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谁玩谁?
说完,不等李琦兰说什么,乔怀鑫就带了富临离开了。
李琦兰辛苦演了一早上,没想到横空出来的乔弈绯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她的戏砸得一塌糊涂,让她一口气憋在心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十分难受。
乔弈绯浑然不觉,亲热地拉着李琦兰,“兰姐姐,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用早膳了,今天你去我哪儿用早膳吧。”
“是啊是啊,一起去吧。”瑶环半拽半拉地拖着李琦兰,向来以柔弱示人的后者根本无从反抗。
到了彩云出岫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清蒸蟹黄小笼包,梅花香饼,松子百合酥,糖蒸酥酪,桂花栗粉糕,金丝燕窝,雪花荸荠珠,香酥苹果,芳香四溢,秀色可餐,令人食欲大动。
乔弈绯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淡淡道:“瑶环,去告诉厨房,以后的早膳做清淡点,别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太甜腻了,我都没胃口了。”
“是。”瑶环应景地扫了一眼人畜无害的李琦兰,“小姐不喜欢,奴婢让她们马上换。”
瑶环的视线如刺扎在李琦兰的心上,她不自觉咬紧了牙关,这般含沙射影,是怕她听不懂吗?只得装作若无其事,陪着笑道:“绯儿,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赵嬷嬷做的糕点吗?”
乔弈绯不冷不热道:“有些东西吃多了就腻了,看了就烦,还是换了好。”
勉强挤出的笑脸瞬时僵在了李琦兰的脸上,她尴尬万分,袖中拳头紧握。
乔弈绯如此骄纵任性,仗的无非是姓乔,李琦兰心知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讪讪道:“是啊,你说得对。”
乔弈绯不再看她,转身去看沐浴在晨曦中迎风摇曳的一株红梅,粉嫩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娇艳欲滴。
想起今日之约,她不打算在这里和李琦兰耗费太多时间,开门见山道:“祖父日夜操劳乔氏生意,已经很辛苦了,我希望你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去找祖父。”
这话如一巴掌狠狠打在李琦兰的脸上,她吃惊地瞪大无辜的眼睛,眸瞳水光朦胧,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惊讶,柔弱和可怜,柔声道:“绯儿你是不是误会…”
“没有。”乔弈绯迅速打断了她,“只是时过境迁,我们都长大了,再不是从前,祖父年纪大了,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好。”
乔弈绯说得不容置喙,李琦兰晶莹的泪珠终于掉落下来,小声道:“绯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知道我给乔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万分愧疚,所以想找老太爷辞行回平阳老家。”
想玩以退为进是吧?乔弈绯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凤血红玉镯,光泽华美如清晨霞光,璀璨绮丽,慢悠悠道:“虽说你在我们家十年,但你终究是平阳李家的人,落叶归根,想回老家也是人之常情,应该的。”
一抹慌乱在李琦兰眼底快速闪过,乔弈绯和乔老头不同,乔老头会瞻前顾后,顾忌名声,爱惜羽毛,才能被自己拿捏。
但乔弈绯不同,她向来我行我素,从不顾忌别人的想法和感受,她说不定会顺水推舟答应让自己回平阳老家,那千辛万苦的筹谋不是要付诸东流了吗?
第七十七章 谁更狠?
乔弈绯将李琦兰的慌乱尽收眼底,为难道:“虽说我也不舍,但出了这样的事,对你的名声也不好,虽说我们都相信你,但终究人言可畏。”
李琦兰的心提了起来,乔弈绯心胸狭窄又霸道蛮横,难道要乘机报复自己?
“所以啊。”乔弈绯抚摸着白皙如玉的手腕,脑子已经飞到灵隐寺去了,“你回平阳老家去避一避风头也挺好的。”
她要让李琦兰知道,这是乔家,是她说了算的地方,别以为养了十年,就是乔家的主子了,祖父有所忌惮,她可是无所顾忌的,李琦兰妄想拿捏她,就要看看谁更狠?
李琦兰脸色煞白,心乱如麻,她才不要回平阳老家去,那穷乡僻壤,乡民刁钻刻薄,她一个孤女,只怕会被那些冷酷歹毒的族人瓜分得连渣都不剩,她不要。
此刻,她深切体会到被人如垃圾般扫地出门的感觉,弃如敝履,让她如坠深渊。
乔弈绯从小到大猖狂惯了,翻脸跟翻书一样快,无论什么东西,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乔老头一向宠她,如果她坚持如此,乔老头恐怕最后也拗不过,会顺势答应自己回乡的请求。
乔弈绯观察着李琦兰复杂的神色,诧异道:“怎么了?你是不愿意吗?”
“没有。”李琦兰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慎重地斟酌语句,“能回乡为爹娘上香尽孝,我自是高兴,只是舍不得绯儿你,还有老太爷年事渐高,我实在放心不下他老人家的身体。”
“呵呵。”瑶环都看不下去了,快人快语地讥讽道:“我就不明白了,表小姐你是怎么回事?哭着闹着说要回平阳老家的是你,如今口口声声说舍不得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是闹哪样?存心消遣老太爷和大小姐吗?”
“不是的。”李琦兰面色凄楚,万般不舍,“老太爷对我恩重如山,绯儿和我情同姐妹,造成如今这局面,我心中煎熬,实属无奈。”
乔弈绯面无表情道:“我们长大了,终究是要分开的,总不能一辈子在一起,至于祖父,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孝顺祖父的。”
难道真的要被扫地出门了吗?李琦兰大惊,她绝对不能就这样被赶出去,她瞬时泪如雨下,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宝贵瓷器般娇柔无依。
她还有衡知哥哥,还要成为唐家的少夫人,还要手握金山银山,人人仰她鼻息,若是真回了老家,处境简直不敢想象。
乔弈绯忽而一笑,话里有话道:“兰姐姐,天底下人人都长着一张嘴,若是万宝楼的事传到平阳去了,虽说清者自清,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该怎么办呢?”
李琦兰暗中咬牙,眸瞳深处阴鸷如枭,乔弈绯莫非是在威胁她?
若敢再去找老太爷,乔弈绯就把万宝楼的事散播到平阳去,出了这等腌臜事,赶她回平阳天经地义,到时候,乔老头自然也就不用顾忌有人说三道四了。
她原本想拿捏乔老头,没想到反被乔弈绯拿捏住了,李琦兰心潮翻腾,起伏不定,乔弈绯仗着家大业大,行事如此恶毒。
乔弈绯不再看她,下了逐客令,“兰姐姐,我还有事,你自便吧。”
李琦兰不知是怎么回到莲意居的,无人处她眼中的娇弱无害荡然无存,溢满深浓恨意,仿佛来自地狱的厉鬼。
被乔弈绯肆意折辱的怨毒倾巢而出,她发誓,一定要成为这里的主人,成为唐家未来的主人,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别人的命运踩在脚下。
第七十八章 交易
灵隐寺地处大川山,上山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台阶,气喘吁吁的瑶环不解道:“小姐,我们今天来上香吗?”
乔弈绯道:“不是,来做一笔生意。”
瑶环望着远处络绎不绝的香客,狐疑道:“这里有什么生意可做?”
“待会你就知道了。”乔弈绯不解释,唤她过来低声叮嘱,“我要去见客人,你就在前门等我,如果天黑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去找金姨,千万不要告诉我祖父。”
“啊?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呀?”瑶环本能地警觉起来,“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
乔弈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瑶环的肩膀,“别紧张,这是灵隐寺,佛祖庇佑之地,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去见个客人罢了。”
“那为什么不让告诉老太爷?”瑶环哪里能放心?小姐虽然经常不带她独自外出,但这次显然没那么简单。
“好了好了。”乔弈绯不以为然道:“祖父打理生意已经很辛苦了,哪能事事禀告?他老人家还不烦死?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絮絮叨叨的瑶环,乔弈绯一个人进入了灵隐寺,庙里已经有不少香客,有的在求签,有的在拜佛,有的在烧香,她若无其事穿过大殿后门,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来到了后山。
和寺庙内香客鼎盛不同,后山山路崎岖,人迹罕至,不过风景却是绝佳,远处山色朦胧,如笼轻纱,脚下山林云雾朦胧,仿佛仙境。
乔弈绯沿着山路缓步前行,走了两炷香的时间,一道颀长清新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
今日他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紧身袍服,身姿挺秀,玉树临风,无双风采与绮丽江山几乎融为一体,俊雅至极。
乔弈绯见此情景心中暗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居然能美得这般荡人魂魄。
“秦公子,早啊,我来了。”
秦公子缓缓转过身,幽冷的目光在乔弈绯身上扫过一遍,开门见山道:“东西呢?”
乔弈绯也不示弱,手朝他面前一伸,“五万两呢?”
秦公子冷冷地盯着她,“看来你没有交易的诚意。”
“天地良心,我再有诚意不过了。”乔弈绯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番,“我之所以没有带在身上,是为安全起见,你们两个大男人,又是刀又是剑,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孤家寡人来这深山老林和你们做交易,万一你们反悔,不想付钱,直接杀人劫财,那我不是很危险?”
乔弈绯一开口,季承就发憷,他本身就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乔弈绯一张嘴又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让他觉得头大,果然还是真刀真枪来得快意恩仇。
秦公子不语,一双剑眉却微微皱起,乔弈绯最善察言观色,忙道:“你放心,只要五万两银票到手,我自会告诉你们佛光如意璧所在地。”
“你耍我们?”季承怒了,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居然空手来交易?
“谁耍谁还不一定呢。”乔弈绯口若悬河,“虽然佛光如意璧对你们很重要,可对我来说也是一块破石头,只要拿到钱,这种烫手的山芋我巴不得早点出手,你们放心,我乔氏一诺千金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
秦公子给季承递了一个眼色,季承这次倒是很爽快地丢了一沓银票给乔弈绯,鄙夷道:“你看清楚了。”
第七十九章 奸商
是四海钱庄的银票,每张一千两,足足五十张,不过当乔弈绯的目光在银票右上角标志处停驻的时候,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原来传言是真的?
她不动声色将银票收入囊中,脸上依旧笑靥如花,“秦公子果然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秦公子将她眼底深处的细微波动尽收眼底,眼眸微动,看来她十有八九知情。
季承冷笑一声,不屑道:“就凭你,还想搭上我们公子?”
搭上公子?乔弈绯一愣,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秦公子是俊美优雅,秀色可餐,可整天对着这么一个闷葫芦还不闷死?她哪里受得了?很是意外道:“生意场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搭上你们公子干什么?”
不过是顺手捡了个漏,就敢讹五万两,妥妥的奸商,季承忍无可忍,“银票你已经收了,总该说出佛光如意璧的下落了吧?”
“那是自然。”乔弈绯微微一笑,“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秦弦眸瞳一片漆黑。
“我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件事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湖边的绯绯和她这个乔家大小姐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秦公子那么肯定她就是那个湖边树上睡大觉的毛头小子?
“无可奉告。”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乔弈绯不满道:“你就告诉我嘛,省得我胡乱揣测。”
“你继续。”秦公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乔弈绯半天才明白原来继续是让自己冥思苦想的意思。
盯着那张绝美而又冷漠的脸庞,乔弈绯简直无语,再美的容貌都无法拯救这苦大仇深的棺材脸,不知道他娶妻了没有?
她心底开始同情他那苦命的妻子,每天对着这么一个人,估计想死的心都有。
是个丑八怪也就罢了,偏偏又美得荡气回肠,惊天地泣鬼神,估计他老婆对他是又爱又恨,每天都在痛苦中摇摆煎熬,痛不欲生。
“喂,佛光如意璧在哪?”季承不善的声音打断了乔弈绯关于他老婆的脑补大戏。
乔弈绯正满心同情他老婆,冷不丁被打断,匆忙回神,“你看你,着什么急啊?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拿着大喇叭满世界宣扬?自然是要偷偷地说了,我现在就告诉秦公子。”
季承以前从来没和乔弈绯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胸中又憋了一肚子气。
乔弈绯无视秦公子寒意弥漫的脸庞,主动凑过去,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秦公子出人意料地没有把她一把推开,反淡淡道:“你如果敢骗我,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知道。”乔弈绯做害怕状,手往脖子上一抹,“你放心,我乔弈绯最讲信用,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乔氏对吧?乔氏…”
秦弦语气淡淡,“不信。”
真是不解风情,乔弈绯耸耸肩,“反正我没骗你,佛光如意璧就在那儿,你派人去取吧。”
她让金姨把东西放在灵隐寺大雄宝殿正殿的牌匾背后,做生意最讲信誉,哪怕是江湖黑道生意,也要讲行规。
奸商!季承咬牙道,不过他也是头一次见到有靠近爷的女人没有被他一脚踢开的。
“我走了。”乔弈绯晃了晃银票,莞尔一笑,“秦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就听到草丛中传来疾行声,紧接着,数道黑影从草丛中拔地而起,一道道箭矢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射了过来。
第八十章 救命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乔弈绯脸色大变,她只是来赚笔外快,可不想丢了性命。
秦公子眼底蓦然闪过一道杀意,只听“铮”的一声,长剑出鞘,乔弈绯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明晃晃地刺眼睛,紧接着便寒意渗肤。
她反应过来,迅速施展电光神行步,如电光火石般从万箭丛中逃脱。
好险!虎口逃生的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稳定心神,好不容易气喘匀了,才偷偷伸出头看向不远处。
只见刀光四射,血肉横飞,季承出手又快又狠,秦公子更是招式厉辣,但那些杀手们也身手不俗,身影如鬼魅迅疾,双方缠斗的场面惊悚又刺激。
乔弈绯还是第一次离血腥场面这么近,人说商海凶险,这真刀真枪的杀人更凶险。
杀手约莫有三十多人,很快就将季承和秦公子团团围在中间,透过刀光剑影的缝隙,乔弈绯清楚地看见秦公子淡蓝身影上出现刺眼的猩红色。
真是暴殄天物啊,那么俊俏的公子,你们怎么舍得这么对待他吗?乔弈绯在心底咒骂,虽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伸头去看。
只见秦公子身姿凌空而起,一剑斩杀一名杀手,立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刺得乔弈绯耳朵疼。
不过,秦公子二人虽武艺高超,但杀手人数众多且招式诡异,二人体力消耗过大,渐渐落了下风,乔弈绯见势不妙,怕被殃及池鱼,不敢再看热闹,赶紧溜之大吉。
谁知,她刚探出头,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迎面劈来,刀上鲜血淋漓,杀意汹涌,刀背上映出一张阴森可怖的黑脸。
“啊!”乔弈绯惊叫,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她惊慌后退,仓皇之下竟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那杀手速度极快,冰冷的刀光立即如影逼近。
完了?难道今天便要作古了吗?乔弈绯不想死,本能大喊,“救命啊!”
一道淡蓝色身影如流星般掠过,一把白玉长剑迅速挑开差点要了她的命的大刀。
竟是秦公子,他眸若冷电,看也不看乔弈绯,反手一道漂亮的剑花,干净利落地抹了杀手的脖子。
死里逃生的乔弈绯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一个杀手尾随而至,但很快就被她甩掉了。
杀手大概也没想到乔弈绯一个弱女子,逃命的速度倒快得惊人,反正目标也不是她,索性不管了,拼尽全力对付秦公子二人。
杀手明显是想使用车轮战术,再战下去,只会落入陷井,季承见势不妙,大喊一声,“爷,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鲜血不断从手臂腿部涌出来,秦公子眼眸一深,手中剑芒大盛,刺眼剑芒拔地而起,立时倒下三个杀手,在其他杀手尚未合围上来之前,他的身影已飞快地消失在前方密林里。
密林里光线昏暗,秦弦左手按住不断渗血的右臂一路疾行,一炷香的功夫才停了下来,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大岩石后面,放慢呼吸,而身后凌厉的杀气越迫越近。
二人分开之后,分散了杀手的攻势,尤其进入密林之后,追踪变得艰难起来。
密林里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响起的鸟鸣声,昔日静谧安宁的密林,因杀机变得阴森恐怖。
几名杀手在密林里仔细循迹,一名杀手蓦然发现了血迹,眼睛一亮,人一定就在附近。
第八十一章 二皇子
不过他眼中的亮光刹那间就黯淡了下去,一只大手猛然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脖子一痛,血喷溅出来,连喊都没喊出声就断了气。
秦公子将尸体丢下,突然听到右边一阵异动,又是一名杀手发现动静,循迹追至面前。
不过,杀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块大石头重重砸了他后脑勺上,就发出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秦公子长剑陡然出鞘,没想到竟是乔弈绯,她不知道是把人砸死了还是砸晕了?正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倒地的杀手。
“你跑回来干什么?”秦公子很意外,刚才那种场面还没把她吓死?居然还敢来找死?
乔弈绯顾不得害怕,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的剑,低声道:“跟我来。”
秦公子没动,一双冷眸冷冰冰地盯着她,似有风起云涌,如草原上的苍鹰锐利而警觉,殷红的血不断从他身上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袍服,飘逸而凄美。
乔弈绯知道他怀疑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拉住他,“跟我来。”
他受伤不轻,乔弈绯一把碰到了他的伤口,他就发出轻微的嘶声,她拨开眼前杂草,见他岿然不动,不满地催促道:“快走啊,等着他们来杀你啊?”
秦公子思虑片刻,眼眸微动,终于跟上了乔弈绯的步伐。
乔弈绯见状松了一口气,这人戒心极重,原本还担心他摆架子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
她带着秦公子在密林里左转右转,绕来绕去,绕了快半个时辰,才在一个一人半高的山洞门口停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整个过程秦公子一言不发,直到此时才正眼看乔弈绯,“这是什么地方?”
乔弈绯率先走进山洞,“一个破山洞,但你放心,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秦公子默然片刻,随即走了进去,他受伤不轻,需要找个地方疗伤。
山洞里面有一块大石头,秦公子坐下,微微闭目,乔弈绯见他腿上手臂上都是血,想起刚才惨烈的画面,挑眉道:“我听他们刚才叫你铖王殿下?”
秦公子眼神陡然一厉,锋芒的长剑立时横亘在乔弈绯脖子上,锐利的眼神像要把她凌迟。
乔弈绯连忙后退,后背贴在洞壁上,这家伙动不动就拿剑威胁人,实在无趣得很。
“你真的是铖王?二皇子铖王殿下?”他的反应让乔弈绯确信了,也是,这么大阵仗要刺杀的人,能是普通角色吗?
二皇子铖王,名秦湛,乔氏在京城也有生意,对皇家的事也有所耳闻。
听说此人名声可不太好,为人心狠手辣,杀伐无情,乔弈绯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后背一寒,差点这条小命就交代出去了,却想不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遇到了这个瘟神?
秦湛不语,只是冷冷盯着乔弈绯,如暗夜中的鹰,乔弈绯见他脸色苍白,心知他受了极重的伤,顾不得他的不善,自告奋勇道:“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却被他一把甩开,“滚开。”
第八十二章 南瓜盆
见他拒人千里,乔弈绯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你该不会以为那些杀手是我招来的吧?我是定在灵隐寺交易,可我根本不知道还有人会来杀你啊?”
如果秦湛认为是自己故意设局来杀他,那就糟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好在秦湛似乎并无此意,只冷哼一声,“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好吧,乔弈绯耸耸肩,二皇子说话就是这么不讨喜,谁叫人家身份高贵呢?难怪季承阴阳怪气地让自己注意身份,这身份的确高不可攀。
见他脸色愈来愈苍白,就是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乔弈绯幽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我是因什么二皇子的身份才回来找你的,你是高贵没错,可也别把别人想得太低劣了,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你刚才救了我,我向来恩怨分明,所以我才回来帮你甩开那些人。”
秦湛凝视乔弈绯片刻,“你不怕吗?”
“当然怕。”乔弈绯回想起刚才命悬一线,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可我不喜欢欠死人的东西,欠人人情和欠人钱的滋味一样不好受,这个地方我很熟,我知道怎么甩开他们,所以就回来了。”
大概觉得她太聒噪,秦湛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石壁上调息疗伤。
乔弈绯左右看了看,“你等我一会。”
秦湛充耳不闻,当她不存在,乔弈绯便自作主张道:“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不等秦湛拒绝,乔弈绯就飞快地拿起他的剑一阵风地冲了出去。
“站住!”秦湛猛然睁开眼睛,戾气陡升,居然有人敢碰他的宝剑?
“别那么小气,我很快回来!”乔弈绯的声音已经消失在洞外。
秦湛一动就扯到了伤口,如玉的脸颊罩上一层寒霜,望向洞口的方向。
这里真的安全吗?
没一会,乔弈绯就回来了,看到她干的事情,秦湛嘴角开始抽搐,整个人都被愤怒笼罩,比身上的伤口还疼。
乔弈绯抱着一个从中间劈开的大南瓜,南瓜中盛满了水,剑上还残留着新鲜的南瓜瓤,喜滋滋地邀功道:“怎么样?看我聪明吧?”
秦湛忍住不断上涌的气血,因为乔弈绯没给他恼怒的时间,已经利索地掀起了他的裤腿,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小腿。
“你要干什么?”秦湛低吼道。
“自然是帮你清洗伤口啊,不然伤口感染了你会死的。”乔弈绯理直气壮道。
她是乔氏千金,平时当然不用干伺候人的活,但人长得好看就有天然的优势,她居然不忍心他死于非命,鬼使神差地跑回来蹚这趟浑水。
乔弈绯忍着血腥的气味,抽出手绢,放在南瓜盆里打湿,开始擦他腿上的血迹。
秦湛一言不发,居然没再反对,冰凉的水刺激了他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乔弈绯慢慢地擦拭伤口,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干这种事,她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光是小腿就已经三处伤口了,有一处隐约可见白骨,腿伤成这样居然还能忍得住?要是她早就哭爹喊娘了,很不认同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喊打喊杀的,很有意思吗?”
第八十三章 秘密
秦湛不理她,却任由她擦拭伤口,很快,南瓜盆里的水就成了血红色,腿上的深深伤痕触目惊心。
乔弈绯一边清洗,一边在心底嘀咕,这人腿型十分好看,修长劲道,平添几道伤口,显得狰狞了几分,隐约还有已痊愈的旧伤疤痕,也不知道曾经到底受过多少次伤?
“你的伤需要上药,你有药吗?”
秦湛依旧闭着眼,却丢过来一瓶药,乔弈绯打开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药膏香气,这位尊贵的二皇子居然随身带着药?
哪个正常人会随身带着伤药呢?
也是,来个灵隐寺都会遇到刺杀的人,大概是家常便饭,乔弈绯一边想着,一边把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口。
却见他眉头重重一皱,乔弈绯明知故问,“很痛吗?”
秦湛睁开眼睛,见乔弈绯动作粗鲁生疏,却什么也没说,又闭上眼睛。
乔弈绯心知肚明,却笑道:“要是想感谢我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秦湛冷哼,长长的睫毛在如玉面颊下留下一道淡淡阴影,清冷孤傲,浑身上下就透出四个字,生人勿近。
乔弈绯一边欣赏他的美貌,一边套近乎,“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吧,要不我也帮你处理一下?”
“不必。”秦湛的回答简单粗暴。
“好好好!”乔弈绯耸耸肩,她观察过了,秦湛腿上的伤最重,自顾自地在他身旁坐下,“铖王殿下,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啊?”
秦湛当作没听到,乔弈绯自得其乐地把玩着那个精致的小瓷瓶,“我猜是为了佛光如意璧,对不对?”
秦湛终于睁开了眼睛,冷冰冰道:“知道太多会死得快。”
乔弈绯眼睛忽然一亮,笑靥如花,“你是在关心我吗?”
大概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秦湛又闭上了眼睛。
乔弈绯苦恼道:“我也不想啊,可谁知道我在湖边睡个觉都能听到你的秘密,有时候霉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就像这次,我好端端地来做个生意,就差点把命丢了,果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这次,秦湛终于回应了,“还不是因为你太贪?”
这人说话一点真是都不讨喜,乔弈绯不满道:“这怎么能叫贪呢?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佛光如意璧,人家也不是白给我的,我自己跑前跑后辛苦一趟也就罢了,可付给人家的钱总是要出的,你说我贪,我还说你想空手套白狼呢?”
“再说了,你们男人争权夺利就叫壮志凌云大好男儿,我们女人赚点小钱就叫贪,你别这么双标行吗?”
乔弈绯滔滔不绝,秦湛几乎一语不发,任由她唱独角戏。
过了一会,乔弈绯忽然贼兮兮道:“铖王殿下,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秦湛虽然不动,剑眉却微挑,乔弈绯见状轻笑,“我乔氏经商多年,我从小在钱堆里长大,银票是真是假,我根本不用手摸,闻气味就知道,没人可以骗过我。”
那五万两银票是假的,她当时就知道了,却不动声色,装作没有发现。
这下,秦湛终于睁开眼睛,深邃眸瞳如碧波万顷跌宕起伏,“那你是为什么?”
第八十四章 没钱
乔弈绯唇角微勾,“我猜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压根不想付,但又不想节外生枝,所以用假银票糊弄过关,至于第二种嘛…”
“如何?”
乔弈绯笑得更加诡谲,“你没钱。”
秦湛:……
见他面色不虞,乔弈绯揶揄道:“被我猜中了吧?别告诉我堂堂铖王殿下连区区五万两都拿不出来,看来你这二皇子混得也不怎么样嘛,你那皇帝父亲就这么亏待你?”
气氛骤然冷凝下来,秦湛俊脸猛沉,眸瞳锐利幽冷,“你再敢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知道知道,你堂堂铖王殿下,杀我还不是轻而易举?有什么敢不敢的?”乔弈绯做害怕状,后退两步,又觉得看不下去,好心劝慰道:“你别这么容易生气嘛,虽然你现在还年轻,但怒火伤肝,你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时间久了容易伤身,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秦湛干脆闭上眼睛,专心调息,任乔弈绯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再理她。
乔弈绯一边百无聊赖地玩着南瓜盆,一边不时欣赏秦湛的绝世美颜,此人惜字如金,和他在一起简直会闷死。
事实证明,乔弈绯耐受沉默的能力在秦湛面前甘拜下风,她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寂,开始没话找话,“我很好奇你来宁城做什么?”
秦湛如乔弈绯所愿地毫无反应,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她忽然觉得有趣,又开始天马行空,“我猜你不是为佛光如意璧来宁城的,因为佛光如意璧对你来说是个意外,你来这里应该有其他的目的…”
话还没说完,又是两道凌冽而冰冷的光芒落到她身上,差点被冻住,她举手投降,很是识趣道:“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不必。”秦湛很善于让乔弈绯的热脸贴冷屁股,如冷血动物般波澜不惊。
“怎么可能不饿?”乔弈绯反驳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皮糙肉厚扛得住饿,我可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受得了这等折磨?你等着,我出去找吃的。”
秦湛还没开口,乔弈绯就麻利地跑了出去,好在,他的剑还在,不然又不知道会被她拿去干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笼罩大地,山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远处隐约传来野兽的嘶吼声,秦湛蓦然睁开眼睛,望向洞口黑乎乎一片,眉头转为深凝。
他腿上绑了一条手帕,手法十分粗陋,仍有血从伤口渗透出来,药膏的气味和血腥的气息糅杂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安心。
远处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秦湛扶着石壁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就见一个身影飞快扑过来,欢快道:“我找到吃的了。”
见是她,秦湛的脚步停了下来。
借着黯淡的光线,看清乔弈绯手捧着几个青红交杂的果子,“你有口福了。”
不过一堆山果而已,秦湛一脸嫌弃重新坐了下来。
乔弈绯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得贼兮兮地,“你刚才是要出去找我吗?”
第八十五章 过河拆桥
“不是。”
乔弈绯恍然大悟,“那就是担心我,怕我被野兽吃了?”
秦湛:……
乔弈绯一脸欢喜,递过来一个山果,“我洗干净了,你试试看。”
秦湛偏过头去,无视她的热情,乔弈绯见状道:“我知道殿下身份高贵,养尊处优,自然看不上这山野乡间的瓜果,不过,你可不要小看它,这是宁城特有的美人果,你平常想吃还吃不到呢,没听说过吗?美人在市井,美食在乡野。”
乔弈绯说得天花乱坠,美人果确实美味,连她这么挑剔的人都赞不绝口。
“我怎么没听说过?”秦湛看向滔滔不绝的她,语气冷淡。
“那是你孤陋寡闻。”乔弈绯得意道,心道,是我刚编的,你当然没听说过了。
“试试?”乔弈绯将美人果送到秦湛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甜美又灿烂,让人不忍拒绝。
秦湛依旧没动,让乔弈绯顿觉无趣,忽然,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秦湛睁开眼睛,朗声道:“进来。”
两道身穿劲装的身影闪身进来,一见到秦湛就跪下道:“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他的人来了?
秦湛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仿佛伤得那么重,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冷声道:“人呢?”
“都杀了,我们得到季大哥的信号赶来的。”
秦湛周身寒气逼人,一言不发,拔腿就往外走,乔弈绯慌忙站起来,“等等!”
她正要追,却被两把杀气腾腾的剑挡住了去路,只得高喊道:“铖王殿下,你不能过河拆桥,有了救兵,就忘了我了。”
秦湛置若罔闻,脚步都没有停顿,径直走了出去,两人如影随形跟上,乔弈绯气得狠狠一跺脚,这般冷酷无情忘恩负义的混蛋男人,诅咒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乔弈绯回到灵隐寺的时候,金思妍正急得团团转,一见到乔弈绯两眼放光,“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瑶环那丫头……”
“你这是……”金思妍敏锐地察觉到小姐身上有血腥,神色大变。
“一言难尽。”乔弈绯回头望了一眼矗立在夜色中的灵隐寺,“等我回去慢慢和你说。”
金思妍欲言又止,但想到小姐总算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好。”
秦湛望着乔弈绯一行三人从台阶上离开的背影,一双冷眸无波无澜,夜色中的身影更如芝兰玉树,飘逸俊雅。
季承悄无声息来到他身旁,低声道:“东西已经拿到了,殿下伤势如何?”
“没事。”秦湛转身,“去查乔家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季承怔愣一下,随即道:“是。”
这边的乔弈绯也不轻松,好不容易安抚完金姨,回到彩云出岫馆的时候,都快半夜了,可把程嬷嬷急得不轻。
“小姐,你去哪儿了,可把奴婢急死了。”程嬷嬷见了乔弈绯,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府中有什么事吗?”乔弈绯见程嬷嬷神色不对,心头一紧,“是祖父?”
“不是,是唐家。”程嬷嬷一提到唐家,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八十六章 唐家的补救
乔弈绯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唐家居然这种时候提出想提前完婚?
大小姐是程嬷嬷看着长大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她才特别气愤,唐家之所以这么急切,无非是想借大小姐挽回唐衡知的名声。
万宝楼事件闹得太大,虽说唐衡知坚称他是被人陷害的,但根本没有说服力,也根本没人相信。
所以,到底要不要撤销唐衡知的功名,学政司压力极大,在这种关键时刻,唐敬为保住儿子功名,上蹿下跳,四处活动,银子流水般地花出去,情况却不容乐观。
后来,经高人指点,唐家后知后觉地发现提前和乔家完婚,堵住乔家的嘴,就可以起到缓冲作用,因为就算唐衡知和其他女人有私,但如果连乔家都不说什么,旁人又何必多嘴多舌地置喙?学政司那边也就交代得过去了。
瑶环一听火就上来了,程嬷嬷也是一脸不忿,倒是乔弈绯格外平静,“我肚子饿了,去厨房给我弄些吃的过来。”
程嬷嬷一边吩咐小丫鬟赶紧拿吃的过来,一边埋怨道:“小姐,你的心可真大,唐家这么欺人太甚,你还吃得下去?”
“他们欺人太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我还要把自己饿死?”乔弈绯没心没肺道。
瑶环恨得咬牙切齿,“唐家和李小姐的事还没平息,居然就想利用小姐保住他的功名?我猜下一步恐怕就是纳李…李小姐为妾,把这一页翻过去,想得倒美。”
乔弈绯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一边问道:“祖父怎么说?”
程嬷嬷想起今天的场面,就觉得堵得慌,“老太爷心里明白着呢,自然是拒绝了,说大小姐还小,还没及笄,等过几年再说。”
乔弈绯心头一热,果真是疼爱自己的祖父,在别人眼中,解唐家燃眉之急的好机会千载难逢,如顺势答应唐家,唐家自然记得这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也会对乔氏和乔弈绯另眼相看。
可问题是,乔弈绯知道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人可不会顾念什么恩情,要不然也不会和李琦兰沆瀣一气。
那晚和祖父促膝长谈,她已表明心意,此生绝不会嫁入唐家,祖父明知在宁城得罪唐家的下场,却依然坚定如斯。
“后来呢?”瑶环追问道。
“还有什么后来?唐夫人的脸色很难看,连告辞都没说,就气呼呼地走了。”程嬷嬷想起唐家人的嘴脸就生气,求到人头上,还这么趾高气扬,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乔弈绯哪里会把唐家这种跳梁小丑放在心上?优哉游哉吃完面,大大咧咧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程嬷嬷和瑶环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苦笑,叹一声论心大,小姐屈居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睡在床上的乔弈绯唇角弯起,现在唐家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烂招补救,必定不会轻易罢手,不过,她不急,急的是唐家,不知焦头烂额的唐衡知现在还有没有心情和李琦兰春风得意暗度陈仓?
第八十七章 上门提亲
双方僵持到第五日,处于风口浪尖的唐家终于坐不住了,如乔弈绯所料,唐太夫人终于屈尊降贵带着唐衡知亲自来了乔府。
毕竟是宁城的老佛爷,太夫人出行阵仗极大,蜿蜒成长龙的队伍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唐家这次下了大手笔,几乎一整条街的聘礼,附近几条街的人都惊动了,争相跑出来看热闹。
队伍最前面是穿得一身喜气的太夫人,唐夫人和李嬷嬷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唐衡知尾随其后,后有唐家宗族的伯娘婶娘,宁城达官贵族家的女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后是穿红着绿的丫鬟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乔府门前。
唐太夫人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事关嫡长孙的前程,只得忍痛走这一遭。
而唐家女眷皆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连太夫人都出动了,已经给足了乔家脸面,乔家还敢不毕恭毕敬地接着?
这是唐太夫人第一次来乔府,豪富之家的气派令人侧目,她却只半垂眼眸,冷哼一声,表达对高攀了她唐家的分明不屑。
唐夫人察言观色,觉得不妥,在一旁低声道:“母亲,既是求婚期,还望母亲…”
“我知道了。”唐太夫人沉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事情怎么做?还需要儿媳来教吗?
“是。”唐夫人讨了个没趣,尴尬道:“媳妇知道错了。”
乔府门房一看这阵仗,当即一溜烟跑去禀告老太爷。
此时,老太爷正在看账本,听到禀报,脸色蓦然一沉,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已明确说过绯儿还小,婚期待及笄之后再议,唐家居然这样造势来逼他就范?简直欺人太甚!
富临也觉唐家做事实在不地道,仗着是宁城知府人家,行事这般强势霸道,俨然一方土皇帝!
片刻后,乔怀鑫已经平静下来,“走吧,去迎接唐太夫人。”
他迎出来的时候,老远就拱手作揖,笑容满面,“太夫人大驾光临,乔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果然还是太夫人的脸面够大,唐夫人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屑,几日之前,还强硬地说要什么等孙女及笄,现在见太夫人来了,便立即换了一张嘴脸,果然是没骨头的生意人,毫无气节可言。
唐太夫人虽然心底不爽,但懂得大局为重,笑得慈祥热络,寒暄道:“多日不见,亲家依然神采奕奕,堪比壮年,哪像我这把老骨头三天两头腰酸背痛,出不了门,亲家切勿怪罪。”
乔怀鑫笑道:“唐太夫人说的哪里话?里面请。”
开局就很顺利,唐夫人知道此事成了,若不是为了衡知的前程考虑,她是决计不愿给乔家这么大的脸面的。
唐夫人心底很不屑,乔家这等出身的人家,眼皮子浅,要的就是面子,给点颜色就开起了染坊,稍稍得势,立即拿起了架子,摆起了谱,奸商做派平白无故让人看了笑话。
不过,一想到乔弈绯嫁到唐家之后,横竖都捏在自己手里,唐夫人心里舒爽了不少,今日这口气,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乔怀鑫领着唐太夫人,唐夫人等人进了门,后面挑着聘礼的众人却被拦了下来,富临行为虽强硬,态度却笑容可掬,温和道:“诸位大哥,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第八十八章 游说
“你什么意思?”为首的是唐家新管事曹管事,见乔家下人居然拦着自己,当即黑了脸,颐指气使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知我们是跟着太夫人来乔家下聘的,还不滚开!”
富临却面不改色地挡在他面前,不卑不亢道:“在下富临,未得主子许可,请曹管事府外等候。”
“你?”曹管事大怒,又想起不能坏了主子的事,不情不愿地退了半步,狠狠瞪了一眼富临,待会叫这条看门狗好看。
乔怀鑫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只如常和唐太夫人寒暄,倒是唐夫人见聘礼居然被拦在外面了,脸上迅速罩上一层阴云,乔家究竟还要拿势拿到什么时候?差不多就得了,别给脸不要脸。
倒是唐太夫人淡定得很,见状不动怒也不生气,一行人一路相安无事地走向宴会厅。
除了唐夫人和唐衡知外,其他人大多是第一次到达乔府,乔府虽是商户,但气派却远超寻常大户人家。
府内亭台楼阁,美轮美奂,红色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碧辉煌,府内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每一处门栏窗砌雕工皆精美无双,波光浩渺的荷花湖碧绿明净,矗立湖边的玉观音雕像更是玲珑剔透,巧夺天工。
不少夫人暗暗咂舌,果真是豪富之家,不由得对唐家心生羡慕,乔家就一个孙女,这万贯家财以后还不都是唐家的?难怪这么火急火燎地要娶人家孙女进门?
唐太夫人将那些夫人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道嘲讽的暗芒,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必须让乔怀鑫答应马上完婚。
乔府宴会厅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宽敞且华丽,雕梁画栋,灿然盛辉,外面虽天气寒冷,厅内却十分温暖,有识货的人认出地上竟铺着暖玉,暖玉可是稀罕的宝贝,天然温润,冬暖夏凉,寸寸成金。
乔府的奢华让唐氏族人及夫人女眷们大开眼界,有的艳羡,有的贪婪,有的惊讶,有的掩唇,有人甚至开始想,如何能和乔家这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攀上关系,分得一杯羹?
不少人心中拿定了这个主意,便更要促成今日之事,眼神对视间皆有心照不宣之意。
落座之后,丫鬟上了茶,乔氏待客的茶是雨前明茶,色翠香幽,味醇形美。
唐太夫人对适才大门前的不快绝口不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亲切笑道:“亲家,你我两家定亲已久,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我前些日子到灵隐寺找大师算了一卦,说下月初八是好日子,眼瞅着这两孩子也大了,不如干脆把婚事办了,你我也好了却心头一桩大事。”
话音刚落,唐夫人就立即附和道:“是啊,乔老太爷,小儿一向很喜欢绯儿,我也一直把绯儿当亲闺女看待,您放心,以后绯儿入了门,我保证什么委屈都不会叫她受,保准她过得舒舒服服的。”
“我们唐公子和乔小姐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们也盼着两人早成眷属,成就一段佳话。”
第八十九章 施压
“是啊,老太爷,您看唐太夫人都亲自登门了,还不是因为看重乔小姐?乔小姐入门之后,那就是唐家的长孙媳妇,又得太夫人看重,这待遇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唐氏族人和其他府邸的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恭维这门亲事是多么珠联璧合,佳偶天成,何况,人家唐家也做足了姿态,给足了面子,言下之意,若老太爷若再不答应择日完婚,那就不是人了。
乔怀鑫却默然,若在以前,唐家人做到这份上,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那夜和绯儿长谈之后,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唐家人看似诚意满满,实则咄咄相逼,此等虎狼之窝,绯儿若孤家寡人入了唐门,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乐观。
唐衡知见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在当中跪拜,“恳请老太爷将绯儿许婚给晚辈,晚辈在此承诺,一定会待绯儿如珠如宝,此生决不负她。“
唐衡知的情深意重让众人赞不绝口,对前些日子和乔家远房亲戚闹出来的丑闻选择性失忆,一位五十多岁的唐家伯娘感动得流下眼泪,唏嘘不已,“你说天底下哪找得到我们唐公子这么好的姑爷?乔小姐真是好福气。”
“就是,这宁城谁不羡慕乔小姐命好?夫婿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又对她情有独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乔老太爷,你可真有眼光。”
……
面对步步紧逼,乔怀鑫心中怒火节节攀升,唐家今天来的阵仗大有仗势逼人的味道,意思很明白,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而且,今天来的不仅有唐家人,还有宁城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夫人,自然都是被唐家请来当说客施压的,乔家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敢把这些人都得罪干净,否则,以后在宁城的生意乔氏就得掂量着办。
今天施源的夫人也来了,她审视着唐衡知,面露遗憾,“可惜我没福气,没能生下个宝贝闺女,否则啊,唐公子这个女婿,我要定了。”
其他夫人纷纷附和,“是啊,可惜我家那闺女嫁得早,否则说什么也不会让这等好女婿落入别家啊。”
一阵欢声笑语的打趣之中,压力呈排山倒海之势而来,富临担忧地望着老太爷,此等重压之下,难道老太爷要顺势答应唐家吗?
唐太夫人很满意现在的境况,乔家再巨富,也是商户,还敢把宁城有权有势的人得罪干净不成?除非不想在宁城混下去了,所以,这次,她吃定乔家了。
她语重心长道:“亲家,我知道你舍不得孙女,想再留一段时间,但是女大不中留,良辰吉日都选好了,两个孩子又互相喜欢,当着众多夫人的面,我向你保证,以后绯儿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想回来孝敬你就回来孝敬你,唐家要是有谁敢拦着,我头一个饶不了她。”
说完,她威严的目光扫过唐家族人,太夫人向来有威信,众人立即道:“太夫人说的是。”
第九十章 可惜
唐夫人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她知道,现在有多忍气吞声,将来就有多为所欲为,所以,忍一时之气没什么大不了的,立即添油加醋道:“是啊,老太爷放心,全府上下喜欢绯儿喜欢得不得了,两家又离得这么近,绯儿什么时候想您了,来回不就一个时辰的工夫吗?”
这倒不全是假话,唐府上下的确喜欢乔弈绯…的银子。
施夫人笑着催促道:“我说乔老太爷,您就别犹豫了,赶紧定下来吧,这样的好事可是千载难逢,乔小姐肯定是整个宁城最让人羡慕的姑娘了。”
虽说施夫人对乔家的拿乔托大颇有微词,但对唐家人仗势逼人的行径同样不齿,奈何形势比人强,谁叫她丈夫官位低唐大人一级呢?再不甘不愿也只能被人当枪使一回。
不过,任由这群女人说得天花乱坠,乔怀鑫始终一言不发,慢慢地用茶盖波动浮在水面上的浮叶,表情平静得让人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
唐太夫人见已经给脸给到这程度了,乔怀鑫居然还不见好就收,不免有些生气,商人就是刁钻,毫无大家风度,更无大局观念,一门心思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小家子气和蝇营狗苟。
唐夫人也渐生不满,如果说五天前乔老太爷是不满唐家的诚意还说得过去,今天可是把诚意做到家了,整个宁城都知道,乔家够风光了,里子面子都有了,还端着拿着干什么?真想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唐太夫人和唐夫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默片刻之后,还是唐太夫人开口道:“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好,亲家到底是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多年商海沉浮的乔怀鑫自有城府,此刻无论他多么生气,表面上都不会表露分毫,始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唐太夫人,唐夫人,诸位夫人,乔某不才,孙女得唐家爱重,本是她的福气,可惜…”
他话还没说完,唐家人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沉下来,阴云弥漫,这乔老太爷真是给脸不要脸,也太不识抬举了,不过到底是有求于人,她们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可惜什么?”唐太夫人按捺下心头不满,耐着性子追问道。
“可惜乔某膝下只有一个孙女,惭愧啊,她被我娇宠多年,性子已然十分跋扈。”乔怀鑫话里有话,“不修琴棋书画,女红懿德,终日只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宁城三教九流的地方她皆是常客,日后怕是辱了唐家门楣。”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时静默下来,一种诡异而微妙的气氛在人群中迅速散开。
唐太夫人和唐夫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乔弈绯是商户女也就罢了,没想到乔怀鑫居然当众说她人品不端,哪有这样说自家孙女的?分明是想打唐家的脸!
唐衡知却知乔怀鑫并没有说谎,乔弈绯本就是这副德行,不过私下怎么议论都无妨,但是当众说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娶的女人是这等货色,实在叫他脸上无光,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同窗学子背后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其他夫人们此刻皆聪明地装聋作哑,却个个心如明镜,不管乔老太爷说的是真是假,这话都在打唐家的脸,这等难登大雅之堂的姑娘,偏偏唐家还上赶着要赶快完婚?到底得有多急切啊?平白无故让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