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为小叔操碎心的大嫂
听完齐蔡氏这么一说，齐含这才明白。原来齐蔡氏要为齐含在县衙里谋一份差事，得先送上十两顶头银。
这顶头银，是顶承胥吏所需的花费，书吏费用较高，衙役就便宜多了。
说白了，这十两银子，合计就是一个介绍费和好处费，用以打点县衙里面的关系，完全就是一项陋规。
齐蔡氏为齐含托关系谋的差事，是县衙里面的皂役，也就是在县衙里负责礼仪护卫的衙役，还专管打板子。
虽然衙役待遇很低，但由于有各种各样的油水，也算是极为稳定的一个职业，至少只要足够聪明，收入还是不错的。
而且，县衙里，不也还有人关照着齐含嘛，这样一来，齐蔡氏也算放心了。
另一层面，把齐含送到县衙，家里至少不会再受齐四爷的欺负了，毕竟家里有人在县衙里办事，对方总是会有所忌惮。
可齐蔡氏哪里有十两银子，她东挪西凑，还是差了四两银子。
于是齐蔡氏把心一横，决定将家中的首饰都典当了，好为齐含凑够这笔顶头银。
齐蔡氏还告诉齐含，今天可是一个大日子，一来齐含即将解决老齐家开枝散叶的大事，二来也算是凑巧，自己能为齐含谋得了一份不错的营生。
所以她一高兴，就把家里的两只老母鸡都给杀了，要好好在家中庆贺一番，公司也要告慰老齐家的祖宗们。
齐蔡氏一脸严肃地告诉齐含：“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也先给了定金，你可千万别说不……要不然，钱花出去了，人情也托了，到头来人财两空！”
齐含拗不过齐蔡氏，只好先答应了齐蔡氏的安排。
“好嫂嫂，为了我，你可是操碎了心呀！”齐含长叹了一口气，差点还感动的热泪盈眶。
“只要你能有出息，咱们老齐家就还有机会……可别枉费了我的一番用心。”
“可嫂嫂把心爱之物典当了，那我可过意不去，要不我出去再凑凑？”
“来不及了，县衙里缺人的，明天一早就要交钱，交完钱，我的本家兄长自会带你。”
“……时间那么赶？”
“缺人！前些天，说是县衙被贼人放了一把火，把内院都烧了，县太爷一怒之下，要大力整治县里的治安。”
听到这，孙策心中一阵暗笑。
原来搞了半天，是因为当日自己和影煞两人夜闯县衙，再加上影煞的一把火，就把这小小的县衙给折腾的天翻地覆了。
晚饭的时候，对着一桌的全鸡宴，齐含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
望着吃得正香的齐含，齐蔡氏又大讲道理叮嘱道：“含儿，从今往后，咱们得好好过日子，你也得长点出息。”
“这是自然！”齐含一手嚼着鸡腿，一手捧着鸡汤，赶紧点头称是。
……
第二天一大早，齐蔡氏就拿着银钗去了典当铺，她拿到了银子之后，直接到县衙里找到了自己的本家兄长，然后把银子交到了本家兄长手里。
在县衙的后门，一名班头打扮的衙役，正拉着齐蔡氏低声说道：“妹妹，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这十两银子我自会帮你上下都打点好，你们家齐含，以后我会看着点他的。”
齐蔡氏满是欢喜，然后悄声问道：“兄长，那我们家齐含，何时可来县衙报道？”
那名衙役十分自信的微微一笑，然后告诉齐蔡氏说：“你回去以后，就唤他过来，等他来县衙，就说是新补的皂役，报上我的名号，就说来找蔡班头。记住了，告诉他，平日里让他低调点，切莫让人知道咱们的亲戚关系。”
“晓得了！这事多谢兄长了！”齐蔡氏连连称谢。
“别客气，苦命的妹妹，你也不容易，为兄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衙役说罢，连连摇头长叹，一脸疼惜道。
与此同时，老齐家的宅院门口，齐蔡氏前脚刚走，影煞后脚就到了。
影煞敲门而入后，门房陈大栓有了上次吃亏的经验，可不敢再拦影煞了。
打开院门之后，陈大栓一看到影煞，就战战兢兢的赶紧转身往二少爷齐含的屋里跑去。
“二少爷，那打人的莽汉又来了。”
听到了大栓子的喊声之后，齐含这才慢吞吞的爬了起床，他昨晚饱餐一顿之后，半夜的时候忍不住又喝了一些小酒，快到凌晨的时候这才晕乎乎的睡了下去。
“谁来了？”齐含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伸展着手臂，抬眼一望，只见头戴斗笠的影煞早已立在了他的床前。
“影大哥？来那么早，有什么急事吗？”齐含白了一眼影煞，没好气的问道。
谁知影煞却一屁股坐在床前，然后笑嘻嘻道：“那天临走，我忘了告诉你，如今你是罗门的档头，所以每日一早，必须到总坛听候大当家的训话……我怕你睡过头了，特来接你。”
“我擦……古时候当黑社会，居然还要开早会？”齐含感到一阵无奈，这之前他可没有了解过罗门居然还有这个规矩。
现在想想，每天一大早都要起床前往总坛报到，还要去见惹人厌恶的罗秀霜，这简直就是双重伤害。
“齐爷，赶紧起身吧，去晚了，是要惩罚的……”
“什么惩罚？”
“扣银子！”
“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破规矩……”
齐含一听要从他那微薄的月收入当中扣钱，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穿上衣服便随影煞匆忙赶到总坛。
当影煞带着齐含刚到总坛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众人见到影煞和齐含，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齐含倒是毫不在意，跟着影煞的步伐，踏着大步去找罗秀霜报到。
这时，齐含忽然发现两边的人群当中，居然有一个是他熟悉的身影。
那个面孔，让他看得直犯尴尬。
可那人见到齐含之后，却是一脸热情的朝齐含打起了招呼。
这人，就是昨天他见到那油头粉面的梁义辉，算起来也算是齐含的竞争对手，不过，人家梁义辉可是本县最为繁华的天字第一号码头的档头，可比齐含的地字第一号码头不知强多少倍。
没等齐含开口，梁义辉便嬉笑着靠近齐含嘲讽道：“齐兄弟，怎么来得那么迟？你来那么晚，黄花菜都凉了，啧啧，地字号就是地字号。”
第32章 既能一专多能又能身兼多职
望着梁义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听着他一嘴满是嘲讽的话语，齐含却不以为然。
齐含在脑海当中不断的搜索着梁义辉的名字，可无论他多么努力，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齐含心想，梁义辉应该只是个小人物，要不然的话，自己因为第一关没法通关而陷入到无限循环的时候，为何自己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梁义辉这一号人物呢？
如果没入齐含他法眼的人物，自然也是无关打紧的人物。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软弱无能吧。
所以，给梁义辉一点小小的教训，那还是必要的。
齐含只是冷冷一笑，然后抱拳恭手向梁义辉道：“梁兄，我就是过来吃凉拌黄花菜的，怎么？你有意见吗？另外，地字号又怎么了？这可是大当家和影大哥亲自给我安排的，你对他们也有意见吗？我看你，除了油头粉面就是油头粉面，长得整一个小娘子似的，这脾性也跟小娘子一样呀？”
梁义辉本想笑话一下齐含，可齐含连珠炮似的反怼，让他一时之间顿时语塞。
齐含刚才话音一落，周围围观的人群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梁义辉顿时面红耳赤，气急之下，叉着腰手指着齐含骂道：“你你……你你……齐含，实在可恶……迟迟到了……还还那么嚣张！”
“你你你什么你，啧啧，我说你小娘子就是小娘子吧，连说话都像个小娘子，骂个架的姿势都像小娘子，你还哪里凉快哪里待去吧！”齐含白了一眼梁义辉，随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围观的人群，接着又是一阵闹哄的笑声，梁义辉的脸上一阵煞白，气得直瞪眼。
要不是他手下拦着他，差点就要冲上前去和齐含拼命了。
可齐含甩都不甩他，心中暗骂道：“小角色，真是浪费我的口水。”
齐含连珠炮似的回骂，把众人笑得是前仰马翻，不停有人举起拇指大赞道：“齐含，你真行！”、“好样的，骂得好。”
齐含心中暗笑，看来梁一辉这家伙平素人缘就不好，要不然被自己这么一骂，怎么那么多人纷纷起哄点赞。
啧啧，果然，人在江湖飘，口碑很重要！
这时，听闻阵阵哄笑声的影煞停住脚步，随即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了一眼齐含，然后转身对着一众帮众大骂道：“都不用办事了嘛？笑什么笑？”
影煞这么一骂，吓得众人赶紧散去。
梁义辉这时气得脸色煞白，却瞧见影煞黑着脸来到自己近前，吓得退后了两步。
“义辉，齐含，人是我带来的，你看着点。”影煞冷冷说道。
梁义辉听罢，吓得怯怯的解释道：“大大……大哥，我只是想和齐兄弟说……说下笑，却未曾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应……我错了……我错了。”
影煞面无表情的回道：“快回码头吧。”
“是是……”梁义辉点点头，转身之后悻悻离去？
接着影煞将齐含带到了罗秀霜面前，却见罗秀霜正冷漠的端坐在总坛上的主座。她那俊俏秀美的脸上，满是冰冷的表情，让人见了免不了会不寒而栗。
今日，她穿着一件玄黑青莲卷团道袍，身披一件青紫薄纱，一头乌黑秀发散披身后，额前齐修的刘海微微上翘，清风拂过，略有些飘逸。
“可惜了，这件道袍遮掩了她的绝好身材。”齐含心中摇头暗笑道。
罗秀霜仍然是一副高冷的表情，见齐含来到近前，半响才冷冷问道：“听说你要去县衙里当差。”
罗秀霜甫一开口，就把齐含吓了一大跳。
心想自己这事情都还没办成呢，怎么罗秀霜就知道了？
“哼哼，你一定在猜想，为何我会知道此事？”罗秀霜冷哼一声，高傲的望着齐含，看着齐含一脸惊讶的样子，罗秀霜不知为何，她感到了一阵惬意。
齐含心想，罗门在县衙肯定有耳目，要不然，影煞又怎么能轻易的潜入县衙？
毕竟罗教的传播可不能小觑，罗门自然也算是神通广大了，估计官府当中的耳目应该还不少吧。
齐含微微一笑，然后道：“以罗教的能耐，官府中的事情，恐怕大当家还知道的不少吧？”
罗秀霜淡淡一笑，然后起身来到齐含面前，齐含顿时感到一阵清幽檀香扑鼻而来。
罗秀霜冷冷一笑然后说道：“别嘴硬，你身为罗门档头，又到县衙里当差，此事恐怕不妥吧！更何况，你大嫂虽是好意，却可能会办成坏事。”
“你可别打我大嫂的主意，我的能力，影大哥已经领教过了，否则，相信能让你日子永远都不好过。况且，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我也知道，就看大家知不知道，或者问你想不想知道。”齐含笑笑，说出番意味深长的话后，若无其事的交叉着手，斜眼打量着罗秀霜。
反正，对于罗秀霜，里里外外，他齐含都一清二楚。
齐含想到这，满是坏笑的又瞥了一眼近前的罗秀霜。
齐含的那个眼神，顿时让罗秀霜感到浑身不自在。
齐含笑里藏刀，罗秀霜此时真想冲上前去，一刀结果了这自大狂妄的家伙。
“齐含，怎么说话的，这可是大当家，既然如此大逆不道！”影煞赶紧用手肘推了一把齐含，示意齐含赶紧住嘴。
转头，影煞又推笑着对罗秀霜解释道：“大当家，让齐含潜入官府中，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他齐含就可以作为我们罗门的耳目，成为咱们安插在官府当中的暗探，我看此事极好。”
罗秀霜想了想，觉得这齐含虽然也有两下子，可却桀骜难驯，看来得想想法子才行。
接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影煞说：“他是你的手下，这件事情，你决定吧。”
“好好，我一定办好，请大当家放心。”影煞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帮齐含又回圜了过来。
“你大嫂，为了你的差事，交了10两银子的顶头钱，我听说她把她最珍爱的银钗典当了，这不好，你若是为咱们罗门办事，总不能亏待了你吧。影煞，你提20两银子给齐含，就当是安家费，要是他死了，也算对得住他大嫂了。”罗秀霜说罢，冷冷一笑，随即便拂袖而去。
齐含一听，心中不禁大骂起来，这摆明就是要诅咒自己死啊，这个高冷的女人，果然心肠歹毒的很。
不过齐含转念又一想，啧啧，这回自己白赚了20两银子，也算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第33章 通杀黑白两道
从总坛告辞之后，齐含揣在兜里的20两银子，让他感到一阵无比欢悦的幸福感。
“美滋滋呀美滋滋，简简单单打两份工，就可以拿两份工资。”
齐含心中暗笑，看来罗门果然是有钱，出手就是阔绰大方。
那正好，以后就可以作为我的提款机，得想尽办法多搞点银子才行。
而至于官府，说真的，以自己现在的身手和聪明才智，做一个皂役，简直是太浪费了。
齐含在开心之余，忽然又倍感忧愁起来，毕竟主线任务就摆在这，可直到现在，自己一点眉目都没有摸到。
自己被困住在第一关陷入到无限循环的时候，因为时间的关系，根本没有办法能跑出清河县。
所以对于罗教十二山头，虽然了解的情报比较详细，可是对于十二山头的十二个大当家，自己却从来没有当面见过。
要让罗秀霜登上教主之位，按照常规的，就是要在罗教的比武大赛当中获得胜利，打服所有山头。
这个规则是非常公平的，十二山头加上罗门总坛，可以派代表，也可以派出各自的大当家上场。
总之，从十三股势力当中角逐出来的比武优胜者，其所代表的势力便算是胜出了，大家就不能再质疑决胜出来的实力派，那么取得胜利的大当家，就可以作为教主的候选人被推举上位。
这一个方法虽然粗暴而又简单，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按常理来说，教主之位应该选择一位德高望重者担任，可自从上一任教主死后，十三股势力谁也不服谁，无奈之下，只能通过这一种优胜劣汰的方法角逐出新教主。
可是齐含觉得，比武这个方法，实在是太儿戏了。
这真要一个个打下去，赢不赢是一回事，主要是时间太难熬了。
因为法衣丢失，加上县衙被烧的事情，原定的比武大赛被推迟到了下个月。
罗秀霜的意思，是准备要等到风声过了以后，再召集其他十二山头前来清河县，一举决出高下选出新任教主。
可齐含不想等了，所以他想出来的快速通关的方法，就是迅速将十二山头的高手和大当家们一一铲除。
与其让竞争对手前来比试，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倒不如在这些竞争对手都还没参加比试之前，就直接把他们一一干掉，这个方法更为直接。
这样一来，罗秀霜失去了所有竞争者，自然而然就可以直接接任教主之位了。
想到这，齐含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齐蔡氏忽然推门而入，他见齐含一个人在房里不知为何哈哈大笑，于是莫名其妙的问道：“含儿，你在笑什么？怎么脸上笑得如此狰狞？”
“呀！是嫂嫂……没呢，今天运气好，赚了20两银子，想着给嫂嫂赶紧去当铺赎回银钗呢。”
齐含哈哈一笑，随即便从腰间掏出一个鼓喃喃的钱袋，然后将钱袋塞到了大嫂齐蔡氏的手里。”
齐蔡氏一脸不可思议的抓起钱袋，赶紧解开钱袋细细一瞧，果然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又掂量了一下，发现足足有20两之多，齐含的话可真是一点没假。
这时，齐蔡氏眉头一紧，语气极为沉重的一把抓住齐含的手，然后语重心长的问道：“含儿，这是哪里来的银子？你可不要做不法的事情呀！咱们老齐家，还得靠你呀，那可千万不要犯错误呀！”
“哈哈哈！”
齐含一听，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敢情，这大嫂是不相信自己居然有能力赚到20两银子呀？
齐含微微一笑，轻轻拽住齐蔡氏的手臂，然后解释道：“嫂嫂，这些银子是那个影煞借给我的。他那天败在我的手下，也许是英雄识英雄吧，从此对我也算是极为照顾。他听了我说缺了顶头银的事情，于是就借给我这20两银子，说等我当了衙役赚了钱，再还给他，这也算是用人情赚的银子，嫂嫂放心好了。”
齐蔡氏半信半疑，她白了一眼齐含，想了想，从那袋银子里摸出了几锭银子之后，便将钱袋又交回到了齐含手上，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叮嘱道：“含儿，那影煞是江湖中人，你和他交往还是小心为妙，你要知道，你从此以后就是官府中人了，之后就要少和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唉，我只拿这些银子，剩下的给你做零花，以后到了县衙，少不了要继续打点打点。”
齐含见齐蔡氏脸上疑云已然消散，于是赶紧点头答应道：“好好好，嫂嫂，我自有分寸，放心好了。”
此时齐含心中感到一阵好笑，眼下自己的身份，既加入了官府又加入了帮派，这个双重身份，可真让人头痛。
不过，眼下只能有一步走一步，总之想尽办法，先把那十二个山头的竞争对手一一铲除再说。
说不定，这官差的身份正好可以用来办这件事情。
齐含又是嘻嘻一笑，就差哼小曲唱歌儿了。
齐蔡氏看着齐含那一脸不正经的样子，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待会用过午饭之后，你就赶紧去县衙报道，你呀你，可不要老是让我担心你。”
“怎么那么快？”齐含心中一惊，没想到早上才交完钱，下午就成了，这个县衙果然是高效。
“那是当然，交了银子，又有关系打点，自然是快。”齐蔡氏得意的点点头笑道。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什么？”
……
清河县县衙，齐含对这里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齐含来到县衙正门，见那朱漆大门的顶上，悬挂着一块硕大的牌匾，牌匾上的“清河县衙”四个朱漆大字甚是耀眼。
齐含背着手抬头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我又回来了！”
正当齐含得意之时，县衙门口一个衙役忽然朝他大声怒斥道：“大胆刁民！这里是清河县衙，你跑来做甚？快滚！”
果然，衙门口就是威严。
想到这，齐含哈哈一笑，于是上前毕恭毕敬的恭手作揖道：“这位兄弟，我叫齐含，来自齐家镇，是新补来的隶役，前来找蔡班头报道来了。”
县衙门口的那名守卫衙役一听，对着齐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新来的？是跟蔡班头的？”
“对对对，新来的。”齐含赶紧点头称是。
第34章 初入县衙（求推荐收藏）
门口的那名的衙役笑了笑，围绕着齐含上下打量了起来。
“新来的？”
“对，新来的。”
“小身板还可以呀？”
“还行还行，我说兄弟，我能进去了吗？”
那名衙役拉着他来到后巷，然后指了指县衙的后门方向，然后笑叮嘱道：“你从这条巷子里走到底，然后就到了县衙的后门，从后门进去，报上蔡班头的大名，自然有人领你进去。”
“谢谢兄弟！”齐含谢过那名衙役之后，就赶紧往后门方向缓缓走去。
一路上，齐含心中不禁暗笑，自己还真是走后门进的县衙，这想一想，果然符合实际情况。
正嘀咕之间，齐含便来到了县衙的后门，来到后门才停住脚步，就忽然听到后门“嘎吱”一响，一名书吏打扮的小胡子，就带着两名衙役匆匆走了出来。
小胡子从齐含身边匆匆擦身而过时，抬头还朝齐含瞥了一眼。
当小胡子抬头望向齐含的时候，齐含瞧见那小胡子标志性的八字胡还有右额上的那一颗痣，顿时想起那晚闯县衙时，被自己揍得狗啃泥的那名书吏。
齐含顿时一惊，回过头来再仔细一辨认，心中暗叫道：“我擦，这不就是被我打得那名书吏嘛？”
小胡子的余光发觉齐含正回头望着自己，于是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着齐含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看你的样子，是要进县衙？如有冤屈，你到县衙正门喊冤去，这是官差出入之门，不是你这小小百姓能随便乱闯的！”
齐含一想起那晚上这小胡子被自己揍的哭爹喊娘，就忍不住直想笑。
“这位大哥，我是新补的隶役，姓齐名含，来县衙找蔡班头报到。”齐含还是努力忍住笑，赶紧抱拳解释道。
“原来如此，听说过。”
小胡子听了这才恍然大悟，随即挤出了笑容，然后吩咐身边一名年纪较长的衙役道：“老王，带他进去吧。”
那名叫老王的衙役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拍了拍齐含指着县衙说：“好，随我进去吧。”
齐含赶紧称谢起来，他忍住笑，对着小胡子微微一拜，说道：“谢谢这位大哥，我叫齐含，齐天大圣的齐，含是今口含，以后多有打扰了。”
“去吧去吧……”小胡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齐含赶紧走。
当齐含进了县衙之后，小胡子望着远去齐含的背影，却不知为何感到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小胡子若有所思，却似乎回忆不起来，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齐含的说话声同样也是十分熟悉，可却总想不起来。
“难道我曾经见过他，这小子说话的声音，为何也是如此耳熟？”小胡子喃喃自语，他左右思忖，却无法想出个所以然。
“怎么？李爷认识这小子？”小胡子身旁的衙役见他望着齐含的背影久久不离去，于是好奇的问道。
“不认识呀，可不知怎的，就是感到很熟悉……啧啧，真是怪事！”小胡子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挥手带着那名衙役转身走了。
话说这头，齐含跟着老王从后门进了县衙之后，经过一个回廊，很快便来到了一排房子前。
“门口挂着皂字牌的，你进去寻蔡班头就行了。”老王指了指前边挂着“皂”字牌的门口示意道。
“谢谢老哥！”
齐含赶紧抱拳表示感谢，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叫住老王问道：“对了，刚才叫住我的那位爷，姓甚名谁，在县衙里是担任何职呀？”
“哦，他就是李爷，姓李名福，是刑房的书吏管事。”
“原来如此，多谢老哥！”齐含赶紧又抱拳谢道。
难怪，当夜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刑房里，原来是因为他就是刑房的管事书吏。
老王见这齐含待自己也算是礼貌，一路上态度也是恭恭敬敬，于是微微一笑，忍不住以老人的身份对齐含提点道：“小子，看你是新来的，老哥哥我叮嘱你几句，在县衙里做隶役，三班六房的头头，都得好生侍候。有时候，他们比知县大老爷说得话还管用呢，快去吧，蔡班头平日里可忙得很。”
“多谢老哥提点！”齐含一听，不禁的点点头。
俗话说得好，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作为县一级机构，县官都是流官，任期一满，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但是胥吏不同，他们的地位虽然低微，但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对错综复杂的本地情况十分熟悉，对于一个县里的各种社会关系也是门清，他们是最基层的执行者，县太爷都得靠他们维持着一县运营。
齐含来到皂房门口，偷偷的往里瞧了一眼，只见房里大约有十多名衙役，在屋里的椅子上或坐或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在屋里最里头的一张案几前，一个赤发红髯的中年壮汉，身穿班头制服，将双脚搭在案几上，正咿咿呀呀的哼着小曲儿。
齐含理了理衣服，然后抬脚跨过门槛，小心翼翼的向屋里的众人抱拳招呼道：“各位弟兄，小弟齐含，乃是新补隶役，现前来报到。”
“新来的？”
“齐什么含？”
众人停了下来，纷纷望向站在门口正抱拳作揖的齐含。
那赤发红髯的中年壮汉，也停下哼曲，抬头瞥了一眼齐含，然后哈哈大笑招手道：“来了！进来吧！”
齐含点点头，赶紧一溜烟跑到那赤发红髯的中年壮汉面前，然后微微笑道：“您就是蔡班头吧？”
中年壮汉点头笑了笑，缓缓起身，围绕着齐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拍了拍齐含道：“对，齐含，我见过你，那时候你还痴痴呆呆，现在看你这般机灵，想你那痴呆毛病果然是治好了。”
“那不是痴呆，只是开智的晚些，不是病……”齐含有些尴尬，毕竟他这副身躯的过去只是一个痴呆儿，现在想想，这几乎成了他的黑历史。
“哈哈，好好好，没毛病、没毛病！”蔡班头听完齐含的解释哈哈一笑。
接着他又对齐含道：“从今往后，你就在我手下干着，你知不知道咱们皂班，究竟做的是什么差事？”
齐含一听，心中不禁窃笑。
嘿嘿，问到点子上了，作为大学历史专业的毕业生，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小case！
第35章 衙门深深（第一更，求收藏推荐）
只见齐含微微一笑，随即开口解释道：“按我朝定制，衙役分皂、壮、快三班，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缉捕，壮班做力差，相互配合，各有司职。”
蔡班头听了，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起身拍了拍齐含的肩膀道：“你小子果然没有痴呆，懂得倒是也挺多的，以后也得机灵点。”
你才痴呆，你全家都痴呆。听到蔡班头这满是嘲讽的一笑，齐含心中不禁暗骂起来。
“以后还得蔡班头多多提点关照……”齐含勉强挤出笑容，赶紧点头道。
“你随我到吏房报到吧。”蔡班头说罢，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齐含于是只好又跟着蔡班头三步并两步地往外走去，在路上，蔡班头悄悄对齐含耳语道：“小子，你大嫂是我本家妹妹，是她托我关照你。那算起来，咱俩也算是亲戚，不过在县衙内，可不能把这层关系说破。以后你行事要万万小心，做事得机灵点，我会看紧你的。”
“那我该叫你大哥？大哥的嘱咐，小弟谨遵从命。”齐含感到有些无奈，不过看在大嫂的面上，只好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叫班头，不许叫大哥！”蔡班头猛地的盯了一眼齐含，生怕有人知道他和齐含的关系，于是赶紧纠正起来。
“好好，班头！”齐含一脸苦笑，心想怎么不叫班长呢？规矩可真多。
蔡班头忽然又向齐含问起了一件事情：“听说前些天，你在家里打跑了齐四和他的手下？”
“对，他欺负我们老齐家，我自然要还以颜色。”齐含笑笑，还故意伸出了一个紧握拳头姿势。
“打得好，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是有两下子，这都跟哪位师傅学的呀？”
“额……自学成才……平日无事，自己钻研出来的。”
“我看你顶多就是一股蛮劲，算了，以后跟我多学学，多学一点拳脚功夫，能防身健体。”
“额……好，谢谢班头。”
“齐四呀。他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十足的无赖，要不是早些年靠着你们家，他哪有今天的家赀。”
“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说的没错，不过这人，你还是得小心点，他县衙里有熟人。这次要不是有人帮你，我保准你进不来衙门。”
“谢谢班头……”
“不用谢我，帮你的人并不是我。”
“哦？”
两人说话间，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联排厢房的走廊前。
齐含抬头一望，发现这里倒是挺熟悉，齐含仔细一辨认，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当日他夜闯县衙的时候，所来到那排厢房屋舍嘛。
齐含再定睛一看，只见这一排厢房足足有六个房，每个房门口，篆刻有兵、刑、礼、吏、户、工的木头牌子在门上依次排开的悬挂着。
六房门前，书吏杂役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正忙个不停。
接着蔡班头又朝东、西两边各指了指，然后介绍道：“瞧见没，这里是六房，而那边的厢房则分别是粮科、马科、承发房和铺长司，往西走，还有一处厢房，又有里甲房、急递铺、册房、帑房、仪驾库等。”
齐含听着蔡班头的介绍，又望着前边眼花缭乱的各种县衙附属机构，不禁笑道：“果然，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两人接着往吏房门口走去，在路过刑房的时候，齐含悄悄瞥了一眼刑房，发现那晚被自己砸烂的房门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刑房，早已换上了一对崭新的木门。
接着，蔡班头拉过齐含就来到吏房门口，然后指道：“这里是吏房，随我来。”
齐含赶紧跟上前去，随着蔡班头踏进吏房。
只见吏房里头，三位穿着皱巴巴的旧袍子小老头，正并排着坐在三张案几前面，不知正埋头忙着什么。
老头们的案几上，是成堆成堆的文牍和一些名册，齐含他们进去之后，发现老头们正埋头“刷刷”的在誊写着一本本册簿，老头们丝毫没有理会刚进来的两人。
蔡班头径直来到中间那老头的案几前，然后十分礼貌的轻声笑道：“周先生，我带着新补的隶役找您老报道来了。”
那名被叫作周先生的老头，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然后白了一眼蔡班头，接着也不理会，却继续埋头誊写着案几上的册簿。
半晌，蔡班头见周先生还没理他，额头上早已经是急得满是汗水。
而齐含此时见这老头居然那么拽，眉头一皱，心中顿时火大。
“这个臭老头真是好大的架子，惹怒了我，把他剩下的牙齿都揍掉。”齐含心中暗骂起来。
蔡班头终于热不住又轻声催促道：“呵呵，周先生，帮帮忙，大老爷等会还要叫我办差呢。”
周先生听了停下笔来，然后颤颤巍巍地合上手中的册簿，嘴角一撇，阴阳怪气道：“别拿大老爷压我，我手中的事情要是办不好，大老爷头上的乌纱帽可都要丢了，我这可是正事，耽误不得。”
蔡班头赶紧推笑道：“是是是，周先生德高望重，县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这不也挺急的嘛，周先生，你就行行好吧。”
齐含这时真忍不住想爆粗，看着那老头满脸自以为是的样子，一口一句官腔，字字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味道，齐含真想冲上去把这老头脑袋上稀疏的头发都拔光了。
听过蔡班头的奉承，周先生这才满意的得意一笑，接着慢腾腾的从案几上的文牍当中抽出一本册簿，然后一手拿着册簿，一手伸出无名指放入嘴里舔了舔，接着就开始翻查起来。
周先生斜眼望着齐含，然后警惕地问道：“咳咳，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可有劣迹？”
没等齐含回答，蔡班头就脱口而出为齐含答道：“姓齐名含，齐家镇人，品行纯良，无有劣迹，现补隶役，划归皂班。”
蔡班头说完后，周先生望着手中的册簿点点头笑道：“对对对，没错，我看看我看看，齐含，是你了。”
周先生又抬头对着齐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凑近蔡班头跟前低声问道：“顶头银了交了？”
“交了交了，都按着规矩呢。”蔡班头也赶紧低声回道。
齐含见两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正不知嘀咕什么，于是阴沉着脸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好了没有？怎么办个手续都那么多规矩？”
这时，蔡班头和周先生两人这才笑着转过头来，接着周先生微微抬手，用手背敲了敲案几，对右边抬头望过来的花白胡子老人轻声吩咐道：“带他造册，领腰牌，领衣服。”
花白胡子倒是健朗，“嗖”的起身朝齐含一招手道：“齐含，先过来领衣服和腰牌。”
不一会，齐含就捏着鼻子，抱着一套破旧酸臭的衙役制服质问花白胡子：“这破衣服又酸又臭，就没有新的嘛？”
花白胡子没有理会齐含，只是提起笔在一本册簿上认真的一边说一边记录着：“齐含，已领衣服一套，造价两钱银子，从月俸中扣除！”
“等等，就这破衣服要两钱银子？”齐含一听于是赶紧问道。
花白胡子白了一眼齐含，并没回答，而是继续提笔在册簿上一边说一边记录道：“齐含，月俸八钱银，衣物钱扣两钱，伙食钱扣一钱，余五钱银……”
齐含这一听，顿时差点气炸。
“我擦……太坑了吧，才八钱月俸？还要被扣三钱……这是要被压榨的节奏啊！”
第36章 就是看不惯陋规（第二更，求收藏推荐）
齐含一听自己的月俸只有八钱银子，而且现在还要被硬生生的扣掉三钱银子，其中两钱银子，居然还花在了手中这一套酸酸臭臭破烂制服上。
齐含想了一想，感觉有点坑，于是实在是忍不住，勉强挤出一副笑容对那花白胡子老头小心询问道：“这位大爷，这衣服怎么会要二钱银子呢？还有这伙食钱，我一般都是回家吃饭，所以不需要再扣这一钱的伙食钱了吧？”
花白胡子老头白了一眼齐含，然后没好气的回道：“你这小子，这衣服你爱要不要，这伙食你爱吃不吃，总之钱就是要扣，领完就赶紧滚。”
齐含顿时怒不可遏，他扔下衣服一把揪住那个花白胡子老头厉声质问道：“我说你这老头，你这不是坑人嘛！这么一件衣服，又破又旧又酸又臭，居然还好意思收我两钱银子？而至于伙食费，我又不吃，为何还要强硬扣我的银子？你这般克扣，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齐含觉得钱不钱的倒没什么，主要是受不了这人的态度，还有如此恶劣的压榨。
花白胡子老头被齐含这么一揪，吓得颤颤巍巍说道：“你你……你想做甚？这是规矩……是规矩！”
这时蔡班头抬头瞧见齐含，举居然揪住了那花白胡子老头气呼呼的正大骂起来，于是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齐含身旁，眉头一紧，一把扯开齐含的抓着那老头的手，为那花白胡子老头解围道：“齐含，赶紧放手，何事如此动怒？他也是按规矩办事！”
齐含倒也不客气，指着那那白胡子老头继续又问：“好，那我来说道理，这衣服，就算是全新的，一钱银子就顶上天了，至于伙食费，我说了不吃你还要扣，你这不是克扣隶役的月俸吗？”
蔡班头一听，捡起地上的那套制服，凑近前来闻了闻，顿时眉头一紧，然后捂着鼻子扔回给了那花白胡子老头。
“老刘，这样的衣服，恐怕是回收旧人的吧？你也好意思要两钱银子。”蔡班头有些不悦。
花白胡子见蔡班头满脸的不悦，于是收起了那件衣服，怯怯的解释道：“这都是在库房拿的，是新的，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蔡班头脸色一沉，低声问道：“可我记得，这隶役的役衣，不是由县衙统一配发嘛？怎么还收起了银子？”
“这……这是规矩……”花白胡子一边说，又一边赶紧望向一旁的周先生求救起来，却见周先生拉长着老脸，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齐含冷冷一笑直接点破道：“哼哼，这就是这帮胥吏的陋规，对外强剥对内克扣……好呀，这每个人都是一钱两钱银子的，各种事项都盘剥一点，这积少成多下来，恐怕也贪了不少钱吧！”
齐含话音一落，屋里众人满是诧异的盯着齐含。
蔡班头更是悄悄用手肘碰了碰齐含，示意他赶紧住嘴。
蔡班头更是为齐含捏了一把汗，蔡班头自然知道这些陋规，这些这些事情一旦点破，难免会招致得益者的报复。
蔡班头也是满头大汗，心中暗骂道：这臭小子，才刚进县衙，就得罪了吏房的人，这以后，恐怕要吃大亏！
吏房管着整个县衙吏役的补新、升迁、调动、月俸、奖赏等人员管理工作，是县衙里的“人事局”。
齐含才刚到县衙，就把这帮大爷给得罪了，那这以后，还能顺风顺水的混下去嘛？
“齐含，不得无礼！”蔡班头瞪了一眼齐含，他可不想把关系搞僵。
这时，周先生这才慢腾腾的走了过来，然后狡黠一笑，对蔡班头道：“蔡班头，这规矩不能破，不过，竟然是你推荐的新补隶役，以后又在你手下听用，这衣物钱嘛，我替他出了。至于伙食钱，愿意留在县衙里吃饭就扣，要不愿意而是自行解决的，那就不扣了。”
蔡班头见周先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于是赶紧赔笑说：“新来的小娃娃，太不懂事了，年少气盛，周先生可千万不要记恨，这钱，我替他出！”
“不不不，我来我来！”
“不不，周先生你可别和我客气，我来我来！”
“……”
两人推辞了好半天，周先生还是坚持主动为齐含免除了扣俸，还让那个老刘为其换了一件干净全新的制服。
这事情也总算告一段落，蔡班头这才气呼呼的带着齐含回到了皂房里。
蔡班头一屁股坐回到了自己的案几前，然后一脸不满的打量着齐含。
“你这小子，才刚进来就给我惹事生非，以后够你受了！”蔡班头狠狠的瞪着一含骂道。
齐含当然不怕，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道：“班头，我没做错呀，他们摆明是乱来，我纠正他们，这有何不可？”
蔡班头被气的不行，要不是看在齐蔡氏的份上，他立马会上前抽他两大耳光，然后要齐含直接滚蛋。
末了，蔡班头朝看着热闹的一众皂役大喊道：“太隆，过来，以后你带他！”
说罢，蔡班头便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齐含无奈的直摇头，这蔡班头哪是在解决问题，摆明就是和稀泥嘛，给这帮吏房的大爷欺负到这份上，被他们光明正大的克扣月俸，居然还真能忍下去？这可真是一个该死的陋规。
正当齐含也准备赶紧溜走的时候，一个面黄肌瘦身材瘦弱的年轻衙役来到齐含面前，然后微微一抱拳就自我介绍道：“齐兄弟，我姓史名太隆，以后你跟着我，保管能照看着你。”
“什么？你叫史泰龙？就你，也能叫史泰龙？”齐含一听，望着眼前这身材瘦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差点没笑出来。
“是呀，太史公的史，太史公的太，隆重的隆，姓史名太隆，怎么？齐兄弟，莫非你有听过我的名字？”史太隆又赶紧抱拳笑道。
“哈哈哈……”齐含实在忍不住，掩嘴狂笑起来。
史太隆被齐含这么一笑，一脸莫名其妙的搔了搔头，望着齐含感到十分不解。
“齐兄弟……你这笑，让我有些诧异，这……有何好笑的？”
“没没，以后，多多关照。”
……
齐含换上个衙役的制服以后，就被史太龙领着先熟悉县衙起来。
整个下午，他们转了好几圈县衙，一路上，史太隆又极为认真负责的将各种规程事项向齐含一一交待，等齐含总算牢记了下来以后，两人一抬头，才发现天色已晚。
这时史太隆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就叮嘱齐含说：“你今日不用值更，你且回家歇息吧。你可要记得了，明辰卯时准时在承发房画押点卯，下午酉时，若不用值更或其他听用，便可散衙归家。”
等齐含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路步行回到城外的齐家镇时，天色已完全黑透，一身疲惫的齐含，只好往自家宅院摸黑走去。
当齐含走到自家宅院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咔嚓咔嚓”的树枝踩踏声。
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齐含转头望向院门口正对着的树丛。
齐含分辨出树丛里应该多半躲藏有人，于是厉声骂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快滚出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之间，只见三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这可把齐含吓了一大跳。
第37章 好歹也是一个大哥
从黑暗当中忽然蹿出来三个黑影，这时齐含一个激灵，挥起拳头就准备给这三个黑影来一个当头一击。
三个黑影见齐含满脸杀气，突然连连摆手大喊道：
“档头！”
“档头！”
“是我们呀！”
当这三个黑影蹿到面前，齐含借着灯笼烛光凑近之后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地字第一号码头的大能、二茂和三昊嘛？
这三个人，都是齐含在罗门里的手下，当日影煞带着齐含到地字号第一号码头认识过，虽然只见过一面，不过这三个人各有特点，借着院门口的微弱亮光，齐含一眼就认了出来。
额头上黥刺着“盗窃”二字的瘦削男子是牛大能，左右脸颊上各有一道刀疤的壮汉叫陈有茂，而左脸颊上长着一撮毛的瘦高个叫做罗开昊。
这就是齐含手下的奇葩三人组合：大能、二茂和三昊。
齐含感到有些无语。
望着三人笑呵呵的样子，齐含满是不解，于是微微笑道：“怎么是你们？那么晚了，你们难道是过来蹭饭吃的？”
三人相视而笑，大能首先开口道：“档头，今天见你没来码头，弟兄们都十分担心，所以就约了一起来找档头。”
“是呀，可咱们又不敢进屋。”二茂搔了搔头，呵呵笑道。
“所以，咱们仨只好在外头蹲守了。”三昊笑嘻嘻道。
齐含眉头一皱，将这奇葩三兄弟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长叹起来：“唉，你们可以进屋问一问呀，你们躲在树丛里，就不嫌蚊子多？”
“这不是怕吓着档头的家人嘛……”
“是呀！等的太久，睡着了，蚊虫叮了也没啥感觉。”
“你们居然还睡着了？”
“等的太困，就睡着了，一醒来就天黑了！”
齐含听罢，额头上满是黑线，遇到三个脑残手下，可真是倒了大霉。这样仔细一想，就明白为何这三人会被发配到地字第一号码头坐冷板凳了。
齐含挥了挥手，对着三人无奈笑笑，说：“快进屋再说吧！”
“好嘞！”
等齐含带着这三人，推开了家里的院门，却见到门房陈大栓正乐呵呵的迎上前来。
“我就说嘛，这三位兄弟在白天的时候，躲在咱们院门口对面的树丛，看起来鬼鬼祟祟，敢情都是二少爷的朋友呀？”
三人听了，略显尴尬，跟在齐含身后一阵傻笑
齐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屋里，回头对那三人说：“跟我到屋里谈吧。”
就在这时，厅堂里的齐蔡氏听到齐含回来了，立即一脸兴奋的从厅堂里小跑了出来。
只见齐蔡氏面带笑容，欣喜若狂来到齐含面前，然后拉过齐含就着急的问道：“含儿，怎么样？在县衙里当差还算习惯吧？我那兄长，可有关照你？”
齐含微微一笑，赶紧安抚道：“嫂嫂，好的很，就凭我的身手和才华，在哪里都能混得好，而且今天蔡班头都关照老半天了，嫂嫂放心好了。”
这时，齐含身后那三人，刚听到齐蔡氏说齐含居然在县衙里当差，刹那间惊讶不已，三个人你问我我问问你，一脸的惊恐。
“档头在县衙里当差？”
“我的天，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是贼，档头是兵……”
“这是什么情况？咱们赶紧撤？”
三人正窃窃私语的时候，齐蔡氏随即便热情的向三人招呼道：“都是含儿的朋友吗？还愣着干什么，来来来，进屋坐。对了，你们用过晚饭了吗？”
三人一听，一脸苦笑的捂着“咕咕”乱叫肚子，显得十分不好意思的赶紧答道：“大嫂，你可别说，正饿着呢……”
果然是来蹭饭吃……
齐含淡淡一笑，指了指院子中间的厅堂，回头对着三人说：“走吧，作为你们的老大，请你们吃饭那也是应该的。”
“多不好意思啊！”
“是呀，是呀！”
“咱们也就是过来看看档头……”
齐含见这三人扭扭捏捏的样子，顿时拉长着脸，低声道：“吃还是不吃？”
“吃吃吃！”
“档头请客，那就不客气了……”
“早知道，中午就不吃烧饼了……”
当这三个人跟着齐含往厅堂走去的时候，借着院内的灯火，齐蔡氏瞥见了这三人的古怪面容，齐蔡氏心中顿时一紧，不禁喃喃自语道：“我们家含儿，都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啊？”
在饭桌前，大能、二茂和三昊这三个人，犹如饿死鬼一般，端着饭碗大口大口扒着饭，一桌饭菜，没等齐含和齐蔡氏吃上两口，就被这三人狼吞虎咽的消灭个一干二净。
“慢慢吃，都别急，可别呛着了，我这就叫下人加菜去。”齐蔡氏被吓得赶紧起身，连忙跑到厨房让老妈子加菜去了。
齐含也是被吓了一跳，缓缓的放下碗筷，稍稍的擦了擦嘴巴，已经再也没胃口继续吃下去了，于是他便对着三人调侃道：“我说你们三位，前世难道是饿死鬼？这么一大桌饭菜，三两下就吃完了，胃口还挺大的嘛。”
三人听了，也觉得自己吃相难看，于是面红耳赤的赶紧放下碗筷。
大能在三人当中年纪最长，于是他赶紧先开口解释道：“档头……”
齐含摆摆手，打断道：“档头档头，我又不开档，太难听了，以后你们就叫我老大！”
“是是是，老大！”
“以后我们都叫你老大！”
“对，以后就叫叫老大，老大多好听呀。”
三人赶紧点头称是。
接着，大能又苦着脸又继续说道：“老大，咱们三兄弟在那破码头里待着，实在是太苦了……”
二茂哭丧着脸也附和道：“是呀，太久没吃过一口饱饭了……”
三昊也跟着连连点头：“老大，咱们苦啊！”
齐含忍不住哈哈一笑，心想这三个人待在那破码头，不苦才怪了。
看看人家天字第一号码头的梁义辉，人长得油头粉面，他的手下们更是个个都肥头大耳。
唉，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齐含无奈的摇头笑道：“这个影煞，把这么一个破烂地方给我，可把我坑惨了。”
齐含话音一落，这三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好默默的低头不语。
齐含心想，自己已经分到了这块地盘，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三人虽然有点傻帽，却也不失可爱，好歹也算是自己新收的小弟，于是淡淡一笑，就又问道：“对了，你们今天找我，该不会就为了蹭饭吃吧？”
大能一听，顿时一个激灵，接着重重地一拍脑袋大喊道：“哎呀，吃着吃着就忘了正事。”
“哦？可真遇到事了？”齐含笑笑。
大能忽然呜咽道：“老大，你要我们为我们做主呀，齐四爷这老家伙，都欺负在我们头上来了！”
齐含一听到“齐四爷”这个名字，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
“我擦……又是这个齐四？欸，不对呀，你们可是黑社会呀，怎么还会被人欺负？”
第38章 要为小弟出头
齐含一听到齐四爷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齐含眉头紧皱，忍不住的大声询问道：“你们不是黑社会吗？从来只有你们欺负别人的份，怎么沦落为被人欺负了？而且，居然还被那齐四欺负，这可真是让人忍无可忍呀！”
听着齐含那莫名其妙的话语，齐含手下三人相视一望，搔头挠耳，不明所以。
“黑？黑什么色？”
“社什么会？”
“欺负人？我们从不欺负人。”
这时，齐含“砰”的一声，挥手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把这三人吓得浑身一颤，面面相觑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不是罗门中人嘛，怎么会被齐四这种地痞无赖欺负呢？”齐含摇头道。
这时，大能赶紧解释道：“这齐四爷，上面有人，他要收了码头然后全拆了，说是要在河边改建一座别院。”
二茂也赶紧凑过来说道：“实话实说，老大呀，对于罗门来说，这码头可有可无，而且这码头也不是咱们罗门的，罗门绝对不会插手。”
齐含一听，顿时心生疑惑，可一想到这破码头要被拆了，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这个影煞也真是的，既然都要被拆了，怎么还要强塞给我，真是乱来。
接着齐含微微笑道：“那你们紧张个啥？这个烂码头要被收了不是更好吗？这也好，反正那么烂，等着这烂码头被拆了，咱们就再换个地方呗。”
齐含话音一落，却见三人脸色复杂，一脸苦相，似乎欲言又止。
于是齐含忍不住向这三个小弟开导起来：“看样子，你们倒是不想离开那座破码头呀？你们听我说，我巴不得那齐老四赶紧拆了那座码头，到时候，我再向大当家和影煞求求情，把咱们四个申请调去一个新码头，到时候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哉？”
可齐含说完之后，三人顿时沉默不语，一个两个都低着头，似乎是心事重重。
这时，齐蔡氏带着一个老妈子，一人端着两盘热菜，热情的来到桌前，然后笑嘻嘻的向大能二茂和三昊招呼起来：“来咯，菜来了……来来来，都别客气，赶紧吃呀。”
可是，这时三人却只是十分眼馋的抬头望了望那四盘冒着热气的新菜，接着三人相视一眼，又继续低着头沉默不语。
齐蔡氏这时有些纳闷，她见刚才还兴致勃勃大口吃菜扒饭的三人，个个都忽然之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个个都低着头，心事重重一般，居然都不说话。
齐蔡氏只好放下筷子，然后便好奇的问道：“三位，怎么，这些菜都不合适？还是说都吃饱了？”
“大嫂，这饭菜都很合胃口。”
“是呀，好吃的很。”
“的确太好吃了。”
见齐蔡氏如此热情，三人不好意思的赶紧抬起头挤出笑容，纷纷表示感谢起来。
齐含摇了摇头，心想这三个家伙难道不想离开那个破码头，他们究竟是呆久了对码头有感情了呢？还是说想着继续一成不变，在这个破码头里混日子？
齐含淡淡一笑，然后举起筷子，朝桌面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说道：“还愣着干嘛？夹菜呀，你们不是说饿了很久吗？不是说很久没有吃过饱饭吗？今天来了你们老大我家里，饭菜任吃，绝对管饱。”
可三人听了，却仍然是低头不语，并不敢望向齐含。
齐含见这三个“傻帽”小弟心事重重，于是“啪”一声放下筷子，实在忍不住询问道：“好吧，那我且问你们，你们为何不想离开那座码头？你们为什么不愿意让齐老四拆了码头？”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齐蔡氏听得莫名其妙，又听到有齐四的名字，于是一脸好奇向齐含问了起来。
齐含微微一笑只好解释道：“嫂嫂，实不相瞒，这三人，是我新收的小弟，他们遇到了点麻烦，现在要找我这个老大帮忙，嫂嫂，我和他们先好好谈谈。”
齐蔡氏望了望齐含，又望了望对面低头不语的三人，于是放下碗筷，恍然大悟的笑道：“哦，都是男人的事情，那你们聊、你们聊。”
齐蔡氏说罢，便起身离去，临出去前，她恶狠狠的瞪了齐含一眼，这是要警醒齐含，让他千万不要随便生事。
出门的时候，还喃喃自语道：“我们家含儿，长本事了，居然还收了小弟……唉，真拿他没办法。”
等齐蔡氏走后，齐含也不废话，他见这三人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挥起一拳重重拍向桌子，发出了“啪”的一声。
然后便不耐烦了低声说道：“我竟然做了你们的老大，你们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更何况，那座码头也是我的地盘，你们想让我这老大做什么，赶紧说吧，别废话！”
三个人又是相视一望，接着二茂和三昊赶紧用手肘推了推大能，示意大能赶紧开口。
大能于是壮了壮胆，赶紧起身对齐含解释起原由起来：“老大，这码头，对我们有恩。而且这齐四爷，除了要拆了码头，也要把周围的屋舍都拆了。可现在住在这些屋舍里的，都是一些老人，齐四爷要是把这些屋舍都拆了，这些老人便没有容身之地了。”
齐含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倒是听懂了两个字“强拆”。
齐含于是又问道：“有恩？他们要把屋舍都拆了，难道是要强拆？”
大能这时便讲起他们三个人和这座码头的一些渊源起来。
“住在那里的老人，都是漕军的家属，朝廷薄待漕军，他们的儿女，或死或逃，宁愿失去军籍，也不愿在运河上受苦受累。”
“很多年以前，我们从军中被贬而来，在清河县被充作漕兵。我们一直以来就待在那座码头，后来码头荒废了，漕粮的转运仓库也被废置了，我们三人却仍然被安置在码头里。渐渐的，就被人遗忘了，遂加入了罗门，把废置的仓库改成了货栈，从此就在这码头里，和这些老人一起作为陪伴……”
齐含听完，于是便笑道：“你们合着对码头有了感情，更把这些老人当成了家人？所以宁愿混着，也不愿意离开码头？”
三人听了频频点头，齐含这倒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了。
第39章 身负重任（求收藏和推荐）
这三个人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罗门肯定是不愿意出头做这个事情，他们想来想去，也就只好找他们新任的档头齐含。
他们早就听说过，齐含和齐四爷也有些过节，齐含曾经凭一己之力，打的齐四爷和他的手下是落花流水。
于是他们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找齐含为他们出头，一来齐含的确是他们的老大，小弟有事情，找老大准没错。这二来嘛，齐含曾经打跑过齐四爷，这次要是把齐含再搬出来，说不定能克制住齐四爷。
齐含这三个小弟估计也没有想到，齐含曾经还和影煞打了个平手，甚至比影煞还略胜一筹，真要说到打架的话，齐含那可算是罗门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齐含望着眼前的这三个小弟，于是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你们的故事我可不管，但我听到两个字让我特别气愤，那就是强拆！而且，搞事情的人，居然还是那个该死的齐老四，那我可更加不能放任不管了，码头的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听到齐含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大能二茂和三昊他们顿时雀跃起来，他们满心欢喜的齐齐起身，对着齐含抱拳感谢道：“多谢老大，这事情就拜托老大了！”
齐含摆了摆手，然后又指着满桌的饭菜，对着这三个小弟笑道：“赶紧吃吧，吃饱了我们再详细商量。”
三人哈哈大笑，赶紧点头称是，说罢便又欢快的大口吃菜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齐含带着三个小弟来到自己的屋里，然后举起茶壶，为三个小弟面前的茶杯斟满了茶水。
这次大能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起身举起茶杯，然后对齐含尴尬的笑道：“老大，你太客气了，本应该我们三人向老大敬茶才对。”
其他两人一见，也连连起身，举起茶杯附和道：“对呀对呀，老大才一接管码头，就帮我们出头对付齐四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从此之后，我们仨一定死心塌地的跟着老大……”
“行了行了，别那么多客套话，你能跟我讲讲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你们想我怎么对付的了这个齐老四！”齐含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坐下，齐含此刻心里盘算着，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要怎么才能借此事搞定齐老四这个老家伙。
大能点点头，赶紧解释道：“地字第一号码头，是属于官府的地方，原来这里是以前的漕粮转运码头，我们现在那个货栈，就是淮安府在清河县的水次仓……”
“水次仓，是交兑漕粮的沿河码头。”齐含的脑海当中，顿时浮现出关于漕运码头和水次仓的知识记忆。
大能又继续说道：“可惜，后来荒废了，如今这里，也就剩下民间百姓和商贾用来偶尔转运下货物……而且日渐萧条，这码头和附近的屋舍，都属于官府的地方，听说这齐四爷，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把这块地买了下来，然后要建什么大别院。”
齐含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然后接过话道：“如今他要建大别院，所以要拆了码头，顺带把那些破屋都拆了，但是那些破屋都住着漕军的老人，还都是些孤寡老人，没儿没女……所以这齐老四强拆就算了，还要逼死这些老人……这老家伙的良心果然够坏的。”
大能点点头，现在都还没有谈好如何安置这些老人，齐老四就说要这些老人限期离开。
这些老人住在码头边上，年轻的时候当了一辈子的漕兵，而他们的儿孙，世世代代都是属于漕军的军籍，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现在他们年老了，朝廷也不管他们，还要被齐四这样的地痞无赖强拆屋舍驱离码头。
“真是够混账！”齐含一把将茶杯扔在桌上，茶水溅的到处都是，大能他们也被吓了一跳。
齐含心想，这齐老四不仅要抢夺自己家的宅院，居然连这些老人家用来遮风挡雨的破烂屋舍也都不放过，真是可恶至极。
这时二茂抬头看了看天色，于是用手肘推了推大能，指了指外边的夜色，提醒大能得赶紧走了。
大能点了点头，然后又抱拳对齐含道：“老大，这天色也不晚了，我们还得赶紧赶回去，要不然，万一这齐四爷趁着咱们离开故意使一些阴招，那可就坏事了。”
齐含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快回去吧，事情我答应下来了，我一定会帮你们出头，况且，齐四这个老家伙，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当齐含送三人来到院门口的时候，大能忽然回过头来，满脸不好意思的低声问道：“对了，老大，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有什么不好问的？竟然做了你们的老大，自然是言无不尽知无不言。”齐含笑笑，这三个手下倒是挺有意思的，看起来长得满是凶狠的样子，可却是一副热心肠。
看来，江湖有真爱啊！他们沦落在底层，混迹于江湖，加入了帮派，可私底下却比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更君子。
“老大，我听大嫂说，你现在在官府里当差？可有这事？”大能神神秘秘的悄声问道。
“额……确有此事，实话实说吧，我在县衙当差，是有大当家交待的重任在身，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将有性命之忧……。”
齐含尴尬的笑笑，自己现在可是“无间道”呀，真要被官府的人知道了，那可麻烦大了。
大能一听，满脸惊讶，吓得连连保证道：“哦，原来如此，请老大放心，这事情咱们一定保密，老大到时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
齐含心中不禁暗笑，新收的这三名小弟，就算他们不主动要求，自己将来也会很多事情要吩咐他们，要不然他们这三个小弟岂不是白当了？
而且罗秀霜让齐含秘密潜伏在县衙里，有些事情总不能自己老是出面，所以这三个小弟，将来一定能派上大用场。
等打发完他们三人走后，齐含一脸疲惫的躺在了床榻上。
明天开始，他将正式在县衙里当差，而且还是罗门潜伏在官府里的暗探间谍，到时候，免不了要两头受气。
还有自己的主线任务，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眉目，居然又横生出了一条支线任务。
今晚更搞笑，新收的三个小弟，还让他帮忙对付强拆。
原本自己不想多管闲事，可一想到是自己家的仇人齐老四，这个事情那就不管都不行了。
“头疼啊！”
齐含眉头紧皱，满脸无奈。
第40章 掉了幸运值
就在这时，齐含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滋滋声，齐含脑袋忽然一阵生疼，随即便传来了一阵冷冰冰的系统声音。
“叮叮叮，宿主齐含，攻击55，防御15，敏捷100，灵气11万，魅力109，幸运49。”
齐含这才发现，自己的属性上，攻击增加了5点，防御增加了10点，魅力加了10点，但是幸运值却从52点跌落成了49点。
“提醒宿主齐含：
主线任务【1、协助罗秀霜成为罗教教主】，完成情况：未完成。
支线任务【1、成功迎娶柳细娘】，完成情况：未完成。”
“提醒宿主齐含，如果主线任务长时间没有完成，将会相应的扣取幸运点数，并直至扣完为止，叮，请引起重视。”
齐含听完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自己的幸运值会降低，竟然是因为主线任务一直没有完成的缘故。
这时，齐含脑袋又是一阵生疼，他陷入到了一阵沉思当中。
他在思考着，如何快速让罗秀霜成为罗教教主的捷径。
如果真的继续耐心等待着比武大会，自己的幸运值说不定一直会掉点数，虽然尚不清楚幸运值掉点数的具体影响，但如果幸运值归零，自己岂不是要成倒霉蛋了？
所以，只能主动出手而不能继续等待。
齐含在记忆当中搜索起罗教十二山头的信息，默默的在心中将罗教十二山头里所有的有力竞争者一一列举了出来，思忖着该如何将他们一一拔除。
他思来想去，决定先对付离清河县最近的淮安府万安堂——十二山头当中实力最为强劲的竞争者。
万安堂的大当家，是江湖人称天斩大金刀的万世勇。
这一个人，齐含从来也只是听闻过，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本人。
毕竟在新手关还没通关之前，他根本没办法跑出清河县，也不够时间去接触这个天斩大金刀万世勇。
但是无论如何，先把最强的竞争对手解决掉再说，再逐一将剩下的弱者一一修理了，等罗教的大比武来临之前，候选人就只剩下了罗秀霜，那时就大功告成了。
一想到这，齐含顿时乐了，他觉得自己这就叫做不走寻常路。
为了完成任务，只好拼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大早，齐含就在睡意朦胧当中被齐蔡氏拎着耳朵坐了起来。
齐含眯着眼睛，才刚微微张开，就听到齐蔡氏不停的催促道：“该去县衙里点卯了，你还睡？”
齐含一听“点卯”二字，顿时一个激灵，他立即想起，昨天从县衙里回来之前，史太隆千叮万嘱的告诉他，今日卯时必须准时在承发房画押点卯。
“嫂嫂，现在是什么时辰？”齐含赶紧抬头向齐蔡氏问道。
齐蔡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白了一眼齐含道：“寅时六刻了，你再不起床，就要错过点卯了。”
齐含一听，心中换算了一下，寅时六刻，也就是还差两刻钟就要到卯时了。
从老齐家出发，快马加鞭入到城内县衙，刚刚好要两刻钟。
齐含一想，顿时着急的大喊：“糟糕！嫂嫂你快出去、你快出去！我得换衣服了……”
齐蔡氏瞥了一眼齐含的健硕胸肌，忍不住掩嘴一笑，随即便扭头准备推门出去。
这时，齐蔡氏又停了下来，她指着桌子上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衙役制服对齐含笑道：“这件新衣服，我都按照你的身材重新改了，你穿起来一定舒服合身。”
“谢谢嫂嫂。”
齐含赶紧上前一把抓起衣服便匆匆忙忙的穿了起来，时间不等人，要是第一天点卯都迟到了，那以后还怎么混呀。
齐含出了房门之后，抬头一看，只见齐蔡氏早早的就将一盘冒着热气的馒头和包子端到了齐含面前。
齐蔡氏叮嘱道：“拿两个包子路上吃，可别饿着了。”
齐含十分感激，他忽然想起穿越之前那个世界的老妈。
自己每每背着书包匆匆出门，老妈都会拿出一份热腾腾的早餐让他随身携带，在路上吃着老妈准备的早餐，那可是幸福感满满呀。
齐含微微一笑，拿起包子就囫囵吞枣起来，并对齐蔡氏谢道：“谢谢嫂嫂，我出门了。”
齐蔡氏一脸关心，就像送自己的孩子上学一样，满是踌躇不安的心情。
“好好当差，可千万别偷懒，可要机灵点……”
齐含临出院门，还听到了齐蔡氏的淳淳叮嘱。
走出院门的齐含，一抬头，就见到陈大栓牵着那匹影煞送的坐骑，正笑嘻嘻的对齐含道：“二少爷，马都已经准备好了，昨晚我也喂好了草料，二少爷保准不会迟到。”
齐含顿时乐了，他笑嘻嘻的拍了拍陈大栓的肩膀笑道：“太好了，大栓子，果然知我心意，待会快马加鞭，卯时之前一定能赶到县衙。”
齐含接过缰绳，正准备跨上马赶紧赶路的时候，他的左脚才刚伸出去，就忽然感觉踩到了一团柔软泥泞的怪东西上。
此时天还没亮，外头仍然是漆黑一片，齐含赶紧朝陈大栓大声喊道：“快拿灯笼照一照，我不知道踩着什么了？”
陈大栓一听，屁颠屁颠的举起灯笼跑来一照，就忽然满脸尴尬的笑道：“啊呀，二少爷，马儿吃了草料，拉了好大一坨的马粪……正好被二少爷踩上了……”
齐含接着赶紧低头一看。
妈呀，果然是好大的一坨马粪，只见齐含左脚那一只新靴子，已然被马粪浸没。
“这马是吃坏肚子了吧？”齐含极为嫌弃的赶紧举起脚来甩了甩。
齐含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一跃上马，径直往县衙的方向拍马而去。
难道，出门踩屎，这就是掉了幸运点数的结果？
而且，这份差事也是够辛苦的，这天还没亮就得赶紧出门。
倒霉！我太难了！
齐含一路嘀咕着，心中纠结不已。
片刻之后，他还是依时赶到了县衙，准时在承发房画押点卯。
只不过，当齐含步入承发房时，他的一众同僚们，个个都捂着鼻子，满是怪异的盯着齐含。
等齐含画押完毕，史太隆实在忍不住悄悄提醒齐含。
“齐兄弟，你浑身一股马粪味，昨晚难道睡在马棚里？”
齐含赶紧抬起左脚，这才发现，靴底的的马粪还没擦干净，刚才还连带把承发房的地板上踩了一地的马粪。
史太隆望了望齐含的靴底，又望一眼地板上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怪异脚印，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看着齐含简直就像见了鬼一样。
“不是那么倒霉吧？我只不过是掉了一点幸运值而已……”
第41章 正堂之上
齐含极为尴尬的脱下靴子，赶紧跑到外边将靴底的马粪好不容易清理干净。
“出门踩马粪，这到底是个什么征兆？踩狗屎我知道，这踩马粪又是个什么道理。”
齐含有些无奈，心想这幸运点掉了三点就是踩马粪，如果到了三十点，自己岂不是要扑街了？
一想到这，齐含浑身顿时一个哆嗦，他不停的在承发房外的院里来回踱步，心中不停地盘算起该如何下手干掉罗秀霜的竞争者来。
齐含清楚，要不赶紧完成任务，这幸运值一直掉下去，真要归零了，说不定那可是要人命的呀。
就在这时，齐含耳边忽然传来了史太隆的喊叫声：“齐兄弟，赶紧啊，大老爷要开堂审案了。”
齐含这才想起来，临出来清理靴底的时候，史太隆就交待他，半个时辰之后，大老爷就要过堂审案了。
一般来说，县太爷一天要处理的事务，是先处理公文，其次处理钱粮事宜，最后就要开始处理诉讼。
公文和钱粮，自然有六房书吏和佐贰向县太爷汇报和辅佐，自然用不上皂役。
而处理诉讼开堂审案的时候，那就必须要三班衙役出现，特别是皂役，在县太爷审判时，皂役要站立大堂两侧，还要维持秩序、押送罪犯以及执行刑讯。
齐含转头就赶紧跟着史太隆往县衙大堂里跑去，他虽然是新来的，但好在有蔡帮头的关照，第一天就可以跟着上大堂里办差了。
史太隆告诉齐含，这叫认人头。
齐含的理解就是：在大领导面前露露脸，好让大领导记得自己。
啧啧，官场职场，无非就是要“混熟脸”。
清河县县衙正堂，身穿七品官服的县太爷李得荣，正端坐在正堂之上。
而在县太爷案前左右侍立着的，则分别是清河县的主簿杜邵元和典史洪安国。
而在左右衙役班列前，则分别侍立着快班王班头和皂班蔡班头。
而齐含，此时则拿着长棍，排列在蔡班头那列队伍的最末尾。齐含临来时，史太隆就一再叮嘱，在堂上当差，必须保持一脸严肃的站立着，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随时等候县太爷的差谴。
“啪！”
一声惊堂木响起。
县太爷李德荣大声喊道：“开堂！”
皂班蔡班头当即鼓足中气的对着堂下大声喊道：“大老爷开堂了！”
齐含刚才被惊堂木吓了一跳，这才稍缓，又被蔡班头这么一句大吼震了一下，整个人都感觉不好。
“用不用那么大声，耳朵都聋了。”
齐含不禁嘀咕起来，情不自禁的举起手揉了揉耳朵。
“咳咳。”
这时，身旁的史太隆用余光瞥见齐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还不停的揉起耳朵，吓得他赶紧提醒齐含。
史太隆压低声音，悄悄的叮嘱齐含道：“要庄重肃穆，在堂上，没有县太爷的发话，你可不能乱动……”
“好了好了……”齐含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立即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板，在心中默默的掰着手指数着时间。
时间真漫长呀，我特么根本不想干活······
正当齐含恍惚之间，一名衙役上前向县太爷禀告道：“启禀大老爷，事主齐五四带到。”
齐含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来了精神，古代人的名字，总有很多让人感到好笑。
“齐五四？为啥不齐青年呢？我还齐七八齐九十呢。”
县太爷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的吩咐道：“带上堂吧。”
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便被衙役带上了堂前，齐含满是惊讶的望着这人，这才发现，原来齐五四居然是自己的老熟人。
“齐五四”低着头刚踏上县衙正堂，一抬头也见到齐含，他也是一脸惊讶的盯着齐含。
“齐四？”
“齐含？”
两人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齐含当日打得齐四爷和手下是屁滚尿流慌忙逃窜，还直接将齐四爷准备霸占老齐家宅院的美梦都给打破了。
齐四爷原本是想着回去之后再想办法收拾齐含，可后来遇到了事情就一再耽搁下来。
没曾想到，今天才上县衙正堂，居然就撞见了齐含这个仇人。
齐含盯着面前的齐四爷，忽然冷冷的轻声笑道：“你特么原来叫齐五四呀？”
齐四爷也不客气，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齐含冷哼道：“回头我再收拾你……”
这时，大堂上的县太爷有些纳闷，他见这齐含和齐四爷不知在嘀咕着什么，顿时眉头紧皱，举起案台上的惊堂木又重重地往桌子上“啪”的一声砸了下去，然后大声骂道：“齐五四，你和堂下的衙役嘀咕着什么？还有你这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来着，没有本县的允许，哪能容得了你私自向事主问话？”
蔡班头被齐含如此的唐突给吓得是心惊肉跳，他出列猛的瞪了一眼齐含，然后又赶紧上前抱拳对县太爷解释道：“大老爷，他叫齐含，是新补来的隶役……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望大老爷恕罪。”
史太隆也是一脸无奈，然后赶紧用手肘推了推齐含，让他赶紧收敛点可不要再乱来了。
县太爷黑着脸点了点头，便大声说道：“念你新补来县衙，有蔡班头为你求情，加之又是初犯，本县暂且饶了你。齐齐······齐含，你下次可要记得，大堂之上，只有本县才能有权问话，若是其他人等，未经本县允许，绝对不能随便说话。”
史太隆又赶紧推了推齐含，然后低声提醒道：“赶紧去谢谢大老爷，要不然非治你的罪不可。”
齐含瞧了一眼正一脸幸灾乐祸的齐四爷，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可没办法，谁让自己的身份低微呢？
在这个大堂之上，最有权威同时权力又是最大的人，那就是正堂上身着七品官服的县太爷了。
在整个清河县，他就是土皇帝，清河县就是他的王国，他这个小小的衙役又能如何呢？
无奈之下，齐含只好出列向堂上的县太爷赶紧抱拳认错道：“谢大老爷，齐含知道了。”
好在县太爷李得荣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早已是年届五十，自然是知天命了。
在他看来，自己上面没有什么太大背景，下面也没有什么好的政绩，做好手中事，不张不狂不妄，仅此而已。
县太爷转头又对齐四爷大声呵斥喊道：“齐五四，你也不要太得意，这齐……齐含虽然做的不对，可却是我县衙里的人，你这个小小草民，岂容得你嘲笑？我且问你，今日你来又是所为何事啊？”
“不敢不敢，大老爷，我这平头百姓岂敢和官家斗！”齐四爷也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一脸谄媚的哈哈笑道。
第42章 码头的买卖
齐四爷被堂上的县太爷这么一吼，顿时吓得赶紧跪倒在地，然后一脸谄媚的连连解释道：“请青天大老爷明鉴，我齐五四绝无此意。”
齐四爷还搞不清楚齐含的情况，总不能将自己和齐含的仇怨摆上堂前。
更何况，从刚才县太爷的那句话来分析，县太爷貌似挺护短的。
见齐四这幅样子，齐含忍不住想笑。
这齐四在乡下无论多猖狂，来到了这县衙大堂，还不得服服帖帖的跪倒在地。
果然就是现实写照啊！
齐含依稀记得，堂上的县令李得荣倒是一个好说话的主，他四十五岁才中了进士，曾经在南直隶做过了好几个县的县令，早就对仕途无望，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县太爷直到休致。
反倒是县令下面的主簿杜邵元和典史洪安国，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今日，你又有何事啊？”县太爷瞥了一眼齐四爷，慢腾腾的举起案台前的茶杯，然后细细的抿了一口。
齐四爷赶紧抬起头来，然后谄媚一笑，就从袖兜当中拿出一卷白纸，然后低着头抬起了那卷白纸。
“启禀青天大老爷，小民状告地字第一号码头的二十六人，诉状在此。”
齐四爷话音刚落，齐含顿时大吃一惊，他眉头紧皱，恶狠狠的盯着齐四爷的背影，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特么的，这是恶人先告状？”
齐含一听这齐四爷居然要状告地字第一号码头的人，敢情他这是准备为自己的强拆来申请官府的后援？
这时，主簿杜邵元来到齐四爷面前，只见他和抬起头来的齐四爷相视一笑，接着便接过齐四爷的诉状。
主簿杜邵元拿起齐四爷的诉状之后，轻轻地将诉状舒展开来，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将诉状放到了县太爷案前。
“大老爷，这齐五四的诉状在此，请大老爷过目。”
县太爷点了点头，他拿起诉状仔仔细细的阅览了起来。
半响，县太爷放下诉状便对堂下的齐四爷问话道：“齐五四，我问你，你这诉状里，说是这二十六人霸占了你的屋产和地皮，我记得这地字第一号码头，过去那可是漕军的码头，后来划归了淮安府管理，淮安府又交由清河县代管。怎么，如今居然成了你的私产？你倒是好大胆子！”
县太爷说罢，举起了案台前的惊堂木，对着案台又重重的“啪”一声拍在了案台上。
齐四爷被这惊堂木一拍，吓得浑身打颤，他哆哆嗦嗦抬头望向县太爷身旁的主簿杜邵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齐含一听，不禁暗笑，这县太爷果然有两下子，这点事情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哼哼，齐老四呀齐老四，这回撞板了吧。
齐含对这县太爷李得荣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是个庸官，但好在公私分明，不贪不骄不横，熟悉各种文牍熟知律令规制，总之规规矩矩平平庸庸。
毕竟，这李得荣也担任过几个县的知县，对于县政治理，倒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时，杜邵元朝齐四爷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什么，齐四爷一见，顿时领悟过来。
这一幕，齐含都看在眼里，看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杜邵元，可不是一个好东西。
这时，齐四爷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了两份文契，然后双手举了起来，抬头大喊道：“启禀青天大老爷，我有地字第一号码头所有屋产和地皮的文契在此。”
“我擦……还真有屋契地契？”
齐含大吃一惊，看来大能果然说的没错，这齐四还真的买下了地字第一号码头。
县太爷一听，满是狐疑的望向了一旁的杜邵元，然后喃喃自语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居然能有文契？为何本县却不知此事？”
杜邵元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县太爷的问题，他大步来到齐四爷面前，从齐四爷手中接过了那两份文契。
接着他转身来到了县太爷案前，然后将文契双手奉上，接着微微笑道：“大老爷，请先过目这两份屋契和地契。”
县太爷点点头，拿起两份文契详细的查看了起来。
“哦？果真已和淮安府作结？”
县太爷有些惊诧，他仔细辨认着两份文契上的盖着的淮安府大印，心中不禁的直犯嘀咕道：“居然跨过了本县处置，直接由淮安府卖出……这是没当本县一回事呀。”
杜邵元见县太爷一脸的惊讶，于是不慌不忙又笑道：“大老爷，漕运总督府已发出文书，是说朝廷已经颁令，漕军于运河沿线所废弃屋产码头等，均移交当地府县处置，各地可卖于民间或另为他用，所获资费，于当年末上缴朝廷，并可加入各地上缴税赋合计项目当中……”
这时，县太爷满脸的不悦，他撇嘴一笑，直接打断了杜邵元的解释，然后语气低沉的问道：“这事，我知道。可本县就是实在想不明白，这码头是在清河县地界，又是由清河县代管，那为何是由淮安府卖出？而且，居然还卖给了此人，本县却浑然不知……”
“这……”杜邵元也一时哑然。
反倒是齐四爷却得意洋洋的对县太爷解释道：“大老爷，这地字第一号码头，那可是淮安府卖给小民的，一切手续契约均合规矩，小民绝无半点虚言……”
毕竟，按照朝廷的意思，谁卖出去了，卖出去的收入，就会计算成当地上缴的赋税合计项目当中，一同上缴朝廷。
如果这笔钱是由清河县收了，那卖地卖房的收入，到时就是可以作为清河县上缴的税赋收入。
也就是说，只要当年的上缴税赋和往年持平的话，这笔额外的收入就会成了清河县的亮点，直接增加了清河县的当年税赋收入水平。
这样一来，作为县太爷的李得荣，有一项这种额外加分项目，自然是政绩斐然了。
“可惜了，此等好事，居然为他人作嫁衣裳……”县太爷有些惋惜，更感到一丝愤怒。
他实在想不明白，堂下跪着的那齐五四，居然胆敢绕过他这个县太爷直接找到了淮安府。
看到这，齐含顿时冷冷一笑，心想，这齐四即使手眼通天，可毕竟是在人家清河县的地盘上，纵使有淮安府的关系，但是身为清河县人，却得罪了清河县的父母官，这简直就是作死。
这时，杜邵元却悄悄上前附耳对县太爷说道：“大老爷，私下说话。”
第43章 你拿错剧本了吧？
杜邵元凑到县太爷面前悄悄附耳说道：“大老爷，这事情，咱们私下说话。”
县太爷满是疑惑，他瞪着杜邵元，心中猜想这杜邵元恐怕和齐五四关系不浅吧，要不然为何时常关照着这无赖地痞齐五四呢？
县太爷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就对杜邵元说：“既然如此，若是事关重大，杜主簿便与我到后堂说话吧。”
杜邵元随即转头对堂下喊道：“大老爷要到后堂稍作歇息，众人在堂上稍等片刻。”
齐含见杜邵元和县太爷嘀咕了一阵，居然就说要到后堂歇息片刻，齐含顿时满是纳闷不解。
“这是要下去说悄悄话？暗箱操作？不好……要真的由官府出面支持齐老四强拆，那可还得了啊。”齐含一想，顿时感觉不妙。
可他一抬头，就见杜邵元跟着县太爷往后堂去了。
大老爷到堂后歇息，堂上的众人随即便浑身放松暂歇起来。
而齐四爷这时却得意洋洋，他起身之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头瞥了一眼齐含，突然转身就大摇大摆的朝齐含走来。
齐四爷狞笑道：“齐家二小子，上次的事情，咱们可还没了结呢。”
齐含没有直接应他，此时齐含心想，这齐老四来的可真是时候，刚想揍他，居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可不会客气了。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算账的。”
齐含咧嘴一笑，直接冲上前去，对准齐四爷的面门就是一拳。
“啊！怎么打人！齐家二小子，你找死！”
齐四爷猝不及防，被齐含这么一拳揍了下去，整个左眼眼眶顿时乌青淤肿，眼睛都睁不开来，疼得齐四爷捂着眼睛大呼小叫起来。
“齐含，作甚，公堂之上，何故打人？”这时，典史洪安国厉声呵斥道。
说话的洪安国，是县衙里的典史，执掌一县的缉捕、监狱事宜，属于朝廷命官，和正九品的主簿不同，典史并没有品级，他和执掌文书事宜的主簿杜邵元，恰好是一文一武。
在清河县衙里面，知县李得荣是大老爷，因为清河县没有设县丞，所以主簿次之，被称为二老爷。而典史其地位仅次于主簿，排名第三，被称作三老爷。
三老爷一发声，众人立时不敢说话。
堂上的衙役被齐含的这一拳也吓了一大跳，半晌，众人随即围上前来，有人拉住齐含生怕齐含继续动手揍齐四爷，有人搀扶起齐四爷生怕出了意外。
“齐兄弟不可鲁莽呀。”
“对呀，你俩有何仇恨自己到堂下解决，可千万不要在公堂上做此荒唐事情！”
“齐兄弟，这事情不值当！可别冲动！”
和齐含相熟的衙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好心劝说起来。
他们很多人其实早就私底下了解过了，这齐含曾经拳打齐四爷，两人早就有过龌龊，今日堂上相见互相攻讦，也属正常。
不过，这毕竟是在公堂之上，齐含身为官差，随意殴打事主，那可是有欺压百姓之嫌。
蔡班头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冲到齐含面前，直接一巴掌拍向齐含后脑勺。
“齐含，你一来县衙，居然就给我闯出了那么多乱子，信不信我揍死你！”
好在齐含十分敏捷，而且又灵活的很，当他感到耳边传来一阵冷风时，脑袋顿时稍稍歪向一边，居然就轻松躲过了蔡班头的那一巴掌。
望着气呼呼的蔡班头，齐含却一脸坏笑道：“班头，你这一巴掌可不轻，好在我有些本事。”
“你小子翅膀长硬了？老是给我闯祸！”扑了一空的蔡班头怒气冲冲的瞪着齐含骂道。
一想起齐含昨天才刚得罪了吏房的周老头，今天又当堂无故殴打老百姓，齐含这种行为，简直就要把他的肺都给气炸了。
换做其他人，要不是看在齐蔡氏的份上，他第一天就会把齐含轰走了。
谁想，齐含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毫无悔意的指着正呜哇乱叫的齐四爷厉声道：“我，可没做错事情，这齐五四本就该打！不仅该打，还该千刀万剐。”
“齐含，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堂堂县衙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呀！”齐四爷一听齐含这话，气得就跺脚直骂。
自己当堂被打，这齐含居然还说自己本就该打，还说要把他千刀万剐，加上前些天自己也是被这齐含揍了一顿，这不还正吃着哑巴亏呢，新仇旧恨之下，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齐含，你为何说齐五四该打，而且还要千刀万剐？若是你为了私仇，今日我就非得治你的罪不可。”
忽然，一声洪亮的问话声响传来。
众人一听，循着声音望去，纷纷停了下来，齐齐转头过去，毕恭毕敬的拱手候道。
齐含一旁的蔡班头，立即低声提醒齐含道：“三老爷问你话呢，赶紧回答。”
齐含朝着问话声望去，见是县衙里头的典史洪安国说话，于是不慌不忙的来到了洪安国面前，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道：“三老爷，齐含可不是鲁莽之辈，实在是事出有因，这才忍不住要教训教训这个齐五四。”
齐四爷顿时恼羞成怒，拼尽全力挣脱了搀扶着他的两名衙役，然后跪倒在洪安国面前，一手捂着被打的左眼，一手指着齐含嚷嚷叫喊着：“我呸，齐含，你就是心怀私怨，你前些日子打了我和我的手下仆役，这个事情还没完呢。今日你又在这公堂之上无故揍我一拳，我就不相信了，这县衙内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三老爷，你可要为小民作主啊……”
齐含见齐四爷这一番做秀，忍不住直接冷冷骂道：“我擦，就你特么这个扑街还敢跟我讲王法？”
“什么街？你把事情讲清楚。”
洪安国疑惑的望着齐含，眉头一紧，又指了指跪倒在地上的齐四爷，十分不悦的斥责道：“没一点规矩，这是你能做的事情吗？”
“三老爷，这诉状里头，齐五四只说了那二十六人强占了他的码头和屋产，可他有没有提过，这二十六人究竟是些什么人？”齐含指着齐四爷，缓缓说道。
齐四爷一听，脸色顿时不好，于是赶紧辩解道：“三老爷，这二十六人，是失地的农民，以及无业的渔夫，尽是一些闲杂的老翁老妪，他们占了我的地，夺了我的屋，请三老爷明鉴！”
洪安国一听，正想问话，去忽然听到堂上传来了一声大喊：“哈哈哈，好一个齐含，我都听到了，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还都知道些什么！”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大腹便便的县太爷，一脸大笑，大摇大摆的从后堂踱步出来，而此时，跟随在县太爷身后的杜邵元，脸色却是难看得很。
齐四爷一瞧县太爷出来了，心想这杜邵元应该和县太爷说了厉害关系，于是又赶紧跪倒在地上，接着匍匐在地一顿大喊：“青天大老爷呀，您得给小民做主呀！齐含欺我打我，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看着眼前这做作夸张的齐四爷，齐含冷冷一笑。
“呸，齐老四，你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一个坏蛋还给我讲王法？王你妹呀！”
第44章 时来运转
齐四爷的拙劣做作，让齐含感到一阵好笑。
这时县太爷又问齐含：“齐五四说你打他，这又是为何？”
齐四爷这时趁机带着哭腔大喊大叫起来：“大老爷，齐含身为衙门公差，居然知法犯法，还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就在这大堂之上，以权势压我，蛮横无理，还把小民揍的眼睛淤青肿痛，大老爷，您可要为小民作主啊……”
县太爷并没有回答，他来到齐四爷面前，低头看了看齐四爷脸上的伤势，转头又回到了堂上。
“为何打人？”县太爷拉长着脸，朝齐含低声问道。
齐含这时赶紧对县太爷笑着解释道：“大老爷，我这是为了大老爷，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这齐五四的。”
“为了本县？这是何意呀？”县太爷满脸疑惑。
齐含正要回复县太爷，却见县太爷又微微一笑，朝他连连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讲话。
“快退下。”洪安国轻声暗示道。
齐含点点头，既然县太爷不说了，那也不好放肆，免得驳了人家县太爷的面子，反正等下问到话，还有的是机会。
“哈哈，开堂吧。有意思，真有意思。”
县太爷哈哈大笑一声，重新在堂上坐定，然后举抬起台上的惊堂木，对着案台上便是重重“啪”的一声，然后威严的喊道：“重新开堂！齐含你留下，暂且不用回到班列里。”
齐含一听，本想重新站回班列末尾的他，只好赶紧又回到齐四爷身旁。
这时，齐四爷狠狠的瞪了一眼齐含，眼神当中满是杀气，要不是他今天是在县衙大堂，恐怕他又要聚集手下围殴齐含报仇了。
“大老爷升堂了！”洪安国见县太爷重新坐定升堂，于是便鼓足中气朝堂下一声大喊。
“威——武！”两排皂役们一见，举起手中的杀威棒往地上一敲，就齐齐呼喝起来。
齐四爷微微抬头，朝侍立在县太爷案台旁的杜邵元望了一眼，却见杜邵元满头大汗，还不时的举起衣袖往额头上擦拭起来。
“老杜这是咋了？难道事情有变数？”齐四爷见了，不禁在心中嘀咕起来。
这时，县太爷低头望向站在案台之下的齐含，然后微微笑道：“齐含，我方才在后堂听你说，那二十六人有蹊跷？”
“启禀大老爷，正是如此。”齐含点点头，心想这县太爷果然没有老眼昏花，至少事理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县太爷点了点头，转头又向齐四爷问道：“齐五四，那我又问你，你在诉状当中，说这二十六人，都是一些闲杂的老翁老妪，占了你的地占了你的房，所以要让官府为你做主，将这些闲人逐走或拘捕？”
“回禀大老爷，正是、正是，都是一些闲杂的老翁老妪，倚老卖老，占着码头的旁的破屋，屡次催促，却总是不肯离去，小民也是没有办法……”齐四爷朝县太爷一脸谄媚的笑着解释道。
县太爷接着又转头向杜邵元问：“杜主簿，方才你在后堂和我说，这事情是由府台大人主办，为的是尽快清理漕运弊政，也是为了淮安府的年末税赋统计？”
杜邵元赶紧上前拱手应承道：“回禀大老爷，的确如此……”
县太爷摆了摆手，示意杜邵元回到自己的位置，接着转头望向齐含，笑道：“啊呀，齐含，那你现在说说，为何是为了我教训这齐五四呢？”
齐含早就忍不住了，刚才想说的话都被反复憋回嘴里，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不吐不快。
齐含笑笑，当即上前回道：“回禀大老爷，我朝自开国以来，朝廷对漕运日益看重，特别是从永乐爷开始，漕粮运输更被视为国之根本，钱粮税赋，南北往来，历任阁臣、沿漕督抚，从来不敢疏忽懈怠……”
这时，洪安国却阴沉着脸低声呵斥道：“齐含，挑重点说，知道你文采不错，可在这大堂之上，你大可不必继续卖弄了，大老爷那可是进士出身，你这白身就不要在大老爷面前班门弄斧了。”
县太爷却不以为然，他指了指齐含笑道：“欸，洪典史，让齐含说，本县倒是觉得，这齐含也算是人才，让他来做隶役，实属浪费！来，齐含，这二十六人，又和漕运之政有何关系，你且好好继续说来。”
齐含见县太爷倒也是个明白人，居然也知道他齐含做个小小隶役简直就是浪费。
“凭着我丰富的历史知识，加上开挂的系统，不做个经世治国之才，明显就是暴敛天物。”齐含心中不禁暗暗笑道。
“敲黑板划重点，弘治五年，弘治爷曾发布上谕，为解决漕军困难，准许在役漕军向朝廷国库借款，并免收利息，允许一年还款，同时要沿河各地府县，关注漕军军户家庭困苦……”齐含说到这，忽然顿住，对着齐四爷笑了笑。
“不是，我说齐含，这和这二十六人又有何关系？”洪安国有些不耐烦道，不过，忽然他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向齐含询问道：“难道这二十六人……是漕军？”
“漕军？”县太爷也是一脸惊愕。
齐含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杜邵元更是满脸大汗，不停的擦拭起来。
“这些老翁老妪，怎么可能是漕军，大老爷，齐含这是胡说八道！”齐四爷起身指着齐含喊道。
“大老爷，这二十六人，皆属漕军军户，这可是万万动不得的，要不然，假若有人到漕运总督那状告你不遵上谕，或是因而激起漕军作乱，那大老爷就是祸首了……”齐含特定将“不遵上谕”和“祸首””六个字故意加深了语气。
这可把县太爷说得心头一惊。
不遵上谕？那不是作死吗！
“他们怎么会是漕军军户呢？更何况，淮安府能将这码头卖与我，自然是手续齐全……”齐四爷赶紧争辩道。
“大老爷，军户的身份，可向漕运总督府查证核实，但我敢保证，这二十六人的军户身份，我绝无半点虚言。这些老翁老妪，都是先上了年岁的人，他们年轻时为国尽忠效劳，年老了，却被如此对待，先不说码头卖的好不好，亦或是卖了给谁，如若无法好好安置他们，一旦出了乱子，背罪名的肯定不会是淮安府的府台大人。”齐含见县太爷沉默不语，又进一步“恐吓”起来。
齐含心想，这县太爷可能绝对没有想到，他齐含的另一个身份，就是这地字第一号码头的罗门管事档头，这事情不管不行，而且还得必须管到底。
这时，县太爷脸色是越来越难看，片刻之后，县太爷抬起手中的惊堂木，重重地往案台上“啪”的一声，然后怒气冲冲的对齐四爷大骂道：“齐五四，你这个地痞无赖，你找淮安府做得买卖，转头又让本县来背锅受过，好处都给了淮安府，甜头你都独占了去，你可真是狡猾狡诈可恶至极……说，谁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
齐四爷见县太爷满脸怒气，吓得赶紧低头大喊道：“大老爷，小民绝无此意，冤枉呀……小民哪知道会有如此事情！更没人出主意！”
“来人，把他轰出去……齐五四，我告诉你，你找谁买的码头，你就找谁帮你了结了此事，总之，本县绝对不管你这损人利己的破事！”
县太爷说罢，直接将案台前齐四爷所呈上来的诉状揉成一团，一把扔向地上。
“大老爷！”齐四爷一脸崩溃，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两名壮硕的衙役直接拖出大堂。
等齐四爷被轰出去之后，怒气未消的县太爷，瞪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杜邵元。
半晌，县太爷转头向正在为赢得首战胜利因而窃窃欢喜的齐含吩咐道：“齐含，今日下午，你就去户房报道，从今日起，由你担任户房主吏。”
县太爷话音一落，满堂皆是愕然。众人都没想到，齐含这小子今天出尽了风头以后，居然能升奇迁的那么快。
就连齐含，也是满脸诧异。
“才刚赢得维护码头的首战胜利，就忽然又被升职加薪？从隶役到主吏，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齐含这时，最想放声大笑一场。
第45章 投桃报李
齐含赶紧向县太爷感谢道：“谢大老爷！齐含定然尽心尽力……”
县太爷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行了，好好干，可莫要让本县失望了。那个，杜主簿呀，你赶紧带齐含交接户房事宜。”
杜邵元满脸愕然，赶紧上前拱手点头应承下来。
“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难不成我的幸运点数又成倍增长了？”
齐含对这忽如其来的任命也感到极为纳闷，要说自己在大堂上表现优异，虽然的确是怎么一回事，可自己直接由隶役被直接升级为户房主吏，这也实在太突兀了吧。
“难道这个县太爷，果真是爱惜我的才华？”齐含哈哈一笑，一脸得意地望向刚才还想拍他后脑勺的蔡班头。
这时，堂上已经散班了，三位大老爷也各自忙去了，蔡班头这时带着手下的皂役围上前来，笑嘻嘻的向齐含恭贺起来：“齐主吏，以后可要多多关照了！”
“行呀你，齐含，你果真是有两下子！以后呀，你得多关照我呀。”蔡班头伸出大拇指不停的对着齐含夸赞道。
蔡班头虽然心中也感到满是吊诡，可却也幸庆自己也算是提点了齐含这位小兄弟，以后算是在六房当中有了自己人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蔡班头的大恩大德，还有诸位弟兄的帮助，齐含定然铭记于心……”齐含赶紧一一回谢，毕竟自己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唯一关系紧密的，也就是蔡班头和他那帮皂班兄弟了。
县太爷忽然宣布任命齐含为户房主吏，这着实让当时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
尤其是杜邵元，由于户房主吏一直空缺，长期以来，他就以主簿的身份亲自掌管户房。
户房，在六房当中，负责执掌一县户口、田粮、仓储、税课、赋税等事务，而且还需要和一个重要的县属部门——粮科一道分工合作，户房负责分派钱粮，粮科则负责收解。
而且最重要的是，朝廷极为重视的地方黄册以及鱼鳞图册的管理、制作以及上报等工作，统统都归户房负责。
所以，在六房当中，户房的地位那可是仅次于吏房，其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让杜邵元万万没有想到是，这爱出风头的齐含，才来县衙两天，就直接由隶役提升为户房主吏，而且还要执掌这么一个重要的部门。
“看来，大老爷是对我有很大成见呀，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杜邵元神色沉重，在心中直犯嘀咕起来。
杜邵元回到了自己办公的主簿衙后，他端坐在案前左思右想，决定得当面和县太爷再劝说一番。
毕竟，齐含这个毛头小子，年轻而又没有经验，而且听说他过去还是个痴呆儿，启智又晚，怎么可能可以管理的好这一县当中的户房事宜？
“大老爷真是太荒唐了……”
杜邵元背着手在他的主簿衙内来回踱步，还不停的喃喃自语起来。
而且，让杜邵元更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户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极为紧要，清河县里许多东西许多事情，都必须由户房经手。
更为让杜邵元无法接受的事情是，如果真要把户房拱手让人，他过去在户房悄悄办过的一些事情，还有一些年末例银收入，可能通通都要毁于一旦，甚至是暴露于天下……
“绝对不能让大老爷得逞……”
杜邵元急得直跺脚，径直出门，一路往县衙里县太爷办公的办公室——知县廨匆匆赶去。
这时，齐含在蔡班头的建议之下，早于杜邵元一步，正在知县廨里向县太爷寒暄感谢呢。
齐含毕恭毕敬的侍立在县太爷的桌案前边，拱手向面前的县太爷尴尬的笑道：“大老爷，你这任命忽然一下来，我可是诚惶诚恐啊！我一没经验二没根基，大老爷你真让我担任着户房主吏，万一办不好差事或者办砸了差事，那我可真是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县太爷只是笑笑，然后举起手中的茶杯往嘴里细细一抿，然后抬头对齐含笑道：“齐含，你会写字算术嘛？”
“回禀大老爷，当然会啊，这些都不成问题。”齐含微微一笑赶紧回道。
写字和算术，这都是基本技能呀。
我作为一个大学历史专业本科毕业生，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几何代数函数微积分，甚至还选修过财务管理、国际经济贸易、海关报关甚至挖掘机的构造·······我擦，这点知识那还是有的。
县太爷放下了茶杯，然后自顾自的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加满了茶水，接着抬头笑道：“那不就成了？我看你在吏房里的补役文书签名，写的就非常端正嘛，而且你又会算数，这户房无非就是写写算算，这点能力，你又不是没有。”
齐含一听，心想这县太爷也不知道看上自己哪一点，看来这事情是定了下来了。
这样也好，自己肚子里的那些经世治国之才，说不定能在这小小的县衙户房里能发光发热发扬光大呢。
齐含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县太爷又莫名奇妙的如此看重自己，自己再推辞下去那就是虚伪做作了，于是咧嘴一笑，赶紧对着县太爷拱手作揖道：“那齐含定然竭尽努力办好差事，必定要以出色的成绩回报您老人家……”
“不求回报、不求回报！我也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人才可不能埋没呀。”县太爷连连摆手，此时他还是有些疑惑，眼前的这个齐含虽然看起来年轻，可听他的话和看他的行为，却总有一种老成持重而又过于成熟的感觉。
县太爷举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心想这齐含的行为话语和那副派头，就像什么来着？
活了千年的王八……
齐含见大爷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若有所思十分出神，于是赶紧告辞道：“谢大老爷，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退下了。”
“好好好。”县太爷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让齐含先行退下。
当齐含出到门口，却忽然撞见了正匆匆忙忙赶来的杜邵元。
齐含抬头瞥见那杜邵元神色慌张气喘吁吁，似乎颇有些心神不宁，看样子是有急事要找县太爷。
“见过主簿大人！”出于礼节，齐含赶紧向杜邵元招呼起来。
“哼。”
杜邵元连正眼都不瞧一眼齐含，只是冷哼一声便和齐含擦身而过。
“什么人呀？没点礼貌……难道我踩了你的尾巴得罪你了？”
齐含回头望着杜邵元的背影，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齐含还不知道，这杜邵元，就是准备要来找县太爷炒齐含鱿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