分餐制可以在无形中拉远第一次见面的主播和大哥的距离，把氛围控制在一个若即若离的层面上。
另一方面，西餐也是最不容易毁妆的食品，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住楚晗花费了好几个小时帮绵绵准备的妆容，在初次见面的大哥面前保留住绵绵最美好的一面。
云归拿起菜单随便扫了一眼，他对西餐其实并不热衷，唯独牛排还算和他的口味，于是便点了一份安格斯眼肉。
“一份安格斯眼肉，请问您要几成熟呢？”
“六成熟。嗯，就是medium的基础上在大火过一遍，让肥肉起一层焦。”
云归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好的先生，那请问您要搭配什么样的酱料呢？”
“不要酱料了，给我来点盐就行，有蒜的话烤几瓣蒜。不是要蒜酱哈，是要生蒜。”
服务生一边在本子上速记云归的需求，一边继续问道：
“您要搭配什么？意面还是面包？”
“马铃薯块。我看你们菜单上有，给我搭这个就行。”
服务生点点头，确认云归没有别的需求之后，又转向了一旁的楚晗。
楚晗跟云归一样点了牛排，只不过她要的是菲力，吃法也是非常常规的七成熟加黑胡椒加意面。
等服务生收起菜单离开之后，楚晗才笑着说道：
“不愧是云大厨，你吃的很内行。早知道就让你来给绵绵选今天的菜单了，这一块我真的比你差远了。”
云归笑了笑，回答道：
“没关系的，从你给出的人物画像来看，我感觉那个大哥可能更不会吃，随便点个牛排就足够糊弄他了。哎，对了，你有没有跟绵绵强调过，让她不要犯‘牛排只有单数熟度’这样的弱智错误？”
楚晗点点头，回答道：
“跟她讨论菜单的时候说过了，比起她来，我倒是更担心那个大哥会给她科普这种知识----我没教过她怎么回应，不过她自己应该也能应付得过来。”
云归放心地微微点头，心里暗暗吐槽了一番国内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流传出来的所谓西餐礼仪。
最早说牛排只有单数熟度的人，大概是根据西餐中牛排熟度的五个等级随便抽了几个单数作为熟度，后来就被一帮没什么见识的洋学家当成了圣经，可实际上，在西餐中牛排的熟度也只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而已。
不提像云归这样真正的老饕在烹饪时的种种奇葩要求，单说普遍被接受的熟度，其实就不止广为人知的那五种熟度。
一成熟下面理论上还应该有个0成熟，对应着bluerare的等级，全熟上面还应该有个烤焦，对应overcooked。
你不能因为吃只是在火上过了一下的牛排的人少就否认存在这个等级，同样的，也不能因为有些人像云归一样，就是要吃比五分熟更多一点的牛排，就否认六成熟的存在。
不过这也只是今天绵绵将要面对的众多问题中的一个而已，在很多方面，那个叫欧辰的大哥都有可能看出她的破绽，从而让她高冷女神的人设坍塌。
不管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还是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或者是在面对服务人员时的态度和神情，都可能让楚晗今天的策划毁于一旦。
可她确实也没有时间去全面地培训绵绵了。
在这次之后，这样的培训说不定就要做起来。
绵绵不断通过手机给楚晗同步着大哥赴约的进展，楚晗也把微聊的界面展示在pad上跟云归一起观看，遇到关键性的信息，她就用笔写在一边的小本子上。
看着她的举动，云归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是真正地把这件事情当成专业来做了。
说不定，这就是她对自己态度转变的原因？
工作果然会让人沉迷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改变任何时候都不晚
等那个大哥欧辰最后一条信息发过来告诉绵绵他已经开上了车，大概一个小时到之后，楚晗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笔，正好此时两人点的牛排都已经上了桌，她便放好pad，腾干净桌面，又细心地给云归叠好方巾，所有就餐前的准备都帮云归做得舒舒服服的，自己才开始动起筷子。
云归感到既好笑又感慨，如果他不清楚楚晗的底细的话，试问这样的女生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外形出众，气质过人，关键是对你百依百顺，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花钱。
但是问题是，对于那些富人来说，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在哪里学的这些餐桌礼仪？”
云归有些好奇地问道。
楚晗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但又显然是故意流露出来的羞涩。
“算不上什么餐桌礼仪吧，就是家里从小就是这么教的，习惯了。”
云归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不是你家里教的，你家里没有这个条件。”
楚晗愣了一愣，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紧张，沉默良久之后，突然释然地叹了口气。
她放下手里的刀叉，端起一旁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然后微笑着说道：
“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有骗过你啊。老板，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真正的情况了吧？”
云归抿了一口手边的苏打水，斟酌了几秒钟，才开口回答道：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
今天答应跟楚晗一起出来，其实他也是存了要彻底挑破两人之间蒙着的那层纱的意思，既然自己已经跟苏酥确定了关系，并且楚晗也已经清楚了他跟苏酥的关系，那就没有必要再费力去维持住两人之间的虚伪迎合了。
毕竟他们两人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更强的联系，那就是商场上的合作关系。
在这个关系之下，楚晗再想要去借助跟自己的感情上位已经变成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而对方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听完云归的回答，楚晗脸上的微笑丝毫未减，她仍然有条不紊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动作优雅中带着随性，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她的手臂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紧紧夹住腋下的姿态了。
这个时候的她，是放松的。
“所以老板，你根本就没打算过要跟我暧昧，在网上聊的那些东西，其实只是为了今天的合作关系做铺垫？难怪我总觉得你在跟我可以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楚晗心里，无论她花费了多少时间去跟云归聊天，无论她耍过了多少的心机和手段，云归跟她的关系始终都没有突破“朋友”的那一道界限，只能说算是关系相对亲近的“熟人”而已。
她曾经对此很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云归能那么精准地控制住聊天的节奏，甚至有时候她都会怀疑，在手机后面跟她聊天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云归。
不过这种困惑在她接手贝壳的运营工作之后已经渐渐消减了，或者说，她慢慢觉得没有那么在乎了。
她不在乎最后到底能不能钓到云归，因为云归的角色在她心里已经渐渐从“将要被钓的凯子”转变成了“可以提供建议的前辈”。
一直到今天，在云归说出那句“你家没有这个条件”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精心构建的人设在云归那里其实就从来没有立起来过。
那自己基于这个人设所做的种种努力，其实就是笑话而已。
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个笑话过去吧。
云归看着她轻松的神态，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完全能够接受两人关系的现状的，于是他也不再去考虑自己的话会不会对楚晗造成打击，只是开诚布公地说道：
“有两个原因吧，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看看你后面会继续出什么招而已，到了某一个时间点，我突然发现你其实天生就是做这类主播运营的料，所以就给了你这个机会。”
“我记得我当时还说得很隐晦，或者说，其实我也是耍了一点心机，利用了你想要接近我的想法的。不过现在看来，我完全没有看错，你其实做得很好。”
楚晗微微点头，用叉子叉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然后一边咀嚼一边有些俏皮地回答道：
“算是你胜了一筹吧，我当时确实被你骗到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这段时间做下来，我觉得收获还挺多的。至少，跟我以前的生活不一样了。”
“是会不一样的，以后还会有更多不一样的地方，这是你把之前走过的错路、做过的错事全部抹消的机会。”
云归仍然保持着一贯的直男式说话风格，每一句话都不留情面、就事论事，丝毫不考虑听者的情绪。
“你觉得我之前做的事情是错的吗？”
楚晗调侃地问道。
从普世价值上来讲，她出卖自己的色相、甚至是身体来换取利益，这确实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价值观，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大家只会看到你有钱，谁会在意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是错的。但最大的错误不是你的价值观，是你用错了自己的天赋----这是你的眼界所决定的。以后多读书，不是有一句话吗，身体和灵魂，至少要有一样在路上。”
“什么叫用错了天赋？”
楚晗一脸好奇地问道。
她对云归尖锐的话语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几年周旋在各种角色之间，她早就已经学会了宠辱不惊的养气功夫。
云归沉吟片刻，回答道：
“我给你举个例子，你知道现在一个顶尖的心理咨询师年收入在什么水平吗？”
“百万级别？”
云归摇摇头，继续说道：
“差得太远了，是过亿。顶尖的心理咨询师，他们并不服务于普通病人，他们服务的是最顶层的那一批富人，他们的职责也很简单，就是保证他们的客人在面临最高压的情况时，能稳定地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真正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是很少的，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富人，都是踩着时代的浪潮获得了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他们的心里素质和个人能力并没跟上他们财富增长的速度。”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看到那么多突然崩盘的公司、突然跑路的老总。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亲生女儿被敌国势力软禁之后还能处变不惊地任命新人来接替女儿的岗位的，他们需要有人来支持。”
“私人心理顾问，他们干的就是这种活。如果你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的话，我毫不怀疑你就算不能做到金字塔顶尖，起码也能摸到年薪千万的门槛。”
“毕竟据我所知，某一家公司只是挂职的心理咨询顾问，在正常的工作范围之内，就能拿到过五百万的年薪了。”
楚晗沉默的点点头，云归说的这番话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在认知上被碾压的感受。
正如他所说，自己其实是被眼界所限制住了。
她一口喝下了杯子里的水，然后把柠檬片吐在杯子里，对着云归嫣然一笑，开口说道：
“我确实选错了。”
“但是，现在也不晚，对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危机解除
等楚晗和云归聊的差不多的时候，绵绵在等的大哥也到了餐厅，看着走到绵绵餐桌前坐下的欧辰，楚晗跟云归相视一笑。
之前的人物画像大概是对上了。
虽然看得出对方为了这次约会费了心思打扮了自己，但是他有些稀疏的头发和略显油腻的脸庞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更不用提手里拎着的超大号的电脑包了。
如果不是技术人员的话，谁会用那么笨重的电脑？
一台小小的商务本就够了。
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对方是一个程序员出身，并且现在还在接触着技术的中层主管。
云归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番，现在的互联网行业是真赚钱啊，如果是同等规模的实体行业，做到他这个位置的话，能有房有车就不错了，而他甚至还有闲钱刷给女主播。
两人各自点了一份甜点，然后云归又悄悄挪到了楚晗那一侧，假装聊天，实则小心地观察着绵绵那一桌的情况。
整整半个小时，云归亲眼看到两人聊天的氛围从一开始的略显生硬，到绵绵主动破冰，再到欧辰的开始放松下来主动引起话题，最后再到绵绵把话题引导到早就编好的剧本，脸上开始流露出忧伤的神色。
而欧辰的情绪从始至终都被绵绵拿捏地死死的，他大概还以为这场聊天进行得无比顺畅，却全然没有察觉到是谁真正地控住了场。
听完绵绵那个由楚晗精心设计的经历之后，欧辰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来，但他并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性格，所以也只是勉强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楚晗示意该到了云归上场的时候，而她自己则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来，撇清跟云归的关系，随时准备着补上最后一刀。
云归整理了西装的袖口，站起身向绵绵那一桌走去，绵绵假装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对欧辰的呼唤充耳不闻。
很好，演技不错。
云归暗暗想道。
走到了桌前，云归刻意压低了语气对绵绵说道：
“挺巧的啊，在这里遇到你。”
绵绵立刻进入状态，她的脸上呈现出局促不安的神色，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老，老板，你也来吃饭啊？”
云归点了点头，表情冷漠。
“自己过来吃个便饭。你呢？陪朋友？”
一旁的欧辰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但绵绵没有给他介绍的意思，他也不好发问。
“我跟我朋友吃个饭......老板，你在哪一桌？我待会儿帮你把单一块儿买了吧？”
云归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你还是想办法怎么多攒点钱吧，我不可能一直给你延期的。知道自己没钱还要来这种地方吃饭？”
听到这里，欧辰终于忍不住问道：
“绵绵，这是你老板？”
“不是......不是我公司的老板，是一个合作的。哎，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说着，她再次转向云归，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老板，我回去再跟你聊这件事情好吗？我现在真的不方便......”
云归看了一眼欧辰，又看了眼绵绵，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这年头谁又容易？你知道因为你我们公司的损失有多大吗？赔偿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是集团做的。作为朋友，我已经尽可能地在帮你想办法了。”
“我以为你会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筹钱上的。”
“不管怎么样，今天在这里遇到你了，那你今天晚上就必须给我一个答复，还款计划是怎么样的，能不能接受最终金额。”
“我希望你为自己考虑考虑，我不想让这件事走到司法那一步。”
说完，云归礼貌地对着欧辰笑了笑，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桌前。
他该演的戏都已经演完了，接下来就要看绵绵的表演去补充细节了。
云归离开之后，绵绵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下来，欧辰皱着眉头问道：
“绵绵，这是怎么回事？”
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绵绵才开口回答道：
“这是一个餐厅连锁集团的老板，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学过美术吗？我当时想赚点钱去留学来着，正好看到了他们的广告设计招标，然后我就去投标了。”
“也不算投标吧，就是带着自己的作品去跟他聊了聊，没想到他还挺满意的，后来接触了几次，就把项目给我做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做方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没想到，那么大的项目跟我平时做的那些小设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后来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没有在规定时间内交稿，把他们的广告位耽误了。”
“他们初步测算，临时换上去的广告方案造成的损失至少在两百万以上，我按照合同金额的100%赔偿，需要赔40万。”
“可是我真的没钱，跟老板求了好几次情，最后降到了二十万。但是二十万现在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就只能慢慢凑了。过几天我会给他们第一笔钱。”
听完绵绵的话，欧辰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剧情，不会是想让自己出钱吧？
总感觉这老板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啊。
他试探性地问道：
“那这笔钱你打算怎么凑？要不然......我借你一些？”
他的话说得很保守，如果绵绵真的只是为了圈他的钱的话，那今晚睡了过后，再给她个万儿八千的做补偿，其实也不亏。
没想到，绵绵立刻摇了摇头。
“我不要你的钱。辰哥，你在直播间送我的礼物，跟现实中你借我的钱不是一回事的。”
“在直播间的时候，你给我刷是因为认可我，是我用我的工作换来的钱，我挣得不亏心。”
“但是现在，我不能要你的钱。二十万对我来说确实很多，但也不至于要了命，凑一凑、再找公司预支一点工资，总还是能熬过去的。”
“可是我不想因为这点钱让我的关系变质了。”
听到绵绵这番话，欧辰心里百味杂陈。
有愧疚，愧疚的是自己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有心疼，心疼的是绵绵明明只是为了一个继续向上发展的机会，就要面对这样的挫折，而她还只是一个独自打拼的女孩子。
额外的，他居然还产生了几分佩服。
这年头，能那么坚定地对钱说不的女生不多了。
斟酌了片刻，他开口问道：
“要不然，我还是先借你点？我现在能直接借给你的也不多，最多十万，你可以不着急还我。”
绵绵还是摇头，楚晗早就跟她说过，哪怕欧辰要借钱给她，这钱也不能要。
这钱早晚还是她的，但线下收的是借，线上收的是送。
哪个划算，不用想也知道。
她轻飘飘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一顿饭结束之后，欧辰提出来要请她看电影，绵绵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但是也没有立刻拒绝。
按照楚晗的计划，只要欧辰没有在饭后直接提出去酒店休息，那么他们的计划实际上就已经成功了。
剩下的时间，只是需要让绵绵继续去巩固欧辰的愧疚感而已。
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让绵绵花钱。
看着绵绵和欧辰走出餐厅，楚晗满意地对云归说道：
“老板，演的不错，危机已经解除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决定后续欧辰能继续刷多少的时间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卷发棒烤肉？？亏你想得出来
绵绵最终果然没有跟欧辰去酒店，两人看完电影之后，欧辰非常绅士地把她送到了公司，只因为她说当天晚上有推荐，不能不直播。
云归和楚晗看着欧辰在绵绵刚开播的五分钟内，就亲手把她送上了小时榜第一的位置，两人心里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了下来。
这个大哥，算是被拿捏住了。
后面当然还会有不断的维护要去做，但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跟这次一样的危机了。
而楚晗这一次的操作，也将成为线下维护的标准模板，过不了多久就会通过绵绵的嘴在整个公司所有的女主播之间传播开来。
她的威信，很快就能真正建立起来，再往后无论要做什么事情，面临的阻力都会小得多。
离开公司之后，云归跟楚晗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诸如去哪儿过年、来年是什么计划、要不要给楚晗发奖金之类的，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跟楚晗的关系开始向正常化转变。
挺好的，虽然楚晗的绿茶本质并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但只要她在面对自己是能收起绿茶那一套，就已经轻松不少了。
云归开了车，楚晗自己也开了车，于是两人便在地下车库分道扬镳，当楚晗开着她那辆miniCooper从云归面前驶过时，她按了一声长长的喇叭，似乎是在跟云归告别。
云归笑了笑，一脚油门驶出地库，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多，苏酥在家还没有吃饭，云归在微聊上已经跟她说好了给她打包一个海鲜锅回去热着吃，于是又绕了段路，跑到苏酥爱吃的那家店里给她打包。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苏酥正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房间里冷冷清清的，连空调都没有开起来。
听到云归开门的声音，苏酥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光着脚跑到云归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云归赶紧放下手里的打包盒，用手托住苏酥的腿把她送回沙发上，而鬼鬼则缩在自己的猫窝里，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没办法，屋里太冷了，甚至云归刚从车里出来适应不了温度，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我都快冷死了。”
苏酥噘着嘴把脸往云归的脖子上蹭，云归连忙推开她说道：
“别蹭别蹭，我今天在餐厅那边干一天活了，全是汗。冷怎么不开空调啊，连灯都不知道开？”
他走到门口按了下开关，然而却没有任何反应。
“灯坏了？”
“不是灯坏了，是跳闸了。”
看到云归一脸疑惑的表情，她又继续补充道：
“这房子空调和灯光的线路是分开的，电视那条线有点，但是空调和灯都开不了。”
“那你怎么不叫陈哥他们来帮看看？”
话刚说完，云归突然想起来，陈河他们前几天就已经提前请假回去过年了。
之前苏酥这些生活上的事情都是他们两个大哥在帮忙照顾，现在人回去了，苏酥一时之间不知道找谁帮忙也很正常。
“陈哥他们过年去了呀。我本来想先找个别的房间呆着的，又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就没去。”
苏酥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的手机是摆设吗？给我发个消息说一声不就行了？”
云归有些无语地问道。
苏酥没有说话，只是缩回沙发上继续看她的纪录片。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可以给云归发个消息通知他换个房间住，但那样做的话，总感觉自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就好像......是要去别人家借宿似的。
跟云归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而这种家的感觉其实是跟这间房子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从心底里，她其实就很抗拒离开。
哪怕是在这冻着，冻一晚上，也总好过去别的不是家的地方吧。
云归无奈地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先把手里打包的海鲜锅放到餐桌上，然后又对苏酥说道：
“发个消息给陈哥，问问他们家里有没有电工工具什么的，我看看是闸坏了还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云归一边找到了房间里的电箱，但打开之后，并没有传来他预料中的焦糊味。
这还是空气开关的，按理说根本就不应该那么容易跳闸才对。
云归试探着把方向唯一不同的那个闸刀推了上去，一瞬间，房间里的空调、冰箱、洗衣机，所有的智能家电全都响了起来，灯光也随之大亮。
“是跳闸了，不过是这个电闸是空气开关的，推上去就好了。哎，你不用去问陈哥了，先告诉告诉我你刚才干啥了？”
苏酥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没干啥啊，我就呆着，啥也没干，就跳闸了。”
云归听出她的语气里有几分心虚，合上电箱之后绕到苏酥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快点给我老实交代，我刚才都闻到焦味了，但是又不是电箱里传出来的，你到底干啥了？”
“我真的没干啥！”
苏酥瞪着眼睛，一脸无辜地回答道。
“你不老实。快点说，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待会儿海鲜锅你别吃了。”
苏酥没有说话，只是穿好鞋子，嘿嘿笑着跑到餐桌前看了看云归打包回来的菜，然后又蹬蹬地跑到厨房把电磁炉拿出来，可房间里的温度实在太低，活动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浑身发冷，只好站到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下面吹热风。
云归见问不出来，也只好摇摇头去准备餐具，总不可能真的不让她吃饭，到时候半夜要起来吃宵夜的话，折腾的还是自己。
看着云归忙忙碌碌地打开包装盒，又小心地把菜盛进洗干净的锅里，苏酥突然像是下了决心一样开口说道：
“是我的卷发棒烧坏了。”
“啥？卷发棒烧坏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归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讶，他赶紧把苏酥拉过来检查她的脖子和脸，索性上面并没有烧伤的痕迹。
“没有烫到自己就好，我又不会怪你，干嘛不告诉我啊？”
按云归对苏酥的了解，她其实也并不是一个不会犯错误的人，哪怕就是跟自己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亲眼看到她因为非要自己洗碗打碎的杯子就不下三个，可她每次都没有表现得太在意。
用她的话说，学习反正是有成本的，学习洗碗打碎几个杯子不算什么。
云归对这一点很赞同，其实从他的角度来说，不只是这种小事，哪怕是会对两个人的生活造成重大影响的尝试，只要苏酥的出发点是好的，那他就愿意去为她兜底。
这也是他同意苏酥彻底放弃深蓝的原因。
但是今天，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
苏酥张了几次口，等得云归都有点着急了，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个......我用卷发棒烫别的东西了。”
“别的东西？什么东西？”
云归心里一紧，眼神下意识的下移了几分，然后又赶紧收回来。
我呸！
脑子里都是什么玩意！
苏酥没有注意到云归的眼神，尴尬地笑了两声，回答道：
“我用卷发棒来烤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