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抑郁
杨正兴从疗养院回来以后，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了？在想什么？”苏念问道。
“没什么。”杨正兴觉着这是别人的事情，没必要和苏念说。
苏念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车开回市里的时候，苏念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次手术，预祝你成功，手术产生的费用，我会用私人的名义帮你报销。”
“不不不，这……”杨正兴直接拒绝。
“就当是投资，如果你的创意能够拿下酷可饮料的合作，治病的钱，根本算不了什么。”苏念如此说道。
杨正兴说道：“我会还你的，不过可能要久一点……”
“那你最好能活下去。”苏念说道。
“我……尽量吧。”杨正兴笑道。
“不是尽量，是一定！”苏念强调，“说真的，我不想看着你死。”
面对着苏念的鼓舞，杨正兴并没有说几句激励人心的话。
他不擅长说这些，甚至都没有点头。
“你能送我去个地方吗？”杨正兴问。
“可以。”苏念看了一眼手表。
杨正兴报了一个位置。
那是吴可欣说的，徐帅最近在忙活的大事。
她和徐帅之间的故事，一路走的机器不顺利，尽管两人两情相悦，吴可欣甚至让多情的徐帅变得伤感和无措。
这是爱情的力量。
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摧残。
尤其是生死的经历和痛苦，那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哪怕是杨正兴都不知道徐帅到底在想什么。
他那饱受煎熬的内心，什么时候……才能释怀。
杨正兴的眼眶湿润了，他用手背沾了沾。
“还说你没什么，眼睛都红了。”苏念看着后视镜里的杨正兴。
“你说……人这一辈子，为什么他么的要经受这么多的苦难，苏念你能告诉我，这苦难是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吗？”杨正兴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徐帅，想到了吴可欣，想到了苏念……
想到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们都在和这个世界抗争。
不管你的贫富，苦难一旦来临，将会将你击打的粉身碎骨。
苏念听着杨正兴的话，她将车速放缓，低声道：“没有人能够逃过命运。”
正如她的父母。
在一个明媚的清晨，驱车离开，然后……
就再也没有回来。
又有谁能预料呢？
这可怖而又残忍的现实。
“但总有人要面对命运。”苏念补了一句。
面对命运……
杨正兴喃喃自语。
“真特么残酷，我要是有选择的话，真想就这么下线。”杨正兴顽劣道。
“抱歉，下线申请，不通过。”苏念严肃的说了一句。
就当杨正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时候。
苏念刹车一踩，手刹一拉：“乘客，目的地到了，下次再见……”
“再见。”杨正兴挥了挥手。
下车之后，目送着苏念离开。
徐帅的酒吧位置不是很好，因为他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几年前的积蓄，这些年没留下多少，后来又因为吴可欣的事情，把房子给卖了，他在店门口见到徐帅的时候，发现他连车都换成了一辆大众cc。
整个铺面还是毛坯的，不过隐约能看出格局，是一个酒吧的样式，门口的led灯已经装了大半。
“正兴！你怎么来了？”徐帅带着安全帽，身上已经被汗打湿，腻子都贴在了身上，他怀里抱着一箱雪糕。
“我……听吴可欣说你在这，来看看你。”杨正兴说道。
“吴可欣……”徐帅想说些什么，“你等一下，我待会和你聊。”
徐帅跨过杨正兴，把手里的雪糕都分给工人。
然后拿了一个和杨正兴进了车里。
“有些挤是吧，二手市场淘的，12年的，七万多。”徐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杨正兴啃着冰棍，冰的脑袋都疼。
徐帅打开空调，散着身上的热气。
“差点没累死我，这装修真是个大工程。”徐帅埋怨着。
“我见过吴可欣了。”杨正兴直接切入，“你们没事吧？”
徐帅看着他：“嘿，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之间是没事，但是吴可欣，出了点事，她现在姓佛了，你知道吗？”
“我大概能猜到。”杨正兴就把他在疗养院见到吴可欣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着徐帅的脸拉得越来越长。
“你说的，我也知道，其实……自从她哥没了以后，我就有感觉，我上网查了一下，这是抑郁症。”徐帅有些心痛的说道。
“抑郁症？”杨正兴心里咯噔一声，“你确定吗？”
“我还能不确定，真的，你不知道，有天我半夜听到客厅里有声音，我还以为进了小偷，结果你猜怎么着，黑灯瞎火的，吴可欣在厨房拿着把刀，冲着手比划，她问我，人临死之前，都会想些什么？”徐帅后怕着。
“这么严重了吗？我还以为……”杨正兴诧异道。
“那段时间，我晚上都不敢睡，你知道吗，就怕一早上醒来，她躺在一滩血泊里。”徐帅捂着额头。
“吴可欣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吗？”杨正兴问道。
“她？我猜她不知道，看着就跟个正常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有空就去酒吧驻唱，就是一到半夜，就把死字挂在嘴上，这挂在嘴上还好，我就怕……哪天她嘴上不说，反而……反而……”徐帅看着杨正兴，“你知道那种感觉吧！”
“我明白……”杨正兴懵了。
抑郁症，他以前总是听到哪个明星得了抑郁症，然后博取一波同情，再宣布复出。
他还以为这玩意，就是矫情搞的。
不想，真正的抑郁症原来是和吴可欣那样的。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徐帅，我和吴可欣说了几句话，说真的，我有点怕她了，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你，万一你受点影响怎么办啊！”杨正兴由衷道。
“如果能换的话，我情愿得了抑郁症的人是我。”徐帅笑的很无奈。
“听我一句，抑郁症不是绝症，该辅导辅导，该吃药吃药……不能由着她这样下去！”杨正兴劝道。
第六十章 左右为难
徐帅看着他。
杨正兴觉得他陷入了两难，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说着堂而皇之的话。
而没有确实的考虑到徐帅。
“我……说的太简单了。”杨正兴抱歉道，“没能考虑你的处境。”
“说这个干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让我好好想想吧，我……真的不想吴可欣再受一点点伤害了，也许等酒吧开起来，她投入进去，就有所好转了呢。”徐帅心存侥幸的说道。
“我不能赞同你，但是我也不能逼迫你，有的时候，需要短暂的伤害。”杨正兴想到了苏同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有个小老弟，认识没多久，他有幻听，已经很严重了，他不愿意去精神病院，觉得丢人，觉得栽面，你猜后来怎么着？”
杨正兴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让徐帅不要感到那么大的压力。
“你说。”徐帅若有所思。
“后来他就吃药，用药理来调节，家里人也尊重他的意见，害怕他记恨自己，所以就由着他。”杨正兴说道。
“慢慢吃药吃好了？”徐帅问道。
“怎么可能，药能瞎吃吗？前段时间他都吃的四肢僵化了，脑袋迟钝的要死，我不是说吴可欣会这样，但是这么发展下去，不是没有可能的。”杨正兴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
徐帅想了想。
用头在方向盘上用力撞了几下。
“行了，我就这么点事，你忙吧，我先回去了。”杨正兴被空调吹的头疼，鼻腔里痒痒的，他怕呆下去，又出鼻血。
“我送你。”徐帅说道。
“别，你还是忙着吧，我打个车就得了。”杨正兴拒绝道。
徐帅看了他一眼，说道：“哥们，手术什么时候？”
“应该就在这个礼拜吧，前两天会诊完了。”杨正兴刚想下车，徐帅拉住他的手，说道：“千万……挺住，乐观一点，等你好了，哥们请你喝酒，这酒吧，给你一张终身vip。”
杨正兴心中泛起暖意，笑道：“好！说定了，这卡我要定了。”
……
杨正兴回到家里。
他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屋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老城区的房子就是这样，很是不隔音。
“姐，我……我忍不住，我想来找杨老师。”江洛的声音透着一股心酸。
“他不在这里，真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吴秀梅实话道。
“那您别赶我走，我……我等会他，好吗？”江洛恳求道。
“江洛……你……何苦呢。”吴秀梅劝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忍不住，我……想他，尽管我知道，杨老师爱的人是你，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江洛语气哽咽。
“别这样，我没说你什么，你在这段时间能够照顾正兴，我很感激你，这不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真的，江洛，我要谢谢你，但是……也只能是谢谢。”吴秀梅说道。
“我明白。”江洛的声音渐渐有些落寞。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给你钱，不不不，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这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吴秀梅说道。
“是杨老师的意思吗？”江洛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做主的，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吴秀梅有些心虚。
杨正兴拧开门，慢慢走了进来。
两个人抬头看着他。
江洛忍不住扑了上来，抱住了他。
吴秀梅看着他，罕见的没有动怒，她此刻在杨正兴的弥留之际，也不得不拿出一点包容。
江洛许久以后，才松开杨正兴，问道：“杨老师，医生怎么说？”
杨正兴看着两个人，坐了下来，笑道：“医生说，药物治疗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这周就会进行手术，有一线生机。”
“只有一线吗？”江洛急切道。
“正兴是……晚期直肠癌，能有一线生机，已经很不容易了。”吴秀梅解释道。
“哦！那我，那我能做些什么？”江洛问道。
杨正兴看着她：“别对我抱太多希望，好好想想，没了我，你要怎么生活，还有吴秀梅，你参加了会诊，我的情况并不乐观。”
就在这个时候。
吴秀梅接到了来自老人家的电话。
“正兴呢！正兴呢，他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不接电话？”杨正兴母亲在那边声音急切。
“没。”杨正兴一下子接过电话，“我手机关机了。”
“正兴！”杨正兴母亲激动着，“没事，老头子，正兴没事，还活着呢！”
“说什么呢妈，我哪有那么快……”说到这里，杨正兴便不说话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能接电话就好。”老人家伤感着。
“下次不会了，我今天出去有点久，手机没电了。”杨正兴愧疚道。
“你不接电话，我就担心你没了，你知道吗，我们特别害怕！”杨正兴母亲说道。
“以后你要是找不到我，你就给吴秀梅打电话。”杨正兴说道。
“我还是怕……”杨正兴母亲忧心道。
“行了，别给孩子添乱了，风铃不是说了吗，有专家会诊呢，你！说什么死的，多晦气！”
老人家的声音传来，一把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杨正兴笑了笑：“我爸可对我真有信心。”
这话并没有让吴秀梅和江洛放松多少。
他们都知道，这是老人家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杨正兴。
一直等到江洛走。
杨正兴都没敢和江洛说个再见。
这个再见，太过沉重了，他说不出口。
“江洛……是个好女孩。”坐在沙发上，吴秀梅说道。
“喜欢我的人，哪个不是好女孩？”杨正兴开玩笑道，不过话刚说完，他就觉得有些不妥，这话对江洛不公平。
“行了，看你那样，招蜂引蝶就算了，还显得特无辜。”吴秀梅开玩笑道。
“吴秀梅。”杨正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卡。
“做什么？这什么卡？”吴秀梅问道。
“你拿着先。”杨正兴把卡递过去。
“这我可不要。”吴秀梅没有接，“你那点钱，我可看不上。”
“最近开了几个楼盘，有空的话，我陪你过去看看，这里面有二十万，够了，付个首付。”杨正兴笑着。
第六十一章 因果
吴秀梅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藏在心底的。
本以为已经克制的，深刻的感情。
此时再一次的如决堤一般。
“我不要！”吴秀梅将那张卡丢在桌上，“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买个楼房就能够的，杨正兴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不可能，我要你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这个机会很渺茫的，先把房子买了，听我的好吗？这样我上手术台之前，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事。”杨正兴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买一套楼房吗？”
“不是，你记错了。”吴秀梅赌气道。
“那就当我想，我想买房子，行吧？”杨正兴笑了。
“你？你先说这个钱是哪来的？”吴秀梅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觉得杨正兴是不是去卖器官了。
可她又想了想，一个癌症病人的器官，根本没有人要。
难道是他……隐瞒了自己是癌症病人的事实。
她想起来了，徐军去找他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会得到一个钱，正好是二十万。
“你想什么呢，这钱来路肯定没问题。”杨正兴和吴秀梅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眼神一变，杨正兴就知道，她又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真的？”吴秀梅看着他，“我怀疑你卖了眼角膜，因为癌症病人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了。”
“你这话说的，你老公我的才华，我的学识，难道就不值钱了。”杨正兴气极反笑。
“这个钱，我给你存着，等你病好了再说。”吴秀梅说道。
杨正兴看着她：“当我求你了，我想看你住进楼房的样子，哪怕一眼，我就满足了，三十年，这是你的愿望，我一直都知道。”
吴秀梅紧紧的抱着他：“现在变了，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好起来。”
杨正兴将卡递给她。
吴秀梅哭成了泪人。
杨正兴觉得今天特别漫长。
他有一种预感，似乎接下来的时间，会更加的漫长。
来自朋友的关心，来自亲人的慰问。
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罪人。
歉疚这个，愧疚那个。
就这么反复下去，恐怕还没进病房，他就要病倒了。
他的想法没有错，而且也具有前瞻性。
因为晚上的时候，徐帅就带着吴可欣来找他了。
“白天太忙了，现在抽点时间，我们吃顿饭。”徐帅的解释是这样。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特色菜的饭店。
杨正兴和吴秀梅，徐帅和吴可欣。
四个人。
面对面的坐着。
菜已经上来很久了，但是没有人动筷子。
每个人都有话想说，却开不了口。
“这气氛，是不是有点压抑啊？”杨正兴笑着说道。
吴秀梅干笑了一声。
吴可欣就这么看着他，面无表情。
徐帅咳嗽了两声：“先吃点，先吃点。”
“吃不下。”杨正兴摇摇头，“我感觉你们都是来给我送行的，太紧张了。”
“没这回事，你们好久没聚一聚了。”吴秀梅打圆场道。
“就是，别瞎说，吃菜，吃菜，这都是你爱吃的，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这个汤很鲜吗？”徐帅给杨正兴舀了一小碗。
一直沉默的吴可欣突然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造型奇特的东西。
像是一个在睡觉的佛祖。
“杨正兴，我把它送给你，这是一尊睡佛，象征着涅盘，也代表着来世。”吴可欣的话很不合时宜。
让吴秀梅的脸色一变，她不好发作。
徐帅着急道：“送什么卧佛，怎么就涅盘了，正兴，你别听她瞎说，又不知道是哪听来的。”
吴可欣却不解释。
杨正兴接过这所谓的卧佛，看了看，笑道：“挺好，有涅盘就有来世，说不定来世我还能再见你们。”
“能不能不提这个，正兴，把它放下！”吴秀梅有些生气，她说话的时候，是冲着吴可欣的。
在吴秀梅的眼中。
吴可欣怎么这么不懂事，年纪小，年纪小就是借口吗？
“放下有什么用，你逃避它，难道它就不会来吗？佛祖怎么说的，是不是说一切都有因果？是吧吴可欣？我看我的因果啊，就已经注定了。”杨正兴把玩着那睡佛。
“生老病死都是因果，这是无法改变的，不管怎么说，你能有这个心态，我很高兴。”吴可欣说道。
吴秀梅一下把那个睡佛抢了过来，丢在垃圾桶里。
“徐帅！”
她看向徐帅。
徐帅冲着吴可欣生气道：“早知道你这样，就不带你来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一直说这些话呢。”
吴可欣也生气了，她皱眉道：“我说这些话怎么啦？这都是事实，是你们不愿意接受事实，老是用虚假的谎言来欺骗自己，正兴在我心里，那是一个坚强一个包容的人，他不能活在你们的谎言中，他有正视事实的权利。”
徐帅和吴秀梅都沉默了。
杨正兴说道：“说的有道理，我会好好想想的，不过你下次说的时候，可以顾及一下其他脆弱的人。”
“有什么道理！”吴秀梅拍桌而起，“我真是不明白，吴可欣，我们虽然没怎么见过面，可你这么就这么冷血呢，生死的事情，你能看的这么淡，我们呢？我们能看开吗？”
徐帅站了起来，他左右为难。
“吴可欣，我们先回去，你好好反省反省。”徐帅拉着吴可欣。
“正兴，你好好参悟参悟，因果循环，对你会有帮助的，涅盘也是新生，只是另一种形式，他们是理解不了的！”吴可欣执意要说完。
吴秀梅冷哼了几声，死死的盯着她，直到她离开。
杨正兴想从垃圾桶里捡起那个睡佛，却被吴秀梅拦住。
“你太过分了，吴可欣她哥哥嫂子都死了，她当然有资格说生死的事情，你那么激动干嘛。”杨正兴有些怨言道。
“那是她的事情，我可以对她表示同情，但是凭什么用她的眼光，来看待我们，你要涅盘了吗？你要死了吗？一切都没定性，她这么说，多招人烦。”吴秀梅不满道。
“那你也不能那么说，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她说的那些，也不是随口胡诌的，我不想死的时候，还抱着侥幸，我觉得吴可欣说的没错，要死的人，就应该接受这个因果。”杨正兴说道。
第六十二章 愿意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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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的人侧目过来。
很明显他们之间的争吵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反感。
杨正兴闭上了嘴巴。
吴秀梅气不过，依旧小声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着她说话，她懂什么？每天看点心灵鸡汤，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就可以……就可以这么口无遮拦吗？”
“人都说了，要正视生命，难道就和你们一样，整天在我耳边说什么一定会好，一定没事，一定要活着，这就有意义吗？”杨正兴反驳道，“你知道，这样我有多少压力吗？难道我不想活着吗？我就想……就想死在手术台上吗？”
“那……她说的那么伤人……”吴秀梅支吾着。
“那我也能接受，我愿意听真实的话，这样我可以放心的去上手术台，我知道，我要是死了，那也是无可厚非的，我会轻松很多。”杨正兴叹气道。
吴秀梅不接话，等杨正兴想要去那象征着涅盘的睡佛的时候，却被吴秀梅给摁住了。
……
晚上，杨正兴和吴秀梅躺在床上。
两个人心照不宣。
都想为白天的冲动，而说些什么。
吴秀梅胡乱翻着一些销售的书，杨正兴倚在床头，悄悄的瞥一眼吴秀梅。
十多年了，两个人在这个时候，依旧发生了争执，这种感觉很难和别人去分享。
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吴秀梅知道杨正兴的心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江洛。
她也能明白，江洛……
是杨正兴生命里最后的一颗流星。
一闪而逝，却会流在他的心目中，吴秀梅无法让其忘记江洛。
这无异要将杨正兴心上的肉，剜出来一块。
在知道杨正兴和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回到从前的时候，吴秀梅做了一个决定。
她想通了。
现在唯一能够让杨正兴在生命的最后，能够得到慰藉的，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江洛取代她的位置。
取代她这个结发妻子的位置。
怀着这个想法，吴秀梅在第二天，联系了江洛。
远远的看着江洛走来，吴秀梅不知道该怎么说，江洛的美丽大方，年轻活力，让她自自惭形秽，曾几何时，她自己也是这样的。
只是时间……
她突然有些不甘，觉得自己委屈。
好吧，是应该有些委屈，她把自己青春给了杨正兴，在十多年之后，青春殆尽的时候，杨正兴却有沉溺在了江洛的青春当中。
这……
真让她难受。
不过没办法了，谁让杨正兴要死了呢，在他死之前，应该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江洛，我真羡慕你，你是这么的年轻漂亮。”吴秀梅由衷的说道。
江洛看着吴秀梅，她很是敏锐的问道：“嫂子，您叫我来说，是因为杨老师的事情吗？他怎么了？”
当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江洛的心中出现，她的语气便不受控制的变得哽咽。
“他……很好，现在很好。”吴秀梅看着她。
“那您找我干什么？”江洛不解。
“我……江洛，我想告诉你，杨正兴现在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你……”吴秀梅并没有犹豫，她已经下了决心。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给杨正兴做的。
他们两个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争吵和冷战，让两人身心俱惫，吴秀梅可以忍受，可以大方的略过这些。
可她不知道杨正兴能不能和她一样，她不能去冒险，她怕杨正兴的病灶会恶化，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哪怕是离开他……
也要他活着。
抱着这个目的，吴秀梅才知道了江洛。
“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去陪着杨老师？”江洛疑惑问道，“你怎么舍得……”
“我没有办法，我知道他现在需要什么，江洛，如果你在乎陪在他身边的名分，我可以……我可以离开他。”吴秀梅说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你！你要和他离婚？”江洛质问。
吴秀梅点了点头。
江洛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并没有因为吴秀梅的这个决定而感到高兴，她更多的愤怒，一股不平的愤然情绪，从她的胸腔涌了上来。
她不可克制的高声道：“吴秀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在杨老师最需要你的时候，我将他交付给你，甚至忍着不见他的心痛，让你们能够重归于好，可……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和杨老师离婚，你要在这个时候放弃他！吴秀梅，我看不起你！”
吴秀梅低下了头。
江洛的不理解，让她内心再受煎熬。
“你想甩掉他？为什么，为了钱？你要那么钱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的生命吗？”江洛气极。
“不，江洛你听我我说。”吴秀梅解释着。
江洛恨着她。
“我要离开他，是想给他一个新生的机会，这几天，我已经看明白了，在正兴的最后时刻，最适应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你，也只有你，可以给他希望，给他新生的机会，江洛，我是为了正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吴秀梅几乎是带着哭腔。
江洛听着吴秀梅的话。
不管是真，是假。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接受吴秀梅的建议，得到杨正兴最后的时光。
这是她内心的渴求。
可理智又告诉她，这是自私的。
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眼看着吴秀梅将杨正兴推向自己，这样，对于深爱着杨正兴的吴秀梅来说，那是痛不欲生的。
那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痛苦。wwuukaｓｈu．co
“我拒绝，无论我有多么想要陪在杨老师身边，我都不能接受你所说的，他爱的人是你，我……不够这个资格。”江洛说完。
她便站了起来。
吴秀梅泣不成声。
就在刚刚，她差点，让杨正兴离开自己。
而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她的心好似刀绞一般，几乎不能自持，她甚至萌生出和杨正兴一起去死的想法。
江洛缓缓离开。
吴秀梅看着江洛的背影，把头埋的更深……
杨正兴对于吴秀梅的想法，还不得而知，眼看着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想起了江洛，应该和江洛做个了断了，给这场梦境做一个残酷的结束。
第六十三章 校园霸凌
杨正兴再一次登门。
他不是第一次来江洛的家，可进门的时候，却有一种……
一种怅然的感觉。
戏剧性的想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江洛的家中依旧整洁无比，一切都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
显得空气中蒙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低沉的情绪让江洛无法表现更多的喜悦。
她知道杨正兴来的目的。
在这个时候，在他即将上手术台的时候。
他的目的显得那么的直接。
除了告别。
她想不出更多的理由。
但是此刻，江洛最怕的就是告别。
这一别，她怕是永久。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杨正兴没有看到的是她床头柜里一瓶安眠药。
只有借助药物，她才能保持活力。
才能不被日以继夜的折磨给打垮。
她不想让她的杨老师看到自己的脆弱的一面，尽管现在一闭上眼睛，杨老师就会在她的梦境中，摆摆手，一走了之。
“你还好吗，江洛。”杨正兴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温暖。
只有一点点的温热，和更多的僵硬和粗糙。
“我？我只要能够见到你，我就会好。”江洛给杨老师出了个难题。
“我应该给你带个东西过来的，可惜被吴秀梅藏起来了，那是一个……你知道涅槃吗？就是一个人的新生，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想象，我如果离开这个世界，也就意味着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杨正兴觉得解释的有些晦涩。
在江洛看来，也是如此，她看着杨正兴，沉默了一会。
突然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江洛说道：“在我看来，新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你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去。”
杨正兴看着她，不解：“可你知道，我从手术台上活下来的概率，多么渺茫。”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诞生一个关于你的新的生命，这样你就不会消失。”江洛真挚的说着。
“江洛，别乱说，别想这些。”杨正兴立刻激动起来。
他站了起来。
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洛。
江洛也站了起来，她扑在杨正兴的怀里：“你还记得你，你说过的吗，两个人成为夫妻的前提，一个是勇敢，一个是无私，那你就不能无私的给我……新的生命的吗？”
“江洛，这是错误的，你知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掉你的未来。”杨正兴感到恐惧。
他对江洛的这种想法，感到惊恐。
杨正兴挣开了江洛的手。
他看着江洛，正如江洛看着他一般。
“我说的新生，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无私，也不是你所曲解的不负责任，一个的生命到来，对一个死去的人来说毫无意思，或许你觉得，他可以填补我不在以后的空白，可我要告诉你，江洛，也许我说的很残酷，可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一个孩子，绝不能代替我，他……只是一个你固执的，自私的要求，反而还会害了你的一生。”杨正兴说着，“这对于你来说，是无法弥补的，我不想我死了以后，还让你的余生有所缺憾。”
“我不管，我不能让你的生命就这么消失，我不在乎我的余生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我的余生，一定要有你的影子。”江洛哭了。
她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眼泪是宣泄她情绪的唯一通道。
“但是对孩子来说，他多无辜，他的到来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一个执念，江洛别说了，我不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我对不起你，我走了，你不要再想这个事情了。”杨正兴害怕看到江洛如此的表情。
他怕，他怕自己会被说服。
他怕他的内心，燃起那不可磨灭的渴望。
他像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小卒，逃也似的离开了江洛的住所。
他没有地方去。
漫无目的在街头晃荡。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他没有晃荡的时间，也不是晃荡的年轻人。
从小，杨正兴就不是一个喜欢争辩的人，他不爱动口舌，也不喜欢人多，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孤僻。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僻。
而是成熟的太早了。
第六十四章 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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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半夜的时候，又把它放了回去。
因为这个东西，很容易让他的家庭为此付出一大笔钱。
当杨正兴被打了以后，变得更加沉默。
在那个打他的同班同学晃着头，踩着他的凳子，叫嚣着让他以后老实点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那小子放学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戏台，戏台旁边有个粪坑，杨正兴就等着。
然后在那小子路过的时候，他特意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畏畏缩缩的，显得很害怕。
等那小子追进粪坑旁边的时候。
杨正兴冷着脸，把他推了进去。
粪池不深，淹不死人，但是却足够一个人被嘲讽很久。
那小子在粪坑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而杨正兴就静静的在旁边看着他。
每当他要爬出来的时候，就把他踢进去。
就这样半个小时以后，面无表情的杨正兴才回了家。
这个事情造成的后果，就是让那个小子再也不敢正视杨正兴，彻底怕了。
而打他的那个辍学的社会年轻人。
杨正兴请他喝酒，说的是为了结交他。
等他喝醉以后，杨正兴敲掉了他满嘴的牙齿。
那年，他刚满十五岁。
“看什么看，滚！”
一个混混朝着他啐了一口。
杨正兴讪笑了一声，随后走开。
随着年纪的增大，他没有了戾气，他变得很平和。
当自身不被侵犯的时候，他可以容忍很多事情。
不过杨正兴还是知道，自己的内心，藏着另一个自己，一个极其想要证明自己，一个可怕的，独裁的自己。
他走着走着，到了吴秀梅上班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吴秀梅看着会客厅的杨正兴。
“我？我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准备在哪买房？我看你们这边的楼盘就挺不错的。”杨正兴笑道。
“都说了，房子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吴秀梅皱着眉，“你怎么突然来找我，是不……”
吴秀梅紧张起来。
杨正兴摆手：“没，我身体没事，上手术台前肯定不会有问题。”
“那就行，你对自己有信心就行。”吴秀梅笑着。
笑的很苦涩。
“我只是说要正视生命，却没有说要放弃生命。”杨正兴很严肃的说道。
“别提这个事情了，过去了，就不要再说。”她补充道。
杨正兴笑了笑。
吴秀梅想了想，她看着杨正兴疲累蜡黄的脸色。
忍不住说道：“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
杨正兴问道：“你说，别放在心里。”
“我……我想说，这段时间，你不用刻意来找我，也不用那么早回家，趁着这个假期，你可以去找江洛，真的，我是说真的，我可以接受你和江洛在一起，如果这样，你能快乐，能不那么……有压力的话。”吴秀梅小心道。
“你认真的？”杨正兴难以理解。
吴秀梅……
从来不是一个如此乐于分享的人。
现在她竟是连自己都能和一个女人共享。
“你别生气，我不是要放弃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也不是应该，就是……如果和江洛在一起，能够让你放松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在一起。”吴秀梅越说越乱。
“不会的，我不会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也不会再一次的伤害你，江洛的事情，我欠你一个道歉，但是我无法用行动证明了，我想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但是很明显，我做不到。”杨正兴心情很复杂。
吴秀梅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借口工作，而将杨正兴推出了公司。
也将他向着江洛退去。
可这样，无疑是让杨正兴心中更加难受。
他又一次，陷入了对两个女人的内疚当中。
他在另一个层面，可以说是，毁了江洛。
也给吴秀梅留下了阴影。
他恨自己。
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即将到来的死亡，让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医生不值得。
“我想为自己做些什么。”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他就变得自私了。
积压心中十多年的欲望。
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对江洛，他产生了许久不曾拥有的悸动。
于是他接受了江洛。
现在看来，当初这个明显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却用一个又一个借口来搪塞过去。
直到深陷其中。
直到不能自拔。
“你可真是个混蛋！”
杨正兴只能这么说。
他觉得自己幼稚的可笑，自私的可怕。
无论现在做出什么决定，对两个女人的伤害，都没有办法避免。
这是一个无法两全其美的故事。
不是舍弃一方，另一方就会获得幸福。
最终的结果，两个女人都会受到伤害。
他痛恨自己的纵容。
他早应该将自己的蠢蠢欲动扼杀在摇篮当中。
“江洛，对不起。”
“吴秀梅，对不起。”
他念着两个人的名字，悔恨让他留下泪水。
杨正兴的情绪一落千丈。
而随着他的信念崩塌，他的身体也很快变得不堪一击。
当他打着摆子，虚弱倒在地上，吴秀梅才意识到，杨正兴的身体出问题了。
“我感觉很不好。”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坚持住，我叫了救护车了，我……你撑住。”吴秀梅声嘶力竭。
杨正兴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
在黑暗渐渐吞噬掉最后一丝亮光之后。
他身体的疼痛也渐渐的消失。
一种解脱感让他身体变得轻快。
就这样离开吧，稀里糊涂的离开这个世界。
剩下的一一切，就当我逃避了，我是个弱者。
要怪，就怪我一个人。
他终于不用再去饱受折磨，再也不用纠缠在两个女人之间。
徐帅，对不起，哥们先走一步了。
吴可欣，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不要那么绝情。
龄鸿？爸爸要走了，好好学芭蕾。
爸，妈，我应该是孝顺的，但是却没有能力为你们留下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活得久一点。
风铃，劝劝妹夫，他……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好了，对了，还有苏同，好好治疗，那张《献给爱丽丝》我给你留着。
不过我要走了，你该怎么得到它呢？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可以问我的妻子来要。
还有苏念，贺董，你对我的投资，可能要赔本了。
对不起，在此向各位，深深的说一声……
对不住了。
杨正兴陷入了昏迷当中。
第六十五章 手术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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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兴的这一番告别，说早了。
在一片黑暗当中。
沉寂已久之后，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当耳边传来吴秀梅的喊声。
他用尽力气，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先是模糊，然后慢慢变得清晰，吴秀梅眼眶红肿，医生给他又打了一瓶液体，老院士看着他，低声道：“突然发病预示着病灶有恶化的危险，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手术是要提前了。”
吴秀梅点着头。
杨正兴就这么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张嘴的力气。
他觉得身上的一切都是负累。
他瘫在床上，好像陷进一个泥沼当中，越是用力，越是陷的越深。
他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周遭的白色反光反的让他眼晕。
“闭上眼，别刻意睁开，好好休息。”吴秀梅轻声的说着。
杨正兴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
他其实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睡了过去。
很久以后，胳膊上传来些微的刺痛。
他睁开眼睛，屋子里依旧是雪白的一片。
护士刚给他拔掉针头。
他左右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
“护士，请问现在几点了？”他声音沙哑。
“下午四点了，你昏迷了块一天一夜了。”护士说道。
就在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昏迷这么久的时候，江洛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眼角都是泪水。
看到杨正兴醒了。
她立马快步走了过来：“杨老师，你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扶我起来。”杨正兴觉得脑袋很沉。
江洛将他扶的坐起来：“喝水。”
她递过来。
杨正兴喝了一口，却胸口疼痛难忍，他抿了几口，问道：“吴秀梅呢？”
“她……嫂子她还在那边听你的医疗方案，要叫她过来嘛？”江洛问道。
杨正兴知道。
这一次，他的最终审判要来了。
他摇摇头：“江洛，能不能帮我一次，我想去见见龄鸿。”
“你现在身体情况……”江洛犹豫着。
“我知道。”杨正兴语气卑微，“所以我才求你，我怕没有机会了。”
江洛想了想。
“我需要问一下医生，或者护士。”江洛说道。
“那好，我等你。”杨正兴愈发的疲累。
不久以后，江洛回来，有些犹豫的说：“护士说，可以出去透透气，但是不要太久，因为你的身体状况比较差，怕出什么意外。
“保证不会太久，我就说两句话。”杨正兴说道。
江洛答应了杨正兴的请求。
她带着杨正兴来到了龄鸿的学校。
最近正是她要择校的时候，因为杨正兴的病情，所以暂时耽搁了。
龄鸿很久没有见到爸爸，看到杨正兴的时候，显得很是高兴。
“爸爸，我都以为你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了。”龄鸿撒娇道。
“哪能啊，我亲爱的宝贝。”杨正兴想要把龄鸿抱起来，却发现有心无力。
他尴尬的笑了笑：“你都长这么大了。”
龄鸿哼了一声。
杨正兴从怀里掏出来一身芭蕾舞的衣服和舞鞋。
杨龄鸿的脸上立马泛上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爸，你真棒，你真好！”
她在杨正兴的脸上亲了一口。
杨正兴摸着她的头，你妈已经答应了：“过段时间，就送你去学芭蕾。”
“真的吗？”龄鸿有些不敢相信，“我妈真同意了？”
“那还有假？爸爸连钱都给她了。”杨正兴肯定道。
“爸，你哪来的钱？”龄鸿一脸怀疑的问道。
“爸爸赚钱，有工资，你在怀疑我赚钱的能力？”杨正兴问道。
然后杨龄鸿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杨正兴就挠她痒痒。
他看着龄鸿的青春洋溢，看着她的稚嫩青涩，他心中感到一阵阵的难受，心痛的很厉害，他这一生，无法陪着龄鸿长大，无法看着她出嫁，这是他不能弥补的遗憾。
也是他无法……
无法和龄鸿提及的痛。
不要怪我，爸爸要离开你了……
杨正兴目送着龄鸿离开他，回到学校。
强烈的分别的痛楚，让他心脏像是撕裂一样的痛苦。
“杨老师，该走了，嫂子那边来电话了。”江洛赶过来说道。
“嗯。”杨正兴的双腿已经麻了，在江洛的搀扶下，他慢慢的起身。
然后回到车上。
江洛从后视镜看到杨正兴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他重新回到了医院，躺在了病床了。
喘息的厉害，浑身没有半点力气，连吞咽口水都觉得很难。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这样的他，能够经得起手术的折磨吗？
老院士慢慢的走了进来，他看着杨正兴，脸色阴沉，略微不满道：“我还是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治疗，现在最终的方案已经下来了，除了切除病灶，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
“切除病灶……”杨正兴听着。
“这样就好了，是吗？”江洛急忙出声问道。
“如果癌细胞没有扩散的话，就会好起来，但是，手术后，癌细胞会不会扩散，只有做完手术才会知道。”老院士的话很是残酷。www.ｕukashucｏｍ
吴秀梅在门外已经偷偷哭出声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哪怕这个办法是那么的……
那么的无望。
“做。”杨正兴应了下来。
吴秀梅的负疚感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杨正兴穿着病号服。
吴秀梅帮助他整理换洗的东西。
当确定要进行手术的时候。
杨正兴突然觉得害怕了！
正如他和徐帅说的那样，他害怕死亡。
而死亡。
第六十六章 开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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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兴依旧保持坐着的姿势。
他不愿意动弹。
他觉得医院，是一个很不近人情的地方。
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给人一种很冷清，很惶恐的感觉。
别的不说，盖尸布就是白的。
在他坐着的时候，徐帅来了。
他左右手，各提着几个果篮，后面还有几个跟班拿着各种补品和保健品，满满当当的摆了半个屋子。
更夸张的是，还有一面锦旗。
锦旗上不是写的“神医妙手”之类的词。
而是写着“祝杨正兴同志，得胜归来。”
也就是徐帅能在这种严肃紧张的时候，弄出这种事情来。
杨正兴苦笑两声：“我觉得你可以写个一个‘杨正兴，千古。’更符合我现在的处境，我还会开心一点。”
“千古那是写给活人的吗？那是给死人的。”徐帅拒绝道。
“那你看我像个活人吗？”杨正兴瞥了他一眼。
徐帅沉默了一会。
“哥们，别这么悲观，手术台还没上呢。”徐帅不满道。
“行，那我不说了。”杨正兴挪了挪位置，“坐，那什么保健品，给我吃点。”
“这玩意你现在也不能吃啊，我可不敢随便给你。”徐帅拒绝道。
杨正兴便不再说话了。
徐帅坐在他旁边，觉得很别扭。
于是他站了起来，他看着杨正兴平静的样子的。
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哥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别绷着了，这没外人！”徐帅说道。
杨正兴一下子就崩溃了。
他眼泪流下来。
“正兴……”
“我……徐帅，我不服，我觉得我不应该……不应该就这么死去。”杨正兴沉痛的说着。
“我明白，我理解。”徐帅应着。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当是……如果你就这么没了，在你的葬礼上，总要留下些什么！”徐帅眼眶红了。
“我不知道，我死的太窝囊了！”杨正兴觉得很丧气。
“吹他么也得吹点东西出来啊！”徐帅强硬道。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
吴秀梅吃惊的看着徐帅，她手上还拿着几张资料。
“我……”徐帅挠挠头，“我和他闹着玩呢。”
“我懂。”吴秀梅并没有追究。
“你手上拿的什么？”徐帅一眼就看到那几张纸。
“正兴的资料。”说着，吴秀梅就递了过去。
“这我哪能看的懂，你就直说吧，什么时候动手术。”徐帅问道。
吴秀梅看着杨正兴说道：“医生说了，他住院到现在，身体各项指标都提高了不少，手术定在了明天……”
“明天？”徐帅急了，“确定吗？要不要再缓一缓，我看他身体没有多么……”
“听医生的。”杨正兴打断道。
“医生还说什么了？”杨正兴问。
“没说什么，就说你身体状况不错，可以手术了，没必要拖着。”吴秀梅隐瞒道。
杨正兴没有追问。
“徐帅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想和吴秀梅单独说，怕你笑话。”杨正兴看向徐帅。
“我明天过来看你，你……可别……就这么没了。”徐帅带着哭腔。
等徐帅离开。
吴秀梅扶着杨正兴躺下，她握着杨正兴的手。
“吴秀梅，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你不要打断我，听我说。”杨正兴强打着精神。
“你说。”吴秀梅点头。
“这十多年来，委屈你了，我一直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这个家要是没有你，早就散了。”杨正兴说道。
“没有……是我脾气不好，是我……”吴秀梅忍不住说道。
杨正兴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听我说，你为这个家操心了这么多年，结果到头来，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局，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现在只觉得很内疚，很亏欠，我想我们的未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两个人已经活成了一个人，但是现在……却要重新做回自己，这种撕裂的痛苦，我无法想象，吴秀梅，答应我，你要坚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做回你自己。”
吴秀梅垂泣。
她看着杨正兴，杨正兴伸手抹干她脸上的泪水。
她严肃着：“你要坚强，一定要挺过去，只要这次挺过去，未来无论怎么样，我都听你的，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就好像这十几年，你包容我的一切一样。”
杨正兴答应道：“我会努力的，用我顽强的意志却和命运做一次抗争。”
吴秀梅伏在杨正兴的胸口。
半夜的时候，吴秀梅已经在走廊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念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杨正兴。
“苏董……”杨正兴叫了一声。
苏念的身子一僵：“你还没睡？”
“明天就手术了，我睡不着，我害怕。”杨正兴坦白道。
苏念坐到了杨正兴的旁边。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卡片，说道：“这是苏同写给你的。”
“苏同，他好些了吗？”杨正兴挪了挪身子，坐了起来。
“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开始合理用药了。”苏念平静的说着。
“那就好。”杨正兴接过那张纸，打开头顶的灯。
苏同的字很娟秀，写的也很工整：
哥：
我知道你马上要手术了，抽时间给你写了一封信，其实也不算是抽时间，就是想和你说些什么，你在我心目中，是一个伟大的人，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人的无私和包容，我痛恨命运，因为命运是不公的，它给我们每个人都带来了深深的苦难，可我不得不祈求命运，我希望它带你带来的苦难是暂时的，是可以战胜的，也许这就是一场考验，是一个升级，是打开新生的道路。
杨大哥，挺过去，勇敢的面对命运，我说完了。
我要睡了，等我病好了，我会去找你的。
你要在家里等着我。
纸上删了一些东西，杨正兴从涂黑的地方，能看出是一些类似心灵鸡汤的话，苏同可能意识到，现在的杨正兴，并不需要这些。
“好了，我看完了，转告苏同，等他病好了，去我家里，找吴秀梅拿一张唱片，那是我答应他的，叫做“献给爱丽丝。””杨正兴说道。
苏念的情绪有些失落。
“我想你亲手交给他。”苏念拒绝道。
第六十七章 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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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有苏念和杨正兴。
回想两个人认识的过程。
真是戏剧。
一心想要攀附权势的赵威，做梦都想不到，本来和他相亲的，就是伽途公司的董事长。
所以说这不公的命运，真是教人无奈。
苏念并没有多说什么，临走的时候，她保证道：“公司的工位，我会给你留着，还有经理的位置，随时欢迎你回来取。”
杨正兴笑了笑：“到时候我要涨工资。”
第二天一早。
手术还没开始。
病床旁边就挤满了人。
吴秀梅、徐帅、杨凤玲他们都关切的看着杨正兴。
“正兴，说点什么吧。”杨凤玲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
杨正兴摇摇头。
不想说话。
医院的走廊外，江洛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他远远的看到护士推着杨正兴走了过来。
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杨正兴的身边。
“麻烦家属签个字。”护士说道。
江洛下意识的接过笔，尴尬之后，又递给吴秀梅。
吴秀梅想要跟着一起进去。
杨正兴一下子抓住了徐帅的手：“徐帅，就陪着她在外面等着，别让任何人进去。”
徐帅心领神会，他拉住了吴秀梅。
“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杨老师，等你出来。”江洛说完，便转过了身子，不忍心再看他。
走廊的另一边，苏念远远的看着杨正兴被推进了手术室。
当手术室的灯亮起。
吴秀梅一下子就晕在了座位上面。
“吴秀梅，吴秀梅你怎么了？”徐帅紧张道。
“我……我担心。”吴秀梅抓着徐帅的胳膊，“我怕他……怕他……”
“别怕，别这样，这里都是专家，不会有事的。”徐帅安慰着。
在他安慰吴秀梅的时候，江洛已经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江洛？！江洛！”徐帅又跑过去，把江洛拉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江洛挣扎着。
“你们做什么，你们都在做什么！”徐帅掩面。
“杨老师，要是……要是下不了手术台，至少，至少我还能陪着他。”江洛又站了起来。
“不行！”徐帅将她拦住，“正兴他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人，他也不忍心看着你们任何人见到他下不来手术台的样子，求你们了，别这样！”徐帅又何尝不难受。
杨凤玲走了过来。
“相信正兴……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她站在手术室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杨凤玲的电话响了好几次，都是杨父杨母打来的电话。
他们两位老人，还不知道今天是杨正兴做手术的日子。
他们只是本能的觉得出了什么问题，一再的询问。
杨凤玲控制着情绪，只说正兴在检查，很快就会出来。
而那边，杨母也哭了。
徐帅和江洛坐在椅子上，门口只要有护士出来，他们两个人立刻就站了起来。
然后护士被众人围住。
她一句话也不说，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只有等待。
只有无尽的煎熬。
吴秀梅希望那扇门，打开，又希望那扇门永远都不要打开。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
又有人出来，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出来的是一个主刀的医生和一个护士。
吴秀梅远远的看着。
她想要过去看看，听听说些什么。
可她的身子发软，浑身都支不起力气，她看到那个医生说着什么，众人陷入一阵沉默，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尤其是江洛，捂着脸已经哭了出来。
可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就这么怔怔的望着，直到医生和护士又进去了手术室。
她怕极了。
他……怕那是杨正兴下不来手术台的声音。
她颤抖，她恐慌，她顺着墙壁慢慢的滑落下去。
徐帅跑向她。
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她的身体不那么颤抖。
“别说，徐帅不要告诉我？！我！不信！我不信！”吴秀梅像是受惊的动物。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住。
“吴秀梅，听我说，成功了，手术成功了！没有扩散，病灶切除了，正兴！活下来了！”徐帅激动着。
吴秀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彻底的放下了一切，唯有眼泪不停。
吴秀梅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每天半夜里都要确定杨正兴在不在，这些巨大的压力，此刻都放下了。
当杨正兴所在的手术灯熄灭。
护士拖着他的车穿过人群。
吴秀梅跟了上去。
此时的杨正兴面色苍白，戴着氧气，整个人在深度的昏迷中。
可吴秀梅知道。
这个男人，终于活过来了。
在和命运的交锋中，在和不公的对抗中，他新生了。
什么涅盘，什么因果。
此刻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用自己顽强的意志，成功的活了下来。
在这个时代的滚滚列车上，他杨正兴即将再次踏上征途。
这是医学的奇迹，这是生命的奇迹。
这是无法用概率来衡量的奇迹。
江洛笑了。
她的苦苦哀求，她的守候，她的奉献。
让杨正兴回到了这个世上。
她想要跟上去。
可一个人拦住了他。
徐帅。
此刻的徐帅显得无比的认真，也无比的严肃。
他看着江洛：“正兴活下来了，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也谢谢你对他的关心。”江洛说道。
“所以……谢谢就可以了，江洛，你该离开了，正兴剩下的时间，他的人生，不需要你。”徐帅觉得自己说的绝情，但是如果不绝情一点。
给江洛留下一点希望，留下一丁点的侥幸。
这将是对她的伤害。
江洛楞在了当场。
她没有想过没有杨正兴的日子，但是她也没有想过，有杨正兴的日子。
当他走下了手术台。
当他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当他……
依旧勇敢的走在这个世界上。
她，江洛……又该何去何从？
“我……徐帅哥，我……”江洛犹豫。
“你不能留在正兴的身边，江洛，别让他为难，如果你真的爱他，如果你真的庆贺他的重生，就不能打扰他剩下的生活，这对你，对正兴，对吴秀梅，都是一个困扰，三个人的世界，不止一个人会受到伤害。”徐帅劝道。
“正兴是我的老师，我不会离开我的老师，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我只要看着他健康的活下去，就足够了。”江洛欺骗了徐帅。
第六十八章 苏念到来
这是一句矛盾的话。
徐帅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叫做不会离开，又不会打扰。
难道你真的以为你是上帝，你是天使了吗？
江洛！在杨正兴的生命里，你只能是一个过客，难道你不清楚吗？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
从走廊远处，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很儒雅，也极有礼貌，整个人透着一个睿智和透彻。
“江洛，你还好吗？”他轻声问道。
“何平，对不起，我……我不能履行我们的诺言了。”江洛语气伤感。
“你是说，我的那个情敌……”何平微微错愕。
“他的手术成功了，杨老师得救了，我们……”江洛语气慢慢变得平淡下来。
“恭喜他，获得了新生，我相信是你为他带来的新生，但是这已经够了，在这场和生命的角力当中，你作为了一个战士，与他一起战胜了癌症。”何平笑着。
“是的，没错。”江洛好像想通了一样。
“所以以后，你可以放下心来，用你的光芒来照亮我，你答应我的。”何平静静等着江洛的回复。
一旁的徐帅早已对眼前这个男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是怎样宽容的一个人。
比如杨正兴的包容，眼前这个男人，更富有一种……
一颗宽宏的心。
徐帅不禁觉得江洛实在是太幸运了。
她身边的人，无论是杨正兴，还是这个何平。
他们身上的光辉都是世人所无法企及的。
就拿他徐帅来说。
无论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在这两位的面前，都相形见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贪财贪权的俗人。
他不禁感到脸红，从两个人身边走过。
江洛依在何平的怀里，只是她那颗心，又是否能真正的属于何平呢？
何平是不在乎的。
正因为他的不在乎，江洛才能和他保持着恋人的关系。
而恰恰也是因为在乎江洛，他才能容忍江洛有情人。
这也是矛盾的。
可是，谁又不矛盾呢？
在何平的生命中，他的睿智，他的优秀，他身上的闪光点，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女人的青睐。
可唯有江洛。
他被她深深的醉倒。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魅力，他不能视而不见。
哪怕是江洛和他在一起以后，还对杨正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何平都大方的允许了。
这不是那所谓的惺惺作态，在何平看来，这样的女人，若是不发生点什么特殊的事情，反而是不正常的。
对一个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中年男人，无论是爱情抑或是同情，他让江洛不必顾及他，勇敢的去投入自己的一切。
何平是一个伟大的人。
他和杨正兴有相似的包容，和容忍，更有不同于世俗的深邃目光，不过何平，明显比杨正兴要有野心。
……
杨正兴醒了。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感，许是麻药还没过。
他勉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动了动，却无法睁开。
耳边有人在说话。
但是听不清楚。
干涸的嘴唇上，有一点点的温热，他动了动，便把粥喝了进去。
就这样连着吃了几口。
他也睁开了眼睛。
“吴秀梅……”
他看清吴秀梅的脸，觉得恍然于世，仿佛还没有从死亡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
我还活着？
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是那个幸运的胜利者。
“再吃点。”吴秀梅把粥再次喂到他的嘴边。
此时的吴秀梅，身上充斥着作为一个妻子的贤良光辉，她的神情已经告诉杨正兴一切，没错，你活着，你从那个地狱一般的世界中获得了新生。
杨正兴把粥都吞了进去。
然后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吴秀梅，是你给了我力量，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我……”眼泪顺着杨正兴的眼角滑落。
他语无伦次。
吴秀梅从他的怀里挣出来，假装埋怨道：“别哭了，这不是活下来了吗？活着……活着就好。”
杨正兴再次把她拥入怀里。
这一次他，将永远不会让吴秀梅离开。
吴秀梅也静静的依着。
时间过去，秋日渐深，枯黄的树叶层层叠叠，它们逝去了，但是新的生命已经暗暗的积蓄着能量，在一场冬日的雪后，春天的细雨中，骄傲的成长起来。
“我想出院了。”杨正兴穿着拖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胡说什么，就在这儿呆着，那也不许去。”吴秀梅刚放下保温盒，就听到杨正兴在胡说。
“我不是胡说，我真想出院了，我想家了，想龄鸿了。”杨正兴无奈道。
“龄鸿不用你想，你好好呆着就行。”吴秀梅拒绝道。
“可这里太闷了，那我能要求远程办公吗？”他可怜巴巴的问着。
他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不是因为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恰恰相反，他杨正兴最是随遇而安的人，只要吴秀梅愿意，他可以在天桥底下过日子，可这医院。
太让他压抑了，他怕继续呆下去，再出来什么病症，他被肺癌折磨的够够的。
“苏念说了，让你好好养伤，公司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吴秀梅直言道。
“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杨正兴问道。
“前两天我给她打电话，问手术费的事情，她告诉我的。”吴秀梅直言道。
手术费……
杨正兴一下子被点醒。
这个钱，一定是苏念垫的。
“你看着精神状态不错，看来我的投资没有打水漂。”苏念带着玩笑的口吻走了进来。
她依旧是一身职业女士的装扮，不过因为天气渐冷，所以搭了一条针织围巾，不过有点薄，美观大于保暖。
“你们聊。”吴秀梅起身准备离开。
“我也就呆一会，路过这边，顺路过来看看。”苏念挽留道。
“我公司有事情，得赶回去，你们聊吧。”吴秀梅看来是真的有事，“对了，保温盒里有汤，记得快点喝，有点淡，我故意的，吃太咸了不好。”
杨正兴应了一声，才看向苏念。
“医生说了，你的手术非常成功，病灶切除的及时，完整，没有癌细胞扩散的迹象，还能活……反正能活很久。”苏念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的笑容。
“苏同呢？他怎么样了？”杨正兴问道。
第六十九章 阶级固化
苏念看着杨正兴，有些诧异。
她笑道：“虽然我们认识没多久，但是我发现了，杨正兴你总是在关心别人。”
“我其实也很关心自己，但是我现在挺好的，所以就问问苏同，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现在这个社会，高尚就是愚蠢，无私就是沙比，你要是全心全意的为社会，那你肯定会被别人说是另有目的。”杨正兴笑道。
苏念一愣。
“真是够了，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这个世上，总归是好人多的，只是有的人遇上了，有的人没遇上。”苏念倒是看的开。
“我手术费，是你出的把？多少钱？我会还你的。”杨正兴提到正事。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四十多万，你怎么还？”苏念直言道，“这还不算专家会诊的钱，还不算欠下的人情。”
“这么多……”杨正兴意外道。
他本来以为，自己也没有化疗，也没有怎么住院，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可苏念这么一说，他还是低估了治病的代价。
“怪不得很多人，就算是死在家里也不来医院，我想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了。”杨正兴叹了口气，“大部分都是穷死的。”
“你说对了。”苏念认可道。
“有必要吗，这么直接。”杨正兴问道。
“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你说的大部分穷人，除开一小部分是因为家庭的拖累和负担，比如病重年迈的父母，比如无能弱智的兄弟，亦或者是生来残疾的个体，这是因为社会的大环境使然，所以他们很少有人能翻身，只能这么在穷困当中挣扎，而剩下的一部分，则是随遇而安，对现有的生活表示满足，他们不曾想过如果有一天灾难降临，有没有条件去面对，正是因为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的状态，所以这个社会，才会有阶级的划分。”苏念突然很严肃。
她的严肃，不近人情。
直接切入了杨正兴最脆弱的心脏。
将他的自以为是击成了碎片。
“现在的社会，想要打破固有的阶级太难了，富人所处的社会起点，和穷人所处的社会起点，几乎是天上地下，苏董，也许你身居高位，所以在你看来，这个社会的底层就是咎由自取，可是你忽略了一点，也许他们，真正的付出过努力，或者说曾经付出过努力，但是被击垮了，不是他们不想打破阶级，而是这个阶级太牢固了，牢固到……寻常人没有办法打破。”杨正兴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苏念看着他，问了一句：“我从来没有说，能打破阶级的是普通人，杨正兴，你是普通人吗？”
杨正兴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带有色彩的词。
他不羞于成为一个寻常人。
但是又不情愿被苏念就这么定性。
曾几何时，他胸怀大志，想着未来挥斥方遒，纵横捭阖，书生意气，等后面，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公和套路不断，他开始变得消沉，用所谓的包容来接纳一切，安慰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平凡可贵。
在日复一日的浑噩中，期待着某一天能够得到机遇，一飞冲天，却从来不主动创造机遇，也不去寻找机遇。
不敢冒险，畏手畏脚。
直到变成苏念嘴里的寻常人。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苏董，你说对了，我可能就是一个普通人，尽管有些不情愿承认，可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能够打破阶级的希望。”
苏念笑了。
她摇摇头：“难道你一个嘴硬的人愿意承认自己普通。”
“不过你放心，无论我怎么样，都会还你钱的，四十万，我给你写欠条。”杨正兴强调道。
“不是四十万，而是二十二万，有人帮你出了十八万。”苏念看着他。
“徐帅？”杨正兴的眼眶湿润了。
“是他，你应该庆幸，你有这么一个朋友，在这个世上，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人很少，而真正能够不计回报的帮助你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朋友。”苏念很有感触的说道。
“那你呢？你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杨正兴问道。
苏念几乎没有去想，她自嘲道：“恐怕没有，我没有朋友。”
“为什么？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多多少少，总有两个。”杨正兴问道。
“到了我这个位置，不是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而是我不敢和别人去做朋友，你知道吗？当有人接近我的时候，我下意识的会觉得他有所图，我的戒备和冷漠，伤害了很多人。”苏念有些伤感。
“这倒也是，你这脾气和性格，能有朋友，那也得是一个圣人，那种无欲无求，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人。”杨正兴没有安慰苏念，他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清楚，两个横跨了几个阶梯的人，是没有办法成为朋友的。
苏念能够垂青他，对他多看两眼，已经是对他的无上恩典了。
“那前提是，我也得是个圣人。”苏念并不承认杨正兴的评价。
“你是吗？”杨正兴问。
“很明显，我不是。”苏念耸了耸肩，“我只是对朋友要求高了点，你觉得呢？”
“圣人不常有啊。”杨正兴坐了起来，开始喝保温盒里的汤，“你要不要来点？”
“好。”苏念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
杨正兴傻眼了一瞬间，他就是客气客气，谁知道苏念还真有兴趣。
他给苏念倒汤的时候，想起上次吃坏肚子的事情。
苏念还吐了他一声。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苏念，很明显，苏念也想到了。
她脸色微红，立刻把脸转了过去。
杨正兴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看向苏念。
苏念尝了一口。
然后很不客气的说道：“这……”
“不太可口是不是？”杨正兴笑了。
“嗯。”苏念点了点头，“说个冒犯的话，不仅仅是不可口的问题。”
“我老婆，天生对厨房不感冒，她的梦想是做一个小资，白天上上班，晚上跳跳舞，周末的时候做做瑜伽，有空的话，就去购购物。”杨正兴有些歉疚的说道。
第七十章 幡然醒悟
苏念听着。
她打断道：“这样也未免太没意思了，很难想象，这样的生活，会多么的无趣。”
杨正兴继续喝着鸡汤：“所以说，人各有志，在你看来，一个人的一生，一定要努力奋斗，波澜壮阔，豪气干云，似乎这样才能实现人生的价值。”
“难道不是吗？”苏念反问，“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家族，都以此为荣。”
“不是说对或错，而是你应该允许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存在，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你喜欢奋斗，喜欢工作，所以你才能成了公司的老板，而别人喜欢放松惬意的生活，他们没成为公司的老板，却也收获了其他，比如说身心愉悦。”杨正兴有些词穷。
被苏念这么一说。
好像吴秀梅的这种小资梦想，就跟小孩过家家一样，没一点意思。
“反正我的员工要是这样，第二天就会被开除，伽途不需要这样的人，这和公司的理念不符。”苏念还是不能接受杨正兴的诡辩。
“还好我不是这样的人。”杨正兴庆幸道。
“你？”苏念正色道，“你……有审视过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
“我当然是……”杨正兴的话到了喉咙，却说不出来。
因为苏念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看着他。
他心里发毛。
想了一下，他说道：“我想要的生活，我没有想过，在我患癌之前，我想的是，夫妻和睦，家庭美满，老人健康……孩子向上。”
“这个要求很高，你不觉得吗？比所谓的小资生活，要更难达到。”苏念点破他。
“哈哈，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也不会这么窘迫了，说真的，我沉浸在我这个美好的梦境当中，只要没有外力去撕开这个泡沫，我就会想办法把它维持下去，而我也以为我做到了，当然，现在看来，那分明是我对自己的无能产生的心里慰藉。”杨正兴苦笑一声。
“你不是无能，你是天真，你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上，我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你这样的人，我大概能够分析出来，你的理智和思辨，超脱了常人，你常常带着一股无意识的居高临下的思想去俯瞰这个世界，而这恰恰成就了你洞悉事物的能力，却也阻碍了你得到事物的机会，可以说你自性无所挂碍，不过再没有物质基础的时候，这显得你很平平淡淡，而实际上，你这样的人，如果有机会的，给你一个台阶，你是可以料事如神，可以呼风唤雨的人！”苏念对杨正兴的评价很高。
杨正兴僵在了当场。
他知道这不是恭维。
苏念没必要恭维他。
他的内心，从未有人剖析的这么深刻，而这个人，居然是一个女人，一个在他看来，久居高位而不知人间疾苦的女人。
他没有说话，他们谈话没有完成。
但是又该说些什么呢？
被人看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我走了，苏同还是那个样子，禁足久了，有些暴躁，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他，他没手机，要去的时候联系我，我送你去。”苏念起身离开了病房。
杨正兴重新躺回到床上。
苏念的说没错，或者说说的太对了！
他三十多岁，回想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应对了苏念的说法。
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重要，无所谓。
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那才是真正需要反思的！
“真是可笑。”杨正兴自言自语。
他自以为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虽然大家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他始终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这个高人一等是思想上的不同。
当被苏念轻描淡写的撕开伪装以后。
他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
有什么用？
在没有物质基础的前提上，自己的思想再富足，都是一个笑话。
他突然间顿悟了。
这也许叫做得道。
明白了世间的道。
杨正兴从未感觉如此的透彻和轻松，他觉得自己身体变得很轻，灵魂在世间游荡，这个世间的所有规律，都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也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在这一刻，杨正兴拥有了前无未有的满足。
那是精神的升华。
苏念也不曾意识到，正是她的无意点破，让杨正兴脱去了凡胎，从此以后，杨正兴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了。
他即将带领着伽途走上一个辉煌的顶点。
当然，这是后话。
在他明亮的眸子里，充斥着对一切的渴望。
……
吴秀梅找到了徐帅。
“苏念和我说了，你垫付了十八万给正兴。”她满怀感激。
“不用说什么垫付，就当我给的，在正兴生病到住院，我没能帮上什么忙，我心里过意不去。”徐帅愧疚道。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哪有什么过不去的，这个钱，我们不能要！”吴秀梅坚持道。
“别逞强了，你们经济状况我还不知道吗？十八万，你从哪掏出来还我？”徐帅打断道。
“这……徐帅给了我一笔买房子的钱，有二十万，然后还有龄鸿的择校费，他有医保，也能……”吴秀梅有些心虚的说着。
“得了，那二十万是给你买房子的，你两这么多年，搬楼房是你们的梦想，我能扼杀吗？还有龄鸿的择校费，你这……你这把我当成什么了！”徐帅急道。
“那我们回头也会还给你的。”吴秀梅强调道。
“我作为正兴的朋友，要是他真的没了，我有没有那十几万有什么区别？我不缺这点钱，但是这点钱，能够救正兴一命，那就足够了！”徐帅诚恳道。
吴秀梅点了点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我刚好要去看正兴，你呢？”徐帅问道。
“我刚从那边回来，你去吧。”吴秀梅说道。
于是徐帅就开着他的大众cc消失在吴秀梅的视野里。
当徐帅到了医院的时候。
杨正兴还没从苏念的话里回过神来。
两个好友，在生死之后再一次相间。
一肚子的话，反而都说不出来。
怔怔的看着对方，徐帅就受不了了：“我说你……你这次，应该能活很久了吧。”
第七十一章 以后如何
两个人十多年的情谊。
徐帅和杨正兴笑的很畅快。
终究，终究是躲过了这一茬。
“托你的福，我啊，还得活着给你兜底。”杨正兴笑着。
徐帅附和道：“那可不，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隔劳动改造呢，我啊，这辈子算是缠上你了。”
“真够贫的，别的不说，你说你来看我，就带这么点东西？这也太寒酸了吧。”杨正兴故意说道。
“这寒酸？”徐帅瞥了一眼，“这可都是好东西，别的不说，这一小盒燕窝，那就是好几千呢，那都是人在山上摘下来的，一个燕子窝，特么的也出了不了多个克，金贵着呢。”
“你看看你，都不懂。”他强调道。
“得了，我故意说的，你还来劲了，我不喜欢吃这玩意，你给吴可欣带回去吧，年轻女孩吃着才有效果，我听说这燕窝是美容的，对身体也没什么帮助，你给我吃那不是浪费了吗，我这满脸沟壑的，一般情况下是补不起来的。”杨正兴开玩笑道。
“嘿，你这都哪听的，我告诉你啊，补品这玩意，不管补哪，那都是对身体好，你就敞开吃就得了，再有两周，你差不多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张罗点别的，保准你啊，出院以后，是白白胖胖的。”徐帅笑道。
“那我成了瓷器娃娃了，你可别把我嘴养刁了。”杨正兴赶紧摆摆手。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
“那个手术的钱，听说你……”他刻意让自己说的不那么露骨。
徐帅脸拉了下来：“你说你们两口子，老提那事干嘛，你要是真想还，你给那大老板苏念吧钱还了，你说你要是没了，我多那十几万有什么用？”
杨正兴平静的说道：“我会记得的。”
“记什么？”徐帅摇头，“别记了，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杨正兴问道。
“那什么，龄鸿不是择校嘛，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都给你弄好了，当然钱不是我要的啊，是吴秀梅硬塞给我的，还有老爷子那边，我让树梅去带他做了检查，开了点药调养着，总之啊，家里的事，你都别操心，有我呢，我能办的都给你办的，你现在啊，就好好养病，呸呸，什么养病，就好好啊恢复伤口，等出院，我给你摆一桌。”徐帅真诚的说着。
杨正兴点了点头，满怀的感激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伸出手，和徐帅紧紧的握着。
……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而过。
今天病房里面格外热闹，连杨母都被接了过来。
“上车上车，我包了两辆，对对对，就那个，龄鸿，你别上那个车，那个我和你爸坐，行了，快点，饭点了都。”徐帅忙活着。
在这洋溢着新生的一行人中。
唯独有一个人不在，而这个人，本应该是这里最大的功臣。
杨正兴和徐帅单独坐在一个车上。
“正兴，是条汉子，你够硬的。”徐帅竖着大拇指。
“硬什么，手术而已，麻醉药一推进输液管里，根本没你发挥的地方，可劲睡就得了。”杨正兴摆摆手。
“这话说的，光是你能挺过手术前的这段日子，就够不容易的，我以前跟着的一个大老板，前两年得了胃癌，还没怎么地呢，先把自己吓个半死，后来伊呀呀呀的，没来得及做手术，就死床上了，所以说啊，人这面对死亡啊，心态很重要，你这心态，嘿，绝了，这叫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徐帅由衷的说道。
“那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杨正兴纠正道。
“差不多，一个意思。”徐帅笑道。
杨正兴转过头看着徐帅，戳穿道：“我说你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干什么藏着掖着，你这让我……很不舒服，你知道吗？”
“藏什么，我没什么好藏的啊，咱哥两谁跟谁，就是看你好了，我激动，多说了两句。”徐帅掩饰道。
“徐帅，说吧。”杨正兴劝道。
徐帅深吸了口气，说道：“那我可说了，江洛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杨正兴看着他：“是吴秀梅让你当说客来的？”
徐帅见杨正兴面色矛盾，他出声道：“这事，还要吴秀梅提吗？在场的谁不知道，我知道，你刚出院，不想提这些事情，可这事，不是你不提，她就会消失的，人一个二十来岁的花黄大闺女在那摆着你，为了你，又哭又死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一个外人我都有恻隐之心，更别说你了，你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吗？”
“徐帅，说句实话，我不知道该面对江洛，我只能祈祷，www．kasu．cｍ只能庆幸，这段时间，江洛没有来找我，今天出院的时候，我都在害怕，要是她出现了，我该做什么反应？我该用什么的姿态去面对她，在这方面我是个懦夫。”杨正兴叹了口气。
“哥们就是怕你这么犹犹豫豫，纠缠不清，这特么的对吴秀梅不公平，对江洛更不公平了，我和你说个事儿，人江洛，一直都有男朋友，是个高富帅，看样子还是个海归，比你帅，比你有钱，还比你有涵养，当然我不是贬低你啊，人男的就那个条件，天上地下都难找的一个男的，你现在要是和江洛不做个了断，真耽误她，你难道还能娶她不成？”徐帅严肃道。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知道，我和江洛本来就没发生过什么，没有一点越轨的行为，就好像……我打个比喻，就好像太阳和大树，一个生病的大树，江洛可以说照亮我那段日子昏暗的人生，但是……也仅限于此了，你说要再进一步，我没想过，我觉得江洛也没想过。”杨正兴老实说道。
“别绕来绕去的，我就问你一句，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吧。”徐帅问道。
“你给我一个建议。”杨正兴看着他，“这事要是落你身上呢？”
徐帅羡慕道：“我啊，没你这个福气，所以这辈子我估计也摊不上这种好事，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参考，和江洛断了吧，要不然你们旧情难舍，藕断丝连，早晚啊，会出事。”
“断了？这样是不是太……没人情了，好像我在利用她，我最怕的就是给江洛这么一个印象。”杨正兴犹豫道。
第七十二章 措不及防
1.“在无间深渊里，三年之中，我每一时、每一刻，脑子里想的都是师尊。”
“我想了那么久，终于想明白了。”
洛冰河笑容之中，竟有狰狞之意。
“天命，要么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该被践踏在脚底的东西！”
2.烈日当空，最后一次云气也消散无踪，阳光裸渡满整座城池，辉光灿烂，仿佛赤金遍洒。
3.“从前种种，今日一并还给你。”
算是最后做件好事吧。
然后，向后仰倒，从楼上坠了下去。
4.“可是……这样的话，师尊也太冤枉了……”
“明明不是他做的，所有人都要说他勾结魔族，关他进水牢……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那么喜欢这小子……仙盟大会之后，不肯把正阳剑交还给万剑峰，非要自己留着在后山立剑冢……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就落到这种下场！”
洛冰河恍恍惚惚听着，似幻似真。
是这样吗？
师尊其实也是……很伤心的？
5.“还”？
是。师尊刚才似乎是说过“还给你”。
难道就是指……昔年将他打下深渊，今日就为他坠下高楼？
6.“姑娘，你这唱的是什么？”
“奴家唱的是新近流行的弹词《春山恨》。”
“不对，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唱了两个名字？能重复一下吗？”
“有什么不对的？先生莫非从没听过？《春山恨》的主角本来就是这沈清秋和洛冰河呀。”
……
……
……
7.“生前不解对方心中情意，死后与尸同寝，此等深情，当世无双。”
8.“师尊曾问过我，想不想变强？”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也告诉过你，变强是为了守护，而不是掠夺杀戮。”
“不。成为最强者，才能把想要的人牢牢攥在手心。我终于知道，等着师尊你过来，是不行的。”
9.洛冰河说:“这竹舍，是我梦中美景。每当我心烦意乱时，来到这里，就能很快平静下来。”
就是他偷偷抹眼泪哭的地方吗……
洛冰河缓缓道:“清静峰学艺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10.因为，这真是一个人将某物视若珍宝、爱如性命神情所能达到的极致。
任谁也不忍心轻笑置之。
11.固然仇恨之人他会千倍奉还，可旁人对他的好，他更会牢牢烙刻在心里。每一件，每一点滴，沈清秋自己不以为意，有些都完全没印象了，他却清清楚楚铭刻在心。
12.“师尊曾问我，是不是无论遭受什么样的苦楚折磨，都能忍受。”
“？”
好像是有过。
他说“不错？”
“不错，我能忍。旁人无论如何，我都可以毫不在乎。可这苦楚折磨，不能是你给我的！”
一千个一万个人都可以对他不好，无所谓。但是只有一个人，不能够对他不好！
13.“就这么放走了？”
“也罢。各人有各人路。强求不得。他总有一天会领会你的好意。”
14.费尽心思，恩人却毫不领情，一心奔着死路去，也实在无奈至极。
15.“我的女人就是这么多而且只会越来越多要么忍要么滚”
16.“人啊，总是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再亲密的人，转眼也可以欺骗于你。何况一直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要报恩？你说再多，他也不懂你，只会厌烦。又何须多言？”
17.“我信了你很多次。到刚才为止，还一直是相信你的。”
18.“我知道，如果要选，师尊一定不会选我。所以，只要没有选择就好了。”
“没有选择的可能，固然也没有了放弃你的可能。”
19.应该说，他从来不知道，洛冰河骨子里竟然这样没有安全感，甚至到了自卑的地步。
他先是把洛冰河想的太邪恶，后来又把洛冰河想的太阳光坚强。
20.正是在最惶然的时候，他向沈清秋伸出了手，求沈清秋跟他一起走。
可他没接住洛冰河的手，而是洛冰河自己一个人走。
21.他需要的不是安全撤离，而是和沈清秋在一起。哪怕是被困昭华寺不得脱出，哪怕是被在场所有人围攻，也好过让他一个人离开啊！
这对那种精神状况下的洛冰河而言，无异于“抛弃”。
22.正如洛冰河自己亲口说的，他不是在逼人做二选一。
因为洛冰河从骨子里就坚信他知道答案:沈清秋终有一日会抛下他。
满脑子都充斥着对没发生的事情近乎妄想症的恐惧和焦虑。怎么不是疯的彻底。
23.就算退一万步，当初非要踹洛冰河下无间深渊时，他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达成目的。
其实，甚至用不着费任何心思。直到现在，沈清秋才明白，如果他想要洛冰河下去，很可能只消说一声，洛冰河就会听话地下去了。
沈清秋从前根本没想过有这种可能性。他不相信人有那么傻，洛冰河有那么乖。
可事实上，他真的有那么傻，那么乖。
24.兜兜转转，走了不少弯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茫然四顾，不知如何自处，只能懊悔“早知如此”。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早知如此”
25.“心魔皆因执念起。”
“大师是不是想说，若要除去心魔，非断去执念不可？”
“若断得了，那便不是执念了。”
“我想也是。”
沈清秋回礼，转身。
谁让他便是洛冰河的执念。
26.“师尊……我……我干了什么？”
沈清秋本想清清嗓子，说没干啥，干了你师父我而已。结果，嗓子没清成，咳出了一口血。
两个人都懵了。
沈清秋的眼泪还没下来，洛冰河的泪水倒先下来了。
滴滴打在沈清秋脸颊上，顺着往下滑。
27.一边哄，一边心中无限凄凉。
被爆的人是他好不好！
为什么爆人的那个哭得比他还厉害……
28.“洛冰河你给我听着！”
“上次这样，是为了逃避，这不假。”
“可这一次，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任何什么人、什么事。”
“只是为了你。”
29.早就说了，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早知如此”。
谁又比谁聪明呢。
30.“谁让你是我徒弟，教不严师之过，有再多的不好，为师都没有让你一个人扛着的道理。”
31.“师尊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咱们就不给别人添麻烦。不合并了，什么都不管了。就在这埋骨岭一起烟消云散。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
32.洛冰河的热度似乎传染给了他，头有点晕。
昏昏沉沉间，他快听不清洛冰河的说话声了。
恍惚间觉得，他似乎真的拿起了心魔剑。
就这样吧。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33.疯子也有，傻子也好，恋爱脑也好，神经病也罢。就这样了。
沈清秋牵住他的手，像牵孩子一样，问道:“这次一起走？”
洛冰河慢慢抬头，眼底仿佛闪烁着熠熠星河。
手掌心贴合，十指紧扣。
沈清秋在前大步流星，听到洛冰河在身后叫着自己。
他轻轻地喊:“师尊。”
其实，这声音从未改变过。
始终如一。
34虽然听起来是在斥责，可这声音，又气，又急，又心疼。
蠢货都能听出来。
冷风穿林，簌簌叶动，竹叶片片飘落。
不甘心。
不公平。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竟然这样刺眼，刺得他眼球生疼，眼眶火辣辣的。
明明都是“洛冰河”，凭什么，他遇上的就是这样的沈清秋，而自己遇上的却是一个心胸狭窄、嫉妒成型的无耻之徒。
凭什么！
35.“也没有。”
“毕竟你没什么经验。”
冰哥的娴熟，那可是身经百战夜御百女，炼出来的！
36.“好丑。”
天琅君不知是在对谁抱怨，重复道:“太丑了。”
这句话的强调意味太重，它缩了一下。
不过，总觉得，这位尊贵的贵族的批评中，好像没有真心嫌恶的意味。嫌恶的眼神它见过很多次，并不是这位这样的。
37.“就叫竹枝君吧。”
他眼神好，瞟了两眼。
扬州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竹枝词。他摇头。
38.“君上，贵族才能被这么称呼。”
“小小年纪，讲究真多。罢了，那就叫竹枝郎。”
他做什么都是不甚上心的。不上心地给了他生，不上心地给了他名。不上心地，让“竹枝郎”诞生在了此时此地。
就算再漫不经心，再恍若儿戏，也是他此生将为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天琅君。
39.只有一次，天琅君出口赶过竹枝郎，并且用到了“滚”这个字。那算是一向追求文质彬彬的君上说过最粗鲁的话之一了。
白露山。
40.“竹枝郎，我的脸如何？不英俊吗？一般而言，看到我这般模样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立即化身芳心萌动怀春少女吗？”
41.不动声色，不见痴迷，不说相思。自有盘算，冷眼旁观。
42.他一旦痴迷上了什么东西，就会忘死忘生，孤注一掷。并非不知底细，而是一直从未怀疑。
43.为“不怀疑”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被镇压的白露山下整整十几年的暗无天日、不见翻身。
44.“我想杀人。”
这是十几年里，天琅君重复次数最多的一句话。而以往的天琅君最喜欢的就是人，他从不杀人。
45.既然伤心，既然痛苦，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他能做到的，只有坚持日复一日，一点一点用叶子衔来露湖的水，清洗天琅君身上那些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
46.在这世上，没有用嫌恶的目光来看竹枝郎那副丑恶模样的，只得两个。一个是天琅君，另一个就是沈清秋。
47.竹枝郎这种笨脑子，只能围着别人转，不会为自己着想。若是能换个追随之人，在天琅君把自己折腾死之后，也不至于茫茫于世。他觉得沈清秋是个不错的追随对象。无论哪种意义上的追随。
48.“果然还是没办法讨厌人啊。”
49.滚尘落石之中，天琅君喃喃道:“唉，竹枝郎，你这副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哪。”
这倒是不必发牢骚。它想，它还有那么一点力气，够撑一会儿，不会让君上和它一起死的。无须担心与它同死有失美观。
50.其实沈清秋没把天琅君的话听完，后面还有低低的一句，只有竹枝郎听到了。
他说:“可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当时的竹枝郎挤不出微笑，也说不了话。只是若有所思，吐了吐信子，吐得天琅君一脸蛇涎。
它想，真是很难。可是，再难也难不过，要一颗心停止这份喜欢。
51.洛冰河的今日是他一手促成，他的结局又是谁一手铸就？
岳清源本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为赴一场迟了数十年的旧约，完成一个于事无补的承诺。
剑断人亡。
不应该是这样。
血线蔓延，就在即将汇聚成一结时，错了开来。
断了。
52.追随大王一生一世。当成口号说了无数遍。可他以为谁都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啊……
53.“你就算生气也千万别来找我。我这一回去，你就绝对再也找不到我了，所以不要做无用功了。那就这样，大王，再见啦。”
“够胆走就别让我再看见你！”
54.走了两步，他又加了一句:“见到你我很高兴。真的——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帅！”
55.“你真的想回现世？醒醒吧，你只是在等人给你道歉然后把你绑回去继续每天轻轻揍三顿而已。”
56.“我要吃面。”
“嗯。”
“拉面。”
“可以。”
“你做。”
板车猛地一顿，漠北君立定在原地。
隐隐有不知源的寒气飘过来。尚清华立刻怂了，挤眉弄眼道:“我做我做，当然是我做。随口说说嘛，嘻嘻嘻。”
唉，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半晌，板车车轮要徐徐转动起来。漠北君在前方，不回头，道:“我做。”
……
57.只是……
……只是他真的，好喜欢自己写的这个故事。
up有话说:墨香铜臭的《人渣反派自救系统》。我选的书摘是一些比较触动我的话，或者是比较搞笑的情节，还有很多的搞笑情节，我想了想还是没放上来，感兴趣的小可爱们自己去看吧！
第七十三章 坚持己见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当江洛在他背后泣不成声的时候，杨正兴也同样有些心疼，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在其他人还没发现的时候，他急忙转过身来，看着江洛：“怎么了，哭什么啊？”
“我……我……我对不起，你在医院我没有去看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去，我不知道我用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去，我想知道你吃什么，用什么，你恢复的怎么样，可是……可是我不敢去，也没有人告诉我你的消息，我难受……我煎熬。”江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没事的，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恢复的很好吗？别多想，我这都回来了，不要再哭了，更不要说什么对不起，要不是你，我现在都是一堆骨灰了，说不定葬礼都结束了。”杨正兴安慰道。
江洛还想说些什么。
杨正兴嘘了一声：“回头再说，人都庆祝呢，你哭这么惨，不合适。”
“那！那晚上再说。”江洛恳求道。
“行。”杨正兴答应下来。
就在众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结束以后，苏念也终于看到了杨正兴。
她隔着人群，冲着杨正兴笑了笑。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赵威呢？”杨正兴问道。
提起赵威，江洛不满道：“你还想他干什么，他就是个小人。”
“小人？怎么说？”杨正兴不解。
“我……”江洛张了张嘴，“算了，你去问苏董吧，她被苏董开除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有人过来找杨正兴，让他去苏董办公室一趟。
一进办公室。
杨正兴就愣住了，因为办公室里不仅有苏念，还有另一个人，正是公司的大股东，苏念的大伯苏家耀。
“坐。”苏家耀年逾五十，身形高大，威严的很，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别绷着。”苏念缓和道。
“杨正兴，你是个人才。”苏家耀直言道。
杨正兴问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公司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的那个企划案，关于酷可饮料在内地的推广方案，打动了酷可的高层管理，他们认为你极富创造力，而且广浩风格契合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是适合打开内地市场。”苏家耀笑道。
杨正兴想到之前苏念和他说的。
关于他那个广浩企划方案。
这是他在离休之前，所指定的一个方案和推广策略。
和采用明星大牌砸眼球不同。
杨正兴从一开始是设想的，就是将外来的品牌和本土的传统文化结合，用钟、磬、管、编磐、埙等多种敲打吹奏的乐器，以酷可公司的瓶身来做载体，进行不同时期的器乐演奏，和神话传说亦或者民间舞蹈，还有劳动生活等，密切结合起来。
这样可以使品牌文化很快的传统文化结合。
在宣扬传统文化的同时，也能使品牌价值得到最大的传播。
不过这个方案，他并没有完全想清楚。
“这个，我想澄清一点东西。”杨正兴坦言道，“这个方案是个半成品，里面有很多具体的细节我都没有确定下来，当初我只是给我的上司，赵威蒋总看了一下，如果说，这个方案真的被采用了，那么他，肯定是补充完了剩下的细节，如果要嘉奖的话，理应有他的一份。”杨正兴交代道。
这是他的底线。
虽然获得重生的他极其想要把握机会。
但是，本不属于他的成就，他还是不能接受。
“赵威？”苏家耀脸色冷了下来，“伽途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怎么了？”杨正兴出声问道。
苏念看了一眼杨正兴：“我之前和你说过，赵威交给我这个方案的时候，上面的署名是他和肖伟明，并未提到你，你记得吗？”
“嗯。”杨正兴点了点头，“这个无所谓，我……”
“无所谓？”苏家耀有些严肃，“所谓大了！”
……
直到杨正兴从办公室走出来。
他都不能理解，就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把赵威给开除了。
而且连带着肖伟明也记了处分查看。
这想必就是苏念所说的企业文化吧。
这可真是够严苛的。
他在公司一直呆到了下班。
“去我那里。”江洛收拾好东西，冲着她说道。
杨正兴心中暗道：“这是一个机会，趁这个机会，和她把一切都说清楚。”
路上，江洛一直说个不停。
一会说他走了以后，赵威几次找苏念说杨正兴个人作风有问题，应该尽快开除他。
一边说，他隐瞒自己有肺癌，混进伽途公司，想讹诈公司。
后来又说他贪功，在公司和同事相处不愉快。
直到，赵威等来了公司的一张离职报告。
“我还记得他那天，脸色黑的和炭一样，把纸都握皱了，走的时候，一脸的不情愿，真是大快人心。”江洛笑道。
“赵威……也是够有心机的，他盗用了我的创意，害怕我回来以后揭穿这个事情，所以故意抹黑我，让公司把我开除，再用我的创意去攀附肖伟明，到头来，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杨正兴叹了口气。
“那就是活该，你不知道，赵威走了以后，肖伟明立刻就和他划清了界线，并且把赵威的事迹做了一个内部通报，你可是风头出大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和酷可公司的合作，你是第一功臣。”江洛祝苏道。
“唉，赵威……他要是了解我的话，应该知道，我不会计较这些的。”杨正兴还有些不忍。
毕竟赵威是他的老上级，虽然范可已经明确的和他说过，赵威一直在欺骗杨正兴，并且对他很是不屑，只是表面上做个样子，来稳住他。
可他始终都没有怨恨过赵威。
他觉得，每个人都有他的难言之隐，赵威……
也算是他的知遇之人。
毕竟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是他给了自己一份工作。
想到这里，杨正兴觉得有些感慨。
“对了，我有个问题。”杨正兴看着江洛，“我那个策划案，是谁补全的？”
江洛回道：“还能有谁，苏董呗，她加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班，连带着整个公司的高层，才最终确定了下来，而且还是她力排众议，决意用你的方案，把什么肖伟明的方案都扔进了垃圾桶，甚至连苏家耀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