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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yra     灵世传之逐光txt下载     灵世传之逐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监禁(4)

    言怀笺呆呆地看着苍扬,满脸写着怀疑,他一个刚入学的术师,怎么跟强大的土系言家对抗。

    苍扬踱着步子,语气依旧轻轻松松:“如果我真的做到了,你怎么报答我?”

    言怀笺摇摇头:“行了,苍扬,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我父亲,即使是这样,也是言家一家之主、荒洪州一州之长,家族里还有那么多强大的土系术师,你怎么打得过他们?”

    苍扬竖起食指摇了摇,撇撇嘴:“怀笺同学,解决问题,可永远不止正面突破这一种方法哦。”

    不进行正面冲突?

    那还能用什么方法?

    言家的防卫力量在全亚洋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言怀笺现在还被困在这地牢里,根本不可能避开府里人的视线逃出去。而且,他还说,能让言怀笺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怎么可能?

    但不管言怀笺怎么不相信,苍扬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徘徊了一会,突然一敲脑袋,眼睛一亮,说道:“对了!我想好要你怎么报答我了。素闻言家大小姐舞姿绰约,如果有机会,就请你为我舞一曲当做谢礼好了。”

    言怀笺简直惊呆了。

    不是因为这要求,而是她以为,苍扬好歹也该想想到底用什么方法解决问题,但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想的居然是----事成之后的谢礼?!

    在言怀笺一脸惊愕的注目下,苍扬笑着与他挥手告别,走出了地牢。

    他一路避开地牢外面巡查的术师,却没有离开言家,而是径直走向了言家的议事内堂!

    殊不知,言白两家的州长府,在亚洋大陆都是以门禁森严的铜墙铁壁著称的,除非是亲自受到邀约,否则不可能有外人随意闯入。因此,在府内大摇大摆走着的苍扬自然是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没过多久,就有几名精悍的术师上前拦住了他。而苍扬呢,也不反抗,笑着任由他们把他押到了议事内堂。

    由于言怀笺的惊人之举,言恒出地牢没多久,就带着白水欢风风火火地赶去寻找族中长老,讨论处理方法。目前府内的事务便暂时交由年幼的言怀坤代理,白水锡在旁协助。

    个子还没有凳子高的言怀坤坐在主位上,脚都只能悬空垂着,但脸上却硬是拗出如他父亲般那副威严的态势,虽然就他那个圆脸蛋看来,着实有点狐假虎威的可笑就是了。

    旁边随身站立的白水锡打了个哈欠,眼神慵懒,道:“来人是谁?!从何而来?为何擅闯言家州长府?”

    苍扬跪在地上,也不气恼,只是看着言怀坤笑了笑:“哎呀,小朋友真可爱啊!在下苍扬,自神武州而来。”

    被无视的白水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少在那给我攀亲带故,这位可是言家大少爷,未来的家族继承人,哪由得你这般无礼!”

    “就是就是,就算你是神武州来的,到了我们荒洪州,也得按我们的规矩办事!”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言怀坤自己也有点没底气。

    言恒一般也是出门不远才会把府里的事交由他打理,如果外出时间久,一般都是自己交代好事务再离开。所以尽管他也有好几次的代理经验了,但基本没有真的遇到过事。可谁曾想,今天言恒前脚刚走,这后脚就有问题出来了。

    而且,他隐隐好像觉得“苍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在哪听说过呢?

    父亲平日里也有与他介绍过亚洋大陆众多灵术大家,但人物众多,凭他这小脑袋着实记不清几个。

    白水锡瞥了一眼言怀坤,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白水锡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种事上。

    前不久他又搭上一位妙龄少女,等会还与佳人有约呢。他对言怀坤笑了笑,半是哄着半是建议地说道:“坤儿少爷,这没什么可纠结的。按照言家律法,若有不明身份的外人擅闯言家,都是杖责五百,然后扔出门去的。”

    言怀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来人,把这人拖下去,杖责五百,然后丢出言家去!”

    苍扬笑了笑,脸色依旧不改那副轻松的模样:“小朋友,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那当然,我可是言家大少爷!来人,把他拖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几人上前,拖起苍扬便走。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雄浑的嘶吼,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胡闹----!”

    众人抬头看去,原来是言恒带着白水欢回来了。言恒铁青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旁边的白水欢掩口惊叫,脸色惨白,连忙上前揪起言怀坤的耳朵就是一阵责骂:“你这个没脑子的,瞧你做出什么好事!”

    言恒的随身侍从则按他授意,上前三下两下便打倒了抓住苍扬的家仆。他自己也快步上前,恭敬地拱手作揖:“苍公子请见谅!稚子无知,冒犯了阁下,还请苍公子海涵!荒洪州言恒在此向你请罪!”

    苍扬活动了一下被抓得生疼的手腕,依旧笑着说:“哪有哪有,令公子小小年纪便胆识过人,有如此气魄,相当有王者风范呀!”

    听到此话,言恒慌张地直接跪了下来:“苍公子可别折煞言恒了,亚洋大陆只有唯一的王者,那便是您的父亲----中央府府长苍枫,言恒不敢当,稚子更受不起这等谬称啊!”

    台上的白水锡听到这个话也吓得跌倒在地:“他、他、他。。。他是苍枫的儿子?!”

    “简直无礼!”言恒瞪了他一眼,大喝道,“府长的名讳哪由得你随意称呼,还不赶紧给我退下!”

    旁边的白水欢也在向他挤眉弄眼,白水锡也意识到言恒是想赶紧把他撇干净,便抱起言怀坤,一边谄媚地赔笑,一边逃也似的跑开了。

    言恒请苍扬上座,白水欢也恭敬地在旁端茶倒水,生怕哪里把这位中央府府长的独生子再给惹怒了。

    虽然他们在荒洪州这边占山为王,但到底作为亚洋大陆的一分子,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言恒向苍扬敬茶:“刚才实在是让苍公子见笑了,我稍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给您一个交代的。只是,不知公子你特意从神武州赶来,所谓何事?”

    “啊,这个啊,”苍扬慢斯条理地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说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第137章 寿宴(1)

    言恒刚刚安稳下去的心这又悬了起来,端着茶杯的手也略有颤抖,但依旧强撑着镇定自若的样子:“苍公子这可说笑了,刚才之事确是我们管教不严,让您受委屈了。只是,在下不知我们言家还有何罪需要问责?”

    “啊,我不是指刚才那事,令公子也是依规办事,你不必太过苛责他了。我这次来,是为了这个。”苍扬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中的香囊。

    内里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玉的碎片,但从那形态式样,不难猜出,这是苍扬的继承人的家徽。

    对于各灵术大家来说,家徽不止是家世背景的证明,更是权势地位的象征。特别是名望实力越大的家族,对家徽更是重视,被损坏成这模样,那可不是小事。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苍公子,这可是继承人的家徽,却被毁成这个样子!这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弄的,把他全家赔进去都不够啊!”

    “啊,这个啊。。。好像是你们大小姐弄得哦!”苍扬拄着下巴,看向言恒。虽然他满脸笑意,但却令言恒一阵恶寒,仿佛他看到的,是恶魔在进行诅咒之时的微笑一般。

    他冷汗都出来了,显得更加慌张:“笺儿?这。。。这怎么可能呢?公子,你是在说笑吧?肯定。。。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苍扬摇摇头:“当时我是正在操练,这家徽被我放在了一边。可没想到,有一名身着土系制服的女子飞快地便跑上去,二话不说就毁了我这家徽。虽然她跑得快,那天又是晚上,但那么厉害的土系灵术,又是在灵学院发生的,这大陆上也没有多少人了吧?”

    “那也不一定就是我家的笺儿啊,”言恒的脑袋飞速的运转,他来不及去评判苍扬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言家摆脱这个局面,“对了,白家的土系灵术也很优秀,他们宗家的女儿白星怜如今也是在灵学院,跟我女儿一个班,说不定、说不定是她做的!”

    “言恒,你胡说什么呢!”旁边的白水欢听到牵扯到自己娘家,也压抑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恩。。。应该不是,”苍扬在那故作沉思,随后说道,“我对你们两家的灵术风格还是有所了解的,那般凌冽的灵术,更像是言家的样子。行了,反正让你家大小姐陪我走一趟,我们回神武州调查清楚便是了。”

    言恒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头。

    他当然无法肯定毁坏苍扬家徽的是不是言怀笺,就算最后调查出来发现不是,光言家大小姐因毁坏苍家家徽的嫌疑就已经够他们受的了,更别说刚才言怀坤还差点把苍扬打了一顿。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不管是真是假,传出去都会有损家族颜面,言恒可赌不起。

    可现在怎么办呢?

    苍扬非得认定,当时毁他家徽的就是言怀笺,言恒不了解事情经过,更没有办法证明言怀笺的清白,难道真要等着言家大小姐当众被人抓走调查吗?而且,神武州天高地远的,如果中央府非得给言家冠罪,就算是屈打成招或是诬陷,他们又说得清吗?

    其实,言恒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他早已有了最关键有力的证据,只是,以他的立场,却也是万万不能退让的底线。但是,现在,比起整个家族的兴亡,他还是做出了退让。

    “苍公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当时看到的贼人使的确是土系灵术吗?”

    “那是当然,非常明亮的棕色灵力。”

    “那不知这件事发生在何时?”

    “也没多久,一个多月前吧。”

    “那就不可能是我家笺儿了。”言恒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又皱起了眉头,双唇抽动了半天,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家女儿,去年便已转换灵系,现在她已经是一名木系术师,不可能再使出土系灵力,更别说去毁坏您的家徽了。”

    对于这个秘密,言恒本来是宁死也不打算说的,毕竟这对于一直坚守纯系传承的言家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他原先也跟众位长老商量好了,打算再使用第二次灵根淬炼,使言怀笺恢复土系灵力,让让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掩埋过去。

    但谁能想到在这个关头,跑出来个“兴师问罪”的苍扬,让他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苍扬也不表露神色,继续用怀疑的语气说道:“噢?这我可不知道,你不会是为了摆脱责任,胡说八道吧?”

    “苍公子,言恒哪敢欺骗你啊,笺儿是真的已经转系成功,体内已经完全没有土系灵术了。”

    “可我还是不信,要么这样,你叫她现在出来,给我看下她的灵力,我就承认那犯人不是她。”

    “这。。。”

    “怎么?做不到吗?”

    “不不不,”言恒用力地咬了笑嘴唇,对着门外叫道,“来人,把大小姐带来!”

    同时,他还示意让白水欢跟过去。毕竟不久之前,言怀笺还在地牢里被拷打过呢,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总不能就这样上来。

    当然,苍扬也没去追问这明显过长的等待时间,只是耐心地坐着品茶,然后看着一脸不解的言怀笺在白水欢的带领下走了上来。

    看到她的样子,他还故意调侃了一句:“呀,这,怀笺小姐是刚刚灵术修炼回来吗?怎么弄得手上都是伤啊,脸色也那么苍白。”

    言恒笑着敷衍了过去,然后让言怀笺展示了一下她的灵术。虽然言怀笺不知为何要在苍扬面前表演这个,但看言恒的样子,还是照做了。

    苍扬象征性地点点头:“这个,还真是神奇啊。没想到大陆上还真有能成功转系的人。行吧,那看来毁坏我的家徽的,确实不是怀笺小姐了,言州长,苍扬向你赔罪。”

    “哪里哪里。”言恒笑着回应,总算松了口气。

    可这会却轮到言怀笺心生疑惑了。

    家徽?

    她看了眼台上的家徽碎片,那是某一次在操练场碰到苍扬,两人一言不合,言怀笺便直接跟他打了起来,两人追赶之间,她确实是一失手打碎了他的家徽。只是,当时苍扬除了干笑了几声,也没跟她生气,现在怎么突然拿这事找上门来了?而且还说不是她弄坏的?言恒还少见地对他毕恭毕敬,甚至都把主座让给他坐?!

    言怀笺完全云里雾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38章 寿宴(2)

    事后,言怀笺从周围人的打听中,总算了解了事件的原委。

    苍扬利用自己之前毁坏他家徽的事情,拿来大做文章,聪明倒是挺聪明的,只是,这般小聪明的成功完全都建立在他的身份上。如果他不是现任府长之子,哪怕这件事是真的,言恒也不会理会的。而这种利用权势、地位的压迫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偏偏是言怀笺最为不齿的。

    但言怀笺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履行诺言,让她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地牢。甚至于,只要有这件事在,言家也不可能再逼迫她放弃木系,重新学回土系。从结果来看,倒是完美地解决了她的难题。

    “那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我们怀笺大小姐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呢?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还在愁苦些什么?”

    “行了,苍公子,我可受不起你叫我大小姐,跟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我还是要谢谢你。”言怀笺向他行礼致谢,抬起头,又问道,“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要隐瞒你的身份?如若说,你不喜欢旁人因你的身份对你另眼相看,可你偏偏也不排斥利用身份的优势来达到你的目的。我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说到这里,苍扬就懂了,对方这是介意自己做事的手段啊。

    他摊手笑道:“无所谓隐瞒吧,只是你此前也没问过我家里人,我又何必多说呢。更何况,我并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其一,我既没虚构也没胡闹,关于你损坏我家徽的事、申请回神武州调查的事,又不是假的,按理按法都是这个程序,但你父亲囿于家族名声而做出的选择,却也不是我强迫他的。其二,苍枫既是我父亲,我又有何不敢承认?你所谓的利用身份优势,倒也确实没错,只是,我既没损害他人利益,也没影响我父亲的工作立场和秩序,既然能用更和平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稍微利用一下,又有何不可?”

    言怀笺握紧了拳头,看着他,过了一会,还是松了下来:“看来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是永远谈不到一起去了。罢了,你若坚信此道,那继续这样做便是,我会继续按着我的原则,光明正大地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为此,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不需要倚赖家族势力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你一直都是这样说,强大、强大、强大。。。真有那么重要吗?”苍扬拄着手,歪头看着窗外,不知为何,脸上竟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

    一瞬间,言怀笺似乎也察觉到了,但转而还是回过神来。也是,这般赢在起跑线上的人,仅凭一个名字就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不顺遂呢。

    “苍扬,反倒是我想问你,以你这般资质,我可不相信你会是那种到十五岁才能获得入学资格,入学考核还仅仅拿到一阶下品的人。夏季拉练的时候也是,你,有在隐藏实力吧?”

    “哈哈哈,说隐藏实力,倒也太高看我了吧!不过是相对你而言,我没有那么多兴致追求强大,或者执着于灵术的阶品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自己做不到,而是自己不想做?

    言怀笺摇摇头,这人,自己只是稍微说了几句,就这般狂妄起来。她站起身来,冷冷说道:“行了,懒得跟你废话。我是来通知你,参加今晚言家夫人的寿宴的,七点,言家正厅。”

    说到这,苍扬也想起来了,今天在府里逛的时候,确实感觉仆人们都明显忙碌了起来,原来是在准备这个。

    本次白水欢的寿宴,言家也是费了很多心思,布置得很豪华盛大,也邀请了很多与他们家交好的高官名家。觥筹交错间,热闹非凡。

    苍扬的意外到访也引起了一众与会人员的议论和惊讶,毕竟除了个别时候,神武州可是很少派人来这的,更别说是这么大身份的人了。

    他们都纷纷上前与苍扬寒暄,各种极尽官方谄媚的遣词造句,无一不透露着他们对这位神武州名人的小心思。毕竟,无论他们在地方上再怎么叱咤风云,碰上中央府相关身份的人,还是得低下头来。

    面对他们的溜须拍马,苍扬也微笑着一一应了下来,看来以前也是没少这种经历了。

    围绕着苍扬的热闹,一时间都快抢了宴会主角白水欢的风头。后来,还是言恒以言家主人的身份,强硬而不失礼仪地请走了各路人马,才让周围稍微清净了些。

    当然,苍扬也依旧没能完全清净下来,因为,言恒紧接着就也来与他搭讪了。先是对上午的冒犯之事表达对他的歉意,再来就是千篇一律的夸耀,最后还给他介绍了言家主家的重要成员,包括他的儿女言怀坤和言怀境。

    言恒倒是想让他们能借此和苍家搭上线,但两个小孩又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呢。

    言怀坤还好,毕竟被白水欢训斥过了,也更年长些。但言怀境可不一样了,从小就被父母和哥哥娇生惯养,也是个刁蛮任性的主。

    她瞧着苍扬一身朴素休闲的衣服,也没有佩带什么华饰,当然瞧不起他。更别说听仆人说,因着他的缘故,原本被囚禁的言怀笺也被放了出来,她心里便很是来气,也搞不懂父母为何对这种人点头哈腰的。

    她敷衍地问好,举止间也满是轻慢,可把旁边的言恒和白水欢吓得不行。

    倒是幸亏苍扬对此毫不介意,只是笑笑,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言恒清了清嗓子,对他解释道:“许是看到苍公子太激动了,境儿才这般洒脱,唐突了阁下,还请见谅。马上就到表演时间了,苍公子这边请。”

    苍扬跟着言恒往中央上席走去,但走到中途,就有人慌里慌张地跑来,对言恒耳语了几句。言恒瞬间也变了脸色,看了看苍扬,又看了看白水欢。

    那仆人半天没得到回复,也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老爷,到底该怎么办啊?!大小姐偏要上台表演,本来也没有预留她的位置,可其他人又都不敢上前阻止,到底该怎么办啊?!”

    “你给我小声点!”言恒瞪了仆人一眼,咬咬牙,说道,“现在也没办法了,总不能让宾客看了笑话,把中间两个节目砍了,让笺儿顶上吧。”

第139章 寿宴(3)

    待宾客们入席落定,表演也开始了。

    除了管事的言家人,其他宾客都不知道原本的节目设定,自然也不知道现在的变动。

    席上最为恼火生气的莫过于白水欢了。私生女言怀笺从小就和她不对付,不仅从不唤她“主母”,平常也根本不听她管教。可今天是她的寿宴,这小妮子居然也来捣乱,她能不生气吗?

    但除了她之外,一众宾客却都对上台者惊叹不已。

    首位上台的便是盛装的言怀笺。她本就高挑,十五岁的她身材也已发育得恰到好处,平时身着训练服看不出来,可此刻的她,一袭赤红之底配以玄色飞纹的长裙把她趁得更加窈窕。总是高高束起的长发如今也款款披在肩头,随风而动,拂过她凌厉和冷艳的面庞,甚是摄人心魄。

    音乐响起,她也随之舞动。

    言怀笺在台上,心随乐动,飘飞翻腾,长裙飘动间,宛若一股炽烈的火焰在燃烧。

    她的舞姿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那般温柔娇媚,而是大开大合,自信昂扬,行云流水间,还多了一股气壮山河的豪迈和凌冽。如果说,他人的舞蹈是为取悦观赏者而动,那言怀笺的舞蹈,倒更像是让观赏者臣服而起。

    一曲舞毕,全场寂静一片。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如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宾客们纷纷点头称道,还有人来到白水欢跟前夸耀言怀笺,白水欢也只能勉强挤出微笑回应。

    言怀笺的惊艳开场也让后续的一系列表演瞬间失了色,众人在不断讨论着她的精妙舞姿,对台上的其他表演反而心不在焉,不止白水欢内心气愤不已,连精心准备的言恒面子上也挂不住。各怀心事的两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悄悄溜走的苍扬。

    他在主厅里各处观望,终于在一旁寂静的偏门处看到了凭栏眺望的言怀笺。她还没有换下那身华丽的长裙,月光下,显得明艳动人。只是,那脸上难掩的悲伤神色,却给这明艳蒙上了一层灰色。

    言怀笺余光瞥见苍扬,头也不回地说道:“按照约定,我还你一场舞。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听到言怀笺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苍扬不由得笑出了声:“倒是让你费心了,我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言怀笺转过身来,对他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会用其他方式还你这份人情。”

    苍扬点点头,也不回应,只是上前和她一起倚在栏杆上。

    言怀笺看了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舞的,自我入灵学院之后,我就再没跳过了。”

    “是因为,你的舞蹈是那位木槿阿姨教的吧?”

    言怀笺撇过头去,也不回答,似是默认。

    “也没什么哪里知道的,虽然我个人没兴趣,但身为府长之子,总归是有很多宴席晚会场合避不开。在这些充满算计的场合中,还是能知道很多有意思的事的。”

    言怀笺想继续说话,但转头便看到有人过来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白家家主白水轩和白星怜。

    四人一一问好,然后又进行了一场毫无实质内容的寒暄。正当言怀笺思考白水轩离开会场,特意跑过来的目的时,对方也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苍公子,年方十五了吧?我们年轻时,十五岁可是要开始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更别说是苍家这么声名具备的大家了,不知府长大人可有给你物色人选?”

    “哈哈哈哈!”远处传来一阵放荡的笑声,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符家家主符贵带着儿子符榆也来了。

    他看着旁边眉头微蹙的白水轩,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叹道:“哎呀,都说言、白家都信奉单系传承,生了儿子就娶纯土系术师,生了女儿就卖给高官权贵博取钱财地位。算得可真是精啊!”

    白水轩攥紧拳头,但脸上却依然保持泰然自若的样子,冷眼睥睨道:“符家主,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和你一样,只会从钱眼里看人。我家星怜素与苍公子交好,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但到底也是感情深厚,既以到了年龄,谈谈终身大事,有何不可?”

    符贵也不理会他,只是上前一步,还搭着苍扬的肩膀,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说道:“苍扬公子,这老道满口官话,信不得!再说了,谁不知道白家家规森严,和他们结亲最麻烦了!不如,你考虑下我家柠儿呗,今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出落得,那叫一个好看!当年,可算我没白瞎娶了个漂亮老婆,儿女都继承了个好模样啊!”

    听到符贵这么轻薄自家夫人,想到一向优雅温柔的芮嘉惠,在他口中竟成了生养好看儿女的机器,言怀笺不由得气从中来,正待出手教训,却被苍扬拦了下来。

    他笑着看了一眼身后的言怀笺,然后回过头俩对两位各怀鬼胎的家主说道:“苍扬真是何德何能,能得各位家主的垂爱。实不相瞒,关于婚配之事,家父确实未曾有指示。他只说无需顾忌门户、灵系、家世,一切尊重我的意愿。目前,我还刚进灵学院,灵术上尚未有所成就,暂时也不打算考虑这事。”

    “啧啧啧,苍扬小公子啊,你这是太年轻啊!要么长得漂亮,要么灵术血统强大,否则你说,娶老婆图什么呀!”符贵一脸的戏谑,继续说道,“不过说来也是,毕竟苍家以前因为这事还闹过大问题,你父亲对。。。”

    还没等说完,符贵便瞬间脸色煞白地停住了嘴,定格在原地。同样被惊吓到的还有旁边瞪大了双眼的白水轩。但除了他们两人外,其余几位年轻人都是一面迷惑。

    符贵眼神飘忽,随意哈哈了几句便拉着符榆离开了这里。白水轩也没说几句就走开了。

    一下子,这里又只剩下苍扬和言怀笺了。

    言怀笺看了看几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苍扬,小心翼翼地问道:“所谓苍家闹过大问题,是。。。”

    苍扬倒也不隐瞒,笑了笑:“就是上一辈因为有关于婚配之事的门户和灵系问题,出过不好的事,我父亲接手家主后,对婚配之事便不再过于苛求罢了。”

    苍扬依旧如平时一般漫不经心,只是不知为何,言怀笺似乎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股熟悉的悲伤。

    两人一齐步行走回大厅,但言怀笺却仍在想,不好的事,究竟是什么呢?她想问,但却莫名觉得这是件很大的事情。

    而很快的,两人的清净也又被不速之客打破了。

    这次跑来的是言怀笺的妹妹言怀境。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跟符柠是一个德行,不,某种程度上比符柠还讨人厌。如果说符柠更多的只是逞口舌之欢,那么言怀境可是不管在言语还是行动上都极尽刁蛮荒唐的本色了。

    这次,她也不理会旁边的言怀笺,只是直直地盯着苍扬,胸前交叉着手臂,语气傲慢地问道:“你,就是那个苍家的人?”

    苍扬蹲下身来,温柔地笑着答道:“嗯。。。据我所知,亚洋大陆确实只有我们一门苍家呢。”

    “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言怀境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大喝道,“略略略----!你妈妈可是曾经屠城的魔灵,你这个杀人犯的后代,怎么还能在这里嘻嘻哈哈的?!”

第140章 寿宴(4)

    言怀笺环顾四周,自己这妹妹的大声喧哗已经惹来不少宾客的视线了,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小声呵斥道:“言怀境,够了!今天可是你母亲的寿宴,别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就在这瞎说,在没惹出更大的事情之前,赶紧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

    听到她的责骂,言怀境反而更来劲了:“我没有胡说!是母亲大人亲口说的,他的母亲来自原来的风系第一家族,本是御外军的头头,后面嫁给了当时还只是普通术师的府长大人。可没想到,人家府长大人心里早就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婚后也根本不理她。她嫉妒成魔,最后变成魔灵,在神武州内到处杀人放火,整整四天四夜。喂!你敢不承认吗?!”

    苍扬看着眼前这矮他一头的小姑娘,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审判官一般,还用食指指着自己,可丝毫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听到这番话,他竟也不恼怒,只是笑笑:“意思,倒确实是这个意思,我不会否认。”

    言怀笺瞪大了双眼看着苍扬,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惊讶于言怀境所说的惊天丑事,还是该惊讶于苍扬对此事的态度。

    “哈!我就知道,看你还帮言怀笺那个野种,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言怀境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丝毫没有顾忌周围人的目光,也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继续步步相逼,“要不是你父亲是当今府长,你以为凭你母亲做的那些丑事,你们还能在亚洋大陆生活吗?没被千刀万剐、灭九族就不错了!不过,也是上天有眼,曾经不可一世的幸家也因为你母亲一颗老鼠屎就这么堕落下去了。我说嘛,现在我听都没听说过,想必都躲到深山老林里,等着老死了吧。哈哈哈哈!”

    言怀笺拉了一把言怀境,冷冷说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言怀境一把甩开她的姐姐,还朝她吐了吐舌头:“我就要说,你管我?!要我说,你母亲和她母亲都是一路货色,明明男人都不要她了,还上赶着往前凑,不----要----脸----!女人贱到这种程度,真是可怜又可叹哟。。。”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她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言怀境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

    怎么可以?!

    她一个外系野女人生的孽种,本该被掐死在娘胎里,也幸得自己母亲愿意收留,还给了她言家大小姐的身份,可她现在竟然敢打自己----言家正室所生的正统继承人?!

    言怀境大声尖叫:“言怀笺----!我要杀了你!”

    下一个瞬间,她却被姗姗来迟的言怀坤等人拉住了。白水欢一边安慰着气到不行的言怀境,看着她被打得通红的脸颊,又心疼又火大,正待起身为她主持公道,却被言恒一把拉住:“够了!还嫌境儿闹的事不够大吗?!幸家入魔的丑闻,连中央府的那群人都不敢擅自谈及,你怎么敢直接跟境儿他们说?!”

    言恒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坚定。

    多年夫妻生活,白水欢知道,这会,他是真的生气了。

    上午,白水锡和言怀坤就因为不知行情,对苍扬无礼,现在又轮到言怀境当众戳破苍家最恶劣最隐秘的丑闻,别说与中央府交好了,苍家能不因此对言白两家记恨上都要求老天保佑了。

    白水欢只能暂时压抑对言怀笺的愤怒,努力挤出一分笑容,安慰着言恒:“阿恒啊,我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把这种秘密跟小孩子说啊!许是刚才我跟水锡谈话的时候,被境儿听到了。她也是不懂事,并没有恶意的,等会我们好好跟苍公子赔罪。。。”

    但一转头,两人却发现言怀笺早已拉着苍扬走远了。他们本打算跟上去,但会场里宾客却异常骚动,他们只能暂时留在会场维持秩序,并暗暗期待那两人别再把事闹大了。

    但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被拉着跑的舆论主角----苍扬,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既不气恼,也不愤恨。

    待到他们跑出好远,言怀笺转身看到他这模样,不由得气从中来:“你难道就不生气吗?!言怀境她当众这么诋毁你的母亲,还把你母亲家整个家族都骂了个遍,你难道都不感到恨,不想马上就杀了她吗?!难道。。。你真的就能任她随意说你母亲。。。”

    那个词,对女性无比恶劣的那些词,言怀笺没能说出口。声音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反倒是泪水毫不争气得流了下来。

    她知道,她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不能说出口,仿佛只要说出来了,就是在承认自己的母亲也是这般不知羞耻、如贱人一般的存在,承认被这样的父母孕育出来的自己也是这般低劣、可恶的存在。

    苍扬走上前,轻轻地拍着言怀笺。

    从认识她起,她一直是那般高傲坚强,而第一次哭得这么不能自已却是因为自己,那豆大的眼泪伴着汗水留下,任他如何拂拭也不能擦掉。如果言怀笺此刻抬头,一定能看到此时的苍扬,那深邃的眼眸里,蕴含着的温柔与悲伤交织的神色。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你妹妹所言不虚,我母亲与父亲最初的结合确实不是因为爱情,母亲也确实是因为爱而不得入魔,成为屠城杀人的魔灵。她是我母亲,我当然不能否定她,自然也当接受她的罪与过。如果我连面对她曾经所作所为的勇气的没有,这才是既对不起辛苦生下我的她,也对不起因她而无辜死去的上千亡灵。”

    “可是。。。可是。。。”言怀笺依旧止不住地哭泣,她想反驳,但却不知道该从何反驳。

    她原本只当这男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登徒子,却没想到他漫不经心的笑容下,隐藏着那么深的黑暗和沉重。

    苍扬轻轻地搂着面前的女生,继续温柔地安慰着她:“我明白你为何而哭,我也不是不难过、不悲伤,只是,眼泪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流过了。你也不必对你妹妹过度苛责,她不过是把其他人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罢了,就像言夫人一样。你以为在场宾客里,有多少是真不知道以前我母亲这桩事的?那么大一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过是碍于我父亲的身份,不敢言语罢了。”

    “你倒是看得开。。。”言怀笺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只是。。。你母亲的那件事,我也确实从没听说过。”

    苍扬耸耸肩:“不,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对上号罢了。”

    “什么意思?”

第141章 寿宴(5)

    苍扬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天边,说道:“近些年最恶劣的一次魔灵事件,是八年前的一位风系术师所为。世人都知道有这回事,却偏偏都不知道当时的始作俑者,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那场据称在神武州造成上千人死亡的魔灵事件,那个魔灵。。。是。。。”

    苍扬点点头:“是我的母亲噢。其实吧,我父亲倒没想隐瞒,这事因他而起,他也无意逃避,是幸家人凭着最后的一点名望强行挽尊,把这件事压下来罢了。只不过,现在更多人并不是因为幸家,而是因为我父亲的地位才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而已。”

    言怀笺也跟着他一同坐了下来,没有言语。

    她自然是听说过那件事的,但当她向长辈们询问个中详情,大家却都开始敷衍起来,或者直接转移话题,明显是并不愿意提及。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那次事件太过恶劣,长辈们不忍再回想,却没想到个中还有这么一番原因。

    “很可怕吧?之前虞远的那次事件,就算闹得再大,包括他在内,也只是是死了四个人。可我母亲,她当时是直接就跳过入魔阶段,进化成最终阶段的魔灵。等到众人意识到的时候。。。事态已经不可挽回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你母亲的入魔会是这样的?”言怀笺想不通。

    “那件事后,我也偷偷跟着那些医系术师们调查这件事。结果发现,我母亲,是近百年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四阶入魔的术师。不仅如此,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御外军统领的她,天资聪颖,实战经验丰富,一旦入魔,根本没有人是她的对手。那场无差别的屠城事件,整整持续了四天四夜才最终结束。母亲曾经真的很强大,只是这份强大背后,与之对等的,是要承受偏离轨道后灾难性的失控。”

    言怀笺看了看他,便明白了。在地牢中,苍扬曾对自己追逐强大的信念不以为然,此前也一直说她做人、修炼都太过执着。

    现在想来,这也许并不是自大狂妄,也不是好为人师,而是母亲入魔给他留下的阴影。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之后,对于强大,苍扬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于他而言,强大本身除了带了名声、地位和财富,还能带来灾难、失控和毁灭。希望和绝望相生,机遇与风险共存,如果有选择,他并不希望自己将来能有多厉害,能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已然足够幸运了。

    “那。。。最后是谁控制住你母亲的?”

    苍扬停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当时我只有三岁,后面的事也是听其他人说的。我母亲在屠遍全州之后,最后回到了我们家,但却在掐住我脖子的那一瞬间停手,留下了眼泪,最后。。。自毁灵根而亡。”

    言怀笺不敢去看苍扬,只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自毁灵根而亡。。。苍扬他对此是怎么看的呢?

    他的母亲,亲手杀了那么多人,给无数家庭带去苦难的魔灵,却独独在面对他的时候恢复了最后一丝神智,并突破魔系灵力的控制,用死亡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浩劫。他的母亲因他而死,却也因他而了断了这场罪过的蔓延。

    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寂静的黑夜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呜咽的风声,看着如水的月色。

    “你恨她吗?”

    “嗯?你说谁?”

    “那个一直在你父亲心里的女人。”

    苍扬也不回答,但反问道:“那你恨现在的言夫人吗?”

    “恨!”言怀笺毫不犹豫地回答,“即使我知道,就算不是她,父亲也会因为其他女人抛弃我母亲,但我依旧恨她。”

    苍扬笑了笑,也不回答。

    言怀笺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他的笑容是何意味:“你应该跟我不一样,我父亲从头到尾就没承认我母亲的身份,我明面上也一直是白水欢的女儿。可你父亲,至今仍未再娶,苍家族谱上的苍夫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你母亲。说起来,那个你父亲喜欢的人,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

    “你不会想知道她是谁的。”苍扬歪头看着她,温柔地打断她的话。

    言怀笺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这么说,但见他不愿明说,便也不再追问。

    两人就这么坐在外面,看着夜色,直到一名家仆行色匆匆地找来。

    他看了看苍扬,又看了看言怀笺,脸色难掩终于寻到他们踪迹的惊喜,但下一秒,却又对这两个麻烦人物诚惶诚恐。

    言怀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有事快说,是父亲让你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

    “不是不是,大小姐!老爷确实有在找你,但不是来问罪的,是来向苍公子赔罪的。。。还有就是。。。”

    “是什么?!”

    “有一封发给您的加急信件,来自杨禾州,需要你签收一下。”

    言怀笺接过信件,打开来看。

    书信字迹潦草,写信人似是相当急躁,但她大体上还是读懂了信件的意思,但却更加陷入了更大的迷惑。

    苍扬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什么信让你这么困扰?”

    言怀笺把信递给他,说道:“是符柠写来的,但是,她不是来找我的,而是询问你的行踪。说有急事,请你无论如何都尽快赶去杨禾州州长府一趟,芮教官在等着你。”

    “芮嘉惠?”

    言怀笺点点头:“就是这才奇怪,你跟芮教官没什么关系吧?更别说平时你对芮教官就不怎么有礼貌,她为什么会那么急着找你,写的还是加急信?”

    “那可说不定,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因缘呢?”

    言怀笺笑了笑,这两个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何来什么因缘。但当看到苍扬逐渐严肃的脸色和那一抹熟悉的悲伤,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她万万不愿意接受的想法。

    “苍扬。。。你父亲曾经深爱着的人。。。不会就是。。。”

    苍扬撇过头去,缓缓说道:“是啊,就是你的得那个人。”

    言怀笺惊讶得捂住了嘴,并赶走了家仆,叹道:“我没想到芮教官她就是。。。我还以为你就是对人没有礼貌,才那么冷淡的。”

    “本来我也不知道的,毕竟我父亲也没跟我说过。只是我一入学,就有一个外系的教官对我多番照顾,好几次还在暗中关注着我,我稍稍一调查,便很容易发现了这事。”

    “那杨禾州那边。。。”

    言怀笺话没说完,但苍扬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站起身来,说道:“恩,我会去的。”

第142章 最后的微笑(1)

    杨禾州,州长府内,收到言怀笺回信的符柠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整个人脱力地瘫在了椅子上,掩手覆面,一言不发。

    李云岫走上前,问道:“怎么样?苍扬是在荒洪州那边吗?”

    符柠点点头。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这种时候,芮教官偏偏会想见苍扬那家伙呢?”

    符柠拉开手来,看着李云岫,忽而翘起了她骄傲的下巴,说道:“看来我娘亲也没跟你全部都说嘛。想来也是,毕竟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跟你这个外人说这么多。”

    按这意思,关于芮嘉惠的故事,李云岫还有不知道的?

    她不禁也好奇起来,转而看着旁边一脸骄傲的符柠,一副争得父母偏爱后高兴的小孩模样,倒是怪好笑的。但想到她这几天忙着芮嘉惠的病情也没停过,李云岫便也懒得与她争这种无谓的事情了。而且,她突然发现,符柠似乎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讨人厌了。

    下午,与苍扬一同赶来的,还有另外一名不速之客----言怀笺。

    想来也是,荒洪州毕竟是言家的地盘,言怀笺就算知道这事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李云岫和言怀笺因为之前的诸多误会、事端,现在见面也是尴尬得很。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对方的视线,也未有过多的交谈,甚至还不如符柠和言怀笺的官方寒暄来得自然。

    四人一起来到芮嘉惠房内探望。

    又过了一日,芮嘉惠的状态更加虚弱了。双眼无神,半睁半闭,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听不清了。

    随后,按芮嘉惠的意思,其他人暂时离开了,只留下苍扬和芮嘉惠两人在房内。

    芮嘉惠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从这个视线望过去的苍扬,却是像极年轻时的苍枫了----背影、脸型、轮廓、风韵。。。

    芮嘉惠一瞬间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如梦一般虚幻的时光。

    苍扬坐在床边,却也不看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还好吗?”芮嘉惠的第一句话打破了面前的宁静。

    苍扬想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平日里就到处游山玩水,事务都有辅侍官替他兜着。以他府长的身份和四阶上品的实力,也不会有人阻拦他,算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成任何事了,总归过得不算差吧。”

    芮嘉惠笑了笑,随意所欲地做成任何事?她当然知道苍扬是意有所指。

    “那。。。你恨我吗?”

    苍扬扬起头,闭上眼,久久没有回话。又是这个问题,言怀笺昨天也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芮嘉惠,道:“说对你毫不介意,那是假的。即使我知道,在当年的事件中,你是被伤得最深的受害者。但身为我母亲的儿子,我又不是圣人,本就不可能客观评断。多少次午夜梦回,我也会想,假如你不曾存在过在这世上,那么一切,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局。”

    芮嘉惠苦笑道:“你还真是坦诚啊。”

    也是,本来,这些藏在内心深处、被压抑的阴暗面,苍扬并不打算与任何人说。只是,当看到眼前的芮嘉惠,那个曾经让自己父亲魂牵梦绕的女子,那个母亲至死都可能无法取代她的女子,那个间接让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和悲伤童年的女子,此刻,正无力地躺在床上。

    也说不清是直觉还是什么,但苍扬觉得,如果今天不把一切都说清楚,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去说了。

    三个人至死方休的爱恋纠缠,延续到后辈的梦魇阴影,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了断,死者无法获得解脱,生者亦无法继续前进。

    芮嘉惠的眼里泛起了泪花,思绪飘到很远很远,她说道:“你父亲、你母亲,都是很好的人。苍扬,不管你是怎么看的,但我确实曾幻想过,如果我们三个没有感情与家世的纠缠,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对于那场浩劫,我也是多年之后才听闻。不管我再怎么推脱,我也依旧是她入魔的最大诱因,对此我不会辩解,所以哪怕你再恨我,我也能理解。”

    “我没有恨过你。”苍扬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你,我自然是喜欢不起来,对过去的那段恩怨也不能说放就放。我痛过、哭过、怨过,但我也确实想了想,我应该,是不恨你的。我父亲,直到我十岁那年,才把当年的事对我和盘托出,也许就是希望我能在心智都较为成熟的时候,以更为理性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

    “你。。。父亲。。。”

    “是的,仔细想想,那会差不多也是你获得教官资格,开始在神武州定居的时候。毕竟同在一州,我们见面,也是迟早的事吧。对三岁的我,世界只有黑和白,但对十岁的我,世界却充满了各种纷繁的色彩。上一代的恩怨,掺杂了太多的是非曲直,代入你们每个人的角色,我真切地体会到,渺小的人在时代的洪流中是如此地无力。没有人获得真正的幸福,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呐,芮嘉惠,芮教官,你也。。。放过你自己吧。我不恨你,我父亲也不恨你,这辈子,已然如此。只愿你来生,能爱上对得起你一片真心之人,感情顺遂,无悲无痛。”苍扬一边说着,一边握起芮嘉惠冰冷而瘦骨嶙峋的手。

    在看到苍扬真挚而温柔的眼神的那一刻,芮嘉惠仿佛整个身心都松了下来,仿佛从嫁给符贵的那天开始便一直束缚着她的枷锁突然便解开来,她的身体重新得到了自由,内心空明澄澈。

    伴随着思想重担的卸下,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对于曾经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恋,她从不后悔,唯有对于被迫接受上一代恩怨和痛苦的苍扬,她始终放不下。

    而今,她从他口中亲自获得了谅解,一切。。。也得偿所愿了。

    芮嘉惠闭上双眼,释然地笑了:“谢谢你。”

    下一个瞬间,一股热流从她的体内急剧地涌出,苍扬看着被鲜血染红浸透的被子和床帘,瞪大了双眼。

    他颤抖着站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符柠----!赶紧进来!”

第143章 最后的微笑(2)

    芮嘉惠死去的那天,她身边的至亲只有哭得不成样子的符柠,符贵和符榆都还在荒洪州没有赶回来。

    次日,他们姗姗来迟后,只见到了装着遗体的棺材。

    不同于儿女们的悲恸,符贵显得尤为冷漠。

    当年他设局强娶芮嘉惠,本就是见色起意,可没想到偏偏遇到个倔强的主,一连十几年都没给自己个好脸色,他自然也就对她没了兴趣。

    高高兴兴地在荒洪州吃完寿宴回来,就得知这个女人的死讯,他既感到晦气,却也对往后的自由生活感到庆幸。

    尽管他内心的这些弯弯绕绕没有很明显地表露出来,但却依然被符柠捕捉到了。或者说,在知晓了父母的婚姻真相后,她也能理解这些冷漠背后的缘由和悲伤了。

    更令她恼怒的是,生前没有善待芮嘉惠的符贵,连她死后都不愿意给她最基本的尊重,甚至还把她的葬礼搞成了自己疏通人情的宴会。

    与会的高官权贵们,虽是穿着黑白的吊唁服侍,但言行举止间却全无对逝者的敬意和哀悼。觥筹交错、嘻嘻哈哈、暗通款曲,把一场肃穆的葬礼搞得乌烟瘴气。

    对芮嘉惠的心疼和对符贵的愤恨,但自己却偏偏身为他们的女儿,符柠也无能为力,只能愤怒地跑了出去,独自哀悼。

    不久后,符榆也出来找她了。

    两人是双胞胎,自从芮嘉惠出走神武州后,符贵对他们也总是不管不顾,只知道给钱。明明父母健全的两人,却也有种相依为命的默契。

    符榆端了杯热水给符柠,轻轻地搂着他的妹妹。他的眼眶也红了一圈,也是已经哭过了。

    “妹妹,我知道你伤心,我也是。可是,这种时候你不能闹脾气。乖,听哥的话,等会一起回去,好好过完母亲大人的丧礼流程,也让她安心,好吗?”

    “安心?!”符柠冷笑了一声,一把推开符榆,“你看里面那些人,有多少是真的为娘亲悲伤的?他们说不定连今天吊唁的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恶心人的葬礼,娘亲才不会需要!”

    符榆安抚着她,说道:“妹妹,你可别胡说,你知道些什么啊?”

    “是你知道些什么啊,傻哥哥!”

    一想到芮嘉惠的过去,符柠的眼泪又不争气得流了出来。她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境,最后还是把关于芮嘉惠的故事跟符榆说了。毕竟他也是芮嘉惠的儿子,理应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只是,符柠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心寒到了谷底。

    “这个。。。虽说咱爹当时确实是耍了些手段吧,但是也是因为喜欢娘亲才这样做的。而且,本来只是平民阶层的娘亲,因为嫁给了咱爹,直接就变成了州长夫人诶!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实现不了的阶层跨越,母亲结个婚就有了,她怎么会不满足呢!”

    符柠一脸难以置信,她想象不出这种话竟出自于自己的哥哥。看着符榆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跟她一起长大的哥哥竟然如此的陌生。

    原来人世间的悲欢真的不相通,对芮嘉惠来说的悲剧和灾难,在旁人----甚至是至亲骨肉的眼里,反而是千载难逢的幸运?!

    “符榆,你说得都是认真的吗?”符柠看着她哥哥,颤抖着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甚至连外公外婆的死都跟爹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那该死的纯系传承的陈规,如果爹没有硬要插一脚,娘亲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带着遗憾离世。她本可以幸福得和她的爱人相濡以沫、携手到老,哪怕。。。”

    哪怕我们会因此不复存在。

    即使是这样,符柠也更希望,芮嘉惠能有个更加幸福的未来,更加安稳的一生。

    但对于符榆来说,他却不这样认为:“妹妹,娘亲毕竟已经和爹活了那么多年了,十几岁时的怦然心动算什么呀,她肯定早就忘了。咱爹虽然人到中年,这肚子是越来越大,头发也越来越秃了,但凭他这身份、这财富、这权势,你说那个女人能不动心啊。。。诶。。。妹妹!妹妹!”

    还没等符榆说完,符柠便哭着跑开了。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这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符柠的心感到更加痛了,想到芮嘉惠这经历悲惨的一生,这无人理解的一生,她仿佛整个心都要被撕裂了。

    一直到晚上,符柠也没有回来。

    最后,符贵是耐不住符榆的哀求,才派人去找符柠。

    他当然不觉得符柠能出什么大问题,而且,他还正忙着结识各种权贵呢,哪有时间管小孩子们的玩闹。

    最后,这档子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就落在了来当帮佣的李云岫手中。

    她在中心区找了半天,最后在背面的一座山坡上看到了符柠----那里,是芮嘉惠下葬的地方。

    陪在符柠身边的还有匆匆赶来的司若妍,她一边抱着符柠,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听着她的哭诉。

    相距较远,李云岫也听不清那两人具体的谈话,不过看这样子,符柠也是终于找到个能好好倾诉的对象了。

    “你也能安心下来了吧。”

    “可不是嘛,虽然我们平时关系也不算好,但看到她因为芮教官的事这么痛苦,我也挺不好受的。”

    “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

    恩?!

    对什么对?!

    我在跟谁说话?!

    李云岫猛地一回头,看到那人正笑嘻嘻地站在她旁边,温柔地看着她。

    “许。。。许清昀?”

    “嗯哼,是我。”许清昀伸出手来,说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清昀,现任中央府研修部的副主事。”

    李云岫与他握了握手,但内心里却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是来找她的吗?目的又是什么?

    许清昀也没理会紧张的李云岫,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跑得还真快啊,一考核完就坐列车回来了,有那么想家吗?我一到这,就去你家所在的北区,却听说你又跑到中心区来了。啧啧啧,累死我了。”

    “所以。。。您真的是来找我的?”

    “对啊,所以,跟我回神武州吧。”

    啊?

    李云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她探亲结束确实是打算回灵学院那边,但现在时间明显还没到,而且自己还在跟着李云岚在符家这边当帮佣,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而且,虽说她跟许清昀也是认识的,但为什么自己就要跟着他走呢?

    李云岫也算发现了,许清昀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给人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这次,不知道他又是打什么主意。

第144章 第七种灵力(1)

    李云岫咽了咽口水,警惕地问道:“那个,许先生,你这次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跟我回神武州啊。”

    李云岫简直想翻白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您倒是得说清楚才行啊,为什么要我跟你走,这个时候回神武州,又到底需要我干嘛?”

    “恩。。。也是要跟你说一下,不过,事关重大,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这下李云岫更加疑惑了,什么事情还能不方便在这说?但虽然是这么想,李云岫还是跟着许清昀离开了这,到了一个更加僻静的地方谈话。符柠有司若妍陪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一边走着,李云岫也在一边思考。其实,她也隐隐约约有猜到,对方所谓的“事关重大”是关于什么的问题了。

    “许先生。”

    “恩?”

    “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我灵力的问题吗?”

    “是啊。”

    “那是杭老前辈让你来找我的吗?因为,之前我就听说,晏院长找他后,他对我的情况好像有了想法,打算回来之后见我一面,但是一直没有见到他。”

    “怎么会,你们见过了啊。”

    “怎么可能?”李云岫一个箭步跑上前,问道,“我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完全没有印象!”

    许清昀轻笑道:“那你再想想,你升级考核的时候,考官旁边是不是坐着一名说是来旁观的小老头。”

    这么说来,李云岫想起来了。那个在教官旁边瘫着的老人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慢悠悠的,眯缝着的双眼似乎都睁不开。

    说来也奇怪,那几名颐指气使的火系考官偏偏对他还挺尊敬的样子,好像。。。

    “他就是杭望老前辈?!”李云岫简直不敢相信。

    许清昀点点头:“你考完后,他说要叫住你来着,可没想到你跑得那么快,一转眼就跑了,就只能派我亲自来找你了。”

    李云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外面我朋友遇到麻烦了,我便跟着她去健疗院。后面跟小伙伴们商量了一下,也早早就出发回来这,估计是跟你错过了。那么,许先生,你这次来找我,是要告诉我关于我异常灵力的情况吗?”

    许清昀伸手示意,让李云岫坐下,随后缓缓开口:“经过杭老爷子的亲眼见证,确定了你是拥有极为罕见的第七系灵力----原系灵力,而你现在修习的木系灵力干扰了它的正常发展,所以要请你亲自来研修部,经由我们的指导,重新修炼灵术。”

    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数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完全不给李云岫缓冲的机会。许清昀说的每一个字,李云岫都认识,但连成一句话,却让她难以消化,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她突然感觉头有点疼:“等一下。。。等一下。。。你先让我好好理解一下。”

    最大的问题,关于那股多出来的力量,许清昀给出了解释,也正如他们之前所推断的一般,李云岫的治疗那么复杂、雾凌草的征象、身体异常的灵术失控。。。。一切的一切,原来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不幸,而是因为他们一直搞错了方向!

    木系灵力才是她身体里多出来的灵力,另一股力量才是她身体里正统的灵力。

    她想起在经纶馆关于“第七种灵力”的惊鸿一瞥,当时因为怎么也不敢相信,毕竟这是完全打破自己之前的认知的。

    “这是真的吗。。。我没听错吧?那个一直只存在于第三版《灵术基础》中的第七系。。。原来是真的存在的,而且。。。现在正在我体内?!”李云岫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透过那搏动的心跳传来的,似乎还有一股声音,是那灵力的呼唤吗?

    许清昀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一时间让你接受这个也确实有点难,但你自己也清楚吧,对身体里不断成长的那股力量,我不相信你对它一点感觉都没有。”

    “话虽这么说,”李云岫深呼吸一口气,回过神来,“不过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它之前什么迹象都没有,偏偏是这一年才跑出来呢?而且,我也明明是十岁灵力觉醒的,也不符合先天灵根的情况。还有还有,原系灵力,到底是什么样的灵力?它。。。”

    “等一下,”许清昀打断她的问话,打了个哈欠,“这些事,老爷子比我懂得多,你去了研修部见过他就都知道了。”

    对了,李云岫想起来了,对方还提到,带她去神武州,还有别的目的。

    “重新修炼灵术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又要从灵术化生,重新来一遍吧?”

    看着李云岫拧得跟麻花一样的眉毛,许清昀不由得觉得好笑:“放心,这些基础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没必要重来一遍。但是,这之后的有关灵术攻击、实战部分的修炼,我们希望你能在研修部的指导下重新进行。你也知道,这么多年,灵学院从没出现过原系的术师,没有任何教官有相关的指导经验。你这个消息一出来,那可是相当不得了的,还是要好好商讨一下才行。”

    “我这个原系灵术是不好的事情吗?虽然很少,但是古籍里不是也记载过吗,会那么麻烦吗?”

    许清昀摇摇头,叹了口气:“大人的世界,还是有很多要顾忌的东西的。不过,这些你完全不需要担心,目前我们暂时不打算公开你原系术师的身份。”

    “谁都不能告诉吗?”

    “我建议你是这样,此后,如果你接受的话,我们的修炼也是封闭式的。当然,首阁几位长老和府长那里,还有你的至亲长辈,我们也会知会一声。除此之外,你所要考虑的,只是,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走?”

    “我就跟我几个要好的朋友说一下也不行吗?”

    许清昀依旧摇摇头:“你怎么说得清楚?因为此前并没有太多的案例,现在连我们研修部都说不清楚,你能怎么解释?更何况,如果他们不小心透露了出去,引发骚乱,你还能安心地钻研自己的原系灵术吗?与其担心这些,不过好好练几年,待到时机成熟,你也能操控这份力量了,到时候再跟他们细说,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吧。所以,你的意见,是什么?”

第146章 第七种灵力(3)

    李云岫向众人一一问好,最后又回到了杭望面前。

    他笑着看向李云岫,慢慢开口:“好啊,好啊。。。上次再看到这美妙的第七种灵力,已经是我还三岁的时候,我那早逝的曾祖父曾觉醒的了。真的是。。。好久没见过了!小娃娃,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老前辈,我叫李云岫。”

    “啊?什么。。。泥鳅?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不是,前辈,我是叫李云岫,李、云、岫,三个字的。”

    “啊?可是,泥鳅,泥、鳅,就两个字啊,别欺负我人老不会算数。”

    李云岫哭笑不得,但无论她怎么提高音量,杭望都只叫她“泥鳅”。这耳背的情况,也太厉害了吧。好了,看来是暂时甩不开这名字了。

    而另一旁,看着两人对话而捧腹大笑的蒯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他上前与李云岫勾肩搭背,眉毛一挑,笑道:“妹妹,你可放弃吧,咱这老爷子不灵光的听力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还是放弃吧!”

    李云岫尴尬地笑了笑,挪了几步,离开蒯越的勾搭,她对陌生人这般的亲昵举动并不自在。

    好在两人的交流也没持续多久,杭望很快也进入了正题。

    “泥鳅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清昀叫你回来吗?”

    李云岫摇摇头,但又点点头:“大概知道,不过,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把我单独叫过来,还要进行封闭修炼。”

    “哦吼吼,说起来,你好像还不认识这原系灵力呢。”杭望缓缓站起身,在许清昀的搀扶下走上前,说道,“正好,今天研修部大家也都在,你们也可以来见见,这传说中的第七种灵力。”

    “好啊好啊!”旁边的蒯越摩拳擦掌,兴致盎然,“以前只听老爷子你说过,从没见过,我还一直以为是你瞎说的呢!”

    杜水鸢依旧是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也走上前了几步,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看来也是很感兴趣。旁边的许清昀和杭望自不用说,也都用带有期盼的眼神望着李云岫。

    但李云岫可苦恼了,她一直都只是听他们说,自己有这原系灵力,可她既没见过,也没感受过,怎么给他们看呢?

    杭望温柔地摸着她的头,笑道:“没关系,也不是多难的事。你其实,早就已经可以把它化生出来了,只是,你一直不知道,那,就是它而已。”

    “可是,杭老前辈,我此前灵力化生的时候,一直都只有木系灵力。倒是有一段时间,灵力紊乱,生出过其他几系灵力,但也没有过我没见过的灵力啊。”

    “不对不对,你除了灵力紊乱,应该还有几处灵术的异常没法解释才对。”

    没法解释的灵术异常?经常性的灵术紊乱、雾凌草的结果、异常的失控。。。这些根据许清昀的说法,都是可以解释的,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解释不了的话。。。

    许清昀道:“我听说,你进行攻击的时候,使出来的灵术跟别人不太一样,不是连续性的灵力,而是节段性的,有人说像‘吐泡泡’,也有人说像‘喷射弹’。”

    “你的意思是。。。”

    杭望解释道:“其实,你所发出的灵力一直都是连续的,只是,它是原系灵力和木系灵力交替出现,看起来才像是那种一段一段的样子。”

    李云岫回想了一下自己使用灵术的时候,感觉确实也很顺畅流利,但是,还是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可是,杭老前辈,我所使出的灵力,它。。。它每段分开的木系灵力之间就是空空地,没有东西的啊。”

    杭望摇摇头:“对,但也不对。它确实是空的,不过,那是因为它是透明的,而原系灵力,本就是透明的颜色。”

    是。。。这样?!

    李云岫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蓝色水系、红色火系、棕色土系、绿色木系、灰色风系、白色医系,六系灵术均有各自对应的颜色,但她从来没想过,还有一种灵力的能是透明的颜色。

    她面向没人的一边,使出她寻常的攻击,果然,从她自己的视角看过去,就是一段一段的绿色灵力,但是,凑上前观看的蒯越却有了不一样的发现:“是有的,凑近了看,可以看到有灵力特有的光点。不过,浓度太低了,远着看确实就像空无一物,也难怪一直没人发现。”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何李云岫一直到十岁才“灵力觉醒”。她其实出生时,应该就和其他人一样,额心有灵力印记,七岁灵力觉醒,只是,透明的原系灵力因为没人看过,所以并没有被意识到而已。直到十岁,杂余的木系灵力跑了出来,才被周围人误当作灵力觉醒罢了。

    一时间,李云岫心中有点不知是什么滋味,该欣喜吗?原来自己的灵术并没有多奇怪,只是因为它混合了两种灵力,看起来所以才与他人不一样。但可以安心了吗?这透明的原系灵力,就算知道了它的存在,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而这,也是杭望他们今天找了云岫过来的原因。

    所有术师,都只能在一种纯系的灵力作用下,稳定地使用灵术,有多股灵力在体内时,是一定会对术师本身造成干扰的。所以李云岫一直以来,木系灵术练不好,原系灵力也没完全觉醒。

    要想实现身体的稳定,必须得作出抉择,只修炼一系的灵力。而现在,李云岫的身体早已帮她作出的了选择。这一年,她越是努力地修炼,越是勤奋地参与灵术实战,身体反而越来越不中用,问题也越来越多。想来,是杂余的木系灵力终究抵不过本体原系灵力的意志。

    杭望一边解释着,一边指导李云岫新的灵力化生:“所谓灵力化生,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在走迷宫。不同灵系的术师,觉醒时在体内运行的通路、途径、方式都不尽相同,只是,对于大部分术师来说,这都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没有人特意去追究其中的细节罢了。但你不行,你的身体早已习惯了那木系灵力的化生方式,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对抗你所熟悉的术法,水、火、土、木、风、医,避开这六系灵力的化生通路,顺着你的身心重新开辟一条化生通路,那便是独属于你的原系灵力化生!”

第147章 第七种灵力(4)

    如果是放在以前,凭着这玄之又玄的指示,李云岫肯定是一头雾水,连连摇头说不。但现在,她却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难。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似乎早已等待多时,只差最后临门一脚。

    全新的灵力化生,第一次便获得了成功。

    众人围着李云岫的手心,观看那从未见过的崭新的灵力,似乎都被吓傻了眼。

    那是不同于其余六系纷繁的色彩,而是极致透明而澄澈的。原系灵力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点,似白夜的繁星,霎是耀眼。透过那灵力,还能清晰地看见对面的风景。

    蒯越胆大地伸出手,去触碰那灵力,歪着头似乎在感受它的力量,转而又把手伸进自己舌头舔了舔,摇着头说道:“虽说这原系灵力是出来了吧,可我怎么感觉它没什么用啊?碰到不会痛,也不会造成损伤,这种灵力难道也是非战斗系的?”

    听到这话,李云岫也学着蒯越的样子去碰触那原系灵力,果然,完全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只是有点温温热热的:“老前辈,是我能力太弱了,没发挥出它的力量吗?”

    杭望温和地笑了笑:“不是的,这就是它本来的力量,只是,与你们对攻击和力量的传统认知不太一样罢了。清昀,展示给他们看看。”

    许清昀点点头,然后举起右手,一瞬间便生出一团橙黄的火焰。正当众人疑惑他意欲何为的时候,他竟看向李云岫,直接对着她右手的方向便打了过去!

    这个距离、这个速度,李云岫完全来不及闪躲,习惯性地便举起灵力抵御。

    不对啊!

    现在的可不是木系灵力啊,而是连自己都弄不明白、反而很有可能是毫无攻击力的原系灵力啊!这东西,怎么可能防得住火系的灵力呢?这许清昀到底是要干什么?

    李云岫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都已经准备好受伤了。

    但等了半天,却完全没有动静。

    她试探性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可周围也没有其他地方有被灵术破坏的痕迹。这么说起来,刚才确实也没有听到被攻击打到的动静。

    而研修部的众人,此刻正瞪大了眼睛齐齐看向自己。怎么说呢,那眼神里,有讶异、有惊喜、有迷惑,搞得李云岫自己也紧张了起来:“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许先生明明直接打向了我,但是我却没有受伤?”

    杭望满意地点着头,对李云岫笑道:“刚才你没看到是吧?哈哈哈哈,没关系,清昀你再示范一遍吧。不过,这次,泥鳅你可不能再闭眼了,好好看清楚。”

    还来?!到底是搞什么啊!

    李云岫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她也想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许清昀明明攻向了自己,但是自己却完全没有受伤。所以,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不情愿地摆出了防御架势。

    许清昀重新又生出火焰,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把还要热烈和巨大。

    他是认真的吗?!

    伴随着那火焰向自己袭来,李云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李云岫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

    但就在火焰离自己仅有几公分的时候,对,也就是碰触到自己手心上的原系灵力的时候,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橙黄色的灵力火焰,在与原系灵力的交界处竟直接消失了!简直就好像是被自己的原系灵力吞噬掉一样,许清昀的灵力攻击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完全不见了。

    李云岫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这就是我的能力?这就是。。。原系灵力?!”

    杭望点点头:“原系灵力,是灵力中最特殊的一种灵力,它的基础能力是中和,又被成为‘灵术天敌’。正如你刚才所见的,它不单单可以中和火系灵力,其余各系灵力,甚至包括非战斗系的医系灵力,也能被你的原系灵力中和掉,发挥不了作用。”

    杜水鸢也在一旁发话:“当然,以你现在这个水平,许清昀要是全力攻击的话,你还是挡不住。但是,随着你灵术的不断精进,这原系的力量也会不断强大,到最后,你甚至可以完全突破所谓力量、属性相克的限制,成为无人能敌的术师。所以,你现在知道你这种灵力有多麻烦,一旦面世,又会引起多大的骚乱了吧?”

    一边说着,还一边瞪了李云岫一眼,似乎是表达对她此前的天真和无知言论的不满。

    蒯越倒是心大的很,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李云岫的肩膀:“哎呦,水鸢,你也不必那么危言耸听嘛。至少现在看来,云岫妹妹的原系灵术可不就是只有当别人攻击她的时候,她才能防御,又没法主动攻击别人,还是挺被动的。”

    许清昀摇摇头,并不认同这种看法:“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她的原系灵力相当于才刚刚觉醒,以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更何况,以前有关于原系灵术的记载基本都被抹去,唯一留下的几份资料也磨损严重不可考查了,我们对它可完全不了解。知道最多的,也只有老头子你了吧?”

    杭望惊了一下,似乎刚才还在发呆,转而又苦笑道:“我也只是从我曾祖父那见过几次,那时啊,我还小,曾祖父没几年也去世了,我知道的,基本也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这些。”

    一瞬间,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李云岫也是,一方面,她既为自己获得这神奇的力量而惊喜,但另一方面,她也能明白其他人的忧虑。

    正如游寅所说,亚洋大陆在六系灵术的支配下和平生活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能克制所有灵力的原系灵力,肯定会引起相当大的骚动的。对未来,李云岫也充满了迷茫。

    但是,她更明白,此刻的自己,除了前进,早已没有其他选择了。哪怕前路的终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值得她勇敢往前走一番。

    她的出生,本就是没有任何人祝福和期待的存在,唯一让她能安稳立足的后天木灵根现在也被证明是杂余的、虚假的。那么,比起原地踏步,她更愿意放手搏一把,于这无人踏足的荆棘前路,用自己的双手,开拓出新的转机。

第145章 第七种灵力(2)

    许清昀说得很委婉,但已经足够李云岫明白他的意思了。

    虽然她依旧无法清楚地理解,为什么只是一个罕见灵力的公布就会造成骚乱,不过,看对方的语气,这个预言似乎并不是杞人忧天。

    而且,许清昀说的有一点,李云岫很同意,那就是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都仍是处在看不到未来的混沌之中,没有成果、不知前路。与其现在就去跟朋友们说道这些,让他们更多了一份担忧,不如好好磨练,待到学成归来,以崭新的面貌站在他们面前,再堂堂正正地与他们诉说,倒也不失为更好的选择。

    只把自己当摇钱树的家人、身站道义高地否定她的教官、只知道在一旁看热闹的陌生同学。。。这些年,李云岫见过太多太多的无视、否定和批判,她太希望能让那些人看到,她不是窝囊废,只要她努力,她也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术师!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她有实际的成绩作为底气。而现在,有可能达成这个条件的机会就在她面前。

    接受许清昀的提案,相当于踏上一条未知的艰苦修炼之路,到底能不能成功也未可知;但若拒绝他的提案,她就只能在原地踏步,甚至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李云岫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微微向许清昀躬身行礼:“我愿意接受研修部的修炼,许先生,请多指教!”

    许清昀一边点头,一边又是懒洋洋地说道:“好,好,好,那你等会收拾一下东西就随我出发吧。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位不速之客,需要处理一下呢。”

    李云岫狐疑地直起身,一转头,只见元希辰不知何时竟出现了。

    他走上前,向许清昀问好并自我介绍,并说道:“如果打扰了你们的谈话,我很抱歉。一开始,我只是看到岫儿跟陌生男人走了,因为担心所以跟了上来,也没想到你们是在谈这事。”

    许清昀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也怪我,一开始没用灵力探查看看周围情况。算了,反正你也听到了,那就这样吧。”

    李云岫看了许清昀一眼:“你不是说这件事要保密,最好不要随便告诉其他人吗?”

    “那没办法啊,反正现在也被他知道了。”

    李云岫表情微妙,内心也一阵嘀咕----这个人,也太不靠谱了吧!前面说得好好的,原系灵力的事不能随便说,自己却完全没有要做好保密措施的意思。

    相信这个人,真的可以吗?

    元希辰看着李云岫,想了想,然后上前一步,对许清昀说:“许先生,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提议,不知您愿不愿意听一下。”

    “嗯哼,说吧。”

    “我是岫儿的青梅竹马,也是一名医系术师,对岫儿一直以来的灵力状况也还算了解。因此,我希望能作为她的随行医官参与她的灵术修炼。这样,我既能在你们的监管下保守秘密,同时还能负责岫儿的医疗任务。你看,如何?”

    许清昀哪能不知道元希辰的心思,他只消一看,便知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陪着李云岫,让研修部监管他,不过只是个恰如其分的借口罢了。但他也不戳破,只说:“这件事我倒是没问题,云岫本人答应就可以了。”

    可是,说实话,李云岫其实并不太同意,或者应该说,她并不希望元希辰这样做。身为仍在上升阶段的医系术师,还得到健疗院晏殇院长的垂青,亲自指导灵术,元希辰的前途不可谓不光明。

    可现在,如果他要陪着自己去参加这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的修炼,定然会打乱他自己的修行,李云岫又怎么愿意呢?

    但元希辰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放心,学院那边,我自会跟晏院长说明的。毕竟,原系灵力可是极为罕见的,对于医系灵术的研究也是难能可贵的研究素材,对我的修行也是有帮助的,我当然不希望错过了。”

    说到这个程度上,李云岫便也不再坚持,点头应允了。

    三人收拾好行囊,便提前启程回神武州了。

    元希辰无父无母,倒是没有什么牵挂,而李云岫,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但关系却疏离紧张得跟陌生人一样。她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也总是这样,很多行程也不会和自己说,要等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不,或者,他们对自己的离去本来也没有什么意见,说不定还更乐得家里少双筷子吧。

    李云岫唯一记挂的,反而是她的朋友们。

    本来以为探亲结束,回到灵学院就能与他们见面了,但没想到,一语成谶,他们终归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须锦在神武州,应该有在好好养伤吧?祁九绅虽然嘴挺毒的,但对须锦还是很关照的,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洛宇翰开朗率直,这几天据说和父母一起外出游玩了。虽然同样都是孩子,但李云岫却从没尝试过这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

    龙荨和龙潜跟着父母回了虞家,两家已经绝交多年,再次返回也是因为虞远的事,这倒是让人有点担心,关系会不会更紧张呢?

    伴随着各种纷繁的心绪,列车终于抵达了终点,李云岫再次回到了那所白色建筑门前。

    上次来这,也是许清昀引着,但因为苍扬的意外出现,自己没能进去。但最后,兜兜转转,自己还是重新回到了这。也许,真的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许清昀打开大门,带着李云岫走进内堂。一眼望去,便见三人坐立其内。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主座的老头子,你也见过了,研修部主事,杭望。”

    李云岫确实记得,他现在一如当时一样,身着宽松慵懒的家居服,懒懒地瘫在椅子上,头发斑白,眯缝着的小眼睛慈祥地打量着李云岫。

    “左边这位不正经的,蒯越,土系术师,主要负责五大实战类灵术的研究。”

    这位名叫蒯越的成员此时正蹲着椅子边上,一脸贼兮兮的笑,比起苍扬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确实看着就很不正经。

    “右边这边黑脸的,杜水鸢,水系术师,主要负责医系和魔系灵术的研究。”

    这叫杜水鸢的,看着就更不好惹了。她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术师,倚着柱子,在胸前交叉着手臂,脸上一直都是恶狠狠的表情,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

    “而我,你已经见过了,许清昀,火系术师,主要是代管那老头子来处理研修部的事务。那么,再次欢迎你来到研修部,云岫。”

山有木兮木有枝----幸瑜篇(1)

    他不爱我。我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那天没有因为无聊而走出会场,如果我没有代表幸家参加那次风系家族聚会,如果我不是作为我们家族的继承人,如果。。。我不是我,也许就不会碰上他,更不会爱上他。

    但是,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一切都是天意使然。

    一切,似乎都是偶然,却又都是必然。

    我偏偏爱上了这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出生在风系第一大家----幸家,身为备受瞩目的大小姐,继承了最为优越而纯净的风系灵力,仅用三年便达到了灵学院的毕业资格,以优异的成绩正式踏入灵术界。

    在别人还在踌躇奋斗的二十三岁,我便已经被录入人才集聚的灵军,并破格提拔为御外军的总统领。

    整个家族都以我为荣,因为我不仅仅是灵军历史上最年轻的统领,还是有史以来第一名女统领,更是在火系术师占优的灵军队伍里第一位站上总统领位置的风系术师。

    今年二十五岁的我,已然成为万众瞩目的灵术新星,备受众人景仰。

    可直到遇见了他,我才发现,自己的这等荣光,根本毫无价值。

    他会与我礼貌地问好,会为了家族交往送我礼物,但他的眼里,一直都没有我。

    我知道那个女人,那个名字和人都一样都温柔无比的女人,芮嘉惠。

    她没有精实的肌肉和小麦色的皮肤,而是肤如凝脂,玉手纤纤,仿佛能掐出水来;她也不是从小就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舞刀弄剑,而是精通与贤惠妻子所相称的女红和抚琴;她更不用担起所谓灵术大家的重担,在官场和战场运筹帷幄,而总是能无忧无虑地过着清闲有趣的小日子。

    可笑吧?

    年纪轻轻就登上御外军统领之位的我,周围人都报以敬畏的眼光看到的我,这么多年来,我却第一次感受到所谓自卑和无力的情感。

    看到她的模样,和他看她的眼神,我明白了----他们才是两情相悦,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个人生过客罢了。

    所以,当家里人提出,要我和他进行家族联姻的时候,欣喜之余,更多的反而是悲伤和心痛。

    我拒绝了他们的提议,毕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眼里、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虽然我爱他,但我也不愿无理强夺。所以,我以为这件事本该就这么结束了,便前往海岸组织御潮战,继续做我的御外军统领。

    也许是内心的情感需要释放,我第一次攻击得如此激进,周围的其他将领们似乎都被我吓到了。但所幸,那次御潮战很快也结束了。

    再次回到神武州,是半年后的休假,但刚从列车上下来的我却得知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苍枫同意与我成亲了。

    夹杂着幸福、喜悦、混乱、不解,我们的婚礼在神武州举行了。

    风系两大家族继承人的婚礼,自然是相当盛大喜庆的。披上红盖头的我,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相信,这一天,会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开始。

    我曾想,如果我当时能再理智一点,再多去深究一点,是不是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不知道。

    但或许,我早就该料到的,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我沉浸在对未来美好幻想的假象里,不愿走出来罢了。而此后,一切的一切,也都印证了我的猜想。

    结婚当晚,他没有来到婚房。

    我披着红盖头一直等他,直到天明,都没见到人影。早晨出去的时候,则听说他早就返回工作岗位去了。

    此后的生活,似乎与结婚之前无异。他不愿与我同房,更不曾与我一同进餐,白天一直在外,晚上也是到很晚才回来。偶尔在宅子里碰见的时候,他会与我打招呼,一如当初初见时的温柔有礼,只是,似乎多了些疏离和冷漠。

    他和芮嘉惠的事,我是之后自己慢慢调查出来的。我也万万没想到,他的家族为了促成我们的婚姻,竟能做出构陷害人之事,让芮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我理解了他对我的冷淡,或者,不如说,他依然能对我笑脸相迎,并未迁怒于我,已是让我相当愧疚和心酸了。

    只是,木已成舟,我能做的,不过是待他更好,待他家更好,以期能补偿他多一点罢了。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

    是,我放不下他。

    即使是在知道了,他与我结婚也是为了保全他的心上人之后,我也依然放不下他。我希望能用我的爱,让他能把目光慢慢转向我,在他心里逐渐开拓出我的一席之地。一个月、一年、十年。。。只要他能爱上我,我便愿意等。

    那两年,真的很困难。

    从小到大,父母教我礼义廉耻,教我刀枪斧钺,教我军术谋略,但唯独没有教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作为御外军的统领,每年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海岸驻守,只有个把月会回到神武州休养。可那仅有的时间,我都舍不得用来休息。

    我开始学着去接触他的工作和他的喜好,学着去像寻常女子一样化妆打扮,甚至学着那人的样子去练习女红和抚琴。

    可是,这些,似乎都没能让他多看我一眼。

    事情发生的转机,是在我们结婚快三年的时候。那几天,时值他们家族的庆典,但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欢庆的神色。

    也许真的是凑巧吧,我意外得知他的家族为了彻底断了他和那女人的念想,打算对已经跌到谷底的她们家赶尽杀绝。

    我救下了她。

    由于事出紧急,我没法掩藏行踪暗地里帮忙,索性便以自己御外军统领的身份拦下了他们家族的迫害之举。

    事后,两个家族暗地里都对我的行为颇为怨怼,但唯有他,不一样。

    庆典那晚,我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我,虽然我知道,这不过是对我帮了她心上人的感恩。但哪怕是欺骗自己,我也希望有那么一瞬间,他温柔的目光里,至少有一分是源于爱。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醉到不省人事。

    我把他搀回了我的房间。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意乱情迷,我不知道。但时隔两年余,我们这对名义上的夫妻,终于第一次同房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幸瑜篇(2)

    早晨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我的枕边了。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原来那陌生的相处模式。只是,我能感觉到,一切,似乎有在慢慢地变好。

    他开始愿意陪我吃饭,不再一言不发,会跟我谈论些饭菜的味道。而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太油腻、口味太重的菜,而此前家里的饭菜,因为他从不发表意见,一直都是按我重油盐的口味来做的。

    偶尔在家里的碰到的时候,他也不会再避着我了。我好久没见到他那温柔的笑,也没见过他那双清透的如水双眸,尽管依旧比不上他婚前那般洒脱、明朗,但我已然很满足了。

    他开始回应我的问题,尽管回答总是很简练,语气也是平淡,但终归是从无到有的进步。而我则从他话语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攫取关于他的每一分信息、喜好、想法,哪怕只是稍微离他的世界更近一点,也好。

    这份宁静,在某一天有了新的突破。

    那天,我正在家里打理我最爱的剑兰,身后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原来,你喜欢剑兰啊。”

    我蒙的一回头,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里如花朵一样绽放开来,但还是拼命抑制自己的激动和欣喜:“是,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枫,你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回趟母亲那儿吗?”

    他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最后抬起头来,郑重地躬身行礼:“真的非常感谢你。我都不知道,关于母亲的事,原来是你一直在帮我打点。让你费心了,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没有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枫,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我既已嫁与你为妻,便是你家人,你所烦心的、担忧的、希望的,我都会尽我所能帮你,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我扶起他来。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母亲,家底一直不算太清白。早年为了扩大家族版图,她招惹了好些麻烦的暗黑势力。这一次,因为要他死心娶我为妻,做局陷害芮嘉惠一家,更是用了些非常手段,自然是被她的敌对势力们盯上了。

    而如果说,我这御外军统领、幸家继承人的身份还能有什么用的话,那便是帮他母亲了断这些麻烦的恩怨罢了。

    苍家是新兴的风系大家,早年他们过得非常艰难,她母亲为了他和家里也确实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所以对他而言,他可以放弃整个家族,却独独不能对不起她母亲。因此,他母亲当时的以死相逼,也成了压倒他坚持真爱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并非希望以此作为人情希求些什么,在这段感情里,我已如此卑微,不过是希望能多为他做点事,让他能更加开心、幸福一点罢了。

    他看着我,第一次那么久地看着我,忽而轻笑了一声,眼里却满是苦涩:“我,真是羡慕你啊,一个人走到这个地位,真的很厉害!”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过是对地位平庸的自己感到无力罢了。如果他能有我这样的地位,也许很多事,便能如他所愿了吧----他自始至终,从未忘记过那个女人。

    但当时,我却领会错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总算能看到我的好,能对我有所关注和期待了。那么,哪怕前路再艰难,我也愿意朝着这方面努力。

    很可笑吧?

    当时的我,沉迷在自己对爱情虚妄的幻想中,没能看到更加重要的东西。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了----

    我怀孕了。

    谁也没想到,只是一次同房,便让我怀上了孩子。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愣了好半天。

    但他终归还是负责任的男人,我怀孕后,他也不再老往外跑。晚上,他也会回房间睡觉了。

    早期孕吐很辛苦,但因为身边有他,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十个月后,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他问我,希望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我说:“扬。。。就叫他苍扬吧。我希望他未来能像风一样,不受任何束缚,自由,昂扬。”

    “苍。。。扬。。。”他笑了笑,“是个好名字。”

    也许真的是这孩子的缘故,他像给我们如死水一般的婚姻带来了一阵风,我慢慢开始找到了家的感觉。

    因为要照顾孩子,我们之间多了很多互动,他第一次主动牵起我的手,第一次与我拥抱,第一次对我展开那久违的明朗的笑容。

    那三年,我的生活,幸福得仿佛不真实。

    如果,那天,我没有出门去接他就好了。

    如果,那天,我能走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那么正好地看到他和她就好了。

    是的,暌别多久,她又出现了。

    从背后看,她的身形似乎又瘦了些,折旧的衣衫暴露了她这些年的落魄。只是,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明显还没有放下这个曾扎根在他心里的女人。

    我的脑袋好像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耳朵嗡嗡地叫着,听不清周围的动静,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当他从背后掏出一把捧花递上前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了,转身便跑开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

    只要再有一点时间,再有一点时间,我便可以让他彻底放下过去,和我还有孩子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们?!

    我曾一直不愿面对,但直到这时,我不得不承认,在内心肆意滋长的这种疯狂情绪,是名为“嫉妒”的恶魔。

    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是疯狂的,那么在爱情中深陷嫉妒浪潮的女人就更为疯狂。

    回去之后,我没有追问他这件事,但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这之后,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我觉得是他的旧情难忘。说不定哪天,他就会抛弃我和孩子,直接离去。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值得让他留恋的、让他对我再给予关注的,除了这孩子,便是我灵术和地位了吧?对啊,他说过的,他羡慕这样的我。我的强大,是他唯一欣赏的一点啊。

    如果这能让他再多看我一眼,那么我便要变得更强、更强、更强!

    只要我能强大到无人能敌、强大到可以帮他实现任何愿望,他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在这样疯狂的执念驱使下,等我回过神来,流淌在我身体里的灰色灵力已经被染上了最为纯粹的黑色。

山有木兮木有枝----幸瑜篇(3)

    怎么说呢。

    入魔之后的感觉,跟我之前想得不太一样。

    我心神还在,但身体却就好像睡着了,像踩在云朵上一般飘飘然的感觉,再也不能与我的心神联系。

    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也触摸不到外面的事物。我整个人好像被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透明罩子里,不会饿,不会累,不会困。我这个存在,好像从俗世中完全脱离了一样。

    一瞬间,我忘了为什么而苦恼,为什么而努力。这是一个没有悲伤也没有烦恼的世界。

    但说实话,这感觉并不好。

    因为很快的,便有一股又一股令人烦躁和讨厌的感觉袭来,疼痛?恶心?瘙痒?灼热?空虚?貌似都有,好像你怕什么,它就来什么一样。

    而我,空有四阶上品的卓越灵术,但却对此毫无办法。

    唯一能缓解这不适感的东西,只有,鲜血----从人身上流淌着的,滚烫的鲜血。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好像在这个状态下,一切的行动都不是我在控制了。我像在受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驱使,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缓解我身心不适的鲜血是从哪来的,毕竟我根本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我也不知我做了什么,但那充斥着腥甜气味的温热液体便能源源不断地从外面出现。那气味、那质感、那温度,都能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我的身体似乎也在这天堂与地狱的感觉之间被不断消耗,我感觉有点累了,但是我却没法休息,只能任由那力量带着我重复着这轮回。

    最后,我回到了一个地方。

    当然,我还是看不到这地方,但我隐约觉得----我对它,很熟悉。

    又来了。

    又是那阵不适感袭来了,我依着那不知名力量的驱使,继续从外界不知名之处获得鲜血的慰藉。但这一次,却跟以往有所不同。

    不知为什么,我的动作好像被另一股力量给阻止了,一股相当霸道的力量。

    慢慢地,我的五官开始重新有所活动,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悲鸣,而在这其中,有一股哭泣声尤为明亮。这时,出现在我模糊视线中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扬儿?啊,是我可爱的孩子。

    是你吗?

    你怎么哭了?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娘亲,娘亲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我顺着那视线看过去,只见他此时正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掐住了脖子!

    那手上沾满血污,散发着令人恶心的味道,还不断散发出黑色的灵力,而那手,从扬儿的脖子一直延伸,最后。。。连到了我的肩膀。。。

    是。。。我在掐着扬儿吗?

    怎么可能?!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我用尽全身气力想要重回现实,但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尽管我内心痛苦无比,但我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抓着他----我的孩子!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当机立断,便又会重新回到那无法自控的状态了。

    枫、扬儿。。。我怕是不能陪你们了。

    在五官的感觉就要重回虚无的一瞬间,我用尽最大的气力,毁灭了我额心的风灵根。

    真的是痛!毁灭灵根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仿佛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和血肉都被绞杀了一遍一样。

    说实话,到那时,我依旧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我多年的灵术经验,我知道,这会是能挽救扬儿的唯一办法了。

    而我也知道,术师自毁灵根,意味着什么。

    临死前,我看见了被仆人救下的扬儿,看见了满脸泪痕的枫,还有旁边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家。

    二楼的房间,是我和他的卧室,我们在那里,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每一件家具,似乎都写满了我和他的回忆。

    床上、桌子、椅子、窗台、梳妆柜、蜡烛、花瓶。。。

    花瓶?

    我们的卧室,什么时候有花瓶的?

    我盯着那白色瓷瓶,在那一片乱瓦中显得尤为耀眼,如剑一般的梭形绿叶簇拥着白色的花骨朵----是剑兰,我最喜爱的花。那身形,是我喜欢的模样,而且,看着,总觉得莫名得熟悉。

    只是,这剑兰,是什么时候有的?

    我内心一阵不安,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下一个瞬间,我的大脑突然像被一支利箭击中,整个人都一激灵。

    是他那天带回来的花吗?那。。。难道不是送给芮嘉惠,而是送给。。。我?

    所以,他并不是旧情复燃,也没有打算抛弃我们母子,他。。。已经开始走向我,而我,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愣是把这几年走近的距离重新拉远了吗?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那天的事,我知道后,已经是他在我墓前与我诉说的时候了。

    他本已下定决心,放下过去,安安心心和我们母子一起生活----一如我所期待的那样。

    那天,反倒是我忘了,是我们结婚5年的日子。作为新开始的纪念,他专门跑去摘了我最喜欢的剑兰,并装饰成我喜欢的模样。返程时遇到芮嘉惠,是他没想到的。

    她也确实是来找他的,只是,是来向他做最后的告别。她已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远嫁杨禾州州长为妻。此番前来,不过是见他最后一面。

    细心的她看到了他藏在身后的捧花,心中虽仍有遗憾,但对于两人来说,这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她只是想看看那束花,他只是顺手递给了她看,但在被冲昏头脑的我看来,确成了他们旧情复燃的标志。我所期待已久、我为之奋斗已久的他们爱情的结束,生生被我自己冠以虚假的开始之名,而重新毁灭了。

    这就是天意吗?

    这就是命运吗?

    我和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场彻头彻脑的错误。只是,一个阴差阳错,最后却导致无可挽回的结局。

    我唯一庆幸的,是临死前,看到他为我流了泪。不是感念我对他旧情人的大度,也不是感恩我对他母家的关照,而独独是为了我,幸瑜,她的妻子而流泪。

    这辈子,我不后悔爱上他。

    但是,如果有来生的话,我愿他再不要遇上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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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世传之逐光介绍:
亚洋大陆,灵力为尊,实力强大的术师即是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敲门砖。平民出身,渴望成为灵术师改变命运的少女李云岫,却在灵学院的入学考核中表现不佳,被通知需进行为期一年的观察考核,如若失败则直接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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