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清查齐五四
等吃完饭之后，齐含向竹林里的众人一一拜别，这才跨上坐骑“旺财”，赶紧往家里赶去。
第二天一大早，齐含画押点卯之后，就在户房里头向众人安排起今天的工作起来。
齐老四，今天开始，非得将你清查个底朝天为止。
齐含早已打定了主意，准备借着清查的时机，专给齐老四使绊子。
“诸位，今日的安排都知晓了吧？”齐含望着面前的一众吏员，再次确认起来。
“晓得了，请主吏放心。”被安排去找齐五四的几个吏员赶紧点头称是。
可这时候，却有吏员提出了一个问题。
“启禀主吏，我等皆已安排妥当，不过这齐五四即是事主又是里正，恐怕不太好办……”
按照平素的办事程序，吏役们并不会经常下乡，因为朝廷害怕他们一旦下乡就会滋扰百姓。
所以按照流程要求，吏役要下乡办理差事的时候，就必须通过乡下的里长协同。如果是要下乡传唤乡民的话，也必须通过里长遣人传唤。
可现在倒好，今天户房要下乡去清查土地，首先就拿齐五四这个里长开刀，这一来，身为里长的齐五四，又怎么肯协助他们办事呢？
“你们放心好了，你们先去，我随后就会带上快手赶到。”齐含微微一笑，这个事情他早有预料，所以也会提前做部署安排。
“这……”几名吏员相视一望，不免有些纳闷。
他们这是下乡去清查土地的，照理来说，齐五四顶多是隐瞒不报或者不积极配合，断然是不会暴力反抗的，齐含却说要带捕快前往，看起来不像是在清查土地，反倒是像是去拿人的。
“我自有安排，孔吉，你年龄最大，资格也最老，这次下乡，就麻烦你带队。”齐含转头又对一旁的孔吉吩咐道。
“是是是，属下一定办好。”孔吉面露难色，心头更是一阵诧异，不过很快就满脸推笑着应承了起来。
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主吏这不是要难为我嘛……
孔吉虽然心有不甘，可他见识过齐含的脾气，而且齐含又有大老爷做靠山，所以也就只好连连点头先赶紧答应下来。
等齐含送众吏员出了衙门之后，齐含当即跑到知县廨里去找大老爷李得荣。
齐含匆匆忙忙的闯入知县廨，正在处理公文的李得荣抬头一望，见是齐含进来，于是便好奇的问道：“仲基，你气喘吁吁的样子，找本县有什么急事嘛？”
“老师，地字第一号码头是不是被烧了？”齐含赶紧提起码头的事情。
“对呀，附近的里长当晚就上报了，还说原本住在码头上的人，一晚上就都消失不见了，你说奇不奇怪？也不知道是被贼人杀了，还是吓得连夜都逃了。”李得荣摇了摇头，满脸不可思议。
“是不是三义镇的碧波谣也发生了命案，还死了十几条人命，而且有一条画舫还忽然不见了？”齐含笑道。
“对对对，没错，真是太平日子不太平，这事情，是连着两天发生，你说气恼不气恼？这三义镇本不是本县的辖地，可偏偏有人证说那被偷的画舫径直就往清河县逃了，淮安府追查下来，还要本县速速查办……唉，真是祸不单行。”
李得荣直接从面前的案台上抽出两份文牍，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直接扔在了齐含面前。
“怎么？查案你也懂？”李得荣见齐含忽然问起这连串问题，于是感到一阵好奇。
“启禀老师，也略知一二……哦，不过，我是想来告诉老师，两起案件我倒是知道一些内情……”齐含说罢，忽然神神秘秘的笑了笑。
齐含接着三步并两步的来到门口，转头往门口两边望了望，见并没有其他人，于是匆匆忙忙关上房门。
“难道你真的知道些什么事情？”李得荣满腹狐疑，他见齐含这副样子，似乎有什么机密事情要说。
“老师，实不相瞒，烧码头的人就是齐五四，而杀死三义镇十几条人命的……其实是我……”
齐含说罢，李得荣顿时一脸惊讶的打量着齐含。
“仲基，如果说烧码头的人是齐五四干的事情，我倒也是不奇怪。可令我惊异的是，三义镇的那十几条人命，果真是你干的？”李得荣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三义镇十几条人命，居然就是他面前的这位户房主吏一人所为。
看他的样子，说的倒像是真话。可没理由呀，他为什么要杀人？
李得荣满腹狐疑，心中充满了无数个疑问，他始终无法找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不相信齐含居然干下此等滔天罪行。
齐含似乎也看出了李得荣的心思，他不慌不忙的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李德荣详细说了起来。
片刻以后，在听完齐含的详细叙述之后，李得荣当即气得直拍桌子。
“这个齐五四，还有那个万安堂，简直是胆大包天，烧码头掳掠人口，如此滔天大罪，简直是目无王法。先前，在本县治下，齐五四居然找淮安府买卖码头，误了本县的考核，就这个事情本县都还没追究呢。现在居然还让凶徒火烧码头，然后想着绕过本县，再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建别院？”
李得荣在廨厅里背着手来回踱步，气的实在不行。
“老师，请立即派出快手将这齐五四缉拿归案，等一过堂问审，自然就是一清二楚了。”齐含赶紧向李得荣建议起来。
“对，你去三义镇，杀的都是凶徒，可如果不先把齐五四火烧码头的事情审清楚，三义镇的事情那也不好说清楚了。”李得荣点了点头。
李得荣随即坐回案台前面，然后当即拿出了一张提人的牌票，接着就提笔“刷刷”书写起来。
“立即差人抓拿齐五四！”
……
齐家镇，齐五四的宅院门前。
五名户房吏员，在孔吉的带领下，敲响了齐五四的院门。
“什么人？”院里传来了一阵吼叫声。
“衙门办事，赶紧开门。”一名年轻的吏员朝里面大吼起来。
“咯吱”一声，院门打开之后，一名长相凶恶的奴仆朝孔吉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
“尔等何人？”那名长相凶恶的奴仆又问了一遍。
“你们家老爷在家吗？我们是县衙里派来的吏员，要找你们家老爷办差事。”孔吉笑嘻嘻的说明来意。
“在，进来吧。”齐家的奴仆赶紧为众人打开了院门。
齐五四身为里长，县衙里就经常有派人来找他协助办事，齐五四家里的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一会，孔吉带着吏员们就来到了客厅里，刚才那名齐家的奴仆，赶紧就向正端坐堂上的齐五四禀明了对方的身份。
“哟，老孔，你们这次是来办粮差？”齐五四点点头，然后起身笑嘻嘻的来到孔吉面前微微抱拳道。
“四爷呀，这次老孔我是来办你的。”孔吉一脸尴尬地推笑起来。
“什么？办我？”齐五四一听，脸色顿时不好。
孔吉赶紧一五一十的将他们的来意向齐五四说了清楚，然后又拿出了县衙里出具的文书递给齐五四过目。
“要清查我家的土地？齐含这个臭小子，我都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他居然就敢来我家故意找茬？”
第77章 孔吉收钱放水
齐五四听完了孔吉的来意之后，顿时气得大吼大叫起来。
“这个臭小子，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齐五四此时正在气头上呢。
早上的时候，从碧波谣传来的消息，说不见了一艘画舫，还死了万安堂十多个人，就连万安堂大当家万世勇的大徒弟“鬼斩小金刀”崔庚也被杀了。
这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齐五四都还在气头上，齐含这边居然就来找他齐五四的麻烦了。
“我说四爷呀，咱们也是奉了朝廷的旨意过来办事，你就别难为我们了。你家有多少田多少地多少房产，拿出田契地契房契赶紧报个数，我和这几位弟兄前往测量和清查，事情办妥了，我们也能早点散了。”
孔吉望着一脸不悦的齐五四，生怕对方耽搁了自己回家的时间，于是便赶紧催促起来。
“这是个什么道理？鱼鳞图册和黄色册里头都记载得清清楚楚，我家仅有薄田十五亩，户口十一口人，房屋十间，要查便查，你们请便。”
齐五四白了一眼孔吉，随即就拂袖而去。
孔吉在齐五四眼里不过就是个小人物，他大可不必与孔吉过多纠缠。
“好好好，按照图册，拿出你们的文契，先一一核对，再去你地里重新丈量便是了。”孔吉也不和对方啰嗦，他赶紧交代齐府的下人起来。
反正这件差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大家各自核对好，事情没有错，数据核对的上，就按照旧黄册和鱼鳞图册上报就好了。
不过，齐五四嘴上强硬，可他也深知这帮胥吏的厉害。齐府里头，很快就有一位年长的管家先生来到孔吉面前招呼起来。
“老孔，许久未见，气色不错。”那管家先生和孔吉也算是半个熟人，每年的十月份，县衙交办解粮任务的时候，这管家也时常会代替齐五四帮助孔吉他们核算粮食，这一来二去也算是有些交情。
“刘先生，你还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样子，看来养生之事已然所成？”孔吉望着眼前这老者，仍然是一副精神烁烁的样子，不禁打趣起来。
“老孔还是那么爱说笑……”那被孔吉称为刘先生的管家，一边说一边悄悄的将孔吉拉到了一旁，然后迅速从腰间掏出了几锭银子，便塞到了孔吉手上。
“刘先生，你这是？”孔吉接过银子掂量了几下，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里至少也有好几两银子。
“老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情你懂的，不管朝廷是什么税制，最终决定土地多寡、田亩肥沃多少，靠得不都得还是各位爷嘛？是吧。”刘先生一脸谄笑，说罢又拍了拍孔吉的肩膀。
孔吉在胥吏阶层历练了好几十年，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他自然是个行家里手。
这些大地主，只要花点钱打点下胥吏，自然能将肥田变薄田，薄田变成碱水地，上户变中户，中户变下户，下户直接变赤贫户。总而言之，为了少交税少服徭役，就必须想办法隐藏土地隐藏人口，各种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花点小钱能办成大事，齐五四自然是愿意的。
孔吉收了银子，即时心领神会的朝对方点头笑了笑。
“各位，今日就由这位刘先生带咱们办差。”孔吉向在场的其余五名吏员介绍了起来。
“诸位，有劳了，刚才我家老爷早已交代，一定要好好招待各位，这午膳呀，早已安排妥当。”刘先生见已经买通了孔吉，自然就放心了下来，说罢，他便捋着一须花白胡子，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刘先生就拿出齐家的“户帖”，还有田契屋契，再和孔吉手中的黄册和鱼鳞图册一一比对，经过众人的核实之后准确无误，数字全部能对得上数。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齐五四早就在其中做了手脚，即便他有大把大把的产业，但都被他合理的隐匿了起来。
当然，收了钱的孔吉自然是不以为意，他只认黄册和鱼鳞图册，数目对的上了他就好交差了。他们折腾了一上午，其实也只不过是脱裤子放屁——完全是多此一举。
众人忙完了之后，齐府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然后孔吉他们在刘先生的盛情邀请之下，便笑嘻嘻的端坐席间和刘先生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有一名年轻的吏员提醒孔吉：“老孔，临来的时候，主吏特别交代要咱们一定要清查清楚，可咱们却没查出任何问题啊。这偌大的齐家，怎么可能只有薄田十五亩呢？要是回了衙门里，主吏恐怕会怪罪下来。”
另外一名吏员听了，也凑近前来对孔吉不无担心的提醒起来道：“是呀，老孔，主吏说他迟点还会带快手过来，到时候恐怕不好交差……”
“怕什么，咱们该查的都查了，该办的都办了，就算查不出来，咱们也没辙啊！”孔吉醉醺醺的对着两名吏员笑道。
这差事本就是苦差，大明开国到现在都200年了，鱼鳞图册和黄册也运行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说要清查，真要查出点什么那才是见鬼了。
孔吉想到这，又联想到兜里的那好几两银子，心情顿时大好。银子的事情，按照规矩，事情办完之后，五名吏员各自有份，他孔吉可不是小气吝啬的人。
正当众人在齐府里推杯换盏的时候，齐含和快班王班头，正拿着县太爷签发的提人牌票，带着着十名快手，正匆匆忙忙赶往齐五四府上。
“我说齐爷，你堂堂一个户房主吏，怎么也跟着咱们前来提人？”王班头跨在马上，转头向身旁的齐含好奇的询问起来。
半个时辰之前，王班头在典史洪安国的吩咐之下，拿了牌票叫齐了人马，才刚走出衙门，齐含就跟了上来。
“实不相瞒，在大老爷签发票之前，我就派了孔吉去齐五四府上清查土地，如今你们去提人，那我正好借下你们的光，得去把齐五四家里的土地都给清查个底朝天。”齐含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齐含自然是非常清楚，户房里的人可不敢对齐五四做什么，更不敢认真去清查，但是现在齐五四现在是嫌疑犯了，借着快班提人的名义，他齐含还不赶紧借机把齐五四往死里整啊。
第78章 针锋相对（上）
齐含和王班头，带着十名捕快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往齐五四府上。
齐含早已打定主意，就趁着这个时间节点，好好的将齐五四的底细全部查个底朝天。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来到了齐五四府上。
王班头带人刚到齐府的院门口，当即就一挥手，对手下的快手命令道：“快，去敲门，把齐五四提出来。”
紧接着，四名快手气势汹汹的来到院门前，挥起拳头就“咚咚咚”的猛敲了起来。
“快开门、快开门！衙门办事，赶紧开门！”
齐含一跃下马，笑嘻嘻的站在王班头旁边，然后悄声对王班头道：“王班头，你是来提人的，我是来清查土地，这都是大老爷安排的差事，要是你人也提到了，我的土地也清查好了，这便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这清查土地可是大事，有你和你那帮兄弟照顾着，事情自然就能顺利办好，到那时候你的功劳那可就是锦上添花了。”
王班头听了，自然明白齐含的意思，况且人家齐含那可是大老爷面前的红人，这点小忙还是得帮。
于是，他笑着点头回道：“请主吏放心，老王我一定办好差事。”
“齐五四狡猾的很，待会恐怕得用些手段才行。”齐含又给王班头提前打好了招呼，免得到时候引来王班头的不解。
“早有耳闻，这齐五四，过去就是一名地痞无赖，请齐主吏专心办差便可，其他的，有老王我帮您看着。”王班头赶紧点头笑道。
两人正说话间，齐府的院门随即便被推了开来，出来的人，还是刚才迎接孔吉他们的那一名长相凶恶的齐家仆役。
“什么人？”那仆役推开门，有些惊恐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些官差。
大门一打开，一众捕快便凶神恶煞的蜂涌而入，他们直接举起腰间的佩刀，径直的就将那恶仆推了开来，嘴上还大声的叫喊道：“衙门办事！快闪开！”
“你你……你们给我站住……”齐家恶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前去想要叫停这些衙役。
齐含和王班头大摇大摆的步入齐家院门之后，径直就齐家的正厅走去。
而这时，听到外面一阵乱哄哄吵闹声响的齐五四，带着一帮仆役也赶了过来。
“是你？齐含，你究竟想干嘛？”
齐五四一见到齐含顿时便火冒三丈起来，上回在老齐家自己被齐含揍了一顿，之后又在衙门里被齐含坑了一回，这一来二去的，齐五四早就对齐含恨之入骨。
“对，就是我，今日我奉大老爷的命，首先是要清查你的家底，其次嘛……”齐含说到这，故意瞥向一旁的王班头，然后用手肘推了推王班头提醒道：“王班头，赶紧拿出牌票。”
“哦，对！齐五四，因为地字第一号码头纵火案，大老爷发了牌票要拿你到衙门问话。”王班头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一张牌票，接着在齐五四的面前晃了晃。
齐五四先是一惊，然后又忽然强装镇定了下来，他凑近前来仔细看了一眼那张牌票，确认了牌票上提拿的名字正是自己的名字之后，却一脸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和地字第一号码头纵火案之事毫无关系，就算去了衙门，那也是不知哪儿来的强盗烧的，根本就与我无关。”
哼哼，老子早就知道你会耍无赖，肯定是一口咬定是强盗所为，不过没关系，我自有办法治你。
齐含冷冷一笑，没等王班头开口说话，齐含反倒抢话道：“没关系，你只要到了衙门，所有的这一切自然都会水落石出。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奉命先清查你的土地田产。”
齐五四一听，心想齐含你这个兔崽子，摆明就是公报私仇，没想到心思那么歹毒，居然敢查到你爷爷我头上。
齐五四当即暴跳如雷的大喊道：“你……你有什么好查，我家就只有薄田十五亩，就算顶到天了，能交多少税？你要查，就先去查王庄的王举人，城南的柳大人家，对了，还有几个伯侯老爷的庄子，你有本事去查他们呀，你查我这个穷人干嘛！”
齐含也懒得和他争辩，齐五四说的这些人，他齐含迟早也会一一查下去，只不过，现在就得先拿齐五四开这第一刀。
“你别和我废话，我是奉命来办你，你要是胆敢抗拒，王班头和他的快手兄弟那可不是吃素的。”齐含淡淡一笑，随即扬起拇指就朝身旁的王班头指了指。
“对，衙门办事，哪轮到你说查或者不查。查谁不查谁，那都是衙门说了算，你算哪根葱？”王班头早就看不惯齐五四那一副骄横样子，既然今天逮到了机会，那自然也不愿意放过。
反正，快班和齐五四打的交道少，就算有油水，都跑到了典史洪安国和主簿杜邵元这两头，他们这些衙役，在高高在上的齐五四眼里，连渣都根本不配捞一点。
“你你你……你们这样做，主簿杜大人可知道嘛？”齐五四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事情变化的那么快，齐五四还在惊讶于杜邵元怎么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呢？
正当众人吵吵嚷嚷的时候，孔吉带着五名吏员，在齐府管家刘先生的陪伴下，正好从饭厅方向走了出来。
“主吏？！”孔吉喝了酒之后满脸通红，他一见到齐含，还有齐含身旁的捕快们，脸上显得更红了。
主吏还真不是说笑的，说来还真来了，而且还真的带上了快手，看起来这是要拿人的节奏……
孔吉此时心中直犯嘀咕，他想起腰间的那几锭银两，忽然之间却感到无比的沉重。
齐含转头瞪了一眼孔吉，看着他一身的酒气，还有那些吏员们的满脸惊诧，他就算用屁股想，肯定都能猜到这帮人中午肯定在腐败了。
齐含颇有些不悦的招呼孔吉来到面前，然后似笑非笑的问道：“老孔，看你的样子，中午肯定吃了不少酒，恐怕还拿了不少银子吧？”
齐含此话一出，孔吉顿时满脸惊诧，脸上显得更红了，他赶紧哆哆嗦嗦的解释道：“主吏……这这……这差事都办完了，中午拗不过齐家的热情，就就……就喝了这么两口……”
齐含满脸都是“老子特么可不是傻子”的表情，对着孔吉和齐他五名吏员怒骂道：“齐五四绝不止有十五亩薄田，你们要是查不出来，明天就马上给我滚蛋……”
齐五四一听，气的更厉害，他当即招呼身旁的恶仆道：“叫人！”
第79章 针锋相对（中）
趁着齐含正在训斥孔吉的空档，齐五四赶紧拉过恶仆，然后随即附耳道：“快，叫人。”
恶仆自然是心领神会，正准备赶紧走开，可是齐五四又拉住恶仆轻声耳语道：“派个人去县衙通知杜大人。”
恶仆点点头，当即领命而去。
齐含这头训斥完了手下之后，又神情严肃的对孔吉他们警告道：“清查之事，事关国家新税制，要是不清查清楚，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勾当，可这次情况大有不同，你们是想贪墨那几两银子呢，还是说想保住你们那项上脑袋？”
齐含说罢，孔吉顿时满头大汗，此刻他只是觉得腰间的那几锭银子极为沉重。
关于朝廷要推广新税制的事情，其实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却来得那么快。而且朝堂上的张阁老还专门点名让清河县做试点，这摆明了是不给他们活路啊。
老半天，孔吉才挤出了一句：“请主吏放心，属下等一定尽心尽力办好差事。”
其他吏员也是连连点头，这个节点，谁敢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这时，王班头还是要提醒齐含道：“齐主吏，赶紧办事吧，早点把人提回县衙，咱们也好早点交差。”
齐含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孔吉他们来到满脸愤懑的齐五四面前。
“齐五四，你说你家只有薄田15亩？”齐含拿过孔吉递上前来的清查名册，满脸不屑的望了一眼，随即便向齐五四询问起来。
齐五四白了一眼齐含，然后一脸神气的笑道：“正是，薄田15亩，你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吧，顶上天了，一年也就交多一两银子的田赋。”
齐老四呀齐老四，当年你强取豪夺占了我老齐家那么多田产，这才过了多少年，就剩下了15亩薄田？骗鬼去吧你。
齐含这是直接拿起清查名册，然后将记载齐五四家的那一页直接撕了下来，然后在众人的惊诧当中，一把揉成了一团，直接甩在了齐五四的脸上。
齐五四顿时怒目圆睁，气得不禁大喊大叫道：“齐含，你这臭小子，你这是反了天了……我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骗谁呢？你当我是傻子啊？”齐含冷冷笑道。
“主吏，刚已经核对了齐五四家中的田契，数量无误，就差到田里实地测量了……”孔吉赶紧哆哆嗦嗦的上前解释道。
孔吉毕竟收了人家的钱，还蹭了人家一餐饭，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时候，他孔吉再不站出来说句话，搞不好人家就得要追回银子了。
“是呀、是呀，主吏，的确如此……”
“所有的文契都能一一核对的上，就差到田里实地测量，恐怕也不会有太大出入。”
平素和孔吉走得比较近的两名吏员，这时也上前附和起来。
齐五四此时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窃笑起来，心想这齐含终究还是太嫩了点，他这才当了多少天的主吏，胥吏玩得那一套，齐含搞不好一辈子都不懂。
齐含这时却默不作声，他走到王班头面前，然后凑近上前悄悄耳语了一番。
齐五四见状，顿时眉头紧皱起来，心中不禁直犯嘀咕，搞不清楚齐含这葫芦里究竟是卖些什么药。
半晌之后，王班头忽然抬手一挥，就带着四五名快手来到齐五四面前。
“你们这是干嘛？”齐五四忽然感到一阵惊慌，他的身份家世既不是仕宦，家中也没出过什么举人秀才，在这些衙差面前，他就只是一个有点势力的平头老百姓，自然难免不会有些害怕。
“拿你，然后还要从你家中搜查一番，好看看有没什么同党或是证物。”王班头咧嘴一笑，就指挥着手下的快手，直接冲进齐五四府中的内院。
这时，四名快手直接往齐五四内院闯，另外几名快手在客厅里，随手就捡起客厅里摆设着的瓶瓶罐罐，轻轻一举，便直接砸在地上。
“哐当！”
“啪！”
望着客厅里被砸烂的物件，还有准备闯入内院的快手，齐五四气得直跺脚，他一脸崩溃的大喊大叫道：“你你……你们要干嘛，大老爷只是说要提我，并没说要抄搜我家……赶紧给我住手，快给我停下。”
“你问我们要干嘛？那我告诉你，你给我的这些红契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严重怀疑你私藏了许多白契，以此团局造册欺瞒官府，所以我要将你家搜个底朝天，直到找到了白契为止。”齐含淡淡一笑，直接使出了一招杀手锏。
可齐含话音刚落，没等齐五四大发雷霆，反倒是孔吉猛地一哆嗦，脸色由红转煞白，满头大汗，浑身更是颤抖不已。
孔吉实在想不明白，这乳臭未干的齐含，处事经验怎么居然如此老道？齐含所说的“团局造册”手段，其实就是胥吏和大地主勾结在一起，在黄册和鱼鳞图册上故意造假的行为。
向齐五四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既没有仕宦的家世，家中也没有出过什么举人秀才，自然就没有赋税的特权，所以就只能乖乖的按照土地和人口多寡缴纳田赋和服从徭役。
占有大量土地的齐五四，为了偷税漏税拒服徭役，就在买卖土地的时候，只私底下签订买卖合同，并不在官府里进行验证加盖红印，这样所签下的地契就叫白契。反之，买卖了土地之后，由官府验证加盖红印，这样的契约便具有了由官府作保的法律效应，这就叫做红契。
这个齐五四利用他的里长身份，买通了县衙里的户房胥吏，在黄册和鱼鳞图册上造假，把自己由多田变成寡田，由上户变中户，以此进行避税和拒服衙役。
这么一个上下环节，就形成了这种“团局做册”的勾当。
而这些事情，清河县里采取这样做法的地主不在少数，而且大多都是由孔吉经手。
如此一来，孔吉自然是害怕东窗事发，这事情要换了其主吏也就算了，可现在是老爱打破规矩的齐含，孔吉因为害怕，终于忍不住颤抖哆嗦起来。
不过此时，齐含才懒得理会孔吉，他现在要对付的，是眼前的齐五四。
只要快手们在齐府一番搜索，随便找到几张白契出来，齐五四隐匿土地的事情，自然就不攻自败了。
齐含望着齐五四又气又恼的样子，心中感到一阵暗爽。
“没想到吧，你也有这一天，要你猖狂、要你嚣张，要你欺负我孤叔寡嫂，要你火烧码头掳掠人口，要你经营画舫大搞**，老子今天只不过是才刚开始修理你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80章 针锋相对（下）
齐五四和府中的仆役们，试图阻挠快手们的翻查，而且齐五四咬定说：“大老爷也只是说要提拿我到县衙，可根本没说要搜查我家。”
快手们一听，顿时停下来面面相觑，不敢再进一步。
想想也是，县衙里开出的提人牌票上，县太爷只说了要将齐五四提拿到县衙问话，却没有说过要搜查齐府。
“班头，咱们唬唬他就好了，这万一出了事情，咱们可不好交差呀。”一名快手悄悄提醒王班头道。
王班头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招手让几名快手先回来。
齐五四见了，又再一次得意洋洋起来，他狡黠地朝齐含瞪了一眼，然后大摇大摆的来到王班头面前。
“走吧，我随你们回县衙，反正我行得正走得直，向来都是光明磊落，只要王法在天理在，就不担心小人的陷害。”齐五四说罢，指了指门口，也没等快手们反应过来，就径直的往门口去了。
齐五四巴不得赶紧让这些衙役还有吏员离开他的院子，眼见他们都害怕了，于是便赶紧招呼他们回县衙回话。
反正，自己已经派人和杜邵元打了招呼，真要有什么事情，县衙里至少还有人能罩着他。
王班头和手下的快手们相视一望，随即便一招手，转身就跟上齐五四，准备赶紧回县衙复命去了。
这时的孔吉，望着齐含满脸复杂的表情，他总算长吁了一口气，赶紧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齐含谄笑道：“齐主吏，先把人带回县衙复命吧。至于清查的事情，我看这数目都对的上，咱们还是别再纠结了。”
就在这时，齐含却忽然冷冷一笑，大声喊道：“慢着，诸位先等等，我事情还没办完呢。”
齐含心中暗笑起来：齐老四呀齐老四，从你的嘴里讲出来的王法和天理，你就不觉得自惭形秽嘛？
齐含话音一落，齐五四极不耐烦的转头吼道：“齐含，你信不信我回头就告你公报私仇，县里不管你，我就告到淮安府、告到南直隶，我就不信告不倒你。”
众人望着齐五四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王班头虽然心中也是非常看不惯齐五四，可却也无可奈何，他只好悄悄提醒齐含：“齐主吏，见好就收，咱们今天吓唬他了，量他以后也不敢怎么样，可你真要把他逼急了，他真要鱼死网破就不好了。”
孔吉这时也赶紧上前，他一把拉过齐含，然后悄悄耳语道：“主吏，这事情就先这样吧，要真的再深究下去，对谁也没好处。”
齐含这时只是笑而不语，他可是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使出来，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要找出“白契”，有了这些证明齐五四私底下买卖土地的契约证据，就算是齐五四万般抵赖那都脱逃不了朝廷的刑罚了。
齐含忽然哈哈一笑，然后来到齐班头面前附耳低声叮嘱道：“王班头，这家伙一定是私藏了白契，否则他怎么会如此强烈地阻拦咱们搜查呢？你相信我，请立即安排人搜查，只要找到了证据就能定罪，就算找不到，这万一出了事情由我一律承担。”
“这……”王班头顿时犹豫不决。
他原本是过来提拿齐五四回县衙问话的，虽然大老爷没有仔细交代究竟所为何事，但是他临出来的时候，典史洪安国却跟他提了一下，说是这齐五四涉及了“码头纵火案”。
可现在，齐含这头又将要查办齐五四一个“团局造册”隐匿土地作伪案。
按说，这事情一案归一案，他只负责提人，并不负责审讯和查案，到时真要出什么事情，那也和他无关。
可现在齐含却坚决要搜查，这样一来，他就犯难了。
齐五四这时也是急得满头大汗，白契他都收藏在自己的寝室里，毕竟这些都是证明土地买卖的契约，可不敢随便乱扔。如果这些人真的要搜查，那可真是一查一个准……
齐五四随即猛地朝一旁的仆役眨巴着眼睛，想让他们赶紧把那些证据要么藏起来要么就销毁。
他身边的仆役自然是心领神会，特别是管家刘先生，他趁着官差们还在商量着事情根本没留神，他随即一溜烟的就钻入了内院。
“你干嘛！”一名快手发现了端倪，随即指着管家的背影大吼起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这时候，哪还有管家的身影。
“真要他把证据毁了，那你我可要担大责了。”齐含没好气的甩了一句，如果这些衙役真不办事情，他已经准备好直接冲进内院，就算顶一个“擅闯民宅”的罪责，也要把证据给找出来。
“上！”王班头无奈，只好一挥手，那手下也赶紧冲上前去，想办法截住那名管家，顺带把证据也给找出来。
这时候，齐含悄悄的告诉前往搜查的快手，说在齐五四府中的什么房间里大概什么位置，就有齐五四躲藏的白契。
快手们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冲入了内院径直往齐含指引的方向而去。
“想不到吧，上几次循环的时候，我曾经把你家都翻了个遍。”齐含望着眼前正惊恐诧异的齐五四暗暗笑道。
齐五四这时忽然浑身哆嗦起来，如果真的被查了出来，田产全都暴露出来了不是先不说，光是官府的追责，就够他受的了，肯定免不了要受一顿刑罚之责。
这时，齐含只是微微一笑，等待着里面的搜查情况。
不一会，只听一阵嚷嚷的吵闹声，两名快手气乎乎的将那名刘管家反手擒拿着，一边吼叫着一边将他推了出来。
“大胆的贼子，居然敢将证据吞下肚子里……”
齐含一听，顿时感到不妙。
这个管家还真够狠啊，居然把白契给硬生生给吞下肚子里，这齐老四究竟给了多少人工给你，居然要拼死帮他销毁证据。
齐五四和孔吉听了，顿是不约而同的擦拭起额头上的冷汗，心中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一名带头的快手颇为无奈的来到了王班头和齐含面前，然后抱拳禀告道：“回禀齐主吏、王班头，果然找到了白契，可惜……被这老家伙先一步吃到肚子里了。”
王班头听了，转头带着一脸同情的样子望向齐含，眼神当中写满了“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
齐含一听，气得心中直骂买卖批，这没想到，就差这么一点时间，居然被这刘管家抢了先。
齐五四顿时转怒为喜，脸上的怯意顿时烟消云散，神色当中不免又流露出了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可这时，另外一名快手却匆匆赶来，然后手中拿出一叠白契对齐含和王班头补充道：“启禀齐主吏、王班头，刚才好在弟兄们赶到及时，还是抢回了一些白契。”
齐含一听，顿时乐了。
第81章 步步紧逼
那名快手将一叠白契递给齐含之后，齐五四顿时踉踉跄跄，差点就晕厥了过去。
齐含冷冷一笑将那叠白契端起来就大声的念了起来：“城东第五都王乐平家30亩田地，齐家镇镇东头刘有全家20亩田地，城北十二都陈小泉家31亩田地……署名齐五四……啧啧，算起来，就这么一叠白契已经足足100多亩的田地，要算上你这老管家肚子里的……至少都有好几百亩吧？”
孔吉这时一听，脸色也是煞白的很，他也被吓得不轻。
光是听着这些地方，他就觉得十分耳熟，仔细一想，其中有一些，这不就是他前些年和户房的算手、书手合伙造的假嘛。
田地在私底下买卖之后，卖主对应的田赋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否则的话卖主肯定是不愿意卖田的，要不然卖了钱之后还得承担赋税，那岂不是亏本生意？
所以身为里长的齐五四，又通过主持户房工作的主簿杜邵元，在黄册和鱼鳞图册制作编撰的时候，指使孔吉和户房的书手、算手，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他们合起伙来，将这些田亩数摊分在其他百姓的头上，这一来，齐五四仅仅花了些许钱财，买通了经手官吏，就直接大摇大摆的逃脱了赋税和徭役。
齐五四见事情败露，虽然气急败坏，可却无可奈何，之后只好一脸垂头丧气的任凭快手将其一把擒拿逮住。
当众人带着齐五四刚走出齐家院门，可忽然之间就从远处涌来了一大帮身着黑衣、手持砍刀的壮汉。
王班头一看，见对方居然有好几十人，当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然后向对方大吼道：“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下，否则的话，以聚众滋事论处！”
其他快手一见，随即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留下两人看守齐五四，其余人等将齐含、齐五四和孔吉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护卫起来。
齐含见了，却是毫无惧色的在私下思忖起来。
果然又是熟悉的装扮，这帮人，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显而易见，这么多事情，都是这帮黑衣人所为。
那帮恶汉当中，被齐五四打发出去叫人的为首恶仆，一手提着一把砍刀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举起手中的砍刀就朝齐含他们叫嚣道：“快放到我家主人！否则的话，让你们走不出齐家镇！”
孔吉这时见形势不妙，他认出为首的这名恶仆就是齐五四家中的仆役李二，于是便颤颤巍巍的劝说道：“李二，你可不要乱来，我们可是衙门办事，你要敢胡闹，是要下狱的。”
“我呸！我家主人犯了什么事，凭甚要拿他？我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齐含这小兔崽子公报私仇，所以我们不服！”李二气焰更加嚣张，说罢一挥手，就将众人团团围在了齐家宅院门口。
王班头眼见这帮刁民如此凶恶，于是稍稍一挥手想让众人赶紧先退入齐家宅院再说。可这时，齐家宅院忽然“嘭”的一身，齐家人直接关了大门。
齐五四这次稍稍醒了过来，他睁眼望到这种情况，没有劝说李二离开，反倒是一年奸邪的笑道：“齐含，你这臭小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迟早一天，我我……我弄死你全家……”
王班头当即破口大骂道：“齐五四，你若是在纵容你的手下滋扰生事阻我等办差，那你的罪责就大了，按照大明律，严重者要判流徙之刑……”
“我呸，就算杀头又有何惧，尔等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李二这时猛地瞪圆了眼睛，挥舞起手中的砍刀，在众人面前不停的摆弄着，样子极其嚣张。
“李……李二，你可别犯浑，这事情要是闹大了，是是……是要杀头的。我说齐四爷呀，田亩的事情就算败露了，大不了就补缴点税……你你……你这样搞，是要出大事啊！”孔吉眼见现在的局面和形势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糟糕，于是忙不迭向齐五四劝说起来。
齐五四似乎被点悟了，他仔细一想，就算自己偷税漏税，真要受点刑罚，大不了就花钱免灾。可眼下的局面，如此僵持下去，岂不是要变成对抗官府的行为了？
“齐含，你个兔崽子，完全带偏了我的方向！”齐五四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自己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齐含的反复刺激和故意激怒，这才把他气的都丧失了理智，把简单问题复杂化，还把事情越搞越僵持。
齐五四忽然一个激灵，赶紧挣脱开来，对着李二猛的眨巴着眼睛，然后嘴里大喊道：“李二，快给我撤，别在这里瞎搅事，老爷我到趟县衙去去就回，可别再犯浑了，退下吧快退下吧！”
李二见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这老爷明明刚才还让我赶紧叫人，我人叫来了，现在又让我赶紧退下，这是玩我不成？
李二心里虽然直犯嘀咕，但不好违背老爷的意思，于是抬起手举高摆了摆，示意众人赶紧先行退下再说。
见对方已有退意，王班头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他随即微微笑道：“这才像话嘛，齐四爷，你方便我们也方便，不管犯了什么事，先到衙门里好好聊聊说一说，只要态度够好，说不定事有回圜呢？”
齐五四默不出声，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正当大家以为事情得以解决的时候，却不想，刚才正在一边冷笑的齐含忽然站了出来，冷不防的喊道：“迟了！李二，你刚才说官逼民反你不得不反，也就是说，你现在准备造反了？”
众人一听，当即愣住，特别是齐五四，脸上更是难看得很。
折腾了大半天，敢情这齐含是要咬着自己不放，一怼到底呀？
齐五四转头瞪着齐含，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要找机会，把这臭小子给宰了！
“我我……我说过嘛？”李二被齐含这么一问也顿时愣神。
“你说过，我记得很清楚。”王班头这时毫不含糊的赶紧点头道。
“你说过，而且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而且都听的还很清楚。”齐含淡淡笑道。
码头纵火罪、团局造册隐匿土地罪还是现在这个造反罪……啧啧啧，齐五四呀齐五四，你究竟有多少个脑袋才够砍呀？
第82章 狂暴之怒
齐五四忽然之间被扣上了那么多帽子，还被齐含安了那么多的罪名，那他可不干了。
“齐含，你这是诬陷造谣……”齐五四气急败坏骂道。
这时候的李二，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原本想着拔腿就撤，可现在一听齐含这话，顿时气得不打一出来。
“齐含，你可不要乱造谣……”李二说话的时候有些哆哆嗦嗦，而却难掩满是嚣张跋扈的态度。
这时，还是王班头反应及时，他随即再次拔出佩刀，然后朝一众手下挥了挥手，大喊道：“弟兄们，将这反贼李二给我拿下！”
“是！”
五名如狼似虎的快手，随即一拥而上，准备将已经落单的李二抓个正着。
李二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于是连忙转身就逃，一路朝已经正在撤退的一众黑衣恶汉招呼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来救我！”
这时，那些没跑远的黑衣恶汉一听，立即掉头前来保护李二，这一来就和那五名快手厮打在了一起。
“不好……”齐五四忽然暗暗叫苦，这下好了，这一打就事情大条了。
“机会来了！”齐含哈哈笑道，随即一提气，捏紧了双拳，就直接冲上前去。
“齐主吏……”
齐含反应速度极快，没等他身旁的王班头叫住，齐含就已经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前去，对准近前的那帮黑衣恶汉挥拳就打。
“吃我一拳！”齐含挥起拳头对准面前的一名黑衣恶汉面门大拳一砸，愣是将一名恶汉打的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其余恶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围上前来，想要抓住齐含。
“把这小子给我狠狠的揍一顿！”李二在恶汉们的帮助之下，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快手，他当即指着齐含让手下的恶汉们把齐含围起来。
此时，整个场面上，好几十号人将齐含他们围堵在齐五四家的院门口，王班头和他手下的快手们，早被吓得头冒冷汗，忙不迭的应付起来。
而此时的孔吉和五名吏员，赶紧抓着齐五四，然后忙不停的劝说道：“齐四爷呀齐四爷，你的人再继续这样闹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齐五四此时心中也不禁直骂买卖批，因为他已经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局面了，眼前的众人打得一团乱，他就算了大喊大叫让李二停下来，人家恐怕也不会听他了。
谁让李二脑袋缺了一根筋，好说不说偏偏要说“造反”两个字。现在好了吧，造反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一边，因为恶汉们人多势众，快手们渐渐体力不支，有几人已被围着殴打到倒地不起，齐含也被这帮要命的恶汉逼到了墙角。
“哼哼！就凭你们这几十号人？”齐含咧嘴一笑，心想揍完这帮恶汉之后，说不定又会为自己送上好几万的灵气。
齐含这时干脆把心一横，在心中默默一念：“系统，调出一种技能，来一个能迅速解决这帮恶人的战斗技能，我要迅速解决，必须是迅速。”
齐含心中不断的默念了起来，现在他们还在齐五四的地头，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万一招来更多的围堵，把这齐五四给截走了，那可麻烦大了。
“叮，宿主齐含，推荐使用狂暴之怒技能，技能等级Lv30级，一次使用，将消耗12000灵气，时效持续1小时，使用期间，攻击力+20点，敏捷+20点。”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系统立即作出了反馈。
得到系统技能的齐含，顿时感觉身体内充满了力量。
这时，五、六名恶汉大吼一声朝他冲了过来，齐含只是淡淡一笑，随便捏紧了拳头，直接迎上前去左右开弓，对准这些人的脑门和胸口就是猛的一顿胖揍。
“啊！”
“这小子也太厉害了……”
仅在那刹那间，六名恶汉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们或是口吐鲜血，或是脑袋被打得肿成猪头一般，根本没有办法招架齐含那快如闪电的拳风。
齐含忽然感到自己的攻击力的确是猛的提升了一大截，自然更是信心十足的直接冲到人群当中，逮住这些恶汉便猛揍了起来。
由于齐含拳风快如闪电，动作又是极其的敏捷迅速，最重要的是招招制敌拳拳到肉，那些恶汉们往往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齐含的拳头就已经砸了过来。
“这小兔崽子……”齐五四看的目瞪口呆，齐含的身手，又再一次让他震惊不已。
“齐主吏，倒也是文武双全呀……”王班头看到齐含这一套攻击下来，已经撂倒了足足十多名恶汉，王班头不禁被齐含如此神速的身手惊诧的目瞪口呆起来。
此时齐含打倒了好几名恶汉之后，径直的就朝李二的方向飞奔而去。
李二也看到了齐含的厉害，那还敢和齐含相争斗，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身就逃，一边逃还一边招呼着手下赶紧救命。
“快来人啊！帮我截住这小子！”李二一路奔逃，忙不迭的大声叫喊起来。
此时其他人也很害怕齐含，只见齐含三拳两脚便将十多人轻易打趴下，谁还敢冒冒然然冲上前去吃那齐含的拳脚。
“李二，你还想逃！”齐含哈哈大笑，三步并两步的一跃上前，伸出左手直接抓住李二的后衣领，接着右手拳头一捏紧，对准这李二的后脑勺便快如闪电一般的猛一拳下去。
“噗呲……啊！”李二顿时只感觉到后脑勺一阵火热，接着一股钻心的刺痛由后脑勺直抵脑门，脑袋当中顿时一阵眩晕，眼一黑便倒了下来。
王班头这时看的真切，他见李二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于是立即朝众人大喊道：“人犯李二已被擒拿，其他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退下！”
王班头话音一落，其他人吓得赶紧落荒而逃。
这些恶汉都见识过了齐含的手段，眼见齐含能在赤手空拳的状态之下，把众人打得落花流水，而且还直接将李二一拳打趴下，这样一来，谁敢不怕。
等齐五四那帮手下逃去之后，齐五四整个人就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直接瘫坐在地上。
清河县衙大堂，知县李得荣端坐在正堂之上，望着跪倒在堂下的齐五四，当即举起手中的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拍响到。
“齐五四，你可知罪！”
第83章 公堂之上
在公堂之上，清河县的县太爷李德荣端坐在正堂之上，他大声的怒斥齐五四：“好你一个齐五四，火烧码头，掳掠人口，团局造册，阴谋造反，你说说，你究竟有多少颗脑袋准备挨砍，以上四罪，就已经足够砍你两次了。”
“大老爷……我……我冤枉呀。”齐五四老泪纵横不停的咆哮起来。
要说团局造册，这些事情被齐含逮着了，又有白契在官府手上作为证据，他可抵赖不了。
至于火烧码头和掳掠人口的事情，他自然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然后让他感到最为棘手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办法抵赖掉的罪责，那就是他手下的李二所犯下的造反之罪。
站在李得荣身旁的齐含一听，顿时怒不可遏，事情都那么清楚了，这齐五四居然还想继续抵赖。
齐含于是立即走出班列，指着齐五四就怒斥起来：“你还冤枉？这事情已经是一目了然，火烧码头掳掠人口，自有码头上的26人作为人证。至于团局造册和阴谋造反，你更加抵赖不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还想抵赖？”
齐含话音一落，齐五四心中顿时一阵颤抖。
好呀，我当是谁将这26人救走，又是谁将我的画舫偷了，又是谁把万安堂的崔庚和其手下十多人通通杀光，还有放跑了那几名自己买来的年轻女子……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齐含做的好事啊。
还有，找出白契，激怒李二……这齐含难道是我天生的克星？？
齐五四这细细一想，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抬头望着齐含，早已是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一把掐住齐含的脖子，然后把齐含直接掐死。
就在这时，侍立在李得荣一旁的杜邵元，赶紧拱手对李得荣提醒道：“大老爷，此事甚大，还需细细查办才行，请大老爷万般慎重。”
齐五四似乎看见了救星一般，他满怀希望的赶紧瞥向杜邵元，心里希冀着对方能够赶紧搭救自己。
“杜大人，事情都已经是一清二楚了，还要什么细查？”齐含顿时不悦，于是也不顾及上下之尊，直接驳斥起来。
哪知，杜邵元却一脸嚣张的指着齐含的鼻子臭骂道：“齐含，没大没小，你只不过是一胥吏，本主簿那可是朝廷命官，你凭什么多嘴……”
特么的，别说你个小小的主簿，老子要是火了，就连当今的皇帝都给你杀了……
齐含望着一脸嚣张的杜邵元，却只是冷冷一笑，在这个世界里，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主簿，在他看来，就连皇帝也不过就是狗屁一个。
李得荣也看不惯杜邵元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于是他白了一眼杜邵元，接着便不紧不慢地冷笑道：“杜大人，咱们现在是在审案，你何必攻讦齐主吏。况且，不管是不是朝廷命官，在这公堂之上，只要说的有理，本县看来，就应该得到认可。”
“你……”杜邵元被李得荣这么一怼，顿时哑然，毕竟在这个公堂之上，县太爷才是老大。
“杜大人，火烧码头案涉及的26人，王班头已差人前去提拿，现在可以说，这些案件每一件都清晰确凿，人证物证皆在，齐五四根本无法抵赖。我倒是怀疑杜大人你，为何三番两次的为齐五四说话，难不成你俩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齐含这时直接搬出了事实，把杜邵元怼得更是完全无话可说。
“你你……你，可不要冤枉本官。”杜邵元被李得荣和齐含这么一唱一和，被怼得一脸煞白满头大汗。
此时公堂上的众人见了，都不禁的暗自窃笑起来。
“大人，草民冤枉啊……”齐五四还想抵赖，她望着杜邵元，满是乞求的眼光，希望他赶紧出手相救，要不然的话，他这回可真是死翘翘了。
“火烧码头案，因为人证未到，暂且先不说。光是你的造反案，因事实确凿也有人证物证，依照《大明律》，按律当判流徙或是斩刑，事关重大，本县将上报府司，待有司判决。”李得荣说罢，随即示意身旁的典史洪安国赶紧将一份文牍拿到齐五四面前画押。
杜邵元还想说什么，可一想毕竟李得荣一上来就直接用“造反”的罪名彻底打得齐五四没得翻盘，他杜邵元要是这个时候还去搭救齐五四，那简直就是送死、作死，因此只好不再做声。
洪安国拿着厚厚的一叠文牍，上面都是记录着今天齐五四和李二，聚众造反以及袭击官差的案件卷宗。
“齐五四，画押吧。”洪安国示意两名皂役一把抓住齐五四，然后对齐五四训斥起来。
齐五四如今脸上早已是面如死灰，当他听到自己的“造反案”已经坐实，而且将面临“流徙”或“斩刑”的时候，他整个人顿时便昏厥了过去。
等他被一盆冷水浇醒过来之后，他望着眼前那份厚厚一叠的“供述”，更是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全。
“我我……我………”齐五四浑身颤抖，不停的望向他的那条救命稻草——杜邵元，可杜邵元却是一脸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去，似乎是无可奈何，这一来，齐五四身体更哆嗦的厉害。
没想到呀没想到，好不容易奋斗了几十年，这才攒下了那么多的家财，可一眨眼，就被齐含这臭小子都搞砸了……齐五四此刻真是欲哭无泪。
齐含这时淡淡一笑，还不忘补充道：“大老爷，至于团局造册之案，也是证据确凿，小的以为，理应将齐家所有土地先全数查封，然后重新清查。”
李得荣十点了点头，然后笑道：“齐主吏这件差事办的不错，好，本县命令户房，将齐五四所牵涉的土地顺滕摸瓜一应清查。”
“谨遵大老爷之命！”齐含抬眼望向已经完全崩溃的齐五四，心中积怨的闷气这才好不容易抒发了出来。
此时的齐五四踉踉跄跄，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洪安国的训斥之下，已经画押完毕。
“将人犯带下去关押起来！”洪安国随即一挥手，就命令皂役将齐五四拖下去关入监狱。
此时，杜邵元满脸复杂地转向齐含，眼神当中尽带杀气。
第84章 惊变
清河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李得荣自然不敢耽搁，他当即让连典史洪安国将详细的案件情况整理上报，并以最快的速度差人送往淮安府。
按照规矩，地字第一号码头的26名老人也一一来了县衙作证画押，并且一一指正就是齐五四所为。
罗秀霜为了保住罗教，关于万安堂的事情却隐匿了下来，毕竟万安堂是罗教的十二山头之一，眼下罗教正被锦衣卫查的厉害，万一其中再横生事端，就非常之可能会祸连整个罗教。
齐五四对于“团局造册”和“聚众造反”的事情已经点头认罪了，但是对于“火烧码头”和“掳掠人口”的事情，因为齐五四只在幕后，并未出现在台前，因此一直百般抵赖，不愿意接受这个两个罪名。
在县衙的大牢里，齐五四蜷缩在其中的一间监仓里，满脸颓丧，眼神极为空洞。
他沦落到这个地步，自感已经求生无望了。
典史洪安国隔着栅栏，对齐五四好言相劝道：“齐五四，团局造册和聚众造反，两个罪名已经够大了，至于火烧码头和掳掠人口，你又何必抵赖呢？难道你要继续忍受这皮肉之苦？”
齐五四哆哆嗦嗦的望向洪安国，心中已满是怒火，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齐含所害，要不是这个臭小子，这个时候他恐怕已经在画舫上喝着花酒呢。
“洪大人，火烧码头和掳掠人口，既没人证又没物证，你们仅是听取那帮老家伙的一面之词，居然就想定我的罪？这我可不认……”齐五四白了一眼洪安国，继续埋头缩卷在墙角里。
“齐五四，我说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继续抵赖，迟早够你受的。”洪安国一听，顿时气的不行。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齐五四这个态度，就算杀他100次那也是死不足惜。
这时，洪安国身旁的刑房主吏李福悄悄附耳对洪安国问道：“大人，这齐五四死不认罪，那该怎么办？”
洪安国微微笑道：“问题不大，火烧码头，他动机最大，他买下码头，那些老人不愿搬走，他才要火烧码头。烧码头就烧码头，他居然还把人给掠走，我看他是故意不想将这些人杀死在码头，没成想这些人却逃走了……反正，他躲不过这项罪责。”
等两人离开了监牢之后，杜邵元却忽然神神秘秘的出现在了监牢里。
他悄悄的来到齐五四的监仓前，隔着栅栏对齐五四轻声叫唤道：“老齐，你还好吧。”
齐五四听到是杜邵元的声音，忽然一个哆嗦，赶紧起身来到杜邵元面前。
“杜大人，救我呀！”齐五四近乎是哀嚎着的乞求道。
可结果，杜邵元却冷冷的说了一句：“谁也救不了你……”
“杜大人……你可不要落井下石呀……这些事情，你不也有份……”齐五四满脸恐惧，一脸老泪众横，连连求道。
“嘘……你这是作死！”杜邵元赶紧一把捂住齐五四的嘴。
“那你救救我……”
“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赶紧出钱。”
……
县衙户房里，齐含端坐在案台前，查看起这几天清查齐五四的土地情况汇报。
翻查着这满满一桌的文牍，齐含不免有些惊诧起来。
“足足有150亩，这都是我大哥经手卖给这些人的？”
齐含看完这些资料之后，这才知道，当年老齐家还是他大哥齐古主持的时候，将老齐家的150亩田地都贱卖给了50多户人，而这50多户人幕后的买者，全部都指向齐五四。
“主吏，这些都是后来再从齐五四府中搜查出来的。”孔吉满脸谄笑道。
齐含点了点头，心想这也算是天理循环吧，当初齐五四趁人之危侵吞了老齐家的田产，如今被自己一番修理，恐怕不死也残。
“这些田地的事情，你是否有经手过？”齐含忽然微微一笑抬头朝孔吉问道。
孔吉一听，脸色一变赶紧连连摆手回道：“绝对没有······这事情太久了，小的那时，还未曾能经手······”
孔吉说得也是实话，要说齐五四涉及的其他田地买卖，他孔吉倒是有经手办过，可这150亩田地，他却是闻所未闻。
“你说的可是实话，要是有所隐瞒，小心我治你。”齐含看孔吉那副样子，倒也不像再说谎。
“主吏，我说得当然是实话了。”孔吉抹了抹一头的冷汗，赶紧推笑起来。
孔吉这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勾当，我还得用你就先不查你，要不然，齐五四的事情，直接拔出萝卜带出泥，恐怕整个户房的胥吏没几个能逃过。
齐含想到这，心中不免暗笑一声，随即摆摆手让孔吉退下。
三天之后，淮安府来了消息。
关于齐五四的处理，淮安府认为是“恶仆私自聚众救主”，并不是一起“造反案”，淮安府还在公文当中语气委婉地提醒清河县：“兹事体大，若无实证，断然不可轻易以造反论处，若使得南直震惊，恐扰圣上。”
在知县廨里，齐含望着淮安府的回复公文，气得真想揉成一团直接扔了。
“老师，淮安府这简直是乱来？看来齐五四这厮真是手眼通天？”齐含气呼呼地抱怨起来。
李得荣摆手示意齐含稍安勿躁，然后笑道：“你真以为是齐五四手眼通天？恐怕应该是他背后的势力手眼通天。”
齐含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直骂买卖批，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直接将齐五四置于死地了。
“不过，好在他团局造册的罪名走不掉了，淮安府也兜不住，得往南直巡抚衙门上报。”李得荣笑笑，然后又从案台上拿出一份文牍递给齐含。
“不过，淮安府私下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土地清查继续做，但是齐五四这案子最好是重拿轻放，他们的意思，把土地处理了，补缴历年欠税。”
听完李得荣的话后，齐含心中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老师，那齐五四火烧码头的事情呢？也这样不了了之？”齐含一想到26名老人半夜被人拽出家里，然后家园直接就被强拆，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简直是令人发指。
“没直接证据，更没直接人证，而且，这26人还涉及三义镇17人之死，以及一条画舫被沉之事情。还有你杀这17人的事情，幸好没有暴露。”李得荣说罢，也是气得连连摇头。
我擦，这特么还有没有天理了？有钱就能手眼通天？真的就没王法了吗？
第85章 万安堂
听完了李得荣的话后，齐含当即气愤不已。
为了扳倒齐五四，他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偏偏没有想到，这齐五四居然就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生命力顽强的很。
“难道这个淮安府和齐五四是一伙的？”齐含愤愤不已道。
“难道你这还看不出来，齐五四是杜邵元的人，至于杜邵元的背后，则是淮安府，淮安府的背后，又会是谁呢？”李得荣意味深长的感慨道。
齐含这时忽然想起那150亩田地的事情，这些都是他老齐家的产业，当初也不知道齐五四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就这样贱买了过去。现在想想，这不正是该收回来的好时候吗？
“老师，既然齐五四团局造册之罪已经坐实，那这些土地，如果是强取豪夺的，能否要回来还给事主呢？”齐含于是尝试着向李得荣试探起来。
李得荣听了，眉头一紧，顿时有些不悦的苦笑道：“难不成你是说你大哥齐古的150亩田地？这事情不好办，真要查证追究起来，那可实在太难了。”
“哦，我只是说说而已，没其他的意思。”齐含满脸推笑，既然大老爷不愿意帮他，那他也没辙。
“那没啥事，我先回去做事了。”齐含于是赶紧告辞，要不然继续待下去，各种各样的消息都让他憋得慌。
“等等，也不是没有办法。”
正当齐含转身离去的时候，李得荣却叫住了齐含。
齐含转头望着李得荣一脸犯难的表情，于是笑道：“老师，我只是说笑而已。当然啦，如果有办法追回这些田地，也算是为我老齐家重新挣回了一点面子，学生定当感激不尽。”
“办法是有的，就是你代替齐五四，将历年来所拖欠的税银一应补缴，你便可从官府手中按照市价赎回去。”李得荣说到这，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150亩田地，历年的欠税，至少得好几百上千两银子吧。如果真能清理了，今年的税项任务也算是能加倍完成了。李得荣这样一想，心中自然是美滋滋。
“那得要好多银子吧……我想想、我想想。”齐含一听，果然怔住。
这个寄主，什么都好，就是缺钱，如果真的有几千两银子，那日子才叫一个香。
“没事，你慢慢想，这事情我帮你预着了。”李得荣微微一笑，心想反正这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不管是谁缴纳这笔银子，对于县衙来说都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
暮色将至，从县衙里散班之后的齐含，一路心事重重的走出县衙。
当他刚跨上座骑“旺财”，却在县衙对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秀霜怎么来了？”齐含见是罗秀霜，心中不禁一阵惊诧。
只见今日罗秀霜仍然身着一件青素道袍，一头秀发顶上紧绾成了一团莲花，她手持一条卷棕长毛大拂尘，好一副清雅道姑打扮。
罗秀霜对着齐含微微一笑，随即朝齐含稍稍一扬拂尘，似乎在招手笑道：“赶紧过来。”
等齐含拍马来到罗秀霜面前的时候，甫一下马，就忽然发现右脚脚底板一热，脚下似乎踩上了一团软绵绵湿答答的东西。
齐含赶紧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自己踩上了一坨不知是狗屎还是人粪的玩意，脸上顿时满是恶心的表情。
“我特么，出门踩狗屎……幸运值真的掉那么厉害？”齐含这才想起来，掐指一算，时间已足足过了十天有余，最近自己都忙着处理齐五四的案子，正经事都还没做呢。
自己系统上的主线任务一直都没有完成，也就一天一天的在掉幸运值，这样搞下去，幸运值直线下降，出门没被车撞死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这时，一旁的罗秀霜却忽然扑哧一笑，朝齐含掩住嘴巴打趣道：“怎么那么不小心？那么大一坨的狗屎，你还就径直踩了上去。”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这头一直招呼我过来，我哪会踩上这坨狗屎。说吧，今日找我有什么好事？”
齐含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罗秀霜，然后赶紧不停的跺着脚，想把那脚底的狗屎去掉。
“我要对付万安堂的人，准备杀了万安堂的大当家万世勇，你敢帮我这个忙吗？如果你害怕，那就算了。”罗秀霜忽然冷笑道。
齐含一听，心中不禁大喜道：太好了，有戏，两人都想到一块了。
齐含赶紧点点头笑道：“看在你大当家的面子上，这个忙我愿意帮。反正，他们的人我都已经杀过了，而且他们也要杀我，所以要对付他们，自然也理所当然。”
而此时齐含却不尽窃笑起来：老子本来就要去对付万安堂，也本来要打算杀死万安堂的大当家万世勇，搞来搞去，还不就是为了你罗秀霜能登上教主之位。
“哼哼，看不出来，你答应的倒是挺痛快。”罗秀霜斜眼望着齐含，心中不禁直犯嘀咕。
这小子，平时你让他做事总是爱推三阻四，要不然就是阴阳怪气，可今日却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
“当然，我是有条件的。”齐含忽然狡黠一笑。
罗秀霜瞪了一眼齐含，心想：果然，这臭小子可没那么简单就能答应。
“上马吧，咱们找一处地方慢慢聊。”齐含哈哈一笑，然后便邀请罗秀霜一同骑上身旁的“旺财”。
“登徒子，还想占我便宜！我呸！”罗秀霜冷冷一笑，随即背过身子，伸出两指放到嘴里，接着用力吹起，嘴里就发出了一声“嘘”的长啸。
紧接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就忽然从一旁的冷巷里呼啸而出。
“走吧，我和你聊聊，去竹林。”罗秀霜旋即一跃上马，扭头就朝齐含招手道。
“竹林？”齐含满脸诧异。
“就是我住的地方……”罗秀霜猛地白了一眼齐含。
……
淮安府，罗教十二山头之首的万安堂里。
一名满脸须髯面色黝黑的老头，正端坐在正堂之上，表情满是狰狞，似乎是因为生气，眉毛已经挤成了一个倒八字。
“回禀大当家，大师兄他……他，惨死在画舫上，凶徒手段极为残忍……”
“岂有此理，究竟是谁杀了我万安堂的弟子……”
第86章 别老是叫我登徒子
在万安堂的正堂之上，那满脸须髯面色黝黑的老头，正是万安堂的大当家，江湖人称“天斩大金刀”的万世勇。
当他一听自己的大弟子崔庚已惨死在画舫上，气得那是怒不可遏。
“究竟是什么人杀了崔庚！”万世勇向堂下的手下弟子询问道。
“回禀大当家，根据淮安府来的消息说，杀了大师兄的人，又救走了齐四爷送来的26名老头。可这人的身份，却一直是一个谜，官府怀疑他是来自清河县的江湖人士。”手下赶紧禀告道。
“给我追查下去！还有，告诉碧波谣的主人，我们的价格要涨了，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得让他赔一笔银子才行。”万世勇吩咐之后，便摆摆手让那人退下。
“谨遵大当家之命。”手下赶紧点点头转身下去。
万世勇这时陷入到了一阵沉思当中，江湖人称“鬼斩小金刀”的崔庚，是他最为得意的大弟子，更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就这样被人残杀而死，一想到这，他心中不禁伤感起来。
更何况，下个月的十五，就要举行罗教教主的选举，他还准备让崔庚作为代表先上场。
在整个罗教十二山头当中，每一个山头都有一门核心的功法，这也是他们开门立堂的立身之本。
在十二山头的上六堂当中，万安堂使刀，金枪堂使枪，千牛堂使弓，黑虎堂使拳，白鹤堂使掌，朱雀堂使脚。
以上六堂，除了万安堂之外，大多早已没落，至于下六堂，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真要在比武大会当中决一胜负的话，反而是总坛的罗秀霜、王卫和影煞最让人头疼。
不过，万世勇听说王卫不知为何在江湖当中忽然就消失了，所以掐指一算，也就是罗秀霜和影煞算是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今年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教主之位拿下，当年那个老罗头，要不是因为使诈，教主之位又岂会轮得到他！哼！”
万世勇每每一想到这件陈年旧事，就气不打一出来。
“大当家！”这时一名手下又匆匆闯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万世勇见这手下一脸慌慌张张，于是脸色一沉，便低声询问起来。
“大当家，杜大人让我们杀的那人，反把二师兄和三师兄给杀了，就在刚才，淮安府派人来通知了咱们。”来人气喘吁吁的赶紧回禀道。
万世勇一听，顿时“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扯住来人的衣领大吼道：“什么！又死了两人！这个杜邵元，净给我招惹事情！告诉杜邵元，赔偿的银子一分不能少！”
“是是是，谨遵大当家之命！”来人被吓得面色煞白，于是连连点头称是。
“快滚！”万世勇心情是跌落到了极点，这样一算来，万安堂身手排前五的弟子，就这样又死了两人，加上之前死的崔庚，他万安堂已经折损了三名高手。
手下跌跌撞撞正想转身离去，可这时，万世勇却叫住了那人。
“杜邵元要杀的人叫作什么名字？”
“回禀大当家，那人叫齐含。”
“齐含？”
……
清河县东门，夜色已至，来往的行人陆续减少。
就在这时，两匹快马忽然缓缓来到东门城下。原来，这正是罗秀霜和齐含，他们各骑着一匹快马，正一前一后缓缓出城。
这时，守城的衙役忽然认出了齐含，于是笑呵呵的赶紧上前招呼道：“齐主吏，回了？”
“回了，弟兄们辛苦了。”齐含赶紧抱拳施礼回道。
这时，另外一名衙役望着齐含紧跟着的罗秀霜，忽然调侃道：“呀，齐主吏好艳福，怎么今晚又换了一个女的？哟，还是一位道姑？啧啧，好福气！”
“喂，可别乱说话，这位道姑，是让我去她道庵里清查清查田地的。”齐含厚着脸皮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两名衙役听了顿时掩嘴偷笑道：“懂懂懂，都懂，齐主吏赶紧出城，可得抓紧时间了。”
齐含出城之后，不想罗秀霜却回头笑道：“刚才听那两名衙差所说，难不成你之前经常送柳姑娘出城入城？”
齐含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心想你这个罗秀霜，不过是在我在黑社会里的女老大女上司，难道还想霸道的过问我的感情生活？
别想太多了，我只卖艺不卖身。
“我觉得你和她并不般配。”罗秀霜冷冷笑道。
“是因为我太帅了？知道我的帅了吧，哼哼。”齐含本不想理她，但望着罗秀霜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就总想找机会在言语上羞辱她。
“呵呵，我的意思是，柳姑娘脸蛋那么漂亮长得又如此标致，就你这幅尊容，你根本配不上她。”罗秀霜说罢，哈哈大笑一声，随即猛一拍马远远的就往前飞驰而去。
齐含此时心中就只剩下千万句买卖批，罗秀霜刚才捅的那一刀，让他真想赶紧立即掉头回城算了。
片刻工夫之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沿着竹林小道一路往罗秀霜的竹林小院而去。
齐含忽然想起来，26名老人，还有大能、二茂和三昊这三个小弟，都已经住上了由罗门出钱重建的码头屋舍里。
也就是说，今夜这竹林小院里，就只剩下他和罗秀霜这对孤男寡女。
啧啧，这大晚上的让我到她这一个人的姑娘家里，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管了，先试探试探对方，看看这小妞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喂，罗大当家，这大晚上的让我跟你回家，我总觉得有些阴谋。话说，我都答应你了要帮你对付万安堂，难不成你今晚还要以身相许报答我？”齐含嬉笑着调侃道。
罗秀霜一听，先是忍住怒火，接着便冷冷笑道：“登徒子，瞧你这眼神，看得也怪渗人的，你究竟在想啥呀？莫不成整天想着那些男女之事？哼哼，果然就是一无耻卑鄙的登徒子！我看呀，我干爹和影煞，完全都是高估你了。”
“你……你这样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答你，不过请别老是叫我登徒子。”
“那就闭嘴！”
两人正说话间，就来到了竹林小院的篱笆门前。
“咦，为何会有一阵烤肉的香味。”齐含一跃下马，深吸一口气，猛地嗅着空气当中飘散着的一股烤肉香味。
第87章 罗秀霜居然还是个隐形富婆？
齐含闻得了一阵烤肉香味，于是十分兴奋的一跃下马。
“这是你家的下人在烤肉？”齐含转头向身旁的罗秀霜询问道。
罗秀霜将马匹束缚在篱笆院门门口的柱子上，然后转头朝齐含冷冷一笑：“你这狗鼻子，果然比狗还灵敏……我这院子里没什么下人，不过烤肉的人你倒是也熟识。”
齐含一听罗秀霜这话就感到有些不爽，反正这罗秀霜明里暗里的都在骂他，不是说他是登徒子就说他是个狗鼻子。
齐含甚至还感觉，通关以后的这位罗秀霜，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罗秀霜都更为棘手也更为古怪。
这难道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亦或是蝴蝶效应？
“还以为你这次是单独约我到你家里，看来是我想多了。”齐含耸了耸肩，只好跟着罗秀霜往院子里头走去。
“登徒子，想什么呢！”罗秀霜白了齐含一眼。
等罗秀霜带着齐含来到院子里头，齐含定睛一看，这才明白罗秀霜嘴里的老熟人是谁。
“影大哥，万万没想到啊，你除了打架厉害，原来这一手厨艺还更厉害呀。”齐含哈哈大笑，赶紧和眼前的那名老熟人招呼起来。
原来，正在罗秀霜家院子里头炽炭烧肉的人，其实并不是别的，而正正是他齐含的老熟人影煞。
“齐爷，来的正好，这肉啊已经八分熟了。”影煞抬头起来满脸笑嘻嘻的朝齐含招呼道。
齐含一看影煞为围着炉子，好几条插着肉块的棍子，正插在炉子旁正细细的炙烤着。
齐含一看影煞这架势，顿时就来了兴趣，他一屁股坐在影煞身旁，然后拍了拍影煞肩膀询问道：“闻起这味道，看着肉质的情况，就知道是普通的猪肉，不过这烤得倒是挺香的，你都放了些什么料呀？”
“哼哼，齐爷，这可是山里的黑将军，你可真是不识货。”影煞哈哈大笑，手上忽然抓起了一把白色晶粒体就朝烤肉上轻轻撒了起来，然后转头又对齐含笑道：“黑将军肉质鲜美有嚼劲，加点盐末即可。”
“黑将军？”齐含有些纳闷。
罗秀霜在一旁坐定下来，然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就是山里的野猪，你这公子哥，没点见识。”
齐含凑近上前，鼻子猛地又嗅了一口香气，这才恍然大悟道：“炭烤野猪肉，果然是一级棒！”
等影煞为罗秀霜和齐含分好肉以后，三个人这才开吃起来。
“香，真香！喝酒吃肉，这才是大侠应该过得日子。”齐含一手肉一手酒，大口大口的嚼着肉喝着酒，心里别提有多欢快了。
“对了，大当家，你为何忽然要杀死万世勇？”齐含忽然想起了正事，于是赶紧用手肘推了一把正在小心吃肉的罗秀霜问道。
齐含话音一落，影煞满是惊讶的表情望向罗秀霜。
“我和这小子说了，万安堂的人要杀他，他也杀过了万安堂的人，那他再杀多一个万安堂的大当家万世勇，那不也很应该嘛？”罗秀霜放心手上的一串烤肉，然后向影煞笑道。
这个思路清晰，逻辑非常连贯，老子不服你都不行。
齐含默然一笑，心想要不是因为要完成主线任务的原因，我怎么可能会一口答应你罗秀霜。
“那齐爷的意思是？”影煞望向齐含求证道。
齐含狠狠地咬了一口野猪肉，然后转头对罗秀霜咧嘴笑道：“来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有一个条件。”
影煞听了，又连忙望向罗秀霜，心中直犯嘀咕：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商量的？
罗秀霜点了点头，可心中却冷笑道：果不其然，这小子肯定要和我讨价还价，想让他能真心帮忙，恐怕很难。这小子，看他一副财迷的样子，无非就是要钱吧？
罗秀霜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是她已经见识过也听说过齐含的厉害，自然也希望有齐含这样的帮手在，于是她嘴上仍然是应承道：“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吧。只要不是强人所难的话，我们都可以答应你。”
“果真？那我可开口了？”
齐含一听，心中不禁窃喜起来，难得罗秀霜主动邀请人家提条件。
“可要是你提一些无理的要求，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罗秀霜望着一脸坏笑的齐含，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然后猛地瞪了一眼齐含。
这女人，想什么呢？这回轮到了齐含白罗秀霜一眼。
“我想你们出钱帮我赎回150亩田地。”齐含缓缓笑道。
“150亩田地？”
罗秀霜和影煞相视一望，大吃一惊。
等齐含将这些田地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罗秀霜脸色一沉，怒斥道：“好你个齐含，你可知道150亩田地要花多少银子？你还真不客气，大几百上千两银子，你还当真狮子大开口了？”
”给不了就算了······我还以为你们罗教有大把花不完的银两，当我没说。“
齐含见罗秀霜一年为难的表情，无奈之下，只好一耸肩拿起一根烤肉又大口开吃起来。
给不了银两就算了，还想着能趁机讹罗秀霜一笔钱，看起来罗教也没有想象中有钱嘛。
好吧，反正万世勇这个人一定要死，要不然，怎么才能完成主线任务。
正当齐含准备放弃要求，然后和罗秀霜说就算不用钱也会帮她的时候，一旁的影煞却幽幽说道：“大当家，莫说大几百上千两银子，咱们总坛里，现在能支出的银两就有上万两呢。田地买不买得起我不知道，帮齐爷补交这点欠税，应该问题还不大。”
罗秀霜和齐含一听，不约而同地望向影煞，两人都是一脸惊讶。
这也难怪，罗秀霜根本不太打理总坛的事情，特别是这些财务问题，一直以来都扔给了影煞处理。
当她今日听说总坛居然上万两银子都能支出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
这还不止，影煞接下来又解释道：“天字第一号码头，每月都能收入数千两银子的规费······至于总坛的其他产业，每月也有大几千两······”
齐含一听，顿时乐了，他重重地一拍罗秀霜的肩膀坏笑道：“罗秀霜，原来你还是隐形富婆呀！”
第88章 秘密同盟
齐含一听顿时乐了，敢情这罗秀霜居然是一个隐形富婆。
“拿开你的臭手。”罗秀霜恶狠狠的瞪了齐含一眼，然后又转头对影煞确认道：“影煞，此话当真。”
影煞赶紧点了点头，满脸笑道：“大当家，我每回都将咱们总坛的账目拿给您过目，您总是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下好了吧，咱们总坛有多少收支和存银，您心里都没个数。”
罗秀霜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这才转向齐含，然后斜眼瞥道：“1000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凭你的身手，要解决万世勇应该不成问题。”
齐含一听到罗秀霜开出的价码是1000两银子，当即心里就乐开了花。
反正这钱也是不赚白不赚，眼下自己又可以完成主线任务又可以白赚银子，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嘛。
“没问题，1000两就1000两，多少都是肉，就这样定了……那钱，什么时候给我？或者先预支一半给我？”齐含见机会难得当即应承了下来，而且还开口向罗秀霜索要定金起来。
罗秀霜瞪着眼前这见钱眼开的齐含，嗤之以鼻道：“给你给你都给你，先预支500两给你，你赶紧把你家的破事解决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万世勇绝对不能活到下个月的十五，你必须给我保证，你要在下月十五之前解决掉万世勇！”
“那就这样说定了！”齐含一脸得意洋洋，靠着自己三言两语，就白赚了1000两银子，不开心才怪。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杀了万世勇？”罗秀霜忽然转头望向齐含问道。
“问什么问，白赚了1000两银子，你让我杀皇帝都我都愿意。”齐含哈哈一笑，赶紧把这事情先糊弄过去再说。
“杀皇帝？想疯了你！”罗秀霜感到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收钱办事不多问的人。
按照江湖上的说法，她要找的，就是人狠话不多的杀手，多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下来，三人又密谈到了半夜，确定了行动方案之后，这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刚从家中走出来的齐含，望着初升的太阳，慵懒的伸展着手臂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又是美好的一天。”齐含哈哈大笑，随即便跨上了大栓子牵来的“旺财”。
大栓子牵来马后，忽然笑嘻嘻的向齐含问道：“二少爷，上回给你说的事情，到底有没有眉目啊？行或者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呀。”
“什么行或者不行？说的我莫名其妙，别给我了弯弯绕绕，你直说就好了。”齐含白了大栓子一眼，搞不明白他想干嘛。
“就是教我那套御女之术呀，栓子我也想找个女伴！你说你现在，又有柳姑娘，又有那罗姑娘的，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大栓子满脸求知欲的埋怨道。
“给我滚粗！”齐含扬起手来作势要抽打下去，吓得大栓子撒丫子就逃了。
齐含到了县衙之后，按照老规矩到承发房点卯画押，然后便回到户房，又重新安排起一天的工作。
眼下他最为关心的事情，就是齐五四的判决，虽然有淮安府在从中作梗，可齐五四“团局造册”这项罪名是逃不了了。
齐含悄悄问过户房主吏李福，齐五四“团局造册”这个罪名一旦坐实，按照以往的惯例，至少要杖一百徙三年。
才杖一百徙三年，这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齐含此时心心念想的，还有他老齐家原本的那150亩田地。
他又让孔吉算了算，这历年欠缴的税银加起来，大概有1000两之多，如果再加上赎买土地，真要按今年的市价来推算，肥田薄田一摊平，10两银子一亩田地是跑不了的了。
啧啧，老子的1000两银子，岂不就是刚刚好只够补交欠缴的税银？
正当齐含思忖之间，洪安国却差人来了。
“齐主吏，三老爷有请。”一名差役来到齐含面前拱手禀告道。
“哦？三老爷找我？所为何事？”齐含一抬头于是便追问了起来。
“还不是为了齐五四的案子。”差役答道。
齐含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心想难不成这齐五四的案子已经有了最终的判决？
“好，我这就随你去。”齐含微微一笑，赶紧起身随那差役一起前往洪安国办事的典史厅。
片刻工夫之后，齐含来到典史厅见到了洪安国。
“洪大人，不知找我所为何事。”齐含赶紧毕恭毕敬的上前请示起来。
“齐主吏，你来得正好，齐五四团局造册的事情，淮安府已经有了定论，淮安府的推官刘大人派人来说，让咱们县里将齐五四连带着所有证物文牍都送往淮安府。”洪安国说罢，将案台上的一份公文递到了齐含手上。
“真是奇了怪了，这件事情，不是应该让清河县来判吗？怎么又发往淮安府？”齐含看完了公文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对路。
齐含心想，如果按照县太爷李得荣的说法，齐五四和杜邵元后台就是淮安府，那把这件案件发往淮安府，那岂不是便宜了齐五四？
洪安国淡淡一笑，然后用手指了指公文最后面的几句话，接着便道：“你看公文里面最后一句，事发清河县，若一细查，恐**弊，为防串连，着发淮安府推官查审。”
好嘛，淮安府这个理由倒也是说的十分充分，而且让清河县完全无法反驳。
人家说的很清楚，这“团局造册”发生在你们清河县，明白人都十分清楚，像齐五四这种土豪劣绅，要想“团局造册”，没有县里胥吏相勾结，怎么可能得逞。
既然这件案子发生了，再由你们清河县审理，万一其中有“奸弊”的情况出现，再来一个“串连”，上下其手，岂不就有问题了。
所以，把这件案件交给淮安府负责刑名的推官，自然要比由清河县审理高明的多。
齐含看懂了这个意思之后，忍不住心中又骂了一句“买卖批”。
自己好歹也算是官僚体系里面的一名临时工，面对齐五四这样的土豪劣绅，想尽了办法耗尽了脑力，都没办法将齐五四一举扳倒。
这要是换了普通平头百姓，面对这些黑恶势力的欺压，那还能有活路吗？
“齐主吏，你在想什么呢？”
洪安国见齐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半天都不回话，于是赶紧拍了拍齐含的手臂提醒起来。
“没……没事，那就把他送过去呗，我回去整理整理证物，然后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齐含无奈一笑，眼下他最重要的目标是除掉万世勇，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再无精力应付了。
“不必交给我，大老爷说了，让你带人押送齐五四到淮安府走一趟。”洪安国笑笑，赶紧摆手道。
“让我去淮安府？”齐含忽然感到一阵兴奋。
“对。”洪安国点点头确认道。
万安堂不就淮安府嘛？这不正好可以公事私办？趁着去淮安府办理公事，然后悄悄地了结了万世勇，哼哼。
这个时机不错。
第89章 准备出一趟远门
齐含赶紧应承了下来，回头又去户房交办了一番，按照县衙里的要求，准备让齐含两日之后启程前往淮安府。
和他一同前往淮安府的，还有王班头以及带着的五名快手，毕竟这次还要押送犯人齐五四，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事情。
散衙以后，齐含就赶紧跨上坐骑一路往竹林里赶，那得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罗秀霜，毕竟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是由他、罗秀霜和影煞三人到淮安府之后，再由罗、影两人掩护齐含到万安堂出手刺杀万世勇。
来到竹林以后，齐含却见罗秀霜正在生火做饭，齐含赶紧告诉她：“事情有变，两日之后，我将启程到淮安府办差，齐五四的案子，淮安府发文来说，必须转交淮安府的推官审判。”
罗秀霜望了齐含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劈柴生火，似乎若有所思，半晌才回道：“那我和影煞紧随其后，咱们到了淮安府再会合吧。”
齐含点了点头，望着罗秀霜劈柴生火的样子，忽然感到一阵好笑，罗秀霜这位罗门大当家，在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圣女”模样，回到家里不也和寻常百姓家的妇女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在家还是劈柴、生火和做饭。
“你笑什么？”罗秀霜斜眼望向齐含，发现齐含站在一旁正在咧嘴偷笑。
“笑你居然也会劈柴生火做饭，你都那么有钱，请几个下人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自己做这些事情。”齐含倒也是觉得有些好奇，于是蹲下身子，一把从罗秀霜手中抢过柴刀，然后拾起柴禾，举刀便劈了起来。
罗秀霜淡然一笑，起身便拿起一旁的蔬菜清洗了起来。
“我原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哪里习惯什么下人的伺候，自力更生不正好吗？再说了，罗门虽然有钱，可却不是我一个人的私产，能有这么一处竹林别院，我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罗秀霜抿嘴一笑，将洗好的蔬菜起身便放进了锅里。
齐含忽然发现，这罗秀霜刚才的那一阵笑容，和她平素对自已冷漠不屑的笑意截然不同，两人之间或许因为这一系列的相处似乎已经完全拉近了距离，早就没有那种起初的敌意，而更多的是一种亲近感。
齐含系统里自带的99种技能当中，就有lv40级的“心理分析法”，齐含当然深谙此道。
此时，齐含微微一笑，将劈好的柴禾塞入灶里，又低头轻轻的吹旺了灶火。
灶里面加上了细小的柴禾之后，又被齐含一番操作，灶火接着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齐含抬头望着正在挥舞着锅铲开始炒菜的罗秀霜，于是好奇问道：“原来如此，虽然略有耳闻，但是从你嘴里自己说出来倒是第一次听到。我听说上一任罗教教主，是在你小的时候收养你的？可真有此事？”
罗秀霜似乎有些惊讶，这些事情他从来也没对其他人说过，虽然愣了一愣，但很快便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罗秀霜忍不住抬头问道。
“哈哈，我猜的。”齐含故作神秘状，然后帮罗秀霜在盐缸里抓起了一把盐，径直撒向了炒锅中的菜里。
等罗秀霜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齐含早就饿得不行，连忙举起筷子就开始开动了起来。
罗秀霜见齐含的吃相是满一副饿鬼投胎的样子，于是忍不住揶揄道：“你今天是故意来我家蹭饭的吧？”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来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以后可以天天都来蹭。”齐含抬头坏笑道。
“如果你天天都来蹭，那得扣你的伙食费。”罗秀霜眼也不抬，拾起碗筷便也大口扒起了饭菜。
“真抠门。实话实说，我知道你想杀了万世勇的真实原因。”齐含说罢忽然神秘一笑。
罗秀霜白了齐含一眼，接着毫不避忌的直接抛出了自己目的。
“我是为了能顺利拿下教主之位，杀了他这个竞争者之后，其他山头根本没人能有能力来挑战我们总坛的地位，这教主之位，那也就只能由我接任了。”
齐含一听，反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罗秀霜倒也是十分直白。
“啧啧，你倒是没有把我当外人，你这样直说了这个秘密，就不怕我跟外人说吗？”齐含调侃道。
“你不会。”罗秀霜仍然是头也没抬，继续专心致志的夹菜吃饭，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她的专心用餐。
“好吧，又被你说中了……不过我猜，你是不想让教主的位置，流到了他人手上是吧？”
“罗教姓罗，其他不姓罗的，能有什么资格担任罗教教主？”
“你这是一家之言，有些狭隘了，说不定在其他人的治理下，你们的帮派才能发扬光大呢？家天下，始终是代表着落后……”
哪知齐含说罢，罗秀霜就“啪”的一声碗筷狠狠的摔在了桌上。
罗秀霜接着阴沉着脸，怒气冲冲的对齐含骂道：“罗教的事情，哪容得你这登徒子指指点点，我出钱，你办事，其他你就别管了。再说了，你在罗教当中，也仅仅是最低级的管事档头，你今天能和我一道在这桌上吃饭用膳，已经是你莫大的福气，拜托你就别再给脸不要脸了！”
妈呀，这罗秀霜是搭错了哪根筋？原本说的好好的，这说发脾气就发脾气。这可真是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齐含摇摇头，谁让人家有钱，为了赚够1000两银子赎回自己老齐家的家业，也就只好忍辱负重。
于是齐含隐忍下来，尴尬的推笑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总之你记得我帮你杀了万世勇之后，要及时给我余款就对了。”
罗秀霜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话语气过重了，想想人家也只是随口一说，自己又何必和人家较真呢。
再说了，自己不还得靠齐含出手解决万世勇嘛？万一激怒了人家齐含，直接甩手不干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这，罗秀霜于是赶紧收起脾气，然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拿起筷子夹起了一条青菜放到了齐含碗里，
“吃菜，吃完以后，帮我洗碗再走！”
齐含苦笑着一把将青菜塞入嘴里，心想这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够难琢磨。
第90章 前往淮安府
等齐含和罗秀霜敲定了行动细节之后，直到大半夜，齐含才回到家里。
齐含刚推开院门回到老齐家大院，大栓子就匆匆跑了过来对齐含招呼道：“二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大奶奶早已等候多时了，你赶紧过去吧。”
“大奶奶还没歇息？”
齐含点了点头，抬头望向齐蔡氏的屋里，见烛光还正亮着，于是便径直往齐蔡氏的屋里走去。
“咚咚咚！”齐含轻轻地敲响了齐蔡氏的房门。
“嫂嫂，您还没歇息？”齐含轻轻的叫唤起来。
不一会，屋里就传来了齐蔡氏的笑声。
“含儿，你总算回来了？”
“衙门太忙，才刚忙完，这才回来。”
齐含来到齐蔡氏屋里才刚一坐定，齐蔡氏就匆匆忙忙转头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嫂嫂，这是干嘛呀？”齐含有些搞不明白，难道齐蔡氏等自己大半晚上，就是为了让自己看她翻箱倒柜？
听到齐含的喊声，齐蔡氏一脸失望的转头过来，手上正拿着一包由粉色绸布裹着的小包裹。
接着，齐蔡氏来到齐含面前，缓缓的打开了那块绸布，露出了绸布里的几锭银子和一条发簪，接着齐蔡氏似乎有些尴尬的笑道：“唉，我听说你要准备赎回老齐家过去的田地，所以想着凑些银子给你……可我找来找去找来找去，也就只凑到这十多两银子。哦，对了，还有这支发簪，应该也能值个几两银子。”
齐含一见，赶紧将那块绸布重新包好然后推回给齐蔡氏手里，接着连忙摇头笑道：“恐怕这事情是蔡班头和嫂嫂说的吧？请嫂嫂放心，银子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您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罗姑娘，她可是隐形的富婆，我开口向她借了一点，没想她还挺爽快的，一下就答应了下来，所以请嫂嫂放心，银子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齐蔡氏听了，虽然解决了银子的问题，可她脸上却不免的还是有些惆怅。
“借人家的钱始终不好，等田地赎回来了，咱们收了租子就尽快安排好还给人家。”齐蔡氏叮嘱道。
“这是当然……”齐含赶紧推笑道，他当然不会将他和罗秀霜的约定直说出来，毕竟这些银子都是杀人的银子，真要说出来岂不是要吓坏了嫂子。
“那罗姑娘家里很有钱？”齐蔡氏忽然低声问道。
“反正挺多钱的。”齐含笑笑，虽然这些钱都是总坛的。
“能借你那么多钱，人家姑娘怕不是看上你了吧？含儿呀，做人要始终如一，你得记得，你还有一个柳姑娘呢。”齐蔡氏忽然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齐含一听，只好满脸的苦笑道：“嫂嫂，你都想哪去了……”
等齐含回到自己屋里，这才想起最近这几天因为实在太忙了，好像好久都没有约过柳细娘了。
除了主线任务外，齐含还有一个“迎娶柳细娘”的支线任务必须要完成，可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支线任务明显难度更大。
以他现在的身份，虽说要比最初好太多，可毕竟还是胥吏，真要攀附人家柳家，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非自己有些功名。
“八股文？可我完全不懂啊……”
……
两天之后，清河县如约派出齐含、王班头还有五名快手，押送着齐五四，并带着“团局造册”的案件文牍，就赶往淮安府去了。
淮安府的府治，设立在山阳县。山阳县位于清河县以南，两县隔着一条淮河，都在大运河旁，走水路的话只一天不到的行程。
他们这一行人，一大早就出发，出了清河县之后，来到了天字第一号码头，然后乘着官船一路沿着大运河往南而去，过了清江浦从淮河折向运河，天黑的时候就到了山阳县境内。
这一路上，齐五四面对即将到来的审判，却似乎完全没有一丝的担忧。
他整日低头不语，该吃吃该喝喝，在临来的时候因为有了杜邵元的保证，他自然是放下心来。
趁着和齐含独处的时候，齐五四满脸嚣张的对齐含威胁道：“齐含小子，你现在可别得意，就算让你拿回了你老齐家的田地，你就以为真能弄死我吗？哼哼。”
齐含才懒得搭理他，齐含清楚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必须除掉阻碍罗秀霜登上教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万世勇。
至于这个齐五四，就算这次没办法把他扳倒，那下次就改变策略直接把他人道毁灭就一了百了了。
除了这些烦人的心事之外，齐含在一路上多数还是满脸的兴奋，他在官船上这里瞧瞧那里望望，一脸喜悦的欣赏着大运河的沿河风景。
这也难怪，他被困在这个无限循环系统里的时候，已经足足在清河县里循环了1000天。
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新手村”，根本就没有办法突破这无形的屏障。
然而这一次，他却实现了这一突破，从小小的清河县迈向了淮安府。
天黑之后，一行人从山阳县的码头登陆上岸，由于府衙天黑已经关门了，他们一行人于是只好在府衙附近找了一处客栈先行住下，准备等着第二天一大早，再带着齐五四去找淮安府推官报到。
众人来到了一家名叫“云客来”的客栈前，王班头随即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掌柜要了两间客房，转过头便对齐含笑道：“齐主吏，今日咱们就在这个客栈暂住一晚，人犯齐五四有五名快手看着，并同住一屋，至于齐主吏和我，那就一起住另一屋吧。”
齐含为了方便行动，当然不能和王班头住在同一个客房，于是他便提出了另外一个安排：“王兄，衙门里的公费虽然只安排了两间客房，可咱们要住的舒服点可以自己先垫点钱……你不要误会，我晚上会打鼾，怕吵到你歇息，要不我自个加点钱独住一屋？”
齐含愿意自己给钱单独住一个客房，王班头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他哈哈一笑很爽快的就答应道：“这当然没有问题，我听说淮安府的画舫美人倒是挺多的，难不成齐主吏是想要方便半夜出去感受一番？”
齐含望着王班头一脸“都是男人我懂”的表情，连忙尴尬的笑着点点头。
小爷我岂是这样的人？啧啧，恐怕最想去的应该是王班头你自己吧？齐含心中暗笑道。
“唉，可惜了，要不是走不开，我也一定跟齐主吏去去这温柔乡洗洗尘。”王班头满脸笑嘻嘻的转身离开，然后又回到了柜台找到刚才那名掌柜，等办好了手续，拿着另外一间客房的钥匙就交到了齐含手上。
等众人安顿好之后，齐含回到自己的房里，齐含第一时间就拿出了罗秀霜交给他的淮安府地图，接着放在桌案上展开，就仔细研究了起来。
望着地图上标注着的万安堂位置，齐含冷冷笑道：“今晚的目标，天斩大金刀万世勇。过了今晚之后，管你什么天斩地斩金刀银刀，反正天亮之后，就只会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