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广陵乱起!
长生历3年4月17日。
李长生和琼霄奔波于广陵城中,在广陵城的个个角落都布下了阵法。
阵有两道。
一阵名曰红月惑心阵,阵可惑人心。
有道是血月当空,战乱之兆。
红月惑心阵启时,会无限放大人心中之戾气,受此阵影响之人,易怒、嗜血、欲杀人。
二阵名曰百香魅魂阵,阵可迷人眼。
有道是百香迷情,祸水东流。
百香魅魂阵启时,会无限放大人心中之欲望,受此阵影响之人,沉迷女色,无女不欢。
李长生和琼霄搬进了怡红楼。
空气中,弥漫着琼霄的体香。
狐香催情,李长生喃道:
“广陵啊,是座风水极佳的坟墓。”
…
长生历3年5月1日。
广陵城最近异香不断,怪事连连。
不少人淬完体后,总能看见一只狐狸,每每看到那只狐狸,众人就会莫名的想女人。
怡红楼的生意,近日好到爆棚。
即便是楼中最年老色衰的的娘子,也从接不到客,上升至一天要伺候好几十波客人。
甚至有时客人多了,人手不够了,还会出现一位娘子,同时接待三五个客人的情况。
每位勾栏女子都赚的盆满钵满。
但渐渐的,人们发现,自己在勾栏娘子的房间里驰骋耕耘后,欲望不减反增。
虽然他们仍旧不由自主的往怡红楼跑,但对于勾栏娘子的情欲,却日益剧减。
就像…他们心已有所属,来怡红楼,只是为了见自己的心上人一面似的。
众人不知,这是因为百香魅魂阵经过琼霄的改良,里面添加了她的体香。
阵中人会潜移默化的爱上她,而她,百香魅魂阵的阵眼,就住在怡红楼!
…
长生历3年5月15日。
城中大半男性流连往返于烟花之地,夜不归宿,他们家里的女人不乐意了:
你是家里没媳妇还是咋的?去一次两次我就不说你了,你也不能天天去啊!
于是。
这天,广陵城中的女子纷纷聚集在广陵城勾栏头子怡红楼外,要讨个说法。
怡红楼的姑娘,包括老鸨都在接客,谁有空跟这些女子理论?
看门的伙夫索性锁了大门,直接把这帮怒不可遏的女子,挡在了怡红楼外。
这一锁,锁出事了。
一干女子本意只想带着自己男人回家,可怡红楼此举,是一点没把她们当角儿啊?
众女脸色难看,朗朗乾坤,半空中,却隐现一轮红月,众女子只觉心头火气愈甚。
“姐妹们,怡红楼的做法也太过分了!”
一女子愤怒道。
“是啊。”
另一女子也煽动着众人的情绪:
“抢我们男人,还这般无礼,我们不能就这样罢休,此事我们在理,我们砸门进去!”
“对,我们冲进去!”
第三名女子神助攻,李长生估计得笑死。
他正愁没有祸端呢,自己送上祸端来了。
“砸门,冲啊!”
“还我男人!”
众女义愤填膺,齐心协力。
只听“轰”的一声…
大门,塌了!
…
长生历3年5月15日,夜。
怡红楼内,三拨人对峙。
一方,是怡红楼的勾栏娘子。
一方,是城中那些人妇。
一方,是那些人妇的相公。
墙上烛火摇曳,众人皆不敢大口喘气。
眼下僵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怡红楼的背景大,找茬的人妇中,也不是没有贵小姐,没点底子,敢进怡红楼吗?
“叫陈圆圆滚出来!”
又过半刻,见还是没人开口,先前带头砸门的女子主动跨出一步,开口道:
“给我叶飞儿一个解释!”
叶飞儿,叶家嫡女,叶凡亲孙女。
三十之龄,淬体十重天,在凡人中,天资当属顶尖,若非叶家没有女子执政的规矩,叶无道的位置就该她来坐了。
“飞儿小姐,不知您要什么解释?”
听到叶家大小姐指名道姓唤自己,陈圆圆很给脸的走出雅间,不卑不亢道:
“怡红楼开门迎客,讲的是你情我愿,您的夫君来我怡红楼饮酒作乐,是您和您夫君的家事,我们又没强迫您夫君进来,您带人来我们怡红楼大闹,您觉着您占理儿嘛?”
陈圆圆试图跟叶飞儿讲道理。
可正处气头,还受红月惑心阵影响的叶飞儿哪里听得进去?
“我去你妈的,你们怡红楼一帮骚侉子不勾引我夫君,我夫君能不着家?”
叶飞儿一一指过怡红楼的娘子,道:
“要我说,你们怡红楼早该关门了,到处祸害男人,一帮没皮没脸的臭婊子!”
唰。
这段话,戳痛了怡红楼娘子们的心。
她们的脸色顷刻阴沉。
她们是婊子,是靠身子吃饭,但婊子也要牌坊不是?当她们恩客的面,骂她们婊子,那哪个恩客还来怡红楼买账?
以前进怡红楼叫找娘子,以后进怡红楼叫找婊子?这名声多难听啊!
连脾气一向很好的陈圆圆亦目露杀意。
“你管不住您的夫君,那是你没本事,与我等勾栏娘子何干?”
陈圆圆将伶牙俐齿的本领尽数发挥:
“怎么着?吃不上饭怪碗不行,喝不上水怪桶不行?你不看看自己有多差劲?”
“你但凡优秀一点,对自己的男人温柔一点,他犯得着花钱来勾栏找安慰吗?”
在场男人纷纷点头。
陈圆圆的话简直说到他们心坎去了!
叶飞儿也被怼的百口莫辩,论嘴炮,大家闺秀的叶飞儿哪是陈圆圆的对手?
“你要与我叶家为敌是么?”
她想搬出叶家威慑陈圆圆。
然,陈圆圆泰然自若,从容不怕,道:
“如果你想仗着叶家欺我怡红楼,那你大可试试,我怡红楼也不是泥巴捏的。”
“我劝你回家好好问问你爷爷,敢不敢与我野鸡帮拼个山穷水尽,你死我活!“
陈圆圆忌惮叶家,可不忌惮一个叶飞儿。
风花雪月见多了,陈圆圆看的比娇生惯养的叶飞儿透。
叶家名头是大,可你别忘了,广陵城还有一个赵家呢!
倘若叶家真要动野鸡帮,野鸡帮再不济,也能咬下叶家一块肉来。
那时,赵家自会趁你病,要你命,吞并叶家基业,叶凡,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你!”
吵,吵不过,威胁,威胁不了,叶飞儿羞恼之下,霎时被阵法入侵心神。
她双目赤红,右腿一蹬,竟要动手杀人:
“给我死!”
“愚蠢。”
陈圆圆冷冷的看着叶飞儿的拳头,有恃无恐,她是受人之托,故意挑唆叶飞儿动手的。
那人许诺,谁,都伤不了她!
叶飞儿的拳头越来越近。
男性人群中,有几个想做护花使者的,蠢蠢欲动,他们在忖量,要不要为陈圆圆得罪叶飞儿。
但,还不等他们忖量好,陈圆圆身后的雅间内忽有气浪奔腾,一道绝世威压迸发。
叶飞儿神色大变,不顾经脉自损,收拳,抽身,却仍慢了一步,与起浪对上。
“轰。”
须臾间,炼体十重天的叶飞儿,竟利落地被气浪掀翻,撞在怡红楼的柱子上。
柱子被撞陷进去一个大凹口,叶飞儿大吐精血,没了半条命。
“嘶~”
众人倒吸凉气。
一道光听音就使人欲火大燥的女声,从雅间传出,优雅、妩媚、却霸气绝伦:
“滚!”
第80章 敢问世间,可有真仙?
房梁震动。
烟尘滚滚。
怡红楼顶楼,一道紫色倩影搀扶着一位俊美少年走出雅间,是琼霄和李长生。
看到琼霄,男人们如大梦初醒。
原来,他们不是想女人了…
是想琼霄了!
是了。
他们梦中的那道身影,是她,是这个衣袂翩翩,宛如从画卷中脱颖的紫发女子!
“女神,我爱你!”
“女神,我要给你生孩子。”
“女神,让我为你花钱吧!”
当下。
数不清的男人,忽视了还在现场的妻子和爱人,像发情的野兽,对着琼霄疯狂求爱。
怡红楼内嘈杂一片,琼霄仅是浅笑着伸出玉指,放在晶莹剔透的樱唇上,轻轻吐字:
“嘘。”
唰。
几个呼吸,悄然一片!
李长生讶然了。
这就是狐狸精真正的魅力吗?
不用释放修为,不用崭露背景。
只一颦一笑,引无数男人争风吃醋。
只一举一动,叫无数男人言听计从。
难怪古人将狐狸比做祸国殃民的妖精,现在想来,不无道理的。
他甚至有理由相信,哪怕琼霄叫他们自相残杀,他们也会悍然出手!
“各位青年才俊,各位英雄豪杰。”
但琼霄没有下令叫他们厮杀,蛊王的容器还没有出现,他们还没到死的时候:
“你们中,有多少人想得到我呢?”
这一问,问的男人们脸红。
虽然刚刚确实有几个有妇之夫对琼霄胆大示爱,却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么厚脸皮的。
想得到琼霄归想得到琼霄,可表面上也不能说出来呀,不然日后还怎么面对媳妇啊?
偷腥的猫,都知道暗中下手呢!
没人找茬,琼霄神色依然自若,她挽着李长生的胳膊,高雅笑容不改,仪态婀娜道:
“我家少爷曾说,谁能第一个淬体至十一重天,谁就能获得与我春风一度的机会。”
“我觉得,这对列位不公平,毕竟有些英雄的根基不够,是无法修到十一重天的。”
琼霄说话时,声情并茂,眼神既多娇又含情,仿佛她真贴心的在为众人考虑一样:
“故,奴家勤勤恳恳,求了少爷好几个日夜,望少爷能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在奴家不懈的努力下,最终,奴家少爷决定,在5月20日那天,举办一场拍卖会!”
“拍卖,与奴家同床共枕的机会,价高者得哟,想参加的公子,找圆圆姑娘登记吧~”
卧槽!
此言一出,不少富家翁眼前一片光明。
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富家翁体质偏弱,没大机缘的话,连炼体五重天都不太可能突破。
本来他们已死了心,不再奢望琼霄了。
可现在,琼霄将春风一度的条件,改成了拍卖…那岂不是说,他们也有希望睡琼霄了?
他们没有天赋,钱可有的是啊!
众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所有富家翁乐意拍卖代替晋级的,一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道:
“那我们这些有望晋级的怎么办?”
他是广陵城中的药材大户。
那药材将自己堆到了炼体十重天。
他尚有一仓库的药材库存,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绝对能突破炼体十一重天的。
广陵城炼体十重天的高手就四十六个,但富家翁和贵公子不少,而且,他不是其中最有钱的那个,相较之下,他宁愿维持靠晋级争夺琼霄的状态,那样他的赢面略高一点。
“这位英雄您问到点子上了,既然英雄您问了,奴家便讲一讲。”
琼霄抛了个媚眼,迷倒大半男性,道:
“如果列位天骄中,真有人能赶在拍卖会开展前,突破炼体十一重天,奴家想,奴家还是很愿意把自己献给他的哟~”
三十天时间,是她经过缜密计算的。
不久前,她刚用妖念查过。
那叶家公子叶子道,已经达到突破炼体十一重天的临界点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恰好能在5月20号那天突破至炼体十一层。
届时。
叶子道为了不让自己被拍卖出去,不得跟这些富家翁打起来?
只要他们一打起来…
呵呵。
少爷的炼人药大计,就成了!
“谢仙子解惑,在下懂了。”
药材铺老板绅士的鞠了一躬,道:
“如此,在下便不叨扰仙子,先行回去修炼了,仙子安好,告辞。”
挺勤奋一人。
只可悲,他看不透琼霄的蛇蝎心肠,琼霄给他挖了坑,他还兴高采烈的往里跳呢。
药材铺老板走了。
今天的戏也该落幕了。
琼霄瞄了眼身旁困意十足,脸上写满了乏味无趣四个大字的少年,朗声道:
“行了,都散了吧。”
音落。
男人们倒想走。
可那帮女人,似有不甘。
同为女人,陈圆圆心生怜惜,道:
“仙子,她们…”
琼霄瞰视众女,冷冷的问道:
“怎么?还想打?”
“姑娘,我们只想要个公道。”
叶飞儿旁,一女子指着李长生,讲理道: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您的男人日日逛青楼,日日不着家,您能接受吗?”
“能不能接受?呵,我都带我家少爷住进怡红楼了,你问我能不能接受?”
琼霄冷笑一声,道:
“圆圆姑娘话粗理不粗,男人在外头拈花惹草,怪男人花心,怪你们自己不够优秀,与这些姑娘无关。”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教训你们自家的男人我管不着,但若再有人欲寻衅滋事,休怪奴家不客气!”
说完。
琼霄上演了出光速变脸。
温婉的对李长生道:
“少爷,咱回屋歇息?”
“嗯。”
李长生应声。
两人进雅间,关门。
这回,没有开口的人了。
当大势民心站起来说话的时候,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
当实力站起来说话的时候,所谓的大势同样一文不值。
她们敢对陈圆圆大呼小叫,因为陈圆圆只是个勾栏娘子,而琼霄…
不但是能一字击败炼体十重天的高手,还是广陵全城男性的女神!
她们要是像对陈圆圆一样对琼霄不敬,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难见到了!
“唉,都散了吧。”
陈圆圆望着那些有苦难言的女同胞,终究是心软了,她唤来贴身丫鬟,道:
“宝儿,叫姐妹们把她们男人这几日消费的钱财,都退给她们,挂我账上。”
“是,小姐。”
宝儿下去取钱。
“等等,宝儿姐。”
遽然,一娘子叫住宝儿:
“我的那份,不用取了,圆圆姐不容易,各位姐姐也不容易,我就当休假了几天吧。”
她也挺心疼那些百里寻夫的女子的。
“我的那份也不用取了。”
又一娘子道。
随后,像受到号召般,那怡红楼百分之九十的娘子,竟皆同声道:
“我们的那份,也不用取了!”
她们在这些寻夫的女子身上,找到了未入风尘前的自己。
风尘女子,除了个别,其实都挺善良的。
若不是有难言之隐,谁愿意做这一行?
“你们…”
陈圆圆眼眶微红,刚要开口,却听寻夫女子团中亦有人道:
“算了,不用退了,你们也不容易,唉。”
过了这么久,她们的气也消了。
在这个时代,男人逛勾栏不是什么新鲜事,大部分女子其实都能接受。
她们怒的,不过是自家男人留恋温柔乡,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罢了。
听了琼霄刚才几番话,她们也清醒了。
有的事,真怪不得这些勾栏娘子。
“这…”
陈圆圆那颗麻木多年的心,触动了。
她朝众人九十度弯腰,真挚道:
“圆圆,谢谢大家了!”
此举后,怡红楼又静了。
众女领着自己相公回家。
娘子们打扫着残局。
雅间内。
关注着外界的李长生神色复杂。
琼霄轻声问道。
“少爷,您也心软了?”
“没有。”
李长生躺回床塌:
“睡觉吧。”
“那您…”
琼霄仍有些牵肠李长生。
“睡觉吧。”
李长生重复道。
“好。”
琼霄没再说什么。
她钻进被窝,从后面抱住少年:
“少爷,奴婢无时无刻都在。”
“我爱你。”
“奴婢也爱您!”
夜临。
小狐狸的娇鼾声渐起,李长生却睁了眼。
他没动,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向着空气,问道:
“仙人,还算是人吗?”
第84章 大梦几千秋!
“女帝阁下没问题吧?”
老道君又问道琼霄。
抛开立场,崇明还是很有礼貌的。
“我…没问题。”
琼霄低声道。
说出这句话,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瘫软跪坐高台,一脸黯淡,若是她有李白渊的实力,又怎会叫自家男人以身试险。
“那么,赌局成立。”
崇明道君一言,引大道共鸣,无数金灿道花在虚空盛开,这场赌局,大道是监督者。
大道之下,谁也不能作弊,更不能违约!
李白渊望了眼琼霄,屈指一弹。
李长生周身屏障破碎。
崇明道君盘膝而坐,挥舞拂尘,手中连掐法诀,一束紫金烟沙飘出道君眉心,囊盖道君与李长生,百息后,两人身不动,型已不见。
“这一式,叫红尘入梦。”
李白渊走到琼霄身旁,搀起琼霄:
“大梦几千秋,红尘入梦来,这,是李长生的祸,亦是李长生的福。”
听着李白渊冷清的声音,琼霄的紫眸恢复了些许光彩,仰头,问道:
“生死各占多少?”
“对半。”
李白渊垂头丧气,小声道:
“这场赌约有大道监管,我不能插手,能不能渡过此劫,全凭他自己的意志。”
瞅着一脸内疚,似在自责自己没保护好李长生的李白渊,琼霄真诚的安慰道:
“你尽力了,谢谢。”
“唉。”
李白渊叹了一口气,道:
“祈祷吧。”
…
李长生醒了,不在怡红楼。
在天外天外的那片乱葬岗。
阴鸦啼叫,鬼火飘荡,饿狼嚎哭,不间断的有数到白衣、红衣鬼影飘过,氛围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李长生呆楞的望着四周,握了握拳,却发现自己提不上一丝力气,他连忙检查身体:
仙骨没了。
魔血没了。
骨剑没了。
长生草没了。
淬体三十二重天没了。
只剩一具经脉寸断的肉身,有魔气萦绕。
那是血遁秘法的后遗症。
“这是怎么回事?”
李长生心中一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起身,尽管起身的代价,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会痛?这不是梦?”
李长生猛的把手绕到脑后,一扯…
是一把黑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头发,不是变白了吗?”
李长生的心跳加速,跳的愈发激烈,心跳带动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溢出,他丝毫不觉。
“小狐狸,你在哪儿?”
“李白渊?”
“青绾?”
他大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他的声音回荡在寂寥的乱葬岗,无人回应。
“你们出来啊!”
“不要吓我啊!”
李长生的脚步越来越乱,嘴角的鲜血越溢越多,他全都不管不顾,扶着一颗颗大树,一个劲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走。
乏力了,咬着牙,继续走。
饿了,渴了,他就徒手刨坟掘墓。
然后用十指指甲尽断,满是鲜血的手,挖出墓主的尸体,挫骨扬灰,剥皮喝血。
吃饱了,喝好了,继续走。
虽然他很害怕,虽然他很不安,虽然他很惶恐,但他知道,往前走,可能有机会找到一个真相;停在原地恐惧,那只是等死。
李长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他的头发上,沾满了骨灰和尘土。
他的衣服、裤子上,到处是破洞,树枝和碎石划破的,天晓得他跌倒又爬起了多少次。
他身上的肌肤,已没有一处完好的了,双脚更是被土地磨到隐隐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他浑身都是血,双目血丝密布。
此时的李长生,全凭一股信念前行。
他,要找到一个答案。
…
跋山涉水,翻山越岭。
三天三夜没合眼的李长生,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淌过无数条小溪,竟徒步走到了仙魔两界的交界处——道庭山!
他和琼霄第一次同居的地方。
道庭山脚。
那个少年终于晕了过去。
三天三夜的长途跋涉,令本就是重伤之身的李长生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登临了极限。
身体自御机制强迫他陷入沉睡。
再不睡,他会死的!
一觉再睡三天。
道庭山下了三天的雨。
李长生再醒时,感受着细雨霏霏滴在脸上的冰凉触感,双目失神,喃道: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那我之前经历的,是什么?”
“是梦?是死前的幻想?”
“我被天外天的追兵追杀…”
“对了,我已经死了。”
“那是我死前的南柯一梦吗?”
李长生的瞳孔迷茫惘然:
“可我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若是梦,为什么我的印象那么深刻?”
“小狐狸…奈落…魅晨…都是假的吗?”
“那都是镜花水月吗?”
这一刻。
李长生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又像一个放弃了与命运斗争,无奈接受现实的成年人。
他好像从来都不是天皇帝。
他是李长生,普普通通的魔修。
“原来我从来就没遇到过你们。”
那少年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
“小狐狸,你不是我的。”
“奈落,你不是我的。”
“魅晨,你也不是我的。”
“白渊,爹爹心里有你,惜…”
“我只是一个被众叛亲离的普通人。”
“哈,哈哈,哈哈哈。”
李长生笑了,笑的很凄凉:
“其实,这样也好。”
“死了,就不用背负那么多了,对吧?”
“我不用努力了,不用杀人了。”
“我可以睡觉了,我可以睡好久好久,再也不用面对这个勾心斗角的世界了。”
“可是…为什么我会难过…”
李长生沉沉的合上了眼皮,呢喃道:
“小狐狸…好遗憾…没能去你的故乡…没能见到你故乡的薰衣草…没能喊你一声鸢尾…”
“啊…我忘了…我从没拥有过你…那只是一场梦…那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小狐狸…”
“我叫李长生…我爱你…”
洞庭山脚。
那个少年合上了眼睛,气若游丝。
洞庭山,起风了。
北风呼啸,带来了思念,吹走了寂寞。
李长生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撑开眼。
天,下了雪。
冬季残歌,寒风萧瑟。
静寂的天空尽显苍茫,它无力的挥洒着纯洁的雪白,像是大道落下的眼泪结晶。
残雪化蝶入梦飞,夜尽天明几时回?
风伤秋落孤雪去,吹断天涯我是我。
寒冷侵蚀着李长生的肌骨。
风雪中,李长生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只狐狸…
“好美啊…比天地海还美…”
…
春去冬来。
寒风依旧呼啸。
李长生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老道士。
那老道士看着那个蜷缩起来,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的俊俏少年郎,听着他临时前嘴里还呓语着“小狐狸”“奈落”“魅晨”“李白渊”之类的话语,轻叹道:
“贫道赠你南柯一梦,你还贫道一场观道得道,也算道法自然,因果轮回,望你莫要怨贫道,若你来生,贫道还在…”
还在后面的话,老道君还是没说出口,他仅是略显伤感的仰望天穹的雪,神色悲切,引吭高歌,颂道:
“少年,人间无趣,不如不来。”
第81章 世间从来就没有仙!
琼霄不想再有人打扰自家少爷清修,花重金包下了怡红楼,怡红楼关门一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李长生每天都在反复推敲着一个问题:仙人,还算是人吗?
此疑问,仙皇曾给出过答案。
仙皇说:仙人是人。
下山为仙,上山为人。
仙人,就是成了仙的人。
先有人,才有仙。
这个观点自仙皇提出那日起,宛如一颗种子,在每个人心底扎根。
所有人都接受了仙人是人这个说法,谁没事会去质疑一位仙皇呢?
但见过魔祖罗喉、仙祖鸿钧之后,李长生隐约觉得仙皇说的不对。
为何混沌无人却有仙,洪荒有人却无仙。
为何混沌与洪荒之间,仙魔转变到仙修和魔修之间,有一道诡异的历史断层?
世人对这段历史的记忆,完全空白,就跟仙魔凭空就变成了仙修和魔修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
李长生问琼霄,琼霄却古怪道:
“你们人族那么多仙人,你问我?我们妖族又没有仙人这个叫法,我们那叫妖尊。”
“何况,仙皇不是说了吗?仙人就是成了仙的人呀,本质上,仙人不还是人类嘛。”
“那我呢?我有仙血,我是什么?”
李长生划破自己手的掌心,一滴附着着仙灵之气的血,滴在琼霄的玉指上:
“我叫仙吗?我已经成仙了吗?”
“少爷,仙人是一种境界。”
琼霄轻轻把李长生揽在怀里,枕着自己的胸怀,柔声细语的解释道:
“你修到了那个境界,才叫仙人呀,你空有仙血,没有境界,顶多叫仙族。”
“媳妇,你说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
听了琼霄的话,李长生若有所思。
他点了点仙血,迷茫的眼神中若隐若现一丝明悟,但明悟中,又参杂着一丝不自信:
“人修仙,不是为了成仙人,而是为了修出仙血,变成仙族?”
“人修魔,不是为了成魔尊,而是为了修出魔血,变成魔族?”
李长生的猜想,不是空穴来风的。
人族自洪荒时代起,便是最弱的种族。
即便靠着淬体术,人族勉强能在妖族的铁蹄下自保,可仍然不是妖族的对手。
后来,是轩辕人皇结合了混沌时代遗留的仙魔遗迹,研发出了修仙之术,才让人族彻底摆脱了妖族的阴影,跻身一流种族。
这里面的信息量巨大,却没人深思过。
修仙之术。
光看它自面上的意思,修的是什么?
仙啊!
且,洪荒时代是没有仙人的叫法的。
是后人根据当年那位仙皇说的“仙就是站在山巅上的人”这句话,才创造的这个境界。
这样一想,李长生的猜想,似乎有道理。
凭人族的体制,无法跟妖族抗衡,只有把洪荒的人,变成混沌的仙,才能与妖族争锋。
所以。
仙人,极有可能就是追逐仙族的人。
登山成仙,就是把人体改造成仙的过程。
起初,李长生以为是自己想错了,但来了广陵城以后,他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秦有仙人。
自己涂炭广陵,却不见仙人出手惩戒。
仙人是不知道广陵发生的事吗?
不,他们知道。
他们是畏惧琼霄九劫妖帝的威势,他们是畏惧奈落恐怖的大帝修为,他们不敢管。
哪怕自己在广陵城为非作歹,将广陵百姓炼人药,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所谓的仙人怕死。
这是仙吗?
古籍记载:
仙太上忘情,无欲无求,他们不会怕死。
只有人有七情六欲,有感官,会怕死。
如果自己的假设成立的话,那就证明仙皇的假设是错的:仙人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之内了,他们在向混沌的仙族靠拢!
但…
仙皇,会错吗?
李长生越想越入迷。
他仿佛看到有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识海打开了一条缝,缝里是个世人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可那扇门,凭现在的他,推不开!
“少爷,别想啦。”
少年的眉头越皱越深,琼霄不禁劝道:
“你现在才斩凡,想那么多身子骨受不了的,这个问题,等你快成仙了再想也不迟。”
“好吧。”
的确,以他现在的大脑,经不起这样高强度的思考,李长生晃晃脑袋,翻了个身:
“媳妇,我要吃jiojio。”
“变态啊你!”
琼霄一羞,玉足踹向李长生,却被他稳当当的捧在手心,细细端详。
琼霄无奈,只好道:
“哎呀,吃吧吃吧,坏少爷!”
…
长生历3年5月20日。
琼霄拍卖自己的日子。
如她所料,叶子道突破了淬体十一层。
琼霄佯装不知,继续召开拍卖会。
拍卖地点在怡红楼。
下午三点,怡红楼人满为患。
广陵城里有点经济实力的都来了,包括城主府的赵天子,不过他不是来参加拍卖的。
他是来劝琼霄和李长生收手的。
故,他没从正门入场。
他从后门进场,越过众人,奔赴琼霄和李长生居住的雅间。
雅间内。
琼霄画了淡妆,将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
是李长生吩咐的。
李长生说:
“临死前,给他们见见仙子,也算他们不枉此生了,这是本座对他们的仁慈。”
打扮好,琼霄正要出屋,却又给李长生拽了回来,原来是她打扮起来的太美了…
李长生按耐不住。
好嘛。
琼霄只能弹笛子给他听。
下午四点。
总算完事。
琼霄一甩宫纱半透明的袍子,理了理凌乱的紫发,重新插好昂贵的金钗,嘟囔道:
“一嘴儿的味儿!”
“哈,你不就喜欢这味道嘛?”
李长生的嘴有时候挺欠的:
“走了走了,该杀人了,爷腿都软了。”
“活该,哼!”
琼霄撅嘴轻哼,挽住少年。
两人正要出场,赵天子匆匆推门而入。
“你谁?”
李长生一愣:
“谁让你进来的?”
“李公子,久仰大名。”
赵天子朝李长生拱了拱手,大概是调查清了李长生的喜好,没敢多看琼霄,道:
“我叫赵天子,是广陵城的城主。”
他话说到这,李长生就猜到他的来意了。
“怎么?想劝本座收手?”
李长生斜了他一眼,道:
“一个人也敢来找本座,念你勇气可嘉的份儿上,本座允许你跑路,滚吧。”
要杀的人那么多,放跑一个,也没什么。
总得给广陵城留个后吧?
“李公子,我想你误会了,该跑路的不是我。”
赵天子轻轻一笑,神色恭敬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道:
“相反,是公子你…该跑了!”
第86章 不斩凡,亦成仙!
崇明道君创造的梦,是一比一还原的六界版图,里面的风土人情,与六界一致。
在这里,李长生去了封魔巅,他见到系统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封魔巅的魔尊们。
在这里,李长生去了天狐山,他见到琼霄跟数十名狐女觥筹交错,夜夜笙歌。
在这里,李长生去了乱斗域,他见到奈落孤零零的坐在闺房,向往外界天空。
他看着,走着,却没有去改变什么。
崇明道君暗中观察着李长生。
越看越满意。
这个少年:
有大帝的气魄,亦有普通人的知畏;
有天赋,亦有头脑;
有七情六欲,亦肯坚守本心。
“这一时代的天命,非他莫属啊。”
崇明道君暗中感慨道。
李长生的游历还没完。
他再次回到广陵,学凡人插秧种苗,织篱耕田,赏了小桥流水,睹了燕子归巢。
他懂得了凡人生活的不易,他说:
“做凡人,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告别广陵,李长生翻山越岭,拜会了一位又一位的山野散仙,跟他们坐而论道。
他懂得了底层修士的艰辛,他说:
“做修士,其实也没有那么逍遥。”
那少年不断前行。
烟花三月下扬州,烽火连天战不休,十里洋场桃花败,烟波江上使人愁…
一路上,李长生看过了无数的风景。
他的心,静了。
“原来,这才是修行的意义,登临顶峰固然重要,可欣赏沿途的美景,也是极好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少年。
李长生的眼神,开始充满追忆与挣扎,他的前半生,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一一播放。
杀伐,血海,双修,入寒山,唤前世,踏仙界,斩双皇,他的前半生仿佛是一场梦。
来到崇明道君的世界,仿佛是梦醒了。
这里没有大帝的奈落,他也没有加入过寒山寺,魅晨还是那只魅魔,他还是那个少年。
如果他没有遇到琼霄,这就是他的未来。
“命运,呵。”
李长生在泰山山顶停下了脚步,整座泰山顶上就他一个人,迎着山顶的寒风。
崇明道君从云端上降落,坐在了他旁边。
“可有感悟?”
道君问道。
李长生没有回答。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山脚下像一只只蚂蚁的行人,风,吹乱了他两鬓的白发。
崇明道君亦不催他回答,顾自拿出个青木色的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现在是下午三点。
两人待到了黄昏日落。
当太阳落下地平线的那一刻,李长生的口中没由来的蹦出了一句:
“其实,这个世界不是梦,对吧。”
“啪嗒。”
崇明道君的酒葫芦,掉了。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世界,不是梦。”
李长生转过身,盯着崇明道君,从他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一丝迷茫:
“这个世界,是道君的记忆。”
说着,李长生手一挥。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竟突然变快。
封魔巅上。
一位魔尊发现了天道的阴谋,他逃出了封魔巅,逃到寒山寺,留下了一卷手札。
两百年后,乱斗域内。
奈落关上了窗户,从床底摸出一枚储物戒佩在手上,带上佩剑,离开了乱斗仙域。
三百年后,天狐山顶。
琼霄推开了一众狐女,下山,在魔界布了一场血雨,那一年,天外天的天子诞生。
到了这,李长生一握手。
除了泰山顶,整个世界,时间都定格了。
“现在,是真了。”
崇明道君神色复杂。
缄默了良久。
道君起身,竟朝李长生拱手,施礼:
“道友,从今往后,我们以平辈相称!”
这一刻,崇明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走遍山河万里,感悟的不是仙凡,而是…
真虚!
仙人才会感悟的东西!
他已经不能被叫做天才了。
天才这个词,配不上他!
“赞谬了。”
李长生轻轻一笑,忽然问道:
“前辈,为什么你的记忆中,没有六界大战的场景?”
“六界大战…”
崇明道君眼中掠过丝丝缕缕的忌惮,他知道李长生为什么问这个:
“那是禁忌,大道立下的禁忌。”
“准确的说,那是大道降下的大灭世,那是大道在肃清六界的生灵。”
“你的前世天皇帝,就是被大道选中,才做了那场大灭世的发动者。”
“他发动六界大战,是在帮大道清算那个时代,他统治的那个时代。”
闻言,李长生一愣:
“你是说…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时代?为什么?”
“那个时代啊…太辉煌,太耀眼了。”
崇明道君眼神迷离,喃道。
迄今为止,崇明道君再回忆那个时代时,仍会对那个男人心存敬畏之心:
“所有人都活在天皇帝的光芒之下,你没经历那个时代,你想象不到那个画面。”
“辉煌就得被毁灭?”
李长生难以接受。
这是哪门子道理?
“唉。”
崇明道君重重一叹,道:
“物极必反,久盛不衰,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只要长生帝还不是仙皇,他就得承担时代的轮回,他就得照大道要求,发动灭世。”
“他认命了?没有反抗?”
“当然不是。”
崇明道君摇了摇头,道:
“长生帝不是那么轻易认命的人,大灭世中,他在用自己的方法,拯救自己。”
“他从真界请了一位仙皇帮手,他想依靠仙皇的力量,毁灭那个时代所有的生灵,这样他就能再活一世。”
李长生剑眉一挑。
是血姬吗?
见李长生有想听下去的意思,崇明继续道:
“后来,出了意外。”
“大道永远是大道,人力永远胜不了天,大道派遣了劫主,拦截了仙皇。”
“不仅如此,大道还算计仙皇,让仙皇与天皇帝反目,狙击天皇帝的战将。”
“没了仙皇驰援,又凭空多了个敌人,那一战,天皇帝陛下输了。”
“他的根基被连根拔起,他也成了众矢之的,帝庭时代,终结了。”
这就是前世恨血姬仙皇的原因么?
李长生目露沉思。
这不能怪血姬仙皇,她也是受害者,归根结底,是两人之间信任不够。
“如果琼霄有一天也被大道算计…我们会跟前世和血姬仙皇一样么?”
李长生低语道。
“什么?”
崇明没注意听李长生的话语。
“没什么。”
李长生收起杂乱的心思,敷衍道:
“难怪他跟我说,他不是救世主。”
“不,他是六界的救世主,但他不是六界生灵的救世主。”
崇明道君一听,立马纠正道:
“他的思想境界,不像我们,还停留在生灵的层次,他守护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里的生灵,对他而言,只要六界还存在,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额,好吧。”
李长生才不想理解前世的想法,那对现在的他,太过遥远:
“对了,你说的那个劫主…”
“劫主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
知无不言的崇明道君这次却闭口不谈劫主的来历,他认为李长生还没资格探究劫主:
“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不问了。”
李长生耸了耸肩,手一掐诀,梦境世界的时间又重新流逝。
他盘膝坐下,手捻莲印,道:
“劳驾前辈帮我护法,我要…斩凡了!”
“善。”
崇明道君含笑应下。
他没有因给一低阶修士护法而感到丢人。
相反,崇明道君的内心望眼欲穿:
他的斩凡境,应该跟常人截然不同吧?
第82章 血月凌空,广陵惨案!
“哦?”
李长生随意瞥了眼赵天子的令牌,一脸戏谑,道:
“请帮手了?”
“公子聪明。”
赵天子摇头晃脑,像笃定了令牌的主人能镇压李长生似的,道:
“这位仙人能移山填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目千里,耳听八方,我想,他在你们仙人的世界里,也算高手了吧?”
“大秦的仙人?”
李长生剑眉一挑,又问道。
大秦的白起对他有恩,如果是大秦的修士,他或许得留此人一命。
“前辈非庙宇之人,但神通广大。”
赵天子没看出李长生的戏谑,还仔细介绍道:
“他老人家做惯了闲云野鹤,若非家父生前与其有段善缘,他也不能来助我广陵。”
“是吗?”
李长生摇头嗤笑。
不是大秦的修士,他就无所谓了。
大秦皇帝都不是琼霄的对手,一个散修,能厉害到哪里去?
“诶,他人现在在广陵吗?”
琼霄饶有兴致的问道。
她不介意在宰这些凡人之前,先宰个修士助助兴!
“姑娘问这个做甚?”
赵天子顿生警惕:
“虽然前辈目前不在广陵,不过我已经给前辈发了求救信号,他马上就到广陵了!”
“哦。”
琼霄淡淡应了应,扭头看向李长生:
“少爷?”
她在问赵天子是死是活。
“杀了吧。”
李长生摆摆手,出门:
“我在外面等你,手脚干净点。”
“是,少爷。”
琼霄微微鞠躬,目送少年。
赵天子脸色瞬白。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他合计以仙人的度量,不会拿他一个凡人怎么样。
谁曾想…
这两仙人这么不讲武德,居然一言不合就杀人!
“姑…姑娘…”
赵天子怂了。
“噤声。”
琼霄玉手一点,封住赵天子想求饶的话。
那狐妖风情一笑,舔了舔嘴唇,凝视捂着喉咙不断挣扎的赵天子,喃道:
“药血,我还没喝过呢,不知道味道怎样。”
赵天子眼睛瞪的老大。
…
长生历5月20号下午5点20分。
“锵!”
锣鼓喧天。
拍卖会开始。
李长生牵着花枝招展的琼霄登上拍卖台。
为迎合拍卖氛围,琼霄有意打扮的羸弱:
雪颈戴着金质项圈,系着铃铛,宫纱呈半透明状,仅遮住重要的三点部位。
她的美背上,撑开条洁白的狐尾,但有片缕衣物遮住狐尾与美背的交接处。
从宾客角度看去,如某件燃情之物。
登台时。
狐妖丰臀摇曳,狐尾轻摆,腰肢晃动,眼眶微微泛红,像雨过天般,天见犹怜。
会场男性俄顷热血沸腾。
怡红楼的娘子又遭了殃。
咿咿呀呀的声音充斥着怡红楼。
李长生没打断他们的雅兴,反掰正琼霄梨花带雨的俏脸,方便让众人看的更清晰。
人之将死,及时行乐,自己怎能拒绝呢?
半个时辰后。
声音渐渐平息。
“都完事了吧?”
李长生望了眼窗外,掐准时间,道:
“我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相信大家也等着急了,下面我宣布拍卖…”
“公子且慢!”
开始二字,尚未出口,被人阻断。
李长生诡异一笑。
众人猛的循声源望去。
却见发声之人,是那叶家庶子叶子道。
“叶子道,你抽什么风?”
赵家一公子不悦道:
“本公子还急着抱得美人归呢!”
他今天可是把全身家当都带来了,就等着拿钱砸死众人,风风光光的把琼霄迎回府呢。
“抱得美人归?呵。”
叶子道眼神睥睨,冷嘲道:
“赵东来,你高兴的未免早了点吧?”
“你什么意思?”
赵家公子心里一咯哒。
“呵,你给本公子看好咯!”
叶子道一声厉喝,左脚猛的一塌。
“轰!”
风卷尘沙,叶子道气血翻涌,脸色涨红一片,其脚下,那块青冈岩铺成的地板…
竟被踏凹陷了一块!
“淬体十一重天!”
赵东来眼神震撼,后退一步: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
叶子道晋级淬体十一重天了?
还是在拍卖开始的前一秒?
这…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踏碎青冈岩,不是淬体十重天能做到的。
不管赵东来及周围的来宾承不承认,事实摆在这里,由不得他们不接受。
感受到众人羡慕加始料未及的目光,叶子道意气飞扬,朝李长生拱手,道:
“李公子,小弟已炼体十十一重天了,按约定,这拍卖会是不是可以作废了?”
叶子道之言脱口,众人皆紧张望向李长生。
主要是叶子道突破的节点,也太微妙了。
如果处理不好,肯定会有人不服的。
而李长生要的,就是众人的不服!
“这…叶兄真是抛了个难题给我啊。”
那白发少年故作为难,道:
“叶兄,你看,我们拍卖都要开始了,你正好撞在这节骨眼上突破,这…我没法交代啊!”
说话间。
李长生暗中调动心脏的六翼金蝉蛊王,催动众人血液中的蛊血药蛊。
同时,用眼神示意琼霄,火力全开,发动红月惑心阵和百香魅魂阵。
无人见,广陵城的天空上,一轮红月,正在冉冉升起,吞并了原来的月亮!
受两道阵法和蛊王血的影响,叶子道看琼霄时的眼神,如图护食的狗。
赵东来和其他百姓,都是抢他禁脔的敌人!
“一帮炼体十一重天都没到的废物,有什么资格与琼霄仙子同床异梦?”
“你TM说什么?”
赵东来也被蒙蔽了心智,直接起身,指着叶子道的鼻子,威胁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哎呀,你们不要吵了。”
若把此时的怡红楼,比喻成一口即将烧开的油锅,琼霄,便是助油锅烧开的柴火:
“叶公子,你是大英雄,受大天才,可也少说两句吧,犯了众怒,吃亏的是你呀。”
琼霄的话,落在叶子道的耳朵里,变成了:
你打不过他们的。
而落在赵东来和其他来宾耳朵里,变成了:
叶公子是天才,你们不如叶公子。
一句话,挑动双方怒火。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被漂亮女人,尤其是自己爱慕的漂亮女人所轻视?
“在坐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叶子道一声讥讽,不等众人暴怒,他率先抽身发难,一记鞭腿,径直踢飞赵东来:
“还有谁!老子一个单挑你们所有人!”
“我去你奶奶的!”
被当着女神的面羞辱,赵东来疯了:
“老子弄死你!”
两人战斗的余波,碰到了另一位公子。
红月之下,那公子亦是易怒:
“你们两条疯狗有病啊!”
“你他娘再说一遍?”
“老子说你怎么滴?”
这公子也加入战斗。
紧接着,暴怒的气氛,像病毒一般蔓延。
拍卖会的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
直至整个会场的宾客,都加入了战斗。
怡红楼的娘子想拉架,却被怒气正盛的宾客们大骂一通:“老子打架与你们这帮婊子何干?”
啪。
怡红楼的娘子们也加入了战场。
而随着第一个被打飞出怡红楼的人,撞翻了怡红楼外边的馄饨摊,战圈,也从怡红楼,向整个广陵城扩散。
东南西北大街。
城主府。
叶家。
广陵城。
赵家。
凡是广陵城内的地点和人,无一幸免。
有人放火烧建筑。
有人持刀闯民宅。
有人趁乱烧杀抢掠。
有人借机强抢民女。
无数的建筑倒塌,无数的家庭破碎。
街道上尸横遍野,小溪中血流成河。
但没人哭泣,因为全城百姓都在杀戮。
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杀!”
“杀!”
“杀!”
纵然…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杀!
天上的月,更红了。
整个广陵城,一夜之间,宁静不再,战火纷飞!
而造成广陵城现状的始作俑者,李长生,此刻却坐在战火中心,怡红楼的高台上。
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享受着绝美狐妖的侍奉,欣赏着血肉模糊的盛宴,笑道:
“杀吧,杀吧,快杀吧,我的人药们!”
…
长生历3年5月21日。
经过一天一夜的杀戮和暴行,广陵城已经完全落败成一座死城。
白天无阳光,厚重的乌云笼罩在天空,一轮红月在乌云中探头。
地面上,只剩秃鹫、野狗、老鼠等一些食腐生物啃食着尸体,荒无人烟。
尸体的肉被啃食殆尽后,骨架皆会顷刻风化成一缕红烟,飘向城中,朝怡红楼的位置汇聚。
千里寂灭。
突然。
广陵城门一颤。
几只警觉性高的生物怃然抬头。
竟见那厚重的沉门,龟裂崩碎!
“轰!”
碎石满天飞,砸落大地。
饕餮朵颐的生物们几秒跑了个精光。
一身穿八卦道袍,手捏莲云浮尘,背别桃木长剑,白发白须的老道君,踩着枯草编织的平凡草鞋,迈着九宫八卦步,入城。
见城内惨状,驻足,白眉一皱。
老道君环顾一圈,手一挥,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被他隔空抓在手中。
他用浮尘一拍,再用苍老枯槁的手在尸体上连点十余下,掐诀,喝道:
“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牌,千里拘魂症,速归本位来,魂归!”
唰。
老道君音落。
天上的红月中麝下一道红光。
老道君眉皱愈深,自语道:
“人魂成药?是天子说的那邪修?”
红光浸入死尸。
几吸后,那死尸…
骤然睁眼!
只是那眼神呆滞,似有魂无魄。
老道君清楚,这道人魂存留不了多久,也不再耽搁,直截问道:
“汝为何人,广陵城发生了何事?”
可那死而复生的尸体仿佛丢了生前的灵智,面对老道君的问题,只是来来回回念着几句话:
“死了。”
“都死了。”
“怡红楼外卖馄饨的死了。”
“怡红楼的花魁娘子死了。”
“野狗帮的帮主野狗死了。”
“赵家没了,叶家没了,全死了。”
“全…全死了…”
第83章 赐他一场黄粱梦!
老道君拧断那尸首脖子,送他入了轮回。
随后,老道君法目一睁,顺着红线前行。
“以人魂炼药,呵呵,自那位天皇帝化道而去,好多年没遇到过这般狠辣的修士了。”
…
怡红楼中。
无数药魂分化的灵魂红线朝着这里涌动。
李长生吸收了广陵半数百姓的药魂,炼体境界已步入三十二重天,与当年的人皇齐头。
虽已至三十二重天,李长生的气势涨幅却仍未放缓,似有要一举踏入传说中的炼体三十三重天的趋势,再给他三天,就三天,吸收完广陵城剩下的人魂之力,他绝对能创造奇迹!
明明是好事,然,琼霄凤眸中充满担忧。
她是九劫妖帝,眼观六界,识辩虚妄,她看到那一根根药魂红线中,夹杂着无尽业果…
整个广陵城的业果!
正常情况下,修士杀人、屠城都不会背负那么多的业果,但李长生的做法,人神共愤。
他杀人就算了,还断了一座城的轮回,世间最邪恶、最凶残的恶魔都干不出这档子事。
“少爷…”
琼霄轻声呼唤着男人,抬起手,撑开一把纸伞,那伞,叫六道功德散,取自功德无量。
她想用自己的功德,替李长生抵消业果。
突然…
“无量天尊。”
琼霄身后,响起一声道号。
“崩。”
再是“崩”字一出。
道音伟岸,道律奢靡,无尽业果,皆被这一字崩碎,琼霄的六道功德伞,也瞬间消失。
“谁?”
琼霄猛的转身,妖风咆哮,先不管外面站的是何方仙魔,琼霄直接一道妖气匹练甩去。
“平天女帝,风采与脾气依旧啊。”
楼外那人淡然一笑,满脸慈祥,手中拂尘一挥,那道妖气匹练半道崩阻,竟寸步难进。
“你是什么人?”
琼霄凝视眼前这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道袍老者,目露戒备,后腿踏开,摆进攻之姿。
由不得她不戒备。
这个时代不会有人称她为平天女帝。
会称她为平天女帝的人…
都是帝庭时代活到现在的老怪物。
那种怪物,起码也是跟她同境界的存在!
“我的名字…籍籍无名之徒,不提也罢。”
老道君摇摇浅笑,盯着琼霄,浑浊双瞳偶尔掠过精光,不像其他男人看她,全是欲望。
琼霄明白,他是在藏拙。
再看他身后那把桃花木剑。
藏剑与鞘,万年藏剑,一朝破天谴。
琼霄知道他是谁了:
“堂堂崇明道君,若是籍籍无名之辈,那我们这些小辈算得了什么呢?”
崇明道君。
诞生于比琼霄还久远的时代。
他是妖族的妖,却修人族的道。
未得道前,他叫崇明凤帝。
有人说他不死不灭。
有人说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朽。
但无人知他究竟活了几个时代,只知他跟其他修士不同,他对大道的态度,是忤逆的。
他对苍天从不顺从,每当气数尽时,他便会入火涅槃,在那烈火之中,搏得一线生机。
他与大道争了一辈子,也赢了一辈子。
他足迹似清风,飘渺无踪,他素来不喜欢涉足红尘,时常藏匿起修为,和凡人为伍。
他身后那把桃花剑,一藏就是几万年,只等到寿元临灭,跟苍天博弈时,才会拔出。
是的。
在这个世间,只有苍天才值得他拔剑。
“得女帝记挂,贫道倍感荣幸。”
老道君似看淡了功名,听着琼霄赞扬,他表现的宠辱不惊,甩了甩拂尘,问道:
“这位是?”
“我家陛下。”
琼霄如实道。
她不是没想过隐瞒李长生的身份,可她哪里瞒得过一尊不朽的法目呢?
“无量天尊,贫道早该想到了。”
崇明道君摇头失笑,并没有太大意外:
“仙骨,魔血,炼体三十二境,欲借人药炼魂之术,突破传说中的炼体三十三重天。”
“敢做出这一系列疯狂举措的,放眼整块六界大地,也就女帝家那位天皇帝陛下了。”
李长生的做法已经不叫逆天而行了。
纵是在崇明道君看来,他亦与找死无异。
“哈,我就当道君是在夸我家陛下了。”
唠嗑也唠的差不多了,琼霄问道:
“道君不会是专程拜访我家陛下的吧?”
“不是。”
老道君和善的摇了摇头,依然祥和道:
“前些年月,受了广陵城中一人恩惠,他的后代说广陵城有难,叫贫道来拯救广陵。”
琼霄凤眸倒缩。
她猜到崇明道君是为广陵之事而来,但她真没猜到,那赵天子请的帮手,是崇明道尊!
谁能把两者联系到一块儿?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老道君没在意琼霄的惊诧,继续道:
“那人既然拿着信物来了,贫道既然答应了要护广陵安康,就一定得要广陵安康…”
“广陵已毁。”
未等崇明说完,琼霄暗暗运调妖力,道:
“道君请回吧。”
她有预感,今日她与崇明,难逃一战了。
可她不想跟崇明打,或者说…
她没把握能战胜崇明!
所以她希望能晓之以理,劝崇明离去。
“我与陛下不清楚道君与广陵的因果,害道君误了报恩之机,是我等的不对,道君今日若退去,算我琼霄欠道君的因果,他日我与我家陛下必携重礼千斤,再来广陵拜会道君。”
“贫道的为人,女帝阁下晓得的。”
崇明道君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被琼霄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他又摇了摇头,平静说道:
“贫道要报恩,便得报恩,天皇帝陛下毁了贫道的因果,那贫道只好替广陵报仇了。”
琼霄俏脸一白,想弃车保帅:
“道君,杀赵天子的是我。”
那老道君不理,含笑,踏前一步。
瞬息间,琼霄恍惚看到世界前进了一步。
这是法则大道的力量。
崇明道君的道,已强到能改变法则了吗?
琼霄心生绝望,暗叹一口,欲殊死一搏。
陡然,空间一阵晃动。
向前平移的空间,骤然归位。
眨眼时,一位银发小萝莉踏出空间,挡在琼霄身前,身上死气泛滥,眼球灰白:
“崇明,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唰。
见到来人,琼霄胸口巨石落地。
崇明道君,却逐渐凝重了眼神。
来者,是李白渊!
“你从幽冥出来了?”
老道君难以置信的问道。
“嗯。”
李白渊淡然的点了点头。
“怪哉,这个时代,要大灭世了吗?”
崇明道君眉头紧锁,嘴里嘀咕着,手上掐指计算,可算了半天,什么也没算出来,崇明道君只能作罢,摊手,向李白渊问道:
“阁下…要保他?”
“不错。”
李白渊玉手一探,李长生四周升起一道暗黑色的屏障,李白渊冷冷地说道:
“伤他,吾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你不死不灭,永世遭受折磨,生不如死!”
“阁下,不是无敌的。”
崇明道君眼神骤变,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这里是人间,不是幽冥。”
“呵。”
李白渊冷笑,指尖死气环绕:
“只要我想,处处是幽冥!”
针尖对麦芒,两不想让!
两者皆是上古的不朽,但李白渊是天生地养,集天地灵气的产物,如果真打起来…
最终的结局一定是崇明道君讨不得好。
沉默良久,崇明道君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李白渊斟酌几许,问道:
“赌什么?”
她对崇明道君,同样有些忌惮。
崇明道君虽打不过她,但伤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她不能受伤,她受伤了,六道就乱了。
“我赐他一场梦。”
崇明道君眼神清明,指着李长生,道:
“他醒了,有大造化,他若醒不了,便永远醒不了了,无论结果如何,此事翻篇。”
李白渊看了看李长生,又看了看十指紧拽的琼霄,最后视线落在崇明道君身上,咬牙,道:
“可以。”
这是李长生斩凡的契机,而且崇明道君没有说谎,他编织的梦,凡是能走出来的,都能赚取一场大机缘,祸福相依!
番外篇— —奈落和琼霄的小故事
李长生前世的势力,叫帝庭。
他统治的时代,也被称为帝庭时代。
世间无大帝,只有李长生。
李长生允许你称帝,你才能称帝,世人以为帝逍遥,殊不知,称帝亦须万来朝!
而李长生之所以能称霸天下,除了他自身实力过硬外,亦离不开他六个妃子的帮助。
为了表达对六位妃子的感谢和宠爱,李长生统一六界后,决定把六界最肥沃、灵气最充沛的土地,赏赐给自家六个妃子做封地。
封帝大典那天,六界半数势力都来了。
六界最高的山峰——泰山之巅上。
长生帝着冕袍,握骨剑,为六妃加冕。
正午时分,紫气东来,春光乍现。
龙飞天,凤还巢,正是黄道吉时。
万众瞩目下,长生帝朝司仪太监轻点头。
太监会意,跨出一步,大气拉开手中紫金圣旨,帝威浩荡,九星连珠,群雄拜首。
“吼!”
六道气运金龙冲出卷轴,撕裂虚空,咆哮声传遍泰山,引无数英豪折腰。
“奉大道之运,天皇帝昭曰。”
司仪太监端平圣旨,行至琼霄跟前,掐着尖锐的公鸭嗓,念道圣旨:
“琼霄妖帝,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
“着即,敕封天狐山为汝之领土,赐朝号青丘,赐帝号平天,即名平天女帝。”
“钦此~”
琼霄身披紫色流苏甲,腰间别流云剑,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恭接圣旨,高呼:
“臣妾,谢主隆恩!”
轰!
一道气运金龙冲进她的识海,琼霄退下。
太监点头,往右平移,面魅晨:
“魅晨魔帝,乖张凶戾,嗜血成性,然忠与我帝庭,为朕荡平四海,朕,甚感欣慰。”
“着即,敕封万仞孤峰为汝之领土,赐朝号封魔,单赐帝号曰兰,即名兰帝。”
“钦此!”
魅晨身披暗红黑甲,身间未佩兵刃,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恭迎圣旨,高呼道:
“末将,谢主隆恩!”
嚣张霸道如兰帝魅晨,一样对李长生毕恭毕敬,这便是那位万古第一帝庭之主的魅力!
封完魅晨,太监再右移一步,面奈落。
这时,太监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奈落,冷的像块冰!
“咳。”
高台之上,长生帝轻轻一声咳嗽,无形的帝威绵延,瞬间驱散太监惶恐。
是啊,我是陛下的狗啊,打狗看主人,陛下的狗,就是六界最尊贵的狗!
有陛下撑腰,我怕什么?
太监挺直了腰板,继续宣旨:
“奈落仙帝,天资异禀,战力超群,助我帝庭镇扫六合,建不世之功,深得朕心。”
“着即,敕封蓬莱仙境为汝之领土,赐朝号武曌,赐帝号圣天,即名圣天武帝。”
“钦此!”
奈落身披淡蓝鳞甲,长枪点地向天,单膝跪地,左挪一步,拜长生帝而不拜太监:
“微臣,谢主隆恩!”
魅晨的凤眸一眯,眸中尽是不屑和嫉妒:
装清纯?她建个屁的不世之功?
没有老娘当先锋,她是啥?
感受到魅晨的目光,奈落回敬一道更加冰冷的仙念,仙魔之念交错,空间噼啪作响。
两女的梁子,此刻结到了顶点。
吓得太监后退一步,望向长生帝。
长生帝平静一笑,不予理睬:
“继续吧。”
有争斗,是好事。
帝王总要讲权衡的,哪怕是自己的妃子。
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看到自己的臣下拉帮结派的,互相擎制,互相平衡,方为君臣之道。
太监有了底,躬身道:
“是,陛下。”
…
光阴如梭。
帝庭还算风平浪静的过了八千年。
为什么说还算风平浪静呢?
因为这八千年里,帝庭没有外敌入侵,但武曌帝朝和封魔帝朝的战火,一刻也没休过。
整整八千年啊,奈落的武曌帝朝和魅晨的封魔帝朝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
平均九百年打一次,一打就打九百年,若是打的兴起了,还会拉着琼霄和鬼妃也参战。
长生帝的后宫六姐妹中。
奈落和琼霄是一伙的。
魅晨和鬼妃是一伙的。
神妃和人妃是一伙的。
其中。
神妃和人妃安分守己,从不参与几人间的战争,倒是琼霄,天天跟着奈落打魅晨。
有时,李长生都会很好奇:
“奈落跟魅晨打仗我理解,仙魔敌对是刻入骨子的观念,你一妖族,凑什么热闹?”
对此,琼霄的回答是:
“谁叫魅晨姐天天欺负我?我自己单打独斗又打不过她,只好跟奈落姐打封魔咯。”
李长生莞尔一笑,也没去规劝。
自家妃子自己清楚。
她们打归打,反正不会真下死手,就当给她们练练兵好了,兵不练则怠嘛。
…
帝庭历8888年12月31日,腊月寒冬。
武曌帝朝和封魔帝朝打完了第十场仗,鸣金收兵,各回各家,准备过新年。
今年长生帝领兵攻打幽冥,不回宫,宫里没男人,几女也没有回宫的欲望。
于是,魅晨带上鬼妃,去找神妃和人妃过年,奈落去了青丘,陪琼霄过年。
天狐山顶。
琼霄和奈落并排而坐,观一众狐女热舞。
琼霄着蟒袍,淡紫色散发披肩,赤足,脚腕配银饰,翘着二郎腿,前足轻佻。
左手端着茶,右手拿着茶盖轻轻滑过,再低头浅浅泯一口,显尽妖帝之儒雅。
奈落着淡蓝鳞甲,扎辫,佩流苏,脚蹬白云蓝靴,仙姿曼妙撩人,英姿飒爽。
其左右,各搂一狐女,不时捏捏狐女的小尾巴,再咬咬狐女的小耳朵,玩的不亦乐乎。
“这几只小狐狸比奴家还漂亮呗?”
见奈落只知道跟这些低阶狐女打闹,也不找自个儿搭茬,琼霄吃了味儿。
“哪儿能呐?”
闻言,奈落立马无情推开狐女,三步并作两步,跨上琼霄玉腿,搂着琼霄的雪颈,雪指挑起琼霄的下巴,口吐幽兰,调笑道:
“我家小相公吃醋啦?”
“哼,谁是你家的?奴家是陛下的!”
小狐帝傲娇轻哼,反手环住奈落的腰,朝一帮跳舞的狐女努努嘴,问道:
“不许转移话题,你说,是奴家更美,还是她们更美?不许说都美哦!”
“当然是你啦,小相公。”
奈落低头,轻吻琼霄的晶唇,贴着琼霄的耳鬓,声音是长生帝都没享受过的温驯:
“咱家小狐狸天下第一美,行了吧?”
“算你嘴甜,嘻嘻。”
得到奈落不假思索的回答,琼霄绽放出了笑颜,刹那间,漫山遍野的花朵垂了首。
何花敢与狐帝争娇艳?
“可话又说回来。”
奈落撑开腿,摆成半个一字马,将琼霄壁咚在椅背,含情脉脉,望穿秋水,笑问道:
“小相公这天狐山上狐美人那般多,小相公你艳福那般深,会不会哪天移情别恋呀?”
“净瞎想。”
琼霄轻轻抚着覆在奈落腿上的鳞甲,满腹柔情,道:
“奴家只爱陛下,和奈落小娘子哦~”
“呸,狐狸果然最会骗人!”
奈落有点像凡间热恋中的姑娘,既热衷于爱人的甜言蜜语,又因面子不愿暴露。
“娘子不信奴家?
琼霄舔了舔嘴唇,百媚千娇。
她一个翻身,转守为攻,玉足踩着奈落的香肩,居高临下,瞰视奈落,顷时,天狐族最美女王的气质,被其演绎的酣畅淋漓:
“怕是奴家太久没振夫纲了吧?”
“相公有屁的夫纲?”
奈落似在挑衅,抱紧狐妖,轻蔑笑道:
“不是陛下镇压您那会儿了?”
“放肆!”
琼霄又羞又恼,面色红到了耳朵根儿。
她一挥手,两人消失不见。
几刻钟后。
仙缘狐梦!
…
歌,唱了一天。
午夜。
雪停了。
寒风不再呼啸。
新年的钟声敲响。
琼霄和奈落相偎相依在天狐山顶,静静观赏着静谧夜空,忽然,天空有数道流星划过。
琼霄紫眸明亮,忙拉着奈落坐起。
“怎么了,相公。”
奈落不解的问道。
“我们天狐族有个说法,说狐狸死后,就会化作流星,对着她们许愿,很灵的。”
琼霄说着,双手抱拳,闭目,口中有词。
“噗嗤。”
奈落不禁一笑,调侃道:
“我说,你都妖帝了,还这么迷信?”
“我乐意。”
琼霄许完愿,非要催奈落也许一个。
“你也快点许。”
奈落拗不过她,只好也许了个愿。
流星雨渐渐淡去。
琼霄兴致勃勃的问道:
“你许了什么愿?”
“我就想我们六姐妹能一直效忠陛下,也包括魅晨,虽然我不喜欢她,但陛下喜欢。”
奈落不擅长玩情调,琼霄问啥她便答啥。
或许有些无趣,可真诚。
“我也一样。”
琼霄暗感“姐妹情深”,旋即神秘一笑,道:
“但我还加了一条。”
“什么?”
奈落猎奇的问道。
这小狐狸脑子里整日就陛下长陛下短的,除了陪伴陛下,她还能想出啥愿望?
“我许愿…”
琼霄稍稍停顿,凑近奈落,狡黠一笑,道:
“陛下能把你要了,嘻嘻。”
“啊相公你!”
奈落霎时脸红一片,心跳加速,一拍琼霄的翘臀,嗔道:
“你…你坏!”
“哈哈哈。”
琼霄大笑,笑过,却神情肃穆,道:
“我们六姐妹和陛下,一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嗯,会的!”
奈落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望着天穹,喃道
“我们,一定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第85章 逆尘醒梦!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道庭山脚的那个少年仍未醒来。
像死了,却还吊着一口气。
他身上的伤痕早已愈合,透过尘埃,依稀能辨认出他玉树临风的容貌。
此间少年,温润如玉。
玉虽蒙尘,不腐不坏。
李长生睡了一个春冬。
老道君在他身边坐了一个春冬。
这个世界,是崇明道君编制的梦,李长生不会真的在这里死去,他只会与世界相融。
老道君要让李长生的意识承认这个世界。
如此,他便会活在这,而死在外边儿。
…
春风拂面。
第三次吹醒了洞庭山下的蜷缩少年。
李长生脸上泪痕错落,满眼怅然。
他还处于这个世界里。
他很早就醒了,只不过始终不敢睁眼。
他多希望自己睁开眼,能嗅到那阵沁人心脾的香风,见到那道妖娆卓绝的倩影,可…
什么都没有!
不。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
李长生翻了个身,看到了一个老道士!
“你…是什么人?”
李长生大惊,皱眉问道。
“醒了?”
见李长生苏醒,老道士递给他一个水壶:
“喝点水吧,你昏迷很久了。”
“这是梦。”
李长生没接水壶,直勾勾的盯着老道士的眼睛,似求证,似给自己灌输希望:
“你是真的,我是真的,世界是假的。”
“何为真?何为假?”
老道士缩回手,抚须,慈祥平缓道:
“浮生若梦,你我皆是梦中的灵,你怎么知道,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是假的呢?”
“前辈大概不知,我见过仙皇!”
听到老道君这句浮生若梦,李长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道士以为李长生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李长生亲眼目睹过仙皇英姿,他懂。
浮生若梦的意思,是:
仙皇创造幻梦界,梦中的灵既是真实存在的,也是虚妄的,他们是仙皇一梦的产物,只有找到真正的自己,才能跳出虚幻的梦。
想到这,李长生的眼神不再茫然,道:
“这个世界,是你编织的梦,你能藏匿我的仙骨魔血,你能藏匿我的长生草,但你藏匿不了我的术,我的术,来自仙皇,仙皇超脱六界因果,你再强,也藏匿不了他赐我的术!”
说罢。
李长生眉心黑莲耀眼。
一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识贯穿整个世界,世界开始下雨,那雨,是道。
阴阳变还在。
正如李长生所言,道士藏不去阴阳变。
或者说,只要李长生不主动使用它,外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修的功法是阴阳变。
李长生一喜,眼神雀跃:
阴阳变是琼霄给的。
他能修阴阳变,就说明之前发生的,都是真的,小狐狸、李白渊、奈落她们,不是梦!
他,是真正的李长生。
她们,是真正的李长生的爱人。
这,便是真!
崇明神色复杂的望着重整旗鼓的少年。
他实力超群,入梦之术极强,才情惊艳万古长空,算无遗策,但他唯独算漏了一点:
李长生的师傅,是仙皇!
他的确藏不了仙皇的术。
“能拜入仙皇门下,天皇帝陛下果然了不起,你做到了千百万年梦界无人能做之事。”
事到如今。
崇明已没了对李长生的杀心。
仙皇之徒,借他个胆子都不敢杀。
“但,你发现了又能怎样?你就算发现了这里是梦境世界,你也走不出去。”
哪怕无心再与李长生为敌,可要自傲的崇明道君向李长生服输,显然不太可能的。
凤凰,连天地大道都不曾服过。
“走不出去?哈。”
蜷缩的少年有了斗志,缓缓转身。
他双手撑着大地,奋力爬起,道:
“无非是多行万里,多过万年罢了。”
李长生漆黑双眸愈发纯粹,此时此刻,他是一尊撑天踏地的魔,他要撕开这个世界:
“春风不做狮子鸣,我叫春风变冬风。”
“山岳不与我倾天,我叫苍天压山峦!”
“你这世界,终能抵达尽头。”
刹那间,天地春风忽起,山月共显。
李长生的黑发一念变白,李长生的心脏发出强而有力的跳动,每一下,生机磅礴。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老道,你说的对,本座是没有跳脱这个世界的本领,但你莫忘了,本座长生不老。”
崇明道君静静地看着少年,无言。
李长生眼眸中燃着黑火,境界逐步攀升。
他向前跨出一步,境界至金丹:
“本座以前不明白,什么叫做凡,什么叫做仙,现在,本座懂了。”
李长生再向前跨出一步,境界至化神:
“斩的是凡,凡就是人,斩凡,就是斩去自己做人的痕迹,由人,脱变成了仙。”
李长生向前跨出第三步时,境界入舍空:
“长生不老,是仙;无情无欲,是仙;人性有弱点,仙没有,所以人渴望成仙。”
第四步,李长生只跨了一半,半步斩凡。
他不断攀升的气势,戛然而止:
“但,我认为,那仙,是伪仙,那不是我想要的仙,我心中的仙,不是这样的。”
“我本可以借前辈的梦境,直接步入斩凡之境,褪去凡胎,踏上登仙路,但…这样的仙,本座不要。”
唰。
语落。
崇明道君自出山以来,首次失了态!
他双目圆睁,拂尘轻颤,抚须的手,一时没拿稳,扯掉了半把胡子。
老道君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半步斩凡说出的话。
仙凡是一个轮回。
凡入仙,需要丢掉凡心。
仙入帝,却要找回七情。
他崇明道君妖修人道够牛逼了吧?
可连他这么牛逼的存在,都是在半步帝境时才领悟的仙之真谛。
李长生…只是半步斩凡啊!
“天呐,我算是明白,仙皇大人为何收你为徒了。”
崇明道君神光凝滞,喃道:
“你真是个妖孽。”
“谢前辈夸奖。”
李长生平静一笑,不骄不躁,平静道:
“我只是走了捷径,承载了仙骨魔血,别人还在起跑线的时候,我已站在终点。”
“加上我放不下我的爱人,那只小狐狸是我成仙的意义,斩凡若是斩她,我即便成了仙,也毫无意义。”
说着,李长生退回三步半。
他的境界重新跌回凡人。
魔威溃散,黑火熄灭。
但这时的李长生,身上有了仙气。
“前辈,我不知您为何要拉我来到这个世界,可若无前辈拉我来这个世界的因,就没有我领悟仙凡真谛的果,故,请前辈受我一拜。”
李长生双手抱拳,朝崇明道君深深一拜。
他恩怨分明。
不管崇明道君初心是想杀他,或是想怎么样,至少他是受了梦境世界恩惠的。
这一拜,恩怨相抵。
“好,好,好,好小子!”
崇明道君看着李长生不做作的鞠躬,眼神中尽是赞赏,他亲自上前,扶起李长生:
“拿得起,放得下,小子,你前途无量,贫道这就带你出去,若你不嫌,出去以后,贫道请你喝酒,当作赔罪!”
“不,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喝酒,等晚辈出去再喝也不迟。”
李长生淡淡一笑,道:
“晚辈跟前辈说这些,不是想叫前辈带晚辈出去,晚辈先前所言,亦非玩笑。”
“前辈且看好,本座,将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世界的彼岸,那时…”
李长生的黑瞳一闪,仙气下垂三万里:
“本座不斩凡,亦是仙!”
第87章 他,真的做到了!(凡人篇章已完结)
崇明道君的梦境中。
泰山之巅。
伴随着李长生每一次吞吐灵气,他的身影开始在有形与无形之间,来回切换。
一道与梦境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缓缓腾空而起,整个梦境世界,猛的一震。
在那道气息中,崇明道君读到了很多:
有魔修的执念。
有人心的嗔痴。
有佛门的慈悲。
这些情感,全部来源于一只狐狸:
琼霄!
“凡。”
崇明道君轻吐一字,呢喃道:
“贫道活过了三载纪元,头一回见到一个生灵的道,是建立在另一个生灵身上的。”
琼霄是李长生的凡性。
琼霄是李长生七情六欲的根。
琼霄是李长生最后的感性。
原来…这就叫:
若她不在了,我斩凡毫无意义!
崇明道君默然地望着少年。
“那狐帝,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他一点都感觉不出来琼霄哪有吸引力,可就有那么多青年才俊,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
“哈,大概是贫道修道的缘故吧。”
修道之人,感情如烟。
默念声无量天尊,道君再观李长生斩凡。
此时,天上出现了一把刀。
无色无味,无柄无息。
那是天刀,大道的刀,斩凡之用。
修士只要用刀对着自己斩下,斩去自己凡心,道心便能得到升华,就算到了斩凡境。
然。
李长生仅是微微抬了抬,一弹指。
“砰!”
刀崩。
“我,不斩凡。”
李长生合上眼,接着吐纳。
崇明道君苦笑,想了半天,得出评价:
“小家伙,有仙皇之姿啊。”
不是夸,也不是骂。
纯纯觉着李长生有胆量。
他都不敢这么不给大道面子。
你说你不斩凡就不斩凡呗,你还把大道的斩凡刀给崩了,你心是有多大呀?
“崩了大道的刀,大道还能找我算帐?”
李长生闭着眼,淡淡的反问道。
大道会跟他这么个小人物计较?
“在理。”
崇明道君一笑。
这小家伙脑袋倒真灵光。
假如自己出手,崩了大道的刀,大道肯定会降劫惩罚自己,因为自己是帝。
但李长生崩的话…
说难听些,大道压根懒得理他。
大道眼里,李长生就是个任性的小孩儿!
两人无言。
时间再过百余息。
李长生身上的气质,发生了转变。
在凡的基础上,增添了几分仙的淡然。
“要斩凡了么?”
崇明道君凝神,转而神色有些怪异:
“这样…算斩凡吗?”
管他算不算。
崇明敛心,捡起酒葫,拂尘挥舞,召来一注水柱,汇入酒葫,边喝边看李长生“斩凡”。
这道君,像个酒蒙子。
道君刚灌满的酒葫,眨眼喝了大半。
而李长生的仙韵,亦增长了一圈。
世界的震颤感,越来越明显,见此,崇明道君挑了挑眉,眼神闪烁着光彩,喃道:
“好小子,别人拿大道化作的刀斩凡,你这是要拿贫道的记忆,化作盾,护凡呐。”
李长生不答。
他正处突破的紧要关头,不能分神。
但他并不担心崇明道君会乘人之危,像崇明道君这般的人物,有自己的傲骨。
“好好好,贫道拉你进贫道的记忆,欲加害于你,是贫道欠你的因,既你不计前嫌,如此信任贫道,那贫道就赐你场造化!”
李长生毫无防备的举措,深深感动了崇明道君,在这个到处充斥明枪暗箭的修真界,信任,是一百条高品灵脉都换不来的。
只见崇明道君将拂尘一抛,手指灵舞,一道道白线从四面八方,引入拂尘内。
那是…记忆的丝线!
“凝!”
崇明道君一声厉呵,拂尘大张,吸力猛的大涨,记忆世界中的一些边角,开始崩塌。
“小家伙,放开识海!”
李长生立马轻点眉心,打开识海。
其眉心黑莲疯狂转动,像一只看到山珍海味的饕餮,对着磅礴的记忆丝线,垂涎三尺。
“入!”
崇明道君手指点向李长生。
拂尘垂落。
那道道记忆丝线瞬间倾巢而泄。
崇明道君的记忆汇入李长生的识海,恰崩腾的洪流,冲击着舍空和斩凡之间的那堵墙。
“嗡!”
霎时间。
“哼。”
李长生一声闷哼,耳鸣阵阵,头痛欲裂。
这些记忆丝线,虽然只是崇明道君漫长岁月的小小一块碎片,但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普通斩凡修士,若接收了这些记忆,不出一分钟,识海就会被冲破,落的个痴呆下场。
还好,李长生的识海有仙骨的加持。
那可是与魔族并列混沌第一的仙族的骨。
就在李长生痛的几近昏厥时,李长生的识海处,仙骨亮起道道仙纹,这些纹路每一道都富含道韵,玄妙莫测,巩固着李长生的识海。
有了混沌仙骨的加持,李长生痛感减轻了不小,他勉强坐直了身子,大口喘着粗气,黑瞳点燃黑火,控制着记忆洪流不断冲击门墙。
“咚。”
“咚。”
“咚。”
一下、两下、三下…一百下。
舍空与斩凡之间的墙,出现了道裂缝。
李长生深呼吸,稍作休息,大汗淋漓。
识海的战斗,比肉身跟劳累,若非前世临走前,帮他把识海提升到了半步帝品,他还真不一定能控制的了这些记忆洪流。
“小家伙,你行不行?”
瞄了眼死撑的李长生,崇明道君远眺四方,道:
“这段记忆,快用完了。”
李长生轻轻抬起头:
视线内,隐隐有黑点蔓延。
黑色的地方,就是缺失的记忆。
“知道了。”
李长生明白,不能再耽搁了:
“再来!”
李长生喷出一口精血,气势再提一层。
记忆浪潮冲击的频率愈发迅猛。
一百下、一千下、一万下。
门墙的裂缝慢慢扩散,如蛛网般蔓延。
而此时,黑暗已肉眼可见。
“不,还不够!”
李长生牙关紧咬,牵强的抬起颤抖的手。
“噗”的一声,插进自己的胸口!
“燃血!”
天外天秘法,燃血。
强开身体潜能,但用完后会瘫痪一到十年不等,眼下的情形,李长生顾不得那么多了。
斩凡近在眼前,错过这次,不知得等多久了!
燃血已开,李长生全身魔祖之血沸腾,他将所有的记忆浪潮聚拢,准备孤注一掷。
“是龙是虫,就看这一下了!”
崇明道君凝目而望。
黑暗逼近。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
浪潮叠叠增高。
一千丈、一万丈、十万丈…
李长生的肉身竟也皲裂开了缝。
十万丈,到头了!
“给小爷…破啊!”
李长生大吼一声,释放蓄力的浪潮。
同一时刻,黑暗也噬至李长生的跟前
就差一厘米,就要碰到李长生的鼻子了。
“轰!”
浪潮撞到了墙。
“嗡!”
李长生被黑暗吞没。
千钧一发,最后一秒…
李长生迈入斩凡之境!
第88章 再入炼体三十三重天!
梦碎了。
崇明道君和李长生同时睁眼。
李长生眼神复杂的左右相望。
鲜血、残砖、碎瓦、还有…
那道几道窈窕的倩影。
他回来了。
整整三百年。
“少爷?”
琼霄又惊又喜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见男人苏醒,她一头扎进男人怀抱,蹭着男人宽厚胸膛,大肆呼吸着男人的味道,眨着灿若星辰的紫眸,仰头,望着男人,嗔道:
“坏蛋少爷,您是不是跟崇明道君合起伙来吓唬人家呢?还有白渊,也是坏人,把入梦说的那么危险,害得人家提心吊胆的,哼。”
“狐狸精,你是不是蠢?”
不远处,扒拉着尸体的李白渊冷冷道:
“你知不知道爹爹在梦里待了多久?”
“就眨个眼的功夫,少爷不就回来了?”
琼霄嘟囔着晶莹剔透的小嘴唇儿,反问道:
“能呆多久?”
“眨个眼的功夫?”
李长生黑眸一凝:
“现在是什么时辰?”
“就过了几分钟呀。”
琼霄歪着小脑袋,问道:
“少爷在梦里待了多久?”
“几分钟…”
闻言,李长生苦笑,呢喃道:
“人间数秒,梦里…三百年啊!”
唰。
空气滞了。
李白渊一脚砸飞尸体,死死盯着正在梳理记忆的老道君,死气流转,有杀意腾跃。
“三百年!”
琼霄惊呼,微张着红润小嘴,一脸疼惜,抱着李长生腰部的手,愈发用力了几分:
“少爷…很苦吧?”
“不苦。”
李长生咧着嘴,笑的灿若阳光:
“你看,我修为恢复了,还斩凡了。”
说着。
他绽放出自己不像斩凡的斩凡气息,仿佛是在向琼霄诉说,入梦之行,自己收获极大。
男人嘛。
说啥也不能叫自己心爱的女人担忧不是?
可九劫妖帝的眼睛,是雪亮的,任凭李长生讲的天花乱坠,还是被琼霄察觉到了端倪。
“少爷,你最不会对奴婢撒谎了。”
“傻狐狸,真的不苦。”
李长生轻轻嗅着琼霄发香,看着这位亦师亦妻的丫鬟,他终是没能藏住委屈,小声道:
“只是…梦里没有你…”
“少爷…”
琼霄眼眶微红,玉手掩着嘴。
她明白李长生有多依赖自己,三百年见不到自己,这对他而言,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李长生难受,小狐狸就会更难受。
她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紫发垂肩,反省道:
“是奴婢没用,害少爷受苦了。”
“你这是干嘛呀?”
李长生手掌隐入琼霄裙摆,抚慰道:
“好啦,没事啦,爷这不回来了嘛?而且爷能晋级斩凡境,还多亏了这场梦境之旅呢。”
琼霄要倔起来,晓之以理是没用的,对待非常骚的狐狸精,得用非常流氓的手段。
“哼,少爷只知道捡好的说。”
由于太清楚李长生惯用的这些小伎俩,琼霄偏过脑袋,昂着下巴,怨道:
“每次一有事就拿指头敷衍奴婢?奴婢还没欲壑难填到那个地步好吧?”
好歹换成…那什么嘛!
老娘又不是被少爷摸一摸就走不动道,一躺进少爷怀里就全身酥软的小狐狸!
不是!
老娘是尊贵的天狐女王,老娘有很大很长的追求的好不好?
好面子的小狐狸银牙直颤,却硬是坚守着阵地,固执的说道:
“坏少爷,不要看轻了奴婢!”
“是吗?狐帝陛下。”
李长生戏谑一笑,凑到琼霄耳边,低声道:
“这次斩凡,我感悟很深,我感觉,最多五百年,我就要成仙了。”
琼霄:Σ⊙▃⊙川。
啪的一下。
琼霄大脑飞速运转。
很快啊。
根本来不及想啊。
狐帝脱口就道:
“天狐女王是什么玩意儿?好少爷,人家就是见机行事的骚狐狸!”
“不内疚了?”
“不内疚了!”
“不反省了?”
“不反省了,奴婢没错!”
“不做女王了?”
李长生探囊取物,道。
“不做了,爷。”
被李长生这么一戏耍,琼霄瞬间感觉身体被掏空,脸颊滚烫,无力呻吟道:
“哎哟,您是陛下,奴婢啥也不是。”
“哈,懂事的狐狸有肉吃。”
李长生捏了捏琼霄的俏脸,轻笑起身,打了个哈欠,朝李白渊招了招手,道:
“白渊,你跟小狐狸待着,我要去吞噬剩下的人药之力了。”
“知道了。”
李白渊淡淡点点头,视线一直锁定着崇明道君,心不在焉道:
“注意安全。”
李长生剑眉轻挑,叮嘱道:
“你也注意点分寸,别伤到小狐狸,等我晋级炼体三十三重天,我们就回武曌。”
他看出了李白渊对崇明的不满,殊死搏斗虽不至于,打一架是免不了的,毕竟偌大的长生界,李白渊就这么一个上心的爹爹。
“少爷,人家是九劫妖帝,又不是九岁的小姑娘,人家没你想的那般脆弱。”
琼霄发现,李长生总是把自己当小丫头看待,明明李长生跟他孩子一样好不好?
“你不是一碰就碎吗?”
李长生富有深意的坏笑道。
“流氓!”
琼霄一跺脚,不理李长生了。
李长生摇头失笑,离去。
…
东大街。
又是东大街。
李长生打算在这晋级炼体三十三层。
广陵的浩劫起于此,也该终于此。
这叫有始有终。
“唉,广陵。”
街头,李长生看着遍野横尸,伤感道:
“遇见本座,是你们的不幸。”
如果没有他,广陵的百姓想必还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吧?
“可惜,这就是命。”
李长生没有感慨太久,梦境三百年,他的心境已不再是当初少年。
他害怕梦境中的经历在现实重演,故,他必须不择手段的变强。
修真界,只有强者,才能制定规则,从而操纵自己的命运!
“阿弥陀佛。”
那魔头高颂佛号,双腿盘膝,身躯腾起。
“嗡!”
魔头的身躯上,白色仙光,黑色魔光,金色佛光,三种光华同时迸发,轮番转换。
“滋!滋!滋!”
广陵城中,那些死去百姓的躯体,燃起熊熊黑火,就像被丢进了焚化炉,一点点的被焚化,从头,到身,到手,到腿,到脚。
几个呼吸间,所有百姓的尸体,包括骨头在内,都被烧的的干干净净。
表皮被炼成了油。
骨骼被磨成了粉。
血肉被提成了血。
广陵城上空,涌现出一道厚重的煞云。
煞云表面,探出一张有一张人脸,那都是广陵城冤死的亡魂,数以百万计!
没有什么事比亲眼瞧见自己的尸体被人炼成药材更痛苦了,那些冤魂恶灵,死不瞑目。
他们齐刷刷的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李长生,若没有亲眼所见,无法想象这个画面有多么的骇人可怖。
李长生面不改色。
魔心已成,何来所畏:
“凝!”
李长生轻吐一字。
刹时,冲天血柱透广陵,汇于李长生体内。
尸油的腥臭和药血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异味顷刻弥漫尽整个广陵城。
李长生体质的威压节节攀升,竟令其周身空间,隐隐有了崩溃之势。
亘古不曾有的炼体三十三重天之境,还未彻底成形,竟已恐怖如斯!
第89章 雷劫下的撑伞人!
要问淬体三十三重天有多强。
就拿肉身闻名遐迩的妖族作为参照物。
妖仙之上不提,就妖仙之下,随便一头妖族都有移山倒海,搬山裂地之能。
一些血脉高贵的大妖后裔,更是能在金丹时,单靠肉体,挡住仙器的攻击。
妖族的肉身够强悍吧?
可李长生…
现在徒手就能撕了它们!
这还只是不完整的淬体三十三重天!
“也不知道完全体的淬体三十三重天,扛不扛得住那只小狐狸的摧残。”
远在怡红楼的李白渊:!!
你晓不晓得你在干什么?
你在创造一个万古唯一的奇迹啊!
在这么庄严神圣的时刻,你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能不能和琼霄双修?
得。
色胚是无药可救的!
“算了,不想了。”
想着想着,李长生想到琼霄一掌拍飞唐家三帝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哆嗦,后怕道:
“妖帝的体力和耐力,我还是别自不量力去挑战了,老老实实成仙吧!”
李长生咬破舌尖,吐出一缕舌尖血,利用疼痛叫自己清醒,吸收起余下的人药之力。
大头都被吸完了,余下的药力吸收起来就是水到渠成,没过多久,整个广陵城中再无一具尸体,都进了李长生肚子。
李长生的炼体等级,距离传说中的第三十三层,只差一步之遥——天劫!
这是炼人药的最后一步:借助天劫,将身体中沉淀的药力淬入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生灵是不可能百分百消化人药的力量的。
“啧,头回渡劫,还挺期待的。”
李长生望着煞云顶上汇聚的乌云,不仅不畏惧,还隐隐有些兴奋:
“就是不晓得,渡的是啥劫了。”
天劫分很多种。
有渡劫期渡的三九、六九、九九天劫;有罚恶的天人五衰劫、心魔劫等等。
天劫一般都需要酝酿,就像行军打仗,你要发动进攻,得先跟主帅或主将请示一样。
等待天劫降临的过程中,李长生感到百般无聊,是而起了八卦的心思,喃喃自语道:
“炼人药好像除了要背上大因果外,没什么后遗症了呀,为什么那些大佬都不用呢?”
“他们不应该怕这些因果才对,难道是因为炼人药得重新变成凡人,他们不敢蜕凡?”
“也不应该啊,我都有手段重回巅峰,那些真正的大佬会没有手段?他们在怕什么?”
李长生不知道。
他是运气好,真的运气好。
他身边有琼霄,有李白渊,有那些义无反顾、毫无保留对他好,哪怕他修为尽失也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护着他的女子。
所以即便他成了凡人,生活照旧。
李长生猜的不错,那些大修巨头是不敢变成凡人,但不是因为怕修不回修为。
而是他们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你若把李长生身上发生的事放到修真界其他大修身上,他们在失去修为的那一刻…
就已经没命了!
“啪嗒…”
李长生正恶趣味的揣摩着大佬们的心态。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冰凉的雨滴,碰巧滴在李长生的鼻尖。
李长生愣了愣:
“咦,天劫,不是雷吗?”
…
怡红楼里。
崇明道君猛的窜起,盯着窗外。
李白渊吓了一跳。
她忙把琼霄护在身后,冷声问道:
“你要干什么?”
她以为崇明道君想找李长生秋后算账。
“冥,要下雨了。”
崇明道君没有理会李白渊的,他盯向乌云的目光,阴沉的可怕,念出了李白渊的本名。
“你想说什么?”
李白渊神光一凌,问道。
听到崇明道君念出自己的本名,李白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不是惊了天的大事,崇明道君不会念出自己的本名,自己的本名,可没人愿意念。
不吉利!
“冥,贫道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崇明道君身侧的虚空,激起层层波纹,预示着其内心的动荡:
“你看那雨云,不眼熟吗?”
“雨云?”
李白渊抬头看天。
一秒,两秒,三秒…
李白渊漂亮的柳眉紧簇。
她的记忆里有这团雨云,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再回想,十分模糊:
“那是什么?别卖关子。”
“万劫不复雨啊!”
崇明道君神情激昂,道:
“帝庭时代前,洪荒时代末期,最后一个无量量劫,六界下的那场雨!”
“是它!”
李白渊美眸一厉。
万劫不复雨,一雨一劫,一万滴雨,一万场劫,万雨落尽,万劫不复!
“谁引来的?”
李白渊诧异道。
这个时代还有能引来万劫不复雨的存在?
万劫不复雨在天劫排行里,是最可怕的劫难之一,当年引下万劫不复雨的,是尊圣人。
“你看雨落的地方。”
崇明道君指了指东大街的位置:
“是李长生引来的。”
“少爷?”
一旁,本置身事外的琼霄眼见崇明道君手指的方向,顿时一慌:
“你说这劫是我家少爷引来的?”
“对啊,你…”
崇明道君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
琼霄直接化作一缕紫烟,溜了。
“咋跑那么快?”
崇明道君疑惑的问道。
“她去救李长生去了。”
李白渊平静的说道。
“她?”
崇明道君质疑道:
“这劫我都挡不下,她怎么救?”
“所以我要去救他俩了。”
李白渊撕开空间,也溜了。
“我看到了什么?”
崇明道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比见到万劫不复雨时还惊讶:
“冥…动情了??”
…
东大街的尽头。
风起云涌,阴气森森。
一个少年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血红,双手用力的捶打着地面,大地皲裂,少年低吼。
刚过滴在他鼻尖上的那滴雨,竟钻进了他的身体,并四散而开,在他脉络横冲直撞。
此刻,李长生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咬着自己的血管和神经。
痒,很痒。
他想抓,可抓不到。
抓皮表,没用,越抓越痒。
这种滋味,生不如死!
这是万劫不复雨的第一劫:万蚁蚀骨!
“娘的…这劫…是报应吗?”
李长生咒骂道:
“贼老天,有种再来啊,就一滴雨?”
似听见了李长生的挑衅。
“嘀嗒。”
又一滴雨落下。
李长生神色大变。
他想躲,可那雨像锁定了他一样,他躲到哪,雨就追到哪,李长生从街尾跑到街头,雨滴就从街尾追到街头。
街头,李长生不跑了。
大道降劫,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他闭上眼,任由雨落。
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呼。”
陡然,一阵香风吹过。
雨,没淋到他身上。
李长生心有所感,睁开眼。
果然。
眼前是一道紫发飘飘的身影。
风,不吹了。
云,不涌了。
雷霆,不咆哮了。
天地,仿佛都静止了。
那道紫色倩影,穿着薄纱,踩着白靴,紫发披肩,玉手撑着一把白素伞,挡在少年跟前。
她站在那儿,像一座山。
山后,是她的爱人,大道也不能伤他!
“小狐狸,你怎么来了?”
获救,李长生却并不欣喜,反而爬起,推搡着,催促琼霄离开:
“快走啊,这是我的劫!”
他的苦难,怎能叫琼霄分担?
“少爷,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便是舍了我这条命,也不会。”
琼霄转身,冲少年微微一笑,伸出玉指,轻轻一点少年,少年手脚僵直。
她,禁锢了他!
“小狐狸,走啊,你别犯傻!”
李长生恐慌万状,却挣不脱束缚。
琼霄摇摇头,不语。
撑伞,迈步,向劫云走去。
霎时间,她能并肩大帝。
“少爷。”
“十万年前,是你给了我新生,我会把我的一切都无条件奉献给你。”
“我曾在东皇像前跪了一万年,祈求东皇保佑,叫我能与你重逢。”
“今朝,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了你,你我之间的缘,我修了十万年,也等了十万年。”
“少爷,前世,你是明月,照我一世笑颜常开,今生,我化清风,予你人间温暖。”
“道可求,圣可言,缘可遇,相思可解,万物可灭,但,唯独你,不可缺!”
那一天。
广陵城上,劫雨漫天。
那一天。
广陵城下,有人撑伞。
那一天。
狐妖告白,魔头落泪!
第91章 我有一头小狐狸我从来也不骑!
大道之眼退了。
劫云消散,风波停。
东大街。
李长生拉着琼霄,朝李白渊一拜。
谢她的救命之恩!
李白渊没有义务为了他们回幽冥,幽冥的孤寂与寒冷,她本可以选择不承受的。
“你把我当外人了?”
谁知,李长生的好心,弄巧成拙。
李白渊怒道:
“我就不该救你们!”
“急啥呀,奖励在后头呢!”
李长生嘿嘿一笑,伸手,抱起娇小玲珑的李白渊,先舔了舔嘴唇,后直接印了上去。
“唔!”
李白渊美眸里全是喜色。
又尝到了!
这个吻,比什么谢礼来的都要实在。
棉花糖的唇,与麦芽糖的舍交织着。
浓浓的甜味在李白渊口腔回荡。
玉唇被李长生印上的那一刻,她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幽冥之灵,而是个坠入爱河的姑娘。
两人忘我的吻着。
期间李长生无数次想脱身,都被李白渊拽了回去,即将分别,他日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她要吻个够!
琼霄自觉的退下,回长生府收拾细软。
日落黄昏。
唇分。
李白渊意犹未尽的松嘴,眼里没了死气:
“爹爹,遇到你,这百万年我没白活!”
“傻丫头。”
李长生紧紧拥着李白渊,喃道:
“爹爹等你长大。”
李白渊笑了。
她等到了。
千言万语,都不如这一句我等你长大。
相诉衷肠几许,李白渊神色一正。
“好了,温存够了,我说,你听。”
“嗯。”
李长生轻点头,放下李白渊。
“听着。”
李白渊掰着玉指,数一条,说一条,道:
“我不在你身边了,少惹事,六界不止一个崇明道君,低调点,大帝绝非无敌。”
“还有,天道那边我会帮你震慑,但他手底下的天奴,我管不住,你自己注意。”
“那只系统,我给她打了烙印,天奴抹不了她的灵智了,以后你自己带着她吧。”
“最后一点,不要嫌我啰嗦,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试探大道的规矩,一定要切记。”
“破坏大道规矩的生灵,都没好下场,除非哪天你去了真界,有你师傅做靠山。”
说到这,李白渊稍顿片刻。
而后摊手,变出一瓶药水,不等李长生看清是啥,就已送进他的储物戒:
“你那师傅,不简单,三言两语我跟你讲不清,总之,他的功法你要刻苦钻研。”
“双修之道,是天地初生就有的道,凌驾于三千混沌道之上,以后你会明白的。”
“最后。”
李白渊拍拍李长生的肩膀,郑重道:
“这句真是最后一句了,你的天赋和气运是我见过最强的,仙骨、魔血、炼体三十三重天、长生草、阴阳变,皆是常人难企及之物,所以你要加油,不要荒废你的天赋和气运。”
“三千梦界和真界,每个时代的天命就只能供养出一尊仙皇,虽少之又少,但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修炼,此代仙皇,非你莫属!”
“呼。”
说完,李白渊长长吁了一口气,要交待的她都交待了,她能放心的回幽冥了。
一字不落听完李白渊喋喋不休的唠叨,李长生的心情如潮起,久久不能平复。
直至临别,李长生才发现,这个女孩已赫然成了自己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回首往昔,两人相处时间不是很长,却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李白渊从初遇时的一心求死,到现在有了继续活着的希望。
李长生从初遇时的稚嫩幼小,到现在慢慢变得成熟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好了,要走了。”
李白渊轻轻一笑,脚下裂开道深渊裂缝:
“等你成帝了,要来幽冥找我,你要是遗忘了我,我不会放过你和你身边的女人的。”
“我会的。”
李长生用力的点了点头:
“等我。”
俩人挥手告别。
有很多问题李长生还没有问。
比如大道说的李白渊存在的意义。
比如李白渊给自己的药水是什么。
但他此时不想问这些。
“白渊,你是我的!”
他对着李白渊大喊道。
“嗯,我只属于你。”
李白渊淡淡浅笑,融入幽冥。
刹那间,广陵城开满了曼珠沙华。
来自黄泉的话,花语…
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永远守候你!
…
李长生回长生府时,琼霄已拾掇好了家中细软,携同青绾和系统小母兽在府外等候。
“潇潇和薇薇呢?”
没看见那两个凡人小丫鬟,李长生问道。
“唉,她们不愿意走。”
青绾叹息道:
“我劝了她们好几日,她们就要留下,说广陵城是她们的家,她们不能走。”
“凡人那有落叶归根的说法,她们真不愿意走的话,那我们就不要勉强了。”
李长生神识探入储物戒,拿出两瓶丹药和一本古籍,递给青绾,道:
“把这个送去给她们吧,算是了了我们之间的因果,从此山高路远,天各一方了。”
凡人的寿命太短,且,她们错过了修行最佳时机,让她们留守广陵,或许最好的结局。
“好的,相公。”
青绾接过东西,入府。
没多久,她便出来了。
“收下了?”
李长生看着青绾空空的双手问道。
“收下了。”
青绾犹豫一会,道:
“两姊妹让我带了句话。”
“什么话?”
李长生问道。
“她们说…”
青绾闭目,轻声道:
“她们,不怪公子。”
一言,叫李长生魔心潺动。
自己屠了整座广陵,毁了她们的家园,她们却说…她们不怪自己。
她们是真的无所谓广陵存亡吗?
不是!
是因自己帮助过她们。
一次善举,铭记余生。
“凡人,不凡呐。”
李长生呢喃着,摇了摇头,转身,道:
“走吧。”
叹,只是凡人。
“少爷,骑着奴婢回吧?”
琼霄忽地春风一笑,道:
“不是有句话叫衣锦还乡嘛?”
“衣锦还乡?”
心头正沉的李长生被逗乐了:
“我看衣锦还乡是假,你想发浪是真吧?”
“哼。”
琼霄娇哼一声,伏地,傲娇道:
“知道还不快上来?”
“哈哈哈,行,满足你。”
李长生抱着系统小母兽,翻上琼霄美背,似驭马的骑士,一抽琼霄翘臀,大笑道:
“小狐狸,驾!”
“人家是狐狸,不是马!”
琼霄反驳一句,驮着李长生前行。
青绾跟在两人后,咯咯直笑,声胜银铃。
笑声中。
李长生文思泉涌,唱起经自己改编的童谣:
“我有一只小狐狸,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我手里牵着小项圈,我心里可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
“我落进了水里。”
“我有一只小狐狸,我从来也不骑…”
…
童谣声,传的很远。
李长生留给广陵城的,是一地爬行的…痕迹!
第92章 凯旋回朝,名震武曌!
陛下凯旋。
武曌举国拥戴。
奈落颁旨,武曌大庆三日。
长安城中。
锣鼓齐鸣,红旗招展,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勾栏女子免费接客,诗馆才子免费提诗,茶肆酒楼免费提供美味佳肴,客栈旅馆免费居住。
可见李长生在武曌臣民心中的地位,今有多高。
而这其中缘由,正是因为那场灭唐之战…
一人,杀十万人!
一剑,荡平十万师!
豪气冲天,气震山河!
他杀出了一个奇迹。
不止是武曌,那战之后,任何一家王朝,提起李长生这三个字都是又敬又怕。
有的王朝甚至把李长生的战绩编成小说,由专业说书人辗转朗述,以警示臣民,勿要触其锋芒。
李长生在仙界的声望,被推向顶峰!
…
武曌宫廷,凌霄金銮殿。
金銮殿门紧闭,挂着谢臣的牌子,人进不去,但隔着厚重的金质殿门,隐隐能嗅到一股的芬芳。
这股芬芳,是数位女子体香交织的产物,若你擅闻香识女人,就能幻想出里面莺莺燕燕的景象。
今天武曌的国会,是由一干女子开的。
李长生坐王座,怀里抱着国师洛北葵。
其左手边,站着披鳞甲的女武神奈落。
其右手边,站着半遮半露的狐狸精琼霄。
王座往下,青绾、彩鳞等女,成排成列而立。
九列十一排,共九十九位俏佳人。
百蕊妖娆一蝶舞,众多佳人一君谈!
那么,一众女子开国会的目的是什么呢?
古话说的好,国欲昌盛,一国之君的身体首先得料理好,而李长生刚踏入斩凡初期,正值根基不稳时。
为了让李长生能有个好的身体,带领武曌做大做强,奈落的后宫团们自发组织了这场国会,帮李长生…
强身健体,培本固元!
“陛下今日有福了。”
洛北葵笑盈盈的调侃道。
“就怕是祸不是福啊…”
李长生面色愁苦,喃道:
“我是人,不是龙啊,就算是龙…”
就算是龙,也遭不住这么配偶吧?
“少爷,您有空叫苦,不如早些动身呢。”
琼霄款款一笑,指了指殿上女子,谐谑道:
“金銮殿您都到了,龙潭虎穴您都入了,若想临阵脱逃,也得问问她们答不答应呐~”
说着,琼霄挥手,高声问道:
“姐妹们,大家答应吗?”
“不答应!”
妃子们异口同声道。
群众的呼声,是响亮的。
奈落俯身,小声道:
“陛下,该宽衣了。”
洛北葵乖乖跳下李长生的大腿。
李长生魔躯一颤。
骤然,他想到了什么。
手掌翻转,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瓶药。
李白渊下幽冥前给他的。
他记得,李白渊说这药跟双修有关。
“罢,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长生余光瞥着众嫔妃,心生胆寒,正要拔开药塞子,把药往嘴里灌,却猛地被琼霄扑倒:
“少爷,快收起来!”
一眼看出那药是何药的琼霄满脸腮红,神色竟有些局促,不是羞,是心痒难耐。
那药…
琼霄甩甩紫发,迫使自己冷静。
眼下不是发骚的时机!
趁着众妃子还没发现,她手忙脚乱的将药塞回李长生的储物戒,还不忘警告道:
“这药你现在不能用,得等你成仙那天用!”
尽管她反应迅速,可仍是被奈落注意到了。
那药…
“为什么啊?”
李长生困惑的问道:
“药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臣建议您听她的,把药留着。”
奈落抢先琼霄一步,古怪道:
“不然,臣怕您成仙那天,会…油尽灯枯!”
“这…到底为啥啊?”
李长生给俩人整的心突突。
“哎呀,你别问了。”
为阻止李长生打破砂锅问到底,琼霄佯怒道:
“再问,奴婢晚上就打地铺,让你一个人睡!”
她才不想把将来只属于自己的福利,跟这些嫔妃们分享呢!
“哼,不问就不问,小气鬼!”
李长生嘟囔一声,瞧着高冷的奈落,暗道:
装高冷是吧?行,你等着!
他决定把在琼霄这受的气,撒在奈落那儿。
“你,把衣服脱了!”
李长生对奈落颐指气使道。
“哈?”
奈落一脸懵。
不是,我啥也没干呀?
怎么我好心提醒你还提醒错了呗?
躺着也中枪?
“陛下…咱不能这样…冤有头债有主呀!”
奈落抗议道。
“我不管。”
李长生头一撇,耍无赖道:
“你跟小狐狸亲似姐妹,你代她受罚!”
“我…”
奈落比窦娥还冤。
“没听少爷说的啊?”
她都冤成这样了,琼霄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还不快脱?”
望着琼霄憋笑的表情,奈落气不打一处来。
却又不敢扛旨不尊。
百般无奈,她只好卸甲。
“叮duang。”
“叮duang。”
鳞甲砸地的声音,回响在如幽谷的金銮殿。
底下的嫔妃们个个瞪大了眼珠,瞅的仔细,生怕遗漏某处细节。
她们虽是奈落名义上的后宫,可过去奈落独宠洛神,从不与她们交流,故而她们也没见过奈落卸甲的诱人模样,
这次算沾了李长生的光。
奈落的身材很好。
如雪,如冰,如水。
李长生笑着探手一掐…
竟还能看见淡淡的波纹!
“陛下,你够了!”
奈落羞愤欲死。
一时忘记自己有多恶心男人身上的气味,扎进李长生怀抱,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入他的胸膛。
几息后。
当呕吐感涌上喉咙时,奈落却已无法起身了。
现在起身,会让陛下丢脸的!
作为六姊妹中最忠诚李长生的那个,奈落绝不允许自己做出让陛下丢脸的举动。
她只能强忍着反胃,继续环着李长生的腰。
“下去吧,把衣服穿上。”
李长生看出奈落的难受,眼露怜惜,柔声道:
“我让小狐狸陪你,你们出去逛逛吧。”
言罢,李长生朝琼霄努了努嘴。
琼霄会意,上前牵起奈落,道:
“奈落妹妹,咱们走吧。”
“不要。”
奈落摇了摇头,依旧不肯起身:
“陛下,臣没事。”
陛下的尊严,是首要!
“不要勉强自己。”
李长生揉顺奈落散乱的淡蓝秀发,松开奈落,拾起奈落的鳞甲,塞到她手上,道:
“听话,穿上。”
“陛下,臣真没事。”
奈落又把鳞甲丢掉,这回是她自愿的:
“您抱着臣,臣今天二四十小时都待您怀里。”
“为什么要这样?”
李长生问道。
“陛下,您是君,臣是臣。”
奈落冰冷的眼眸中不掺情感,平静的说道:
“只有听话的臣,没有听话的君,你不该问臣为什么、愿不愿意,您只要向臣发号施令即可。”
“唉。”
李长生轻轻一叹,道:
“我知道了。”
“少爷,该修炼了。”
气氛有点惆怅,琼霄站出道。
“臣女,请陛下采补!”
洛北葵领头跪拜,高呼。
“请陛下采补!”
其余女子皆跪拜,高呼。
“奈落…”
李长生迟疑的看向冷艳高贵的美人儿。
美人儿握着李长生,浅笑不变,打气道:
“去吧,陛下。”
李长生轻轻点头,宽心。
跟着一笑,朗声道:
“布下隔音阵法,我们偷摸着来,不要让人看见,不然得屏蔽章节了!”
第93章 不练剑了!
佳期如梦,两情长久,朝朝暮暮。
然。
男儿自强,当身负凌云志,悬梁刺股。
卯时,天刚放亮。
李长生便闻鸡起舞,和蝉儿在午门练剑。
宫廷如此大,为什么要选在午门练剑呢?
那是因为李长生身上煞气太重,剑招随人,他练的剑招,只能是杀人的剑招。
午门外,时常有人死于斩首,怨念横生,且无人问津,日积月累下,这就成了块积煞地。
积煞地,正适合练杀人剑。
蝉儿教他的剑招名曰归墟。
归墟二字,取自事物的终结、归宿之意,招亦如其名,一剑归墟,一剑后,绝无第二剑。
此招虽只有一式,但此式返璞归真。
练其他剑招,或许可以依仗天赋速成,但练归墟一剑,没有任何诀窍和捷径可走。
此剑招的要领十分简洁,就六个字:
凝气于剑,刺出!
简洁归简洁,可你不要觉得练此剑很容易。
归墟一剑的强弱,除了取决于你凝聚在剑上的剑气强弱外,还要考验剑修对刺剑时机、刺剑速度快慢、怎么刺、刺的部位等等因素的把控。
这些,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
故。
此剑招在剑修圈子里,也被称为无决心,无毅力者不可成练之剑,更有剑修调侃归墟一剑道:
十万年练一剑,一剑敌我各伤十万年!
看到这,你是不是以为李长生很上进,是不是以为他改了懒惰的品性?
呵,你想多了。
他是怕被那几个嫔妃缠上。
练剑纯粹是他跑路的借口。
你瞅。
李长生从拔出骨剑,随意挥舞了几下,再到把骨剑插回自己的脊椎,整道程序十分钟都不到:
“不练剑了。”
他找了棵大树,跃上树杈,拿树叶遮脸,道:
“我补个觉,有人找就说没看到我!”
“陛下,不带您这样的,说好的练剑!”
“陛下,下来呀您,不许偷懒!”
“呜呜呜,陛下您不疼蝉儿了吗?”
蝉儿不想看到李长生这叫美玉蒙尘:
“你陪蝉儿练剑,蝉儿陪你双修好不好?”
“要不蝉儿教您一招双修剑道?”
“您下来嘛,练完剑,蝉儿带您出宫吃好吃的!”
听着蝉儿连哄带骗的话语,李长生哑然失笑:
“小妞儿,你省省吧,你这些招数是小爷我三年前用的,论忽悠,我是你的祖师爷呢!”
“陛下你,你怎么能这样啊!”
蝉儿气的直跺脚:
“哪有人天天不修炼的呀,白瞎了一身天赋!”
“皇上不急太监急?”
李长生懒散的声音从树上飘下,道:
“我才多大啊,二十岁诶,二十岁有现在的成就,还不够?”
“那您也不能不思进取呀。”
蝉儿蹲在树下,苦口婆心的劝道:
“固步自封这个词您不知道嘛?”
“固步自封?我还后来者居上呢!”
李长生不屑一笑,言语中满满的自信:
“我给他们时间追赶,直至他们遥望不见我。”
“陛下!”
蝉儿拿顽固不化的少年没辙,只能搬出杀手锏:
“您再不下来,蝉儿跟琼霄娘娘告状去了啊!”
整个武曌,谁不晓得李长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琼霄皱皱眉?
此言一出,李长生分分钟下了树,板着脸。
“陛下…您是不是生气了?”
蝉儿不敢看少年的眼睛,小心翼翼道:
“蝉儿愿意给陛下惩罚,陛下别不要蝉儿哦…”
李长生仍然没说话。
蝉儿“噗通”一声跪下,竟开始抽自己耳光:
“陛下,蝉儿知错,蝉儿不该威胁陛下,蝉儿该死,求陛下原谅,陛下原谅蝉儿吧。”
“啪。”
可第一下刚抽完,就被李长生抓住了手:
“你有病啊?”
“陛…陛下没有生蝉儿的气?”
“你他娘的脑子有问题啊?”
李长生毫不留情的大骂道:
“我刚刚在想剑招啊,你抽自己干球啊?”
“啊,蝉儿还以为…”
那位天生剑骨的剑道天骄,脸红的跟树上的红苹果似的,支支吾吾道:
“陛…陛下生气了呢…”
“你们不要把我当天皇帝了行不?”
李长生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眼前紧张不行的漂亮姑娘,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搞什么尊卑有别,大家平等相处不好吗?”
“陛下,修真界从来就没有平等。”
蝉儿起身,轻轻环住李长生的腰,道:
“蝉儿知道,您现在涉世未深,跟老一辈的修士不同,蝉儿跟您说这些您会觉着蝉儿迂腐,但蝉儿还是希望陛下能明白,修真界不是凡间,强者连弱者的生死都能支配,何况是尊严呢?”
“你是我娘子啊!”
李长生反驳道:
“你又不是我的臣子。”
“陛下,我们的关系叫好听的,叫道侣。”
蝉儿叹了声,道:
“叫难听点,我们就是伺候您的丫鬟,您平时不打我们,不骂我们,我们就很感激了。”
“你…墨守成规!”
李长生袖袍一甩,愤愤欲离去。
“诶,陛下,你剑还没练完呢。”
蝉儿拽住李长生的衣袖,不让他走。
让主子奋发图强,也是丫鬟的职责。
“想让我练剑?”
李长生扭过头,眼珠一转,嘿嘿笑道:
“行啊,你答应我,以后我们的关系改一改,我就练那什么归墟剑法。”
“唔。”
蝉儿踌躇几秒,问道:
“陛下想改成什么样?”
李长生揽住蝉儿的香肩,魔音出口,蛊惑道:
“你比我大,以后呢,你要么叫我的名字,要么叫我相公,我管你蝉儿姐姐,可好。”
“这…”
蝉儿神色一变,连连摆手。
“陛下,这不行啊,宫主会骂我的。”
“怕什么?她骂你我给你撑腰!”
李长生神气道:
“再说,她也逃不掉,不光是她,总有一天,连你们家王爷都会喊我相公的!”
“这…”
蝉儿低着头,有点心动。
谁愿意给人做奴隶啊?
也就琼霄那只心理变态的小狐狸了!
“那好吧,那我喊你长生弟弟,可以吗?”
“可以啊。”
李长生捏起蝉儿的下巴,唤道:
“蝉儿姐姐。”
“长…长生…弟弟!”
蝉儿娇羞地躲闪着李长生炙热的,像能剥光她衣服的目光,小声道:
“还是漂亮公子好听些。”
“你愿意喊啥都行,只要不喊陛下。”
“那漂亮公子,咱能练剑了吗?”
“傻姐姐,你看那儿。”
李长生指着午门。
抽剑,运转剑气。
霎那间,剑气涤荡,煞云凝聚,整个午门外积煞地的煞气,竟像有人指引般,全部涌向骨剑。
天地昏晦,阴气沉沉,骨剑剑尖,无数道黑气缭绕盘旋,李长生的手臂稍稍退后半步,随后…
猛的向前一推。
“轰!”
“嗡!”
黑色剑气轰然冲出骨剑。
剑鸣与空气爆炸声同时炸响,声势浩大,以至离骨剑最近的蝉儿,耳膜瞬间陷入短暂性失聪。
剑气刺破虚空,掀起地面砖瓦,犹如一条黑色的巨龙,不偏不倚的撞向午门正中心。
只听“砰”的一声…
午门,塌了!
蝉儿呆滞的望着发生的一切。
宫里睡觉的众人被午门倒塌声惊醒。
只是她们赶到时,李长生早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蝉儿被苏妲己拍回过神。
苏妲己刚想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蝉儿兀自喃道: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天赋好到可以不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