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岛中心的破碎器皿
于是决定放飞自我探索剧情的三个推演者开始了让npc心惊胆战的行动。
虞幸还好,第三天和卡洛斯的小纸人交流过后,就在船上到处晃,收集周景和灵异研究员、地理学家等人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数据。
而魇和卡洛斯则是脱离了营地,沿着第二天的行进路线重新往岛中心而去。
因为每一天都从营地重新出发,一定是来不及前往最中心的,反正他们也不害怕,干脆就打算夜里睡在丛林中,加快效率。
武润浩又被惊吓了一次——继被小舅子拍到的疑似被死灵影响了的实验人员失踪后,好不容易救回来的龙州和阿白也失踪了。
他当即总结出一个新规矩:和死灵有具体接触的,很大概率会被死灵重新召唤回岛里!
急急忙忙确认了方小鱼还在船上,武润浩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方小鱼应该就是那小概率的一员。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虞幸十分没有良心,在方尧眼皮子底下吃饱喝足舒舒服服过了一天后,于第四天凌晨悄悄溜下船,去找卡洛斯和魇汇合。
小纸人还在他身上,他就这么穿着休闲服运动裤和运动鞋,背着一背包高热量食物和野外生存必备工具,丢弃了方尧和武润浩两个操碎了心的人。
毕竟这只是推演游戏,姐姐姐夫对方小鱼的感情再真挚,也与虞幸无关。
都是假的。
虞幸脚踩到海岸地面回头看了一眼巨船,眼皮微微垂下,心中重复:假的而已。
他根据小纸人对面卡洛斯的描述,以一个捷径追上了主动放慢速度的卡洛斯和魇。
这二人不管男女,看到他干干净净的,都嫉妒起来,一路上吵吵嚷嚷,还挺热闹。
幻觉是越靠近中心越密集,而这两天没有再下雨,乌云越积越多,将那个螺旋的范围又增大不少。
大树、坟地过后,还有弃屋、废弃的人血稻田、血肉稻草人等等。
有惊无险,第五天,他们在不断刷存在感的人工痕迹之中,走到了岛中心。
层层矮树逐渐密集,矮树中间又有参天大树鳞次栉比,将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足以遮挡卫星视角,让这其中的建筑不被发现。
但还是被虞幸他们发现了。
最中心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占地面积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机构,机构的楼并不分散,每一栋都不超过三层楼,还有正常的可以生产食物的土地。
不过,这些地方现在已经完全废弃了,杂草爬满了所有的地面,楼体被不知名的类似于爬山虎的藤蔓类植物占满,在藤蔓叶子之间的缝隙里,栖息着这座岛上除了外来者的唯一一种生物——飞蛾。
一只只飞蛾静静地蜷着翅膀趴在墙上,魇没注意,不小心碰了一下藤蔓,结果无数只蛾子就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它们也不飞远,在叶子前成群结队的扑腾了一会儿,就又整整齐齐趴到了另一片藤蔓里。
翅膀扇动的声音让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离得最近被碰到了的魇更是心惊胆战飙出一句:“我日你大爷什么鬼玩意儿!?”
虞幸也皱了皱眉,他刚才要是没看错,这些密密麻麻的蛾子翅膀上,好像长着人脸的图案。
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等被蛾子扑腾出来的粉都落了地以后,才小心翼翼拨开建筑们门上的藤蔓,分别进去检查了一下。
有的建筑是宿舍,有些像是实验室,里面放着许多玻璃被打破的圆柱形一人高器皿,碎玻璃外留下了一滩未知液体干涸后留存的痕迹。
看到这些破碎的玻璃器皿,走在最后的虞幸面色一变。
他心脏突然一紧,紧接着有一瞬间的绞痛,让他不自觉僵住。
他的眼神,在别人没有发觉的时候骤然阴冷下去。
“这里原本有什么?现在去哪里了?”魇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这一排排玻璃器皿,“我看电影和恐怖游戏里,这里面要么装过变异的实验体人类,要么就是怪物。如果被打破,说明里面的人或者怪物逃出去了。”
“但岛上除了外面那些蛾子,并没有其他生物……或怪物。”卡洛斯摸了摸下巴,对此饶有兴趣。
“之前不是说,这里的人在利用一些灵异手段养尸吗,这里面会不会是已经养好了的部分尸体?搞来进行第二阶段?”
结果等了好几秒,他也没听到幸加入讨论,不禁有点疑惑的回头看去。
幸面色如常。
“你觉得呢San?”卡洛斯问道。
虞幸的语气一如往常,平缓中带着点置身事外的淡然:“我猜这里面原本装的不是尸体。”
魇眼睛一亮:“那是什么?”
“怪物。一种我们在这场推演里没看见过的怪物。”虞幸抬眼,甚至笑了笑,仿佛刚才片刻的阴冷只是错觉,“那些凶煞尸体,只是给器皿里的怪物准备的食物。”
“这个机构在进行某种危险的研究,然而某天事情失控,机构里的人跑了,器皿里的东西没人看管,不久后打破玻璃逃出来……”
魇听着听着狐疑起来:“哇,好具体,就跟你亲眼看到过一样……”
虞幸摇头:“只是合理推测,我们看了这么多栋楼,没有一栋里有血迹,甚至都不凌乱,以此可以认为,机构的人没有受伤,而跑出来的怪物起码是有自我意识的,还知道不破坏这里的布置,不会是凶煞尸体那种凭本能或者受驱使行动的东西。”
“有道理,所以我也可以猜,玻璃里原本装的也是人型生物吧?”卡洛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虞幸的表情,“兽形生物可不会这么聪明,嘶……难道是鬼?里面养着的是鬼物?”
魇又看了一眼器皿,总觉得有点违和。
但她还没把想法组织成语言说出来,就听幸道:“或者说死灵吧。这里面大概不是我们认知中的冤魂厉鬼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有实体的,更符合欧美对鬼怪的定义的东西。”
魇点点头:没错!她想说的就是这个!
整场推演在死灵岛中进行,她早就想说了,虽然所有npc都是中国人的脸孔,但除了幸提出的五行知识,其他行为模式和装备器具都不符合中国传统,
或许这与这场推演的荒诞世界自带的背景有关吧,这也不是他们现在能搞清楚的了。
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里面的东西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第三十一章 人格异化度上涨了
不解决这个问题,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
“先叫它们死灵好了……那这些死灵打破玻璃后,究竟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来的时候没发现岛周围有多余的船只,而且死灵不至于能开船离开吧,他们没有离开这座岛的途径,应该还在岛上啊。”魇回忆了一下,岛上应该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被他们探索到的山洞之类的地方,难道在山洞里?
虞幸沉默了两秒,他想,这座岛在机构到来之前,应该没有特殊的地方。
而通过机构对“死灵”的培养,对凶煞的制作,岛上逐渐拥有了“幻觉”这一类能力。
越靠近中心幻觉越强,应该与“死灵”在器皿里待的时间最久,所以留在这座机构的某种因子最多有关。
如果幻觉都是机构培养的“死灵”带来的,那么,对于死灵的去处,虞幸已然知道了答案。
在第一天,所有推演者刚上岸的时候,提示就已经给出了。
“是海。”
虞幸道。
“海?你是说……死灵们进入了海里?”卡洛斯有些意外,想想又不是不可能。
这能力,除了没有歌声,其实和希腊神话里的塞壬海妖还有点像,都是利用幻觉杀人。
只是,拥有实体的死灵们,以及最后打破器皿进入海中……这不可名状的感受怎么这么像克苏鲁风格??
不能细想,细想就要掉san。
“但你怎么确定是海?”魇问,她当时下船重点在找其他推演者,还真没怎么注意大海。
虞幸笑了一声。
海里的幻觉力量,比岛中心还要强大,他当初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感觉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那才是防不胜防,威力巨大的幻觉。
要不是当时老刘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想来他也要自己难受一阵子。
当时不知道那黑黢黢的幽深海面下到底有什么,现在经过一番推测,全部都连起来了。
这些死灵没有走远,一直在死灵岛周围海域徘徊着,将每一个凝望海面的人,拖入深渊。
这大概就是这场推演的完整故事了,至于死灵们究竟长什么不可描述的样子,机构人员遇到了什么匆忙离开,可能会由另外一场推演去讲述,由另外一群等级更高的推演者去经历。
“等等……”虞幸想着想着,突然眉头一挑。
卡洛斯差不多在虞幸的分析中理解了剧情,闻言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嗯?”
“老刘。”虞幸眼睛一眯,双手插在休闲服两侧的口袋里,喃喃道,“不对劲,这个老刘……”
老刘从第一天起就神神叨叨的,虞幸本来以为这是这个团队知情者共同的行为,可后来接触了武润浩,解除了方尧,他发现这两人就很正常。
即使知道来岛上的目的,即使知道世界上有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存在,他们也没有像老刘这样好像一直在惧怕什么。
尤其是老刘捂住他眼睛不让他看海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别笑,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方老板没有告诉过你不要看海面吗?”
就是这句话,让虞幸以为方尧武润浩他们也有这样的“常识”。
可现在想来,第三天在船上,他跑来跑去,经常上甲班,方尧根本提都没提不让他看海的话。
所以……老刘的认知和其他人其实是不一样的,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然而三人在机构里转了很久,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推演即将结束。
虞幸想了想,觉得还是不用纠结老刘究竟是不是曾经在机构待过的人了。
起码老刘没害他。
或许这也是留给其他推演的谜题吧……
抱着某种执着,三人在各个楼之间转悠半天,把空了的档案室、没有电源的操作台等等都参观了一遍,等到天色彻底暗下去,空间昏黄,什么都看不清以后,他们才撤出了机构。
墙体上趴着的飞蛾群开始蠢蠢欲动。
寻了个舒服的地方休息了很久,推演的五天倒计时结束,三人眼前一个恍惚,就多了三扇门。
【推开这扇门,返回准备空间】
系统的提示适时出现,虞幸伸了个懒腰,对卡洛斯和魇点了点头,便随便推开一扇门迈了进去。
他又回到了漆黑一片的长廊,只有一个大屏幕亮着,屏幕状态已经改变,分为了两大块,上面是滚动的弹幕,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打赏统计。
【恭喜你完成推演新人赛-死灵岛】
【恭喜你成功完成狩猎任务】
【以下为本次推演评价(开放给观众)】
【案件真相还原度:90%(由于死灵岛地图中剧情分支较多,其中绝大多数需要在死灵岛所在荒诞世界的其他地图中获得前置任务,本次还原度只计算探岛主线-废弃机构探索)】
【恭喜你获得称号:剧情爱好者】
【剧情爱好者:佩戴该称号,“剧情通晓”评价的积分加成上涨10%(推演者晋升分化级可解锁称号系统)】
【人格异化度增长幅度:1%】
【评分:S】
【获得推演积分:600(新人赛固定积分)】
【以下是打赏的积分总额:8648】
【打赏积分将与系统五五分成,分成后积分总计:4924】
……
【最终排名如下】
【幸:4924】
【魔术师:3940】
【魇:2014(未完成狩猎,积分减半)】
【先知、食尸鬼死亡】
【提示:为防止直播时由于祭品等利益因素使节奏混乱,所有直播推演均会由系统回收死亡推演者的人格面具碎片】
……
虞幸没对提到的称号系统表现出太大兴趣,反倒是人格异化度那一栏,百分之一的增长,是在他身上从来没出现过的。
以前都是0增长。
就像打游戏买了个锁血挂一样,可是这次,锁血挂失效了,他掉血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表面平静,往弹幕上看了几眼。
观众这次也能看见屏幕上的最终统计,他们各个方面的数据都聊了聊,最后也是锁定在人格异化度上。
[幸的人格异化度只加了1%!?我头一次看到这么少的涨幅!]
[像这种幻觉其实很耗费心神的,无时无刻不在担心陷入幻觉,人格异化度不应该大幅上涨吗??]
[看看魔术师和魇的,一个3一个4,他们那个才正常好不好,不是推演的问题,是幸自己的问题]
[幸有丶东西的。]
虞幸:得,看弹幕也看不出什么。
他回忆了一下,觉得这百分之一的增长,应该是在机构里,他看到玻璃器皿的那一刹那,没能克制住自己。
那场景让他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记忆……噩梦般的记忆。
礼貌地和弹幕打了声招呼,虞幸选择了退出空间,回归现实。
现实里仍然是凌晨十二点,虞幸感到有些疲惫,和表情略显怪异的曲衔青道了声晚安,便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第一章 记忆与噩梦
眼前一片模糊,似乎被层层叠叠的红色水波覆盖,他费力的睁开眼,茫然地抬了抬手。
胳膊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同时又有一丝浮力,让整个人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沉浮。
我在哪儿?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啪。”
手不小心碰到了冰冷的玻璃壁,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我是谁?
他缩回手,无助地抱住了自己,黑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柔柔地从背后被包裹着他的液体推到前面。
长发?我的?
下意识伸手捏住一缕,他更迷糊了,不知为什么,在他的认知中,他这样的性别,不该有长头发。
耳边一点儿也不清净,水压形成轰鸣,让他的脑子一刻也静不下来。
液体是红色的,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被泡在了和血很像的东西里面,只是这种液体更粘稠,却不妨碍他的呼吸。
液体与他一起被禁锢在小小的玻璃器皿里,器皿外,几个穿着白衣服的模糊人影注意到了他,往他这边走来。
他们停在器皿外,拿着什么纸,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往后看了看,贴住了背后同样透明的玻璃壁。
他们是谁,在干什么?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
他们为什么要看着我?
疑问一个接一个浮现出来,可他不能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在红色液体里会悄然消散,仿佛从没存在过。
我……被关起来了?
莫大的恐惧突然席卷而来,他急躁起来,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没有衣物。
肌肉线条紧致纤细,两条腿笔直修长,不安的半浮在液体里。
在他身上,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流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可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看见外面的人脸上浮现出兴奋,谈话声隐隐传入他耳朵里:
“他醒了。”
“他真是太完美了,我第一次见到契合度这么高的实验体。”
“哈哈哈,他会变成我们手里的杰作,伶人一定会满意的,看吧,他就像一个艺术品……”
“一个充满了危险的,暴虐的艺术品!”
他很害怕,拼命往后缩,却挡不住任何一道朝他注视的视线。
他没有隐私,就像剥开了包装的商品,来自灵魂深处的羞耻和难堪让他痛苦,他对外面的人们摇着头。
他不是艺术品,他是人!
就在这时,玻璃器皿里的血色越来越浓厚,浓得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纯正的血色不再透明,阻隔了外界的一切,给了他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他开始喜欢血色。
他开始依赖血色。
“咔嚓。”
器皿裂了一道口子,他抬手摸上去,那裂纹骤然放大,下一刻,玻璃应声而碎!
“他出来了!”
周围传来混乱的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手里传来奇怪的触感,他才回过神,看到面前穿着白大褂的、睁大了眼睛的尸体。
尸体的表情惊恐难看,虽然从没这么清晰的直面过,但他知道,这就是说他是艺术品的那个人。
“啊——!”周围传来尖叫,人们撕心裂肺,让他的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更多的尖叫。
永不停息的尖叫。
他一开始对这尖叫很厌恶,可渐渐的就习惯了,他带着伤痕全部愈合如新生的身体,在别人的恐惧中沉沦……并逐渐迷恋。
他不是人,他是怪物。
“醒过来!虞幸!”女人清冷强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比尖叫声更让人耳膜不适。
虞幸从混沌中惊醒,闷哼一声。
因为对方不仅是嘴上叫起床,还有一双手抓在了他肩膀上,用的力度不算小,一直在摇他。
“可以了,可以了……”虞幸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曲衔青脸上带着紧张,正严肃地盯着他,笑唇都抿紧了,这才把两只眼睛都睁开。
他强行清醒,嗓子还很沙哑:“只是做个梦而已,你别紧张……我没事。”
见他醒了,曲衔青猛地放手,她原本是一个膝盖跪在床上,还有一条腿踩在地上撑着,身体向下俯身。
现在她麻溜地往后撤了撤,在地上站稳了。
“我没紧张,我只是担心你状态不对,万一失控,威胁我的安全。”曲衔青一本正经地道,要是不了解她的人,说不定真会相信。
虞幸听了,低笑一声,没有拆穿她的关心。
他长出一口气,撑着床坐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自己这个梦的内容表示无奈。
果然,触景生情……
机构里的那一幕让他的记忆翻上来了,结果就做了这么一个时间有些混乱的梦境。
不过,与普通梦境不同,这个梦里好像还参杂了一些其他的力量……就像是一双手,不断想让他留在梦中,永远的沉沦。
当然,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算曲衔青不叫醒他,他自己也快醒了。
“人格异化度高的时候,每增长一点,都会对人产生巨大影响。”曲衔青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你的异化度本来就高达百分之五十,换作别人已经意识不清,逐渐鬼化了,你还能保持人类的思维本来就已经很特殊。”
“我看到你的异化度涨了1之后就料到你今天肯定会出现异常。”
“刚才从你的角度看,我是什么样子?对了,你怎么在我房间?”虞幸听后问了一句。
他自己没什么感觉,连汗都没出,别看梦里情绪大,那也只是梦中他没有现实记忆的缘故,换作现在的他,别说只是看到玻璃器皿了,就算再被关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
那时候太小了,经历的事少,才会那么容易被牵动情绪。
“……”曲衔青叹了口气,坐在了床沿,“你不会以为宾馆的门能挡住我吧。我就是早知道你今晚不安宁,所以一直注意着,果然,刚才你的气息不太对劲,我就过来了。”
“我来的时候,你的皮肤各处都好像要裂开,我几乎都能看见裂纹,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裂开,自己就恢复了。”
她斜了虞幸一眼:“当然,我只掀开你上衣看了一眼,没脱你裤子,下半身有没有事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感受下。”
“……”虞幸眼角一抽,低头看去,果然发现被子早已被掀开,上衣T恤也有褶皱。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上半身下半身都好得很。
“我发现你啊……”虞幸整理好了衣服,审视地看了一眼曲衔青,“长大以后说话越来越有怼人的风范了。”
曲衔青大方承认:“你教得好。”
第二章 惊魂酒吧的打工仔(盟主万字加更1/2)
半夜的事并没有影响虞幸的睡眠质量,正如他所说,虽然他曾经的情绪真的很痛苦,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心灵上的小弱鸡了。
在安抚了曲衔青几句后,他就让曲衔青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然后倒头继续睡。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他的微信通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才心满意足地坐起身,接通了电话,
哎……秋天总是在冷暖之间反复横跳,而今天是暖洋洋的一天。
舒服。
虞幸看了眼窗外,然而下一刻,通话里传来的声音简直让温度下降了一个等级。
“赵谋说你现在很强,让我趁你还没晋升分化级,催你带我过主线。”赵一酒身上那种冷冰冰的特质在经历了几个推演游戏后愈发明显,虞幸怀疑这不仅是气质原因,恐怕和他本身的能力也有关系。
“嗯……我没忘。”虞幸下了床,对赵谋的催促感到有一丝心虚。
他当时可是答应带着赵一酒升高级的,结果直到现在,他也只和赵一酒进行过一个爱丽丝地狱,还是系统自动筛选的人。
确实不太负责任。
而晋升分化级之后是不能和初级中级高级一起进行推演的,赵谋恐怕是昨晚看了他的直播以后——他在当时大屏幕的打赏结算里看到了赵谋的名字——觉得他再这样下去,根本带不了赵一酒,所以来催促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想起昨晚加了四千多积分:“你等我一下,我忘了看面板了……”
虞幸调出人格面具,其他数据没多大变化,就是身份那一栏上,数据由【中级推演者(2228/3000)】,升到了【高级推演者(4152/5000)】,可以说,新人赛起码在积分上给了他一个大跳板,让他距离分化级仅仅一步之遥。
真的,再不带赵一酒,他就真的带不了了……
食言可不是好习惯,尤其是赵谋对他帮助这么大,他怎么着也不能鸽啊。
现在精神不错,虞幸主动问:“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对抗类主线推演,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赵一酒好像是沉默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几秒后回道,“等你吃个早饭。”
哦豁。
他不提还好,一提虞幸就开始饿了。
不过赵一酒怎么知道他没吃早饭?
将手机拿开一看,emmmm才八点。
赵一酒道:“声音,一听就刚醒。”
一如既往的话少,不过在虞幸的左一问右一问之下,赵一酒还是透露了一些信息。
比如赵谋本来让他给虞幸打视频,说看了虞幸几天直播,发现虞幸是个喜欢赖床的,打视频的叫起床效果更好。
可赵一酒为了防止看到不该看的画面——虞幸并不知道赵一酒指的是哪方面,总觉得赵一酒把他当成了一个不正经的、住宾馆会叫某种特殊服务的人。
再比如,赵谋还算到虞幸最近在跟进一个未知案件,现在还没查到关键,等正式介入,虞幸会比现在忙碌很多……所以要尽量带人。
虞幸在遇见过“先知”后,对赵谋的预言推算能力就更好奇了,赵谋明显在这方面强的多,于他而言,他一直是对这种能力很好奇的。
毕竟他没有。
虞幸答应了早饭之后就和赵一酒一起进游戏,他倒不觉得这个频率太快,其实看现实世界看了这么多年了……推演世界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另一种不同的世界罢了。
进去玩一玩,比待在一成不变的现实里,要有意思的多。
换好衣服,虞幸感应了一下自己就在凌恒体内的鬼气,发现这个人还是个前几天一样,气息焉焉的,没有要出门的意向。
今天的天气不错,不会下雨,那个喜欢割喉的凶手大概率不会出现,起码不需要虞幸临时出去阻止凶案。
他上楼喊上了习惯早起的曲衔青去宾馆餐厅吃了早餐,然后把赵家的事跟她说了。
曲衔青吞下一口冒着热气的粥,回想了一下:“……难怪,你直播的时候,赵家的赵谋帮你说话了。”
“帮我说话?”
“也不算,反正我觉得他还不错。啊,你之前跟我打招呼说有人要调查我,也是赵家啊。”曲衔青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进行推演的时候总有人好像在暗戳戳查她,可是她记着虞幸的叮嘱,没动手。
不然,就那些小动作,早够她杀十次人了。
“下次遇到赵家的人,我让着点好了。”
虞幸捂了捂脸,曲衔青衡量一个人好不好,似乎取决于那个人对他怎么样。
虽然说他还是很感动的,也知道曲衔青只是随口一说,不会被这个条件迷惑,但这也说明她的人际关系真的很单纯,没有朋友,太孤独了。
虞幸以前也试着把曲衔青从她筑建的保护壳里拽出来,可还没成功,曲衔青就搬走了,再回来的时候,这程度有增无减,也已经定型。
算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他真的很希望曲衔青和祝嫣都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生活,每天都快乐,但是快乐的途径有很多。
祝嫣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工作,甚至和刑侦支队搭上关系,以后成为完完全全的正面人物。
而曲衔青……她喜欢隐匿在黑暗里,摒弃很多情感,被人惧怕,她喜欢这种感觉,那也是快乐。
虞幸:自己养大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九点多一些,虞幸回了房间,再次和赵一酒取得了联系,然后召出人格面具,选择了最后一个主线任务。
【是否开始主线任务?】
“开。”
【系统检测到你与推演者“冷酒”有组队意向,是否一同进入游戏?】
“是。”
这是曲衔青给他科普过的,虽然没有组队系统,但系统可以分辨组队意向,在两个人或者多个人同时选择开始游戏时,这个意向就能生效。
【下面列举本次推演游戏信息】
还是熟悉的半透明红色小字。
【中型推演:惊魂酒吧】
【类型:对抗类推演游戏】
【解析:对抗类推演游戏中,推演者将始终处于竞争关系,通过得失积分变动排名,推演结束时,末位淘汰,高位获得奖励】
【该推演游戏为八人游戏】
【该推演游戏不占用现实时间】
……
虞幸看完推演提示,耳边就传来了嘈杂的交谈声和音乐声。
交谈声从小到大,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被拉进,他眼前颜色模糊起来,扭曲变换,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自己站了起来,然后身边的景象便转换完毕。
劲爆的音乐吵得他皱起眉头,眼前灯光一闪一闪,差点让他瞎掉。
这是个酒吧。
酒吧面积很大,装修豪华,他正站在大厅里,男男女女在中心的舞池中晃动身体,状若疯狂。
DJ是个浓妆艳抹的长发女人,她耳朵上戴着一排耳钉,黑色皮衣性感又飒爽,手上打着节奏,时不时还拍手引着底下的群众互动。
“真吵。”虞幸不满地嘀咕一声,声音淹没在人们的欢呼中。
但在热闹与嘈杂中,一股股阴冷的气息弥漫整个大厅,冷的就像一个小冰窖。
这话略有点夸张,那就退而求其次吧,冷的像一座坟场。
虞幸摸了摸自己的长袖下起的鸡皮疙瘩:“……”
由于自己的特殊体质,他又不舒服了。
好在这儿没有什么诅咒源头,他仅仅有点冷,体内鬼气并没有躁动。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一眼看出舞池中的人……全部都不是活人。
好家伙,一整个酒吧的鬼。
换作别人,或许在得到这个结论后就要开始腿软了,他却悠然自得,还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下这些鬼的表情。
沉浸在音乐和舞蹈的狂欢中,鬼物们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情绪,要不然浑身冒出的森然阴气,简直和活人没有区别。
虞幸看了下,现在他身上的是在宾馆穿的衣服,其他随身的东西都没了,但多出一只手机。
手里在牛仔裤里震动了一下,虞幸伸手挡住上方照来照去的光球,摸出陌生手机,用指纹解了锁。
手机上显示的是23:40分。
一个微信群消息跳了出来,备注为领班的人在群里艾特全体:
-领班:都到了吗?赶紧来更衣室换衣服,晚班要开始了。
“晚班?”虞幸眉头一挑,这次的身份是酒吧服务生?
不过样貌和衣着都没变,说明起码在人设上是自由的,不会有扮演限制。
他尝试着回复了一个收到。
-01:收到。
紧接着,就连其他人的收到也很快跟了上来。
-02:收到。
-03:收到。
-04:收到。
……
-08:收到。
群里除领班外一共八个人,正好对应推演者,回复的数字非常整齐,虞幸怀疑这个编号就是根据回复顺序临时编的。
果然,下一刻提示就来了。
【由于你第一个回复,在本次推演中你的编号为01。】
【推演提示:前往更衣室集合,听领班说注意事项】
系统也在此时给予了任务,随后,一个血色箭头出现在虞幸视线中,舞池里的人好像都看不见它。
虞幸便跟着箭头走。
离开吵闹的舞池,其他地方相比较起来要安静许多,精致的叶片型吧台一看就很贵,里面的调酒师打扮精致,制服贴身,但是脸上……却画着浓浓的妆。
还不是好看的那种,而是画风诡异,粉底白的吓人,毫无血色,嘴唇殷红,眼睛周围画着烟熏效果。
旁边的椅子上坐得很满,这些客人的脸倒是很正常,穿着各异,但他们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调酒师有什么不对。
很古怪。
虞幸很少来酒吧这种地方,不太了解,他甚至开始想这难道是什么奇特的审美时尚?
“帅哥,一个人么?”没走几步,就有一个角落卡座里的红裙女人端着酒凑了上来,红裙女人朝他抛了个媚眼,意思不言而喻。
“抱歉,不是一个人。”虞幸礼貌地朝她点点头,用自己疏远正经的动作告诉她——他不是她撩的动的人。
红裙女人弯弯唇,没说什么,暧昧地看了他一眼就回去了。
虞幸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这是个红衣厉鬼啊。
红衣厉鬼,可是中国鬼怪传说中非常可怕的鬼物,怨气十足,攻击性很强,多是自杀。
而在这座酒吧里,红衣鬼好像并不那么具有攻击欲望。
心中记下了这一点,虞幸继续顺着眼中的血色箭头走。
通往更衣室的路很单一,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了几个同样在往这边走的,穿着较为日常的人。
几人互相打了个照面,心照不宣。
推演者们大概是这里打扮最格格不入的人了。
想了想,他原地等了会儿,果然看见了绷着脸的赵一酒。
虞幸一见他就有点想笑,赵一酒那种冰冷气质在这里简直融入得浑然天成,把他扔鬼物堆里,别人肯定挑不出谁是活人。
赵一酒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莫名文静不少,冲散了眉目间的锋利。
他望过去时,赵一酒似有所感地回望过来,然后加快脚步朝他走来。
虞幸戏谑道:“还行吗?有没有来过酒吧?”
“来过。”赵一酒惜字如金,冷冷回了一句。
居然来过……虞幸还以为赵一酒这种冰山性格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后面几句调戏的话没办法说了。
赵一酒顿了一秒,补了一句:“被赵谋拉着来的,很久以前。”
虞幸:“哦~”
更衣室似乎在酒吧最里面,门颇有些隐蔽,这地方没什么客人来,大概是整个酒吧最冷清之处了。
更衣室的门掩着,两人推门进入,还没来得及打量环境,就被一个穿着衬衫马甲的青年人叫住。
青年皮肤苍白,眉宇中满是不耐,看到他们的脸后,似乎硬生生把不耐压下去一些,尽量平缓语气道:“01,04,你们怎么磨蹭,就剩你们了,快点换衣服去。”
除了他们,其他六个推演者已经到了,并且似乎都刚刚换好衣服,两男四女,男的穿着西裤和西装的衬衫马甲,非常修身,女的上身穿着与男的一样,下身是黑色短裙和黑丝袜。
一个胆子大的男推演者笑道:“领班,你刚才对我可比这凶多了。”
领班青年瞪了他一眼:“你们能一样吗,他俩我一看就知道能卖出去很多昂贵酒水,你呢?”
其他推演者有的笑出声,有的一言难尽。
虞幸听在耳朵里,知道了一件事——这儿的鬼物客人也是看脸的。
他趁机打量了一遍四周,这个更衣室有两个拉着帘子的换衣间,大部分空间都被布置成了休息室的模样,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椅子,还有妆镜台。
“你们的衣服放在换衣间里了,上面有编号,快换好,我有很多规矩要跟你们说。”领班一指帘子后,虞幸点点头,和面无表情的赵一酒分别进了一个换衣间。
换衣间里放着一叠衣服,上面有一张纸,写着“01”。
虞幸把衬衫马甲以及西裤换好,又穿上放在衣服旁边的黑皮鞋,对着面前的镜子照了两下,不得不承认领班对他能卖出很多酒水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出来后不久,赵一酒也掀开帘子,没有摘眼镜。
两人学着其他推演者的样子站成一排,在虞幸左手边的是一个大概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五的男人,表情丧丧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而出言活跃气氛的男人则大约二十出头,浑身透着年轻人的活力,颇有种头铁的气质。
再往左边去就是四个女孩子了,年龄有大有小,最成熟的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充满了御姐范儿。
“很好,还有六分钟,我说一下注意事项。”领班老神在在地背着手踱了两步,“首先呢我要声明一点,虽然你们是临时工,但也得认真工作,完不成业绩的话……”
“咳咳,要不然酒吧原本的服务生组团出去玩结果被驱鬼的抓走了,我才不会招你们这群活人呢!”领班说起这事似乎有点来气,连带着看向他们的目光都不太友好了。
“什么?什么叫被驱鬼的抓走了,什么叫我们这群活人?”有个看起来经验不足的马尾女孩紧张地问道。
客人们太像活人,除了体质特殊的虞幸,暂时没有人看出那些都是鬼,充其量只觉得酒吧里很冷罢了。
“听不懂吗?整座酒吧就你们八个活着的,你们只是我实在没得选的情况下招进来顶一天班的临时工!”
领班面露威胁:“所以,你们别露出马脚,让客人知道你们是人,我可是要受罚的,我想,你们也不希望被认出来,然后被一群兴奋的厉鬼折磨吧?”
“有什么行为是会被认出来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开口问道。
“还算机灵。我告诉你们,一会儿工作千万别笑,也不准哭,我们这儿的鬼服务生都是不会哭和笑的,一旦被客人看到这两个表情……恭喜你,你已经死了。”
不能哭也不能笑……虞幸庆幸刚才拒绝红衣女人时没有露出微笑,不然以服务生的身份再遇见她,那可就直接凉凉。
领班摆摆手:“好了,你们就按照传统,双人组队完成接下来的工作吧。”
第三章 在打工时死亡本酒吧概不负责
双人组队?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虞幸露出一丝笑容,领班直接瞪了他一眼:“别笑,虽然这里没有客人,但你得提前适应,万一在客人面前下意识笑了……”
“抱歉,领班。”虞幸配合的收起微笑,“我会注意的。”
其实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模式更加方便,因为他本来就是要帮赵一酒的,能组队的话,干什么都名正言顺得多。
排名以两人积分总和来计算,就省了他注意自己和赵一酒分数的经历。
板起脸,虞幸不知在想什么,发了两秒呆,可能是在适应角色。
赵一酒看了虞幸一眼。
在赵一酒印象里,虞幸这个人还挺喜欢笑的,虽然这个笑的成分通常是“嘲笑、不怀好意、准备算计、老鼠戏猫、假情假意”等不那么美好的心思。
而他不笑的时候——也不装弱,不装害怕,就会有种压迫力从阴柔的面庞中渗透出来。
奇怪。
这种气质赵一酒没有在家族里的年轻人身上见到过,哪怕是家里的掌权者,也比虞幸少了一分……怎么说呢,看惯了沧海桑田变换的平静。
赵一酒想到:他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难怪哥要我与他打好关系。
当然,打不打好关系要看他心情,而不是听赵谋的嘱咐。
今天仍然是人狠话不多但是控制不住脑补的赵一酒。
领班看着一时间没怎么动弹,似乎在消化“一个酒吧都是鬼”的信息的临时工们,气不打一处来,他忍不住催促道:“你们自己决定怎么组队,我个鬼推荐你们男女搭配,这样无论任何性别和爱好的客人,你们都会有最佳交流方案,对业绩有好处。”
当下,八个人便开始动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次对抗推演的具体规则,但“业绩”这个词汇在领班口中出现频率很高,明显是个重要信息。
而最直接的业绩,恐怕就是卖酒了,最后进来的赵一酒和虞幸两个人是领班亲口认定卖酒会比较容易的,所以在组队这方面,他俩十分受欢迎。
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直接就奔着赵一酒去了。
她撩了撩头发,笑着问:“我叫章湘玲,我想和你组队,不知道可不可以?”
赵一酒瞥她一眼,女人身材十分性感,是很多男人抵挡不住的那种类型。
他冷漠地回答:“不行。”
章湘玲并不气馁,继续劝:“我的社交能力还不错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更侧重于战斗吧?我们一组,我来和客人交涉,你来应对需要战斗的突发情况,业绩不会差的。”
赵一酒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虞幸看的津津有味,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女人是喜欢禁欲型的……
“你组队吗?”突然,站在他旁边的表情丧丧的男人道。
虞幸讶异一瞬,接着摇头:“不了,队友已定。”
“哦。”男人一句都没多说,甚至好像都不好奇他搁这儿站着怎么就队友已定了,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但他这么一问,却是让赵一酒想起来了什么,对着虞幸一扬下巴:“有队友了,勿扰。”
章湘玲惊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虞幸后:“原来早就说好了啊,打扰了。”
既然人家认识,她没什么好说的,抬眸看了看,有个长发少女似乎并不敢跟板着脸的虞幸搭话,所以去找了十分头铁的那位。
剩下两个女生中,马尾女和一个短发的高个子女孩似乎同样是组队进来的,自始至终就没考虑过别人。
所以她好像只有和这个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我很懒谁能给我递个枕头”的气息的丧丧男人一起了。
没有关系。
章湘玲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在这种对抗里,她只要和其他某一个组或两个组打好关系,一样能赢。
她冲虞幸和赵一酒善意一笑:“祝两位顺利哦~”
虞幸点点头,表情轻松,学着她的语气:“记得出去以后不要笑哦~”
章湘玲:“……?”好像这个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很快,八个人就分好了组。
在全部确定的那一刻,系统提示在所有人眼前出现。
【本次推演排行榜规则发布】
【八名推演者双人一组,分为四组进行积分排名,排名计算双人积分总和,推演结束时,积分最高的一组获得额外奖励,积分最低的一组将被抹杀】
【此处插入酒吧老板的话:在打工过程中死亡,“摄青鬼酒吧”概不负责。】
【卖出酒水或完成鬼物要求均可获得积分,禁止以任何形式攻击其他组推演者,违者将受到恶鬼的惩罚】
【当前积分排行】
01、04:0
02、07:0
03、08:0
05、06:0
领班很快发现,这里面起码有一半的人无视了他的推荐。
在他的确认中,推演者们顺带做了个自我介绍。
由于这地方鬼物太多,也不知道这个摄青鬼酒吧属于独立荒诞世界还是连续性荒诞世界,如果是连续性的,被这么多鬼物知道名字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除了章湘玲以外,众人大多临时起了个昵称,当然,章湘玲也不一定是真名。
虞幸和赵一酒一组,自我介绍的时候自称阿鱼和赵,而02和07分别是庐山和盛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头铁毛和长发女生,03、08是章湘玲和朱明。
05、06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女孩子,高一点的短发妹子自称橙子,马尾女则自称小燕。
领班翻了个白眼。
他看了看时间,一声叹息:“行了,差不多到点了,你们去工作吧,谁卖出去了什么酒,完成了客人什么要求,我都是会知道的。”
“对了,你们的工作范围包括了酒吧里的一楼三个厅,以及二楼包间,三个厅分别是黄泉迪厅,忘川酒咖和彼岸酒咖,包间里则会按铃叫你们。”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金色小铃铛,不由分说地系在了每个推演者的手腕上。
“包间的客人按铃时,离包间最近的人手腕上的铃铛会响。”领班突然一笑,笑容里透着阴森——
“别让客人按第二遍铃,它们可是会不耐烦的。”
第四章 忘川之下
铃铛在手腕上收束,竟然像活的一样深深嵌进了皮肤里,几乎是一个晃神间,铃铛的绳子就融进体内,变成了一圈红色纹身一样的东西。
再看铃铛本身,几乎是长在肉里,每次摇晃都能感受到皮肤传来轻轻的拉扯感。
“嘶……”虞幸表情自然地轻轻吸了一口气,也不知他在感叹些什么。
其他人脸色则直接难看了起来,尤其是两个组了队的妹子,橙子和小燕,更是惊恐地不敢触碰手腕。
虽然不疼,但足够令人不安了……这儿可是手腕啊,万一出了事,那不和割腕一样了嘛!
“去吧,六小时以后回这里,我会给你们结算工资的。”领班摆摆手,把心生忌惮的推演者们往外赶。
从更衣室出去以后,小燕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虞幸身后响起:“橙子,怎么办呀,我害怕!”
虞幸注意力往后分了分,只见橙子自己虽然也脸色发白,但还是抚摸着小燕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没事,别怕,我们遵守规则就不会有事的,有我呢。”
看来这两个真的是新人,很可能是时间到了被系统强制送入推演游戏的。
虞幸自己积极得系统都挑不出毛病,所以系统没有提醒过他,其实一个分化级以下的推演者每隔半个月必须进一次游戏,不主动的话就会强制。
这种逃避无可厚非,但往往意味着推演者本身的畏惧,通常,这样的人结果都不会太好。
“我们去哪?”赵一酒打断了虞幸的思绪。
虞幸收回注意力,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前方一个牌子。
一楼三个厅有分界线,每两个厅之间都会收窄,放一个双面牌子在入口处。
更衣室是单独开出来的,而旁边的大厅入口处的牌子名叫——彼岸。
赵一酒懂了他的意思,不是说他们要留在彼岸酒咖,而是说先去彼岸酒咖,避开其他人,再去商量行动计划。
两人丢下还在原地思索的六人,率先往酒咖里走去。
虞幸压低声音道:“我们去忘川。”
如果把酒吧一楼的地形画一个平面图的话,彼岸、黄泉、忘川,是从左到右依次连接的,大门在黄泉迪厅一侧。
虞幸进推演时,直接出现在了中间的黄泉迪厅,然后没来得及去忘川那个厅看一看,就路过彼岸酒咖去了更衣室。
赵一酒淡淡道:“因为楼梯?”
“没错。”虞幸顶着彼岸酒咖里鬼物客人们偶尔瞥过来的视线,不动声色。
正是因为酒吧有二楼,而他们去更衣室时一路都没见到楼梯,所以可以猜测,通往二楼的楼梯应该是在靠近忘川酒咖的位置。
靠近楼梯,他们上下楼就是最方便的,而且还能观察到其他组上下楼的情况,另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虞幸余光一凛,突然加快脚步,往黄泉迪厅的人流里挤了进去。
赵一酒不太明白他怎么了,似有所感地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望着虞幸被重重扭动的身影淹没的背影,表情略显失望。
要不是虞幸溜得够快,她可能已经追上来了。
赵一酒:“……”
什么都没说,他默默转过脸,让开蹦迪的人群,往忘川酒咖走去。
……
好险好险。
虞幸成功穿过吵闹的鬼群,心有余悸。
那只红衣厉鬼还没放弃他啊!
以他现在的侍者身份,万一红衣厉鬼借此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倒不怕被强迫,只是怕自己不小心翻脸,把红衣厉鬼打一顿。
那乐子可就大了,他很可能立马被群殴,然后遭到投诉。
很快,赵一酒跟了上来,什么也没问,而是越过他进了忘川厅。
说起来这家“摄青鬼酒吧”中所有的名词都挺有趣,与中国古代对阴间的传说一一对应。
忘川,指的是忘川河。
很多人以为黄泉就是阴间那条需要摆渡的河,其实这是一个误解,阴魂要渡的河,名为忘川。
碧落黄泉,碧落是天空,黄泉是地底,黄泉虽然也有九狱九泉之一的称谓,但事实上它是一段地底的路。
传说人死后,经鬼差引路,踏过鬼门关,走过黄泉路,在进入冥府之前,由忘川河将之划分为两岸,忘川之上一座奈何桥,上桥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皆虚妄。
忘川河水呈血黄色,而摄青鬼酒吧里的忘川酒咖,用的也是这个色调。
昏黄的灯光将每一个卡座都照的朦朦胧胧,暗黄色的吧台看起来华美有质感,靠着墙,立柜里的酒瓶放满了令人迷醉的美丽液体,调酒师是个不知年纪的女人,全身笼罩在黑色轻纱里,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纯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睛。
虞幸看到了角落里的楼梯,这座楼梯通体墨色,扶手上有血红点缀,他几乎一眼就想到了这座楼梯代表的东西——奈何桥。
那么,二楼象征的就是冥府吗?
“酒水单给我们。”
突然,赵一酒的声音在虞幸旁边响起,虞幸一看,赵一酒居然走到吧台前,主动在和女调酒师说话。
吧台前只坐着寥寥数人,可能因为夜场刚开始,对鬼物来说,夜里才是更适合享受的时间,所以忘川厅人还不多,和黄泉厅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酒水单,写的是出售的所有酒水的名称和价目,方便向客人推销。
虞幸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赵一酒还挺有经验的。
他也走了过去。
“你们是今天新来的服务生啊。”这位调酒师虽然打扮也很怪异,但显然比彼岸厅那位白粉涂满脸的男调酒师要令人舒服,她声音柔和,熟练的从柜子底下摸出一张纸递给赵一酒,“给,按照规矩,你们要完成我的要求,才能得到完整的酒水单。”
赵一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拿了纸看了一眼,然后递给虞幸。
虞幸粗略扫了一眼,只见纸条上写着:
【忘川河的渡船上爬上来一个恶鬼,它买通了摆渡人,来到了奈何桥前。它本应在河中永远徘徊。请你们在本厅中找出这只恶鬼,并且骗它购买名为“忘川之下”的酒。】
除此之外,这张纸上还写了二十多种酒水名称,可是缺失了酒水介绍和价目表。
恶鬼之舌、悔恨鸡尾酒、忘川之下、欲壑难填、忧郁幽魂、无常冰啤……足足二十多种,还有最贵的那一个,孟婆汤。
“真有意思。”虞幸嘀咕一句,和赵一酒对视一眼,就转身准备开始做任务了。
调酒师的手顿了顿,漆黑的眼中甚至透露出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等等……你们还没问我为什么有这种规矩,这个恶鬼有多强呢?
这么有工作热情吗?
第五章 碧落黄泉
这个任务算是开启今晚赚积分的其中一个途径的起始任务了,绝对不会太难,可危险性不一定低。
惊魂酒吧这场推演还在他的主线任务范畴,系统要考虑到新人,综合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等级的推演者,最终将死亡率控制在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七十之间。
这也是曲衔青告诉虞幸的。
虞幸很快记住了纸条上的所有内容,把纸条还给了赵一酒,然后摆出一副侍者的恭敬模样环顾四周。
调酒师给纸条的时候,那只恶鬼必然已经入座,正在某个位置上喝酒。
恶鬼贿赂了摆渡人,藏起满身罪恶,用肮脏的的脚掌触及了奈何桥的石阶。
它一定也正藏在忘川的百鬼中,用混浊的双眼注视着新来的两个陌生侍者吧……虞幸想。
此时正是晚间客人进门的时间,他先是十分大方自然地扫了一遍此刻忘川厅里的所有客人。
吧台这边有三个,都是独自一鬼,它们或平静或颓废,就像在等一个主动来拯救它们脆弱心灵的伴侣似的。
卡座那边有十来个客人,其中有六个好像相互认识,正围在一起玩骰子,剩下的六个中,有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坐在一起,看起来是没怎么来过酒吧,偶尔过来找刺激的。
还有三个,分成了双人和单人,分别占据了一个沙发。
恶鬼既然是以非正常渠道“渡了忘川河”,那么它理应没有同伴。
但谁也不能确定,它会不会混进了本就打算在酒吧里交朋友的鬼之中。
这就要靠虞幸和赵一酒的观察了。
打量过后,虞幸还不忘过去迎接新来的:“您好,请问有定位子吗?”
被驱鬼的人抓走的所有员工里包括迎宾和服务生,所以,此时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又什么都必须做。
“没定。”客人说。
“请问先生几个人?”
客人道:“两个,我一个人先来的。”
于是虞幸把新客人引到双人座上,然后微微弯腰问道:“要喝点什么?”
这位客人是个男鬼,瘦得如同皮包骨头,眼下乌青,就这,还偏偏将自己包裹在西装里,真像个衣架子。
——晾衣服的那种衣架。
男鬼是个熟客,他的目光在虞幸脸上停留了一下:“你是新来的服务生?以前没见过你啊。”
虞幸冷着一张脸——这是他思考过后,觉得最不容易大意露出笑容的表情了,他为了和这个表情配套,声音也微微淡漠:“是的。原来的贪玩被人抓了,”
“哈哈,那可真是令人害怕。”男鬼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情绪,整句话话里最真诚的恐怕就是那两声哈哈了。
熟客与以前的服务生关系似乎很一般?
虞幸心中暗暗记下,再次问道:“先生想喝点什么?”
他手里没有酒水单,这是比较尴尬的,一般服务生都会把酒水单给客人让客人挑选,然后收钱。
不完成调酒师给的任务,别说推销酒水了,正常售卖都遭罪。
好像男鬼来得多,用不着酒水单,他摆摆手:“一杯碧落黄泉。”
听起来不是很便宜的样子。
一叠冥币被男鬼放在桌子上,男鬼大方道:“多的是你的小费。”
虞幸:“……谢谢您,您真大方。”他根本不知道多了多少啊喂。
他冲男鬼微微颔首:“马上给您送来。”
伸手拿走冥币时,他的推演提示响起了。
【积分+2】
结果一转头,发现赵一酒一直跟着他,似乎在观察什么。
远离了男鬼,虞幸一边往吧台走,一边问:“你干嘛呢?”
“学习。”赵一酒言简意赅,“以前没做过侍者。”
“哦,那学到怎么跟客人交流了吗?”虞幸习惯性维持着冷淡的表情,赵一酒脚步一顿,随即点头。
“学到了。”
他说完没有跟着虞幸继续走,而是转头快步去迎接新客人了。
虞幸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来到调酒师面前:“有客人点了碧落黄泉。”
他把钱放在吧台上。
调酒师女士了然,并没有先拿钱,而是转身从立柜里取出不透明的圆筒和一个玻璃高脚杯,手法娴熟而充满表演性质地开始了调酒。
虞幸就这么和吧台边的三位客人一起看着她的动作,高脚杯底部被黑色液体铺垫了小小一泵,随后是深红,就像黄泉路上的悲凉、不舍与对某些人的遗憾所沉淀下来,成为一堆再也拾不起来的灰烬。
调酒师动作干净利落,
深红之上,是令人措不及防的天蓝,那是天空的颜色,天空之上,蓝色逐渐幽深,转化为深绿,再转化为一种凉薄的新绿。
这是一杯非常漂亮的酒。
调酒师纤细的手往冥币伸去,虞幸抢先一步把钱按住:“等一下。”
“怎么了?”调酒师的语气温温柔柔。
虞幸微沉着的语调给人不容置疑的味道,但并不显得有攻击性,反而很礼貌:“虽然我们还没完成任务,没有酒水价目单,但是好歹这是我完成的单子对吧,碧落黄泉多少钱,你给透露透露呗?那位客人说了,多的是我的小费,我想,美丽的调酒师不至于没收我小费吧。”
“这是合理的,我觉得可以。”调酒师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反射着吧台上方柔和的灯光,竟然真的告诉了他,“碧落黄泉是一款中档酒,价值一百万冥币。”
这个数字一点也不夸张,烧过纸钱的都知道,一百万冥币也就几张纸的事。
只能说通货膨胀得厉害。
虞幸放开按住钱的手,调酒师便抽出了钱,纤手在纸币中数了数:“看来这位客人很大方,他给你酒钱的十分之一作为小费。”
她递给虞幸一张十万的,突然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这个别弄丢了,或许一两个小时后……你就会用到它。”
她说的很快,虞幸目光带着探究落到她身上时,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姿势,至于表情,被黑纱蒙着面,看不清楚。
一两个小时后……虞幸把冥币放进制服马甲的口袋里,向调酒师道了个谢,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调酒师会突然提醒他,这很没道理。
她没有立场对他一个服务生做出任何提醒的,因为按照领班对他们这些推演者的活人身份的嫌弃和谨慎,领班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调酒师。
而调酒师要提醒一个服务生,大可以正大光明的说,那种生怕别人听见的姿态,就好像……她知道他们是活人一样。
第六章 你有什么计划?
心中一动,虞幸突然又转身朝着调酒师站定。
调酒师黑色的眼睛看着他:“又怎么啦?”
虞幸突然凑过去,用一种接近带着笑意却没有表现出来的语气跟调酒师道:“调酒师姐姐~既然你都告诉我碧落黄泉的价格了,那顺便把忘川之下的价格也跟我说说呗?”
“你看你给的任务……没有价格,我都不好跟目标推荐忘川之下,它问我多少钱,我怎么答啊,不好卖对不对~”
调酒师眨眨眼:“刚才本来想把忘川之下的价格和纸条一起给你们的,结果你们非常乐意给自己加难度,我有什么办法呢?”
虞幸:“错了错了,现在认错一定还来得及?”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调酒师更加温柔了:“忘川之下是高档酒水,价格五百万冥币。”
“哦~谢谢调酒师姐姐,我去工作了。”
虞幸顺带看了一眼推演提示中的积分排行,目前上面显示的都是0,就连他刚才那两分都没加上去。
看来不是实时的,可能是一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刷新一次吧。
忘川厅被虞幸和赵一酒占据,稍微迟了一点意识到楼梯重要性的其他组为了不因为争抢而错失赚积分的机会,只能先把忘川厅放弃。
盛晚和庐山就在隔壁黄泉迪厅里忙活,那边的酒水生意其实不多,麻烦的是鬼太多了,又吵,很杂乱,算是三个厅里最不好的选择了。
而在虞幸死皮赖脸问到了忘川之下的价格时,橙子小燕两个女生犹犹豫豫走了过来,没敢抢地盘,只是在忘川厅里踌躇一会儿,通过楼梯上了二楼。
虞幸看了一眼,一言难尽。
按照他的猜测,楼梯象征奈何桥,二楼就是冥府。
听起来就挺危险的。
所以二楼这个空间还没有推演者涉足过,不是顾不上,而是缺少一个探路的……俗称炮灰。
没见庐山和盛晚宁愿在黄泉迪厅工作也不先上楼么。
只有有人确认过了二楼的危险性之后,狡猾的有经验的推演者才会上去行动。
这两个小姑娘是自己想去,还是被谁哄骗了?
就……挺单纯的。
他把碧落黄泉放在盘子里稳稳地端给了男鬼,然后继续引着新客人入座。
虽然单纯,但是不管他的事。
其他种类的推演里,遇见乖巧一点的新人,倒是可以帮衬一下,但对抗类推演里大家可是竞争关系。
无论是自己想上还是被哄骗了上二楼,都说明她们警惕心不足,不够敏锐。
“您坐在这里吧。”虞幸给两位女客人指了位置,是原本就一个人坐着的那位客人的旁边。
他主要的目的是观察单人的那位。
从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位客人的侧脸。
那是个外表三十多岁的男鬼,皮肤灰黑,充满了灰败的质感。
而这只男鬼面前的杯子,已经见底了。
虞幸垂下眼皮,等对方杯子彻底空了,他就上前去询问。
在此期间,虞幸和赵一酒都给客人们端了几次酒,但是有些生客一听他们没有酒水单,就自己去吧台找调酒师点了。
“服务生来一下!”过了一会儿,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传到虞幸耳朵里。
那是那三个略显紧张的小女生所在的方向。
虽然赵一酒离得更近,但赵一酒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正在帮一开始坐在这里的两鬼——一对夫妻续酒。
虞幸便走了过去。
嗯,比起赵一酒,他的确更擅长跟小女生交流。
靠近之后,他能听到三个女孩子正在聊天。
“小小,你确定对方会是帅哥吗?”短发小女鬼紧张中透着期待,正问着旁边的长发温柔女鬼。
“那可是本小姐拉的人,你在质疑我的眼光吗?”最右边的女孩子没让中间的温柔女鬼回答,而是抢先答道。
她的穿着是最时尚的,妆容精致,发尾卷翘,一脸骄傲,看起来像是三人的主导。
原来是来联谊的。虞幸眼尾露出狡黠的弧度,过去温声问道:“请问三位小姐想喝点什么?”
女孩子们听到陌生的声音,不由得仰起脸朝他看来。
这么一看,顿时移不开眼了。
“你是这里的服务生?”卷发女孩惊讶中透着惊喜。
“是的,小姐。”虞幸颔首,知道自己在这一桌应该很吃得开,他便道,“如果几位小姐是第一次来,请允许我为你们推荐一款酒,它一定配得上你们的美貌。”
卷发女生清清嗓子,脸上出现绿晕:“是什么酒?”
“这款酒名叫……”虞幸看了看她们三个,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碧落黄泉。”
“这款酒不仅颜色漂亮,价格也很合理,一杯一百万冥币,气味十分好闻。”
他不能直接推销忘川之下。
如果那只恶鬼性格敏感,“忘川河的下方”这种对它来说非常不吉利的酒,它是不会点的。
而且忘川之下比较贵,无论厉鬼是这个厅里的谁,都可以用酒水价格不合心意来拒绝虞幸。
虞幸一门心思推销忘川之下,可能还会引起警惕,打草惊鬼。
所以,得先来点正餐前的甜点啊~
虞幸沉默着等待三个小女鬼的答案,从表面看,根本没鬼能想到他正在设计某种套路。
“听起来不错,给我来一杯吧。你们觉得呢?”乱发女生很快答应,然后才问同伴想喝什么。
“好。”温柔女鬼乖巧地点了点头。
短发女鬼想了想:“我等他们到了再点吧,现在不想喝。”
虞幸等她们付了钱,找调酒师调好酒,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单人一座的灰黑男鬼身上。
在没有客人需要服务的时候,赵一酒走了过来,低声道:“我觉得不对。”
虞幸:“哦?”
“这么找,时间耗费太久了,不应该。”赵一酒目光淡淡的,在越来越多的客人身上扫了一遍,“恶鬼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不靠近难以得到线索,可是线索也不一定在我们靠近时才出现。”
比如,假如线索是一通电话,说不定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打完了。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虞幸语气悠然。
赵一酒:“任务上提到了摆渡人,我们应该想想摆渡人在这里会指谁……我不相信你会忽略这个提示,你想做什么?”
他脸色更严肃了:“这次我们是队友,你有计划的话,能不能先告诉我?”
第七章 规则完全被推翻!
赵一酒的问得很认真,暗色调灯光他冷峻的脸上,总给人一种“这小伙子怎么阴森森的”的错觉。
他的意思很明显——
你把计划告诉我,不然的话,我总怕你坑我的时候我没有心理准备。
反正你都是要坑我的,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再坑也不迟。
虞幸也接收到了他想表达的东西。
然后虞幸就十分委屈。
其实有一说一,他自认为自己其实没怎么坑过赵一酒。
只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装萌新骗了一波赵一酒的帮助,然后查到住址亲切友好地拜访了赵一酒的家,再之后爱丽丝地狱跳楼机那里可能吓到了赵一酒……
怎么想他在赵一酒心目中都应该是善良勇敢的啊,为什么赵一酒老觉得他是个连队友都坑的无情无义之人?
他哪有坑过赵一酒!
他要是问出来,那赵一酒也不知道。
首先,以上所有“善良勇敢”的行为都让赵一酒想揍虞幸。
其次,这大概是一种直觉,和……偏见?就像他总觉得虞幸这种擅于说谎的人,肯定身边有很多女孩子。
能和赵谋谈条件,一定与家族里那些心思极重老家伙一样,起码和赵谋一样,表面上对一个人好的时候,背地里不知道在盘算着怎么利用别人呢。
而赵谋就经常去酒吧,身边女朋友也总是换,老不正经了。
赵一酒在赵家算是个异类,擅长的并不是算计和布局,也不是情报收集和刺探,家里纯粹把他当武力在培养。
所以……面对虞幸的时候,赵一酒总会有种复杂的情感,既警惕又放心,既嘲讽又敬佩,既想骂又想打。
“也没什么计划,就……”虞幸拉长了音调。
赵一酒神色一动,跟着紧张了一分。
“其实我猜到摆渡人是谁了,随时可以去找它。但是我察觉到了点别的事,挺不对劲的。”虞幸理了理马甲下摆,又理了理衬衫的袖口,慢条斯理。
“算了,先去找摆渡人也行,那我们就——”
赵一酒面无表情地拽住了要离开的虞幸:“别算了,哪里不对劲?”
见他真要刨根问底,虞幸摸了摸鼻尖:“只是一点直觉,不靠谱的。”
“靠谱。”赵一酒不假思索道。
顿了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得太信任虞幸了,于是那略带讽刺的语调回来了:“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你这样婆婆妈妈,观众一定想打爆你的头。”
虞幸沉默了一下,觉得赵一酒话越来越多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决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赵一酒:“这里鬼太多,走,去厕所。”
恰好现在不太忙,忘川酒咖的角落里有厕所,两人进了男厕后,虞幸眯着眼检查了所有隔间,确认不会有鬼偷听,他才双手插兜,悠然道:“我总觉得这些鬼不是不知情,而且,这个推演从一开始逻辑就不对,你不觉得吗?”
赵一酒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
虞幸知道他在思考,就牵引着他的思路:“领班说员工都被抓走了,迫不得已招了我们活人临时工。而鬼客人对活人有很大恶意,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活人。这里面有两个逻辑漏洞。”
赵一酒隐约猜到了,可答案仿佛是在质疑推演系统,无疑太过大胆,他怕自己想错了,没有对上虞幸的轨,于是直接问:“是什么?”
“第一,看酒吧客流量,这个推演世界不像是缺鬼的样子,领班为什么不招鬼临时工,而要冒风险招活人?”
“第二,既然鬼客人讨厌活人,同样是鬼,领班为什么能接受活人?”
“刚才我找调酒师问了两款酒的价格,只是用了一种前面一些的交流技巧,她就把答案告诉我了,可想而知,完成任务才能获得酒水价目的规则并不绝对,起码调酒师本身就可以更改这个规则。”
“一个随时可以被更改的规则,会有人遵守吗?”虞幸说完最后一句,笑了。
他的笑没有被客人看到,自然不会有什么惩罚,不过……
“你怀疑这个任务本身不存在?”赵一酒感觉这个思路很大胆,这是他的第三个主线任务,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任务还可以是假的。
虞幸看他一眼,突然觉得赵一酒刨根问底的契机还不错,他答应帮助赵一酒平安晋升到高级,除了和赵谋有偿交换以外,也是因为赵一酒这个人还不错。
除了性格冷一点,挺适合交朋友的。
所以,他也希望能帮赵一酒开阔推演思路,以后赵一酒单独推演,或者和别人一起的时候,回想起今天的质疑,说不定会养成转换思路的习惯,这对他将来一定有好处。
“你觉得这个任务存在吗?换句话说,我们接到系统提示了么?”虞幸指了指赵一酒的马甲口袋,“任务纸还在口袋里吧,你回想一下,任务的概念是什么?我们是推演者,推演系统发布的任务,才叫任务,而找出恶鬼,只是调酒师的一面之词。”
“还有,说原来的鬼员工不会哭和笑,凭什么?都是鬼,我看客人笑得挺开心的。”
赵一酒眉头一皱:“这么一想,公布积分排名规则的时候,确实没提到我们不能被发现活人身份。所以,真的是系统误导了我们?”
虞幸唇角微微扬起,目光虚看向空气中某一点,没有焦距:“误会了,系统没有误导我们,误导我们的只是这群鬼。”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你听不听?”
赵一酒黑发的刘海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听。”
“我猜,根本没有员工被抓这件事,我们也不是除了领班没鬼知道的活人。说不定,这个酒吧的夜间活动之一,就是每天晚上都有活人进来做侍者,用莫须有的规则骗活人,而所有客人……”
“都只是猫戏老鼠的活动参与者而已。”
赵一酒瞳孔一缩,脑子里有个屏障轰然碎裂。
他知道了。
酒吧里的所有鬼都知道服务生们的活人身份,只不过上到领班调酒师,下到客人,都在用一个不存在的规则愚弄他们。
“摆渡人是谁呢?”虞幸突然把话题转回一开始赵一酒提到的问题,然后自问自答,“摆渡人是忘川河上唯一的有职能者,而忘川酒咖中唯一一个有职能者是谁?”
“是调酒师她自己。”
第八章 虞幸你介路子野啊
“橙子,二楼怎么看起来这么恐怖啊……”小燕颤颤巍巍的声音在空旷的黑色走廊里回荡。
阴冷的风往小燕领口直钻,她抓紧了橙子的胳膊,略显恐惧地看着前方。
身后是带着血迹妆点的楼梯,而身前,是一条幽暗的长廊。
长廊两边镶嵌着一眼望不清的门,门后透出可以微弱不计的光亮,一盏盏惨绿色的灯笼挂在天花板上,带来勉强的视野。
除此之外,走廊里再无一点点光源,活像等待着吞噬人的深渊。
楼下好歹是现代酒吧的布局,可二楼仿佛被隔断,一朝穿越进某个异样空间,给两个女孩子带来了心灵上的强烈震撼。
就好像突然掉进了阴间。
“别怕。”橙子一手在小燕肩膀上捏了捏,强撑着道,“两侧应该就是包间了,我们可以等着铃铛摇起来,然后开始……”
吱呀——
突然,一声仿佛某扇陈旧了上百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头顶上挂着的灯笼晃了晃,两人汗毛一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产生了退意。
其实两人现实中是同学,半个月前一起被一个人带着通过了人格面具的第一层考验,然后险险完成了单人的第二层考验。
她们不笨,但是胆子太小,一遇到危险就容易慌乱。
“不、不应该听盛晚的,她想知道二楼情况,她怎么不自己来?”小燕往后一退,“我们还是下去吧,二楼太恐怖了,我觉得这里像陷阱!”
橙子紧张地看着突然开始乱晃的灯笼,就好像有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正在拨弄它们一样,心中也打颤:“好,走吧……”
然而来都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走。
“叮铃铃……”一声飘渺的铃声从远处响起,两个女孩像是受惊的兔子,她们想悄悄离开,让楼下的阿鱼和赵成为离按铃者最近的人,可是紧接着,她们手腕上的铃铛也轻轻晃动起来。
“叮铃铃……”
两种铃铛相互呼应,与此同时,她们感受到了一股被视线锁定的感觉。
……
“调酒师就是摆渡人,然后她给了我们这个任务?”赵一酒靠在洗手台前,修长的身形紧绷而优越。
那要么根本没有恶鬼,要么恶鬼早就知道调酒师给他们的任务。
因为“恶鬼贿赂了摆渡人”这句话,已经把摆渡人的立场摆在明面上了——摆渡人与恶鬼是一边的。
虞幸点头:“只是推理,细节太零碎了,我不能确定。原本我是打算再试探一下调酒师和客人的态度,以确认我对它们究竟知不知道我们是活人的猜测,然后转战二楼。”
一楼的酒水单如果是一个骗局,那他们大可不必在其中浪费时间。
或许按照调酒师给出的任务,他们真能找出一个不该在忘川酒咖出现的鬼,先不说那只鬼是真的恶鬼还是配合表演,这么做了,就相当于他们真的是供鬼娱乐的人。
虞幸才不乐意呢。
而二楼,是任务中的“客人会提出要求”的地方,酒水如果是陷阱,那么要求大概率不是。
否则这推演就过分了。
“你太敏锐了。”
赵一酒想了一遍虞幸说的,发现逻辑的确合的上,而且一时间找不出漏洞。
他心里已经倾向于虞幸说的是对的了,于是不知是在夸虞幸,还是在疑惑虞幸的能力。
“基操勿六。”虞幸这都是经验。
有句话是大概是这么说的,当你看过一千部电影,就会发现世界上根本没有离奇的事情。
当你活了一百多年,就会发现世界上的人情世故不过如此。
这些鬼玩儿的,都是虞幸玩儿剩下的。
赵一酒:“那现在?”
“刚才橙子小燕上楼了,我们可以等积分排行刷新,看看她们的情况。”虞幸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拍了拍赵一酒,“走吧,在上二楼之前,不能消极怠工太久啊。”
“嗯。”
他们从厕所出来,迎面遇到了刚才虞幸第一个接待的衣架子男鬼。
男鬼还心情不错地跟虞幸打了个招呼:“嗨,上厕所呢?”
“是的。”
礼貌的应答后,虞幸目光微动,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赵一酒:“……!”
男鬼看着他的笑,突然沉下脸,声音中透着兴奋:“你笑了?”
“不能笑吗?”虞幸反而一脸诧异。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让男鬼开始变得阴森的气势一滞:“……能吗?”
虞幸困惑地看着男鬼,目光里透着一点惊讶和疑惑:“当然能了,没有人告诉我不能啊。”
“你的领班没有跟你说一些规矩吗?”男鬼乌青的眼睛睁大,它卡在这个即将爆发的点不上不下,分外难受。
“没有,我们八个人今天迟到了,领班没来得及嘱咐我们任何事。”
男鬼:“……哦,那没事了。”
它浑浑噩噩绕过虞幸和赵一酒进入厕所,仿佛被忽悠瘸了。
而完整目睹了这一切的赵一酒:“……”
好家伙,介路子真野啊。
这么一抽冷子,鬼都没反应过来!
夺笋呐,平时您就是这么忽悠人的是吗?介个熟练。
心里天津话三连,赵一酒说出口的只有两个字:“厉害。”
忽悠人如此熟练的虞幸再损,也没有合起伙来欺负活人的这群鬼损——虞幸笑了,男鬼本来想以“你被我发现是活人了”的规则杀掉虞幸,可当虞幸说自己并不知道这个规则的时候,男鬼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虞幸。
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不能被发现是活人的规则,根本不是推演本身自带的,而是这帮戏精鬼自己定下的。
它们就是想让八个人类服务生处于恐惧里,谨小慎微,总之活人不舒服它们就开心了。
“看,这下就确定了……一楼用不着待了,我可不喜欢跟猴子一样被耍。”虞幸偏头,脸上露出一个阴阴的冷笑。
赵一酒:感觉一楼的鬼会倒霉。
他问:“这方法这么轻易就能验证,为什么现在才用?”
“因为这儿鬼少啊,要是我猜错了,这只鬼要对我动手,我还能跟它打一架,把它拖到厕所最后一个隔间关起来之类的。大厅里不行,鬼有点多,暴露了不好收拾。”虞幸一本正经地说着可怕的话。
第九章 我好羡慕啊,我也想要一个
恰巧在这时,推演开始后的第三十分钟,积分排行榜刷新了。
每个推演者都收到了提示,虞幸打开看了一眼,眼神一亮。
【当前积分排行】
05、06:20
01、04:7
02、07:4
03、08:4
虞幸和赵一酒的七分,分别是卖出了两杯中档酒水,三杯高档酒水得到的。
而底下两组,一个是由于迪厅酒水难卖,另一组不知是何原因,总之酒水卖得似乎不大行。
重点是排名第一的小组,05和06是橙子和小燕的号码,她们竟然得到了二十积分!
从时间看,她们上去之后如果是完成了鬼物的要求,也最多来得及完成一次。
一次就有二十积分,远远高于楼下卖酒水的收益,这说明什么?
说明“卖酒水”是一个错误的选项,它虽然能获得少量积分,但在四个组互相竞争的前提下,与“完成要求”相比简直是浪费时间,提前认输。
这正验证了虞幸的推测,一楼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收益,还被鬼物们加了一堆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规则,可以放弃。
橙子小燕还算有点本事,她们不仅没成为炮灰,反而借助最先上二楼的优势,成为了四组中的领先者!
“要不要上去看看?”虞幸兴致勃勃地提议。
赵一酒点头,他们可以先上去观察观察,不行再下来就好。
两人十分果断,在调酒师平静的目光中无视了新来的客人,走向楼梯。
奈何桥楼梯冰冷刺骨,离近了看,上面的血迹斑驳陈旧,早已深深刻印在楼梯本体上,无法剥离。
踏上去,虞幸感到一阵阵寒意从脚下升起,逐渐包裹住他的整个身体,这股寒意机具渗透力,像是在审视他的灵魂。
这座“奈何桥”上没有孟婆,传说中的孟婆汤,也在忘川厅进行售卖。
他们于是不需要忘记前尘,在走过十八级台阶后,顺利上了楼。
突兀的,所有声音全部泯灭,仿佛一瞬间被剥夺了听力,来自迪厅的吵嚷和酒咖的纯音乐瞬间消失,眼前漆黑,连视力都让人不敢信任了。
乍一看,只能看见一盏盏幽绿灯笼在空中摇晃,灯笼古色古香,上面还用毛笔写着褪色的文字。
虞幸适应了两秒,把自己从“又聋又瞎”这种令人不安的状态里拔了出来,眯着眼睛看去,才发现灯笼不是在空中,而是悬挂在天花板上。
一条笔直的长廊从他脚下延伸向未知的黑暗,只能从长廊两侧房间底部透出的晦暗光亮里窥见一丝轮廓。
五感不清,灵相不识,虚实不辩——这就是二楼给虞幸留下的第一印象。
“果然,这儿才是这场推演真正的主场。”
感受到二楼氛围的一刹那,虞幸就有了决断。
他沿着走廊走了两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这条长廊看不见尽头。”赵一酒像个幽灵般跟在他身后,声音压小了点,因为在这里说话,哪怕一点点声音都能传很远。
不知会不会惊动房间里的“客人”。
而他言下之意,二楼布局并没有遵从一楼的建筑基调,它完全是一个架空的空间,长长的一条,没有岔道。
“说明二楼的客人很多呗。”虞幸没有看见先上来的橙子和小燕,她们可能在某个房间里,也可能沿着长廊走远了。
赵一酒在黑暗里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在了不少,手里握住了【碎心】。
不,这把小刀现在已经变了模样,改了名字,原本的碎心属于赵谋,融合的是赵谋的人格面具,在庆元制药厂里时,赵一酒算是借用。
而在爱丽丝地狱结束后,赵谋正式切断了碎心和自己人格面具的联系,让赵一酒自己进行了融合。
现在这把武器形态的祭品,名叫【止杀】。
它比原来长了很多,足足有赵一酒半个小臂长,造型不似小刀的弧度,而是头尾一般直,两侧开刃,比起刀来,更像一把短剑。
【止杀】被赵一酒从人格面具上召出,握在手里与周围的漆黑交融成一片,锈迹斑斑的剑身映不出半点光泽。
不反光的武器,是暗杀的绝佳选择。
赵一酒可以充分利用它的力量了,如果庆元制药厂那个推演资格测试时赵一酒手里就是【止杀】而不是【碎心】,那么在唐黎的追逐战时,他绝不会陷入劣势,绝不会受伤。
“怎么感觉你很喜欢这个地方?”虞幸瞥了他一眼,从对方周围的气压中察觉到一抹轻松。
“……”
赵一酒一开始并没有回答他,在虞幸以为他又不想理会自己的时候,却突然开口:“还行。”
对于赵一酒来说,黑暗的确是一重保护,他擅长的一向不是扮演与奉承,在楼下快要憋死了,而楼上,虽然看起来阴间了不少,可对他来说反而比一楼舒适。
虞幸了然点点头,目光注意到赵一酒手里的东西,眉头一挑:“这是原来那把刀吗?啧啧啧,我好羡慕啊……”
他缺一个武器类祭品啊!
看看,看看他现在的两个祭品都是啥,一个烛台,一个洋娃娃,他总不能指望那这两样东西砸人,砸出去效果如何他不清楚,但很难收回来是能确定的。
每次要动手,都得徒手上。
虞幸早就厌恶了掐断某处骨骼时的触感了。
“你可以找曲衔青要。”赵一酒不为所动,甚至把止杀往身旁收了收。
他昨晚零点刚过就听赵谋说了,虞幸身边有个很强很强的推演者,也就是虞幸上次去他家时和赵谋提到的那一位——异化线大佬曲衔青。
这个曲衔青似乎和虞幸的关系不一般,竟然在虞幸直播新人赛的时候明晃晃地表达着支持。
所以想要个武器类祭品还不容易吗?赵一酒冷冷想着。
他迈开步子来到和虞幸并肩的位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低声问:“二楼的客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们要不要踹门进去看看。”
又是踹门?
虞幸失笑,暗道一声赵一酒果然踹门上瘾,然后摇头制止:“走吧,我们先随便逛逛,等有客人按铃了再进去。”
他眼尾一弯,仿佛与二楼客人关系很好似的:“上面的客人和一楼的可不是一个级别,我们应该更恭敬些服务才是。”
第十章 通灵游戏
两个相似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两侧房门底部透出不同色的荧光。
在一尘不变的景象中走路,很容易产生时间模糊的错觉,而且每当虞幸回头,都能看到“奈何桥”就在那里,永远处于视线尽头,仿佛距离一直未变。
三四分钟后,虞幸眉梢一动:有点奇怪,这么久了,其他两个组怎么也该处理完手头的事上来了。
可楼梯上却迟迟没出现他们的身影。
难道……我现在看到的楼梯,已经属于一种虚实难辨的状态,每一组通过楼梯上来后,都处于不同的空间里?
虞幸这也就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久都没遇到橙子和小燕了。
“叮铃铃……”
突然,一阵铃声从前方响起。
同时,虞幸手腕一阵拉扯,小铃铛发出清脆的提示,甚至朝前方牵引着他。
赵一酒的铃铛也响了,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没有慌乱。
该来的总会来的。
铃声响了几秒就消失了,但手腕上的牵引力还在,他们还记得领班说过“别让客人按第二次铃”,这句话还是听比较好。
于是两人加快脚步,很快看见了一个门缝里漏出微弱红光的的房间。
虞幸道:“就是这个。”
“嗯。”赵一酒伸手开门,结果居然没有推动。
漆黑的门上有东西在蠕动,借着天花板悬挂的幽绿灯笼,他们才看到那是一片血迹。
虽然红色血迹在绿灯笼的光下有些失色,但他们还是得到了“客人”给他们的信息。
血迹蠕动了一会儿,在门上组成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
“?”赵一酒看向虞幸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一……”虞幸喃喃道,“大概是只能进去一个人?”
他话音落下,门上的数字没有任何变化。
赵一酒却不认为虞幸说错了,他直接问道:“那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虞幸考虑了两秒。
他是觉得,赵一酒现在一个人应该不畏惧鬼物,但鬼物正常来说不用推演中给出的特殊方法是杀不死的,所以赵一酒仍然有被鬼物伤害的风险。
而他自己……他反正死不掉,即使他奈何不了鬼物,鬼物反过来也奈何不了他,不如让他来测试一下二楼的鬼物有多强。
赵一酒不与他抢:“小心。”
虞幸:“知道知道。”
在赵一酒的注视下,虞幸再次摸上门把手,这次门没有阻止他,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生锈迟钝仿佛多年未维护的门缓缓被打开。
比走廊要潮湿一些的空气渗透了呼吸,若隐若现的红光映上了虞幸苍白的脸,他回头冲赵一酒点点头,示意他自由活动,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正方形房间,被布置成了浴室的样子,底下铺着大块瓷砖。
虞幸刚完全进入房间,身后的门就吱一声自己关上了,顺带着锁头响了一下,不需要他动手,房间里的东西就“贴心”地帮他锁上了门,将他与走廊分隔。
墙壁上挂着一盏淡红色小灯,让虞幸能勉强看清房间内的布置。
房间很大,七乘七的空间过于空旷了,什么装点都没有,于是将这里仅有的东西生生突显出来。
最显眼的便是房间最中间的一座纯白色大浴缸,虞幸淡然地走过去,手搭在浴缸边缘,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有水。
水并不透明,满满当当,由于环境的昏暗,这缸水仿佛漆黑一片,只在表面上映着浮光,反射着虞幸一个人的影子。
谁也不知道水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浸在里面。
虞幸移开视线,环视一圈——这里没有客人。
也不对……虞幸感受了一下空间中的阴冷和森森鬼气,猜测客人在这里,只是没有出现,可能正在暗处看着他。
有一说一,这房间里东西少得可怜。
除了这座浴缸之外,在房间角落里放着一个纸箱子,而浴缸的后面,也就是门的正对面的那面墙上,镶嵌着一面全身镜。
能藏人,或者说藏鬼的地方不多。
虞幸指尖在浴缸上滑过,冰冷滑腻的触感留在了指腹。
他走向镜子,镜子中的他自己逐渐放大,神色阴郁,衬衫马甲和西装裤将他的身形衬得越发挺拔,黑发多而柔软,让他看不出具体年龄的阴柔面孔显出年轻的气息。
浴缸就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反而越看越瘆人。
虞幸笑了笑,镜子里的他做出相同表情。
他于是没再管镜像,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镜框上。
这面全身镜的镜框宽又厚重,雕刻着无意义的密集花纹,他伸手摸了摸,是金属独有的锐利触感。
摸着摸着,他手一顿。
“这是……”两指夹住一张纸,虞幸把巴掌大的纸张从镜框侧面撕下,终于看见了“客人”的要求。
【来玩个游戏吧,侍者。】
【这是我最爱的游戏,它的魅力仅次于青春永驻和被人们恐惧。来吧,它的名字叫作……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
虞幸被挑起了兴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名词有好几个意思,除了血腥玛丽鸡尾酒之外,它还是中世纪英格兰和爱尔兰女王,本名玛丽一世。
另外,血腥玛丽这个充满了恐怖传说色彩的人,被称为致残的新娘、嗜血的预言者,恶毒女巫。
而这个客人提到的血腥玛丽,应该是一个十分著名的通灵游戏。
关于这个游戏也有很多版本,虞幸暂时不知道这里的是哪一个版本,他接着看纸条的下半部分。
【游戏步骤1:关掉所有的灯,往镜面上泼水。】
【游戏步骤2:点燃蜡烛放在镜子前,在手里拿一把刀。】
【游戏步骤3:呼唤三次“BloodyMary”,要清楚的吐出每一个音节,然后看向镜子。】
【游戏步骤四:等待血腥玛丽的到来。】
步骤一共四个,并不算繁琐,但是通常来说,最简便的版本不需要泼水和拿刀。
据说,有些时候血腥玛丽并不伤害人,镜子里只有她的倒影,她会回答召唤者一些问题。
有些时候血腥玛丽则会逼人自杀,或者把人拉入镜子里。
多了泼水和拿刀的要求,虞幸总觉得召唤出来的血腥玛丽会是个很恐怖的东西。
第十一章 有一个人要背对镜子
真好,越恐怖越好玩~
虞幸嘴角带笑。
血腥玛丽通常以女巫、鬼魂或尸体的形象出现,虞幸作为一名长期无业闲散青年,这些年关注得最多的就是这种东西。
通灵游戏啦,恐怖小说啦,各地传说啦,猎奇文化啦,真实案件啦……
有碰见过的有没碰见过的,血腥玛丽就属于他听过但没试过的那种类型。
毕竟现实里玩这个,其实毛都召不出来。
今儿有机会见识见识,虞幸莫名高兴,记住了游戏步骤以后,他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向墙角纸箱。
蹲下来翻了翻,纸箱里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很快从里面找到了蜡烛、打火机、刀、水瓢等有用的物件。
之后,他抬头,把墙上的红色小灯给关上了。
整个房间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虞幸攥着手里的东西,凭借记忆走到了房间中央,浴缸的旁边。
不知为何,陷入黑暗之后,他的耳朵里开始出现一种若隐若现的女声呓语。
这声音不大不小,既无法忽视,又听不清内容,平白能勾起人心中的烦躁。
“想让我的情绪产生波动,好进行下一步的惊吓是吗。”虞幸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清楚得很,这已经是鬼物的惯用伎俩了。
按照步骤,他这会儿该先泼水。
用水瓢摸索着从浴缸里舀起一瓢水,虞幸稳稳端着来到镜子前,用手摸着确认了,然后把水泼了上去。
水与镜面接触,发出的声音却不是液体和玻璃应该产生的,反而如同将水淋到了一具身体上。
呓语声突然增大,仿佛一阵阵邀请。
虞幸放下水瓢,把蜡烛点燃,顿时,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一小团空气,镜子里几乎只能看到蜡烛,看不到虞幸自己的身形,很容易让人以为是蜡烛自己在动。
虞幸举着蜡烛凑近,好歹是看见了自己。
忽明忽暗的光影让气氛诡异起来,镜子上的水流不成股地向下流淌,将镜面分割成细碎的一块块,加上耳边呓语,他总有种周围全是人的错觉。
虞幸蹲下来,滴了两滴烛泪在地上,然后将蜡烛立了上去。
他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接下来,虞幸捡起了被他暂时放在浴缸边的刀。
这是一把尖刀,并不常见,握住之后不但没能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人更加战栗。
他站到镜子前,盯着镜子里自己和浴缸模糊的轮廓,静了片刻,用磁性清晰的声音念道:“BloodyMary.”
呓语声一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BloodyMary.”
第二声落下,明明没有风,烛火的摇动却骤然猛烈。
“BloodyMary.”
第三声落下,虞幸听到了一阵水声。
他瞳孔一缩,亲眼看到镜像中,自己身后的浴缸里伸出了一只手。
水溢了出来。
与此同时,浓稠的鲜血从墙壁和镜子里流淌出来,一股股的,腥香扑鼻。
血液不断下淌,一直流到地上,在地上堆积蔓延。
虞幸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被血液波及。
血流了将近两分钟才停止,四周墙壁全部被血糊了一层,镜面倒是没怎么被霍霍,仍然有一大半面积看得清。
紧接着,一个被潮湿黑发遮住大半张脸的女鬼的上半身缓缓从浴缸中升起来,平直的、怪异的。
女鬼正面对着虞幸的背,头发中一只眼球突出的眼睛与虞幸望向镜中的视线对视。
水不断从浴缸边缘滑出,在地上连成一片,然而,本该随意流淌的水突然变得粘稠,掉在地上发出“啪叽”的粘糯声响。
像某种污秽。
“BloodyMary来见你了。”女鬼声音空灵,传到虞幸耳朵里,总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
虞幸没有回头,因为他的听力告诉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就连水声都是从镜子里传来的,如果回头,才是给了这只血腥玛丽背刺的机会。
……
眼前的门关上,虞幸身形消失,赵一酒眼睛一眯,一秒钟都没有等在门边,而是记住了这扇门的位置和样子。
是的,这里的每一扇门都有细微不同。
他看了这道只让一个人进入的门一眼,沉默地走开了。
他希望快点有别的客人摇铃铛,这样他也能赚取积分。
不能让虞幸做太多,否则……赵一酒觉得自己会逐渐变成拖后腿的。
好在没过多久,他又听到了不远处的铃铛响。
遵循牵引走到按铃的房间,赵一酒发现这扇门居然没有关严,而是掩着。
他推开门,有些意外地和门内四双眼睛对上了。
是庐山、盛晚、橙子和小燕。
没想到,明明一路走来都没遇见过,却在这间房间里重逢。
“来齐了……”一看到他,小燕就充满恐惧地开口,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赵一酒懒得理会,一脚踏进。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他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只有十六平米左右,其中一面墙是一块完整的大镜子,就像舞蹈房一样。
灯光昏暗,不过好歹看得清东西,镜子里每个人的身影都很清晰。
除此之外,空空荡荡,既没有客人也没有别的道具,简直比他刚才匆匆一瞥虞幸进入的那个房间还要简略。
提示肯定已经被别人拿走了,赵一酒看着其他四人的脸色,冷声道:“这房间要做什么?”
“我们需要玩一个通灵游戏!”庐山算是在场最开朗的人了,他冲盛晚使了个眼色,盛晚没什么表情地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这张纸上写着通灵游戏的步骤。
【嘻嘻,侍者来陪我玩耍了吗?我好开心啊,这次的游戏要三女两男,在这间房间里围成一个圈,男生得分开。记住镜子的方向哦,准备好后开始绕圈,由女生开始向前一个人的脖子根吹气,不要发出太大声音,依次类推,同时不断绕圈走。】
【当有人感到脖子上被吹了两口气,要说“来了”,同时背对镜子,其他人立刻看向镜子。】
【嘻嘻,你们会看到什么呢?我也不能保证哦~】
【嗯,人家就大发慈悲给你们提个醒好了,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逃跑哦,要一起说“去”并且转身,或许你们可以选一个领导者来发号施令呢,不过,如果背对镜子的就是领导者,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第十二章 坏透了的邪灵
空气中飘来血的腥气,浴缸里的污秽不断落在地上。
这就是血腥玛丽吗?
虞幸打量了一下,血腥玛丽这高度大概是坐在了浴缸里,身上穿着繁复的红色衣服,随着水渍和污秽紧贴在身上。
当然,他也看不到什么特别的风景,她头发太长,几乎快把整个上身遮住了。
而说话时,血腥玛丽嘴巴并没有动。
“你好?你就是BloodyMary吗?”虞幸对她打了个友好的招呼。
血腥玛丽没有回应他,只缓缓倾身,看样子像是要从浴缸里爬出来。
莫非听不懂?虞幸见状换了个语种:“Hello?”
血腥玛丽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镜中的他,半个身体探了出来,随着她的东西,下身的裙装也显现出来。
虞幸歪头,说实在的,这只血腥玛丽的形象好像也不算太可怕,就是普普通通的落汤鬼嘛,虽然普通人会吓个半死,但对于见多识广的推演者来说,根本不……
血腥玛丽手里的尖刀反射出残忍的光,把虞幸的思路斩断。
“嗯……”望着她手里的与自己所持一模一样的尖刀,虞幸陷入沉默。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血腥玛丽似乎也知道他注意到了那把刀,咧开嘴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看似小巧的红唇骤然张大,直接把头颅分成了上下两半,她保持着裂开的样子,完全爬出了浴缸。
暗红色的宫廷长裙端庄又精致,在裙撑的作用下没有贴合身体,长发搭在裙子上,像是蠕动的蛆虫。
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粘稠的痕迹,仿佛拖拽形成的一样。
眼看血腥玛丽握着刀就过来了,虞幸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想法。
她要杀死我的话,我怎么样才算赢?
提前用自己的刀对着自己脖子来一下行不行,只要我动手够快,血腥玛丽就动不了我?
或者和血腥玛丽打一架,比谁的刀更快?
以上都是开玩笑的,来自虞幸脑中的自娱自乐。
“还是那句话,主线推演不会太难,不可能要求纯武力对抗,啧,还是挺简单的。”
虞幸把手里的刀一扔,刀刃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他不能回头,回头大概率被镜子里的玛丽拉入镜中,也不能真的战斗,因为推演游戏中鬼物只有特殊方法才能杀死。
既然客人要求他拿着刀,而后出现的血腥玛丽就拿着刀,说明他能对镜子里的鬼物产生影响。
所以,正常人见到鬼物接近,大概率握紧刀给自己增加底气,他们不扔刀,鬼物便拿着刀,这就给了鬼物杀人的机会。
虞幸把刀一扔,血腥玛丽就停住了。
他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接下来,血腥玛丽头颅复原,幽幽盯住虞幸,也扔下了刀。
她终于开了口,仍然是唇部不动,声音却从腹部传来:“你很聪明,但你身上有死亡的力量……”
虞幸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死亡的力量……是指什么?是他想的那个吗?
“原本香甜的血……被那种力量玷污了。”血腥玛丽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你比我悲惨,你让我怜悯。”
虞幸嘴角一勾。
他自动忽略对方对他“悲惨”、“怜悯”等评价,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真的是在说他本身!血腥玛丽不愧被称为嗜血的预言者。
她的预言能力好像挺准。
事关自己的身体情况,虞幸收起到嘴边的玛丽小姐姐,老老实实用了正式一些的称呼:“玛丽女士,你能看出我身上的力量来自哪里?”
“最初的源头,失序的土地。”玛丽拥有贵族的优雅气质,那怕今天的模样可怖,仍然掩盖不了她那种吸引人的气息。
她就像芬芳的毒药,邪恶,残忍,强势,而又精于谈吐。
她说话平缓而有力:“说说看,你为什么召唤我?你难道不知道,手握尖刀的召唤,只会召出杀人时的我吗?”
虞幸正了正神色,要追究起来,血腥玛丽的年纪可比他大,货真价实的长辈,而且对方还知道一些他目前迫切需要的情报。
他认真回答:“因为有个客人对我提了要求,它要我召唤你的。玛丽女士,如果你觉得受到了打扰,可以把它打一顿,我支持你。”
“……是这样么?可惜,召唤我的是你,我无法与别人交流。”血腥玛丽来到了镜中的虞幸身边,以一个亲密的距离将一只手搭在了虞幸肩上。
虞幸并没有感觉到肩上多了东西,果然,一切都是镜中画面而已。
“你丢掉了刀,我愿意相信你的诚意。这样吧,”血腥玛丽将另一只手抚上镜面,“你与我手指相抵,问出你想得到答案的问题,我会告诉你的。”
“你只有一次机会。”
虞幸看着伸出手的血腥玛丽,没有按照她的话去做,而是确认般地问道:“甚至可以告诉我失序的土地是哪里?”
血腥玛丽说:“都可以,只要是你想得到的。”
真是好诱惑的提议!
虞幸叹了口气,目光中透露着可惜。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可惜这是一个谎言。
“抱歉,我不需要,今天打扰了,玛丽女士,你回去吧。”
他果断道。
镜中女人表情肉眼可见的沉下来:“真的不?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好心了。”
“玛丽女士,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评价你的吗?”虞幸笑了,双手插进裤子兜里。
“你被认为是一个坏透了的邪灵,召唤你的人们所遭遇的事情,永远比他们预想中的最坏结果要更糟糕。你并不诚实,哪怕作为邪灵和鬼物能力卓越,仍掩盖不了你从不好心的事实。”
“你刚才也说了,拿着刀召唤你,只能召唤出杀人时的你。可你并没有说,丢掉刀以后,你就不是杀人时的你了,你的内心仍然在渴望杀戮,并且时刻准备着。”
“更何况……传说中的血腥玛丽,不管是曾经的女王玛丽一世,还是嫉妒少女美貌的妖婆,亦或者其他身份……你都没有不想杀人的那一刻。”
“所以……不能用刀杀掉我,就准备用谎言哄骗我把我拉到镜子里吗?”
虞幸遗憾地摇头:“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多白嫖些情报的,但你已经打算对我动手了,真是令人伤心。”
他所说的对付血腥玛丽挺简单,不仅仅指扔下刀,就连对方的性格和后续的蛊惑方式也一并算在内。
血腥玛丽的预言或许是真的,但这只是她获取虞幸信任的方法,同意了血腥玛丽的提议,接触了她的手掌,那就凉凉了。
虞幸当然不会这么做,相信鬼物,还不如相信曲衔青能在现实里做出社交软件表情包一样可爱的动作。
不然为什么有个词叫“鬼话连篇”呢。
第十三章 两张一样的脸
虞幸出来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这间房间里原本的客人并没有来阻拦他,同时,系统提示他增加了35积分。
看来积分的多少似乎和客人的要求难度有关,看来,一开始橙子和小燕经历的东西应该要比血腥玛丽简单许多。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赵一酒的身影,想来是被铃铛给牵走了。
“嗯……不等了。”权衡了一下,虞幸决定直接离开,他目光瞥向门,伸手在门上的血中沾了沾,在数字“1”的上方画了一个勾。
“表示已经搞定,他应该看得懂吧。”
小声嘀咕完,虞幸在干净的墙上蹭了蹭手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扇门没有关,依稀可见屋里重新亮起的红色小灯,和浴缸边一大滩溢出来的水渍。
不过,如果有人进去看了,就会发现那不是水渍,而是被稀释的血水,浴缸中原本满满当当的液体,如今都泛着令人心悸的红。
从浴缸处伸出一行拖拽般的痕迹,污秽肮脏,一路延伸至镜子前面,突兀地中断。
之后,再无痕迹。
至于浴缸里的水为什么会变成血水,这血属于血腥玛丽还是这个房间里的客人……除了虞幸,或许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
……
赵一酒望着橙子的后脑勺,略有些不情愿的靠近一些,冲她脖子后吹了一口气。
之后,他就看着橙子去吹了小燕,小燕吹了庐山,庐山吹了盛晚……
在吹气的同时,五个人也在不断绕圈走,每当面朝镜子,不可避免要看向镜子里的时候,他们就会闭上眼,凭借记忆等待角度可以避开镜子后再睁开。
这游戏很无聊,起码赵一酒是这么觉得的。
空空荡荡的房间,悄无声息,只有几人的脚步声、略显紧张的呼吸声,吹气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已经饶了五圈了,各异都被吹了好几口气,接下来,又是盛晚要朝他吹气。
他不是很适应这种距离的接触,此刻真的宁愿直面鬼物,跟鬼物杀到见血,也不愿磨磨蹭蹭在这里玩写装模作样的游戏。
通灵游戏中,通灵的过程是一种仪式和媒介,通过这种媒介,能让原本躲藏起来的鬼物显形,或者让路过的鬼物产生兴趣,降临到这里给予一定反馈。
还有一种,是打开灵界之门,把远在另一个世界的鬼魂召唤过来,传说里有名有姓的鬼物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血腥玛丽游戏也是。
赵一酒从小学过这些理论,所以很容易判断出了这个房间里通灵游戏的性质——无非是第一种,让原本就在的鬼物显形罢了。
很多推演者利用祭品也可以办到这种事,根本不用费这个劲儿去跟着步骤玩,可偏偏这是“客人”的要求。
或许是冥冥中有东西听到了赵一酒心中所想,在盛晚上前,朝他脖颈上吹了一口气的时候……
一阵微弱的小气流拂过,赵一酒知道这是盛晚做的。
又一阵微弱的小气流喷在他脖间。
第二次!
他立刻停下脚步,在旁人骤然提起来的心情中转身背对镜子,冷冷道:“来了。”
来了!
其他人不敢违背要求,立刻齐齐转身面朝镜子,同时既好奇又恐惧的看向镜中。
镜子里会有什么?
盛晚在五人中算是十分淡定的了,刚才她吹完气,赵就说来了,可是她离得这么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隔在他俩中间多吹一口气。
所以鬼物会是什么样子呢?
又会呈现什么给她看?
她缓缓抬眼,其他人也抱着类似于“长痛不如短痛”的诡异心里,破罐子破摔般投去视线。
“……?”盛晚疑惑地看着镜子,这是召唤失败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镜子里的景象太正常了,还是空空荡荡的房间,和五个人,没多也没少。
她甚至能看清楚每一个人的表情,她自己平静中略带疑惑的神色,庐山的茫然,赵的冷酷,橙子和小燕从恐惧到庆幸的表情转变……
突然,她愣住了。
由于站位原因,赵现在处于她斜前方,也是最靠近镜子的位置。
她能看见赵现实中不曾表现出一丝丝好奇的冷郁脸,也能看见镜子里赵一酒沉默的面庞。
她偏头看了眼赵,又看镜中。
她怎么能同时看见两个赵的正脸!?
赵在镜子里分明应该只有后脑勺才对!
在她认真观察到意识到不对劲的这十秒左右的时间里,橙子似乎也反应过来。
她低声叫道:“镜子里有赵!快看!”
镜中的赵一酒转头盯住她,露出一个他这辈子可能做不出几回的微笑。
然后,在四个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里,“赵”的脖子咔嚓一声,断了。
“赵”的肩上突然出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骑在“赵”的脖子上,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大眼睛一眨不眨,俏皮的羊角辫显得还挺可爱。
她扭着“赵”的头,似乎把已经断裂的颈骨当做方向盘了,指挥着“赵”向小燕走去。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认真看着的小燕尖叫一声,下意识认为现实中的赵也断了脖子,扭头就跑,准备离赵一酒远一些。
橙子一把揽住她,低吼道:“冷静小燕,你忘了纸条上说的了,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逃跑!赵站在原地,没有变成鬼!”
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赵一酒听到他们杂乱的叫声,基本将镜子里的景象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不禁无语凝噎,很想转身直接把镜子里的鬼物弄死。
好在客人的要求某种程度上约束了他,他咳了两声,打断道:“三、二……”
这倒数是发号施令的倒计时,他们并没有远一个领导者出来,只说好了到时候谁被选中,谁就提醒大家说“去。”
“一。”
橙子小燕忍住恐惧,盛晚和庐山更迅速准备好了,他们平生第一次说话这么齐。
他们道:“去!”
镜中的小女孩扁扁嘴,好像是想哭的样子。
可她没有走,只是停在了原地。
结果,就在这时,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赵一酒现在的角度刚好和门面对面,当虞幸伸脑袋进来时,自然是他先发现。
“咦,你?”盛晚看见了虞幸。
其他人早就需要一个把他们注意力从镜子上挪走的机会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顿时七嘴八舌好像一个个都特别关心虞幸似的。
“你怎么进来了?”
“你好啊。”
“……”
虞幸也没进去,就开着条门缝,目光扫荡一圈:“没事,我就是路过,听你们在里面叫得挺尽兴的,一时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