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镜中世界:关系破裂拾过往
时间如吹起的黄沙迅速的流逝,在接近一年最末端的时候,远方的消息不断传来,忙碌的时间一刻也没有消停下来。
从繁琐的事情里抽身片刻,来到了后花园歇息,寒冷的夜来的特别的快,漆黑的夜幕上前被明亮的灯火点亮了上空,她行走在园中的小路上,天空上挂着星河,呼出的热气裹成一团雾气,像极了棉花的形状。
南珩来了书信,书信的内容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加入了他自己的方式,信中提到了借由生意之名,假意被陆仿盛发现并要挟,暗中将尤念諵的行踪透漏给了对方,却未曾说过其名,只当是货物运送过来。
而让人意外的是陆仿盛主动将这个事情处理的极好,原本送给陆仿盛的这一行为,被陆仿盛自己更改成了私下悄悄去截获了尤念諵的马车,但由于尤念諵极为漂亮,他私心作祟,又为了讨好南珩,私自将人掉包不说,当晚就对尤念諵行了不轨之事。
南珩为了让计划顺利,便让原本安排好的塞外的美女在第二日登场,他自己则和这名女子一同出现在将军府时,将改道前来的缘由说清后直接就让陆仿盛傻眼了,过后像是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般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
此后的陆仿盛或许是放心了,以为是个普通女子,越发大胆了起来,因为怕被南珩发现这件‘美丽的误会’,他便出乎意料的放行了南珩和这位塞外的女子离开。
然而,在这封信到达慕萝手中没有多久,碧挽那边也传来了信息,说是与卫苍莲从前的一名妃子合谋,将这件事告诉了容暮时,容暮时知道后连夜找了心腹去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却无从查找到这个消息的来源。
在碧挽这封信的末尾,她还将容清韵的近况简单的说了说,其中便有容清韵和许可乐再次走到一起,抛弃了糟糠之妻宋雪碧不说,现在偷偷住进郡主府和婢女乱来,此外便是前摄政王容檀回到了郡主府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容暮时对容清韵并非真的厌恶,不然在去除摄政王势力时,就不会放过容清韵了。
天空突然响彻,紧接着一阵明亮的焰火炸开,照亮了地面的黑暗,从思绪里回神,抬眸将升空的焰火看在眼中,绚丽的色彩倒是勾起了她脑力存留在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
此前,她虽然拒绝了让碧挽去寻找和尚,但私下还是让燕初见派人前往了南麓寻找,若是那人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她也并不强求。
就在几天前,燕初见带回来了一个龙形点缀红枫叶的白玉手镯,手镯内藏着复杂的符文咒语,她也没有怎么细看手镯还有哪些特点。
燕初见自己倒是说这是幻幕亲自给他的,这个镯子让她随身携带着,说是幻幕十分重要的东西,对方也没有说最近去了哪里,只是说会呆在南麓安排后续,联系的寄信地址也改变了,东西就暂时放在我这里寄放。
她也不是必须探寻别人私人场所的人,但对方这个镯子要是真是那样说的简单,她倒是不会至今都挂念着了。
事实上,在燕初见将和尚的手镯给她后,她才接过看了还没有几眼,那个镯子就如同这转瞬即逝的焰火,在她的手中化作了点点星光,快的她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想到这个事情她就脑壳痛,这般像个雪花似的消失了,她可怎么还给对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见财起意呢。
同样抱着烦忧的还有远在七里的白夜,望着外边吵杂喧闹的人生,坐在顶楼的她看着面前这些老嬷嬷教导着带回来的女子,她们个个长相极佳,偏偏她心底里带着几分急躁,总觉得还能更快一些。
为了怕自己上火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白夜在看完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带着面具的她遮住了自己妖艳的容貌,看着楼下的灯火,行走的人流与成双成对的男女,心底泛起酸涩与焦躁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无奈的叹惋。
“别怕,夜晚也有光。”
忽然,她的耳旁听到了下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熟悉的话语让她一下子抬起了眸,去寻找声音的出处。
很快她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声音的主人,一名拉着小女孩安慰的妇人,脸上带着温和宠溺的笑,仿佛能够驱散所有让人恐惧的东西。
看着她们离去,她渐渐的开口,声音依旧冷酷清冷,“像慕萝。”
她收回了视线,慢慢抬起了放在轮椅上的手,翻开掌心望向它,感觉这样能够感受到温暖似的。
“你害怕黑吗?”
“你叫什么名字?”
“你这么怕黑,不如叫白夜吧,阳光会驱散黑夜,黑夜会在星光中迎来黎明与朝阳,不要怕,大家都在。”
女子温柔且充满希望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静静将手伸向黑暗,等待着她的靠近,当握上那双手时,她便感觉到了温暖,那是她在夜白身上也感觉到过的情感。
慢慢回握成拳,白夜清冷坚定的说道,“如今我已经不怕黑了,我一定会达成你的交代。”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楼主,你的信件,是苍嘉传来的。”
白夜清冷道,“拿进来。”
等人进来后,她将信拿过,便淡漠的让人出去,之后也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将信看完了。
......
在新年的当天,一个消息如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直接席卷了各国,那便是剑溪将南麓传闻里的公主扔到了犒劳军人的营地中,这还不是这个事件的顶峰,最爆炸的是南麓君王容暮时带人闯入了军营,挨个挨个找人时,覆灭了营地的所有人。
新年的当夜,在与顾湛萧、章墨、西泽等人短暂的跨年相聚后,她收到了南珩和玄演的书信,南珩心中提到了将这个事情的风波持续性放大,瓦解南麓和剑溪之间的关系。
慕萝将这个事情告诉了顾湛萧他们,在共同商议后他们同意了南珩的提议,当夜她便让人连夜将回复送了出去。
此后不久,他们的计划也如此上演,南麓和剑溪之间在各国面前,表面维持着和平友好,私下去已经成了僵局。
而剑溪派使臣出访南麓这一举动,更加坐实了剑溪伤害了南麓那个未曾明面承认,实则在暗中寻找的公主,为了修补关系,剑溪才派人去进行调节。
另一封来自玄演的信,除了新年的祝贺与携带着萧谨护的问候,还有一件事被隐藏在信中,那便是七里皇宫内,与观星楼正对深处的那座废弃的阁楼,那里面似乎出现过关于君骨峰的情况。
玄演说那座阁楼里,曾经放着许多奇异之书,后来却在一夜之间消息不说,在里面看书或停留的人莫名像是被火焚烧般化作了森森白骨,被发现这一情况后,凡是进去那个地方的人也都死了,就连靠近的人也慢慢得病,最后陨落了。
在这封信的末端,玄演说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知她这一情况,但经过多番思考和陛下的建议,还是将这件事写信给了她,在结束的时候,他注明了一个事情,那便是这个阁楼在国师梵夜去后便没有人在莫名的死去了。
从这一点,慕萝又想到了之前和尚的话,他说不可能有证据的,会不会如玄演的话这般,那个地方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唯有他这样情况的人才可以,这也是不是说明根本就是有人在故意针对苍嘉。
是别人?还是梵夜自己也有参与?
思量再三,慕萝没有将这个事情告知旁人,等剩下一个人时她才回到书房,拿起了笔给玄演回信。
“兄长挂念,慕萝惭愧,新年之际,愿兄长一切安好。信中之事,我已经全部得知,我认为.......”抬笔落墨,想法跃于纸张之上,她将自己的想法试探又笼统的写了下来,对她来说,玄演是可以相信的,所以她想知道他在得知自己想法后的看法是什么,“......我的想法便是如此,我想听听大哥对这个结果的看法,还望繁忙之中抽空回信。此外,还有一件小事麻烦:大哥若是得空,替我去看看白夜,方便的话照看一二。”
写完的慕萝将信交给了燕初见,让他的人亲自将信送到玄演手上才行,毕竟此信内容过于大胆,若是落在旁人手上怕是引来麻烦,临走时她还特别叮嘱看后销毁。
这一回复,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是在年后了。
天空再次落下了雪,她去往了府门外,慢步走在路上望着亮堂的街道,喜庆在每个人脸上,难得一见的是街道上没有一家关门,热闹的声音轻松的传到了路过人的耳中。
前行的慕萝不知道,暴露在雪天的她一心迷失般的沉浸在这场雪与欢乐中,她的身后有一个人却躲开了这明亮的灯火与喜悦的氛围,沉默的一直随着她的速度跟随在身后,目光锁在她单薄又孱弱的身躯上。
“你是谁?”一把冰冷银白的长剑落在黑暗中人的脖颈上,质问与冷漠的口吻和目光紧盯着对方。
黑暗里的人紧握了一下手中的剑,随即沉默的盯着远行的慕萝,不管不顾的想要跟随,剑刃划破了他的脖颈,他似乎毫无察觉。
西泽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淡淡说道,“你这般执意,死了便也见不到慕相了,几日一直跟随在暗中的人是你吧。”
或许是西泽的话触动了他某根神经,他侧眸看向西泽,闷声应答,“嗯,我只是想要保护她。”
西泽轻哼,面瘫式问候,“季教主也会想要保护慕相吗?”
对方的话如同一把刀子绞着季阑倚的心,他没有说话,沉默的站在原地,眼神有些痛苦的又看向了慕萝的方向。
想到他是剑溪使团来的人,出于安全考虑,西泽没有和他纠缠,只是警告的说道,“不要靠近她,不然我杀了你。”
说完西泽大步朝着慕萝的方向走去,留下了季阑倚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他看着西泽的背影,轻轻开口,“我不能答应你,哪怕是死。”
这句话落下后,他直接就消失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天阶城,篁居。
竹林外的悬崖边。
红灯在崖风中摇曳,一袭雪白似仙的梵夜手中提着一盏散发着暖光的灯笼,披散的发丝垂落在腰际,一双深沉似海的紫眸望着远方的黑暗,孤高疏离冷漠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
忽然他抬起闲着的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从额前将长发撩到脑后,似享受一般玩味的开口,“真是压抑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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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镜中世界:一别六年后相逢
时间一晃过去六年。
当年那件公主传闻的事情,尤念諵最终死在了军营里,这也激起了南麓和剑溪无形的矛盾,关系如同碎裂的出现痕迹的冰层,有了南麓这件事倒是缓解了剑溪和苍嘉关于君骨峰的问题,原本她在接到玄演再次回复时,她便打算去天阶山找梵夜了解此事,却偏偏在与皇帝顾湛萧和章墨等大臣的商议下,由她带队出使各国,接着空隙平息对苍嘉的误解和加强关系。
章墨留在了国内,辅佐着顾湛萧处理内政,各国的问题有部分是因为剑溪的事件引起,从而她在此间六年里一直辗转出使,剑溪君骨峰的事情也一再搁浅。
六年里她时常听到关于梵夜的消息,如同最初她所知道他的身份那样,人们将他奉若神明,就算有心回避也避免不了听到,每每听到她的心就在泛疼和憎怨。
在迎来第七年的春天时节,回府的道路上拥挤着许多人,原本种着红枫的街道,不知道何时增添了许多的银杏树,碧绿的树叶焕发着生机,空气里飘散着香甜的气味。
马车经过一些房屋门前,透过嫌弃的帘幕还可以看到敞开或者镂空的院墙里种着桃树等等,它们开着美丽的花,每个人的脸上也洋溢着热情幸福的笑意。
恍如昨日,她终于走完了这漫长的出访,周边和各国能建立的也差不多友联上了,简直像极了在‘合纵连横’了。
这六年里,她倒是去见过大哥玄演和白夜,唯独没有与和尚见面,他每每在信中都感到惋惜,但你只要联想他说这句话,便只感觉他像是在随口敷衍罢了。
回来时,因为提前和顾湛萧说过,来的人倒是熟人,西泽和高依因为一直带在身边,倒是一回来就被章墨说着两人变了。
她回来相府,掀起马车的帘子,马车缓缓前行靠近,首先便看到了顾湛萧,他站在右相府的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种下了一棵樱花树,盛放的樱花落了一地,而那个一如往昔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的人,站在开满粉红花瓣的樱树下,仰头望着樱树的花瓣,扬起了嘴角的弧度,静静的如同一幅静止美好的画卷。
听到声音他的视线看向了她的方向,比起曾经的活跃和青春,此刻的顾湛萧浑身添上了年岁给予他特有的成熟和稳重,但在看到她时,先是一愣神,随即抬起手摇晃,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意。
他玩笑似的说着,语气柔和清爽,隐隐透着告状的抱怨,“慕小萝,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朕被左相一直督促着,好寂寞啊。”
马车邻近,慕萝无语的看着顾湛萧那表演欲望附体的样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走下马车,朝着他们走去后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章墨,清秀温润的气质,带着的笑意中越发有了斯文败类的错觉,光是那么一看,慕萝也察觉到了他的打量。
对方像个老中医似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落在她的脸上,一副老父亲的眼神露出了舒缓和欣慰,在察觉她嫌弃的眼神后,眼底浮现出了笑意回应着她。
与此同时,章墨温和无害的调侃道,“慕相,出趟远门,更加光鲜亮丽了。”
这话一出,一脸黑人问号的顾湛萧抽了抽嘴角,脑海里还响着他这违心的恭维,转眸看向他的眼中带着善意的提醒和无语,他温和的声音透着几分怀疑道,“左相,朕觉得,你今天可能...不能够活着跨进自己的家门了。”
看看慕小萝这张苍白憔悴且带着黑眼圈的脸,这风尘仆仆瘦小的身躯,穿着的衣服都显得宽大了,怎么一看都不像是光鲜亮丽的样子。
现在的年轻人啊,年纪轻轻的活着不好吗?为何总喜欢去地狱走一遭。
在看慕萝那张脸因为章墨话变得无语颓然的神情,漆黑的眼眸看着章墨,像是要把他戳个洞一样,阴沉的气息慢慢的散发了出去。
故作没看见的章墨此时像是在案板上的鱼,在慕萝投来‘你想怎么死’的眼神后,笑的求生欲十足的看向顾湛萧,“陛下,本相今天能够回自己家门吧,微臣家里还有一条老狗需要臣照顾。”
一副置身事外的顾湛萧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仿佛在划清界限似的呢喃道,“谁知道呢?可能断腿爬着回去吧。”
喂喂...你往旁边挪一步的行为太明显了。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活跃的气氛慢慢让慕萝一直绷着的弦松了下来,无语的神情由两人之间的一问一答染上了怀念的笑,树上的樱花落在了他们的身后,像是在庆祝这场相聚。
慕萝看着他们,在两人转眸望过来之际,她突然伸手将两人搂住,轻笑着借着中间的空隙,仰头看着两人道,“我回来了,多谢你们了。”
两人突然被搂住,有一瞬恍然微怔,之后目光落在慕萝的脸上,余光扫了扫对方,两人微微合眸,轻哼舒气,异口同声道,“欢迎回来,慕萝。”
慕萝点头,“嗯。”
身后的高依伸手擦了擦眼角,低低的说道,“真好,回来了。”
跟在身后的西泽看了看高依,面瘫式冷酷的答道,“家在这里,自然多长时间都有归期,多远也有可回之所。”
在后来很久后,她才知道这棵樱树是从南麓送过来的,章墨和顾湛萧亲自种下,但具体是谁送来的,他们却三缄其口,在忙碌和时间的流逝中,她也逐渐忘了这件事。
依稀的记忆便是这是顾湛萧他们亲自种的树,因为每次都会有人来观赏,堵到她在开放时节只能从后门走,其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她自己懒得管。
然而,在这次归来中,她还带回了新的任务,那便是解决剑溪的事情,那些国家忌讳便是奇异事情,只有先解决这个问题,才能实施接下来的联姻。
联姻一事在这几年中一再被推迟,苍嘉的大臣时不时会劝诫身为帝王的顾湛萧要开始以联姻巩固关系,章墨书信里说顾湛他虽然在几年前同意了联姻,却一直没有主动实际做些什么,相反态度也一点不积极,这个事情举动她自己也很清楚,多少与她自己有关。
当晚夜里,章墨喝醉后不让任何人接触,后来只好将地板弄干净,把被子丢在地上,让他呆在地上休息。
她和顾湛萧则来一次相隔六年,久违的夜话谈心。
坐在花园亭子的椅子上,望着不远处黑暗里流动的溪流,花园里百花齐放,香味混杂飘散在园子各处,微风一吹便会越发的清晰。
同样坐在另一侧椅子上的顾湛萧,双手打开放在椅子上,颓然的望着亭子顶,感慨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一再推迟那些不介意剑溪联姻的人吗?”
慕萝故作不解,打起了官腔,“帝王之心不敢猜测。”
“少来。”听到她的回复,他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而后一阵沉默,在沉默过后又自己打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知道联姻之事不可能暂停,但我想着成婚怎么也得你在场不是,让你看看我那副后悔的神情。”
听到这话,慕萝忽的想到什么,依靠着轻笑,“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见,很有意思。”
她猜测,顾湛萧的心中恐怕对当年她说可能嫁给他的事情,心底有了复杂的想法吧。
接着慕萝又道,“湛萧,我会好好辅佐你的,让苍嘉站上顶峰,所以...把我在你心中的位置隐藏起来吧,不然痛苦的只会是你一个人,如果无法以朋友相待,那边以君臣相对吧。”
他们的身上都担负着责任,所以要更加理智,尤其是不可能会有的情感。
被慕萝这么一说,顾湛萧脸侧向了一边,“我像是那么度量小的人?”
慕萝望着他,缓缓不轻不重答道,“不是。”
顾湛萧,“我之所以推辞的真正原因可不是因为那种无聊的原因,而是想在成婚之前,能够再和你们好好在聚一次吧。”
慕萝有些诧异,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淡淡呢喃道,“也是,接下来你成婚了,就要越发注意了。”
顾湛萧轻嗯,“后宫充盈后,一定会有许多麻烦。”
慕萝了然,“宫斗,我明白的。”
后宫争斗可是超级麻烦的,她以后也要远离和小心,天降一口锅,这可不得了。
顾湛萧听着她叹惋却又新奇的声音,眼眸渐渐的暗沉,内心如同渐渐被乌云吞噬的月,慢慢封闭了起来。
沉默萦绕在两人之中,顾湛萧一直没有转过头,遮挡的乌云引起了慕萝的注意,她抬眸看了看天色,停着看了片刻,缓慢站起身对着顾湛萧道,“都到这个时间了,咱们回去吧,明日可是要上早朝的。”
听到她这话,顾湛萧这才扭头看向她,他身处在昏暗中看不清神情,一如往昔般笑着道,“嗯,你先进去,我醒醒酒。”
想到之前喝了许多,慕萝倒也没有多言,点头后转身便离开了。
等她离去,顾湛萧也站了起来,走出昏暗的他浑身染上了忧伤,缓慢的走出了亭子,而他坐过的椅子一侧,似乎有被抓掉漆的痕迹。
她春天离去,春天归来。
总是会归来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镜中世界:留下陪我几天
三天后。
在做过一番商议后,每个人都觉得要想调查清楚剑溪的事情,便只有前往天阶山寻找梵夜,就这个事情她曾问过和尚,他只给出了闭口不谈的态度。
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原本她只想带着西泽前去,可临走自己高依也来了,说是她听到了碧挽说南麓有和她父亲相像的人,最后没办法她也只得带着她,一行三人朝着南麓秘密进发。
一连两天他们没有停歇的赶路,很快便到达了天阶城,看着眼前热闹的集市,隐藏在心底的事情慢慢的也被重新翻开,看着腰间挂着的玉佩,似乎还能看到小珩和齐伯最后的样子。
到达天阶城,慕萝和高依几人歇息在了城中,她写了一封信将它交给了西泽,由他带着去天阶山,交给守着神庙的人,让对方代为通传给梵夜。
让慕萝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回复也十分的快,原本以为要费心几日的想法也随着夜白找到他们引路而更改。
马车沿着她记忆里的道路,缓缓的朝着天阶山行走,山上的一切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将马车停在了一个新初现的马厩里,缴纳了一定的费用后才跟着夜白的步伐往篁居前行。
走在前面的夜白打破了宁静,平静随和的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姑娘想回来可以直接上来。”
慕萝冷淡有礼的浅笑着回应,“身份有别,慕萝以往欠缺礼数,夜白阁下还是不要打趣了。”
慕萝的淡漠和生疏让夜白一瞬感觉到了陌生,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背后隐藏的是如事不关己的敷衍与冷漠,原本他还想问问关于白夜的事情,但慕萝的态度却让她压下了想法。
明明他应该很容易接受这个人的变化才是,为何却滋生出了复杂的心绪,让白夜去她身边是正确的吗?
没有多久,他们便来到了篁居的书阁,书阁后那片果树林依旧存在,唯一不同的是这片伸出水面的台子上打起了一个喝茶的桌椅,而她阔别六年再次见到梵夜时,是在这一片晕染暖阳的夕阳下。
轻咳声时不时响起,声音传递到了进来的慕萝耳中,西泽和高依随夜白停在了书阁外,独自一人的慕萝踩在地上的声音想的格外清晰。
停在搭建台子的入口处,空气里飘着浅淡的花香,一旁的果树开着洁白或粉红的花朵,看着面对夕阳的背影,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来了。
单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压制在心底的酸楚、痛苦与憎怨等情绪相互叫嚣缠绕,如同强劲大的气流想要将她撕裂,眼眶冒气了酸涩,心口胸前都感到了不适,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做了做掩饰和调整,慕萝露出了习惯的笑意,抬起手对着梵夜的背影行了一礼,语气平静无异的开口,“苍嘉慕萝,见过国师。”
背对着的梵夜后背一僵,似乎这时才发现她一样微微扭头朝她看来,清隽俊美的脸庞一下子忽明忽暗了起来,接着他慢慢站起身,雪白的衣袍垂落在地,笔挺清瘦的身形比之前还要单薄一些。
忽然他记起了慕萝刚才对他的称呼,紫灰的眼瞳中染上了一丝错愕,但很快又被他抹去,他朝着她走了过来,站在离她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背对着阳光,他伸手想要扶起慕萝行礼的手,却被慕萝直接躲开不说,对方还稍微后退了一小步。
他似乎没有看到似的,自然而然的放下手,盯着她那一头的白发,沉思着又顺着发丝目光落到她的眼中,温和宠溺的说道,“最近还好吗?”
慕萝轻笑,“自然极好。”
梵夜看着慕萝的憔悴的神情,低沉的开口,“说谎。”
慕萝一副不想多言的移开视线,提醒并警告道,“国师,我来此并不是与你寒暄,或者是让你来找我的问题。”
对于慕萝的态度,他似乎并无任何不满,反而露出了久违的享受神情。
“我知道。”他盯着慕萝,接下了她的话,“你是想问君骨峰的事情,我说的对吗?”
来意就是如此,慕萝也不想掩饰,“没错,还请国师赐教。”
梵夜盯着她,温和平静的说道,“我若拒绝呢?”
早就有了准备的慕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而是一副要走人的架势,抬手对着梵夜道,“既然如此,那今日打扰了,告辞。”
说着慕萝转身便要离开,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要走,一直没有举动的梵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中微微用力,一拉便将慕萝牵制在了怀中。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慕萝一惊,心有余悸的同时她试图想要挣脱去,却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
这时,梵夜的声音传来,“不再努力努力吗?”
慕萝眼底闪过些许不耐烦,压着情绪说道,“松开。”
她没有必要去做无用之事。
凭着六年前的事情,她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对方会告知自己什么。
也在这个间隙,头顶再次传来了梵夜低沉温柔磁性的声音,“陪我几日,我便告诉你。”
一听这话,想到六年前醒来时所见画面,慕萝顿觉得对方在羞辱自己,心中的火再也没有压制住,直接就这么爆发出来了,“人渣,龌龊。”
被指责的梵夜先是黯然迟疑了片刻,随即从对方的举止中明白了对方为何生气,开口解释道,“只是单纯的陪在我身边,没有别的意思。”
接着他又说道,“据我所知,苍嘉和剑溪这六年一直在谈判,君骨峰的事情你即便拿到了证据,若没有我的帮忙,对方不会认可。”
慕萝抬眸望着梵夜精致如雪的下颚,不悦的蹙起眉,“你威胁我。”
梵夜倒也没有解释,诚实的承认,“嗯,是如此。”
手腕处冰凉的触感和这个人身体低低的温度都刺激着慕萝的神经,他含笑慵懒的盯着她,极度自信的神情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一定会同意这个决定,一副无形掌控的气场在两人直接晕开。
沉默了一会儿,慕萝也没有在挣扎,移开了看着他的目光,冷淡的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我要君骨峰的全部资料,你要帮苍嘉度过剑溪这关。”
梵夜缓缓俯下身,凑在了她白色发丝遮挡的耳旁,眼神黯淡威胁,轻轻懒散的开口,“这般尽心尽力,是为了你自己,还是说...为了顾湛萧呢?”
在他话落后,梵夜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浅淡青竹与墨的气息传到了她的鼻腔,勾起了她好的与不好的记忆,面对梵夜的话,慕萝沉默着。
也在这沉默的时候,原本在耳旁说话的梵夜缓缓的将额头抵在了她额前,没有几秒便离开了,之后直接转身面朝着夕阳,“他们的房间你可以自己安排,篁居里你不必拘束,随意一些,你的屋子在原来的地方,你知道如何的去吧。”
看了他一眼,慕萝转过身直接离开,浅淡的留下了一句,“告辞。”
她出去的时候正好与几名来找梵夜的女子擦肩而过,她们看到她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彼此间还有眼神交流着,不知道传递着什么消息。
等她离开后的梵夜转过身,缓缓摊开手,手中还残留着余温,更多的是寒冷,他轻轻的呢喃,神色游离恍然,“应该没有发现吧。”
呢喃完他又看向慕萝离去的方向,静静的像是怀念什么。
欢迎回来,小藤萝。
第一百八十四章 镜中世界:帝王之上的君主
当晚夜深以后。
重新再回来的慕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到那些她压制在心底的往事,浑身是血的小珩和齐伯,以及那句‘国师不愿前来’如同扎根的在内心深处的话语。
越是在意她的心中便越发沉重,慕萝心底很清楚,她根本无法动摇到梵夜,梵夜之于这片大陆是怎样特殊的存在,她一早便已经知道了。
为了平复一下心境,索性她也就起来了,起身推开窗户的她看到了那座高耸的书阁,心底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下意识的她涌出了过去看看的想法,而她也却似这么做了。
来到书阁的七层,她听到了什么掉落的声音,这时阁楼的窗外吹着呼啸而过的风,想着可能是什么东西掉下来,望着那里打开的门,她思忱和犹豫着,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朝着那个点亮的屋子走去。
来到门口,里面空无一人,寂静的仿佛独自一人呆在旷野之上,她走了进去,绕着高立的书架行走,漫无目的扫视着小篆批注的区域,随着她的移动,她慢慢的停在了这排书架的最后一格。
望着格子上放置的东西,不同她进来所看到的其他书籍摆放,这个象形文字记载的封面上,标题如同史书记载的用字,随意摆放的态度和沾满灰尘的格子层,好像都在诉说着这本书是多么的不受待见。
疑惑之下慕萝伸手将这本书籍拿了出来,值得庆幸的是她在古代的时间里,还是学会了对这些文字的认识。
当她翻开书面后,里面呈现的却是空白,再翻一页依旧如此。
为了确定整本书是不是都是如此,慕萝将手抵在书的一侧,拇指抵在书口,哗哗而过的翻书声在寂静的屋子响起,也是在这样的翻阅下,慕萝的手在翻阅一半之后停了下来。
看着这一半之后的页面上出现的字体,慕萝露出几分疑惑,随即她对这些字翻译了过来。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
到处都充斥着危险、野心与冷漠的气息。
也是在这个时间里,
我们相约并得到了内心渴望的东西。
在得知那个事情的真实性后,
我们共同唤醒了那位尊贵又强大的君主,
提出了和平与安定的契约,
......”
之后想要继续翻译时,挪开压着的拇指,发现只是一片空白,翻页之后,新的话语再次出现在眼前。
“我们称帝后,
将那位君主封位帝君,
即是‘帝王之上的君主。”
此后再也没有任何的字句,整本书籍上除了这样的一段话,慕萝翻到最后一页,再也没有其他出现。
望着合上的书籍,慕萝带着一脑袋的疑惑,呢喃道,“帝王之上的君主。”
她活着的年岁按照重生的来计算,也有许久的时间了,为何从未听过谁讲过关于这位帝君的事情。
再则,从话语判断,应该也是在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应该是有记载的吧,她或许可以从这个书阁里去查查众国之间的历史事情。
目前,最要命的是这个时间该是什么时候?
“你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了低沉温柔的声音,如同轻柔拂面的春风夹杂着暖阳的温度,缓缓的飘进了她的脑海里。
听到声音,慕萝身体迟钝了一下,随即将书籍放回格子上,转身准备离开。
察觉她要离开的梵夜抬手随意的撑在格子架上拦住了慕萝的去路,一只手去拿起了慕萝放下的这本书籍,单手划开封面,借着手指翻阅了几页。
“怎么?你喜欢看这个?”
“不喜欢,我要回去休息了,国师不要挡路。”
“这上面的字你看不见。”
听着对方沙哑中带着轻笑的语气,慕萝莫名觉得这厮是在揶揄自己,当即反驳道,“少自以为是。”
梵夜从书上移开眸光,落到慕萝的脸上,勾唇意味深长的说道,“哦?这么说来,你是看到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慕萝在梵夜这话后沉默了起来,眼神盯着对方的眼神,面瘫的没有什么表情。
这厮是在套自己的话!
而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慕萝的面瘫,“差点忘了,这本书只有中间几页才有字。”
轻喃温柔的声音里夹杂几分腹黑的意味,含笑的紫灰眼眸带着无辜,清俊俊美的脸庞上映照着柔和的灯光,像个儒雅温润的谋士,浑身都透着危险。
疑神疑鬼的慕萝听到他的呢喃,就差咬牙没有出声,看着梵夜那张笑脸,面前挡着的她去路的手臂,被对方算计的怨气让她直接抬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隔着一层袖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被咬的梵夜不但没有露出疼痛难忍的神情,反而带着笑意,松开了拿着书的手,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慕萝的头,任由她咬着,轻缓无奈的感慨,“小藤萝即便当了丞相,牙口也是一如既往的好,这让我倒是很放心呢。”
而就在他的话说完后,慕萝感到了一阵晕眩,眼前一花,胸腔里有些难受,松开梵夜后她便直接倒了下去。
在倒下的同时,梵夜伸手将她拦腰抱住了,看着她憔悴的脸颊,他认真且带着几分邪气道,“看来...不能夸你,一夸就容易原形毕露,既然这般辛苦,那就由我来帮帮你吧。”
说着他抱起了慕萝,朝着中间走去,走到对面的书架,绕过后在里面的窗口前,那里摆放着一张桌子和软榻,他将慕萝放下后,盖上被子便静静的坐在了她的身旁,如同静止了。
因为这次的晕倒,她再也没有机会踏入这书阁,关于那书籍中的事情渐渐的就被闲置了起来,一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才又被提及。
次日醒来后,慕萝发现自己身处马车里,西泽和高依不知所踪,马车里只有她和梵夜,驾车的人偶有传来声音,一听她便认出来是谁了,除了夜白,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马车缓缓前行,一袭白衣浅色纹绣的梵夜,胸前垂下了几缕发丝,一根白玉簪将发丝绾着,他单手撑着下颚,目光望向了掀起窗口帘幕的方向,看着外边的风景。
可没有多久,他回眸往下一看,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也是这时慕萝才反应过来她躺在对方的腿上。
一下子弹起来,她才发现这个马车很大,足够人躺下,里面的设计和别的马车也完全不同。
他淡淡盯着她的后背,轻笑道,“陪我去看看风景吧。”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问慕萝的身体情况,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说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慕萝坐直身体,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身上的服侍和梵夜身上的差不多,这引得慕萝有些蹙眉和不适。
似知道她的想法,梵夜解释,“你似乎睡得极为不安稳,怕你醒来病了,我让你的婢女将衣服给换了。”
听到不是对方动手,慕萝松了一口气。
瞧着她样子的梵夜将她的目光收纳在眼底,饶有兴趣的说道,“怎么?遗憾了?还是说...我来换比较好?”
慕萝看了他一眼,淡淡镇静的说道,“不敢劳烦国师尊驾。”
这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耍流氓了?
梵夜,“在吐槽我?”
慕萝,“......”
被人看透后,慕萝开始沉默和疑神疑鬼起来。
这个反应却引起了梵夜的闷哼笑出声,马车里的氛围也变得缓和起来。
阳光穿透了窗口,落在脚边,光是看着便感到温暖,路边开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朵,湛蓝的天空澄净的让人在无形之中放下了戒备。
从这时开始,梵夜带着她几乎逛遍天阶城的各个角落里,他就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自己带着面具拉着她到处跑,好像要将一生所能够看的和经历全部在这一天看完。
他们从开满桃花的梯田小路爬到了山峰顶层,从顶层一侧眺望了壮阔的山河与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又去了水面上建起的两条十里樱花长廊,看着在湖面如画般行径的小船与成群结队吟诗作对的游人;去了一些古建筑浓厚的街道,让人有一种脱离现在所处世界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五章 镜中世界:矛盾解开纳娶妃
这样在天阶城逛了三日,他在当晚告诉她,接下来要去一些远的地方,她可以带上西泽和高依两个人。
次日,梵夜便一早来敲响了她的房门,在此之前她也早早的起床,在对方敲响的时候打开了房门。
半个时辰后,带上了高依和西泽,梵夜乘坐着她来时的马车,高依坐马车外边,西泽和夜白骑马走在了前面,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此行的目的,而出奇的是梵夜在上马车后,直接倒在了她的肩侧,闭眸开始休息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几日给他带来的困倦,梵夜这一觉睡得极为久,马车停了几次都未醒过,由于事先说过不在路上逗留,他们一路上出了少许时间饮食休息,便一直在赶路。
一直到接近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耳边喧闹的叫卖声一下子引起了慕萝的注意,她看了过去,还没有掀开帘子,梵夜便醒了过来。
疲倦的神情依旧存在,清俊的脸庞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唯一要说有问题的便是他的体温,似乎低的有些不正常。
梵夜的体温有这么低吗?
被慕萝回眸打量着,梵夜怔愣了几秒,而后他伸手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低沉温柔的说道,“接下来你自己找个地方逛逛。”
这时的慕萝还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只道是他估计有什么其他的算计,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强留。
在说完之后梵夜便走下了马车,紧接着传来下马和上马的声音,等慕萝掀开帘子,人已经骑马离开了。
掀开帘子的慕萝视线直接落到了西泽身上,对方自然的走过来,将高依挤到中间,自己坐在一侧的位置上。
路人的眼光让慕萝将视线投了过去,她这才发现自己如今身处在哪里。
剑溪国?!梵夜带着她来这里做什么。
近些年苍嘉一直在和剑溪谈判,如今这厮带着她来,是想给对方添一个人质吗?
因为现在所处的位置太过暴露,慕萝让西泽将马车带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去,之后在静观其变。
而她没有想到,为了搞清楚梵夜的目的和君骨峰的事情,她接下来这一等便等了五天,中间一次也没有见过梵夜,也在第五天的时候,她受到了一封来自顾湛萧下来的书信。
正当她好奇对方为何知晓她的位置时,西泽提前将信件拆开,那一贯面瘫的脸上神奇般的出现了惊讶的表情,随即他又蹙了蹙眉,神情略显沉思和凝重。
这过山车一般的表情倒是让慕萝越发的好奇信中到底写着什么东西,从西泽递过来的方向接过信,单单是扫了几个字,直接就让慕萝露出了几分不解。
慕萝诧异道,“这怎么...”
信中写着剑溪公开表示,这次君骨峰的事情与苍嘉无关,一直到如今的君骨峰都无法轻易让人靠近,之前一直没有公开说明的缘故是发现可能是人投毒,需要证据,又不能打草青蛇,如今找了证据,自然是要公开给百姓知道。
信中还说,留在剑溪的使臣之所以会被留下来,也是因为有人趁机想挑拨剑溪和苍嘉的关系,为了不让两国关系受到挑拨和恶化,才会将苍嘉的使臣留下来,让其参与其中的调查。
知道这个结果的慕萝先是一阵深思,之后慢慢叹息了起来,他们都很清楚,这纯属无稽之谈,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原本梵夜带她来这里是直接处理这件事,也是,梵夜好像一直都不把什么皇帝之类的放在眼底,能够轻易更改一个局面,对他来说只是想不想的问题。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让慕萝不得不又想到了书阁里看到的那段话,那段写着‘帝王之上的君主’的话,那指的到底是谁?梵夜还是另外的人?
直觉告诉她,如果她要深究这段过往,现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新的事物。
对目前的慕萝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事情,信中顾湛萧还嘱托了,他已经派人和联姻国接洽,有些联姻国也主动要来苍嘉相见,趁着国师在苍嘉呆着,抓着这个时机,他想在这个时间将这些事情处理了,以免夜长梦多。
一旁的西泽突然开口提醒,“胡世的事情怎么处理?”
被提醒的慕萝恍然大悟,愣神了片刻,沉思着开口,“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个人了,如今也不能让他回到剑溪,等人到了剑溪国内,他不是喜欢灵异怪谈吗?就以这样的方法弄死他,留下抹灭的残痕。”
没想到梵夜独自去了苍嘉,如今苍嘉平息了下来,那么就没必要留下胡世这个热来给自己添麻烦,让他做些有用的事情好了。
西泽迟疑,“你的意思是...”
慕萝将手上的信件移到桌上的烛火上方,任由火点燃了信纸,漫不经心道,“剑溪不是喜欢栽赃嫁祸和让人背锅吗?我们便同样以这样的方式回敬他们好了。”
了然的西泽绕到一旁坐下,沉默的片刻,他才开口,“我记得东阳国的小太子曾经在剑溪受到羞辱,不如这次的事情就拉东阳国来发酵这次事件?”
慕萝斜眸,轻笑,“可以啊。”
派个胡世来煽风点火,让人背锅,君骨峰的事情栽赃嫁祸,接下来你自己也好好享受享受。
也是在当晚,南珩找到了他们,告知了他们身份泄露的事情,所以在对方来临的前一秒,慕萝带着西泽和高依跟着南珩的步伐,混迹出城,踏上了回归的旅途。
奔波了两天,他们才回到了苍嘉,刚到门口,章墨便说了这次剑溪让胡世回去的事情,为了不与剑溪的使团撞上,慕萝让西泽私下提前送走了胡世。
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使者团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苍嘉,原本并未来到的国家随着国师梵夜出现在苍嘉,都派出了使者团,前来拜谒难得出现的这么一个人。
最让慕萝惊讶的还不是这些使者团,而是露出真容被大家看见的梵夜,单单是知道他住在别馆,每天都有一堆少男少女、大妈大爷、使者团和苍嘉的大臣蹲在那里等着见他一面,这也就算了,偏偏没有什么守卫的别馆,他们居然都规规矩矩的等候着。
使臣的达到让她和章墨逐渐忙碌了的不行,每天接见什么太子或者王爷,和与顾湛萧商讨修建祭祀神坛、百姓赋税的调整、官员新一年的选取、纳娶大臣之女、处理公文政务等等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回府后她要和西泽商讨一些后续的事情。
此间,她也没有见过梵夜,若非那些崇拜他的人谈起,她差点就要以为对方是否还在这里了。
因为并不是娶皇后,那些来这里的公主等身份的女子都是被直接纳入了后宫,也根本都没有成婚大典一说,而他们只需要接待来访使臣团便可。
处理完政务,终于迎来的短暂的时间休息,打了一个呵欠,黄昏的景致落入眼底,尤为的让人眼前一亮,要说最为让人眼前一亮的,还要属于这个从窗口一闪而过的熟人。
起身走出书房,在走廊上慕萝看到了阔别已久的玄演,她轻笑着走过去,“玄...”
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那刀子一般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脸上,笑意瞬间僵硬,慕萝下意识的话语一转,喊道,“大哥,好久不见了。”
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在意称呼了,好幽怨好可怕的眼神!
玄演刀刻般深邃的俊脸渐渐因为她的称呼缓和,低沉轻哼,“好久?某些人也知道好久了?”
慕萝傻眼,“额...”
这算是在埋怨她吗?
看着慕萝傻眼的样子,玄演紧绷的神情慢慢松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手中泛着寒气的剑被他环抱在胸口,上下打量了慕萝一眼,他语气有些松缓下来,“听说你跑到剑溪去了?有没有受伤?”
对方的关心传到了慕萝的心底,像个晃悠的海草似的摆了摆手,“没事,我偷偷跑回来了。”
偷偷?玄演额前不禁滑下一滴冷汗,没记错的话,你是个丞相吧。
虽然对方这么说,但玄演觉得一路肯定也并非说的那么容易,他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那就好。”他拿起剑,用剑柄在她额前轻碰了一下,严肃中带着柔和的说着,“如今陛下交给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即将要七里,有什么事情就继续写信过来,白夜的腿已经好了,你不用挂念。”
“怎么这么快。”一听这话,慕萝有些惊讶。
玄演迟疑了数秒,盯着慕萝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此次主要是过来看看你,只要你在苍嘉,七里便不会违背盟约,临行时陛下吩咐让我早些回去。”
听到是萧谨护的意思,慕萝也知道君令不可为,所以也没有开口让玄演多留几日,而把她想法看穿的玄演倒是没有戳破,安静的看着她,神情柔和中带着严肃与认真。
被看的慕萝想到玄演刚才说到白夜,看着玄演那肃杀严肃的俊美脸庞,慢慢的露出了久违真诚的笑,“大哥,谢谢。”
这个人看着很冷漠、很严肃,实际上却是一个很温暖与柔情的人啊。
明白她意思的玄演轻嗯,像摸宠物一样,揉了揉她的头,“不客气。”
他从不后悔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人生难得草率的决定。
然,两人不知道是在暗处,有一个人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转身留下落寞、苍白与悲伤的背影。
之后他们聊了一些最近的事情,一直到高依过来提醒她,七里使臣在寻找玄演,那时他才离去。
望着冷静严肃的玄演离去的背影,在高依的注视下,慕萝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后,转身进去了书房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 镜中世界:遭遇刺杀的各国
在历经半月时间,那些出使的国家开始启程回国。
其中最快速的便是剑溪与东阳国,慕萝没有出面去送别,送别带队的人是章墨和礼部程书墨,他们先是陪同到了梵夜居住的别馆外递了辞呈,之后才从梵夜居住的凤林别馆离开。
据回来后两人在她面前抱怨,对方故意在他们面前说什么胡世遭遇袭击,说的好像是他们做的一样,故意带着试探的举动。
对于他们的谈论,慕萝都只是一笑了之,除非点名到她,否则她便静静的听着他们在那里说,即便点到她,也并未说出什么重点,过多的话都是随着附和着。
而他们也在这诉说吐槽中送别了一个又一个国家,等到终于轻松了些许的时候,她刚想起去抽个时间拜访梵夜,却没有想到自己所定下的那天,生出了新的变故。
在所有时辰离去的五天后,苍嘉从边境传来了消息,说是有奸细趁机杀害了边境位置的一些百姓并且砍杀冲进了驻扎在一处的几十名军营士兵,接着各国都传来了使臣在达到自己国家境内的一天后被人暗杀,边境的百姓和士兵也都遭到了砍杀。
这件事一下子在众国中传来,跻身进六国之列的苍嘉在这个事情发生后也受到了来自其他六国中一些国家的询问和猜忌,但最后知道苍嘉也是如此后,便慢慢的打消了顾忌。
在这件事后的几天,逐渐有人说了剑溪唯独是所有国中幸免于难的,于是各国开始将矛头对准了剑溪,纷纷要求剑溪出面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尤其是东阳国和剑溪的两国使臣同一天离去,偏偏只有剑溪使臣回去了这直接就更加让各国怀疑,各国的态度让好战的剑溪国君渐渐产生了烦躁,民间慢慢的也流传出了剑溪对着各国不屑一顾、放狠话踏平的说法。
在流言漫天飞道无法控制的时候,剑溪派出了使臣向顾湛萧递出求访信,目的是见梵夜一面,请他来缓解一些时间,看在梵夜的面子上,各国便不会这么紧紧相逼。
因为苍嘉也出了这样的事情,所在在剑溪写明来意后,同样想弄清楚的顾湛萧去拜见了梵夜,出乎意料的是梵夜仿佛知道了他回来,一早便下了命令。
两人呆了一个时辰,出来后夜白跟随着顾湛萧一同离去,凤林别馆里梵夜则因为自己的守卫离开,被顾湛萧安排到了右相府,这倒是让慕萝有些惊讶顾湛萧的举动了。
这股惊讶的情绪还没有维持太久,她便知道了顾湛萧为何这样安排了。
在当夜,她接到了宫里传来的圣旨,让她跟随梵夜一同前往剑溪,就此次百姓与士兵遇刺的事情向剑溪做一个了解,并且这次的事情因为涉及众国,剑溪又是风口浪尖的问题之国,比各国紧紧盯着,所以梵夜将共同解决问题的地点放在了剑溪。
住进她府邸的梵夜倒是一改了之前他们的相处方式,更多的时间是坐在花园的亭子里闭眸眼神,仿佛十分的困倦似的,偶尔他们相碰见,他看到了也是轻轻的笑着,无形之中又透着一股穿透人心的深沉。
就这样,他在府邸睡觉,她处理着送到府邸的政务,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刚准备出门,就被梵夜堵在了门口,并且西泽和高依两个人笑着站在一辆马车前。
高依开口道,“慕相,国师说我们今天该出发去剑溪了,不然就要迟到,在各国面前失礼了。”
被高依这么一提醒,慕萝这才想起来要去剑溪的事情,她看了一眼温润腹黑笑着的梵夜,少见的穿着绀色的长袍,勾勒出精瘦又窄的腰,整个人的身形一下子被展示的淋漓尽致的同时,慕萝觉得这个人今天怎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压着心底这股怪异的感觉,以防被看穿失礼的慕萝移开了视线,望着马车道,“夜白去哪里了?”
怎么感觉就他一个人?
梵夜语气温柔,隐隐藏着些危险,“很难得你会想起他,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嗅到危险的慕萝假装没有听到,搪塞的超前走着,“这就不劳烦国师操心了。”
梵夜平静的盯着她的后背,温和淡淡的答道,“这次来的人身份都不会低,或许还会更高,就如你...你说我应该说些什么呢?”
走在前面的慕萝停在了马车前,背对着梵夜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很快她便隐藏的极好,侧身看向梵夜,声音不轻不重的说道,“国师,你想说什么,难道是我该知道的吗。”
这厮明显是在威胁自己,现在出行的队伍都在,她不能像往常那样和梵夜说话,尤其现在队伍盯着梵夜那眼神,就像看到偶像似的,她要是说错了,恐怕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而让慕萝没想到,梵夜只是轻笑了一声,大步先她一步走向了马车,很明显他是要和自己共乘一辆,她也没有什么犹豫扭捏,在梵夜上去后,她跟着进去了马车里。
马车缓缓启动,一路朝着剑溪前行,不同于上一次去剑溪,这次的梵夜奇怪的一路上都盯着她,就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路上偶尔她会出言提醒,但都被对方‘冠冕堂皇’的措词堵的哑口无言,要么对方就是顺着她故意恶心他的称呼,反将她一军。
在马车行径到剑溪后,慕萝实在忍不住和他较劲对视后,开口再次提醒,“国师,臣丑到怀疑自己,你不要盯着我看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现在干涩到发疼,真是要命了,这个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梵夜撑着一侧精致的俊脸,享受似的温柔磁性的说道,“既然都自称为臣,难道不知道本座就好你丑的这口?!”
靠!她真想一巴掌打死这个不要脸的。
慕萝勉强的笑着,咬牙切齿道,“你真重口。”
梵夜轻笑,“你不用一再提醒本座你丑,为了你,本座愿意重口一回。”
那股温柔语气里透漏出腹黑的口吻,直接让慕萝有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不论她怎么说,对方似乎都能够找到反驳她的点。
明明她已经渐渐学会了沉稳与镇定,偏偏再次遇上这个人,又让她不自觉的破功了。
而就在这个气闷的空荡,对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接下来...可要关好门,不然可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
听了这话的慕萝以为对方是在吓唬报复自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一直抵达剑溪皇城榛城,她都没有再理会梵夜,就算对方在看着自己,她也故意当做不知情。
剑溪接待来使的人将他们安排在一处别馆,别馆里设了不同的别院,因此也不存在打扰和没有私人空间,而她的院子旁住着南麓派来的使臣,经过时他看到了对方的面貌,那是大理寺卿宋志恒,那时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
另一边则是此次前来的调查的玄演,她在进来时便和他打了一个正面,彼此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其余的则是一次住了下去,接待的人说是休息一晚,明日再聚在一起共商这次的事情。
之后他们便恭迎着梵夜去了这个别院深处院子,在进去的里面入口位置,她看到了夜白一扫而过的身影,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匆忙的飞身离开了。
然而,现在还沉浸在放松中的他们还不知道,一个新的危机即将来临,也是这件事直接让这件事恶化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迎来了一个新的,且不得不做出决定的局面。
第一百八十七章 镜中世界:夜间别馆遭袭
当天夜里。
明亮的灯火照亮了院子,清晰的看到了桃花瓣落在水里漂浮着,下人行走的脚步声清晰可听,夜色渐渐往后变深,慢慢的这座别馆迎来了宁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鲜血的气息弥漫在这座偌大宁静的别馆里,紧接着这座别院到处传来了尖叫声,他们抛出了自己的屋子,惊魂未定的他们与同样颤抖、恐惧、惊慌的慕萝走到了一起,互相神志不清的吵吵嚷嚷的说着什么。
一时间血的气味、杀人灭口的说法、回过启奏等等声音响起,一阵胡说八道后,使臣们渐渐拉回了神智,外出的玄演和宋志恒走了回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和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顿感不好。
玄演直接朝着慕萝走过来,看着慕萝吓的苍白的脸,他看了一眼里面,随后慢慢的开口,“别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旁边东阳国的礼部肖棋中年的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情,摸着胸口说道,“我们的下人都被杀了,我闻着血气醒来,死状凄惨啊。”
玄演眼神紧缩,震惊道,“有这事。”
见他不信,各国使臣纷纷证明没有说谎。
惊慌苍白面色的慕萝在众人证明后,清醒下来的她对上玄演的眼神,眼底涌上了痛苦,沙哑的说道,“高依死了,西泽不见了。”
听到慕萝的话,众人的心更加不是滋味,一团阴云笼罩在他们的头顶,那双死亡之手仿佛并未真正的就此罢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志恒蹙起了眉,不安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走到了玄演的身边,目光却看向了梵夜居住院落的方向,“我们先去看看国师吧,不知为何...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众人一听宋志恒的话,急忙连连赞同,由玄演和宋志恒带队,众人朝着梵夜的院落走去,在靠近梵夜的院子还未开口时,一股鲜血的气息和一个拿着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鼻腔和眼前。
见到这种情况,玄演一下子冲了进去,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直接让众人完全没有想到,或者准确来说是连想都不敢想。
只见剑溪帝王赫连苍清手中拿着站着鲜血的剑,地上倒着他们尊敬尊贵的国师,血迹在地上晕染出了花朵,闭着眼眸不知生死。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直接就呆掉了,玄演也是愣了几秒,随即想到什么,对着众人道,“快去找大夫。”
看到有使臣连跑带爬的离开,玄演才转身对着剩下的人道,“看来这次谈判无法进行,接下来要想回到各自国内,就得依靠各位了帮忙抓住赫连苍清了,不然今日之事,就注定了各位的死期。”
说完他的余光看向了慕萝,对着她道,“你去照顾国师,我们来处理赫连苍清。”
这时才从眼前慢慢回神的慕萝,艰难的挪动着步伐走到了梵夜的面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她颤抖的伸出手去探地上梵夜的鼻息,被对方停在那里的手轻轻的抓住了。
看到这一幕,慕萝麻木的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眼泪不自觉的留下来,落在了他苍白清隽精致的脸颊上,引起梵夜睫毛轻颤了两下。
低弱的呼吸,闭着的眼眸,心脏晕染开的血迹,慕萝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压制的哽咽还是被暴露了出来,搂着梵夜的手颤抖着,她悲伤的望着奄奄一息的人。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慕萝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话语透着一股质问和疑惑,“为什么?”
怀中的人艰难的发出了低弱的声音,但却没有回复慕萝的话,他无力的声音似乎想要安抚慕萝,低沉温柔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惋惜与遗憾,“我...好像...还...没有...听过你...喊过我...夫君..呢。”
这话尽管低弱,却还是一下子传到了玄演和紧随着进来的宋志恒的助理耳中,他震惊的看向慕萝那边,久久都没有回神。
慕萝盯着他,感受着他流逝的生命,她无助的任由眼泪掉落,氤氲的水珠遮挡着视线,一直闭着眼眸的梵夜缓缓睁开了视线,涣散的紫眸里倒影着慕萝悲戚失控的脸,梵夜扬起唇角,清隽白皙的脸庞沾着慕萝的泪珠,他仿佛要将她牢记在心底深处,久久都没有再开口。
被看的慕萝内心慌乱无助,感受着他生命在她眼前流逝,没有人能够救下他,怨恨、悲痛、恐惧......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在与面前的人对视,顺着身体自然的想法,她俯身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旁低低哽咽啜泣着,浓重的血气萦绕在两人之间,身后传来了打斗声。
紧紧用力的拥抱泄露了慕萝内心无助慌乱悲伤的情绪,被搂着的梵夜顺势目光看向了她身后的局面,在其中某些人的注视下在她脖颈和锁骨之间落下了轻柔似风般的一吻,之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慕萝的侧耳,感受着她交织的情绪,缓缓抬起那沾着血迹的手落在了慕萝的后背轻轻抚慰,温柔且短暂的停留了一瞬便滑落了下去。
梵夜终是没有将慕萝所问的问题用言语给予答案,但那深沉似海的眼眸在最后一秒都只有慕萝的身影,没有将任何人纳入进去。
在梵夜死后,夜白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扭转了打斗的局面,众人也渐渐从刚才的氛围中缓过神,看向国师梵夜这边,请来的大夫走到梵夜身旁把脉后连连摇头。
夜白收拾完赫连苍清,看到了大夫凝重的神情,沉默的走到了慕萝和梵夜的身旁,单膝跪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
众人因为梵夜的死亡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心底都明白剑溪这次事情明显就是在挑衅各国,他们也不能多呆,且要早些回去将事情告知自己的国君,尤其是国师的离世,这极大可能要开始打仗了。
众人等待着梵夜的处理,纷纷看向了慕萝和夜白,夜白他们都清楚是国师的人,众人的目光像是时钟一样,提醒着她现在应该放手理智起来,要开始面临新的问题。
这时的慕萝也没有过多迟疑,压下了悲伤将梵夜交给了夜白,夜白却提出让她帮忙一起处理,剩下的局面由南麓使臣宋志恒和七里使臣玄演携带着一起处理,至于赫连苍清必须留下,用来安全送离诸位使臣。
慕萝没有拒绝夜白的安排,随着他将梵夜扶了出去,出去后的她见到了西泽,只是他一身重伤、奄奄一息的被人扶在马车旁,请来大夫随着他们一同出来,她让他帮忙给西泽做了一番处理。
夜白告诉她,因为梵夜大的缘故,他要将她安全送回剑溪,所以梵夜最终由她来埋葬,高依的尸体也被他带了出来。
在大夫处理完这一切后,心力交瘁的她也没有再拒绝,他们当晚便驾车马车,从别的城门离开了。
也是在当夜,出使的使臣全部带上了自己的人,在玄演和宋志恒的协助下离开了剑溪,而国师梵夜被剑溪杀了的事情一下子在整片大陆传开,尤其是当晚的大夫,将这件事不经意谈起给了病人,一下子人证皆在的说法和国君被抓走的事实更是成了这件事有力的证据。
而被玄演带走的剑溪国君则被压到了七里,最后送到了苍嘉,成了人质。
回到苍嘉的慕萝在途径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漫山如同云朵般的桃树林,她想将梵夜和高依埋在这里,并不想带着他们去苍嘉的皇城,让他们安眠在这宁静之地,这一想法得到了夜白的同意。
她也是在后来才知道,这片林地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候卿林。
徒手在这片林区挖坑埋了两人后,夜白用功夫刻两块石碑,其中一块写着:高依之墓;另一块他询问我时,想了想后,慕萝神思迷离的开口:夫君梵夜之墓。
她在无法释怀曾经的过往,所以不愿在他死前叫他,如今死了,刻在石碑上不算亲口所言,也可以让自己偶尔找找借口,搪塞自己。
之后,她便在这里和夜白告别了,同时也将白夜的消息告知了他,他只说不会明面与她相见,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篁居驻守。
在离去时,他还说了,篁居是个藏着梵夜许多秘密的居所,她有空可以来这里探寻一番,或许能够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不管他说到是不是真的,她短暂的时间里已经没有办法去那样充满着悲伤的地方,就算是怀念的去回想过去的记忆,她都感到痛苦万分了。
看着眼前立着的墓碑,相隔并不是很远,慕萝盯着梵夜的墓碑看了一会儿,从一旁折了一枝桃花放在了高依的墓上,停了片刻后,她从梵夜的墓旁走过,离开了这里。
上了马车的慕萝看了一眼车内昏迷的西泽,扭过头缓缓平稳的前行着,这段回去的路程整整走了接近十天左右。
回去后的顾湛萧派了御医给他们两人进行了看诊,她身体极度虚弱、郁结之气在心,而西泽却没有她这般幸运,御医说他武功尽失,双腿残废,伤重恐怕一时无法清醒,还得看看西泽自我的恢复情况。
也在这个新生的时节,他们决定开始对剑溪的事情进行反击,期间偶尔还会有人询问于她梵夜的事情,但都被她以不知情回绝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镜中世界:联盟共抗剑溪
回到苍嘉不过五六日,容暮时便来到了苍嘉,他混进在来访剑溪的使团里,却没有直面和顾湛萧见面,一直让使臣在和他们接触。
她之所知道这件事,还是南麓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早有预料般的他来到了右相府。
在给西泽喂完药,回到书房后,屋子里一片漆黑,安静的屋子里出现了窸窣的声响,慕萝在黑暗里准确的找到了烛火,点燃了它们,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走到桌前坐下,慕萝盯着拱门处绑着帘子的地方道,“出来吧。”
在她声音落下,一个黑色的鞋子率先进入慕萝的视野,慢慢是灰色的粗布衣服,之后是那张熟悉冷峻的面容。
两人彼此沉默,最终是对方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变得敏锐了许多。”
慕萝淡淡回应,“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了。”
又是一阵沉默,容暮时的神情似有迟疑,纠结挣扎了一番道,“你和国师...是夫妻?”
这个像是从他口中艰难说出的疑问,却在慕萝随意的话语中得到了承认。
慕萝漫不经心的回答,“是。”
不管那世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小珩的承认和自己所知,那个成婚的人多半并非是眼前这个人,更多的恐怕是梵夜自己,他本就不是常人,这种迷惑的事情应该很容易。
再则,梵夜临死前的那句话...
容暮时站在那里,情绪似乎有些变化,口吻依旧淡漠,“什么时候的事情。”
慕萝轻笑,讽刺道,“和你有关?”
被慕萝冷漠的神情看怔住的容暮时,心底不自觉的泛起了酸涩和痛楚,他移开了视线,缓缓开口,“我打算借助国师的事情,联盟各国攻打剑溪,那时国师的话我听到了,所以我认为你出面比较明正言顺。”
他的话很诱人,或许准确来说是想法很诱人,慕萝本身的意图就是让剑溪国力衰退,因为他们都清楚灭亡一个强大的国家,根本就不可能,打仗消耗的双方的财力物力。
“所以呢?我就该为你的复仇,去背负挑唆战乱的说法?”慕萝缓缓站起身,食指节在桌面敲打了两下,淡漠的眼神如同不化的寒冰,“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不知情吗。”
这个人想利用自己去达到目的,休想。
容暮时扭头与她对视,平静的像是在暗自较劲,“你难道就不想为国师复仇,你也承认了他的身份。”
慕萝毫不在乎的轻嘲,“身份又如何?你难道忘了六年前的事情了?他背叛我,枉顾了苍莲的性命,让我一直沉睡,我为何要为这种人复仇。”
说完她又对上了容暮时的眼眸,同样的冰冷无情,“而你,造成我悲剧命运的人,现在居然想利用我来发起战乱,你不觉得可笑吗?”
容暮时沉默,面对慕萝如同流水般平淡的声音,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在沉默期间,慕萝离开了所在的位置,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之后又回到了位置上,淡淡的说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请回吧。”
看着翻阅着地形图的慕萝,他再次开口,“你要如何才会帮忙。”
翻阅的慕萝停顿了一下,轻笑,“你这算是在求我吗?”
容暮时沉默。
慕萝的声音传来,“就算没有各国,南麓不是也可以攻打吗?顶多消耗国力而已。”
没想到容暮时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
见他这么在乎,慕萝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更改了态度,“若是以南麓打头阵,不得提出任何与苍嘉不利的事情,也不得以我的名义做些什么,如此这般,你若同意,我便与陛下说说。”
意料之中的,对方经过一番思考答应了。
达成了想要的结果,在他即将离开时,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其他的话,“听说...念諵曾经被你救过。”
慕萝轻笑,一脸不解,“那是谁?”
容暮时有一瞬怔然,随即掩饰,恢复平静,“没什么。”
说完他便转身,没有立马离开,冷酷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命运弄人的惋惜,“我喜欢过你。”
慕萝淡淡回答,“是吗。”
容暮时轻哼,“只是命运弄人,你我似乎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倒像是至死方休。”
慕萝轻笑,“或许是如此。”
在她回复后对方便消失在了眼前,门被打开关上的声音,一盏茶的功夫,门再次被打开,顾湛萧走了进来。
他嗅到屋子里陌生的气息,看向坐在那里的慕萝,“有客人?”
慕萝点头,“你也认识的人。”
顾湛萧热情的脸上带着疑惑,“我也认识?”
慕萝见他疑惑,便直接开口说了,“容暮时。”
这个回答直接让顾湛萧惊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沉重的说道,“这次南麓来是谈攻打的事情,看来容暮时是想通过你来劝我吧。”
慕萝没有解释,“是如此,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走到椅子坐下,顾湛萧仰望着横梁,“我也明白,边境的事情和你们出使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只是这恐怕会消耗很久时间。”
“嗯,是要很久,所以...”她接着顾湛萧的顾虑说了下去,说着她停顿了几秒,看着顾湛萧从横梁上把视线落到她这边,继续道,“所以我们不用投入全部精力,你也知道了剑溪对尤念諵的事情,容暮时不过是想复仇,我们只需要控制节奏,让他们去消耗,达到自己预想中的结果便可。”
顾湛萧迟疑了一下,犹豫的开口,“话是没错,但这可以吗?”
若是泄露了他们的意图,引起的后果可是非常麻烦的。
面对顾湛萧的顾虑,慕萝自己也很清楚,但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行,“这次我们要注意南麓,我怀疑他们可能会反扑我们,若是我们拼尽全力为他,可能后面他会报复我,我怀疑他知道了尤念諵的事情有我们插手。”
这一夜,他们就这件事做了细致的讨论,到了第二天又与章墨和信任的大臣商讨,最终决定可行,同意结盟攻打剑溪。
后来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容暮时与许多过联盟,以给梵夜讨回公道的名义,迅速的集结了许多对梵夜遵从的年轻力壮之人,和各国也达成了共同的协定。
非要说所有国中,容暮时还不没有来得及便主动加入的,便只有七里,这是萧谨护派人前往南麓主动加入,也因为他们的加入,让容暮时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一些国家的支持。
在筹备的时间中,原本离开的夜白突然来到了她的府邸,绕开了所有人,他一改过往变得沉寂阴暗起来,变得更加捉摸不定。
慕萝自己清楚,在梵夜被杀的这件事,对方应该发现了,她也深信,对方是有资格和能力做些什么。
夜白一袭黑衣裹身,如同得知梵夜死亡那般沉静,出奇的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每一步都像是有条不紊的按照计划似的进行着。
他看着同样黑衣便服的慕萝道,“接下来我会替代西泽保护你,这是主上的命令。”
慕萝垂下了眼,麻木的感官和熄灭在内心的火焰似乎没能让她感觉到任何情感,只是淡淡的回应着对方,“嗯。”
夜白看着站在院落中望着远方的慕萝,继续说道,“我见过白夜了,她很好,谢谢你收留了她。”
听到夜白这么说,慕萝收回远方的视线,余光斜视看向他,“很意外,你居然会感谢我。”
夜白沉敛起了眸,淡漠道,“我该杀了你才对,但你是我的主子,主上也不希望我这么做。”
慕萝轻缓舒气,轻轻的笑出声,“不希望吗?”
像这般活着也是对她的一种惩罚,他是如此想的吧。
沾满鲜血的手和冷却的内心,逐渐麻木的开始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那么就让灵魂无处安生,永远坠落在黑夜里吧。
单薄憔悴的身躯笔直的迎着吹来的微风,空洞冰冷的眼神变得麻木,整个人就像是机械的人偶,按照早就设定好的程序进行着。
这时,盯着她的夜白收回了视线,望着水面落下叶子泛起的波纹,淡漠转换了话题,提醒似的说道,“顾湛萧并非是你的庇护之所,你的目的虽然很明确,但也和他异曲同工,一旦利益达成,你便成了没用的弃子,可能顾湛萧会因为私人情感和畏惧对你或者救过你的玄演出手。”
这话就像是清晨唤醒众人的晨钟,让慕萝一下子空洞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情感,她看向这个站在一侧提醒她的人,想到了白夜和梵夜,立马明白了对方或许是看着他们身上在提醒自己。
她并没有盲目的相信顾湛萧,这种事情,反之在历史上非常常见。
在迎来新的变化之前,或许她应该考虑出现这种情况的应对措施了,至少不要让他们就这样因为她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镜中世界:战乱的开始与结束
在同年的秋天。
各国开始出兵剑溪,以南麓国君容暮时亲征为首,苍嘉经过商量后则是安排了昔日苍嘉战神长孙流芳之后长孙中均,带着他的那些曾经建国的部下一同前往,七里则派了一个家族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智谋强悍但话如同河流般流淌的褚秦,一个是军营里后起之秀的褚风,之外还有陆剑安和好友付临一同跟随。
而其他的国家则派出的同样是王爷或者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军,一时间他们各自朝着剑溪进发,更多人的都是怀着满腔怨恨,为了给自己国家枉死的百姓和士兵报仇,更多的是人们接受不了梵夜的死亡,将自己家中的儿子送去参军打仗。
剑溪因为帝王在苍嘉为质,在经历一番无果的谈判后,为了安定局面,则推了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也就是赫连苍清哥哥的儿子登基为帝,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危险,易守难攻的剑溪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在抵达剑溪后,各国和剑溪僵持了几天,最终在剑溪派人刺探消息中打破了僵局,双方开始互相厮杀,各自暗算拥挤,死伤惨重,不得不各自退回休养。
最让慕萝没有想到是,后来她发现,这些虽然被容暮时说动的国家前来对抗攻打剑溪,但抽出来的兵力大部分都是新人,有些国家还存留着实力,就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都有所顾忌,等候着别人奋力,自己坐收结果。
因此这一攻打剑溪的计划,整整耗费了五年的时间,各国的实力都有不小的损耗,剑溪尤为严重。
.....
在第五年的夏天,夜很深,月亮却很明亮。
御花园里的亭中,她和顾湛萧下着棋局。
忽然,顾湛萧开口,“慕小萝,朕应该怎么回复他们呢?”
手执黑子的慕萝落在棋盘,挑了挑眉,“他们想撤军就撤吧,毕竟消耗了五年,剑溪也差不多摒除六国之列了。”
顾湛萧放下一枚白子,委屈的叹息,“虽然教训了剑溪,但当年他们对我们苍嘉做了那样的事情,很不甘心啊。”
“那陛下想如何?”慕萝停住了捡黑子的举动,看着他问道。
顾湛萧双手撑在下颚,呢喃,“如今还能如何,我们也撤军吧。”
慕萝放回棋子,垂下手,赞同的点头,“可以。”
接着她神秘的笑道,“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拿一些回报的。”
一听这话,顾湛萧立马来了精神,“如何办法?即便让南珩里应外合,也有其他国家在。”
这样就算打下来,分也成了问题。
慕萝轻笑,纯净无害道,“前几日,我问过了大哥,七里只是想教训剑溪,不想走苍嘉的后路,我们撤军他们便会撤军,另外,各国不是萌生退意了吗?那我们就假借为他们善后,让他们先离开好了。”
听到这里的顾湛萧心底莫名的有些激动,可想到南麓,他迟疑道,“难道我们要和南麓平分?”
摇了摇头的慕萝说道,“苍莲当年给了我一个秘密武器,足以让我抓住容暮时,只是我希望陛下能够将容暮时给我处置,还有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顾湛萧没有迟疑,立马答道,“准奏,这次剑溪的兵马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自由调动,撤军还是继续都随你。”
慕萝点头,“好。”
在这之后,月色渐深,两个下棋的人继续下着棋,花园里几乎没有一个人,但似乎呆在亭中的人异常的高兴。
回到府中的慕萝开始着手安排着,隐晦的把消息透漏给了安插在各国的人,随即她又写信给了南麓的幻幕,告知了她接下来的安排,让他那边开始做好准备。
从消息出去后,陆续有国家开始撤军,一直到半月后,剩下的只有七里南麓和苍嘉了,但在撤离的时候七里留在了最后。
心有不甘的南麓最后考虑到近些年的消耗,最后忍着还是撤离,几乎同时苍嘉也开始撤军看,而在即将要完全离开剑溪地盘的时候,南麓突然反转开始围攻起了撤离的苍嘉。
这次因为撤军的关系,慕萝亲自到了现场,容暮时也是如此,对峙的两人神情淡淡,就像是在茶楼喝茶一样,丝毫看不出接下来要一触即发的开战。
容暮时站在中间,看着同样在中间慕萝,认真严肃的问道,“念諵那件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好说吗?”
“哦...”面对质问,慕萝轻笑,意味不明反问,“南麓陛下这是要恩将仇报了?不要忘了本相可是救下她的人,她的命难道不是属于我吗?我若不救她,她早就死了。”
容暮时冷酷的开口,“那你也不该...”
慕萝嘲笑的打断了他的话,“不该?我当初那样让你留苍莲一命,你还不是没有遵守诺言,趁着我离开杀了她,而我不过是放弃旧怨,救下了那个女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不愿意养她,如果这也是过...你们南麓皇室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容暮时语塞,“你...”
“我如何?”慕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扬起嘴角,无辜的说着让人寒毛直竖的话语,“你以为你今天能够离开吗?”
容暮时蹙眉,不悦,“你难道以为自己能够留住我?你们的实力和我现在比,还差的远。”
慕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危险的眼眸弯起月牙,饶有兴趣的开口,“那便试试好了。”
就在她这不轻不重平淡的话语后,容暮时率领的军队慢慢传来了惨叫声,等容暮时回眸望去,发现有许多人倒在了地上,似乎身体十分的疼痛,抽搐着,口吐白沫。
而就在这个间隙,慕萝拿出了一枚兵符,对着容暮时剩下站着的人举起,“南麓众将听令。”
那些人一看慕萝手中的令符,心下立马明白了什么,纷纷下马跪在了地上,而那些没有跪下的人,慕萝则开口道,“若听话投降,本相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就像这倒向的一片中毒的人,死了都只有留在这里,任由风吹雨打,沦为野兽之食。”
有些人开始动容,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在了地上,而其中还有一些将领想要反抗,开始挥刀砍杀投降的人。
慕萝戏谑的看着自相残杀的众人,似乎像在看着台上的戏曲,漠视的眼底没有一丝怜悯。
看到这里,容暮时一下子明白了,对方安插了卧底在自己身旁,只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对视上慕萝冷漠的眼神,心底不免有些刺痛,她是真的想让他死。
他情绪由震惊慢慢变得平静,他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
慕萝轻讽,“世事无常,你以为我会将过程告诉你,或者给你时间来想对策?”
而这时,七里的撤军突然赶到,玄演正好与慕萝碰头,而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直接就让事情一下子注定了结果,“南麓帝京那边如何了,需要我帮忙吗?”
慕萝摇头,“暂时不用,和尚让容檀已经控制好了局面。”
和玄演对完话,慕萝开始下令,处死反抗的人,活捉容暮时。
因为七里和苍嘉的联合,南麓士兵大部分中毒,没有中毒的则是容檀的人,或者是没有喝到有毒水的的人。
这一天,在剑溪的区域,处死了大部分人,处死的方法则是以剑溪惯用的方式,而原本将要逃掉的容暮时,被隐藏在暗处的夜白轻松的抓住。
后来,在处理完南麓的事情后,慕萝重新带着撤军协同七里,打着剑溪反扑杀害了容暮时的名义,和在里面的南珩里应外合,计划被人知晓的南麓被他们打的连连败退,丢失了几座城池。
心知不可能灭掉的慕萝很清楚,所以她便将南麓被杀的反抗者嫁祸给了剑溪,而南麓剩下的人中除掉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容檀的人成了统领剩下兵马的人,他们各自心底都很清楚,被抓的容暮时不可能会活着回到南麓,而他们的主子容檀,肯定会坐上帝王之皇位。
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回去的这些人都同意了口径,而他们也因为这样做,在后来容檀登基后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和封位。
和玄演做了细致的城池划分后,她在跨进秋天的时候,带着兵马回到了苍嘉,将所有的收获秉承给了顾湛萧,他十分的高兴,抓到的俘虏并未被斩杀,而是让他们劝服后在苍嘉生活着。
又过了一月,和尚亲自将抓到的容清韵给她送了过来,见面时他说了碧挽的事情,在拦住容清韵逃跑时被她杀了,不过他说算是有功也有过,就让人挖了一个坑,将她埋了。
她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好,毕竟碧挽这个人本性可能并不坏,只是找不到正确的主子而已。
她在五年前的时候便让人在右相府书房下面修建了一个牢房,完工了许久,一直都诶有机会用上,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了。
每当夜晚,她走下地下室,都能听到里面的闷哼和凄惨的声音,燕初见身旁有个极为喜欢设计图案的人,经常会设计一些新的东西,使用的时候都会让她看看效果,那动听的尖叫声和逞强的闷哼让她觉得甚是悦耳。
原本容檀和那些世家也都是该收拾的对象,只是容檀这个人要留着祸害南麓,世家之间需要煽风点火,她就留着他们互相折磨彼此好了。
回来的和尚偶尔会叫她出去走走,因为攻下城池的缘故,顾湛萧也放了她的假,对于她带回来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走到银杏叶落满的街道上,和尚又恢复成了那副僧袍粗布,手中拿着经文的样子,那双白皙的手像极了文弱书生,他陪在她的身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
忽然,他停了下来,与前行的她隔着一米的距离,望着湛蓝干燥的天空,清明的声音透着磁性与平静,“你开心吗?”
被问的慕萝停下脚步,沉思着看着前方,什么也没有说。
第一百九十章 镜中世界:梵夜的死亡真相
两年后。
冬去春来,百花盛放。
还来不及去迎接新的景象,它们便猝不及防的来临了,就像眼前这个人回报的事情一样,容清韵在折磨中凉了。
她原本该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偏偏心中出现了短暂的寂寞,就这样死了吗?
容清韵这般受不住已经离去,那比她参与过更多酷刑的容暮时,还能坚持多久来给这次名为报复的游戏拉上最后的序幕呢。
在燕初见告诉她这件事后,她倒也没有什么神情上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让他将人丢到远远的地方,去喂秃鹫也好,埋葬也好,随便他安排。
人已经死了,做什么都是徒劳,活着折磨他们,才能让他们痛苦,死了便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而在她预料之中的,很快容暮时也死了,在这个春天结束的时候,据折磨他的燕初见的手下说,他死前让人带一句给我,说是他一直会挂在嘴边的话。
我一生解惑过许多的事情,唯独喜欢上你,出现了许多无解的问题,可惜我们注定是至死方休的关系,即便走向末路,他自身也没有责怨过她,唯独对不起南麓先祖。
他是这样说的,但她却毫无感觉,就像是一个问路的陌生人,没有在她的世界留下半点涟漪。
除了折磨他们,她更多的时间是在处理政务,和尚每日都会在亭子里做功课,她会在一旁处理公务,就这样对方一直陪伴了她两年。
这两年里,她和顾湛萧的关系也似乎变得微妙起来,不似以前那样和谐,各自怀揣着心事,有了身份上的认知和距离,而后宫了的妃子有时也会找找她的麻烦,他似乎也默认了这种行为。
在夏天来临时,她向顾湛萧递了事假,他斟酌了一番还是同意了。
之后她告诉了和尚和夜白,她想去天阶山看看,夜白偶尔会说起那里似乎有梵夜留下的一些东西,是没有送出去的东西。
自从将梵夜埋葬后,她也再也没有去看看他,就好像这样对方还活着。
争得了他们的同意,慕萝一行人直接在第二天就启程离开,到达天阶山时已经是三天后傍晚时分,各自安排了房间,他们都去休息了。
天阶山的结界和一切都没有变,下人依旧维持着梵夜在时的样子,看到他们来,虽有惊讶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如她曾经来时一样热情。
夜晚来临,竹林里吹来凉风,连夜的赶路并未给她带来疲倦,反而越发的清醒,不知不觉她便来到了梵夜住的夜苑,推开门走进去,浅淡的生冷气息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息让慕萝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走到内室,里面干净整洁,一切如新,唯一不同的是里面衣柜旁多了一个格子柜,似乎摆放着一些什么书籍之内的。
走到床边坐下,沉默的靠在一侧,空气中传来了弹琴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寂静熟悉的环境让她开始放松,放松下来她便感觉到了困倦。
倒在床上,她慢慢的进入了梦魇之中。
......梦境画面.......
“慕相,快跑。”高依浑身是血的抓着她的衣袖,嘴里嚷着让她快走。
而她扶起她准备跑离开时,握着剑的梵夜朝着她走来,一下子将她从高依身旁带离,禁锢了她的举动,“小藤萝,我告诉过你,要关好门呢,你似乎太过放松了,是因为觉得我无害的缘故吗?”
慕萝挣扎着,愤怒道,“梵夜,你松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缓缓靠近她的脖颈,却什么也没有做,轻笑的气息喷在她的侧颈,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当然是为了杀人了。”
听到这话的高依怕梵夜对慕萝做些什么,急忙冲了过来,还没有靠近就被梵夜丢出去的剑刺中了心口,钉在了屋子的柱子上。
慕萝被梵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回神后她用尽了力气推开了梵夜,朝着口吐鲜血的高依跑去,颤抖的手完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她怕自己做点什么,眼前这个女子的生命就会流逝在她的手里。
被推开的梵夜丝毫没有愤怒,反而等稳定了身形后,朝着慕萝的方向走去,在慕萝无从下手之际伸手拔出了高依心口的剑,鲜血在慕萝的眼前涌出,她下意识的接住了高依染红的身体。
在他举剑之际,西泽冲了进来,制止着梵夜接下来的举动,两人僵持了起来。
慕萝看着高依,忍着恐慌镇定的说道,“高依,别怕,我带你去大夫。”
不料却被渐渐虚弱的高依拉住制止,“慕相,没有时间了,可否答应奴婢两个请求。”
慕萝急忙应答,“你说。”
高依带着颤音,“奴婢原名徐高依,不慎小时...与父亲徐瑾安走失,若是...他还活着,该是中年步入老年了,若是有机会,可否...告知他我一切都好,不要挂念,我只是远行了。”
明白她意思的慕萝点头,压着心头的那股情绪,追问道,“第二件呢?”
高依轻笑着,像一弯明亮的月牙,吃力的开口,“慕相是个...很温柔的...人呢,所以...一...一定要...幸...”
话还没有说完高依便死在了慕萝的怀里,而身后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等慕萝回眸时,梵夜和西泽已经不见,可当她追出去后,就只看到了梵夜的身影和院子布下的结界。
难怪会没有人被惊扰。
她望着站在院子月光下的梵夜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沾着血迹的剑滴落着血珠,慕萝没有后退的正面看向他,他最终带着笑意,背着月光停在了她一米的位置。
慕萝问道,“西泽呢?”
梵夜慵懒中透着危险,“对本座无礼,自然是需要教训一番了。”
就在他话落下的同时,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烈的血气,慕萝看向梵夜,神情凝重道,“你做了什么。”
月光下的梵夜身形修长挺拔,慵懒中透着一股清贵,散漫无害且温柔的开口,“你不是设计让各国矛盾指向剑溪吗?本座只不过是帮你一把,将氛围推向顶峰,夜晚最适合酝酿一些血气,飘散中的气味总有股让人怀念的感觉。”
他的话让慕萝沉默了下来,的确,她让人去斩杀了这次归程的使臣,但唯独没有伤害百姓和士兵,虽然目的的效果加倍好了,但到底是谁在暗中做了这些事。
片刻的沉默让这个别馆很快弥漫出了恐惧的色彩,慕萝渐渐想到了之前夜白不再的场面,以及今天的事情,她下意识的怀疑起了梵夜。
然而,对方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出言打断了她的猜疑,“你在怀疑什么。”
“比起我,你难道不是更有可能吗?”梵夜轻笑,淡淡的口吻却带着几分危险,“再说,我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做一些对我来说没必要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慕萝,想到了小珩死时的那番话,钝痛感慢慢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她此时不禁在想,难道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也是如此的态度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开口询问,“梵夜,你当时也是这样觉得吗?觉得小珩没有必要吗?”
早有所料的答案,当听到对方承认时,慕萝感觉像是再次经历了那个场景一样。
梵夜平静温和的开口,“或许是吧。”
没有忍住的慕萝伸手扇了他一巴掌,压制着内心爆发的情绪,轻笑的流下了眼泪,“梵夜,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与你相遇,如果可以,我情愿与你成为萍水相逢之交,忘掉和你有过所有深刻的羁绊。”
梵夜握着剑柄,淡然温润的盯着她,“这样或许也不错。”
不想看到他的慕萝后退了一步,却被对方伸手点住了穴道,梵夜将剑丢在了地上,往前走了两步,强势的将慕萝搂在怀里,他弯下修长的身躯,低垂在她耳旁,“你或许说的对,那样的结果确实很不错,但我说过吧,我是为你而生,也可以为你而死,我们的羁绊可不会那么容易就破裂开来的。”
慕萝眼底充满着悲伤,愤怒的说道,“你放开我。”
似乎没有听到的梵夜眼底映入了明月的光,黑色的眼眸变成了纯正的紫色,他搂着慕萝的手划过了她的白发,略显悲伤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过而过,平静的诉说,“你应该记起了吧,那段岁月,在夜城被拍卖的事情,那是我设下的圈套,容暮时和季阑倚随意的就进了我的圈套里,这也正说明了他们真的想让你死去呢。
说起来,你我的相遇也算在我的预料之中,除了我能够让你回去那个世界,任何人即便让你回去了,你最终也会回到这里。”
如春日夜风平和,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一点一点的诉说着,刚说完,结界便产生了震动,两个人出现在了结界里,一个人她很熟悉,正是季阑倚,另一个红衣青年,一张妖孽精致大的脸庞,浑身透着张狂邪肆。
在他们到来之后,梵夜解开了她的穴道,侧身看向两人,没有开口。
季阑倚率先开口,“君上,阑倚无礼,你不能伤害这个女子。”
他的态度让慕萝愣了愣,很快她便警惕起来,以为对方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梵夜挑眉,“看来你是知道了。”
在他话落下的同时,一旁的红衣青年突然动手,狂妄的嘲讽道,“少废话,过几招再说。”
现场一下子打斗起来,可没有多久红衣青年便败下阵来,被摁在地上的人像案板上的鱼用力挣扎着,梵夜直接抡起拳头给了一拳才安生,“帝忘,你是想找死吗?”
这时夜白回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戒备了起来。
梵夜对着夜白道,“将季阑倚待下去,按规矩处理。”
夜白点头,走向了季阑倚,强行带着他离开了。
梵夜之后松开了青年,却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转身后,帝忘控制了慕萝,窥探了她内心引起的愤怒,站在不远的慕萝捡起了梵夜的剑,径直的朝着梵夜砍来。
这时帝忘重新和被控制的慕萝一起与梵夜打斗着,为了避免伤到慕萝,梵夜一直都躲避着和慕萝正面较量,大部分的精力应对着帝忘,眼看打不过的帝忘趁着梵夜和慕萝纠缠的空荡转身溜走了。
而在帝忘离开后的梵夜突然停下了反抗,被控制的慕萝一把剑直接捅进了梵夜的心脏,鲜血一下子四溅开来,被控制的慕萝也一下子醒过神,看到自己手中拿着的剑和近距离流着血的梵夜,手一下子松开了。
很快她想到了什么,急步上前,“对不起,梵夜,我不知道...”
渐渐倒下的梵夜靠在她的胸口,轻笑着温和的回答,“没关系。”
小珩的死注定成了遗憾,或许这样能够消除她内心对他的憎怨,也能够助她达到目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镜中世界:回到篁居的发现
原本该是寻医问药的,给梵夜争取一线生机的时候,偏偏事与愿违的剑溪国君赫连苍清偷偷摸摸的来拜访梵夜,而梵夜自己也说了,普通人类的大夫根本救不了他,唯有回到天阶山。
但两人心底都很清楚,此去天阶山,就算快也要两天时间,梵夜伤重,根本就无法撑到那个时候。
后来,他靠着残存的力气,清除了打斗的痕迹,给她说了一个必然会战乱的计划,让她跟随着众人一起来找他,这样事情便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因为梵夜本身就异于常人,在他抬手触摸她脸颊的一瞬间,慕萝感觉到有什么记忆从脑海里流逝了,但来不及问她便在梵夜化作星光中倒了下去。
她本该是憎怨这个人的,也该去报复这个在她命运里作乱的人,可如今真的那么做了,除了解开了心结,反而加重了内心痛苦、疑惑等情绪的滋生。
而在那场梵夜最后的交代中,她在脑海里却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依稀只记得按照他留下的计划进行着。
惯例的钟声敲响,天色灰蒙蒙的一片,略带的凉意让梦魇中的慕萝渐渐醒了过来,她抬手摸了摸有些疼痛的额头,坐起身没有多久,便准备起身离开。
但在经过那个格子架层的时候,她的余光忽然看到了其中有一个像是书籍包裹的上面用笔画了一个紫藤萝花的图案,这引起了她的兴趣,侧身她伸手将踏取出来,那似书籍的里面瞬间掉落出了一封封未署名的信件,但信封上都画了一串紫藤萝花。
慕萝怔愣,盯着一地凌乱的信,“原来不是书,是信啊。”
渐渐回神,她准备蹲下去捡地上的信时,却看到在格子层的最里面,有一个乌黑竖着放着的东西,想着疑惑之际,慕萝身体不受控制的抬起手去触摸了一下那是什么。
顺着那个光华的面,她慢慢的摩挲到了雕刻的痕迹,顺着刻痕她缓缓往下,慢慢的停留在了最下面。
她震惊的望向格子层里面,呢喃道,“那是...”
吾妻慕萝,夫帝梵夜。
她说不论在哪里,都会来找我。
她用手触摸到了这几个字,但似乎这并不是完整的,想要继续摩挲看看,却只摸到了一串枯萎的紫藤萝花,而这个格子层似乎根本无法移开或者拆卸的感觉。
一番折腾慕萝放弃了曲探寻这个秘密,蹲下身捡起了那些信,内心深处有种声音告诉她,这整个格子层的大部分应该都是这些信件,而这些信件恐怕都是写给她吧。
她在收起地上的信件后,将格子层这对方着不知上千还是上万的这些信件全部取了下来,搬到了内院的桌子上,拿出了笔墨纸砚。
既然是没有送出来给她的信,那么她便看了折叠好,重新给他写一封不能打开的回信好了。
虽然有些非法探寻对方,但人已经不再,如今心结已经解开,或许她可以从这里面重新了解一下梵夜。
人死如灯灭,往事皆云烟,她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
信都没有封存,只是塞在里面,或许是因为不会寄出去的缘故,拉出信,里面出来的不止是信,好像还有种子......
弄不清是什么的慕萝选择从信中找到答案,摊开信,一行行字越入了眼前,也一下子让她找到了对应的时间。
“又迎来了寒冬,已经过去了一年,看着沉睡在病床上的你,我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要那么做,这短短的一年便让我觉得时间的漫长,比我过往所经历的时间都长。
原本我是不该有这样的感觉,经历过漫长时间的我,早已对任何都看淡了才对......”
这封信是掉落在地上打乱了的信,是她受伤昏迷期间所写,里面写了他的情绪变化和她为什么不能醒来的原因。
是因为那个她给别人的手镯,庆幸的是手镯只对她有效果,控制着她的伤势,除了会延长昏迷时间,导致身体虚弱,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效果。
而在这封信的末尾,他说,那是绿色曼陀罗的种子,是他在外出时,偶然在一处山林中发现,很是漂亮,便寻了附近的百姓,但因为有剧毒,所以除了民间大夫手中有种子,根本没有人触碰这东西。
经过多番打听,他才要来了一些种子,原本想种着让她看看,但因为致幻有毒,便只有一个处理的种子在这里。
天已经大亮,夜白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后,他走了进来。
看到亭子里桌上堆积的东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慕萝道,“看来还不笨,知道自己找出来看,这些都是主上写给你的,但是无法寄给你的。”
从堆积如山的信中站起来,慕萝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就算寄了我也不会看。”
夜白严肃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叹息的说道,“需要帮忙吗?”
慕萝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需要,给我找个盆,我把这个绿色曼陀罗的种子种下...等等,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是我刚才想到的。”
“什么?”夜白看她凝重的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跟着提起了心脏。
慕萝轻笑,“去把白夜接回来吧,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现在梵夜不在了,你也不需要维持着他以前的决定,而且,我相信梵夜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夜白盯着慕萝,久久没有说话。
哪知慕萝完全不虚对方的眼神,捡起了种子朝着院子走去,她记得这一院子都是有毒的植物花草,这个有毒的种在这里,不是刚刚好吗?
在她寻找种的位置时,夜白开口了,“我真的可以去找她吗?主上真的默许这种行为吗?”
慕萝侧身,淡淡的挑眉,闲适随和道,“当然,不要忘了,我可是你们主上的妻子,他那么精通人心的一个人,为什么独独派你去处理,而非别人呢,我想他是默许了你放走白夜,再说了,你也要相信,你的主上不会让属下变成单身狗围着他转。”
单身狗?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
心底的犹疑仍旧让夜白有些不安,“那白夜她...”
慕萝抬起了手里的种子,晃了晃,“那你去告诉她,天阶城开个分号店,顺便你们以后留在这里,帮我照顾照顾种在这里的花草吧。”
夜白否决,“不行,顾湛萧因为后宫女人在耳旁吹风,加之你的一些功绩,如今对你生了些许嫌弃,我若是离开,要是你遇到了刺杀,我如何向主上交代。”
为了自己的幸福,让自己主母死在别人的刀下,死之后,他有什么颜面去见主上。
风吹起了慕萝的白衣,第一缕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并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顾湛萧再如何,也不会对我下杀手,一般动手的都是后宫嫔妃,我还有燕初见他们,你和白夜若是成了,偶尔来看看我就行。”
夜白还想拒绝,却被慕萝抢先一步,“现在我是主母,我说了算,明天你就麻溜的去找白夜,再说了,和尚也在,不是吗。”
听到幻幕的名字,夜白下意识的僵了僵,沉默的默认了慕萝的决定,之后丢下了一句去找盆的话语,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而她也在这样的节奏中,在这里生活了半月,期间偶尔会看到和尚去下面神庙里诵经,她则在上面种着这些奇奇怪怪的种子,和写着同样不能寄出的回信。
不同梵夜的,她一份回信写了两封,一封存留,一封算是焚烧了,这样会有人接收吗?她自己也不清楚。
在半月后的第三天,她收到了顾湛萧的召回,此事她告知了夜里回来的和尚,他沉思了片刻,告诉她要暂时留在这里,那时的她没有细想,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干涉对方的决定。
她没有带走那些信件,全部的留在了这里,她想放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信她依旧可以写着。
之后的她一个人架着马车离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回去的路上,她看到了许多乞丐和穷苦的老百姓,以为是逃难的人,加之她一个人,她也没有多想,便驱车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镜中世界:最终走向的末路
又过了七年,在她出使完七里后的深秋,她和顾湛萧之间因为潜藏的猜忌,最终还是爆发了。
因为一个邻国公主的‘不甘居于下’和妃子的说她暗中与后宫不清不楚,顾湛萧生了很大的气,喝醉后口不择言的说她是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夺了他的锋芒,对他没有半点回应之类的话语。
嗯,她承认,在过去的数年间,为了除掉障碍,她用了很多计谋,手上沾染了鲜血,或许这可能无形之中功高盖主了。
但对于情感,她一直都秉持着拒绝的态度。
经过那件事后,她便思考过或许不该在呆在朝政之上了,后宫的女人无非是因为得不到顾湛萧的心而对她迁怒,但自古共苦不共甘的道理,清晰的让她明白,她该离开了。
从受伤她醒来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如今她已经步入中年,满头的雪白长发似乎让她早已习惯了年龄的增加,逐渐忘记曾经她也有过青丝妙龄的年纪。
在顾湛萧争吵之后的第二日,她便递出了辞呈,但被顾湛萧拒绝了,强硬之下他生气的将她官位暂留,直接流放到了候卿县去守桃林。
据百姓说那里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嗯,她知道的。
她亲眼见过那里的繁花盛景,蓝天白云,碧绿的草地,还有她的丈夫和她的婢女兼好友高依......
后来她重新递上了一道密折,告诉顾湛萧想去参加完夜白和白夜的婚礼,之后再去候卿林,他没有回复她。
但送别时,侍奉他的总管公公解忧来了,他悄悄告诉她可以去,必要只是不愿意低头,为此他一夜没有睡,对于那番酒后的话,是他的无心之失,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那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也没有原谅不原谅一说。
近些年,南麓时常会去侵扰其他国家,据说国内也到处都有杀人放火的情况,以至于有些人涌进了天阶城,这个众国依旧保持着不干涉的地方。
为了安全,慕萝带上了燕初见他们,西泽一直在她府邸里被人照顾自己,只是一直都没有醒来。
当年西泽在追出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但这些都和梵夜脱不了关系,如同梵夜的那句羁绊的话语,他犯下的错,愧对西泽的自己,这些年或许只能这样的方式来赎罪,希望他能够早点醒来。
他们一行缓缓的朝着南麓前进,到达南麓后的她看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情况,一些村庄里有过如同战乱的痕迹,空无一人的屋子显得阴森可怕,妇人搂着孩子狼狈的走在街头,远处燃起了烽烟。
视线一转她就能够看到和听到这些穷苦百姓的乞讨声,有甚至直接进行道德绑架,要么就是殴打路过穿着稍好的行人。
马车从这些人中间穿过,原本想靠近的人因为燕初见和四周暗卫,都露出了戒备和跃跃欲试又害怕的神情,看到这里的慕萝伸手掏出了一些银子,朝着后面一撒,顿时一群人哄抢起来,这时燕初见直接快速从宽敞无障碍的路上行径而过。
越靠近帝京,大路两旁的树林里堆放着一些白骨,有些人直接死在了路上,树皮都被啃掉了,地里种着大片的蔬菜,却被人巡逻似的看守着。
慢慢的慕萝觉得自己对这些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一个她早该想到却忽略的问题出现她的脑海里,随着靠近南麓邻近的城池,集市上根本没有普通百姓摆摊,摆摊的人都是腰缠万贯的人,他们脸上带着曲意逢迎的笑,热情的招呼着城门入口检查后的有钱人。
到达天阶城后,她并没有上山,慕萝从城中了解了一些事情,因为难民过多,天阶城在夜白的管控下,实行不接纳难民入城,一切维持着以前的物价水平。
城中居民自发的每六天左右会组织一次布施,去救济那些因为容檀乱颁布政策、战乱、侵占良田、加重赋税等等受苦的百姓,看着来时她所见那副瘦骨嶙峋、失去希望眼神,慕萝开始怀疑自己的复仇是否正确。
这样的结果或许在潜意识里早有预料,但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她要的吗?
天阶城无形之中像是笼罩上了一层结界,隔绝着一些人进来,打破原本的平衡。
看到这样结果的慕萝,心下暗自决定不去见夜白他们了,她在落脚的酒楼里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七里玄演,里面附赠了南麓的帝印和兵符,一封是给夜白他们,顺带让他带我向和尚问好,据说他一直在神庙里守着,吸引了不少的人。
让燕初见分为两拨去送信,燕初见本人则被她叫去了七里送信,毕竟里面关系重大,而为了让他们放心,她骗了他们要留在这里。
在他们离去后,慕萝露出沉思,盯着他们的背影无声的说了再见,她如今流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顾湛萧的不安,带着暗卫不是更加让人多想,不如让他们都留在七里那样繁华的地方,自由的生活吧。
她在离去时,有官员和她说了,顾湛萧有打算静待实力和七里较量一番,目的是为了找出七里的守护的东西,据说得到那个东西,便可以获得无数财富,让苍嘉实力更上一层楼。
萧谨护和玄演两人于她有恩,剑溪攻城的后来虽然平分了城池,但咋她报上去后那几座城池又被萧谨护划分给了她,虽然她拒绝过,但终究还是在对方的劝说下收下了,却也给别人留下了口舌之语。
之后的她离开了天阶城,一路向候卿县而去,路途上到处都是一片惨景,兵器和燃烧的火焰随处可见,不知道还以为进了土匪或者刚打过仗。
或许她真的错了,不该以复仇让众多无辜人的性命搭上,看着这样的光景她的内心虽然平静,思绪却在不停的叫嚣着,她反思着将这一切推到这一幕的自己。
或许那时的梦境,指的就是现在吧。
在即将离开南麓国土时,她遭遇了刺客袭击,马车被砍坏了,她独自奔跑着,身后十几个人追着她不放。
来到一处破败荒落的小镇,情急之下她绕到了一处草屋后,那些黑衣人四处搜寻着,忽然对方似乎嗅到了不平稳的呼吸声,正当朝她靠近时,慕萝提起了心和闭住了呼吸。
这时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一阵窸窣的声音,还没有看到什么便被人一下子拉了进去,那人在她站着的地方看了看,呆了片刻便离开了。
等到那些人离开,屋子里出现了细小的声音,“姑娘,好久不见。”
闻声而望,她看清了地方的五官,黝黑的老年面貌虽有变化,但她一眼便认出来了,“你是那是阶梯下的大叔。”
对方点了点头,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我叫徐瑾安,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一听这个名字,慕萝整个人都懵了,而随机那些草丛里爬出了一些其他的人,其中有些人很眼熟,分别都是那日所见的人。
其中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年人道,“我记得这个姑娘,是送我们镯子的那个,你好,我叫顾如相。”
接着他们盯着她,依次做了介绍。
“魏清海。”
“冉文泽。”
“我是第一念。”
......
他们慈善的看着她,如同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介绍着自己。
而慕萝心底却复杂难平,尤其是对叫徐瑾安的这位。
为了不失礼,慕萝轻笑着道,“我叫慕萝。”
第一念呢喃,“慕萝?我怎么听着耳熟。”
魏清海叹息,“苍嘉的慕相,慕萝。”
冉文泽惊讶,“她是白发,是慕相啊。”
这话一出,几人纷纷打量着她,回神后直接全部向她跪下了。
慕萝急忙扶起众人,“别了,出门在外,只有普通人,没有什么丞相。”
外边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慕萝心立马提了起来,抬手做了一个嘘声的举动,想到要靠近的步伐,她轻声道,“这些人是为我而来,你们不要发出声,我引开他们,你们再出来。”
说着慕萝没有给他们机会,徐瑾安想要制止的手停在了空中,却没有拉住慕萝。
冲出去的慕萝很快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她担心留在那里会伤到这些无辜的人,高依已经为救她而死,她怎么能够让她父亲也这样死去。
没有多久,慕萝便被那些人抓住了,但在要下手杀死她时,一群人拿着刀冲了出来,直接撞飞了抓着慕萝的人。
慕萝看着来人,生气道,“为什么要出现。”
徐瑾安轻笑,“我们怎么能够丢下小姑娘自己跑路呢,只是有些遗憾了,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女儿,每年我都会在她走失的那天回到她丢失的地方,可惜一无所获啊。”
慕萝看着他,哀伤的垂下了眼眸,“你不该救我的,你的女儿徐高依为了救我,已经死了,那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徐瑾安愣住了,回神后似乎苍老了许多,沉默了起来。
对面的黑衣人轻嘲,“双手染满鲜血的慕相,也会自责吗,真是有趣呢。”
在他话落后,悲伤的徐瑾安露出了笑意,像在安抚慕萝一样,“没关系,依依是个好孩子,她救下你,说明你也是个好孩子。”
慕萝反驳道,“我不是,她是因我而死,我怎么能算作一个......”
她怕污染了那样纯洁的字眼,所以话语出现在她喉间又落回了肚子里。
冉文泽握着刀,站在慕萝面前道,“不要反驳长辈的话和怀疑长辈的眼光。
我们这些人都是找到了亲人的人,唯独瑾安一直没有,我们在寻找小依依的同时,也在找你,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时间耗得似乎有些长了。
而且,我们不是说过,找到了就告诉你吗?多亏你的镯子,我们在那笔钱耗尽时,都找的差不多了。”
其余几人点头,异口同声道,“是如此。”
第一念道,“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为了一个目的聚集,小依依的死我想是与你有关,但却是她自己的决定,能够救下别人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人,而被救得人,一定是更加温柔和善良的人。”
慕萝欲言又止,“可是我...”
徐瑾安背对着慕萝,轻轻说道,“我不怨你,所以没关系的。”
魏清海伸手拉起了慕萝,在她耳边道,“等会儿记得跑,往后一直跑就回到了苍嘉,有缘再见吧。”
慕萝被魏清海强行递了一把刀,将她往后一推,做出要打拼的姿势,黑衣人见状,轻哼了几声,朝着他们挥剑而来。
现场很快弥漫开了血气,徐瑾安趁着打斗的空隙让她走,慕萝看着眼前一幕,一咬牙转身跑着离开。
身后传来了阵阵的砍杀声,随着奔跑那些声音渐弱直到消失,而她只是麻木的奔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慕萝终于跑不动,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她在一个陌生的贫困家里,看着周遭的一切,她陷入了沉思,思绪变得混乱不堪。
正好有一个老妇人进来,她才得知了情况。
原来她已经昏迷了七天,被一个农民夫妇救下,好巧不巧的是这对夫妻就住在候卿县,路过那里正好是因为贩卖完药材,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她。
看着她的样子,他们说很像他们的丞相,所以当时吓了一跳,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没有当真。
她没有再回到那个事发地,醒来后她给两位老人留下了一些银钱,因为距离候卿林不远,她便直接去了哪里。
走到那里,光秃秃的树木让她一眼便看到了梵夜和高依的墓,深秋的天气带着寒意和干燥,无形之中便裹挟着悲伤。
她看着梵夜的墓,无声的落下了泪,平静的说道,“我好像做错了呢,梵夜,为了自己的私心,伤害了很多人,我杀了你,杀了容暮时,容清韵,伤害了西泽,害死了高依,齐伯和小珩,白夜因我受罚.....”
说着慕萝便哽咽了起来,压着崩溃的情绪,她根本不敢去看高依,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想高依说这件事,如何告诉她,救了自己的她,被救的人又害死了她的亲人。
天空渐渐飘起了乌云,压抑下的慕萝慢慢的还是正视了高依,跪在了她的墓前,仿佛是在做着忏悔。
这样一呆便是几天,直到她被人发现晕倒在了候卿林中。
得到救治的慕萝重新醒过来后,那些人便知道了这个与国师同名的墓不再是无人认领的墓,她的妻子他们所救的人,而旁边的也并非是他的妻子,是夫妻俩的朋友。
慢慢醒过来的慕萝依旧会去梵夜这里,只是呆的时间不长,偶尔她会将写的回复信寄给夜白他们,但因为她错过了婚礼,被他们两个一阵数落。
而关于徐瑾安的事情,她也写信请他们帮忙寻找,夜白说那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在后来的来信中,夜白也告知了她,全部都安葬在了那个地方。
那时她便已经清楚了,那丝的侥幸是枉然。
大哥玄演因为帝印和兵符的事情偶尔还会在来信中吐槽她,信中萧谨护每每不忘提醒他们曾经的约定,让慕萝不禁在回信中吐槽对方像个老顽童,结果会被玄演一阵‘教训’。
顾湛萧自她离开便没有再给她写信,他们两人就像是他单方面的较劲,唯有不多的消息便是他疯狂无节制的纳妃,却从未有过立后的打算,搞得世人开始传言说他心死了或者胃口大,想找个更美的。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内心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从未平静过。
她自己就像一个发霉腐烂的水果,在泥沼中,慢慢的开始沉沦堕入了黑暗里。
很快她在候卿县迎来了冬天,雪白的雪覆盖了整个县城,她踏着雪再次来到了梵夜和高依这里,和她发丝一般雪白的雪落在了她的头顶,望着埋在泥土和雪下的墓碑,她伸手清理了清理,吸了吸鼻子。
漫天的雪花将世界染成了白色,蹲下后的她取下了腰间的玉佩,随后看着两人道,“梵夜,高依,我打算将小珩和齐伯放在这里,他们的骨灰留在了七里,大哥说放在了寺庙里,所以我不打算取回来了。”
之后慕萝将两个玉佩分开,拿起了来时带来的装备,扫开了雪开始挖了两个坑,用小盒子将玉佩各自封存。
她拿着盒子,顶着一头的雪花,对着他们道,“如果再来一次,以那么多人为代价的复仇的话,我或许不会选择复仇了,我很没用吧,齐伯、小珩。”
而似乎两人听懂了一般,风吹忽起,擦过了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她。
她轻轻沉思,眼底的悲伤从未消失,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对人,看了许久她才将盒子放下去,将他们埋葬在了梵夜的身旁和高依的身旁。
之后她呆了一会儿,转身看到一片光秃秃的树木和雪景,伸出手接住了飘散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或许她可以等到春天,看看美丽的桃花也好。
......
时间转眼飞逝,迎来了又一年的春天,这片林子的桃花再次盛开。
黑色的瓷瓶从白皙的手中滚落,靠在石碑之上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清瘦的身形显得十分的孱弱,清秀精致的容貌上除了带着岁月的痕迹外,更多的是憔悴与苍白。
她轻颤着睫毛,迷离的目光望着湛蓝澄净的天空,在要合上眼之际,她似乎看到了梵夜,他站在她面前,流下了眼泪,就像那时在梦中所见的景象。
来不及回应安抚她,她便觉得困倦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身躯如同从悬崖下坠落一般,没有尽头的下沉。
那个曾经代慕萝保管的手镯,消失在慕萝眼前,如今在她合上眼眸,身体渐渐冷却时,重新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
沉睡在右相府的西泽在慕萝闭上眼的同一时刻醒了过来,看护他的婢女见到这个情况,立马跑出去奔走相告,很快整个相府都振奋了起来。
篁居,夜苑。
在内院里浇着花的白夜,望着眼前这些花花草草,这是曾经他们主上和主母种下的花草,如今已经再次盛放开来,而后来种花的人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它们开放......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众生喜乐惟愿安(终章)
不知沉沦了多久。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坠落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停留,一双温柔的手拂过了她的脸颊,如同驱散寒冬的暖阳,照亮了她荒芜的世界。
身体如同经历了碾压的重负,疼痛席卷了每一个感官,四肢沉重的无法动弹,耳边传来了不是很清晰的呼吸声,混乱如麻的思绪中,一双远去的脚步声得到了停留,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垂落了树叶,她的头顶传来了温热的温度,接着轻而低沉的说话声,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底莫名的安心。
过了仿佛很久,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在一阵沉眠中她被人重新扰醒,手背上似乎有什么水滴落下来,顺着她的指缝滑落,苍白没有血色的手腕上带着白玉镯,但很快她便感觉到了有人离开。
抬了抬被放回被子的手指,思绪叫嚣着醒来的声音,她在安静中她渐渐醒来,盯着床顶的目光涣散,在纷乱的思绪下慢慢的找回了神光,看的眼前周遭的一切,她下意识的想要起来,在坐起来后,她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一下子惊出了一声的冷汗。
狐疑之下的她拉开了衣领的一角,看向胸口包扎着的白布已经浸染着出了血迹,当即慕萝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又受伤了?
等等,她不是死了吗?难道又重生了?
混乱的记忆和陌生中透着熟悉的场景让慕萝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什么,内心没由来的一阵恐慌,下意识的她感觉可能会有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出现,所以她不顾身体极度的虚弱和疼痛,吃力的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听到了外边的有人在说话,为了不被人发现她的存在,她躲在一旁屏息凝神了片刻,两人的声音渐渐传来。
“还要按照计划进行吗?她至今都没有醒过来。”
“稍缓缓吧,经历过这次受伤,或许她会获益匪浅,不会在迷茫了。”
“有人在客厅等你。”
迟疑了片刻,声音才响起,“走吧。”
躲起来大的慕萝眼底露出了沉思,额头一直冒着细汗,手中的镯子泛起了细微的光芒,等脚步声远去,慕萝偷偷看了看四下无人,顺着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她走出了房门,朝山下走去。
下山后的慕萝游荡在集市上,脑海里的记忆慢慢的清醒过来,街道上落满了干枯的叶子,顺着记忆里的位置,直觉牵引着她走过一家又一家摊位时,慢慢的她在一家摊前停了下来。
路过的行人看着她这幅狼狈的样子,怀疑的目光里透着戒备,有些甚至有些嫌弃,也有一些人暗藏着担忧。
站在摊前,看着久违熟悉的老人在不远处编织着东西,慕萝不自觉的走了过去,编织的人以为是客人,急忙站起身,在看到慕萝后愣了一下,露出了和善的笑,“是你啊,姑娘。”
慕萝抬起手,面容苍白如纸,颤抖的想要触碰对方,却不敢靠近,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活生生的完好无损,她开始怀疑起自己只是短暂的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一切如常。
激动之下的慕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底带来的欣喜和庆幸,冲动的不顾自身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齐复礼愣了一下后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可是遇到了困难的事情?”
慕萝摇了摇头,开心的答道,“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如何了。”
齐复礼没有拆穿慕萝的隐瞒,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次对方似乎有些不同,那见到他溢于言表的欣喜是真实的,所以他也不勉强去探究她不想说的话题,而是附和着她,“多亏了你,我受益不浅嘞。”
察觉路人的目光,为了不让对方尴尬,慕萝慢慢松开了他,露出了轻笑,“那就好,我要走了。”
听到她要走,可又看到慕萝这身打扮,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单薄瘦弱的身躯,他不禁担忧的开口道,“这秋日着实很冷,你怎么穿如此单薄,脸色还不好。”
慕萝调侃回复,“我这是受伤了,只能这样穿,现在便回去了。”
她不准备告诉对方名字,那样可怕的过往正是因为交集在一起,或许还是不要产生交集为好。
一场梦也好,真实也好,上天或许是听了她的愿望,那样的过往还是不要重复了。
在她离开时,齐复礼拉住了她,拉起了一个红色线编织成结的吊坠给她,“这个是平安,要早些好起来。”
接过的慕萝开心的说着喜欢的话语,忍着身体的疼痛,做了一个挥手再见的举动。
齐复礼目送着慕萝离开,等她消失了才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儿,但担忧的心情却一直没有怎么放下。
也是在这条街上,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清冷妖孽,超脱尘世,一袭红色长袍,手握白色长玉笛,盯着她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
看着来人的模样,想到那真实如同梦境般的一个世界,对方带着笑意望向自己的眼神明显就是很自然,所以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不管如何,她想,只要她开口,一切都会明了,停下脚步的慕萝盯着他,没有犹豫的如同在那个世界的相处一样,习惯性的喊了对方,“和尚。”
对方沉默,没有应答,也没有什么异样。
或许慕萝自己也觉得失礼了,转而她改叫了对方的名字,“幻幕。”
这时,对方却因为她的话发出了轻而低的笑,那是少见他露出的情绪,随后他又变得淡然自持,平静沉着的开口,“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果然,那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为何,看到他,慕萝下意识的开口,“我想离开这里。”
幻幕似乎并不觉得惊讶,依着她的话问道,“想去哪里?”
慕萝想了想,丢出了一个爆炸的话,“哪里都可以,我想出家。”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幻幕震惊和愣住了数秒,恢复如常,盯着她道,“你真的想好了。”
慕萝点了点头,“嗯。”
落下的叶子穿行在人流中,幻幕斟酌审视着慕萝的话,手中的白玉笛拍打了两下另一只手心,一声叹息无奈,他将笛子一旋转,落到另一只手上,他伸出其中一只手,对着她似妥协的说道,“那走吧。”
额前的汗渍越来越多,后背一阵寒凉,支撑太久的慕萝望着眼前渐渐虚幻的手,吃力的伸过去搭在对方的手上,刚搭上她便一阵天旋地转倒了下去,耳旁慢慢传来了远离的声音。
在上面茶楼的喝茶的季阑倚看到这一幕,心口莫名的涌起了一阵闷痛和复杂,脑海里庆幸般的响起了一句话: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等到季阑倚回过神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急忙站起身四处搜寻却没有任何相似的人。
同样在找人的还有篁居里的人,梵夜看着卧室里消失的人,不悦的盯着地上跪着黑压压的暗卫,竟然给他看着人跑了。
这丫头身负重伤,经历那段事情,如今跑出去不会想不开吧。
想到这里,他对着地上的人道,“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找到后全部受罚。”
......
三年后,春季。
幻幕将她带到了七里百花城,据他说这里离皇城可要赶五天五夜的路,就因为太远了,不容易被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加之这里有一座废弃的寺庙,既然她想出家便将它重新兴起。
寺庙四周种了许多的紫藤萝花,因为它的花最多,盖过了其他的花,所以这里又被称为紫藤萝花谷。
在那次醒来后,尽管她心底有了底,那段以她自我终结的一生,沾满了鲜血和愧疚,却在现实中短短不过是夏天走到秋天的时间,难怪她的身体如此差劲。
后来,她问了幻幕,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
幻幕只说我在受伤后踏入了一个特别存在的虚镜世界,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一切又都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是一个从现实复制过去的世界,那里面的人具备着和现实他们同样的秉性和思维,发生的事情也是由人本心而为,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唯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人不会记得那个世界的一切,但身体的记忆却存在,像他这样知道的人更是具有如他一般强大的实力才行。
他还说那个世界在她死后,七里与苍嘉断绝关系,七里更是发誓并不和苍嘉和好,并且时常挑刺,顾湛萧将刺杀过的妃嫔全部殉葬给她了,之后又疯狂纳妃,如同魔怔了。
南麓百姓的尸骨在容檀的执政下变成了山一样,兵器穿插在这些尸骨上没有人理会,城池里都只存在富庶的人,百姓要么参军混的一口粮,要么去南麓国征集土地里做苦力或者沦为贵族的玩乐,来保存自己的性命。
那样的岁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在七里的主张下,握着帝印的七里攻占了南麓,百姓更是帮助七里合并南麓,统一后,七里成了最大的国家,萧谨护借着自己的国家能力复苏了南麓的一切。
而关于她,夜白他们和他得知她死后,连夜去来找她时,她已经被下葬在了梵夜的后面,只是不同的是旁边还多了一座无名的坟,那坟前立着一柄剑,夜白认出来却没有说是谁,只说是一位同样悲情的可怜之人。
得知了这些的慕萝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或许该说是幸运的吧,最后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在她现实的这三年里,她因为内心太过挣扎痛苦,午夜辗转难眠,抄写了太多的经文和悬挂了许多祝福的牌子,似乎都并未减少她的罪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很安宁的氛围。
幻幕说修行在心,所以她也没有剃发,唯一要说改变的便是她一头黑发,又变成了如雪般的白发,这个荒废的寺庙在打理后,香火倒是越来越旺盛。
许多少男少女都来欣赏这百花盛景的同时,都会在这里祈福,偶尔她还会听说一两句新鲜的话语,比如说国师什么的。
虽然没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据说是位美男子呢,可惜她是看不到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听着熙攘的脚步声,不禁让慕萝加快的了自己手里的速度。
又到了一年一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春季赏花祈福的节日,她必须乘着现在人少,摸索着将写好的东西挂上去。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里怎么有人和我爹一个名字。”
听着熟悉的声音,慕萝一下子认出了对方,她拿着手中写着齐复礼的平安牌侧身望过去,她没有喊对方的名字,怕吓到对方。
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请问,这里的平安牌是自己写吗?”
慕萝点头,压制住声音,带着笑意,“嗯,人少,所以都摆在外边,你们自己写。”
女子惆怅,“可是我不会写字,你能不能帮帮我。”
慕萝点头,“不嫌弃的话...”
她没有说完后半句,对方便欣喜的打断了她,“不嫌弃,我叫徐高依,我父亲叫徐瑾安,我和他走散了在了七里,每年我都会来,却一次都没找到过,听说这里虽不久,但很灵验,所以想来试试。”
慕萝温和的呢喃,似有惆怅,“原来是这样,我叫慕萝,你下次去找的话,不如在你走失的那天去走失的地方附近找找,或许会有收获。”
徐高依眼前一亮,开心道,“嗯,下次我就那个时候去好了。”
她的回复让慕萝弯起了黑色无光的眼眸,随即慕萝提出让她挑选一块平安牌给自己,在徐高依挑选的时候慕萝伸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两下,找到笔后,对方也挑选好给了她。
慕萝问道,“要写什么。”
徐高依思索了几秒,说道,“父亲徐瑾安平安。”
随即慕萝抬笔沾墨,在上面落下了几个字,但其中的‘徐瑾安’三个字明显写的比其他几个字要更加好看。
接过的徐高依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
说完她余光看到慕萝摸索着放笔,眼底露出了震惊,在慕萝站直后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愧疚道,“对不起。”
怔愣惊讶,慕萝很快明白了什么,伸出手凭着感觉落到了她的头顶,轻柔了两下,“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自己看不见。”
说完她拿下了手,灵活的把最后一个平安牌挂在桃树枝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提醒道,“快去挂吧,等会儿人多就麻烦了,我也该离开了,不然等会儿我可挤不过他们。”
徐高依轻嗯,但却一直盯着慕萝的离去单薄的背影,落下了眼泪,等她发现时,她自己也吃了一惊,“我为什么会流泪。”
为何心中觉得难过和惋惜?
为何会感觉她很熟悉?
离开的慕萝走到阶梯,准备绕回侧殿时,没有注意撞上了一个人,她下意识的道歉,“不好意思。”
对方扶住了她,她嗅到了一股墨竹香,这时幻幕的声音传来,“慕萝,我买了一些糖,你吃吃看看能不能感觉出味道。”
等他走过来,看到慕萝身旁的人时,愣了一下后随即释然,走了过来,“没事吧。”
慕萝点头,抱歉道,“我撞到了一个人。”
幻幕将她扶着到自己身旁,安抚道,“没事,是我认识的人。”
慕萝恍然,“那我先离开了,你们聊。”
“等一下。”幻幕一把抓住要走的慕萝,平静的看着找来的梵夜,纯正干净的紫眸带着一股强势,露出了挑衅似得神情,缓缓问道,“慕萝,你认识国师吗?”
觉得他问的奇怪的慕萝摇了摇头,碍于他朋友在场,她露出了浅笑,不失礼的答道,“我并不认识此人,难道我见过?”
幻幕没有回答,又问,“那梵夜呢?”
慕萝思考了片刻,才缓缓答道,“见过几面,算是萍水相逢。”
幻幕给了梵夜一个没办法的眼神,无形中氛围似乎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有些诡异又有些悲伤。
一旁的种着的风信子和杉树花开放的正盛,风吹来在寺庙四周都充斥着浅淡的香甜,吵杂的声音渐渐传来,慕萝闻声而望,复又对着幻幕道,“我先走了。”
幻幕提议,“不留下感受一下氛围吗?你很久都没有出来走走。”
慕萝无语道,“算了,不遭罪了,而且我又看不见,出去摔倒了不划算。”
说着她便自己摸索着准备离开,幻幕再次拉住了她,“等等,你这个你拿着。”
把糖递给了慕萝,幻幕这才松手,嘱托她小心一些,却被慕萝嫌弃的看了一眼。
等她离开后,他看向清隽俊美的梵夜神情上染上的复杂情绪,开口说道,“有什么想要说的,便问吧。”
“为何会如此?”一袭墨色长袍的梵夜盯着慕萝离开的方向,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步伐中十分熟悉的姿态,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压抑,“她的伤如何了。”
幻幕沉思,之后开口,“难道你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梵夜沉默,“......”
他没有做任何辩解,也没有认可幻幕的说法。
幻幕见他这幅样子,同样回以淡漠,轻嘲似的语气多了几分随性,“她的伤已经好了,但后来我在相处中发现她现在记得任何人,包括你,只是关于你的记忆停留在了你们初识没有多久的时候,与你有过更深的羁绊都遗忘了,包括那个孩子。
她这些年因为自责,抄经书把眼睛弄失明了,味觉丧失,青丝在两年前慢慢变成了如今这样,我想了一些办法,但似乎都没有用,她自己也从没有放过自己。”
阳光洒在梵夜修长的身形上,黑色的长发被一根黑色发簪箍住,他余光落在了一旁的风信子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想和她呆一会儿,暂时不要提起我的名字。”
幻幕旋转了一下手中的笛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却也没有阻止,点了点头,“等下午找个借口带出来。”
选择这个丫头是他的意愿,但克制情感就是他本身的责任,说到底都是眼前这个人太放纵自己,肆意妄为。
梵夜没有说什么,时不时有人朝着他们观看,有些已经有了想要搭讪他们的举动,最后幻幕怕引起麻烦便带着他去了后面。
人来人往,时间匆匆而过。
到了下午黄昏时。
人群减少了些许,幻幕开始第一次对慕萝扯起了谎话,说什么家里应该摆放一些花束,他要去摘一些不同的花回来,让她带着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朋友出去走走,还说他朋友伤害到了嗓子,为人十分的羞涩,让她注意被伤了对方的自尊。
她真是信了他的鬼邪了,哪有人让瞎子带人出去逛的。
但对于幻幕去做什么事情,慕萝却一直都不曾怀疑,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
显然慕萝此时已经忘了对方根本不是和尚了。
看着跟在一侧走出来的人,慕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人来都来了,又不能撵走,她还是带着对方在四周逛逛好了,期间唯一不好的是偶尔会磕磕绊绊,或许是对方看不过去了,她最终被这位‘羞涩’的人拉着手,在夕阳下如同约会似的溜达着。
走了一会儿,忽然对方抬起她的手,摩挲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给慕萝的感觉是对方似乎很是喜爱,但倘若慕萝看的见的话,必然会发现梵夜眼神很威胁的看着这个镯子。
慕萝开口解释道,“这个是幻幕的镯子,你喜欢我也不能给你,你想要就招他要吧。”
想着对方的行为,慕萝不禁怀疑对方是眼神好,还是一直在盯着她看。
面对她的解释,对方一阵没反应。
慕萝以为他认为自己在说谎而生气了,顿时心底有些没底和方了,尴尬的说道,“我没有骗你。”
见慕萝有些着急,梵夜抬手在他手中写了几个字:我没有生气。
懂了的慕萝松了一口气,感受着温暖的夕阳,下意识的握住了梵夜的手,连连呢喃,“那便好,那便好。”
看着慕萝那一头在夕阳暖光下的白发,他沉默的在她手中写道:你的头发...
慕萝不介意的笑了笑,反而调侃道,“没事,就是青年白而已。”
而在她话落,对方突然扑过来一把搂住了她,她刚想叫人和挣脱时,灼热的泪珠落进了她的脖颈,她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接下来的举动,怔愣片刻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试探的开口,“你难道是因为我白发而哭吗?”
她刚说完对方的力道便紧了紧,也让慕萝更加证实了这个猜想,她无奈的伸手环住了对方的后背和腰,轻轻的用手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感觉在印象里,第一次有人因为她哭。
两人立在青竹的小路出口,夕阳从竹叶缝隙中洒下斑驳的光影,行人看到这里的情况后悄悄的更改了路线,过了一会儿,慕萝慢慢松开梵夜,想起幻幕的嘱托,说他是个害羞的人。
心思细腻敏感,或许真的是如此吧。
慕萝凭借着直觉伸手,对方俯下身的举动被她察觉到了,摸着沾着泪痕的脸,她温和无奈的感慨,“你啊,真的是一个敏感爱哭的人。”
可为何我会感觉比起说出的情绪,这个人身上显得更加孤寂和悲伤呢?
远方的亭子里传来了开心的笑声,伴随着而来的话语传到了两人耳中,“我的签是不论离开多远,只要心怀挂念,彼此终能相逢。”
听到这个话,慕萝错愕的愣了愣,想到了自己刚开始写签语时的狼狈,随即轻笑,没有说什么。
梵夜伸手在她另一只手中写道: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慕萝摇了摇头,收回了擦拭他泪痕的手,轻笑着道,“没事。”
她不说,梵夜没有问。
只是这次是慕萝主动牵起了梵夜的手,为他解说着周围她曾经看到的一切景象,即便慕萝说的与眼前实景不符,梵夜也一直扬着唇角,耐心的倾听着。
他们在夕阳的映照下,就这么如同平常人一样在这片景致极佳的地方一直走着,路过的游客想要上前却被梵夜眼神制止,随后他们从慕萝的肢体动作中明白了什么,露出了歉意的神情又带着艳羡。
直到夕阳落下余晖,夜幕拉起了帘幕,他们都没有离开,夜间的紫藤萝谷河畔放着许多河灯,满载着愿望和希望的灯随着水流飘向远方,站在岸边的慕萝和梵夜放下了一盏莲花灯。
灯上写着:众生皆喜乐,唯愿一人安。
在他们抬起眼眸的瞬间,一声烟花爆开的声音响起,周围瞬间比之前更加热闹了起来,烟花倒影在星河的水面,晕染开了无数的星河,也在看到的人心中留下了涟漪。
人群随着烟花的出现的方向涌动,不知谁是在拥挤中推了慕萝一把,看不见的慕萝惯性似的倒向放着河灯的水面,身侧的梵夜见状,清隽如画般的容颜一瞬露出惊慌,伸出拉住倒下的慕萝之余,下意识的发出了磁性害怕的声音,“小心。”
倒下的慕萝被梵夜紧紧拉住,但因为人群的拥挤和靠近,两人一同在烟花升空炸开之际落入了水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一下子岸边拥挤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慌乱了起来,纷纷大喊着救人。
沉入水中的慕萝在倒下去的时候,脑海里因为那道声音变得刺痛起来,看着靠近的身影,深水之中她似乎听到了谁在说话。
“我不会吝啬财务,不会否定你的决定,不会对你置之不理......”
被梵夜拉出的慕萝在她将要昏迷之际,看到纷乱的岸上伸出了一双长着粗茧修长的手,模糊的影子似乎与什么相重合,随即她在一片吵杂声中闭上了眼眸。
哥哥,听说北方柳絮飘飞可好看了,像云一样,你有看到吗?
以后长大了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以后也可以像哥哥一样出远门吗?
要是听哥哥的话,以后哥哥便带你出门。
......
——第一部(完结)——
------题外话------
致看到最后一章的你:
很高兴你能够喜欢这个故事,并支持看到最后,第一部的内容:复仇与重生,就在这里完结,暂时性的画上句号。
主要这部分内容是为后面的事情铺垫,人物的背后关系和过往等等没有完全展现,其余的内容就留在第二部,不过也在我预算的字数里,刚刚好啊。
原本我在想要不要一次性写完,不过后来还是决定分开写,这样会好些。
至于里面埋藏的暗线、男主真正的身份、女主穿越而来的真正目的、帝珩的情况、南麓和剑溪之间和苍嘉灭国的真相、守护着的东西、镜中世界之谜等等就留在第二部在开启了,有空的时间我会开始写第二部。
最后是感谢一直订阅支持的你。
注:因为有第二部的缘故,暂时就不写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