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弹指一挥间
“十年了,不知不觉间就十年了啊,唉,沧桑变化,白衣苍狗啊……”周鲁老师在结束一天的讲课后,不禁发出感叹。
是啊,弹指一挥间,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李木和筱花白天上学,晚上“泡澡”,空暇了就和伙伴们一起打打闹闹,转眼间就在平安县待了十年。
当年的稚童也长成如今的壮小伙,大姑娘了,十六岁也算是成年了,城里不少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上工了。
“周老师,白衣苍狗形容的可是世事变化无常,现在天下不是挺有常的吗?”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忽然传来反驳声。
说话的,是一俊朗男子,肌肤如星夜里的皎月,双颊带着初春时节鲜花的粉嫩,明眸皓齿,墨眉如画,此时他虽一脸严肃,双眼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男子,着一大红绸缎衣裳,上以金丝勾勒锦纹,一头秀发拢到中间,挽成发髻,拿一嵌宝紫金冠束发,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少爷。
这名富贵子弟叫唐黄,是四年前从锦宫城搬来附近的,本来宣布不再招生的周老师不知为何,最终同意了他加入,和大家一起上大学。
至于为何要从繁华的主城,来到这偏远县城,唐黄他自己一会儿说是追随周老师而来,一会儿又说是体味百态人生。而据他的管家所说,唐黄是来这儿养病的,念及唐黄平时的不着调,大家一致认为真相就是这个——平安县清静,对脑子好。
周老师听着唐黄的插科打诨,瞥了一眼,极难得的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周老师只对唐黄有过负面情绪,而只要和他对上,就少有能舒坦的。
周老师知道班里的孩子们一直在平安县的一亩三分地,只觉得岁月静好,但唐黄肯定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这小子就是想出风头,所以不接他的话头,反而淡淡地嘲讽道:“哟,唐少爷还听着呢?”
唐黄不愧是唐黄,周老师一回应,他更来劲了,头一甩,使得额前那缕头发一阵飘扬,“当然了,毕竟是坐拥‘风水宝地’的男人。”
李木在前边带头大笑,赶紧起哄:“王的故乡!王的故乡!”整个教室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当初同学们在周老师教导下,一心向学,逐渐都往前坐,于是周老师把后面多出来的几排就给撤掉了,第四排成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偏了些,就没人去坐。
等到唐黄一来,立即高呼:“后排靠窗,王的故乡!我果然是天命之人!你等了我六年才等到我,苦了你了,我的王座!”
不出意外的,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作为回应,他就像看土包子一样怜悯地看着众人。
之后,他热心的,把自己珍藏的几十本话本分享了出来。同学们看着话本中凡人的主角,在私塾中获得各种奇遇,然后拯救世界,收获爱情,他们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的冲击,终于理解什么叫做“后排靠窗,王的故乡”了。
但这些个话本带来的可不仅仅是“王的故乡”,本就青春懵懂又有些叛逆的少年少女们,画风开始朝着唐黄狂奔,进入“神魔乱舞”的时代。
得亏周老师厉害,这么些年下来,也就课堂上可能“乌烟瘴气”些,孩子们的学业没有落下多少,号称“百里桃一”的专究入学考试,这十多人估计也是一半能过。
周老师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教室,欢快调皮的孩子们,内心已经是毫无波动了,麻了。只是看着依旧和筱花坐在最前面,却带头起哄的李木还是有些痛心。
当年的李木是多好一孩子啊,乖巧、听话、勤奋、好学,当年还借书来看,结果你看看如今,被唐黄带坏成什么样子,都和唐黄组成哼哈二将了。以前稳稳的第二名,现如今总是在第二名与第八名之间波动,幸好有筱花看着,不然,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其实吧,说句公道话,在吴老的耳濡目染之下,李木不着调那是迟早的事,唐黄顶多算个催化剂,不然吴老也不会在李木开始犯皮的时候,只是淡淡说一句:“哟,木头开窍了。”
课堂总不能这样闹下去吧,周老师整顿了一下纪律,疲惫地说:“明天就是专究的入学资格考试,你们做好准备,好好考。今天就这样吧,放学。”
收到信号,教室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起来。
由于吴老交代早点回家,李木和筱花也不耽搁,收拾收拾就往回走。
如今的筱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也不再是当年的清冷小公主,此时的她脸上总是挂着温润的笑容,一对眸子总是莹莹的,恰似两汪秋水,细细的娥眉也顺势稍弯,顾盼间自有神采飞扬。
长大后的筱花与当年判若两人,现如今可谓是活泼可爱。脸不施粉,天然雕饰,如瀑秀发也不去束缚,不用钗不配饰,柔顺地自然垂下,恰如门前垂柳。
筱花活泼好动,因而身无赘肉,亦无骨感,自有匀称体态,凹凸曲线,一双玉腿更是水润修长。只不过如羊脂般白皙的鹅颈之下,稍微有些挺拔,显得有些“翘楚”,一步一颤,实在碍着行走奔跑,惹得筱花颇为不满。
至于和筱花并行的李木,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就长高了,也长壮了,短短的头发硬朗的立着,很有精神,然后就没有了。
唉,李木这长相咋说呢?也不难看,就是扔人群里你就找不到那种,实在是太普通了。街坊邻居都感叹,筱花是越来越漂亮了,是咱平安县第一大美人,就是李木不懂事,不知道长帅一点。
李木和筱花都不是太重外表的人,也可能是天天见面,习以为常了,他们的关系也只是随着时间积累,慢慢深厚,这会儿正在回家路上聊着明天考试的事。
“李木,等等我!”和班上女生们调笑完,终于“杀”出重围的唐黄在后面喊道,快速追上刚刚出院门的李木和筱花。
周老师怪唐黄带坏李木,不是没有缘由的,唐黄在这儿关系最铁的是李木,李木最要好的兄弟是唐黄,也不知道当初一个木头,一个油嘴滑舌,是怎么对上眼的,反正就是搅和在一起了。在那之后,李木肉眼可见地开始油嘴滑舌,而唐黄愈发的病情严重。
说来好笑,当初两人接触的原因还是筱花。
唐黄是个沾花惹草的主,以他的话说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然后咱们筱花又是“平安县第一美人”,唐黄就很自然地贴了上来。李木和筱花又一直在一起,也就开始接触了。李木和唐黄成了兄弟,筱花和唐黄关系就……
唐黄从后面一把搂住李木的脖子,埋怨到:“跑这么快,也不知道等等我。”
筱花和李木正说着话,被唐黄这么一打断,顿时不悦地看了一眼唐黄。
唐黄被筱花这么一瞪,立马闭嘴,低眉顺眼地绕到李木的另一侧,离筱花远远的。
唐黄这么怕筱花,实在是因为惹不起这位姑奶奶。那年唐黄初到,跑来与筱花搭讪,夸筱花漂亮,筱花笑眯眯地问唐黄是不是真心的。唐黄当即振奋,拍着胸脯保证是真心实意,打蛇随棍上,接着又是一顿猛夸。对于唐黄的夸赞,筱花笑得更灿烂了,然后扭头就告诉周老师,唐黄拿语言调戏她。
周老师哪能容忍这个,唐黄差点滚蛋,后来又是求情,又是道歉,还有一顿猛罚,把唐黄收拾惨了,这才堪堪留下。
还有一次,李木考得不好,惨遭唐黄嘲笑。筱花知道后,就让唐黄不要嚣张,扬言要把自己每次考第一的秘诀告诉李木,之后“吊打”唐黄。
彼时唐黄和李木的关系已经挺要好的了,死缠烂打李木,让他告诉自己秘诀。李木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筱花说她知道周老师考题在哪儿,每次都是利用交作业的机会,通通看试卷才拿的第一。李木说完还好心提醒诚信考试,并表示已经在劝筱花改邪归正了。
唐黄当时就信了。他对第一没啥兴趣,但是好奇心重,还对打击嘲笑筱花有浓重的兴趣。
唐黄立马跑去验证,偷摸溜到周老师办公室,一通好找,啥也没找到。顺理成章的,唐黄喜提举报,被堵在办公室,有口难辩,又是一通狠收拾。
其实这两次虽然狠狠打击了唐黄的嚣张气焰,但也不至于让唐黄俯首帖耳,后来唐黄又叫嚣了几次,次次挨教训,这才学乖了。
李木帮唐黄隔着筱花,唐黄安心不少,这才恢复神气,从腰间锦袋中掏出两个鹅蛋大小的透明石头把玩着,另一只手仍然搭在李木肩上,玩笑般的问道:“好大儿,明天考试又要被我压一头了,害不害怕?”
李木当即嗤笑:“笑死,你当第二还是第三还不是看爷爷我的心情。”
“嚯……你爸爸我可是天下第一世家——唐家最天才的天才,让你几次你还真以为是你的实力?”唐黄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听着唐黄对自己的吹嘘,李木瞟了一眼唐黄手里的石头,嗤之以鼻,发出不屑的“呵”。
客观来说,唐黄手里的石头是挺好看的。它们通体透明剔透,没有丝毫杂色,本来是扔在那里就直接看不见才对,偏偏又有润泽之感,与周边环境有明显的区别,长时间盯着看,还能产生内地有光芒流转的错觉。
可对于李木来说,这玩意儿有啥稀奇的,自家师父天天拿这种石头喂鸟叔,不过就是鸟食而已,只不过唐黄的要大一点罢了。天下第一世家的天才把玩鸟食?笑死!当初唐黄在第一次在李木面前炫耀时,他就想吐槽了,只是筱花也有一只相同质地的手镯,是吴老在他们第一次修行后送的,筱花特别喜欢,就没有见过她摘下,李木怕伤筱花的心,一直不敢嘲讽唐黄。
说真的,有时候但凡少考虑一点,多问问,真的会少很多误会,至少李木不会以为灵源石是什么廉价东西了。
李木和唐黄一路上说说笑笑,一直到岔路口分别,这才与筱花一起往回走。
“你说师父叫我们今天早点回,是有什么事呢?”李木产生了好奇。
第十七章 抉择
“回来了?”李木刚推开院门,就听到吴老声音。
吴老正躺在院子中间的躺椅上,惬意地晒着夕阳,与鸟叔嬉戏玩闹着。
“师父师父,让我们早早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李木一边放包,一边急吼吼地问吴老有什么事,看那架势,要是不急,恐怕准备去茶馆听书去。
“正事。”说完,吴老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严肃了面容,鸟叔也不再嬉戏,稳稳地停在吴老肩头。
李木这下知道事情严重性,赶紧乖乖立正,站在吴老面前。筱花也是似有所悟,面色带有些凝重。
吴老认真看了李木和筱花一眼,这才开口:“明天你们学堂有个考试,我也有一个考试,你们只能参加一个。参加学堂考试,以后就留城里,参加我的考试,以后就走江湖。”吴老郑重地告诫道:“要么继续这样的生活,要么去江湖厮混,选吧。”
李木有些迟疑:“不能先考一个吗?师父你平时常常告诉我们,要灵活,不要把自己限制死了吗?”
吴老依旧那么耐心:“我也告诉过你,人的手只有两只,指头只有十个,抓得住的东西就那些,想要抓住必然要放弃。以后这样的选择还有很多,你总得学会啊,所以,我的回答是,不能。”
李木的眼珠子一转悠,嬉皮笑脸的,准备撒娇:“诶,师父,你看……”
“我说,不能!”吴老无情打断李木话语。
李木被吓一跳,不敢再胡闹,转而向筱花问道:“筱花,你准备考哪个?”
“我在问你!你的日子还想让别人帮你过?”吴老厉声呵斥,刚要开口的筱花也是一时不敢言语。
李木被吴老骂得心下一紧,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埋下脑袋,身子往内一缩,一下子就委屈得红了眼眶。
鸟叔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啄了一下吴老的耳朵。
吴老没有理会,隔了片刻,吴老终于缓和语气,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是孤身一人生下来的,也是要孤身一人死去,在这中间,我们会仰赖很多东西,很多人,但活下去这件事终究是自己的事,还是要我们孤身一人面对。”
“你的开心需要你自己去开心,你的悲伤需要你自己去悲伤,所以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去过。”
“再说了,你不能什么都赖着筱花帮你出主意啊。假如有一天你去上厕所,结果发现忘带纸了,这时候筱花不可能在旁边帮你出主意吧。”
李木听着吴老的特色举例,“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眼泪也顺势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是我着急了一点,事情来得突兀,我也没有办法。”吴老赶紧安慰自己这憨憨徒弟。
筱花也悄悄握住李木的手,以作安慰。
那么自己以后到底要干嘛呢?李木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平安县以内,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吃饭、上课、玩闹、睡觉,重复又重复,可这重复的生活总是给自己带来不同的快乐,自己可一点也不差,留在城里一定会有一个好差事,过上比很多人都要好的生活。
江湖里又有什么呢?只有危险和未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没有经历过,只是听过,那里没有亲人,也没有自己的朋友,他们都在平安县里。
可江湖里有未知啊,未知总是那么吓人而诱惑。
“我选师父(爷爷)的考试。”筱花本来打算自己先给出选择,却没想到,两人异口同声给出了答案。
吴老了却了正事,总算是恢复了轻松,又挂上了慈祥的笑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好,爷爷知道了。咱们先做饭,晚饭吃了再说,明天一早考试。”
说完,三人一起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厨房里,众人一如往常,李木烧着火,筱花择菜洗菜,吴老掌勺,聊着一天经历的,听来的,回忆起的点点滴滴,忙碌着,谈笑着。橘黄的夕阳透过厨房的窗户,轻抚着一家人的脸庞,温暖着他们的笑颜,他们的笑颜又温馨着整个傍晚。
李木终于从委屈中缓了过来,找回了他的调皮。
“师父,明天学堂的考试考过了,可以获得进入专究学习的资格,你的考试过了,有什么奖励没有啊?”李木烧着火,向吴老讨要起了奖励。
吴老闻言思索起来:“筱花的,过了以后也是获得入学资格,你的嘛……”吴老一拍脑袋:“诶,有了。”说着摘下腰间的葫芦,摆在灶台上,“就这个,你要是过了,我就把‘酒泉’给你。”
“真的?”李木听后双眼放光,对明天的考试充满了期待。
吴老的葫芦是一个好宝贝,它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也就是个能装五斤水的普通葫芦,李木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天吴老给他展示了它的神奇。
李木还记得,那是一个很热的下午,所有人都很口渴,吴老也嚷嚷着葫芦里的酒喝完了,还要喝。吴老说到做到,提着空葫芦就来到水井边,灌了慢慢一葫芦清凉的井水,仰头一喝,直呼好酒。这一系列操作把李木看傻了,就天真地问吴老喝的不是水吗?
吴老醉醺醺地给李木讲解:“诶,是酒!这么热的天能喝水?我给你讲啊,这个宝贝葫芦啊,叫‘酒泉’,你要是往里面灌水啊,它能给你涌酒!你看着我刚刚灌水是吧。”说完拔开葫芦塞子,塞到李木鼻子底下,果真一股酒香扑面而来,让李木狠狠长了见识,可把李木惊喜坏了,嚷嚷着要一口。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而且让你喝,你也喝不到,这宝贝葫芦有灵性,境界不够的人,它不给出酒,你到嘴就又成水了。”
小孩子嘛,总是不信邪的,李木后来趁着吴老午睡,偷偷尝过,结果真的如吴老所说,就闻着酒香,尝不到酒味儿。
随着李木越长越大,听着说书人口中饮酒品风的仙人,李木对酒泉的渴望越发的重。想一想,别着酒泉纵横江湖,渴了,接一壶天上之水,饮一口醇香美酒,啸一轮清风明月,那是何等恣意潇洒。
因而李木时不时就要死缠烂打,求一求这个酒泉,没想到,如今真有可能到手。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境界够了,可以喝酒了,那大好的江湖可以任我逍遥了?
李木就在这对明天,以及即将来到的美好未来的期待中,上蹿下跳,跟打了鸡血似的,精力旺盛得仿佛要拆家,吴老差点就脱下鞋揍人了。
不管怎么说吧,李木最后还是获得了一个美美的夜晚,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有睡自然就有醒,李木今早的起床却一点都不美,他是被吵闹声吵醒的,而且还觉得冷。
李木坐起身来,发现身下有些硬,被子也没有了,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前方街道人来人往。他现在在一个窄窄的小巷里!
李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三个问题在脑子里回荡: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第十八章 成长
李木呆呆地在那里愣着,左右是高高的房子,连成一堵墙,朝阳还照不进来,更给不了温暖,屁股下面的青石板更是清凉透骨。
只有前面四四方方的巷口可以看到些许街道,递给李木些微熙熙攘攘的热闹和吵吵嚷嚷的嘈杂。可对于李木来说,巷口还是太远了,他只感觉到被世界抛弃的孤单和惶恐。
李木十六了,他不是过去那一个无知无识的孩童,脑袋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开始沸腾,无数思绪与想法在头脑中乱窜,可他一个也抓不住。李木的心跳迅速加快,泪腺也不自觉地充盈,他现在只觉得委屈。
李木猛地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看自己的衣着,还好,完完整整地穿着衣服鞋袜,甚至胸口上盖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考试内容:今天自己回家。”是吴老的字迹。
李木看完字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己没有被世界抛弃,身体终于恢复了些力量,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朝着巷口走去。
随着巷口的靠近,来往的行人愈发清晰,叫卖和吆喝声也愈发的响亮,李木没有因此安心,反而更害怕,外面会是什么?我会在哪里?
李木站在巷口的阴影里,始终不敢跨出一步,走入前方的光亮里。
迟疑了许久,也许根本没有多久,只是李木感觉很久,李木终于走了出来。
李木现在站在一条陌生的繁华街边,街道两侧是两三层的楼房,有着各式酒家,还有各种商铺,不远处还有一家早点铺。
李木环视一圈,发现建筑风格熟悉,却没有一座熟悉的建筑,周围的人都操着相似的口音,但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敢猜自己在哪儿,只是觉得自己恍若隔世。李木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家附近打转,从未走出过周边三个街区,以至于不能确认自己是否在平安县。
他局促地站在那里,慌慌张张,好像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想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我要回去!至于为什么要回去,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大概是早上七点,正是早点铺生意最好的时候,老板是一个胖乎乎,热情的中年女人,她的声音并不好听但很柔和,她笑容灿烂地对待每一个顾客。
李木决定向老板打听怎么回家——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拦住一个路人,还开口询问,他观察许久,觉得老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在第五个顾客走了之后,李木终于没有泄掉勇气,下定决心上前了。他带着通红的脸庞与近乎剔透的耳朵尖儿急急地冲到早点摊前,他不敢有人在他前面,害怕到时候会不敢插话,会弄得个只能木愣愣地站在那儿。
“老板,老板,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个我想问一下,”老板正忙碌地给顾客递饼子,几个客人看了一眼这个插队的人,然后把视线转回了,李木只感觉自己的脸在快速升温,都能摊饼子了。
“什么?”老板抽空看了李木一眼。
“红叶坊这么走啊?”李木都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红叶坊?”老板有些惊奇,“在城东啊,这里都快城西了。”“老板,我的两个饼子!”“好勒,马上。你往东边走就行了,路多得很,你到时候再问就行。”老板实在有些忙,指了一下街对面的小巷,给出了方向,又接着忙了。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老板,老板再见。”李木连忙点头道谢,说完就埋头疾步走向街对面。由于走的有些匆忙,还不小心撞到了街上行人,“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道完歉也不敢多留,继续往前走,李木好像还听到酒馆里传来笑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
李木匆匆走在小巷,好像后边有什么坏人在追赶,他也不敢往小巷两边的人家看,他的余光告诉他好像大家都在看他,只敢直直看着前路。
在行进过程中,李木脑袋里不断翻滚着之前问道的一幕,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品咂着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以及其他人的回应、动作和表情。由此李木感到十分的懊恼与尴尬,自己怎么能做的这么差,之前不应该这么做的。
当回忆终于结束,李木还是沉浸在尴尬中无法自拔,只想大喊大叫发泄一下,思维也稍微回归现实,认识了一下现状——他走到岔路口了,得问路。
李木并没有到达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行人、住户、商家,这里都有,李木却感到自己来到无人的荒域——他一个人都不敢去问。
李木终于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成长至今了。
他以前只是一块呆呆的木头,安安静静地杵在那儿,后来慢慢有了思维,有了想法,开始沉浸在自己精彩的世界。
可周围的人们,那些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人们,告诉他,你太内向了,太文静了,你该多开口,多说话,多出去玩,多与人接触,不然以后怎么办哦?于是李木听从人们的建议,学习怎么外向,学习怎么与人打交道,然后他就逐渐“幽默”、“活泼”、“开朗”,所有人都替他高兴,他觉得他学会了。
直到今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自己什么都没有学会,在那张扯出来的笑脸之下,依旧是那个曾经的无助小孩,孤孤单单,从未学会怎么和陌生的世界相处。
可这是李木他自己选的路,他想他应该走下去,认认真真地走下去,他想好好看看这个未知的世界,与它好好相处。李木深吸了一口气,恢复笑脸,重新鼓起勇气。
……
夕阳照例往西山靠拢,只是今天多了些云层,添了几分昏黄,显得在院门口立着的吴老有些憔悴。
吴老望着路头的转角,那是往常李木和筱花上学回家的必经之路,吴老仿佛就像当年李木和筱花第一次自己上学归家一样,等待着李木回家。
过了许久,街角总算露了一个人影出来——正是李木。
李木历经了整整一天,终于回来了。
看到吴老正在门口微笑着等着自己,李木一句话也没有说,提步就冲了过来,一头扎进吴老怀里。
吴老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李木的疲惫,轻抚着怀里的孩子:“我们家李木累着了,饿不饿啊?我们去吃东西。”
吴老感受到怀里传来阵阵颤抖,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好了好了,我们家李木还是很棒的。今天有没有认真过啊?还走江湖吗?”
问完,吴老感觉到胸膛被拱了一下。
“好。那就出去看看吧,今天知道了平安县很大,以后还能知道天下很大。”
吴老又被拱了一下。
“你是个懂得别人悲伤的,不像你爷爷我,以后你会成为一个好人,会让很多人骄傲的。”
吴老感觉到李木在自己怀里左右扫了一下。
“呵呵,爷爷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惜啊,话太多了,无从说起。过去说的话也足够多了,你只要记得过去十六年的经历种种就好了。”吴老笑得很欣慰。
“我都忘了。”怀里传出李木闷闷的声音。
“哈哈哈,记忆永远不会丢的,只是你没有想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去夹螃蟹,结果被螃蟹夹了手,嗷嗷哭了一下午吗?”
吴老的胸膛被撞了一下。
“好啦,我们还在街上,小心被路人看见,又被笑话。”
李木这才松手,抬起头来,眼眶还是微红,“到底是怎么了?”
吴老叹口气:“唉,十年前的约定,我要和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我们还能再见吗?”李木急切地问道。
“难,恐怕不行了。”
“筱花呢?”
“她的考试是,替我们所有人给大家告别,明天你放心走就是了,她考得很好。她的奖励是去万兽宗修行,已经去了,想见她就自己去找她。哦,对了,你的奖励。”说完,吴老取下腰间的酒泉,递给了李木。
李木迟疑着不敢接,吴老一把塞到李木怀里。
“该走了吧?”这时从院里走出一个头发斑白,衣着短打的健壮汉子。
“走走走,催啥嘛?”吴老有些不开心,“每次见你,长得都不一样,真的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正是前来赴约的千机子。
千机子不答,转而问道:“这就是你的弟子?还差得远啊。”
“是啊,明显就是你徒弟厉害啊。”吴老潜台词让新一代千机子不要再找李木的麻烦。
“江湖规矩,小辈的事,长辈不插手。”千机子却是没有正面回答。
“哼!”吴老大为不满,也颇为无奈,“算了,走吧。”
“木头,走自己的江湖去吧。”
李木没有挽留,也没有再哭泣,别着吴老的葫芦,挥挥手,看着吴老的身影在夕阳中逐渐淡去。
……
城治在东门城墙上看着城外两道长虹拔地而起,总算放下心中大石,“终于走了。”
身后三位明镜司躬身敬献帛书,“贺喜城治!望城治为政苏扬主城,总督江南!”
城治眺望着远方,“大而有当,达兼天下,方为读书人,如今十年风云,正是鹏飞时,”城治转身礼敬帛书,“我必不负!”
……
周鲁周老师终究没有等来李木他们,昨天吴老就找上他,给他说明了一切,他期待着李木他们能来考试,但这个结果终归也在预料之中。玄衣客走了,孩子们也长大了,他也要回去了,还有好多孩子要教,承了“启智天下”的名头,总得担相应的责任。
只是可惜了,还剩三枚自己亲手做的竹制书签没有送出去。周老师摩挲着三枚书签,分别刻着:
“煌煌中天,堂堂正正。”
“外韧而内虚,君子也;悦目而馨心,美人也。”
“清风拂面,万木逢春。”
第十九章 一个人的夜晚
夕阳最后还是将整个身子藏在了西山后面,只是余晖染得整个云层绯红。李木仍旧在门口眺望着东门方向,他毕竟不是木头,不能一直一动不动,一声叹息后,终于转身回家了。
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左边菜地种着筱花爱吃的生菠,右面种着李木爱吃的土蛋。如今正值盛夏,吴老种的蔬菜们正展示着旺盛的活力,奋力舒展着枝叶,连几株幸存的杂草也有勃勃的生机,可李木只觉得冷清,可能是天暗下来了的缘故吧。
李木穿过庭院,躲进屋内,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个包袱,包袱上来留了一张纸,是吴老留下的:
“李木啊,这个包袱是我给你准备走江湖用的,出门记得带上,没什么东西留给你,就这些东西了,放心,里面每件东西都留有小字条说明的。
“另外,在外面行走别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放心大胆去闯吧,撞得头破血流!这样你就可以长大了,放心,我会帮你的。”
“对了,在江湖行走一定要有个响亮的名号,趁没人乱叫,赶紧给自己取一个,就叫逍遥子。”
看到这里,李木不禁莞尔。
知道吴老是个闯江湖的,又听了他这么多江湖故事,李木自然就不断追问吴老的江湖名头,可吴老总是不愿意说,只是骂江湖人只会胡乱取绰号,一点都不好听,还名不副实。
吴老骂完之后,又给李木讲,当年他其实想取名逍遥子的,就和八百年前刻出《逍遥游》那位同号,毕竟吴老觉得自己境界,容貌到位了。可李木师父的师父不答应,说你这小屁孩儿还不配,吴老不甘心,就不停和李木师爷打赌,赌了大大小小八十多场,一局没赢,输的个两百年不得以逍遥子自称,如今又让李木自号逍遥子,看来真是怨念颇深啊。
李木感叹完,又接着读吴老留信。
“哦,还有啊,出去没事儿别提自己背景师承这些,身份越多,未来越小,当你一无所有时,你拥有无限可能。”
李木看到这儿,没有受到鼓舞,却流露出无限的哀伤。
吴老最开始的字写得“龙飞凤舞”,老大一个了,写到这里就用去了纸张一大半,没办法,为了写完,字开始缩小。
“给你提个醒啊,今天这么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走,不要着急。我给你做了饭,在厨房,自己热热吃吧。”
“最后,筱花让我警告你,你一定要到万兽宗去找她啊,不然要收拾你。她还让我告诉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多学好,别学坏了。哎呀,最后筱花这几句话字有点小,被咱们筱花骂了。”
吴老最后这几句话字越写越小,最后一个字比碎米粒还要小些,李木得把纸凑到眼前才能看清。
看完吴老留言,李木展颜一笑,又重新快速读一遍,忍不住开怀大笑,最后郑重地将纸对折,带到自己的房间,小心地压在枕头底下。
藏好了吴老的留言,李木直起身子,环顾了一眼自己的屋子,发现黑暗中看不太清布局,但也能从轮廓中分辨出都是些什么,脑海里也清晰地浮现出它们的样子。家,还是熟悉的模样,这一切让李木感到安心。
然后他就觉得饿了。
李木早该觉得饿了,他可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还走了一天的路,还好好立着都说明李木体质是真不错。吴老果然考虑周全。
李木也不耽搁,饿了就整饭吃,从外面拿了灯就直奔厨房。
饭菜都是现成的,李木捣鼓没多久就弄好,端上桌了。
吴老留的晚餐很是不错,一个李木最爱的炒土蛋丝,一个炒肉,一个蘑菇肉汤,分量都不多,加起来李木努努力正好可以吃完。
李木也不讲求什么客气了,端起饭碗就吃。
依旧是吴老手艺,味道还是那么熟悉,鲜香可口。
李木吃了一阵,胃里有些东西,好歹没有饿得那么难受了,又突然想起自己才得的宝贝葫芦——酒泉。它还在自己腰上沉甸甸的,吴老给的时候是装满了。
李木吃的急,感觉有点塞,得拿饮料顺顺,趁这个机会正好看看,自己期待已久的酒泉美酒是什么滋味。
取下酒泉,打开葫芦塞子,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直往鼻子里钻,李木迫不急待地喝了一大口,没成想,入口的是清冽甘甜的泉水,激得李木头脑立马清醒过来。
看来李木境界还是不够啊。
李木本在炎炎夏日中有些浑噩,被这么一刺激,恍若从梦中醒来。李木还有些呆愣,有些不明所以,准备继续吃晚饭,可突然意识到对面没有筱花入座,旁边没有吴老的身影,只有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那儿吃饭,刹那间,安静袭来。
淡淡地愁绪开始攀上李木心头,李木不自觉又拿起酒泉灌了一口,但酒泉里没有酒,只有清泉,李木没有醉,反而更清醒了,只落得个惆怅满怀。
李木坐在那儿无措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把饭菜吃完了。
吃完晚饭,李木收拾好碗碟,烧好热水洗漱,好像一切都如同往常,不过是少了些说说笑笑,没了日常唠嗑,让房子里显得有些大,有些空,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能真的是晚上吃得有些撑了,李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可一天的劳累又让他感到十足的疲倦,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弹,他只好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
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了,所有人都已经入睡,只给这个城留下静谧。今天有些闷热,闷得院子里的虫儿也无力开口,无人打破寂静,寂静便如沉重而密不透风的铁幕压着清醒的李木。
李木听不到丝毫的声音,他感到有一种奇怪的嗡鸣在攻占自己的耳朵,这种嗡鸣声还在不断放大。李木开始惊惶,他慌乱极了,吓得猛地睁开双眼。
嗡鸣终于暂时退去了,头上的天花板在不彻底的黑暗反射着微光,睁眼时,眼前比闭眼时要亮,但也看不清是什么样子,李木还是睡不着,也不敢闭眼了。
“哒……哒……”李木清楚地听到有雨滴打在头顶的瓦片上,只是并不密集,也不急促,在这里敲打一下,又在敲打一下,逐渐敲遍所有瓦片。
“嘀……”屋顶总算集齐了足够的雨水,有水滴沿着屋檐砸在这么多年来水凿的坑里。
李木听着这些声音,不觉松了一口气,没来由的,想起来以前有一次和筱花争辩。
他说,下雨,是老天爷在撒尿,筱花说,她明明听别人说下雨是老天爷哭了。他们俩争论不过,出不了结果,跑到吴老面前,求个公正的判决。
吴老听完后,哈哈大笑,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说,下雨啊,是老天爷听到你们争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李木也挂上了微笑。或许是下雨终于泄掉了老天爷的闷气,夜晚也清爽起来,不知何时,李木也睡去了。
“咣咣咣!”有人大力地拍着李木的院门,喊道:“我的宝贝儿子李木!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该走了!”
第二十章 启程
“我说,年轻人,你的活力呢?今天可是闯荡江湖的大喜日子,你萎靡不振的像什么样子?”唐黄搭着李木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导,“难不成是昨天晚上太兴奋,搞了些手艺活儿来助眠?年轻人要节制啊,不然老大徒伤悲,老二无奈何。”唐黄说着说着,语气和表情都开始逐渐猥琐。
李木白了他一眼,“你丫心里是真没数吗?再叨叨我把你头拧下来。”现在说起来,李木仍然愤恨不平,“大清早的啊,太阳都还没有露脸,就跑来狂砸我家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你小子运气好,我隔壁梁姨没出来踹你屁股。要是我师父在,把你吊起来打!”
唐黄一脸严肃,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这个年龄你睡得着觉?你有点出息没有?”
“嘿,你……”
“好了好了,到东城门了,不要胡搅蛮缠了,我们先出去。”唐黄打断李木发言,催促着李木赶紧走。
看看,什么叫倒打一耙。
李木也懒得和唐黄计较了,还能跟这个无赖讲道理不成?
其实唐黄能够陪他一起走江湖,李木还是很惊喜的。李木本打算一个人走江湖的,万万没想到,唐黄居然会一早找上门来,说要和他结伴一起走。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城门前,看着快十米高的城墙,李木也是感慨万千。
现在正是大清早,城门还没有开多久,城外附近庄子的种户都急着进城卖菜,主城门与左右副城门虽然加起来总共二十多米,守城门的持棍武者与披甲武士简单查验,检查一个人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城门口还是排起了长龙。
反正还在排队,李木就和唐黄聊了起来,“诶,我说,你咋就知道我今天要出去闯荡?”
“吴老爷子说的啊,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唐黄听着李木问题也觉得奇怪,“吴老爷子昨天登门拜访,说今天你就要闯江湖了,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当然有啦,不过我要问问家里人嘛,就没有当场答应。我以为吴老爷子会跟你说一声的。”
李木一下子就了然了,明白自家师父的意图,“哦,这样哦。我师父怕你到时候没来,我会失望,就没有说,反正你要是来了肯定惊喜。”
转而又感叹道:“不过我是真没有想到,你也修行啊。”
“呵……”唐黄一脸不屑,“废话!我是天下第一世家——唐家的有史以来最大的天才,认真起来,修行速度你们那是拍马难追,怎么可能没有修行。”唐黄话锋一转,“倒是你,果然是修行中人啊,只是没想到你会窝在城里十年。”
李木对于唐黄吹嘘自己那部分没有理睬,唐黄的吃穿用度确实要好一点,可也不见得好多少,家里就一个管家唐叔照顾,就这,还第一世家?都不用想什么天才这些东西了。
“啥叫果然啊?不能感灵才是大多数好吧,在城里你还能看出谁是修行人?大家都一个样。而且在城里怎么就叫窝了?”李木对于唐黄后半部分问题,倒是认真回应了。
唐黄闻言眉毛一挑:“嚯呦,这么认真的吗?跟谁学的啊?”
李木认真想了想,叹息了一声:“唉……跟筱花学的。”
“身份证明,出城干什么的?”说话间,总算轮到李木和唐黄两人了,一魁梧的持棍武者对他们进行盘问。
李木和唐黄给出了各自的户籍证明,李木答复道:“出城闯江湖。”
闻言,持棍武者惊奇地上下扫视了李木和唐黄二人,又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遍证明,后面的人都有些催促了,这才放两人离开。
接过持棍武者返回的证明,行走在幽邃的城门洞里,看着拱形的穹顶,出口的光亮也渐渐接近,李木心中莫名开始紧张。
直至走出城门,温暖的朝阳打在了他的脸上,李木由衷地感到畅快,不由驻足,深吸一口气,发出感慨。“前面的,傻站着干什么?别挡路!”
“对不起,对不起。”李木的感慨没了,只有尴尬和道歉。
一旁的唐黄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哈哈哈哈,你说你,至于吗?再说了,这只是过个城门,还没出城呢!城外五百米也还是绝灵所。”
李木羞红了脸,“走了走了,别在城门口挡人家的路。”说完,拉着唐黄就走。
“诶,咱们去哪里啊?”唐黄一边笑,一边问。
“去万兽宗。”李木不假思索。
“去那儿干嘛?在最东边,有点远哦。”唐黄属实没想到要走这么远,这个直线距离大致就有五千公里。
“找筱花去。远点正好,我们可以在路上多玩一玩。”这下轮到李木教育唐黄了,“闯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目的地吗?不是!是路上的风景,懂不懂哦?”
唐黄不甘示弱:“目的地不重要,那你别去万兽宗啊。”
吵吵闹闹间,李木和唐黄离了平安县五百米,忽然起了一阵微风围绕二人。
唐黄顿觉不妙,察觉到周遭的灵开始游动,瞬间警惕,朝李木看去,发现他口鼻之间竟有气旋浮动,这才发觉,原来灵都在朝李木汇聚。
两人脚步未停,越走离城越远,附近灵越多,风也越来越大,最后成了飞沙走石之势,绕着李木盘旋。唐黄体表附了一层金光,这才不受影响。
这风起得突兀,散的也快,几步路的功夫,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是唐黄和众人目瞪口呆。
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不像回事儿,正好大道旁边有条小路,李木看了唐黄一眼,“走!”各自运灵,似两支利箭消失在原地。
“你这啥动静啊?你的《逍遥游》突破了?你练的《逍遥游》吧?”唐黄哪里忍得住,刚刚停下来就问李木。
“我纳灵入体啊,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动静,为啥你没有啊?”李木也表示困惑不已。
自道祖得道以来,天下功法浩如烟海,灵术万千,但御灵的基本原理却是没变,都是先能感受灵的存在,然后引导灵,纳灵入体,藏灵于身,再以体内的灵勾动天地的灵,从而实现御灵。
“纳灵入体?你体内没灵?”唐黄一脸震惊。
李木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唐黄,“城市是绝灵所,一丁点灵都没有,我体内哪里来的灵?”
天下之灵并非均匀分布,自有多寡,而在城市这种绝灵所,是天下公认的没有灵,而修行之人来到这种“无法之地”,体内的灵会不受控制地消散。
唐黄听完李木的反问,表情颇为复杂,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天下玄妙,不是人所能探究。在不断的开拓与探索中,人们惊奇地发现,原来不只是活物可以藏灵于己,死物也可以。
其中就有一种叫灵源石的矿物,它也可以藏灵,人们还一度以为它是灵力的源头,“灵源”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在开发灵源石的过程中,修行人发现,贴身携带灵源石进入绝灵所,并将体内灵力与其灵力形成循环,可以保证灵力不失,当然外界无灵,还是没办法施展灵术。
可修行之人,藏灵于身时,灵自然会滋养血肉,身体通泰,而灵彻底从体内消散,需要重新纳灵,这一过程很有可能会导致实力消退,因而修行人不得已踏入绝灵所时,必然会带灵源石傍身。
唐黄听李木言语,很显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儿,他到底怎么敢啊?唐黄都不敢想象他平时到底怎么修道的,只能说,不愧是能在绝灵所施展灵术的人的弟子,还是以捉摸不定闻名的那位,你这谁琢磨得透啊?
功法修行是各家禁忌,唐黄也不敢多问,李木倒是对唐黄提到的问题来了兴趣:“你问我修行的《逍遥游》是不是突破了,是什么意思啊?”
唐黄像看新物种一样看着李木,“各家功法各有不同,修道分为不同层次,修道到的各个层次也有各种说法,就你修行的《逍遥游》,逍遥宗就分了什么‘御风’,什么‘餐霞’等等九个层次,这你都不知道?”
李木显得茫然而无辜:“不知道啊,我师父也没有跟我说啊,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另外,修行人的实力划分不是按品吗?《逍遥游》的修行层次为什么是逍遥宗定啊?”
“品级是朝廷分的!只是后来江湖人为了好比较实力,默认了这个定品法。”唐黄有些气急败坏,“逍遥宗核心法门就是《逍遥游》,全宗门上上下下都是修行《逍遥游》的,还是‘江湖三山’之一,天下最大的宗门,你说它能不能定?”
李木被唐黄问得有些底气不足了,弱弱地问道:“逍遥子不是没立宗门吗?怎么……”
唐黄被气笑了,“逍遥宗是天下修行《逍遥游》之人抱团而成的,这你都不知道?”
李木怯怯地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唐黄确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唐黄现在感到很无力,真的,他是万万没想到李木是个实实在在的江湖“小白”啊,这啥都不知道就敢来走江湖了,那是真的莽啊,他都不知道前路在哪儿了。
第二十一章 遇着人儿了
“前路在哪儿啊?”李木问着唐黄,语气有些焦急,“天都快黑了。”
“我搁哪儿知道啊?”唐黄语气也很是无奈,“大不了,天为被,地为床,露宿荒郊野外,就咱们俩还怕被狼叼了去不成?”
是的,没错,李木和唐黄迷路了。
这俩大清早雄心勃勃地从平安县出发,一副势要在江湖翻江倒海的样子,后来对了一下江湖常识,发现常识对于李木来说是知识,他是一点常识没有啊,这还没完,中午又挨了个当头棒喝。
唐黄出门就受了李木的打击,但也不能扭头往回走啊,也就只能郁郁地沿着小道往前走。
你还别说,这外面的风景确实不一样,山也青来水也秀,鸟语花香的。唐黄很快就振奋起来,和李木一路上说说笑笑。你说那朵花开得真艳啊,他说这棵树长得是真壮,你觉得这个果子这么好看,肯定很甜,他以为那朵蘑菇色彩这么丰富,指定有毒,就这么欢声笑语到了中午。
“诶,前面是岔路口耶,该走哪边哦?”李木率先看到了左右两个选择,提出了疑问。
“我咋知道?你不是要去万兽宗吗?你不识路?”唐黄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要去万兽宗啊,但是我不认路啊,我连万兽宗在哪里都不知道。”李木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唐黄瞪大双眼:“你不知道!地图呢?地图没有吗?”
“还好意思问,今天一大早把我叫起来,急急忙忙催我走,我来得及准备吗?我还以为你准备的有。”李木对于被提前叫醒的怨念不小啊,起床气一直到现在。
“我堂堂唐家大天才,会带那些东西?自然有人带路。”唐黄说这个的时候脸上带着自豪的神采。
唐黄说完后,李木没有接话,没有了争论声,现场显得特别安静,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那你是不是,还没有带干粮?”李木终于打破了沉默,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废话,我带那玩意儿干嘛?我有的是钱,直接买不行吗?”唐黄非常自然地说出了这番话。
李木环顾了一下荒郊野岭,对唐黄说:“我饿了,你给我买点东西吃嘛。”
霎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当你发现和你情投意合,关系贼铁的死党是一朵奇葩时,你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因为磁铁吸得最牢的不是铁,而是另一块磁铁,不是神经病能搭上神经病的脑回路?
之前唐黄嫌弃李木没有常识,那属实是嫌弃早了,他俩这不都差不多,只是在不同方面“大放异彩”罢了,那就是咸菜腌咸鱼——不知道谁嫌(咸)谁。
他俩在这儿干瞪眼也不像回事儿啊,唐黄也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禁感叹道:“要是能飞就好了,到高处看看庄子在哪里。”
李木当即呛声:“你还敢飞?胆子够肥的啊,自己几斤几两啊?有没有常识啊?真以为外面就只有人是吧?你当灵兽是杜撰的啊?真不怕附近灵兽察觉灵的波动,一口把你给吃了?”
人类有明史料记载以来,已历经两千多年,罗象国也号称幅员千万里,但事实上,人们只是聚居在城市与庄子附近,都是聚点而生,而在这些点与点之间则由野兽与灵兽占据,故而出门在外,始终要小心意外与灵兽相遇。这也是为什么人们行走江湖,一般不会直接飞行,除非事态紧急或者实力强横。
“是是是,你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咋整嘛?”唐黄也懒得跟李木争论,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这才是正事。
李木摸了摸肚皮,提出建议:“之前咱们看到那些个果子,不是挺好看的吗?要不然……”
“不可能,走回头路像什么话,往前冲!”唐黄断然拒绝,“你看这路,明显经常有人走,肯定马上能看见人家了。”
罗象国西南多山,平安县地处丘陵,李木放眼望去,周围尽是小山包,气候又湿热,山上全是树,啥也看不清,或许翻过去确实能碰见人家,也可能是另一座山头,顶多就是长得不一样。
要是回头,吃饱了还得回来,那干脆继续往前走吧。
“那走左边还是右边啊?”李木最终认同了唐黄的说法。
唐黄想了想,对李木说:“这样,你给我一铢钱。”唐黄身上自然有钱,但都是大额票据,没有零散的铢钱。
铢钱是朝廷以铜、铅、锡等金属铸造的货币,外圆内方,取先师孔墨之言:五谷俗人,外可圆滑,内当方正,直径五公分。在方孔与外圆之间,两面各印有四个字,一面印着“天”“地”“人”“和”,一面印着“山”“河”“岁”“好”。
李木从兜里掏出一铢钱,抛给唐黄,“你要干嘛?”
“我们抛铢钱,‘天地’在上,我们就走左边那条路,‘山河’在上,我们就走右边。”
“行。”李木也懒得拖沓,一口答应了。
有了决断,两人也不再耽搁,亦无心山水,运灵于足,稍微加快速度,同时保证体力充足。
然后他们就发现,庄子没见着,岔路口是真的多,一路抛铢钱,翻山越岭,七拐八拐地到处绕,眼见着眼见着,天都快黑了。
“咱们晚上要不要搞一个火堆啊?”李木开始认真考虑露宿的事了。
“火堆?你有引火物?还是说你会相关灵术?”唐黄反问李木。
“嘶……”李木闻言吸了一口冷气,手不自觉地捂着腮帮子,感到一阵头疼。你说李木和唐黄都多少年兄弟了,最近是咋的了,咋还指望着唐黄靠谱啊?
唐黄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安慰道:“干啥呢?牙疼啊?这天还没有黑呢,咱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前面就有户人家呢。”
“走走走。”李木能咋办?只能再往前走走看看啊。
真的是绝人之路啊,李木和唐黄越了几座小山头,天色也黑下来的时候,还真看到前面路边矗立着一栋二层小楼,一楼窗户还往外透着昏黄的光亮!
第二十二章 小惊喜
李木和唐黄开心坏了,“有人家,冲!”他俩撒开丫子就狂奔,几个眨眼就来到小二楼前。
小二楼是座砖木混合建筑,顶上以厚实的青瓦铺就,屋脊上蹲着几只檐兽,总的来说与富丽堂皇不沾边,就是个有点古色古香的房子。
小二楼占地也不算太大,上下两层加起来总共可能有十几间屋子,外面还搭着棚子,只是此时桌椅都收起来了,在一层楼的门顶上还挂着一块木匾,写着“客栈”二字。
“没想到还是一家客栈,咱们运气也太好了吧。”李木惊喜出声。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我的好大儿,跟着你爸爸没错吧。”没了忧虑,唐黄又开始故态萌发。
李木翻了一个白眼,饿得没有力气跟他进行无聊幼稚的争辩,他两顿饭没有吃,早上被唐黄拉起来,就买了几个肉包子吃,现在只觉得前胸贴后背了,就要上前敲门。
虽然此时这客栈关门歇业了,但是客人上门,夜又不算深,难不成这生意还不做了?
“别急,”一把纸扇拦住了李木,是唐黄一直挂在腰上那把,“走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的,这样怎么好见人?我可是堂堂唐家大天才。容我整理一下着装。”说完,唐黄开始拍打身上尘土,拢了拢那几缕散乱的发丝。
李木在旁边努力深呼吸,压制暴打唐黄的冲动。
唐黄今天出门,走的是返璞归真风,样式不算华贵,只是暗黄色的锦服,没有花纹装饰,不过从织工与面料也可以看出华贵,本来就俊朗,连李木都看得出来他是贵公子。再说了,他俩下午走得确实不悠哉,但身上有个屁的灰尘啊!李木无法理解唐黄的矫情。
唐黄听不到李木内心吐槽,看着他深呼吸,打量着李木打扮——一身黑色劲装,不是最便宜的,但一眼就看得出来肯定不贵,理一头短发,腰间别一个大葫芦,面容还普普通通,真就只能夸一夸很有精神头。
唐黄好像察觉出李木的不满,反而抱怨道:“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出来闯江湖像什么样子?能在江湖捞个好名声吗?”
李木闻言,斜瞥了唐黄一眼,就要开口,正在此时,门却自己开了,从中冒出个小厮的脑袋,看了看门外的两人,恭敬地问道:“两位神仙爷爷,可是要在小店入住?”
李木急忙回答:“是的是的,吃饭住店。”又对小厮解释道:“大德大能谓之神,超然物外谓之仙,我们不是什么神仙,就只是两个修行人而已。”
小厮打开大门,引着两人进去,同时恭维道:“两位爷爷一看就是出尘的世外人,怎么不是神仙?”
唐黄也适时轻声对李木说道:“我说你这么较真干嘛?跟谁谁学的啊?都是。”
李木转头轻声回答:“跟筱花。”
唐黄一个激灵,不敢再多逼逼。
两人跟在小厮身后进了客栈,小厮对着大堂侧面深处的柜台喊了一句:“云姐,是两位神仙爷爷住店。”
柜台后面正斜倚着一位窈窕美人,肤若凝脂,柳叶弯眉,樱桃小口,着一大红旗袍,凹凸有致,曲线毕现,头盘随云髻,钗一金花珍珠蕊。美人正看着账本,似是遇着了难题,微微蹙着眉头,柜台上的灯火摇曳,不甚明亮,看不清美人脸上细节,平添了几分朦胧。
被小厮唤了的云姐抬起头来,正是柜台后的美人,见有客人上门,展颜一笑,店里似乎都明媚了几分,“两位客人要住店啊?”
李木看了一眼云姐,又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唐黄,只见这小子笑容灿烂,双眼放光,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果然。
“是呀,姐姐。”唐黄当先应声,越过小厮,几步来到柜台前,“我们兄弟两个走了一天了,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们啊。”
云姐看他生的俊朗,也是微笑答应:“那肯定的啊,看你们风尘仆仆的,一定让你们舒舒服服地歇一歇,只是我们可是要照常收费的哦。”
唐黄一脸姐姐怎么这么见外的模样,“姐姐说的什么话,谈什么钱?钱这种腌臜之物,多损姐姐美艳。”
云姐微嗔,“呸,我开着这么大个店,不收你钱,喝西北风去啊?”
唐黄一脸痛心疾首:“姐姐还要挣钱养家,真是太辛苦了,姐夫真不会疼人。”
“胡说八道什么,我还没有成婚呢。”
唐黄一听更来劲儿了,“啪”地一声打开纸扇,露出扇面一隅半树婀娜桃花,“姐姐真是女中豪杰啊,自强自爱,就该离那些糟污污的男人们远一点……”
李木懒得理睬唐黄在那里打情骂俏,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大堂,看着桌椅有序地摆放着,与其他客栈没什么两样,只是大堂之间挂着一幅字,写着“平安是福”,字也不算太好看,只是一个小心愿。
李木还在那里看着,小厮也在旁边没有打扰,忽然听到唐黄聊着聊着,问了一句:“姐姐好像知道我们要来,是心有灵犀吗?”
李木插了一句:“人家是六品修行人,应该是察觉我们刚刚御灵了。”说完还好心地指了指云姐身后,酒架上挂着的牌子,正反两面阳刻着“六品”二字。
云姐笑意盈盈:“这位小弟弟真是眼尖,脑子活。”
唐黄有些幽怨地看了李木一眼,云姐及时开口:“好了,你这孩子才多大啊,就来撩你云姐,赶紧登记住店吧,姐姐我还要早点睡呢。”
唐黄那叫一个有毅力,故作埋怨地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弟弟我今年都十八了,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
云姐闻言掩嘴轻笑,“十八岁的男子汉哟,叫什么名字啊?姐姐好登记。”随后便翻开一本厚厚的册子要登记。
李木赶紧插嘴:“他叫唐黄,唐家那个唐,黄色的黄;我叫李木,木子李,木头的木。要最好的房间,有两张床的那种,再帮弄点好吃的,端进房间里吧。”
云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好名字啊,都好听。王二,带他们去甲子房。厨师休息了,饭菜可能要等一会儿。”
小厮应了一声,带着两人上了楼,来到甲子房间,给了钥匙开了门。
第二十三章 试探
两人进了门,点燃了桌上的灯,还没坐下,唐黄就开始抱怨:“你说说你,你干嘛呢这是?你个木头非要搅和是吧?”
李木解释道:“我是真饿了,你能聊到天明去,我能不能活着看到天亮却是一个问题。再说了,人家在这荒郊野岭开店的,肯定有所恃,而且人家这么多年啥没有看过啊?你可别把人家惹毛了。”
“你懂个屁!”唐黄听着李木说话,愤愤不平,稍微平复了些心情才继续开口:“对了,你是几品啊?打得过老板不?”
李木仔细思考了一下,很肯定地回答到:“我不知道啊!”
“???”唐黄追问道:“你不知道啥?”
“我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想个锤子啊!”
“这不是显得我没有敷衍你吗。”眼见着唐黄即将暴走了,李木赶紧安抚:“但肯定能逃。六品在江湖也就是个小高手,我要是这都不能应付,师父肯定不会让我出来闯荡。”
唐黄只能接受了这个说法,就是脸上纠结得跟便秘好几天一样,太他妈不靠谱了。
李木也觉得有些尴尬,过意不去,问道:“那你几品啊?”
李木这个问题确实搔到痒处,唐黄一下子神飞气扬,“我家的家传功法,我练到了第七层,相当于七品!”
“哦,那也是肯定能从老板手底下跑掉呗。”李木一拍手,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就这开心的语气搭配说的话,唐黄听了气得牙痒痒,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对江湖的认知没有问题,这绝对是傲视同龄人的成绩,却换来这么个反应?唐黄不甘心,补充到:“我这还没有认真修道,隔几天修行一次练的。”
“哦。”
“哦你个大头鬼,我洗澡去了。”唐黄愤恨难当。
十八岁七品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五十人中才有一人能感灵,但感灵并不意味着就能修行,很多人只是能勉强吸纳灵滋养身体,也就身体强壮些,耳聪目明些罢了,只有五十个感灵的人中才有一人能修行,故有言:天衍五十,道遁其一。
对于那些能够修行的人,七品和六品就是大多数人的终点,这也足够他们安稳美好地度过一生,而唐黄,很显然,他直接走到了很多人的终点,还是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下,真是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区别还大!
李木对于唐黄的没有反应也是有原因的,一来他师父吴老平时也没有跟他聊这些,二来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城里,大家都是不能感灵的人,自然对这些不了解,三来,李木对这些也不感兴趣,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城外风光真是好啊,见到筱花一定要跟她好好分享。
李木正想着今天的欢乐时光,忽然想起来一事,趁着唐黄还在洗澡,一人来到楼下柜台处。
云姐还是那副模样,蹙着眉头不知在苦恼什么,见李木到来,展颜微笑,热情地问道:“哟,李木小弟弟,有什么事吗?”这阴转晴的速度那是真的快,可惜一切还是被李木看在眼里。
李木取下葫芦,放在柜台上,“云姐,我这酒葫芦被我喝干了,帮我灌满呗。”
云姐答应得很爽快:“小事儿。王二,把这葫芦拿到后厨灌满。”
“诶,来了。”小厮应声从厨房出来,带来一股烟火气,拿着葫芦回厨房了。
李木被这香气勾得更饿了,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云姐啊,饭菜啥时候能好啊?我饿坏了。”
云姐被李木逗得直乐,“快了快了。出门也不带干粮,活该饿肚子!”
李木傻呵呵地也乐,刚想回答,小厮又抱着葫芦回来了,“这伙计腿脚真快。”说着,接过满满当当的葫芦,拔开塞子,当即喝了一口,“真甜!”可惜境界还是不够,徒有酒香而无酒味。
“这可是我老远搬的山泉水,自然香甜。”云姐在一旁解释道。
闻言,李木笑眯了眼:“原来是这样,谢谢云姐,多少钱啊?”
“你们也是大主顾,甲子房一晚可是二十铢,饭菜还另算,这葫芦水就算我送你的了。”云姐笑盈盈的,暖人心怀,颇为大方。
李木却有点心疼了,五文钱可以在平安县买一个素包子,老大一个,一铢就是一百文,二十铢,那得多少大包子了,虽然没有肉。
李木继续闲聊了一会儿,估摸着唐黄也快洗完澡了,也就没有多待,回了楼上。
李木猜得果然不错,唐黄正好洗完澡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见李木从外面回来,便问道:“干啥去啦?”
“楼下接了一葫芦水。”
唐黄觉得好笑,“人家不是在桌上给你放了一壶水吗,还去把葫芦灌满,明天走的时候再灌不行啊?”唐黄也不指望李木回答,接着说:“该你了,洗澡去吧。”
李木依言去洗澡了。唉,你别说,劳累一天,洗上一个热水澡,那是真是太美了,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都得到了滋润,这畅快仅次于修行时包容在灵中。“感谢灵器师带来的美好生活。”李木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声谢。
人们在研究灵的过程中,不断把得到的理论转化为以灵为动力的实用灵器,这些人被称为灵器师。
灵器师们发现,通过对适合的材料进行构造组合,可以制造出御灵的灵器单元,其中,发热是最简单、灵的波动最小的灵器单元,所以它的相关灵器最多,最普遍,烧水器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这东西只有在有灵的地方才能够用,他也是在上灵学实践课时,周老师带着他们去城里的灵眼见识的,不然现在恐怕两眼一摸瞎,要闹笑话。
李木洗完澡出来,正好看到小厮端菜上桌,摆了满满一桌,有荤有素,有菜有汤,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儿如何。
不管味道怎么样,闻着香气,李木就大咽口水,迫不急待想要上去试一试,只是唐黄直勾勾地盯着他,好歹让他忍住了。
小厮上齐了菜,就要离开,李木赶紧叫住,把两人脏衣服递给小厮,嘱咐要好好清洗,惹得唐黄直翻白眼,只觉得丢人,衣服用洗?难道还要再穿?
小厮离开后,李木急不可待地冲上前,准备拿手抓,就要试试味道,被唐黄一手拍掉爪子,“猴急啥?一点江湖没有,这不先验个毒?”说完,从锦囊里掏出一根银色的针来。
第二十四章 小意外
李木神色有些不耐:“我都试探过了,没问题,我都快饿死了,要不你让我来验毒,我没死你再吃。”
唐黄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呵,就你?你能试探出来个嘚儿!”说完便不再理睬李木,一针扎进菜里。
李木也不理会唐黄的嘲讽,就看唐黄在那儿扎菜,心里也是有了一些好奇,出声问道:“你手里那玩意儿是啥啊?有用吗?”
唐黄把针拔出来,放在灯火旁等待变化,同时回答李木:“这是千机门秘制的‘百毒避’,遇百毒会在十次眨眼以后发黑。”
李木恍然大悟:“就是千机门一百铢一根的那玩意儿啊,不过没听说要放在火边烤啊。”
唐黄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木:“确实不用,但在火边可以看得更清楚。”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唐黄不再管李木,看百毒避没有变化,又扎进另外一盘菜里,还不忘教训李木:“好好学着,走江湖就得小心注意,我这么验毒还能验组合毒,知道不?”
李木敷衍地点着头,觉得看唐黄忙活实在有些无聊,开始仔细观察起屋子来。
“诶,你看,这屋子没有封顶耶,咱们头顶还有一根横梁。”李木惊喜地说道。
唐黄抬头看了一眼,木然地盯着李木,半晌才开口:“我想找根绳子,套在脖子上,然后挂在这根你心爱的横梁上。”这真就是关久了是吧,出来看啥都稀奇,就这有啥乐的啊?
李木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这哥们俩跟回合制一样互相惹对方生气,到现在都没有打一架,只能说他们关系是真好。
过了一分多钟,唐黄终于把所有汤菜都验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
得到结果的李木,兴高采烈地抓起碗筷就吃,“啊……热腾腾的饭菜太香了。”
唐黄不想李木一样粗鲁,吃得快也照样看上去优雅,还不忘批评李木:“你看看,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不担心饭菜有毒,是不是吃起来更香了?”
李木忙着往嘴里塞饭菜,也不忘给唐黄添堵:“万一碗筷有毒呢?”
唐黄脸色一僵,盯着碗筷陷入了沉思。
“哈哈哈哈,咳咳咳……”
“呛死你活该!”
唐黄也懒得纠结了,反正出不了大事儿,况且吃都吃了,还能咋地?也开始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这饿人啊,吃起饭菜来就是香,这厨师手艺也不错,两人吃得肚子浑圆,仰躺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李木抚摸着肚子,慵懒地叫唤着:“吃饱喝足好睡觉。”语气一转,“咦?有香味儿?”
唐黄闻言一惊,嗅了嗅,“不好!是迷香!”说完便开始憋气。
李木听完唐黄的警告,倒吸一口冷气,然后两人震惊地对视了一眼,李木只留下一句:“我是傻X。”便栽倒在地。
李木啊,你对自己真是有清晰的认知啊。迷香啊!哥哥,你哪深呼吸来表达震惊,平复心情?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唐黄看李木从椅子上栽倒,一时新潮澎湃:“卧槽!你个傻X!哈哈哈哈……”随后便步了李木的后尘,双双栽倒在地。唐黄最后一个念头则是:“卧槽,我也是傻X。”唐黄属实是被李木破了大防了,好队友!
门外的人听着屋里的说话,以及相继传来人体落地的“咚咚”声,彻底愣住了,这啥玩意儿啊?这剧情发展合理吗?这合逻辑吗?我怕才是那个中毒产生幻觉那个哦?
门外的人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与对人生的思考,在即将探讨宇宙的由来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之后决定加大药量,以不变应万变。
在加完药量后,门外的人又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去探查。“居然真的中招了!这……”得咧,给整不会了。
……
熟悉的四方桌上摆放着吴老做好的饭菜,筱花正在坐在对面安静地吃饭,吴老则坐在旁边侃侃而谈:“这宇宙啊,以前本是混沌,后来分了阴阳,阴阳又调和衍化了万物,所以这万物都是阴阳平衡的,世间也是阴阳平衡的,你要是想滋阴或者补阳,那就得舍阴或者损阳。这叫得此必失彼,所以啊,你们想要求取什么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要的和丢的,到底要的是哪一个。”
李木觉得有些困惑,这话吴老好像对他说过,也是此情此景。
就在这时,吴老突然转头对他说:“李木啊,尤其是你,想清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诶?吴老以前没说过这话啊。“废话!你晕过去了,现在在做梦,忘了?”
李木猛然惊醒,看着门窗都透着光亮,桌椅被移到了远处,抬头看,双手被麻绳绑着,悬挂在房梁上,难怪觉得有点疼。往下看,浑身不着寸缕,赤条条白花花地晾着,李木老脸一红,双腿一提,在空中盘坐,稍作遮掩。
说李木身上啥也没有,其实不是很恰当,事实上他身上还扎着些银针,所幸这一番动作没让银针扎得更深。
遮掩好了以后,李木又开始打量四周,发现唐黄就在他右边挂着,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在那里皱着眉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唐黄,唐黄,儿子!大宝贝儿!傻X!大傻X!”李木连续换了几个称呼也没有叫醒唐黄,两人隔得又有点远,踹不到,李木只好违心地换几个称呼试一试:“帅哥,大帅哥!翩翩美公子!唐家大天才!”
唐黄一下子惊醒,茫然地看了看,“卧槽。”又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被吊在横梁上,“卧槽!”结果发现李木还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卧槽,你笑个屁啊!还有脸笑?要不是你个傻X,咱们能中招?”
李木等唐黄说完了,笑容不变,点头称赞道:“心态真不错,挺好。”
唐黄也挺无语的,这俩人真是彼此彼此啊,“这歹人怎么不把麻绳套你脖子上,栓手腕干嘛?”
李木点头应和:“就是就是!”
“行了,现在咋整啊?”
李木没有丝毫的慌张,嘴角一勾,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心中早有对策,瞧好吧您嘞!”随后,深吸一口气,收起来了平时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带着庄重严肃,眼中透露出坚毅的目光,朝天大吼: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唐黄懵懵的,想着,李木大抵是病了,而自己跟李木一起出来,或许可能一定是病了吧。
第二十五章 没想到吧
李木连着嚎了好几分钟,脑子都喊蒙了,整缺氧了都,这才停下来歇歇。面对着唐黄关爱智力障碍人士的眼神,李木内心坚定,毫不动摇,保持着自信的笑容等了好半晌,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救兵呢?”
李木收起微笑,表情严肃地思考起来:“对啊,我救兵呢?”
唐黄气得想吐血:“来人啊,把绳子给唐公子套脖子上!我不想活了!”唐黄现在只觉得对这个世界真是没有一点留恋。这他妈的交的什么朋友啊?
“哎呀,好了好了,一点点小意外啦。”不得不说,李木这安慰真是一点也没有让人感到安慰,“你说,他们把我们迷晕了,又把我们东西全偷了,结果就只是把我们挂在这儿,这是要干嘛?”
“我哪儿知道,”唐黄气消了些后也开始思考,“确实没道理啊,他们脱光了之后,甚至没有劫我的色。”
李木闻言瞥了唐黄下面一眼,“咦……真是不害臊。”
唐黄瞬间反击:“呵,君子坦荡荡,小人藏吉吉!你这藏着掖着的,都不敢露出来,还说这些。怎么,不是怕被我嘲笑啊?”唉,真不能指望这俩能正经讨论事情啊。“诶,不对,你腿怎么能盘起来?”
李木和唐黄身上扎的银针可不是随便扎的,针,是采用具有厌灵特性的金属炼制,扎的地方,是特定的穴位,从而达到阻凝灵在体内流转的目的。这一针法被称为“神仙索”,神仙难逃。
修行之人,灵遍布周身每一处,平时使得自己身强体壮,可一旦灵阻滞,反倒拖累身体无法发力,体内灵越充沛,效果越明显。
面对唐黄的疑惑,李木幽幽地说:“你根本无法想象,绝境之下,人能迸发出多强的力量。”
唐黄一听来劲儿了,“来,赶紧的,再迸发一个!提上去把绳子咬开。”
唐黄话音一落,李木就在那里咬牙切齿,好像很用力的样子,最后就只是臂弯曲了一下,就什么也没有发生了。
“???”唐黄觉得自己被耍了,“你几个意思啊?”
“真不赖我,这不够绝境啊。”李木一脸无辜,随后又安慰道:“没事儿,现在还早,应该还是清晨,我们再等等,事情肯定会发生转机的。”
唐黄还能说啥?就吊着呗。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互相聊聊天,吵吵嘴,一两个小时后,两人也没力气了,口干舌燥的,再说了这“坦诚相见”的交流环境,无论如何多少也有些尴尬呀,于是两人就在沉默下来,在沉默中等来了中午。
“李木啊,我是真不行了,又累又饿,还渴,我都快成腊肉了,赶紧想想办法呀。”唐黄实在是有点顶不住了。
李木也不好受,空中盘腿,一动不动地保持一个动作,肌肉都快拉伤了。“不要担心,没有经过盐腌和烟熏,咱们成不了腊肉,而且南方空气湿润,我们的尸体不会变干燥,只会腐烂。”
“呵,呵,呵。你真是幽默啊。”唐黄干笑几声,威胁道:“我认真的,赶紧,挂着太难受了。”
李木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唉,他们咋就不理我们了?后续呢?这到底是要干嘛吗?”然后又问唐黄:“你知道神仙索扎的众多穴位中,有一个是阿是穴吗?那个是不定穴,人人不同,那也是神仙索的最难点。”
“知道,咋了?”唐黄有些迷糊。
“我可以控制它移动。”说完便“嘭”的一声崩断了麻绳,安然落地。
“你甜蜜……”唐黄还没骂完,只见李木一个弹指,唐黄也获得了自由。
见唐黄落下,李木赶紧上前接住,还邀功似的问唐黄:“我贴心吧?还来接你?”
唐黄直接一个肘击,“贴心你大爷!害我白白挂了一上午!”
唐黄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先找坏蛋算账才是正事。拔了身上的银针,喝了半壶水润润喉,衣物包裹啥的全都不见了,两人只好各自裹了一床被子,下了楼去。
云姐还是在柜台后面算着账,看到李木和唐黄裹着被子怒气冲冲的过来,当即调笑道:“两个小弟弟终于睡醒了,怎么不穿衣服啊?小心让姐姐看到了‘小笑话’。”
唐黄一拍柜台,周身的灵不断翻涌,隐隐有金光浮动,“少废话!把东西交出来,只拆你半家店,不然全拆啰!”
云姐还是笑眯眯地:“小弟弟,你在说什么呢?东西丢了,我们可以帮你找,可不能乱说大话。”说着,身后有云雾腾起,周遭的灵聚集起来朝李木和唐黄压去。唐黄瞬间感到沉重的压力,连灵都没法顺畅运转。
“咳……”李木轻咳一声,走上前来,唐黄只觉压力骤减。“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吃完饭,被人迷晕了,东西全被偷了……”
云姐一听,满脸痛心:“哎呀,真是可怜。”
话锋一转,“你们这来势汹汹,一副讨债的样子,认为是我们干的?”
随即又辩解道:“我们客栈做的都是正经买卖,可不做那些丧良心的事,你们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唐黄大怒:“不是你们还有谁?难道还能有修为不够的大胆蟊贼能瞒过你六品,无声无息地偷盗财物?若是修为高过你的,他能做出这等事端?再说了,我们大声求救,你们没有听到一点动静?这都中午了,你们也没有上去看一下?”
云姐依旧不急不缓,面色如常:“天下功法浩如沧海,有一两个能做到这么悄无声息,有甚奇怪?我不过区区六品,能察觉到什么?
“而那些个修为高的世外高人,人家的心思,我们这些弱者如何能猜到?万一真来了个性格古怪的呢?
“至于你对于我们没有来援救你们一事,我们客栈一向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你们住最好的房间,自然是隔音效果最好的,我们哪听得见什么动静啊?昨儿看你们那么劳累,我吩咐伙计不要叨扰,你们还反倒怪罪起来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完,云姐语气稍和,“当然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你们要是实在什么都没了,我可以让伙计给你们几件旧衣服,房钱,饭钱都给你们免了。不过你们这么责难我,店是不能再让你们住下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经云姐这么一说,李木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其中缘由。
唐黄眼睛都直了,他不敢相信李木还真信了!唐黄现在就想劈开这货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到底是多么迥于常人。
李木接着开口:“云姐问心无愧,接下来是不是任我们随意搜索了?”
云姐顿了一下,露出诚恳的笑容:“是的,没错。”
诶,搜查?李木这是以退为进?唐黄本来想不管不顾大闹一场,但听到李木所言,决定再看看。
李木得了首肯却没有移步,而是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在不断感受,不一会儿,突然睁开双眼:“找到了。”
唐黄精神一振,没想到李木还有这么一手。
李木来到大堂中央,众人紧随其后。
李木拿脚点了点地板:“这下面有东西吧?”
云姐微笑回答:“当然有啦。我这做客栈的,就怕有人闹事,请人布了一个阵法,下面就是阵基,我这房子,能抗六品全力一击呢。”
李木点了点头,随后举起右掌,曲臂后拉,作蓄力状,与之相应的,灵蜂拥而至,顺带引得狂风骤起,卷得大堂内桌椅东倒西歪,唯有几人还能站着,也不敢靠近李木。
只见星星点点的灵力朝李木手掌汇聚,最终一圈青光凝于右掌之内,空气中的灵力停顿下来,大堂归于平静。
正值此时,李木一掌拍下,“啪”的一声击打在地板上,声音很清脆,听上去很疼,然后就没了,一点其他动静都没有。
唐黄正要开口,下一秒只听“轰隆”一声,地面塌陷出一个大洞,手掌形状,仔细观察就是李木右掌的放大,洞口一直蔓延到门口。
唐黄惊呼:“‘开碑手’?五品!”
随着大洞漏出来的,还有下面的密室,而李木和唐黄的包裹,赫然在其中。
唐黄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撇下心中对李木的震惊和疑惑,一下子就神气起来了,质问云姐道:“人赃俱获,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泫然欲泣:“相信我,我真是无辜的。”
唐黄闻言,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发作,却被打断了。
李木直起身来,在一旁诚恳地点头:“我信,你是无辜的。”
第二十六章 原来是这样
客栈在这荒郊野岭孤独守望多年,平日里虽说冷冷清清,可老板伙计都是勤勉之人,把客栈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大家也自得其乐。可是今日,客栈大堂却一片狼藉,尘土飞扬,搞得连我们的漂亮掌柜云姐都灰头土脸,将泣欲泣,厨师和小厮则从通往后厨的门帘里冒个头出来,战战兢兢,不知所措。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李木,正在巴掌形状的大坑旁边挠后脑勺,脸上还有点小尴尬,似乎自己也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此时要是有一个人突然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不用想都会猜李木是恶霸上门,欺男霸女,拆店捣乱。只是猜不出旁边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独自在风中凌乱。
那人正是唐黄,他正在怀疑世界上是不是只剩他一个正常人了。
李木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当先跳进洞里,进入密室,并招呼唐黄下来:“唐黄,赶紧下来拿咱们的衣服。”
听到李木呼喊,唐黄也回过神来,管他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不能一直裹着被子,多影响自己英俊的形象啊。随即也跃入密室,落了三四米的样子,御灵轻身,隐隐有金光盘旋于体,最后轻巧落地。
唐黄刚一落地,李木就将他的衣物一把塞给他,“赶紧,换衣服。”李木拉着他来到一个上面的人看不到的角落换衣服。
这个密室挺大的,差不多两三间屋子大小,也挺空,就靠墙和角落放了些泡菜坛子,以及锄头镰刀等农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李木和唐黄两人穿好衣服后,环视打量周围,发现除了各种杂物外,墙角阴影处还有一个石砌的楼梯,仔细看看,楼梯上去应该是厨房。
这是个屁的密室,就只是一个大点的地窖!多走几步就能找到门了的那种,结果直接在顶上开了个洞,大洞!
两人也没在下面多待,化作一青一金两道光芒跳到洞边。
此时出来,李木脸色更加尴尬了,看着真的要哭了的云姐,干巴巴地说道:“云姐,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天色不早了。”
云姐愁眉苦脸地摆了摆手,跟赶苍蝇一样,“走吧。”
得了准话的李木,拉着唐黄就贴着洞沿往外走。
而唐黄呢?那是一脑门儿的问号啊!不过有前车之鉴,之前李木说着认同云姐的话,结果换来随意搜查的权利,然后给掌柜的开了开“眼”,还是“大眼”,唐黄决定看看李木接下来到底怎么个操作。
李木拉着唐黄出了客栈的门,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就赶紧催促唐黄快走。
唐黄哪能答应,抓着李木不肯走:“诶,不是,你出来不是防备地形不熟,害怕吃亏,出来拆店的吗?你还真走啊?”
李木有点困惑,他不明白唐黄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对啊,真走啊,不赶紧走,晚上真得露宿了。”
唐黄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劝到:“报官没用,一来一回啥线索都没有了,到时候还不是私下解决。”
“我不准备报官啊。”
“啊?”唐黄这下是真的惊呆了,“你不会真的相信她是无辜的吧?”
李木一脸认真地回答到:“云姐确确实实是无辜的,这都是我师父安排的。”
“啊?!”唐黄人都傻了,这都什么鬼展开啊?
“你不相信啊?”谁敢信啊?“走,我证明给你看。”李木又拉着呆若木鸡的唐黄返回了客栈。
客栈里,云姐也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和厨师以及小厮三人一起,蹲在大坑旁边忧心忡忡,直发愁。
云姐看到李木去而复返,露出询问的神色。
“云姨,你做这些是不是我师父吩咐的啊?”
“叫姐!”云姐有些嗔怪,“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多此一举干嘛?走了都还回来问一遍。”说完,还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李木,上面写着:“都是我做的。——你师父吴名”
李木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师父的笔迹,惊喜道:“真是我师父做的?他在那儿呢?”
云姐摇了摇头,“我们做的,你师父只是让我在你找到行李,想要发难时把字条给你。”
李木得到这个回答有些失落,随即害羞地挠了挠脸,“本来该挨个房间找的,就能在地窖里找到了,结果我这一鲁莽,给您弄了个这么大的麻烦,我都善不了后。本来我想一走了之的,始终觉得这样不太好,唐黄也想知道缘由,我就又回来了。”
云姐微微一笑:“没事儿,当年你师父帮忙,救我于危难,又送了字,帮我省了多少麻烦啊,这都是小事。”小厮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这洞可不小。”随后“啪”的一声,后脑勺挨了云姐一巴掌,“就你长嘴了是吧?”
唐黄在旁边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是,这都啥跟啥啊?你们搁这儿说谜语呢?”其实云姐对李木怎么看穿这一切很感兴趣,便没有说话,好奇地看着李木,让他来解释。
李木解释道:“来的时候,看到大堂中间挂的那副‘平安是福’,我就知道我师父来过,我一眼就认出是我师父的字迹。我师父离别时还留话说,路上会给我照顾,我心里就有所猜测。
“后来,为了验证,我专门找云姨,云姐装酒。果不其然,云姐用水把酒葫芦灌满了,这必然是认得我师父的宝贝葫芦——酒泉啊,不然常人就该装满酒了,柜台后面一柜子的酒,这儿可不是不卖酒的地方。”
唐黄有些了然了,还有些疑惑:“就这?你说的试探就这?万一都是巧合呢?字画可以买,还可能只是字比较像,你师父的留言可能说的是其他事,他怎么知道你会来这儿?而灌水可能是看你年龄小,不给你酒。”
李木坦然地点了点头:“对啊,有可能都是巧合,所以我不敢说出来啊,也没敢问,不过至少确定云姐是个好人,还是考虑周全的那种。”云姐满意地点点头。
“那之后为啥中招了,你最后反而确信了?”唐黄觉得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李木不禁捂住了脸,“既视感太强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就是给复刻了一遍。”
“咋回事儿?赶紧说!”唐黄在一旁催促。
“几年前,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师父跟我们说他出了趟门,无意间帮了一个客栈老板。”李木向云姐看去,云姐笑意更盛,仿佛也陷入了回忆,“那个客栈老板是个喜静的人,所以开的客栈不在干道上,地方有些偏僻。
“那天来了个客人,可能是迷路了,晚上快歇业了才来,也是满身疲惫,所以早上老板吩咐伙计不要叨扰。到了中午饭点,老板才差伙计去叫一下,没想到客人被扒个精光挂在横梁上,嘴也被堵住了。整整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没有其他人的往来和相关痕迹,一切可能性都指向老板,客人自然闹将起来。
“老板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极力辩解,可谁信呢?有证据证明是清白的吗?老板无法,告诉客人,所有地方都任他搜查,要是真找到了,连店带人,任凭处置。结果在老板的床底下,把东西找到了!这下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云姐此时回忆起来,也是面带苦涩。
李木话锋一转:“嘿嘿,没想到,这个时候,我师父登场了。他路过的时候,发现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这附近鬼鬼祟祟,起了疑心,逮住一顿审问,这才知道这家伙功夫不咋地,也就九品,却有一门敛息掩踪的灵术,偷偷把东西塞在老板的床下,进行栽赃陷害,和那客人合伙诈取钱财。我师父就把他给捉到客栈里,刚好戳穿阴谋。”
云姐接过话头:“没想到,你师父会把这些小事讲给你听。那些年,性子烈,人差点都搭上,辛亏你师父出手,这恩情我记他一辈子!”云姐此时看李木,都有些长辈关怀晚辈的眼神,“本来觉得没机会报答了,没想到你师父突然找上门来,说他弟子可能会路过这里,托我设个局,好告诉你江湖险恶,没想到啊,你上门告诉了我什么叫江湖险恶。”面对云姐的打趣,李木只好“嘿嘿”干笑。
云姐接着说:“本打算你们在地窖找到东西,也暂时不将实情告知,看看你们后续会怎么做,想着最后还顺带告诫你们不要鲁莽行事,仗势欺人,免得做了错事后悔,结果,唉……”
唐黄总算搞清楚来龙去脉了,乐得不行:“哈哈哈,就这木头脑袋,你指望他三思而行?最后还是鲁莽行事,做错事后悔了,应该会长点记性,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哈哈哈……”
李木听着也挺不好意思的,满脸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脑子直了点,没想到要找门。”李木先给云姐道歉,又给唐黄道歉:“还连累你遭罪,我的错,我的错。”
唐黄一把搂住李木:“跟我说这些?那些都是小事儿,这个经历太好玩儿了,这才是江湖啊,以后再搞点这种事,皮肉之苦那部分除外。”也不等李木说话,唐黄又从锦囊里摸出两张价值一万铢的票据,递给云姐:“云姐,这是两万铢,当我俩兄弟赔偿你店里的损失,修补你家阵法,顺便升升级。”
云姐连连推辞,唐黄就有些不高兴了,“云姐你客气啥?我唐黄最不缺的就是钱,这玩意儿在我这里就是纸,一万铢都是我兜里最小的面额。”云姐想了想,没有拒绝。
李木感激地看了唐黄一眼,然后向云姐辞别:“那云姐,这下我们走了。”
“走吧。”李木正要离开,突然转回来好奇地问道:“我们这次江湖表现怎么样?”
云姐感到十分好笑:“你们不过是出了城,还没有踏足江湖呢!”
第二十七章 顺风车
“诶诶诶,差不多行了啊,经历了这么好玩的事儿,你这么垂头丧气的,像话吗你?”唐黄对于李木这种大受打击的态度,很是不满。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会被夸的。”李木其实只是有点小委屈。
“云姐后来不是夸你了吗,还让你自信点,说你师父放你出来走江湖,那就是相信你有走江湖的能力,相信自己的判断,勇敢说,勇敢问。哈哈哈,当初你但凡说了,也不至于把云姐的店都给拆了,哈哈哈……”唐黄本来还是安慰的,结果说着说着,忍不住又笑起来了。
李木被唐黄笑得更郁闷了,又想起自己师父说的话:一无所有,意味着拥有所有可能,还没踏足江湖说明自己还有踏足江湖时做得更好的机会,而且自己师父果然罩着自己,那还怕啥啊?冲冲冲!想着想着,李木也振作起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吃一堑,长一智,花钱当学费了。”
唐黄表示:“?”他花啥钱了?
“唐黄你放心了,那两万铢,我以后肯定赚钱还你。”
“还个屁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唐黄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堂堂第一世家唐家的最大天才,最大的纨绔,还在乎你那点钱?你可别拿那点钱来侮辱我!”
李木点头应道:“啊对对对,是是是。”
“嘿,你还不信是吧?”唐黄就要找东西证明自己。
“行啦,我信,我真信。”是个人都听得出李木的敷衍。
“你丫就是不信!”
李木被说的烦了,反问道:“你个第一世家的纨绔,也没见你花天酒地啊?”
唐黄不屑一笑:“呵,你说的是暴发户的公子哥,像我们这种第一世家的纨绔是有格调的,我们纨绔起来是放荡不羁,惹是生非的。”
“啊?”李木表示不理解,贫穷限制了他的现象。
“哎呀,主要是我家钱太多了,当纸扔着玩儿也还有一大堆,钱浪费起来没意思,都不心疼。”唐黄一脸的心酸和无奈。
“哦。”李木面无表情,“你说的对,我信了。”
“嘿,你这……”
“好了好了,我真的相信了,别像个孩子一样,争得个没完没了。”
唐黄听了这话,气得脑仁儿疼,自己说个实话,证明一下自己,咋就成了小孩子了?
“说正事吧,接下来咱们怎么走啊?”李木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张地图。
李木当时问完问题大受打击,云姐好生安慰了一会儿,又聊了一阵,谈了些江湖经验,听说他们没带地图出来,就送了他们两张地图,一张罗象国的大地图,标注了全国七十二城,一百零八县以及各大宗门世家,另一幅地图则是详细标注了附近道路、城庄。
当时李木和唐黄拿到地图才知道,他们走一天才走了四十公里,不过他们正常脚程的一半,不过巧的是,弯弯绕绕地,最后走到正确的方向上了。
“现在咱们在去陈家庄的商道上,就沿着商道往后面走几公里有歇脚的地方,不然就只能往前走一百多公里到达陈家庄,那样的话,今晚上肯定得在野外睡觉了。”李木指着地图说明情况。他俩在云姐那儿耽误得久,李木又不好意思久留,执意要走,搞的如今这跋前疐后。
唐黄倒是一点不在意:“那铁定要往前走啊,真男人从不回头!再说了,你不是要踏入江湖吗,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反正你都是五品的人了,也不用顾忌那么多。诶,说到这儿,你开碑手什么时候学的啊?你偷偷出城练的?”
李木本来在旁边一直认同地点头的,听到后面越听越迷糊,“你在说些啥子哦?迷香吸多了,脑子不清醒吗?”
“我在说你五品,你牛逼!”唐黄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李木后脑勺来了一下,自己十八岁七品,那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了,这小子倒好,不声不气的,五品了!还比自己小一两岁!这就是江湖四圣的实力吗?随便教个徒弟都是怪物。
“啊?你咋知道的啊?还有开碑手是啥啊?”李木感到很困惑,他现在可没有故意装不懂来实现装逼的目的,他是真不懂。
唐黄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地说道:“你真的是啥也不知道?修道之人平时体内的灵安安稳稳地运行,察觉不出深浅,一旦全力御灵动手,全身灵活跃沸腾,与外界的灵共鸣,通过感受御灵的多寡,自然就能感受功力高低,除非功法灵术特殊,能够有所遮掩。
“你在客栈一出手,大家自然就知道你是五品了,难道你还没出全力?实力不止五品?为啥你不知道啊?你师父总不会这些都没有给你讲吧?”唐黄内心真是五味杂陈,就这啥也不懂,结果人家就是有实力,比起强得多,你能咋地?
“哦,这样啊,我师父倒是给我讲过一些。他说在外面打架,一定要注意对手起手时体内和外界勾连的灵,要是比我多很多,那就赶紧跑,要是差不多,就过几招议和,要是比我少很多,那就随便我了。他也没有说品级之类的这些东西。
“我师父就说了,修道之人,专心悟道,这些术法高低,能保命就行。况且,道为术源,悟道了,术法自然就强了,品级这些搞这么清楚也没有什么意义。”由于吴老的长期教导,李木对于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听完唐黄的话,搞懂咋回事就行了,也不想继续探求不同品级御灵是个什么状态,自己爱多少品多少品。
但唐黄被整无语了,啥玩意儿啊?天下修道人不就是图个修得御灵无双,修到一品,甚至超品,然后纵横天下吗?李木说的是啥屁话啊?这就像自己说钱就是纸,单纯的装逼吧?
唐黄忽然又想起来江湖传言,言道这天下修习《逍遥游》之人中,逍遥子一脉最是古怪,性情异于常人,修为更是捉摸不定,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变化,一日可平步上青云,一瞬可高峰堕深渊,而玄衣客正是逍遥子一脉代表人物,李木作为他的传人,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能够解释。
李木不管唐黄在那里阴晴不定,变换脸色,戳了戳唐黄的胳膊,问道:“那开碑手又是啥啊?”
唐黄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师父教你灵术的时候都不告诉你名字的吗?”
“啊?我师父没有教过我灵术啊。我以前让他教我几招厉害招法,结果他说他以前会,后来修道有点结果,全都给忘了,还说我以后打架的时候自然就会了。”李木的表情真诚而无辜,看上去真的很有说服力。
唐黄现在真的怀疑自己迷香吸多了,现在还在梦里,“‘御灵于掌,蓄蕴其中,击而后发,内崩而外无恙,开碑裂石,无物不破!’这是江湖人对开碑手的描述,我还看人使过,就跟你拍的那一巴掌一模一样,结果你说你不知道什么‘开碑掌’?不知道还会使?这可是在江湖上有名的功法!破甲有奇效!可不是什么路边石子一样的东西!那你到底怎么用出来的啊?”
被唐黄这么一顿夸,李木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啊这,当时就感觉地板有层灵力壳保护,而我就只是想开个洞,钻进下面的那个房间,就想着把灵压缩起来,渡过外壳,然后再一下子爆发,之后就那样了啊。”
唐黄现在是一点话不想说啊,也一点话也说不出来,开碑手是那么好练的吗?一般人要一年才能大成,他还知道有些修行功法不合适的,十年都不能入门。他就……唉……难怪玄衣客说,自己跟李木一起走江湖肯定会有新奇的体验,这你妈太新奇了,简直是在自己认知盲区里游历啊!他现在都怀疑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了!
李木见唐黄一句话不说,也看出他内心的纠结和难受了,安慰道:“好了好了,你讲得很细致,我完全理解了,我现在知道自己很牛逼了。那我们往前走吧,反正走的时候云姐送了好些干粮,晚上不愁吃。”
李木可太会安慰人,但凡唐黄打得过他,他都被打死了。
唐黄忽然想起一事,“等一下,还有个问题,你闭眼找包裹的时候,是不是也领悟了一个灵术。”李木闭眼一段时间之后找到包裹,这事可把唐黄惊艳坏了,要是李木真的掌握了一个侦察类的灵术,那这江湖真就是游山玩水了。
“没有啊,”在唐黄期待点头时,李木摇头了,“只是师父给我的包裹里装着有特殊灵力波动的东西,我能察觉到而已。”
唐黄大失所望,赶紧竖起一个巴掌:“好了,我不想听了。”
此时,两人正说着要往前走,李木突然停步,闭眼感受了一下,唐黄也一下子警惕起来,李木睁开眼说道:“后边有轻微的灵的波动,朝我们这边赶来。”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先躲在路边观察一下。
两人行动完没多久,一队车队从山坳转角处冒头。
“原来是护送商队。”李木放松下来,忽又惊奇地说道:“诶,我们可以搭顺风车啊,还能蹭点江湖经验!”
第二十八章 你捣乱的吧
商道上,一队人马正快速行进着,马拉着车走在队伍中间,一共十多辆,两侧各有六人骑马护卫,前面一女两男三人领头。为首者是一女子,长相清丽,身着劲装,皮肤有些偏黑,看得出常年行走在外,没少挨风吹雨晒。
李木和唐黄在路边藏着,眼见着车队快速接近,李木兴高采烈,表现出大开眼界的惊喜。唐黄就不行了,一脸的生无可恋,“你没有见过车队吗?连它的‘翩跹器’产生的灵的波动你也没有察觉出来?现在我们藏在这里很尴尬,你知道吗?”
李木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见过啊,我肯定不知道那是翩跹器啊。你说城里灵眼那里的灵器,连几百吨的大锤都能抡得动,要是能装在车上当动力该多好,那样大家得方便多少啊。”
唐黄白了一眼:“你怕是在做梦!”
李木也知道这不现实:“唉,灵器对灵的利用效率还是太低了,灵的波动还是太大了。也就像翩跹器这种灵器的灵波动小,吸引来的灵兽还算弱,要是采用那些强大动力的灵器吸引来灵兽,祈祷还能有活人吧。强大会吓跑弱小者,也会吸引来更强者。”
“别在这儿感叹了,现在咋整啊?人家都要到跟前来了……”唐黄显得有些苦恼,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木打断,“直接上啊,想那么多干嘛?”说完便拉着唐黄蹿到商道上,离着车队十多米,远远地打招呼:“你们好,我们想……”
“什么人!”领头女子一声爆喝,“嚓”“嚓”“嚓”声一片,整个车队紧急刹车,各自拔出刀剑,运转周身之灵,顿时灵的波动连成一体。
李木被这阵仗吓一跳,唐黄则是满脸无奈,他怕的就是这个。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知道了整个车队的实力:为首的女子是一个六品,她左右两人是七品,就这三人厉害些,剩下的大都是九品,有少数八品。当然,这是唐黄眼中的情形,而在李木眼中,在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就是他们好凶哦,怪吓人的。
为了防止李木又搞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唐黄赶忙上前抱拳行礼,温声道:“姐姐莫怕!我们不是歹人!”
为首女子眉毛一挑,称赞道:“好俊的公子哥啊。你们不是歹人,那是什么人啊?”
李木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当先说道:“我是杂口,逍遥子李木。”
听见李木自报家门,车队众人或大声或含蓄地就是一阵笑。
功法是各家各户的秘法珍藏,不加入一方势力别想获得,唯有《逍遥游》是例外,很多人想要待价而沽,不愿那么早投身某一势力,就先修行着《逍遥游》,反正从这功法转修他法也容易。
在这过程中,有些人修着修着觉得自己行了,想着逍遥子那么厉害,凭啥我不行?虽然参不透其中玄妙,我照着逍遥子当年怎么做的跟着做的不就行了?于是也给自己安个逍遥子的名头,学着当年逍遥子逍遥江湖,想着可能突然顿悟,一飞冲天。
近些年朝廷对宗门世家管束得愈发厉害,很多修行人觉得不自由,纷纷加入杂口大军,看李木年纪轻轻,懵懵懂懂的样子,想来李木就是其中之一了。车队众人一路上小心翼翼,遇到个这么傻得可爱的孩子,不禁都笑了起来。
唐黄了解的都是江湖大事,也不明白众人笑啥,在李木之后接着自报家门:“翩翩美公子,唐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李木都转过头看着唐黄,眼神里分明说着:你咋这么臭不要脸?李木实在没想到唐黄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报这种名号。
唐黄对此没有理睬,接着说道:“惊吓了姐姐,实非本意,我们两个出来走江湖,没什么经验。今天在这里巧遇姐姐,也是缘分,不如捎带我们一程,如何?这是我们一点点敬意。”说完,唐黄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据,展示自己没有威胁,几个起落,递给了领头女子。
女子一看票据,瞳孔一缩,足足一千铢,整个车队走这一趟,也就赚这么多而已,这公子哥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刚刚看他的身手还不错,看来轻易惹不得。
女子心中有了计较,当即叫众人收起刀剑,拍着剑柄思量了片刻,抱拳行礼道:“我是冰刃门水堂,穆青流,兄弟们抬爱,称我‘红缨剑’。我们这次护送货物去前边的陈家庄,也就一日一夜的路程罢了,稍不了你们多远哦。”
李木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就是想感受一下江湖人走江湖,学学怎么露宿野外。”耿直的李木没往车队委婉拒绝的方向想。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穆青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才算礼貌,只好笑道:“既然你们不嫌弃,那就捎上一程吧。”
“怎么会嫌弃呢?”李木也知道自己之前唐突了点,想着拍拍马屁缓解一下:“贵派一听名字就是一个厉害宗门,能捎上我们是我们的荣幸。”
大家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僵住了,想着这小伙子挺记仇啊,这就反唇相讥?
唐黄一脚就踹在李木屁股上,唐黄知道李木确实不是讥讽啊,他是真无知!赶紧解释道:“我这兄弟长年闷头苦练,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绝无他意,还望海涵啊!”
大伙看着李木被踹得一脸懵逼,也就都信了七八分,大笑了之。
唐黄赶紧凑到李木旁边,轻声给他解释:“五年前,朝廷整合江湖,将天下宗门按照实力从低到高分为门、会、流、派、宗五等,宗门经朝廷认证考核,后缀相应的称号,违者,天下共诛,人家都说了是冰刃门的了,还敢说那话?”
李木听明白后,后悔不迭:“哎呀,完犊子,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又赶忙给穆青流道歉:“穆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是真不知道这茬。”
穆青流也没有跟他计较:“没事儿,赶紧过来吧,待久了,怕之前灵的波动引来恶灵兽。我们没有多余的马匹,你们就坐在那第一辆拉货的车上吧,没问题吧。”
李木肯定不敢有啊,连忙说:“没有没有。”唐黄却是一脸的欣喜:“哎呀,这样岂不是可以一路看着穆姐姐的背影了?美得很美得很!”
穆青流笑骂一句:“油嘴滑舌!呸!赶紧上去,我们走了。”耽搁这么一阵,总算继续前行了。
第二十九章 这啥人啊
“咯噔,咯噔”,马掌不断敲击在硬质路面上,连绵不绝,弹出了一曲激昂欢快的进行曲,使得李木也不觉得坐在简陋木箱上,一路颠簸硌得屁股疼。
“哎呀,有了翩跹器就是好,抵消了一些重力,拉着这么大一车东西,马儿还能跑这么快,日行九十公里。”说马儿跑得快,是说的是长途行进还能一直保持较快的速度,实际上也就成人疾步快走那么快,故而迎面吹拂的风儿甚是轻柔,坐在装货的木箱上还看得高些,李木心情也自然而然地好起来了,不由开口发出感叹。
穆青流笑着回应:“是啊,朝廷养的那些灵器师还是有些本事的,搞些灵器出来还真是方便。”说完便不再开口,一心专注路上。唐黄受这颠簸,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正龇牙咧嘴,也不想多开口说话。
李木对车队众人一直不怎么搭理自己毫不在意,在思考一番后,就理解他们了。
一方面,他们押货的时刻要注意着路旁是否有人或兽埋伏,另一方面,有他们外人在,也不好交流,言多必失。另外,李木还注意到,车队两侧的人在观察路况的同时,还不时偷偷关注两人,看来还是对这两个陌生人防备着。
想想也是,他俩这行为动机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怎么看也觉得有问题。那为什么又要答应载一程呢?如果两人真是别有用心,想要针对车队,与其放任在暗处,那还不如搁在身边防备,反正也快到了,不用多做其他事,只要相安无事就行。至于安置在第一辆,而不是中间放私人行李那一辆,好监视,好反应嘛。
李木对于看明白车队的一系列用心,那是相当的洋洋得意,把自己高兴坏了,就是不好跟唐黄分享,有些憋得慌,不过自己初出江湖,在上车一个小时之后就能想明白,真是太厉害了!
都上车一小时了才想通,还有啥用啊?不管怎样,李木很开心,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唐黄在旁边慢摇着桃花扇,以优雅掩饰自己细嫩的屁股与棱角分明的木箱之间碰撞的疼痛。唐黄看着自己这边都这样了,那边还乐得哼小曲儿,不由得想不明白:“你这么开心的吗?”
李木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懂。”这话说得,仿佛自己是个傻子,这啥人啊这是?
车队又行了一段路,穆青流指着前面路旁的草地说道:“天色也晚了,今晚就在那里歇一晚怎么样?”
唐黄赶紧接话:“我们两个小子懂什么,一切都听穆姐姐的。”看得出来,唐黄的屁股是真的受不了了,实在是想歇一歇。
主意已定,穆青流对全车队大喊道:“注意收车!前方平谷,整地休息!各安其位!”
众人轰然应诺:“嘿!”
李木和唐黄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大受震撼,你看看,这些术语整的,还有独特的回答语言,什么叫做专业!
车队速度逐渐放缓,穆青流等领头三人率先骑马进入草地四散,大致走一下,最后呈三角站位,各自在一个方向防备。其余车马,一溜儿次第进入三角中心转圈圈,整个车队呈螺旋形转着圈向外扩大,只有载行礼的那辆车进入中间后不动,其余车马行走至围成一个圈后停止。
当车队停下来后,行礼在中间,车马在外围围成一个圈形成营地,营地里的草地也都被车马碾压踩踏过一遍,李木和唐黄在车上叹为观止,李木都惹不住举起酒泉喝了一口。
穆青流还是相当贴心的,车队刚刚停下,她就主动打马过来,“营地还要布置一会儿,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穆姐姐,你们忙,不用管我们。”不用说也知道是唐黄在回应。
车队众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野外露营了,处理显得非常熟练。一半人,两人为一组,前后分开一段距离,四散进入不远处的山坡、树林进行探查和捡柴火,另一半的人则是架锅搭帐篷等准备工作。
李木百无聊赖,看着大家伙儿忙碌,也看了看周围环境。
此处平地被穆青流叫为谷地也确实不错,后方有个坡地,长着茂密的丛林,不过离这里还是有着好长一段距离,要是有埋伏或者其他动静完全反应得过来,而这里是附近众众多小山包中少有的平地,只是长了些杂草。
看来人家穆青流选地方也不是瞎选的。李木表示真的是学到了。
“过来吧!来烤烤火。”白天的时候好像天会一直亮着,可晚上天说暗就暗,忙活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众人也都回来了,篝火升起来准备做饭,穆青流招呼他们过去。
“在这野外的晚上,有团亮堂堂的火,真是舒服啊。”李木的心情随着跳动的火苗又活泛起来了。唐黄则是注意到了火上架的锅,“穆姐姐,这煮的什么啊?这么香!”
穆青流笑道:“你们呀,也是有口福。他们在树林捡到好多鲜菇,我取了些干肉,炖了这么一锅稠粥。这鲜菇啊,不常遇到,还不耐保存,一般人都没有尝过,今天好好尝尝!”
李木一听穆青流这么说,火也不好玩了,就直勾勾地盯着粥看,口齿生津。
唐黄看李木的样子不由嘲笑道:“瞧你那点出息。穆姐姐别理他,他就是个没出息的……”唐黄顺势就和穆青流聊起来了,他也是真的是能聊啊,一会儿就和穆青流说说笑笑起来。李木也不管他们,兀自在那看着粥流口水。
过了好一会儿,粥翻腾了有一阵了,整个营地都飘散着蘑菇肉粥的清香,李木再也坐不住了,打断正在聊天的两人,问道:“穆姐,穆姐,这粥好了没啊?”
“你猴急个啥嘛?”唐黄第一时间表示不满。
穆青流看着李木委屈的样子,也觉得好笑,这才拿起大铁勺翻看,“我看看哈……嗯,好了。开饭!”穆青流一声大喊,大家热火朝天地吃起来,和穆青流一起领头的两个男子也走过来,一左一右坐在穆青流旁边。
李木急急忙忙地拿起一个碗舀了满满的一碗,胡乱吹几下就往嘴里灌,果不其然,被烫得个哇哇乱叫,就这都还不忘腾出一只手,高高竖起一个大拇指夸到:“鲜!”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当然唐黄是例外,他只觉得尴尬,自家队友太奇葩了。
穆青流也盛了两碗,分别递给左右两男子,又拿出一酒囊,三人各自饮了一口。唐黄闻到酒味,不免有些疑惑:“这是酒吗?路上看到你们一直喝水,现在喝酒,你们不怕喝酒误事吗?”
穆青流喝完酒后整个人都放松不少,随意地说道:“少喝点酒没事,不会喝醉的。这白天一天都注意周边,神经紧绷着,晚上喝点放松一下,明天才有精神,不然可走不了远路。”说完又喝了一口,问道:“你们要来点吗?”
“穆姐姐给的肯定要喝。”说完,唐黄就接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哇,这酒真烈啊!”唐黄险些没呛着。
穆青流他们也是开怀大笑。
众人喝着热粥,烤着火,酒意也逐渐上来了,身体暖洋洋的,很是放松,气氛也变得融洽起来。唐黄感叹道:“没想到在野外过夜也这么舒服啊。”
穆青流闻言摇头:“那是你们运气好,今天天气不错,也遇到这个好地方,要是遇到刮风下雨,你试试风餐露宿,看那个滋味好受吗?要说舒服啊,还是在家里舒服,我们再跑几年也不在外奔走了,回家过日子。”说完,还和左右男子幸福地对视一眼,气氛有些温馨。
李木正要接过唐黄递过来的酒囊,看这状况,眼睛一亮,惊奇地问道:“穆姐,他们都是你娶的老公吗?”
“啪!”唐黄一巴掌呼在李木后脑勺上,“那叫道侣!”但很可惜,气氛还是不可挽回地陷入了尴尬。
第三十章 这嘴啊
在罗象国,自立国以来,便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可这并非是旧例。江湖中宗门世家的修行者们,又说着什么自由,喊着什么修道路上漫漫长途,两情相惜结伴而行,不该受限于数量。反正总之一句话,就是拒不执行,最终就只有城市和朝廷控制的庄子是一夫一妻。而江湖一向尊重强者,简单说就是拳头大,说话声音就响亮,谁就是主导,与性别无关,所以一女多夫,一男多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话是这么讲,可李木没有见识过啊,就听吴名偶尔说过,对这种状况还不是很理解,不敢相信是真的,亲眼见到觉得稀奇得很。只是吧,时代在发展,这种一对多的形式越来越受到诟病,慢慢都开始由明转到暗地里,大庭广众的,那么大声地喊什么“娶两个老公”这种话,还是让人很尴尬。
看这气氛,李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再也不敢多说,只是闷头喝粥。穆青流他们夫妻三人也是干笑几声,不再开口,没心思再聊下去。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大家吃完回帐篷睡觉。
刚刚进帐篷唐黄就开始发难了:“你说你啊,我费那么大劲儿营造的友好氛围,你倒好,一嘴秃噜全给我砸了!这下开心了?”
李木委屈巴巴地看着唐黄:“我也不想的啊。我太兴奋了,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
“有啥啊?你就一直呆在城里,你看啥不稀奇啊?不论如何,看着点场合嘛!”唐黄得理不饶人。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李木赶紧求饶。
唐黄也懒得跟李木一般见识了,往垫子上一躺,被一盖,闷声说:“睡觉!”
一夜无话,李木和唐黄这两个没吃过苦的人,出奇的,睡得还挺安稳,睡醒的时候,车队已经烧好热水,营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哟,两个小伙子起了啊,装点热水,好就干粮,准备出发吧。”来招呼两人的不是穆青流,而是车队里另一位和蔼的老人。
对此情形,唐黄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李木则装作没看见,抬头看天色:“妈呀,这天才泛白,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啊,他们真勤奋!”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唐黄难得跟他计较。李木如蒙大赦,立马忙活起来。
所谓福祸相依,虽然穆青流夫妻们不理他们了,不过他们也获得了两个装脏衣服的包袱,可以垫在屁股底下缓解颠簸。这是一个信号,车队信任他们的信号。
在昨晚和李木一系列互动过后,穆青流判断,这两人八成是愣头青,他们说的话和目的可能真的就那么单纯,不单纯的人干不出这些个傻事。咋说呢,傻人有傻福吧。
不过穆青流与唐黄内心还是有些担忧的,最后一天的路程了,李木可再整什么幺蛾子啊。也就李木对于目前的状况感到美滋滋的。
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情,车队在商道上走了大半个上午,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走进一段被两片树林夹着的道路。
李木看着两边郁郁葱葱的景色,微风萦绕,还有鸟儿从林中腾飞,只觉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不由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这在外行走不是挺好的吗?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危险,我们这都出来几天了也没事。”
穆青流闻言一笑,准备给他讲讲经验,开口就厉喝到:“阵!”
唐黄和李木也察觉到了,右边树林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灵的波动,实力达六品,直扑车队而来。
车队众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听到命令,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腾挪,到达各自的位置,掐指捏诀,周身的灵沸腾,从脚下和手上两个地方分成三到五股灵,向四周发散,相互勾连流通,瞬间联结为一体,周遭的灵以结阵众人为节点,按着路径循环,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灵力护罩。
阵法刚刚成型,还未稳定,一道黄棕色的影子闪到眼前。
“砰!”来者一爪拍在阵法之上,灵力的运转受到阻滞,本来协调的阵法一阵波动,反馈到众人身上,各自气血翻涌,受了一定的轻伤。
一头撞来的恶灵兽同样也不好受,因为反震之力而被击退,在空中翻腾了几个跟头才稳稳落地。
穆青流经验丰富,强压住身体的不适感,不敢有片刻歇息,立马大喝道:“疾!”车队的老手们没有慌乱,即刻遵循命令,不顾体内灵的紊乱,强行御灵,相互联结,稳固住了阵法。
事实证明,穆青流的应对及时且正确,那头灵兽甫一落地,后肢发力,用力一蹬,又冲到了阵前。
这次它人立而起,后腿做支撑,前肢带动凌厉的灵力疯狂乱抓,双爪挥舞得如同穿花蝴蝶,只看见一片黄棕色的残影,爪子与阵法摩擦的“嚓嚓”声不绝于耳,令人牙酸。
好在这次准备妥当,稳稳地挡住了这疯狂的攻击,阵法稳定运行,没有起一点涟漪,只是灵兽凶猛的长相和持续进攻产生的噪音,让人心理压力很大。
在足足攻击了半分钟后,灵兽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对眼前的这个壳子无可奈何,终于停下攻击,开始绕着阵法逡巡。
穆青流依旧不敢大意,吩咐道:“稳!”众人一边维持阵法,一边梳理体内散乱的灵。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直到现在李木才回过神来,好好看看进犯者是谁。
偷袭车队的是一只黄金虎,通体呈金棕色,只有腹部有块白毛,圆头短耳,四肢健壮有力,身后一条尾巴又粗又长,如同铁鞭,身长足有三米,也算是这片树林里的小霸主了。
搞清楚状况之后,李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黄金虎不就六品实力吗?咱们怕它干啥?为啥缩在这个阵法里?我们一起冲出去干它啊!”
穆青流本来在专心主持阵法,听到李木的话语,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想出言好好训斥这个毛头小子,可这个时候李木想要帮忙,全力运转体内的灵,向众人展现了实力,五品!就这没溜的小子居然是五品,一起上都打不过!
穆青流只好连忙调节自己的情绪,没办法,拳头大是大爷,温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是押送队的,不是捕杀队的,任务是押送货物,只要保证货物没事就行了。如果非要强杀它,我们准备不足,肯定会有伤亡,这样就得不偿失了。现在我们只要再坚守一会儿,等它耐心消耗完了,就自己退去了,不过耽误点时间而已。”
李木听完后,坚决而肯定地说道:“没事儿!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