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 鼎轻重
“你们有没有想过，跟我学些什么东西？”陈玄背着手，看着两个少年，开口问道。
“武功！”寇仲和徐子陵异口同声地回答。
“武功再高，又如何？面对千人战阵围攻，我也只能避而远之。”陈玄笑了笑。
“我明白了，我学习武功，是为了当大将军！”寇仲马上开口接上：“有了绝世武功，就可以参军，杀敌立功，然后升官！”
“那么，你如何保证，你的功劳不被你的上级分走？他完全可以说，你是在他的英明指挥下，获得的胜利。”陈玄悠然道：
“胜利有大小之分，上位者关注的是战略，下位者关注的是战术，底层的小兵，才会关注每一次战斗的胜负，因为，那关系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我明白了，当我是小兵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战斗，等到当了军官，就得在战斗的同时，还要关注整个战场的胜负，而到了一个势力的头领，就要关注天下大势的变化！”徐子陵在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答。
寇仲也拍着大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的好！”即便是见识远远超过这两个少年的陈玄，也不得不为他们的智慧感到惊艳，这绝对是两块璞玉，只是，太过于惊艳了，以至于后来，都没有人愿意给予他们真正的教导！
“不过，既然是我的徒弟，就不能将目标定得这么小！”陈玄看着双龙，笑了起来：
“有一句话，叫做取乎上者得乎中，取乎中者得乎下，”
“我明白了，我将来，要争天下！就算最后失败了，那也至少能有一个封侯的归宿！”寇仲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了惊人的野望！
在陈玄的眼中，他头顶的气运，随着这一句话出口，已经化成了一条蛇，这，便是草莽龙蛇的雏形。
而一边的徐子陵，便笑道：“你若是要争天下，我便来帮你！”
寇仲笑道：“好，一世人两兄弟，你不帮我谁帮我！”
话音落下，徐子陵头顶紫气，化作淡淡的翼型云彩，将寇仲的小蛇托了起来。
“既然你立下志向，我就要好好教导于你，免得你将来兵败身死，不知为何！”陈玄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这两个徒弟将来成就大事，自己能够获得的助益，绝对高出自己的想象！
而且，在这个教学相长的过程中，自己对于四阶基因锁，也会有更多的体会，从而圆满地踏上五阶的道路。
这个世界，毕竟是来自与河系中心，时空交错点的神体细胞，它所蕴含的知识，自然也是非常的宝贵。
自己冒险进来，不就是为了学习，掌握这些知识的么？
“争天下，不仅仅是冲冠一怒就可以的，作为首领，背负的还有自己的理想、部属的期盼，乃至于众生的信念！”在静夜之中，陈玄开始了双龙的第一课！
现在既然收了二人为徒，那么，必须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为男儿，应该负起的责任！而不是如同原著一般，做惯了小偷混混，习性油滑，毫无责任感，数十万部属说丢就丢。
看似潇洒，实则愚蠢已极！
“当今天子杨广，做事太过操切，引起了世家胡族的反噬！”陈玄止住了寇仲二人的问话，继续道：“因此天下混乱，气运流失，以至于龙蛇并起！”
“你们听到的各路反王起兵，看似轰轰烈烈，不过为王前驱而已，迟早被人收拾！”
“我今天为什么要收你二人为徒？”陈玄紧盯着寇仲道：“首先是因为，你们二人是纯正的汉人！”
根本必须清楚，否则，便会有后边的认贼作父，毫无廉耻，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根本，只知道所谓的义气，而不知道什么叫做大义！
“寇仲、子陵，你们记住了，你们都是汉人，华夏苗裔的汉人，文韬武略的汉人，顶天立地的汉人！
霍去病数千骑就能追亡逐北，灭了数十万匈奴，陈汤、班超带十数人就能在西域灭国扬威，还有诸子百家的璀璨思想，千古流传！”
这番话，听得双龙血脉卉张，双手紧握成拳头，眼睛反映着皎洁的月光，为自己身为汉人的一分子而激动不已！
“当今之世，经历了五胡乱华之后，已经是胡汉融合，而后大一统的格局，这一点，无人可以阻挡，但是其中还是有区别的！”陈玄想到了一事，给双龙提前打预防针：
“江湖上有一个佛家门派，叫慈航静斋，声望很高，甚至曾经选择出了两任胡人皇帝！
她们一向表现得悲天悯人，也主张胡汉民族融合。
但她们主张的是胡人融合汉人，因为胡人掌握着现在最强大军力，而胡人的代表，就是关陇军阀！她们选择的皇帝人选，就是李阀！”
“可是，你们二人必须要铭记：胡人融合汉人是融合，汉人融合胡人也是融合，其中含义绝不可混为一谈！老虎吃人，人吃老虎，都是吃，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书中的双龙就是因为分不清其中区别，这才被师妃暄施展佛家的狡辩带到了沟里，放弃了打下的大好江山，彻底葬送了汉人最后的奋发机会！
“师傅的主张，我明白了。”寇仲点头，接着问道：“但是那个慈航静斋，为什么偏要选择胡人当皇帝呢？”
“那是因为，慈航静斋，是佛门的一员，佛门，其实就是胡门，本就来源于域外，又岂会选择纯正的汉人当皇帝？！”陈玄冷冷道：
“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你们即便在市井最底层，也有了草蛇一样的气运！”
“不要小看这草蛇之气运，这已经争龙之基。”见二人的眼光变得暗淡，陈玄笑着鼓励道：“如果你们出生在世家，此刻你们的气运，已经是生出四爪的蛟龙了！”
寇仲闻言大喜，拍着徐子陵的肩膀道：“我就知道我们二人天生不凡，必成大器！”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陈玄仍然在扮演神棍的角色：
“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气运相连，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玄道：
“寇仲你是龙，徐子陵便是云，然而，这只是表象！”
“真实的情况是，随着寇仲你的气运增长，必然开始吞噬周围人等的气运，促使自身气运化龙！假若旁人气运不足，必然身死，即便气运充足，心中也难免会产生反感，升起离去之念。”
“这个情况，是所有有机会争龙之人都会有的。只不过，寇仲你的根基最为薄弱，对人才的吸引力最为弱小而已！”
“比如，将来徐子陵就极有可能因此离你而去，随之寇仲你也会受到影响，进而自暴自弃，连带跟随与你的十数红颜知己，沦为胡人奴隶，还有数十万忠诚的部属，也都身首异处！”
陈玄说出了其中一个可能发生的未来，然后大喝道：
“寇仲！我问你，知道了将来可能的结局后，可还愿争龙？！”
寇仲此时不过一个小小混混，怎能当得起这么大的责任，但想着将来竟然有十数个红颜知己，不由色心大起，要知道，很多时候，男人的雄心壮志，不过是从播种基因的角度散发出去的，当下勉强挣扎着开口：
“我不知道师傅说的未来是否真实，但是有这个天大的机会摆在眼前，我寇仲不去争一争，就让给别人，真是死也不甘心！”
一边的徐子陵也拜倒在地：“如果我徐子陵，将来弃寇仲而去，天打五雷轰！”
“天打五雷轰？不存在的。”陈玄淡淡道：“只需这么说，你如果违背诺言，那就让你喜欢的女子代代为娼！”
“哇！师傅你这誓言也太毒了！”寇仲的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从自己眼中一向德高望重，武功绝世的师傅口中说出！
啪的一声，陈玄果断给了寇仲额头一个高栗子，口中大喝道：“我让你清醒清醒，能够当皇帝的从来没有好人！
你们两人，关系着千万汉人的未来，关系着汉祚的兴衰，绝对不可以被外人离间分开，否则，我现在何苦废这个力气教你们？！”
寇仲被敲之后，眼中精光一闪，气势陡升，作揖道：“师傅的苦心，我明白了，今后定然倍加努力！”
“好！”徐子陵则是毫不犹豫地发誓，因为，此时此刻，在他心里，从小相依为命的寇仲才是自己的唯一，什么喜欢的女子全部都是浮云！
迎难而上才是真爱！
随着徐子陵的誓言，陈玄获得的紫气又多了一缕，看来以后没事多多教导两人，玉不琢不成器嘛。
陈玄眼中精光一闪，恍然未觉的双龙只感到全身一寒，只以为是夜深天寒而已。
“寇仲、子陵，既然你们要参与争龙，做那人上之人，那师傅今天就教你们第一课！”陈玄肃然道：
“在争夺天下的道路上，面对你的敌人，所谓的道德、善良、正直、仁爱、忠诚、牺牲、信诺，全部都是狗屁！全部都是统治者用来压制被统治者不得反抗，永远臣服于自己的枷锁！”
陈玄的第一句话就让双龙目瞪口呆！
“你如果遵从这些信条，那么你永远都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提不起来的小混混！你的敌人会因此而笑得发癫。
因为你遵循这些，而你的敌人不遵从这些，就相当于你绑着一只手和人做生死斗，非但必死无疑，而且还只能说死得活该！”
第273 挖坑洗脑
“比方说，寇仲你对子陵讲义气，讲仁爱，讲信诺，这没有丝毫问题，但是，你去跟言老大讲这些，说你蠢还是轻的！”
闻得陈玄此言双龙顿时点头不迭，谁会去跟言老大讲义气，那真是傻毙了！
“这些美德不是不好，但是那是你夺得天下，坐上了皇帝位置之后，用来要求别人的，用来治理江山的，不是用来要求自己的！
当然你对自己的属下表现出这些美德，也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方式。”
“孙子兵法有云，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陈玄说出了一段兵法，然后解释：
“将帅有五种致命弱点：只知死拼，就可能被敌诱杀；贪生怕死，就可能被敌俘虏；有勇无谋，一触即跳，就可能受敌凌辱而妄动；过于自尊自爱，就可能被敌侮辱而失去理智；溺爱民众，就可能被敌烦扰而陷于被动。”
“所有这些被宣传的美德，其实质，都是上位者暗暗挖的坑，你在无意中就已经被洗脑了，而不自知。
一般情况下，自然没有问题，甚至还会被人传颂，当做英雄，榜样，但要是在争龙的道路上，这么做了，那就是送人头了！”
双龙听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感觉自己过去十几年树立起来的三观完全被扭曲了，污染了，可是，师傅又不可能会害自己，很显然，就是自己之前听到的东西，都是被扭曲的！
幸好，自己拜了这样的一个好师傅，不然，将来被人卖了都在帮人数钱！
寇仲最先回过神来，摸摸下巴：“师傅说的很有道理，小子以后一定会谨记在心。”
徐子陵结合这些年混迹帮派时的所见所闻，也默默点头。
其实，这些道理虽然在世家中口口流传，却从来没有见诸文字，就是怕被底层学了去！而这种离经叛道的道理，也绝不是一直接受道德洗脑的一般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双龙争夺天下，他们的格局就像是刘邦！出身混混的他们本应做事没有下限，而出身世家的李世民则像项羽，做事有底线，然而他们的性格偏偏反了过来，最后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但是，现在有了陈玄这样的明师，双龙又是一张白纸，被这么一番描绘，未来，自然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那么我要争龙，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呢？”寇仲明白了自己的未来目标之后，自然不会再去学什么经史子集，而是捡需要的学、问。
“你们现在的处境，历史上只有一人与之相似，那就是汉高祖，刘邦！”陈玄暗自点头，给了寇仲一个最好的模板。
“刘邦？！”双龙对视一眼，虽然知道师傅很看好自己，但也没有想到竟然以刘邦来比喻寇仲。
“咳咳咳，”寇仲在徐子陵取笑的目光中，在厚的脸皮也扛不住，道：“老师实在太夸奖了，小子何德何能，敢与汉高祖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你比起刘邦来，有两个优势！”陈玄正容道：
“其一、秦末时虽然群雄并起，但是秦军战斗力并不差，而且未曾打过败仗。
杨广看到了高句丽对我中原的危害，因而三征高丽，却囿于面子、信诺，却是将打天下的那些，来自于关陇军阀的精兵强将都给祸害了不少，实际上大大减少了你们将来起兵时的阻力。
当然，这里边，也有他自己的考量，总之，杨广并不是昏君，只不过心太急而已。”
“其二，刘邦本人文不成，武不就，你们二人都是天纵之资，只要开始习武，将来大宗师可期！至少如果有人想要摆鸿门宴，那是绝对不成的了！”
“只有这两个优势？”寇仲郁闷道：“我还以为老师会说当年有项羽，现在没有呢！”
“天意所钟者三人，除却你二人之外，太原李阀，二子李世民，出世时即有楼观道的道人上门，批字：年方弱冠，济世救民！”陈玄冷冷道：
“这说明，道门也已经有人赞同李阀取代隋朝！在我看来，项羽，可比不上李世民来的更为可怕！
前者不过是一个强大的将军，后者，却是一个可怕的王者。”
“师傅，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您的心目中，李世民就是那种我们小混混打架中，不讲规矩，扔石灰包，踩脚趾头，偷袭人下身的下三滥，是吧？”寇仲摸着下巴，询问道。
“这种人，虽然恶心，但是偏偏最后赢得一般就是这类家伙！”徐子陵也点头道。
“这个比方，虽然不是很准确，却也相差不远。”陈玄听得咧着嘴吧，几乎要笑了出来，保不住师傅的架子了。
“对了，师傅，你之前说过，我们如果生在世家，此时的气运已是生出四爪的蛟龙，莫非此时的李世民？”寇仲又想起之前的话题来了。
“不错！他的气运，只差长角、生云两步就是真龙！”陈玄断然道，虽然没有见过李世民的气运，但是看看寇仲的，推想此时的李世民，丝毫没有难度！
“这样，我们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那还争什么？！送人头吗？”寇仲闻言一阵气馁。
“你距离他其实也只有两步，就是长脚，变大！”陈玄调笑着鼓励道：“将来和徐子陵一起二对一，几乎是必胜的局面！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们成长的速度不够快！”
“不过，”陈玄一扬手中《长生诀》，笑了起来：“只要你们好好练习，由我给你们开启第一步的道路，很快，就能迎头赶上！”
“那，师傅，我们这就开始吧！”眼看着陈玄摆出了诸多的胡萝卜挂在面前，就是吃不到，寇仲猴急的不行。
“身为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人猜测到自己的内心想法，否则，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陈玄教训道：
“看看徐子陵，他就沉稳得多！”
“好吧，”寇仲委屈地等了几分钟，然后还是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陈玄，仿佛等候投喂的猴子一般，让陈玄忍不住失笑：
“你们两个过来，看看这几幅图，不要看注释，那都是一帮自己都没有看懂的家伙，在那里胡扯。
你们就看这些图画，哪一幅图看着舒服，就对着那一幅图看！”
听得陈玄此言，寇仲和徐子陵自然目光炯炯，认认真真地一幅图一幅图地看过去，慢慢比较。
最后，经过反复的对比，两个人抬起头来，寇仲选定了第六幅图，徐子陵选定了第七幅图，陈玄见了，心中一跳，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天定一说？
不过，有自己这个师傅在，总能将他们的结局改得更好一些，不然，这点紫气，吸得不够爽啊！
“行了，我这就给你们开启你们身体内的宝藏，人身便有诸多宝藏，无虚外求。
你们两个，分别看着长生诀的第六幅图与第七幅图，记清楚其中真气运行的窍穴，感受我的力量！
现在，澄心静虑，斩断杂念，心中唯有一念，那就是开启宝藏，返本还原！”
一声叱喝，犹如雷霆，将两人心神震慑了瞬间，伸手按住了两人的天灵，以自己神魂力量为引，从外界汲取来两道青木气传了进去，按照长生诀第六幅图、第七幅图确定的窍穴，进行定点刺激！
这一次，陈玄有着过去多次给他人开启基因锁的经验，那叫一个轻车熟路，而且，这双龙脑域内的基因点，有大半都是处于半开启的状态，这就是所谓的天资绝世了：
只要外界稍稍刺激，就能够开启基因锁，实力大增，然后绝境反杀！
所以，就算自己之前没有道德上的顾虑，选择了身死的石龙作为宿身，而是想要更换宿身，直接对主角下手，看现在这个情况，也会遇到诸多的阻碍！
最怕的就是外力加身，反而变成了敌人开启四阶基因锁的动力，那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主角这种生物，很多时候，是难以理喻的。
看看情况良好，陈玄毫不迟疑地继续开启二阶基因锁，综合了长生诀中七幅图的所有内容，正好是自己知道的二阶、三阶基因锁的基因点，也没什么难度，继续开启。
反正，这么优质的小白鼠，实在难得，陈玄不管周围的树木都开始枯竭，草皮枯黄下去，毫不停息地汲取着周围的精气，给两个主角继续开启四阶基因锁！
“住手！”突然一声轻叱传来，让陈玄为之皱眉，就看到手底下两个主角同时睁开了眼睛，只得叹息一声，停下手来，转身望去。
只见一位头戴竹笠、白衣如雪的女子俏立岸旁石上，俏目透过面纱，冷冷地看向这边，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后，嗤笑着质问陈玄道：
“你们可是在练习这长生诀，难道不知道这书害死了多少人吗，你就不怕两个少年因此大病一场，甚至因此身亡？
又或者，你根本就不在意，就是在用这两个无知少年的身体与性命，摸索长生诀的练功方法？”
这话说得极为恶毒诛心，听得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打鼓，对啊，这个便宜师傅，凭什么对他们这么另眼相看？
什么气运之说，根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两人只当是吹牛胡扯，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第274 男女之道
陈玄看着这位高丽女子，悠然反问：
“你怎么知道，这是长生诀？！你练过吗？不经过实践，就人云亦云，说出这种无知之语，只会让你显得更加无知！
看你这一身打扮，还有那奇怪的泡菜咸味，是高句丽来的吧，遽尔小国，见识短浅，不过如是！”
这一番话，既显示了自己的高大上立场，又点出了此女不过是人云亦云，不足为信，安抚了两个心底暗生疑云的小子，接着贬低了对方一把！
白衣女子听得这话，怒火顿时直冲上来，本来自己看着这两个少年眉清目秀，心生怜惜，这才开口提点两句，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无礼！
蓦然记起自己看过的消息里边的一个人，打量了陈玄一番，突然冷笑起来：
“看你身形容貌，应该是这扬州城中的第一高手，推山掌石龙吧？被宇文化及追得惶惶如丧家之犬，居然还敢在这里逗留？追兵可是已经不远了！”
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烟尘，冷笑着看陈玄如何处置。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高丽女，假装宫女，想要刺杀杨广，不会就是你吧？要是这样的话，这些追兵，看到你，只怕比看到我还要兴奋啊！”陈玄悠然道：
“我的水性不错，轻功也很好，不知道你的水性如何？”
“你！”白衣女子听得一阵心寒，只是这么途中偶遇，就被对方一路猜测出自己的身份目的，实在是难以置信。
此人在情报中，只是一个武痴，现在看来，负责扬州这块情报的家伙，实在是无能，居然被这个汉人给骗了！
不过，此时，不是跟他斗嘴的时候，高丽女瞪了一眼陈玄，转身飘然而去，几下起落，便到了树林之中，隐去了行迹。
“师傅，我们该走了吧？”寇仲有些不舍地望着傅君婥逝去的方向，将心神回到眼前的追兵上来。
“哼哼，还知道回神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家伙，就这么被人给迷倒了呢！”陈玄冷笑一声，将双龙一手一个夹在咯吱窝下，呵斥一声：“深吸一口气，我们潜水过江！”
话音落下，在岸边的礁石处轻轻借力，三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径直投入大江之中，借着冲力，直接来到了江底，任由上边追兵乱骂，也不再出头。
在水底之中，陈玄将两人牢牢拉住，声音传过去：“放松身体，感受水中的气体，做到用肌肤呼吸，我已经为你们开启了人体宝藏，你们可以做到的，相信自己！”
双龙也是没有办法，在认知之中，自己两人肯定是打不过石龙这个便宜师傅的，那就只有听他的话。
在近乎窒息的死亡威胁下，身体的桎梏轰然破开，一道道清凉的气息，将体内的燥热尽数缓解，两人睁开眼睛，在阴暗的河底，依旧可以看到陈玄对他们充满信心的双眼，不禁暗道惭愧。
看来，刚才那个女子，虽然好心，却错估了师傅的本事。
陈玄看到了两人脸上的惭色，微微一笑，提着两人再次冲天而起，来到了河对岸，这才落地，教训道：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陈玄淡淡道：“但是，如要选择妻子，必须要知道她的出身、倾向是否与自己相配。”
“老师的意思是夫妻要门当户对，才能过得好？”寇仲问道。
“门当户对，意味着平时的生活习惯比较相近，先天上就容易和谐。”陈玄做了个比方：
“你能想象一个出身世家的娇娇贵女，看上你的脸蛋、才华，与你相互爱慕，成亲之后洗衣服、做菜给你吃？
不说她愿不愿意，这些在她原本的家庭环境中，自然有丫鬟去做，她怎么可能去做、会做这些事？！
你要是强行让她做，她只有委屈自己去做，但是这种事可一不可二，这还是一个简单的例子。”
“又比如你看到街上有吃不饱饭的穷人，会想着给他一点吃的，而出身世家的娇娇贵女则会想，这人好吃懒做，为什么不卖身给世家当奴仆呢？！等等。”
“生活中还有更多的观念差异，都能导致你们最后的离异，所谓相爱容易相处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陈玄做出结论。
“我明白了，”寇仲呼出一口大气：“不在一个层面，思想观念相差太大，甚至许多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我看来已经是辱人至深了！”
“那如果有出身世家的娇娇贵女，也能理解我们这些底层平民的想法，那不是更好？”徐子陵问道。
“白日做梦是可以的，天上掉馅饼是会掉到你的嘴里的！”陈玄冷冷地调笑道：“你们记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下绝对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有一个出身世家的人，竟然能够理解底层平民的想法，那只能说，他会以更加隐蔽的方式、手法来奴役平民，卖了你让你帮着数钱不说，还要对他感恩戴德。”陈玄想到了李世民，感慨道。
“天下哪有这么厉害的家伙？！”寇仲表示不信。
“有的，将来你们的宿敌，李世民，就是这样的人！”陈玄叹息道：“他虽然出身世家，但是对于底层平民的想法了如指掌，如果当皇帝的话，也的确会是一个好皇帝！”
“那，老师为什么还要教导我们？”徐子陵疑问道。
陈玄正要解答，突然江中传来一声呼唤：“江边的那位大贤，可愿上船一叙。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江上四艘艨艟似缓实快地破开江水，驶向三人。
接近之后，方才看到船头上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四十，却满头白发，长着一把银白色的美须，但半点没有衰老之象，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且神态非常谦虚客气。
女的约二十五六间，颇为妖媚，与男的态度亲昵，且神情体态，甚为撩人，给人有点不太正派的感觉。
此刻正是那男人拱手道：“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在下宋阀宋鲁，适才在江中听到先生点评男女之事，觉得很有道理，遂不请自来了。”
原来此人就是宋阀的著名高手“银须”宋鲁，以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江南，是宋师道的族叔，乃宋阀核心人物之一，女的叫柳菁，是宋鲁新纳的小妾。
虽然双龙与陈玄遇上，没有再去青楼，与傅君婥、宋师道产生交集，但还是被宋鲁注意到，想要邀请他们。
想到后边宇文化及迟早会追来此地，不想与之纠缠的陈玄当机立断，一拱手道：
“原来是宋阀的高手，久仰了。在下乃是扬州石龙，江湖人称推山掌的便是，这是我两个徒弟，一个叫寇仲，一个叫徐子陵。我们师徒三人正要去楚地一游，正好搭个便船。”
宋鲁听了这话，眼中露出古怪之色，本来听到陈玄对男女之道的分析，还以为是一位大贤，现在看来，居然也是江湖人物，颇有名气的推山掌石龙！
当下客气道：“原来是石先生，久仰久仰。”
叙话间，艨艟停下，伸过来一块船板，接应三人上船。
到得船舱之中，分开主宾坐定，宋鲁正要与三人叙话，舱门响处，一个贵公子带着一个白衣女入内。
那公子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比徐子陵要高了半个头，却丝亳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张，虽是文士打扮，却予人深谙武功的感觉。
看起来衣饰华贵，一看便知是有身分地位之人，走在旁边，却不时朝身边的白衣女望去，显是被她的美色吸引。
宋鲁见状，遂介绍道：“师道，这位是扬州城中高手，石龙，边上两位小兄弟乃是他的弟子寇仲、徐子陵。石先生，这位是我们阀主的独子宋师道。”
“见过宋公子。”陈玄起身抱拳一礼，身边寇仲、徐子陵忙跟着有样学样。
宋师道急忙还礼间，宋鲁已经出言道：“适才石先生提起李阀二子李世民，对他评价颇高，还说他会是二位小兄弟的宿敌，在下愿闻其详。”
“当今天子行动太过操切，虽然身为汉人，但是对胡人世家的制衡做的太过明显，引起了胡人的反噬。
朝堂上用的人才也都是诸子百家之法，非但佛道两门离心，就连儒家也不太看好此人。
这大隋看似花团锦簇，其实不过是晚霞绚烂。”陈玄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将数人的眼球紧紧吸引住。
那白衣女闻言暗喜，觉得陈玄之前虽然气人，但是这话说得颇为中听，便开口问道：“小女子高句丽傅君婥。敢问石先生，何以见得此时如日方中的大隋，即将倾覆？”
深深地望了傅君婥一眼，知道这女人心思难缠，但对于眼下大隋的形势，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就不做隐瞒：
“当今天子三征高句丽，其意一箭双雕，一则征服高句丽，二则削弱胡人世家的兵权。
然而结局却是不如人意，打残了镇压天下，数达百万的天子亲军与数十万高句丽军士，却没有伤到北方三大胡人世家的分毫，甚至勾起了草原上本已驯服的突厥野心，实在是悲剧！”
“杨广虽然身为胡汉混血，但是一直认为自己是汉人，所以登基之后一直向往着南朝汉冠，甚至修建了沟通南北的大运河。
而且对于身边掌握军权的关陇胡人世家极其担忧，但因为杨家篡位关陇胡人世家出了大力，一时也难以下手，只得借着三征高句丽来逐步削弱。
否则，区区高句丽，只需一员老成的大将，带上数十万精兵，即可破之，又何须天子亲征？！”
“竟然是这样！”宋阀与双龙都在叹息，对于杨广的看法，开始改变。
第275 操之过急
“你是说杨广这昏君竟然只是把我们高句丽当成了一把屠刀？就因为他想要削弱关陇胡人世家，就让我们高句丽血流成河，数十万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傅君婥听得脸色雪白，再没有一丝血色。
“不是屠刀，只是磨刀石，将关陇胡人世家磨钝而已。屠刀？你太高看你们高句丽了！如果是我带兵，只需数万兵马，就能踏平高句丽！”陈玄冷然道。
对于一心只在高句丽身上的傅君婥，他没有恶感，但同样自己身为汉人，也不会去同情他们，更不能让双龙被影响：
“国家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只不过是汉与高丽两个民族的人民在争夺有限的生存空间而已！”
“我们汉人统一了，强大了，自然要扩大汉人的生存空间，草原、漠北、高句丽，那些地方，既然可以生存其他民族，自然也能让汉人生存！
如果能够移民实边，那么中原的土地兼并就没有那么严重，活不下去从而造反挣命的人也会少很多！”
“而傅姑娘，你身为高句丽人，进入中原，不过一事，那就是勾起中原大乱，延缓统一的步伐，从而减轻高句丽的生存压力！”陈玄淡然面对指向自己的银剑，剑柄赫然握在傅君婥手中。
见状，宋鲁勃然大怒，区区高丽女子竟敢在宋阀的地盘上逞凶！当即就要出手。
“傅姑娘不要激动，将剑放下，别伤了石先生。”宋师道见状大急，急忙起身挡住了宋鲁的出招路线，同时想要劝阻傅君婥。
“你想杀我灭口？大可不必！你的所作所为，稍稍分析就可以得出结论，实在是利益迷乱了大家的眼神而已。而且，船舱内的诸人都听到了，莫非你还能一一灭口不成？”
“何况，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每个门阀都有自己的利益，为了利益，即便知道你的目的，四大门阀还是要为了争夺皇位而拼杀流血。
因此，傅姑娘，你就算不做什么，大隋也即将倒下，接下来的将是秦末一般的乱世，这样说，你可放心了？”陈玄继续说明。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相信，不过你这样计谋深远的人杰，相信汉人里边也绝对不多，看在宋公子的份上，留你一命，让你帮着其他汉人去争夺天下吧，这样乱的时间更久一点。”
傅君婥思绪千回百转，还是没有足够把握在宋鲁的雷霆一击下全身而退，最终选择了放弃，当然这其中也有陈玄解说的功效在内。
接下来，傅君婥见诸人对她都有提防之意，也就找了个借口下船而去，免得相看两相厌，诸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宋师道还是念念不舍，看得陈玄与宋鲁都是摇首。
两人相看，突然一笑，宋鲁开口邀请道：“先生的主张与我家阀主的意见多有相同之处，先生可有意往岭南一行？”
“正有此意！”陈玄也在想着，错过了高丽女，双龙的武功该怎么学，自己是不是要将木字巫文或者十三太保横练、杨家枪法传下，见宋鲁提出邀请，自然顺水推舟。
毕竟，宋缺，可是寇仲的命定师傅之一。
“对了，先生之前说起，李阀的李世民，会是个好皇帝，还会是两位小兄弟的宿敌，如果不嫌冒昧，老夫倒是想要听听。”
吩咐了将船中私盐尽数搬运到其他三艘船上，再命令自己所在船只掉头顺流而下之后，宋鲁开口问道。
而宋鲁新纳的小妾柳菁，闻言也是美目一眨不眨地紧盯陈玄，等着他的解答。
从之前的问答，两人早已看出，这扬州城的石龙，绝非寻常江湖人士，乃是一个身怀强大武功的绝代谋士，对天下形势看得一清二楚，故而力邀他到岭南一行，本就存着纳为己用之心。
此刻更是想要摸摸陈玄的底，看看他到底看好这两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鬼哪一点。
“我饱读诗书，曾在一册古籍之上，习得了望气之术，走遍天下，看遍世情，那李阀乃是胡人气数所钟，而汉人的气数，却有不少凝聚在了我这两个弟子身上。”
陈玄淡淡道：“休看他们二人年将弱冠，还是文不成武不就，但是一旦习武修文，便是项羽萧何之流！”
“真的么？”宋鲁哂笑道：“先生不曾习武，当然不知。这习武之人，但凡想成为出类拔萃的高手者，必要由孩提时练起。”
“两位小兄弟，你们的资质比我曾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只是欠了练武的运道。”
“众所周知，每个人想把任何东西学至得心应手，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就是五岁至十五岁这十年之内，就像学语言，过了这段时间才学，怎也语音不正。
武功亦然，假若你们两位小兄弟，现在才起步，无论如何勤奋，都是事倍功半。就算是我大兄愿意怜才，指点你们，将来也不过庸庸碌碌，成为二流高手就顶天了！”
一旁的柳菁，闻言也不由对二人投来怜悯的目光。
双龙闻言，不由将唯一的希望投向陈玄，看自己的师傅怎么说。
“你说的都对，但那是凡人的命运，我这两个弟子，天生就是大气运之人。
有一段话，你们可曾听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陈玄淡笑着拿出了《长生诀》，道：“这就是他们二人可以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秘籍！”
陈玄将书打开，顿时吸引了宋鲁、宋师道的目光，柳菁更是凑过来细细观看，上下打量着《长生诀》的材质，不由啧啧称赞：
“早就听说此书名声，却未能一观，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这是？”宋鲁目光一凛：“道家宝籍《长生诀》，先生从何处得来？据我大兄说过，此物颠倒错乱，人若习之，必然走火入魔，气脉尽断，万万不可修习！”
一旁的柳菁，看着里边的图像，突然笑了起来：“什么武功秘籍，不要笑死人了，只看那七个图像，就知这是道家练仙的骗人玩意，那些符录更是故弄玄虚——我就从未见过有从哪所寺庙里边拜求来的符箓有效果！”
“《长生诀》，确是道家的宝典，但却与武功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最好找个地方丢掉了它，否则说不定终会因它而大祸临身。唉，照我看那只是骗人的东酉，人怎么能长生不死呢？”宋师道看了半响，已是将薄薄的七页书全部看完，做出了结论道：
“这里边的窍穴，有大半我都从未用真气流转过，须知我宋家在武学一道上，终究是传承数百年，底蕴不可谓不深厚，连我宋家都没有触碰过，这其中究竟是真是假，就很难确定了。
何况，还有这么多的窍穴在颅内，一旦行差踏错，便是灭顶的大祸！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才智之士因此而走火入魔。”
寇仲与徐子陵二人听了众人的话，顿时有些失望，但是毕竟之前在江底之中，两人还是学会了内息之法，还是对此有些信心的，只把眼睛看向陈玄。
就听陈玄安慰道：
“你们不要听他们的判断，一则他们的判断是基于自己的见识，就算宋公子，也只是根据宋家的武学底蕴，对长生诀中的窍穴表示怀疑。
而事实上，每个人的体质都有不同，别的人无法练成，不代表你们无法练成，之前你们已经被我以无上精神力量，开启了体内的宝藏。
待得学会武学之后，越是在艰难困苦之中，生死危机的逼迫下，越是能够发挥体内潜在的力量！”
又向诸人解说道：“当今武林，有四卷奇书。最下者慈航静斋的祖师地尼所著《剑典》，可以使女子一路顺畅修行到宗师之境。”
“其次者，春秋时期诸子百家所著的十二卷《天魔策》，篇篇璀璨，字字珠玑。其中一卷道心种魔大法，就足可使人修行到大宗师之境，甚至破碎虚空也未尝不行。”
“其三，就是这古代仙师广成子所留下的《长生诀》。”陈玄扬了扬手中书籍，道：“只要体质适合，能够习得其中一幅图，大宗师可期。”
“最上者，当在北方留马平原之上，在地下不断流转，六十年一现的惊雁宫中，所刻的《战神图录》！”陈玄眼中不禁透出了向往之色：“如能习得，破碎虚空，绝非难事！”
“先生果然饱学，”宋鲁闻言，对照自己所知的一些秘闻，不由钦佩之极，转而问道：“既然先生知道这么多，为何不去练习这长生诀？”
“你怎知我未曾练成？”陈玄哂然一笑，伸出手臂，只见手臂白皙细嫩，根本不像是一个常年练习推山掌之类硬功的武者，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肌肤之上隐隐有光华流转，宋鲁见了，不由惊愕：“莫非先生居然练成长生诀，硬生生地通过硬功，由后天转为先天？”
又仔细看了看陈玄的脸，这才赞叹道：“若不是我宋阀有先生的画像，定然不敢相信，先生居然会比我还要大，现在这年纪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
听了这话，一边的柳菁已经是目露奇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学成这长生诀？”嗯，每一个女子对于可以美容的功法器物都是趋之若鹜，不分年龄不分年代。
第276 磨刀堂中
若是往常，宋鲁绝对会呵斥自家小妾不懂礼仪，但是，此刻，却是没有开口，眼光灼灼地盯着陈玄，其意不问自明。
就连宋师道也在陈玄之前的说法面前心动不已，要知道，自己生在宋阀，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但是有一个怎么也追赶不上的父亲，那就是一辈子的悲哀了。
要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也就罢了，但是宋师道还真的不是这样的人，以往就算自己弃刀学剑，便是想要超越自己的父亲，却看不到希望。
但是，现在，陈玄与《长生诀》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陈玄抬头望去，不看三人渴望的眼神，而是看向了他们头顶的气运。
柳菁头顶只有一条淡淡的尺许白气，摇摇头，陈玄转而看向宋鲁，也不过是一道更短的白气，不值得，再看最后的宋师道，一道尺许青气竖起。
果然，这紫气升腾的人物，不好找啊，青气，好像也不是很值得自己出手。
看着陈玄摇头的动作，三个人的脸色都止不住的失望，宋鲁更是开口问道：“先生是觉得我们都不堪造就吗？”
“这长生诀想要练成，必须在各种艰难困陷之境中成长，你们三个的气运不足，难以习练，就是开头第一关，就没办法过去。”陈玄拿起面前装满茶水的杯子，问三人：
“你们可能再往里边倒水？”
三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陈玄的意思，但是宋鲁却露出了不信的神色，质问道：“石大侠，你之前不也练过武功吗，为何可以习练？！”
“我之前练得只是外功，这是其一，其二，我在与宇文化及的交战中受到重创，几欲身死，在井中淤泥之下，生死存亡之际，灵机一动练成了长生诀，如此而已。”陈玄叹气，还得想办法说明自己怎么练成的，真是心累。
“三位，如果有此雅兴，也不需要他人指点，这长生诀三位都看过了。只要下水，在水底下冒着淹死的危险，待到练成某一幅图为止，就是最好的测试了。”
伸手一指双龙：“不信可以问他们，我就是抓着他们在江底，练成的内息，从而开启了武道之途。”
寇仲与徐子陵心里清楚，自己两人能够开启内息，只怕与师傅之前给自己两人指定练习图像，并以精神力量开启脑域窍穴有关，但是，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将这么隐秘的事情说出来，当即点头不迭。
“是吗？有空的时候，我们试试。”宋鲁有些怀疑，但是，《长生诀》对方已经给自己看过了，的确没有隐瞒，这方法也是对方提出的，根据他自己在井中淤泥之中，隔绝呼吸才练成的经历制定的，并无隐瞒。
但是，看两个少年的神色，只怕还有关窍，对方未曾说出，眼光流转，看着两个少年盯着自己小妾的目光，心头一动，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数日间，船只顺流而下，已是到了岭南宋阀的地盘。
这期间，双龙在柳菁的有意拉近乎之下，多少也有些色授魂与，但是，毕竟见过了高丽女的姿容，相比之下，低了一筹的柳菁并不能将他们的心底秘密掏出来。
在柳菁不小心被吃了几块豆腐之后，暗自旁观的宋鲁觉得春天都要来了，果断将她叫了回来，再不去送豆腐了。
陈玄看在眼里，心头暗笑，在无人的时候，便按照他们对应的图像，将寇仲与徐子陵脑域的四阶基因锁的几个窍穴也打开了。
至于五阶基因锁区域的基因点，陈玄觉得，为了避免尾大不掉，还是观察观察再说。
一身武艺，陈玄选择传了十三太保横练和杨家枪法，或许是相性不合的缘故，两人对于十三太保横练这门练得还行，但是杨家枪法虽然练熟了，领悟的实在是一般般。
不过，这效果一般，却起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那就是宋家的三人，心里对于所谓的长生诀的效果，不是那么的看好了，这两个少年说是练成了一幅图，这练起武来，也就这样嘛！
面对两人勤奋练习，却是收效甚微的结果，陈玄微微叹息，心中明白，估计双龙的武道一途还是要走上原本的道路，只有宋缺亲自指点，才能将寇仲带上正确的道路。
恍惚间船只停下，陈玄带着双龙走出船舱，仰头望去，这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
石城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势磊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君临附近山野平原，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征着对整个岭南区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还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以百计的大小码头，码头上泊满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来不绝，那种繁荣兴盛的气势，教人大感壮观。
见此，陈玄不由叹道：“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难怪当年杨坚纵使有十数万精兵在手，亦难有用武之地，不得不接受宋家的条件，自己就坡下驴，黯然退去。”
宋鲁闻言拈须微笑道：“这山城耗用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仍要历三代百多年时间，才建成现在这般规模。城内长期储备超过一年的粮食，又有泉水，清甜可口，泡茶更是一绝。”
陈玄目光落在盘山而上，可容五马并驰的斜道，笑道：“如此，那我定要多喝两口！”
宋鲁道：“山城的建设，主要贪其奇险难下，但若没有郁林郡的富足，那山城只徒具雄奇之表，现在则可相辅相乘，且兼水陆交通之利，可通达全国。”
小舟泊岸，早有十多名宋家派出的青衣劲装汉子带着马车出迎，人人精神抖擞，虎背熊腰，无一不是强悍的好手，对宋鲁均执礼甚恭，露出崇慕尊敬的神色。
陈玄与双龙坐上马车，在众宋家好手前后护拥下，离开码头区，往山上驰去。到得山腰，敞开的城门降下吊桥，地剑宋智出迎道：“阀主有命，请石大侠到磨刀堂相见。”
走进宋家山城，陈玄才发现，这山城的外观和内在竟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和平。
城内分布著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屋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阀在南方举足轻重的地位。
陈玄三人随着宋鲁和宋智两人，在亭台楼阁、花木林园中穿插，来到位于山城尽端磨刀堂入口的院门外。
宋智脚步不停道：“我两人陪着石大侠一起进去见大兄。”
宋鲁闻言精神一振道：“听你这么说，大兄应该是想要振作了！”
宋智微笑点头。
陈玄并没有觉得惊奇，毕竟他与日后拥兵数万，拓地千里的少帅寇仲不同，只是一介江湖浪人，“天刀”宋缺自然不会将他当成谋国的敌手。
此次相见，只怕是因为宋鲁传回的消息，引起了宋缺的好奇。
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磨刀堂“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在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巾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一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步入堂中，出乎意外的简陋，两边青石墙上各悬挂着十把刀。正中间也悬挂着一把刀，想来就是宋缺成名的天刀了。
目光移下，陈玄看到了一个男子，眉目轮廓犹如刀削斧劈，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得让人难以捉摸。
当下心知，这就是宋缺了，说起来，这还是陈玄第一次看到一个在魅力上能够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存在。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见陈玄看来，宋缺一笑，突然劈头就问：“先生如何看待佛门？”此话一出，犹如奇兵突出，直入核心，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在对佛门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陈玄对待汉统的真正态度！
第277 商略平生义
“佛门？应该是胡门，老子出关，化胡为佛！”陈玄有些玩味地回答道：“这些年来，佛门洗白自己的来历，早已经深入人心了。”
眼神一亮，宋缺有些兴奋，追问一句：“何解？”
“佛门，本就是从胡国流传而来的宗教！”陈玄冷然道：“你看他们的主张，剃度出家，众生平等，不得结婚生子，不得吃肉，要吃素，要逆来顺受，期盼来生，在寺庙中要多多布施，才能有善果。”
“剃度出家，众生平等，都是光头，无形中抹去了胡人与汉人之间，曲发与直发的天然区别，在潜意识中消磨汉人的抵抗意识！”
“不得结婚生子，乃是胡人恐惧汉人人口太多，难以杀绝，才想出的主意！”
“不得吃肉，要吃素，吃肉的虎狼，与吃素的牛羊，哪一个好对付？是不是一目了然？！
而且，常年吃素，身体素质下降之下，就算将来汉人中有想要奋起反抗的英雄人物，只怕也会困于整体民众的素质不行，而惨遭镇压！”
“要逆来顺受，期盼来生。这是给被压迫的汉人百姓的一个虚假诺言，让他们在胡人贵族的统制下不要反抗，甘当顺民！
至于在寺庙中要多多布施，才能有善果。你看看，那个和尚不是吃得肥胖粗壮！哪家寺庙里边的佛祖不是金身辉煌？！其中消耗的海量金钱，从何而来？养出的和尚要做什么？！”
“佛门的代表慈航静斋，不过一群女人，哪来的底气挑选皇帝？！
就是因为她们以佛门为依靠，佛门之中，仅仅南梁时期，江南就有四百八十寺庙，每座庙里，数百和尚，大部分都是精通武艺的武僧！
加上江北更甚一筹的寺庙，总数达到十数万，各个武艺高强的僧兵，才是慈航静斋，乃至佛门的最大底气！”
想到佛门明面上就有四大圣僧，暗地里还有护法，加上慈航静斋那一群达到宗师之境的女人，即便强如宋缺，依旧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次认识到佛门竟然如此强大，如此可怕，开口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散人宁道奇上了一趟帝踏峰之后，就当了佛门的打手，看来不过是以此为台阶，缓和佛道两门的矛盾而已。”
“乖乖，这些和尚这么厉害？！怪不得师傅说过佛门，就是胡门，当然只会选胡人当皇帝！”跟在边上的寇仲倒吸一口冷气，退缩道：“师傅，我能不能说自己只想当个大将军？”
“你说呢？”陈玄冷冷道：“就算你躲在乡下种地，天机牵引之下，李世民也会与你发生冲突，到时不过一道圣旨，派出一队衙役，就能将你抓捕了去，了结你的小命！”
“先生如何看待杨家？”虽然还是有些奇怪陈玄对待寇仲的态度，但宋缺心中对陈玄已经十分满意，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汉末三国，分裂相互厮杀，使汉族元气大伤，因此导致五胡乱华，在中国北方，五胡杀人如麻，占统治地位的已不是汉人。
……此处省略史料，见文后。
这时的中原人已不是汉时的中原人，汉朝的原有人口早已不足的一半，多少百年的文明古城成为灰烬，多少文化宗卷遭焚毁，异族从此统治中原。
在这个基础上，胡人的统治阶级，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诞生，它起源于代北武川，初建于关中，其发端便是盛极一时的西魏八大柱国。
八柱国家，分别为：宇文泰（李世民曾外祖父），元欣，李虎（李渊祖父），李弼（李密曾祖父），赵贵，于谨，独孤信（杨坚岳父），侯莫陈崇。创造出了西魏，北齐、北周，隋四个国家。可以说，这才是三大门阀背后的真正实力——胡人北方大联盟！
眸中闪耀着智慧的闪光，陈玄缓缓剖析道：
北齐和北周时期上层贵族都极端排斥汉人，热衷于鲜卑化与西胡化。
而杨坚的家族，其实源自汉朝的名门望族弘农杨氏，在西魏时期，杨坚的父亲杨忠便和独孤信一起投靠了权臣宇文泰，此后，杨忠因为屡建功勋，而且帮助宇文觉建立了北周政权，所以，官爵升至柱国，封随国公。
杨坚先辈，武川镇司马杨元寿，因辅助鲜卑有功被赐胡姓普六茹，杨坚登基后立即恢复了自己的汉姓，停止了鲜卑化，力行推行汉化。
到了当今天子杨广，明里暗里不断提高汉人待遇，治国明里以儒门为尊，暗中杂以诸子百家。
心中以胡人为敌，为大开科举取士之门，同时三征高句丽，想借刀削弱门阀的军权与实力，这已经让胡人视为叛徒，甚至连不得志的道门中人也有选择李阀的，故而已是时日无多。
略为解说之后，陈玄叹息道：“现在如何看待杨家都没有意义了，杨家已经被胡人抛弃！而被慈航静斋选中的下一任皇帝，却是李阀的二子李世民。”
“为什么是二子，难道李渊的大儿子李建成就如此不堪么？”宋智目光一闪，问道。
“不是不堪，而是李渊的子女，在贵族的精心教育下，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陈玄冷冷道：
“李阀的大儿子李建成已经有楼观道投注了，只要不出问题，便是妥妥的太子，佛门再投注，又有什么收益？须知锦上添花远远不如雪中送炭！”
“这等伎俩，百年间慈航静斋就玩过两次，杨坚、杨广不就是这么上位的么！”宋鲁不屑道：“不然，她们哪来的如此声望？！”
听到此处，寇仲徐子陵真是觉得大开眼界，原来以为的昏君，其实不是昏君，而所谓慈悲为怀的佛门，被师傅剖析之后，也是暗藏污垢。
“那我汉族，我宋阀，可有再起之机？”宋缺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他要搞清楚，石龙此人是否有反心，是否有那种改天换地的气魄！
“再兴之机，很是渺茫，最大的问题，就是气运流转，时不待我！
当年阀主对着隋军退让一步，看似保存了实力，然而气势却是被夺，本属宋阀的汉人气运更是尽数被胡人为主的隋朝吸走。
虽然被封镇南公，却是隋朝分封的虚假气运，故而只要阀主不正式起兵，与隋朝划分界限，便再也不能登顶！”
“阀主这些年静修，可曾更进一步？气运既失，又岂能进步？！”陈玄反问道。
闻言，宋智与宋鲁二人大怒，就欲呵斥，然而宋缺却叹了口气，恍然道：“原来如此！”
又对二人解释道：“我所修行的乃是刀道，崇尚一往无前，血战不退，当日为了保留宋阀实力，退了一步，这些年确实再无进境。
本以为是悟性不足，谁知竟是气运被夺，气势已失的原因，回想当年梵清惠劝我暂时低头之言，对照先生之言，方知佛门之阴毒！”
“佛门，就是胡门，枉我宋缺一直坚持汉统，却始终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方铸下终身大错！”
言毕，即便以宋缺的心性，手上依然青筋毕露！
当年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踏出大宗师这一步需要什么条件，可是以慈航静斋所留传的剑典，以及见闻，又岂能不知！
梵清惠当日一劝，用心狠毒至极，竟是彻底断了自己的武道之路！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陈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子，拍拍手吸引了宋缺的注意力，语带双关道：
“阀主你看，这两人就是我走遍天下，两眼几乎看瞎，才寻到的唯二，能与李世民的气运抗衡的人，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依旧文不成，武不就！”
宋缺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抓过肩膀宽阔的寇仲，上下拍打一阵后，又抓过徐子陵，同样的一阵拍打，而后断然道：“筋骨上佳，还可造就，今日开始，我亲自教他二人武艺！”
闻言，陈玄大喜，知道至少武功一道，这个师傅已经是天下无双了，当下慨然道：“性情、观念我来教，断然不能让他们成为第二个项羽！”
“项羽？”知道了陈玄此人智谋深远，又有望气之术，宋缺眼中精光四射，看向双龙的眼神更加郑重。
看向寇仲徐子陵两人，陈玄对着两人道：“当日你曾问起，为何我不愿选择李世民，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说一下李阀的根本。”
“经我查证，李渊的母亲为独孤氏，胡人！李世民的母亲是窦氏，乃北周皇帝宇文泰的外孙女，胡人！已经选定的妻子长孙氏，胡人！即便李阀隐瞒至深的祖先真是汉人，但到了李世民，其主体血脉已是胡人无疑！”
“我石龙一介汉人，又怎肯奉胡人为君！”
“胡夷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君！”
联想到历史上所谓的“昏君”杨广制定的国策，李世民登基之后，却是原封不动地遵行无误，竟也成就了“贞观之治”的盛世，实在是可笑至极！
要说杨广荒淫，李世民嫔妃更多十倍，更是荒淫！
要说杨广弑兄登位，李世民同样弑兄逼父，不甘落后，甚至还开创了本朝皇帝读史修史的先河！
不止如此，他还通过和亲，将中华文明的宝贵精髓，广泛地传播到了胡人建立的各个国家，吐蕃、日本、夜郎、突厥、高句丽，从此胡人有了建章立制的依据。
也就是大唐之后，胡人才真正有了可以与汉朔正统分庭抗礼的资本，这才有了辽、金、元、清、日先后入侵中原！
他做到了无数汉奸都没有做到的伟业！
因而被胡人们尊敬地称呼为“天可汗”！
第278 英明无过李世民
这个称呼历史上只有那些胡人血脉的英明皇帝如元朝的铁木真、满清的康熙、乾隆，才会拥有，除此之外，即便雄才大略如秦皇汉武，驱除鞑虏的明太祖朱元璋，也未能获得过！
还有流传千古的魏征问对，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看似君臣相得的典范，然而等到魏征死后，李世民先前同意的把衡山公主许配给魏征长子魏叔玉，这时也后悔了，下旨解除婚约，后来还亲自砸掉了魏征的墓碑，这些都是史实！
由此可见，所谓的一代圣君李世民，其丰功伟绩到底为何！
可能有人说贞观之治，可是无论哪一个朝代，在刚刚改朝换代之后，人死了一大批，土地矛盾、人口矛盾、阶级矛盾都得到了极度的缓和，加上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又怎能不治？！就是此时的杨广，天下几个大仓，里边的粮食堆得满满，都生霉了！
“去年九月，杨广曾带群臣北游，不知道怎么就被突厥知道了，被数十万突厥大军围于雁门，求救无方。”陈玄又说出一条消息：
“而李世民闯入云定方大军之中，献上疑兵之计，原本举棋不定，自感无法对抗的云定方就果断采纳了，然后就吓退了突厥数十万大军！”
“据说突厥几十万军，行军打仗毫无章法，一见之下，连派点兵探察也没有，就立刻吓的跑路了，因此突厥兵全线回撤，李世民就这样解了雁门之围。
这样的军队围城，杨广居然都无法派兵出城求救，嘿嘿，手下都是一帮酒囊饭袋是吧？”
“经过这场雁门之围，据说杨广几乎惊破了胆，又加上洛阳和长安附近出现了数股义军，就不敢在北方呆了，动了移驾江都的念头。”
“两厢对照，可见杨广是多么昏庸胆小，李世民是多么英明神武！”
“当时的李世民无官无职，竟可闯入大军之中，面见主帅，献上一环套一环，谁都看不破的疑兵之计，还救得圣驾，当真是了不起啊！”
“突厥二十万军，如此势大，李世民一来，立刻退避三舍，可见李世民当真是豪杰无双，李家也是当世第一门阀也！”
陈玄一一说来，听得寇仲与徐子陵嘿嘿冷笑，听过了前边夫子对于李阀的判断之后，再听此话，哪还不知道是李阀先是与突厥勾结，陷杨广于死地。
可是一见攻城不下，却立刻又摇身一变，变成了救世主和大大忠臣，如此浅薄的一计，吓得突厥几十万军逃回草原，还真当天下人是傻瓜了！
宋智与宋鲁均是纷纷摇头，对于李阀的想法再无疑虑：“胡人为了给李世民造势，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宋缺冷然道：“杨广南下江都，不但是因为突厥几十万军围困雁门，显示了关陇军事集团和胡人的联盟，更因为二百年来，在北方掌握军政大权的关陇军事集团，对其背叛胡人的仇恨和愤怒！”
“偏偏南方汉族，又不可能真正接受杨家，毕竟杨家以前一直是作为胡人臣子身份出现的，因此二面不讨好下，杨广已是走投无路。”陈玄悠然断言道：
“好马不吃回头草，覆水不可再收！”
“任何汉人在北方白手起家，对抗这个关陇军事集团和胡人的联盟，都只有身死军灭的下场！”徐子陵断然道。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统一南方，才能以南统北，恢复汉族的江山！”寇仲奋然道，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也是绞尽脑汁才冒出这一句来。
“不错，不过这个人，不能是我，而是你们两个小子！”宋缺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我不能出面的原因与杨家类似，毕竟我也曾向杨家称臣，而且身为汉人，我若起兵，胡人定会放下恩怨，联手对付我，阻力太大，成事的希望太小。
因此我宋阀，最多只能也在背后支持你们两个去争天下！”
“现在，你们两个跟我到练武堂去！”宋缺呼喝道，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希望。
一个时辰之后，看着寇仲、徐子陵两个从未练过真气的小子，对着摊开的《长生诀》，结合自己刚刚讲过的炼气法门，就这么气感勃生，运行全身。
宋缺满脸愕然，扭头对着陈玄道：“石大侠，直到现在，我才彻底相信他们两个小子，果然是有大气运在身！”
“是啊！”陈玄也是叹息，自己对着《长生诀》同样看了半天，也听了宋缺的讲解，然而却一无所得，无法从这些东西上得到所谓的真气。
这具身体的本质已经腐朽，即便自己用天地精气勉强维持，但终究只是一栋被粉刷过的旧房子，经不起大动了。
看来，自己只有通过帮助双龙，乃至于那些天骄成事，来获取紫气加成了。
不过，这长生诀中可能是关于五阶基因锁的七个对应基因点，陈玄还是牢牢记下了，或许，等到离开了这具神体生成的世界，自己就能恢复了，到时，这些知识都是极其有用的。
“宋大侠，你给我讲讲人体与精神之间的奥秘吧。”陈玄对于人体本身的潜能充满了好奇，同时也想知道这个世界中，对于身体与精神关系的独特见解。
陈玄可不想完全依靠摸索和误打误撞去开启基因锁，那样做的人，除了某个姓郑的大猩猩之外，还没有听过谁能够不死的！
见陈玄这具身体实质上已经是年老体衰，知道陈玄只是好奇而已，宋缺笑道：“那我们就出去谈，不打搅他们两个了。”
然后吩咐手下照看好两个小子，再与陈玄并肩走出练武堂，在花园中漫步。
“要说人体奥秘，”宋缺沉吟道，“我觉得人体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宝库，自具自足。可以通过不断挖掘，来获取无尽的宝藏！”
见陈玄点头赞同，宋缺也很高兴，继续道：
“在面临着生命危险、死亡的恐惧时，绝大多数人只会浑身发抖，静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有一些杰出的人士，却能够与危难之时爆发，激发出强大的力量和速度，甚至不逊色于虎豹的战斗本能！”
“宋某一生，从未修习过所谓的内功法门！”背朝着陈玄，宋缺一语石破天惊：
“奈以成名的刀道，更是血战得来！但是如今却与修行了高深内功的宗师、大宗师并无二致！
每一次殊死战斗，宋某都能开启一次人体的宝藏，从而不断强大自身！
直到宗师之境，世上再无可置宋某与死地之人！宋某也再无进境！”
“但是回想每次殊死血战的经过，宋某却是深深赞同石大侠之言，如果没有大气运加身，不说血战是否能够得存，就是第一次挖掘人体宝藏之后的痛苦，就足以使人发疯，绝难恢复过来！”
“现在细细分析，那是因为过度榨压身体的力量而超出肉体承受的极限，自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宋缺回忆道：
“这也是我的子女们无一能够修习此种至高法门的原因之一！
但是，若能够适应这种状态时，每次挖掘人体宝藏，就只会造成全身肌肉抽筋这种轻微的后遗症，而后就能够不断强化身体，直到下一个阶段的开启。”
这不就是基因锁吗？！陈玄兴奋得瞳孔微张，心脏也迅速地跳动了几下，没想到自己竟然从宋缺这个刀法大家口中得知了如此惊人的消息。
以前只是以为宋缺是不世出的兵法大家与刀法绝代宗师，现在看来，分明是一个在基因锁这条大道上靠着自己的摸索走出了很远的先行者。
只是，他并没有足够的理论去指导，而落入了知行障，陈玄抬头望去，这宋缺的寿数与气运都足够自己出手了！
“石大侠似乎非常激动？”宋缺霍地转身，洞彻人心的目光牢牢锁住陈玄的身体，仔细打量，口中猜测道：“莫非，石大侠曾经听说过，或者遇到过与宋某人相似的情况？”
“不错！石某此前曾经持有长生诀大半年，却始终未能领悟其中奥秘，甚至因为强行修炼而身受重伤，武功不进反退。”
陈玄知道自己的心跳、血流速度都不可能瞒过即将跨入大宗师的宋缺，就半真半假地说道：
“直到那一天，与宇文化及对拼一掌之后，仗着对扬州城的熟悉，逃过追兵，却因为重伤，决定寻死，一头撞到枯井底的淤泥之中后，于必死之境中突然顿悟！
虽不是身体的爆发，却也是精神的突破，从而练成了长生诀的半幅图。”
闻言宋缺一把抓住了陈玄的手腕，仔细感受其中脉络，而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可惜！石大侠如果能够年轻二十岁，说不定今日就能与宋某论武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陈玄笑了起来：“有了你我这份经验，又有长生诀这本宝书作为验证，说不定阀主可以因此再进一步，老朽不说进阶大宗师，但是再活几年，当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听了这话，宋缺看看陈玄手中的长生诀，却是不置可否，冒然去练这种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功法，自己是天刀又不是天缺。
见宋缺兴趣缺缺，陈玄也没法强迫，看着苏醒过来，追到自己身后听讲的双龙，便道：
“寇仲、子陵，你们两个，天生就不是个安生的，抓紧时间学习阀主的刀法，而后续的武功，却是要师法天地，自行创造。在每一次的血战中挖掘自身潜能，直到冲上宗师之境！”
第279 始于颜值
“我们不会在某一次挖掘潜能的时候就死了吧？”寇仲有些恐惧道。
“你们两个人修炼的真气非但玄奥无比，还有互相疗伤的奇效，怎么可能会死？！”陈玄没好气地指点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寇仲拍拍胸膛，嬉皮笑脸道：“子陵，你以后可万万不能离开寡人，否则寡人必挂啊！”
“放心！”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没有武功大成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怕死鬼！”
“而且，战场上越是怕死的新兵，死得越快，越是敢拼命的老兵，越能活下去！”陈玄悠然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虽然传了你们长生诀的练法，也只是看到了你们两个比较顺眼，至于你们两个将来能够走到哪一步，完全要看你们自己的拼搏。”
顿了一顿，接着又道：
“我曾经见过许多惊才绝艳，气运无双的人物，往往倒在成功的前夜，因为他们一直顺风顺水，从来不懂得失败的滋味，不懂得想要成功，不仅仅需要运气，更重要的是一颗胜不骄败不馁的坚强道心。
如果，你们在遇到绝境的时候，不懂得拼命求生，不懂得转战千里，就没有日后的辉煌，与其到了那时再后悔，我又何必此时多付出心力？
你们自己想想，你们不过叫了我几句师傅，我就要真的向老子对儿子一般对你们好，你们真把自己当成天之骄子吗？”
“何况，就算你们是天之骄子，我一个老朽，时日无多，为何不多多为自己考虑一番，还要陪着你们去打生打死？”陈玄谑笑着看着打退堂鼓的双龙道：
“反正，将来死得悲惨的，不会是我！”
“师傅，你这话说得，我们就是你最宝贝的徒弟，将来，也是要为你服侍终老的！”
寇仲一看陈玄的话风不对啊，赶紧谄笑着扑了过来，站在陈玄身后捏起了肩膀，又轻轻地敲打着后背：
“师傅，我这手艺怎么样，可是跟春芳园的小红学的。”
话一出口，四人面面相觑，陈玄本来还在享受呢，差点一口口水喷出来，原来是从青楼女子那里学来的技术，用到了自己身上，等等，这两个家伙，不是青楼霉运么？
狐疑地看向寇仲，问道：“你真的去过了青楼？你才多大？”
又问徐子陵：“子陵，你确定他不是在吹牛？”
徐子陵闻言笑道：“仲少一向喜欢口花花，附近是有一个小红，不过，人家是在春芳园扫地的。”
好吧，陈玄和宋缺那种戏谑的目光看向寇仲，若不是他脸皮厚，几乎站不住，兀自强辩道：
“这正说明了我立身正直，做事清白，元阳未泄，还是童子之身，将来习武必然是一日千里，无可阻挡！”
“现在，我才相信，你真的是有潜龙之资，”宋缺闻言不以为忤，反而展颜笑道：
“须知任何一个成功的皇帝，至少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脸皮够厚，寇仲，你已经有了这个优点。”
寇仲闻言，不禁大喜，陈玄看了发笑，指点道：“阀主不过是在给你脸子，你还当真了。”
又正容道：“皇帝有脸面，却也能忍，这能忍，在常人看来，便是脸皮厚，甚至不要脸，却不知，想要做成常人做不到的大事，便要忍下常人不能忍的痛苦、难堪、愤怒，甚至是仇恨！”
“至于那些仇人，等到你掌握了大权之后，哪一个不能杀？！”陈玄淡淡道：“你当为何那些皇帝大权在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功臣？
那些人，在打天下的时候，估计得罪了皇帝还不自知，等到天下平定了，这些人说是功臣，那是皇帝念旧情，要是想到了他们的坏处，不杀还留着干什么，威胁自己子孙吗？”
听了这话，宋缺眼中一动，眼睛紧紧盯着寇仲，如果寇仲眼中流露出哪怕一丁点赞同的神色，自己就绝对不会将宋阀的未来投注在这个小混混身上！
现场的气氛一滞，徐子陵心中已经感到了不对，眼睛余光扫过，只见师傅和宋阀的阀主都盯着寇仲，顿时明白，这是对寇仲的考验，有心要提醒，又怕反而害了寇仲，眼睛中的焦急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寇仲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皇帝，未免太小气了，就是竹林帮的帮主，还知道要吩咐下边人干活呢，一点富贵都不想给人，这不是项羽吗。”
眼光一扫，已经看到了徐子陵的眼神，心中大震，刹那间心思百转，再看到陈玄淡淡的眼神，还有宋缺无情的眼眸，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小子本来只是一个混混，这些天，有幸得到师傅的青眼，教导至宝长生诀，还有做人的道理，明白了自己身为汉人的根本所在。
那么，我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是随我征战的部属，不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我就不会杀！”
陈玄听了，不置可否，看着宋缺一笑：“阀主，晚上可否开放宋阀收藏的兵法史书，让人为他们讲解，汲取其中经验教训？”
“也好，”宋缺沉思着点头：“现在这两人还是璞玉，需要好好雕琢，就由我子师道，为他们讲解好了。”
这个安排其实也就意味着宋缺已经心动了，提前为自己儿子与未来的皇帝在微末时就打好关系。
寇仲的话，虽然稚嫩，但也说明了他的内心，并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这样的皇帝，或许还有不少缺点，但是却也让人不怎么担心自己会伴君如伴虎。
至于以后的性情塑造，在自己宋阀成长起来的少年，若是还不能让他们对宋阀有好感，只能说明宋阀本身的问题确实太大，需要整治了！
“多谢阀主盛情！”双龙恭敬道。
吃过晚餐之后，三人跟着宋师道来到了宋阀的藏书楼，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古色古香，进门之后，书香味和竹子的香味一并传来。
在外边看不出来，但是进得楼来，陈玄目光一扫，紫檀木的墙壁与书架，还有每个书架都有的标签，不禁点头道：“这藏书楼，设计时下了不少心思。”
宋师道笑道：“知识才是门阀传家的根本，有了完备的知识，就有不断的钱财，就有成为官吏的机会，就有高手辈出的基础。”
看着还有些懵懂的双龙，宋师道介绍道：
“这四周的墙壁，看似普通的木料，但事实上，是从南海采集而来的紫血檀木，能够散发出馨香之气，醒神养脑，更能驱除蚊虫，让人在此读书时免受干扰，事半功倍。”
“竟然有这般好处？！”寇仲闻言，这才知道那些看似黑漆漆，却又隐隐泛出紫光的墙壁是什么木料。
陈玄点了一句：“单是这些木料，寸木寸金，注意称得上价值连城！”
闻言，徐子陵与寇仲一下子都傻了，寸木寸金，有没有搞错？！
又听陈玄道：“不过，你们要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墙壁上，那就是与买椟还珠的蠢货一般无二了！”
双龙听得此言，顿时犹如冷水浇头，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啊，这墙壁都如此珍贵，那其中的书籍，又是如何的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宋师道见他们都清醒过来了，点点头，赞道：“两位小兄弟不错，能够这么快就从金钱的诱惑中摆脱，心性上佳，有资格上二楼观书。”
然后指着一楼的书道：“这些，都是官吏、校尉，乃至于百工该读的书，读通每一本书，都是一技之长，可以生活无忧。”
带头走楼梯：“但是楼上的书，才是治国立国的根本。”
带着丝丝肃穆，三人跟着宋师道走上了二楼，这里的书架只有五个，标注着经、史、武、道、佛，每一个书架都堆满了书籍，一眼望去，并不比楼下的书少在哪里。
蓦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兄，他们是什么人，我居然都不认识，为什么可以来这里看书？”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女端坐在一张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本竹简，还有一碗冰糖燕窝汤，正抬头望向这边。
这少女，杏眼柳眉，嘴角微翘，一头乌黑的长发结成了两条小辫子，垂在胸前，更显得波澜壮阔，一根乌金色的细细头环，点缀在额头之上。
看着三个陌生人，眼中满是好奇，等着宋师道的回答。
只是一眼，寇仲眼中就再也没有了别人，看着少女再无他念：我一定要成为皇帝，她，就是我的皇后！
一见钟情，始于容颜，终于内在。
宋师道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侧身介绍道：“宋玉致，我最小的妹妹，性子跳脱，大家不要见笑。”
又对眉毛竖起的少女介绍道：“这位是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掌石龙石大侠，边上两个是他的弟子，寇仲、徐子陵，他们将会在我们宋家待上一段时日，修文习武。”
顿了一顿，又打预防针道：“他们两个才刚开始学习，你不要欺负他们！”
“才刚刚开始学习？”宋玉致的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兴味和狡黠，微笑着起身一礼：
“见过石大侠，还有两位弟弟！”
“姑娘免礼。”陈玄伸手虚虚一托，而双龙则是赶紧还礼，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占了便宜，成了弟弟！
寇仲顿时开口了：“玉致姑娘，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你怎么看都比我小，应该叫我们哥哥才对啊。”
第280 割肉的慈悲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宋玉致娇俏一笑：“我比你们更加博学，回头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字，不懂的句子，都可以来向我请教，叫一句姐姐，很亏吗？”
啊这？双龙顿时当机了，陈玄笑着点了一句：“吃亏就是占便宜。”
然后拉着眉毛竖起的宋师道走向一边：“我们在这边看看书吧，别理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相处，或许更好些。”
宋师道其实看到自己妹妹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明白了，闻言不理那边缠着自己妹妹叫着姐姐师傅的两个小子，点点头：“石大侠，想要看哪一方面的书？”
“我是武人，自然想要看看武道方面的书，”陈玄笑问：“你这里有魔门的天魔策吗？有慈航静斋的剑典吗？”
“呃，这些真的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些江湖奇功绝艺榜上有名的功法。”宋师道有些赫然。
“这些功法，对于我这老朽来说，有何意义？”陈玄笑着摆手，自己这具身体一直是通过汲取天地精气维持着，教导双龙也不过是为了获取紫气而已。
普通的功法，对自己来说，连借鉴的意义都没有！
掏出长生诀，陈玄开始拧眉长考，该怎么将宋缺吸引过来，之前自己虽然说起过，但是宋缺并不是很在意，像他这样的已经一脚踏进大宗师级数的武道宗师，对自己的自信那是绝对爆棚的。
不假外求四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在他们眼中，这长生诀，也不过是古代大宗师留下的武功秘籍罢了，先人能够创出，自己也一样能够创出，何必师从先人，以人为师，哪比得上以天地为师？！
可是，陈玄却明白，这长生诀，说的是真气流转，其实真正宝贵的反倒是里边点出的窍穴，其他相比起这些窍穴，反倒是不值一提了。
陈玄在思考的时候，宋缺也在询问宋鲁：
“鲁长老，此人，可真是那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掌石龙？”
“我曾经见过石龙的画像，虽然此人看上去稍显年轻，但应该不会有错。”宋鲁见阀主询问，知晓其中定然有自己不清楚的问题存在，当下仔细思索，并提出了人证：
“石龙因为长生诀怀璧其罪，被宇文化及重伤逃脱，几乎身死，至今仍旧在官府通缉令上。
而且那寇仲、徐子陵两人，都是扬州本地的小混混，显然是认识那石龙的，如果有他人假冒，实在是得不偿失！”
“道理是这样，”宋缺依旧难以释怀：“我曾经用真气探索过此人的体内经脉，干涩异常，已经是多日未曾有真气流转过。
更加奇怪的是，此人的肌肤看起来晶莹有光，但是，眼底的神光却晦涩无比，那是近乎油尽灯枯才会有的眸光，我曾经在垂死的士卒身上见过多次，绝对不会认错！”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宋缺连连摇头，从未遇到过这样奇事的他，也未免难以做出判断。
“大兄为何难以决断，莫非是因为他对于那两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混混过于看重？”地剑宋智眸中神光一闪：
“那我们就不管此人的图谋如何，只看那两个小混混，十六岁才开始习武，如果真是天资绝世，一两年时间，我宋阀还是等得起的！”
“好！如果那寇仲与徐子陵，能够在两年内成就宗师，我们宋阀就将所有的资源投给他！博一个汉人的江山！”宋缺眼中冷光一闪，做出了决定。
地剑宋智与银龙宋鲁听了都瞠目结舌，苦笑道：“阀主，你想要拒绝，就直说好了，两年从不通武艺的小混混成就宗师，你当宗师是什么？
就是天资绝世如阀主，也是从小习武，而后经历百场血战，这才于生死之中悟透天刀六式，从而晋升宗师！
而我们两个，更是习武几十年，无一日放下，至今还未能晋升宗师！”
眼中的幽怨简直要溢出来了，如果那两个混混能够做到这一点，在你眼中我们岂不是混混都不如的废物！
“想要我宋缺为其奔走，自然要有远超一般人的强大！”宋缺冷然道：
“我虽然向往汉家江山，但却不会如同诸葛丞相一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甚至连同后嗣都陪着殉葬！
我宋家绝不能为了一个庸人陪葬！”
神目凝视宋智：“你从今天开始，放下一切，盯死了李阀的二子李世民，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石龙说的那么英明天纵！哼哼！”
叹息了一声：“如果，寇仲在两年内做不到以自身的武道修为扭转一场战争的地步，那我宋家也没必要投注了。”
藏书楼中，放下长生诀的陈玄捡起一本孤本，正在放松地细细品味，身后声音响起：“先生，胡汉真的不能合作，只能相互残杀吗？”
却是徐子陵看了一晚上的史书，不忍地问道。
一边的寇仲闻言大惊，对于这个非常看得起他们两个混混，跟以往的石大侠有些不一样的便宜师傅，寇仲是尊敬异常的，即便这些时日以来，师傅看起来似乎有越来越年轻的趋势。
而师傅对于胡人的态度，从这些时日来的言谈，更是表露无遗，徐子陵这么说，肯定会触怒陈玄！
慌得寇仲一把捂住徐子陵的嘴巴，一边谄媚地对陈玄笑道：“师傅，子陵昨晚一晚没睡，都在看史书，肯定是看晕头了！”一边狠狠地瞪着徐子陵，叫他闭嘴！
见此，陈玄不由失笑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现在不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将来你们两个肯定会因为这个理念的分歧，踏上殊途。”
“好！那你先说说，为什么会对胡人产生怜悯之情？”陈玄很好奇，这种思想绝不是看一晚书就能产生的。
“幼时，我们衣食无着，饥寒交迫中曾受过一个老和尚的施舍，至今未曾忘记。”寇仲沉吟道：“我想，佛门，即便就是胡门，也不至于如夫子所言一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不愧是寇仲，天生就有担当！陈玄赞赏地看了一眼寇仲，又失望地看了一眼徐子陵，这个徐子陵挑起了事情，却又没有担当，实在是扶不上墙啊！
“万事万物，都具有两面性！”陈玄开口，对着一千六百年前的双龙开始普及唯物主义的观点：
“一个强盗，在面对家人的时候，未必还是恶人！一个善人，在面对仇敌时，也难免会选择快意恩仇！”
“农民辛苦种田，收获的粮食却被奸商以极低价格收购，在这里，奸商显然是坏的！然而，如果没有了奸商，这些多余的粮食却只能烂在家中，无法变成可以使用的银钱！”
陈玄举出了一个个事例，启发着双龙：“杨广看到了高句丽强大后对中原的威胁，要征伐它，这是对的。然而抽调百万大军，却不能速战速决，空自消耗粮食，导致全国民怨沸腾，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是佛门中坏人固然不少，可是也有像我们遇到的老和尚一般的好人。”徐子陵恍然道。
“不！对你们好的就一定是好人吗？”陈玄看着两个少年，摇头道：
“就如同我选择教导你们，也有我的考量，小了说，是为得过过当帝师的瘾头，大了说，是为了再造汉室江山，青史留名！这一切，实际上我付出的并不多，但是却要你们将来一拳一脚去拼死取得。”
“可是，那个大师，救助我们却没有求回报，这明显是真正的慈悲。”徐子陵忍不住皱眉，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哈哈，我从没有说过那个和尚在面对你们时选择施舍不是慈悲。
慈悲，本就是一种武器，一种强大的精神蛊惑武器。”陈玄笑了起来，眼中并没有温度：
“你可曾想过，你为何衣食无着？你可曾想过，他一个老和尚从不劳作，却能不交税赋，不服劳役，不听王命，不从官府？
你可曾见到，那数百寺庙中，胖大和尚比比皆是，而路边饿死的穷苦人家也是比比皆是？
为了不被饿死，一个个汉家壮丁不得不选择进入佛门，失去繁衍后代的权力，换来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口吃食！
无声无息犹如春风细雨之中，我汉族民众日渐减少，而胡族悄悄地占据了更多的资源。
而这一切，在佛门的口中，都变成了官府无道，都变成了佛门慈悲！
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胡门的本意？你可知道，他施舍给你一分一毫，意味着对他来说，可以随手取得亿万于此的财富。
而这一切，却全都是那些豪族大家从平民身上剥削而来，奉献给佛门的，也就是说，你们从小所受到的苦楚，有一半是来源于佛门！
如果有人砍掉已经饿得快死的你一只手，烤熟之后割下一块肉扔给你吃，表示慈悲，你可能接受？！”
每一句问话，就如同一个惊雷，打在了寇仲与徐子陵的心头，没想到一个慈悲的施舍，在师傅的眼中，竟然也是如此的可怕。
一边的宋师道与宋玉致也被陈玄的话吸引住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而陈玄自己也因为这一次对徐子陵的回答，获得了对慈悲的深层领悟，慈悲，原本在陈玄的眼中只是一种美德，是一种值得肯定的修行境界，现在看来，自己当初是不是也被诱导了？
那么，其他的情绪，喜，怒，忧，惧，爱，憎，欲，是否也具备类似的威能？
之前自己遇到的情况，是否是未来的自己，对现在自己的一种精神诱导，想要自己变成未来自己想要变成的模样？
第281 和尚做得
过了很久，朝阳的金光照进了紫竹掩映中的藏书楼时，陈玄这才缓缓醒悟过来，眼前两个少年依旧还在思索，而另一侧，宋缺却是目露奇光，看着自己。
见到陈玄醒转，宋缺伸手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然后带头走下阁楼，陈玄跟着走下，心知此时双龙能够思考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比起等到武学高深之后，一步踏错，再无回转余地要好得多！
来到藏书楼之外，宋缺转身，背对着朝阳，身侧映着金光，面色欣慰：“想不到石先生竟然对佛门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只是，石先生对于豪族大家的看法，是否有些偏颇？”
伸手止住宋缺的话，陈玄笑道：“我明白阀主的意思，人类社会，必然会有阶级的存在，正常的阶级，可以刺激人类上进，是一种正面的作用。
可是，凡是事物，有正必有反，阶级一旦固化，便是豪门大族压制平民寒族，魏晋时期选官用人的九品中正制便是其中的集大成者，恶毒至极，让平民寒族再无一丝上进的余地！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汉人寒士中的杰出人才，纷纷投了胡族，帮助他们踏足中原的原因！
最有名的，就是半壁江山王猛王景略了，也曾经来到江南，与还是小官的宋武帝有过一番对话，如若不是对于当时的晋朝无比的失望，又怎么会返回江北投奔外族？”
“说实话，无论是开凿运河，沟通南北，横贯东西，让天下再无割据的可能，又或者是开科取士，使得寒门有上进之机，都是千古无二的创举！
如果不是杨广此人做事太急，又听不进忠言，他的雄才大略，才是我辅佐的最好对象，而不是这两个一丝基础也无的小混混！
时无英雄，以至竖子成名！”陈玄叹息一声，眼中适时流露出落暮的神采。
宋缺也是这个世界眼光见识绝顶的人才，同样能够明白时势的变化，以及陈玄话中未曾说出的意思，同样叹息一声，开口道：
“我已经派宋智前往江北，盯死李世民的一举一动，同时给出了两年时间内，你口中的双龙必须成为宗师，拥有凭借自身武力，可以扭转千人以上战斗的可能，这样苛刻的条件——
我方能够凭此，说服宋阀上下，全力投资，帮助双龙成事！”
“两年时间，足够了！”陈玄目中神光一闪：
“阀主，你一天教导一式，天刀九式便可教导完毕。这里边的藏书，九天，他们也就可以看完大义，到时便是他们龙入大海的时候了！
大宗师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教导出来的！”
“看来，那两个小子，还真的拜了一个了不起的师傅啊。”宋缺眼中神光一闪：
“石师傅，我总觉得你的武艺应当不止于江湖流传的区区薄名，为何不亲自出手教导？”
“两个家伙对于我这粗浅的武功练不出名堂，我也是无可奈何啊！”陈玄苦笑不已，如果可以，自己当然想要单独教导，这样获取的紫气绝对还能再加一层！
“哦？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石先生可真是够谦虚的。”宋缺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一抓，便将躲在门背后的两个小子揪了出来：
“听到我们的话了？你们学习的时间，只有九天，九天之后，便要扫地出门，直到你们在两年之内成就宗师，才有资格回到这里来！”
听到这话，看着宋缺虚虚一抓，便将自己两人凭空抓出来，这等武道，已经近乎神通，双龙哪里不知道，这是自己两人的福气？！
不再说话，朝着陈玄和宋缺一礼，然后乖乖跟着宋缺去了磨刀堂。
陈玄遥望两人的背影，微微一笑，准备转身，就听到身后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石大侠，你自己的徒弟，为什么要我爹爹去教？”
陈玄转身，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微微一笑：“你爹爹刀法绝世无双，你大兄可愿跟随你爹爹习练刀法？”
“不一样的！”宋玉致鼻子皱起，盯着陈玄看了看，忽然道：“你真的五十多岁了？看起来，比我大兄也就是多了些白发而已。”
“哈哈，我这是练了长生诀，你可愿意也试试？”陈玄看了宋玉致头顶一眼，居然也是青紫之色，不禁有些意动。
这个世界的天骄中，李世民、寇仲、徐子陵、跋锋寒、杨虚彦、师妃暄、绾绾、李秀宁、李靖之后，便要轮到宋玉致了。
为了得到足够的紫气分成，陈玄并不介意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甚至，就是上一代的宋缺、石之轩，只要有机会，好为人师的陈玄也是蠢蠢欲动。
“长生诀，可是要在水里闭气直到濒死，然后赌命是否能够开启真气？”宋玉致撇嘴：
“人家可是已经练出了真气，日子过得舒坦得紧，没想过要去打生打死的，就不劳烦石先生您了！”
好吧，是自己欠考虑了，这样的天之娇女，又怎么会有吃苦耐劳的想法？
陈玄苦笑一声，转身进了藏书楼，目光一转，看到了一册异闻录，拿起开始翻阅。
长安西去千里之地，汉末年间有大山从天而降，等等，怎么这么眼熟？陈玄的心脏开始嘭嘭乱跳起来，赶紧接着往下看，当地人称，山下镇压着一个神猴，数百年未曾死去。
咝，陈玄真的有些牙疼了，这，不是那个猴子吗？那这么说来，唐僧也必须有了，那这个世界几乎是定数了，不然的话，寇仲赢了，建立的国家，还叫大唐吗？
麻烦了，有西天撑着，怪不得这个世界的佛门会如此兴盛，陈玄咬了咬牙齿，有些挠头。
等等，寇仲为何不能建立唐朝？初代的尧唐，地在太原，这才是李渊立国号为唐的原因。
如果，寇仲能够杀死李世民，以易容之法取而代之，自然可以继承唐朝了。
其他人去杀李世民，估计不能成功，但是，像是寇仲这样本身就有大气运的一方之主，想要去刺杀，成功几率只怕会大大增加才对。
否则，李世民就不会在领军之时还被薛举暗夜刺杀，打成重伤了！
而且，李世民对李家下手之狠，似乎也不像是亲生的吧？陈玄脑中冒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该不是李世民已经被佛门用了洗脑之法，或者更进一步，狸猫换太子？
因此心中有了疑虑的李渊才会对李世民的战功视而不见，从来没有动过更换太子的想法，最多也只是嘴上说说，就当是挂了根胡萝卜。
要是这样的话，和尚做得，我难道就做不得？
陈玄的心中霍霍大跳起来，这么做，比起自己帮着寇仲辛辛苦苦打天下，可要轻松得多！大不了多杀些李家的人就是了。
只要敢怀疑的都杀了，那就没有怀疑的人了，敢把怀疑写进史书里的人，自然也要杀了。
陈玄心底冒出了一个念头，忍不住失笑，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怪不得后来李世民会开创阅览本朝史书，并修改增删了，杀兄弑弟都不忌讳，还会忌讳什么呢？
也罢，想要夺取李唐的气运，就从国号开始罢，要是寇仲不干，自己也可以越俎代庖一把，毕竟，自己这具身体也是临时居住的而已。
要是能够假冒李世民，那自己不就成了唐僧的皇帝哥哥了。
陈玄失笑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寇仲日后放弃天下，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对自己这个便宜师傅下手，还真不是寇仲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那也是寇仲不干，自己才会去才做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神佛因此会对自己出手，又或者对自己的神魂有什么妨碍？
眼下，还是先找到证据，坚定两个小家伙对于自己是汉人的信念！
找了拿一本考究姓氏与血脉渊源的竹简，开始迅速翻阅起来。
寇姓，起源于周朝康叔，康叔本名姬封，为周文王姬昌第九子，周武王姬发的同母弟弟。
姬姓，可上溯至黄帝姬轩辕。
康叔的母亲名叫太姒，姒姓，是夏朝君主夏禹后代有莘氏部落之女，周文王的正妻。
康叔被周成王提拔担任西周司寇之职，掌管刑狱、诉讼和监察方面的事务，因此子孙以寇为姓。
徐姓，源于嬴姓，以国名为氏。远祖可追溯到五帝时代金天氏少昊（嬴姓）。少昊重孙为伯益，佐大禹治水有功，夏王封伯益之子若木于徐，故地在今安徽省泗县北。
徐国历夏、商、周三朝代，一直活跃在江淮之间，徐国的子孙遂以国名为氏，散居于江淮之间。
这就行了，陈玄微笑着合拢竹简，放在原位，然后走向磨刀堂。
身后，宋玉致好奇地将陈玄翻阅过的竹简打开，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两个小混混，祖先也曾经阔过。”
陈玄蓦然回首，笑道：“不是曾经阔过，哪里有机会将子孙繁衍开来？普通的民众，一般的身体素质，早就在不断的战争和灾荒中被淘汰掉了。
能够活到现在的，祖上都曾经阔过，所以，宋小姐，可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个人！
每一个看似平凡的人，他的血脉里边，都流淌着祖先战天斗地，征服天地的荣耀！”
“你这人，说话总是很有道理，长得也不错，可惜，年龄大了太多，哎……”小姑娘一脸惋惜地摇摇头，陈玄听得一脸无语，赶紧落荒而逃。
我只想收你当徒弟，你却想要睡我，这，我，真的做不到啊！
第282 兵者诡道也
磨刀堂中，宋缺的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些话语，神情一愣，手中长刀忍不住一抖，将面前的寇仲打得倒飞出去。
寇仲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愕然抬头，看着宋缺苦笑起来：“阀主，小子才刚刚开始习武，不用这么下死手吧？”
“何谓死手？我体内没有一丝真气流转，全都是身体挖掘出的力量。”听着本是高手的陈玄近乎有些慌张的脚步，哑然失笑的宋缺悠然道：
“听你们两个的石师说，已经按照长生诀的记载，给你们开启了体内的宝藏，可是，我还未曾看到你们将其运用出来。
抱着金饭碗讨饭、饿死的愚人，可不是少数，你们两个，究竟是不是，还要我亲手验证！
看招，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随手一刀劈出，里边蕴含的强烈精神，将两人的眼神紧紧吸住，然后被卷进了刀锋之中！
谁让你们的师傅干得好事，就让你们两个当徒弟的来给我出气罢！
啊——双龙的惨叫声一次次地在磨刀堂中回响，让来到门外，莫名有些心虚的陈玄觉得，自己还是再等一等进去比较好。
晚间，藏书楼中，烛火摇红，三人对坐在书桌之前，经过陈玄的指点，两人双手相对，真气不断相互流转，身体的伤势迅速好转。
半个时辰之后，感觉已经没有问题的双龙这才睁眼，然后就听陈玄问道：
“所谓兵法，是什么？”
“应该就是战场之上克敌制胜的办法吧。”徐子陵回答道。
“不错，那为师再问一句，如果你的兵力比敌人少，你该怎么取胜？”
“靠近山林就用火攻，靠近河边就用水淹。”寇仲勉强结合听过的说书内容，加上自己看过的书籍，想出了两个法子。
“这些都是表象，所谓的兵法，其本质，就是利用种种情势，不断削弱敌人，比如围魏救赵、比如围城打援、比如诱敌分兵、比如斩将夺旗，比如计毒莫过断粮等等。
所有的计谋、兵法的最终目的，都是要聚拢自己最为强大的力量，攻击敌人最为弱小的一面，达到自己以强击弱的目的，以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战果！”
“啪啪啪，”掌声响起，陈玄与双龙循声望去，只见踏入门中的宋缺面露赞赏之色，拍手道：
“看来石大侠非但见识出众，在兵学一道也是造诣不浅！这围魏救赵、诱敌分兵、斩将夺旗宋某都曾听过，可这围城打援却从未听过，也未曾见过，莫非是石大侠的独创？”
“嗯？围城打援从未听过？”陈玄一愣，抗日战争的时候，这招可是经常用的，莫非这是后世才发明的战术？不过马上就回道：
“我也是在一册残破笔记之上见过，觉得作者很有想法，就记下来了。”
“老师，围魏救赵、诱敌分兵、斩将夺旗具体是怎么做的，你讲一讲啊。”寇仲闻言心痒难耐，正在似懂非懂之间，特别想要了解其中奥秘。
“只要你想学，老师就教！”陈玄也很高兴，无论什么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勤学好问的学生！
正当双龙高兴的时候，就看到陈玄拿出了几本史书和两本兵法放在面前，淡笑道：
“不过，今天晚上你们的学习任务，便是找出与兵法有关的战例，然后想通其中的疑难点，比如，当时的情势，双方的主将，为何做出当时的决断。
围魏救赵，就在这些史书里边，在当时可是很经典的战例！”
然后，陈玄看着两个识字还有些困难的小子，谑笑道：“至于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字词，可以请教那边的两位老师，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给你们两个当老师了。”
伸手一指边上摩拳擦掌，等着双龙叫老师的宋师道和宋玉致，嗯，具体的说，就只是宋玉致兴趣极大，宋师道温和地笑着尽显宋阀公子的风范：“两位小兄弟，我们后边一起学习探讨就好。”
过得半夜，寇仲与徐子陵终于弄懂了所谓的围魏救赵，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子陵一脸的怀疑：“师傅，当时赵国已经那么紧急了，为什么孙膑却依旧不选择去救赵国，要知道，算上信使来回赶路的时间，情景应该已经岌岌可危了才对。”
“照我说，”寇仲大大咧咧地开口了：“孙膑就没有想过去救赵国，而只是想要打败庞涓，然后报仇雪恨！
想想，同门师兄弟，只因为对方妒贤嫉能，就将自己的膝盖骨挖掉，断掉了自己苦读十几年，饱学之后准备当官享受富贵的可能，这样的仇恨绝对是极深的！”
“春秋这本书里边，不是以大义为先吗？”徐子陵不以为然，摆手道：
“刚才宋兄和宋小姐都说得很清楚了，并不是孙膑故意不去救赵国，实在是齐国与赵国之间的路程太过遥远，就算在城破前赶到了，也不见得是以逸待劳的魏军的对手！”
另一边，宋玉致也频频点头，对于徐子陵这样的学生很是开心。
陈玄突然笑了起来：“哈哈！真是可笑至极！春秋里边居然写的是大义？！”
“难道不是吗？”这一下是宋玉致坐不住了，跳起来问道。
“春秋无义战，这句话，听过没有？！”陈玄微微眯起眼睛，藐视了一眼宋玉致，那意思，就是你要是没听过，下边的我也就不说了，知识面都不是一个水平线的。
“听过，是孟子说的，怎么了？”宋玉致自然看懂了陈玄的眼神，硬撑着回答，然后就觉得不妙了，赶紧争辩道：
“孟子当时是认为征伐应当是从周天子出，而不是诸侯出，所以才认为的无义战，并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可是，兵者诡道也，战场之上胜者为王，无所不用其极，这句话听过没有？”陈玄再问，目光逼视宋玉致。
“前半句听过，后半句，从未听过，是你杜撰的吧？”宋玉致不服气地反问。
此时，双龙已经沦为吃瓜群众，区区小学生的水平，自然不足以参与到两人之间已经达到高中生水准的辩论之中。
“宋襄公之仁，听过吧？”陈玄嗤笑道：“这与刚才徐子陵所问，为何不去救赵国，恰恰是两个相反的例子！”
转而目视双龙：“你们仔细想一想，再看看当时齐国与赵国之间的地图，就知道，齐国出兵，其实到达那一个国家的距离都差不多，甚至到达赵国的途中还是平原居多。
可是孙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去救赵国，就是因为，行百里者必蹶上将军！
为了邻国的利益，而损害本国乃至于自己的利益，智者所不取！
这样的行为与思维方式，与儒家所提倡的仁，那是格格不入的！
但是，偏偏这样的战略战术，却能够取得非凡的成功，被历史铭记的也是那些卑鄙者。
所谓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句话好好想想其中的含义。
子陵，寇仲，结合我之前跟你们说起的上位者是怎么给底层民众洗脑的，再看看此时的宋大小姐，有没有一种既视感？”
听了这话，寇仲与徐子陵顿时明悟过来了，寇仲看着宋玉致忍不住拍腿大笑起来：“搞了半天，你看起来学的多，却是被洗脑忽悠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看着宋玉致一会红一会青的脸，徐子陵很是不忍，赶紧缓颊道：“宋小姐也是心底良善，这才是好女孩的想法，又怎么会去想到那些上位者的龌龊心思？”
听了这话，宋玉致顿时大点其头，看着陈玄与寇仲两人，冷哼道：“你们两个，也是那种心思龌龊的家伙，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理解龌龊的人心思？！”
宋师道忍着笑，摆手道：“小妹，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石大侠毕竟是武人，也是一路征战过来的，肯定读书要与自己的经历结合，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话说得，陈玄忍不住摇头，蓦然看向阁楼之外：“宋兄，原来你就是这么教导子女的，怪不得宋阀至今都只能困守南海，难以北上！”
苦笑一声，宋缺现身在阁楼之中，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玄，心中为他能够发现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淡淡的惊奇，然后看向宋师道与宋玉致：
“你们两个，真的是读书读傻了，儒家的书籍，看似写着仁字，其实通篇都是在教导你如何当好皇帝的臣子，上位者的奴才！”
伸手拿起竹简，冷笑道：“这片片青史，是谁来写？还不是最后的胜利者，当初我若是兵败身死，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又一个陈后主，而不是镇南公！”
转向陈玄，深深一揖：“还请石先生，在教导自家弟子的同时，也双待点拨我这两个不通世事的子女一番。”
陈玄赶紧起身相扶，双臂接触，仿佛过电般一震，嘴上说道：“阀主言重了，我们其实也是教学相长，相互探讨，真理总是越辩越明，只有歪理才怕人分辨清楚了。”
手中感受着对方传来的一波又一波大力，心底苦笑，这天刀，终于忍不住出手试探了。
低头看去，迎上宋缺绕有深意的目光，陈玄知道，这一次，自己再不出真本事，只怕要被对方小觑了，不止是双方的合作会出问题，就是自己想要教导宋玉致的打算，也会彻底落空。
只是，我再落魄，也曾经是神祇，你一个半步大宗师，也有资格来试探吗？！
第283 图穷匕见
神魂倏然化作土字，手背之下，一道斥力场油然而生，将陈玄乃至于宋缺的双臂一起往上一抬！
相比起陈玄这具原本修炼的就是推山掌的身体，宋缺的双臂虽然有力，却也不是不能抗衡。
在宋氏兄妹两人的震惊眼神之中，心目中战无不胜的爹爹，居然被对方抬了起来！
虽然力气不代表武道高低，但是，至少，可以看得出，在这一方面，陈玄是超过了自家父亲！
宋师道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到水底下去试一试，万一就练成了长生诀的某幅图呢？
而宋玉致的心灵之中，对于陈玄的好奇度倏然上升！
长生诀，真的有这么大的功效吗？
宋缺同样也很震惊，作为真实接触的自己，当然能够明白过来，将自己近乎掀起来的这一股大力，并不是来自于陈玄的手臂。
而是在那一刹那，陈玄似乎借助了自己的力量，压在了整个大地上，然后，将自己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
这样的法诀，与道家的天人合一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更加的厉害，那一刹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对方是真的借助了大地的力量！
“佩服，佩服，石大侠的本事，果然非同凡响！”宋缺的眼神变得郑重起来了，想起之前陈玄说过的，想要与自己一同研习长生诀，便开口相问：
“石大侠，请问，你修行的是第几幅图，为何能够借助大地的力量？”
又看向寇仲和徐子陵，宋缺的眼中更是目露奇光：“他们两个修习的是最后两幅图，兼具了水火之力，也分属动静，正是道家两仪之像。”
陈玄悠然掏出长生诀，翻到第五幅图道：“我修行的便是土之力，第四幅图。依我看来，阀主如果想要修习，那幅图应当是金之力，最为适合阀主。”
“金之力，土生金？兵刃之基。”宋缺接过长生诀，说实话，这里边的内容，陈玄并不曾隐瞒过，但是，唯有这一次，宋缺是真正地沉下心去看了。
真气流经身体各处的窍穴，都还可以接受，但是唯有两处，宋缺的眼神有些凝重，一处是胸肺之内，一处是脑内，前者还可以修养，但是，后者，近乎是药石无救。
正迟疑间，陈玄开口了：“要是旁人，我绝不会推荐他修炼，可是宋兄，一来你是宋阀的阀主，气运匪浅；而来，你之前就曾经跟我说过，已经开启了体内的宝藏。
愚以为，开启了体内宝藏，才是能够无碍修行这长生诀的重点！”
“父亲！爹爹！”看到宋缺的眉毛舒展开来，知晓他禀性的宋师道和宋玉致不由同时叫出声来。
“不必多说。”宋缺看着眼前两个儿女，笑了起来，转而看向陈玄，微笑起来，满是自信：“这长生诀上的内容，并无改动，这是其一，石大侠没有理由对我下手，这是其二，真要出事，这里是宋阀，这是其三！”
话毕，宋缺便屏住了呼吸，自动转入了内呼吸，目光凝注第五幅图，开始按照上边的真气运行方向，开始调动体内气血。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宋缺就算后来修行真气，也只是为了延缓肉体的衰老而已，并不是把它当做武道的基础，而只是工具！
此时，不过是用这工具去开启另一条武道之路而已！
当然，宋缺也不是傻缺，真气运行先过了除去脑域之外的经脉，并没有什么意外，这才进入胸肺处的经脉之中。
真气一进入，顿时犹如千百道尖锐的金属刺扎进了肺中，即便是宋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得宋师道不禁揪起了心肠。
而宋玉致更是美目之中变得无比的担心，身边的寇仲最是见不得美人担心，赶紧开口劝说：
“小美人师傅不要担心，师傅当初也是这么教导我们的，阀主武功盖世，想必能够一次练成！”
话音未落，宋缺头一低，嘴巴一张，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将身前染得一片黑紫！
“父亲！爹爹！”宋师道与宋玉致急忙扑上去，一边一个护住了宋缺：“是不是有问题？”
“没事，不过是以往练功过于急躁，郁结于心的淤血，就算宋兄此时放弃，想必武道也能再进一步，踏足大宗师了。”陈玄看了看那血液的颜色，大笑着祝贺道。
宋缺伸展了一番身体，的确，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点头道：“不错！这长生诀，果然有门道！”
听得宋师道一颗心顿时落下，旋即宋缺目露坚毅之色，断然道：“既然有效，那便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练成便是！”
“宋兄果然是一代英豪，在下佩服之至！”陈玄上前一步，问道：“如果不介意，可否由某帮助宋兄练成脑域的部分？”
宋缺看着陈玄的眼中竟然难得的露出了渴望之色，蓦然醒悟过来，原来此人也没有练成长生诀，此时便是想要通过自己的练习，寻找脑域部分的练功方式！
不禁笑了起来：“石大侠，这练功一事，非同寻常，还是不要太过靠近的好。”
稍稍一顿：“我若是真的练成，自然会将脑域流经的窍穴，对比这长生诀，一一标注其上，让石兄不至于空手而归！”
然后伸手微微一按宋师道：“帮我护法。”宋师道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下一刻，就是自己父亲最为危险的时刻，顿时拔剑出鞘，面向陈玄三人。
陈玄见了，苦笑起来，拉着寇仲徐子陵两人缓缓退后，一直退下楼梯，退出藏书楼，然后道：“如此，宋兄可能放心修炼，放心，我比谁都期盼宋兄能够练成。”
宋缺闻听，又看到陈玄的确没有他意，想到之前探查陈玄体内经脉，心中有了想法，只怕这石龙是想要从他人的成功中汲取信心，然后破釜沉舟，做最后一搏！
拍拍身边的儿女，笑道：“石兄如此坦荡，我宋缺自然也不会担心什么。”
然后闭上双目，气息瞬间隐没下去，时间过了半个时辰，寇仲忍不住问道：“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我们当初可是一下就练成了！”
陈玄笑了起来：“宋兄非同凡人，身负阀主与汉家兴盛的重任，又岂敢随便修炼这门非生即死的功法，而且，也要当心是不是有宵小趁机谋害与他！
这么消耗半个时辰下来，便是为师也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开始修炼，不过，若是真的开始修炼，据为师估计，当在一刻之内就能练成，届时，功力大进，便是佛门四大圣僧来此刺杀，也要无功而返！”
这话说得声扬十里，甚至都传到了宋家山城之外！
这是阳谋！百步之处的树梢上，一个蒙面女子眼眸之中情绪复杂难明，低头看向唯一灯火通明的藏书楼，周边的暗影之中不知埋伏了多少宋家高手与恶毒机关！
还有那轻轻一语便将自己逼得难以收手的可恶石龙！
原本自己还想多拖些时日，说不定能够将宋缺说得动摇起来，可是，一旦宋缺真的练成了长生诀，功法大进，这么一个宗师巅峰便拥有大宗师战力的存在，一旦进阶大宗师，会对天下的大局造成何等影响，简直不敢想象！
佛门已经布局了数十年，绝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上，女子低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满是坚毅：
“四位大师，我等这就出手吧，为了万民的福祉。天下早日归于一统，那人的牺牲也是不得不为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四个高低胖瘦各异的光头叹息一声，闭上双目，念了一声佛号，再睁开眼睛来时，便是满怀慈悲的模样：
“为了万民福祉，为了我佛法昌盛，弟子，不得不开戒了。”
点点头，女子手一扬，一道烟火直冲云霄，宋家山城四周，一道道壮硕的身影现身，在内应的接应下迅速绕过道道陷阱，冲进了山城之中，兵刃交击声与惨叫闷哼声不断传来。
女子与四个光头一起飘落地面，脚尖一点，一道道莲花状的泥坑便现了出来，这便是佛门著名的步步生莲步法，非但速度奇快，兼且身形端庄，更能留下种种神佛传说，好处甚多。
藏书楼中，宋缺的耳朵一动，微微叹息一声，站直身体，身边的宋师道与宋玉致不由惊喜地问道：“爹爹，可是练成了？”
“没有，我只是在钓鱼，没想到，还真有大鱼！”宋缺大袖一拂，木窗直接洞开，一步跨出藏书楼，还在空中便是一声长啸：
“宋阀，全面反击，凡是外敌，尽杀无赦！”
“诺！”草丛中、房屋中、树林里、池塘中、水沟里、地底下一道道青衣身影飞起，朝着身边猝不及防的光头和尚们便是狠狠一击！
这些人不过百来人，却都进入了二流高手的境界，对起那些不过三流巅峰的和尚们，开始的一击，绝对是轻易得手。
蒙面女子见了不由眼神一冷，开口道：“动手吧，不用劝说了，看来，他也已经预料到了此刻。”
“阿弥陀佛！”四名老僧大步跨出，瞬息间便来到了半空之中，纷纷出掌，织就一片天罗地网，便要将宋缺擒拿下来。
“终究是出家人，到了这时还在怀慈悲，不容易啊。”陈玄看着宋缺陷身包围之中，不急着出手相救，而是抚掌赞叹，并对身边跃跃欲试的双龙道：
“这里你们两个帮不上忙，那些胖大和尚们倒正好作为你们的对手，可以去练手，去吧！”
双龙欢呼一声，身形急退，拔刀持枪朝着半山腰处源源不断冲来的和尚们冲去。
第284 不够我打
宋缺在半空之中虎目一张，身体半旋，大手从宽大的衣袖之中一抽，便是一道青光升起，将天上洒下的月光，都压到了身下。
蜿蜒曲折，暗合天道，犹如袖里青龙，刀未至，锋锐之气便已经将十个老僧的天罗地网破开，口中朗声笑道：
“焉有蛅龙，负熊以游？
四位大和尚，接我一招！”
同级高手之间，肉身终究比不上刀兵，四名老僧叹息一声，原本是欺负宋缺没有刀在手，没想到他大袖之内居然还有长刀。
倏忽间在空中迅速对掌，相互间借力倒飞而回，落在了蒙面女子的身边，身体之上的僧袍已经被割开了几个破口，如不是真气护体，此时便要挂彩了。
宋缺看着蒙面的女子，眼中神采同样复杂难明：“清惠，你我之间，竟然要走到这一步么？”
叹息一声，蒙面女子将丝巾扯下，任它飘落，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脸。
如不是亲眼见到，陈玄真的不相信，还有这般与柳梦残相似的人物，蓦然心中一动，她们长成这样，是否与修习的佛门功法有关？
面如满月，再无丝毫缺陷，虽然不再有风情万种，却是正合了佛门的欢喜之意。
听宋缺的话，此女果不其然，乃是慈航静斋的当代斋主梵清惠，那么，四位老僧便是那四大圣僧了！
目光投注，顿时引得四大圣僧的气机牵引，其中一个手持禅杖的老僧，踏前一步，眼神变得犀利，大喝道：“你就是那胡言乱语，诽谤我佛的石龙？！”
“没想到，只是在宋阀之内，评论几句，都被佛门听了去，可知佛门真是神通广大，连阀主的威严都无法遏制。”陈玄的嘴角翘起，露出了讥诮的笑容。
“哪一家都有宵小之徒，我宋阀又何能例外？”宋缺听了此言，洒脱地笑道：
“只不过，堂堂佛门，居然行此暗夜刺杀之事，显然与石先生无关吧？”
虎目注视着梵清惠，悲愤大笑道：“清惠，你告诉我，我宋缺可曾对不起你？居然引得你带着数千佛兵，进攻我宋家山城？！”
“你未曾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梵清惠叹息一声，垂首闭目，露出了洁白的鹅颈，口中声音虽然细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想要再兴汉室，可是这分明是逆天而行！当今之世，如同杨坚当初的形势一般无二，只需要有人在各方面符合民众的愿望．他将得到佛道两门的鼎力支持，从而水到渠成的一统天下。
如此顺从天意，顺应民心，当是最佳的一统方案。”
陈玄听得一笑，看着宋师道和宋玉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政治家的嘴脸，他们从来不会说出其中真正的内幕，只会说出他能够摆得上台面的内容。”
淡淡地看着梵清惠问道：“请问，斋主你可是认定了李阀的二子李世民？！
我只问你，他现在年不过二十，你凭什么断定他会比李建成更强？！
从而舍弃必然是继承人的太子，而选择这么一个家伙！
杨广是怎么上位的，他的才能如何，又是怎么治国的，大家有目共睹，焉知那李世民，不是第二个言足以饰非，智足以拒谏的杨广？！
你要说他言行一致，谁又能断定，他不是一个伪装得极好的王莽？！”
一连串的话，像是连珠炮一般将梵清惠彻底问得哑口无言，宋缺原本还有些难受，此时看到梵清惠的模样，突然也想通了：
“清惠，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是为了再次扩大佛门的影响力罢了。
可是，那李世民，如果真是明君，那就不会让你们佛门壮大！如果是昏君，那就不能让他上位，无论你如何解说，都逃不脱这两个结论！”
“阿弥陀佛，石施主，不要回避话题，为何诽谤我佛门？！”华严宗的帝心尊者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将话题重新拉回来，盯着陈玄发问。
“这么说吧，诽谤，显然是说我的话没有道理，想来大和尚必然是知道了我说过的话，并且认为荒谬，那么，请问，我哪一个论点是荒谬的，指出来。”陈玄淡淡抬手：
“真理总是越辩越明，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学地痞无赖，胡扯八道，说不过就动手——请！”
四大圣僧，说实话，与其说是阐法僧，倒不如说是护法僧，口才还是其次，但是武力却是绝强，在这个世界，没有足够强横的武力，就是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存，又何谈弘扬佛法？
帝心尊者闻言，顿时愣住，还真的没有想到面前的石龙竟然不动手，在那里讲道理，这就很尬了，自己终究是一代高僧，总不能落下口实吧。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蓦然一看不远处戮战中的寇仲与徐子陵，心中一喜，开口了：
“当初那两位小施主，被我佛门高僧施舍了斋饭，本是慈悲之举，但在石施主口中，却变成了恶毒之举，据凭此言，便是谤佛！”
“慈悲，是一种心境，是一种胸怀，是对于众生的怜悯，是感悟天地的伟大，佛即是我，我即是佛。”陈玄突然双手合十，看着大家笑道：
“如何，对比这位剑拔弩张的大师，我是不是更像一个佛门高僧？”
听了这话，就算是宋缺，都有些忍俊不禁，而四大圣僧更是老脸微红，四祖道信踏前一步，合十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得此言，便知施主与我佛有缘，老僧不胜欢喜，还请施主与我还于寺中，礼佛参禅，弘扬佛法，善莫大焉！”
“大师，你也着相了，心中有佛，何处不是灵山，心中无佛，便是常年念经吃素，也不过是野狐禅而已！”陈玄看着道信又是一番禅机砸过去，让他欢喜赞叹，又进退两难。
身后，宋玉致悄悄地问宋师道：“之前听石大侠对佛门说得一文不值，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他是佛子转世了！”
咂咂嘴吧，宋师道也很是迷惑：“可能石大侠是看到和尚太多，就突然顿悟了？”
“顿悟？你是在说我也是欺软怕硬吧？”陈玄不禁笑了起来，伸手一指山城上下无数的光头：
“佛门势大，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只看为了我和宋兄二人，居然就出动了这么多的僧兵高手，即便是想要造反，扫平江南，也足够了，至少，这江南，再无一个势力能够抗衡！”
“江北的话，李阀本身的实力也不小，再加上他们门阀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战而降的机会更多。宋兄，怪不得斋主就觉得我们是李阀一统天下的两个绊脚石了。”
“只是！”陈玄的眼神变得犀利：“你唯有一点料错了，那就是我的武力，你们这里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够我打啊！”
反手一吸，地面上的一根铁枪到了陈玄手中，随手一抖，无数铁屑簌簌落下，银光乍现，斗大的枪花朝着不远处的梵清惠扎去：
“宋兄，你既然如此怜香惜玉，何不与我换一换对手，也好放手一搏！”
“好！”宋缺同时冲向四大圣僧，一刀斩下，无数的气劲交织错乱，将四大圣僧围困其中，难以脱身，口中大喝：
“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四大圣僧顿时错愕，刚才不还是在说自己等人不够他一个人打么，怎么这就逃了？！
但面对天刀的绝世刀法，四人也无法脱身，手舞足蹈，一指头禅、达摩手、心佛掌、大圆满杖法纷纷施展开来。
只是佛门武学终究慈悲为怀，讲究降服对方，杀伤力不强，在宋缺创自战场的天刀九式之下，仅能堪堪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面对陈玄一枪刺来，梵清惠美目一冷，面对天刀是一副面孔，面对陈玄这个佛敌，那又是另一幅面孔！
素手往腰间一抹，一道白光倏然升起，迎上了陈玄的银枪！
这场面似曾相识，陈玄疯狂在心里吐槽，不愧是公母，连起手式都抄成了雷同卷！
陈玄一枪刺出，在中途就变幻了多个角度与速度，正是将当初孙禄堂那里学到的招式活学活用。
没有办法，这具身体终究不是自己的，但是神体凝出却又太过虚幻，只能以此来攻击。
以往陈玄向来是以力压人，现在却变成了以巧制人，也就是陈玄的神识无双，否则，在梵清惠修炼剑典，已经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境界，几乎每一招都会被针对到死！
此时的梵清惠心中更是惊骇无比，要知道，她修炼的可是地尼传下的绝世武学《剑典》，已经修炼到了剑神无我的境界！
每一剑刺出，在心有灵犀的加成下，都能够瞄准对方招式的弱点，真气运行的节点，让对手难受至极！
但是现在，对上神识无尽的陈玄，根本就无法揣测对方的想法，而且，每一招的变幻实在太多，如果是一般人，手臂经脉早就寸断了！
可是，看着陈玄游刃有余的模样，很明显，这些招式的变幻速度，并不是极限，以往自己对付敌人的招式手段，现在几乎被还回来对付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第285 佛心，乱了
这种难受至极的感觉，让梵清惠不由想起了一个人，目中怒色升腾，盯着陈玄大声问道：
“石龙，你与魔门石之轩，有何关联，为何你的功法与不死印法如此相像？！”
听得此言，不论是四大圣僧，又或者是天刀宋缺，都不由为之一震，实在是石之轩这个人太过厉害了。
历代高手之中，能够逼得慈航静斋以下嫁的法子来牵绊住对方的，都是每一代中的绝世天骄！
而石之轩，更是天骄之中，无论天赋才情，均能傲然于世之人！
在江湖，身为邪王，拜入佛门，汲取佛门武学精华，融入自身花间派和补天阁的功法之中，独创出不死七幻印法，连四大圣僧联手追杀，也未曾伤其分毫。
以诡异奇幻快绝的身法，加上体内如意变幻的真气，将对手的攻击化为己用，正是高武版本的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在朝堂，石之轩化身裴矩，为大隋经略西域，在几年之间连横合纵，将强大的草原帝国突厥一分为二，将原本统一的突厥，变成了分裂的部族，改变了自魏晋以来中原的弱势局面。
杨坚一朝，突厥已经从狼被驯化成了狗！
由此，石之轩将不死印法进一步完善，使其进入到了一种哲学思想的高度，从而引得佛门极度不安——
不得不派出了当代最美也是最强的斋主候选人，碧秀心，用真情与美貌将石之轩收归裙下。
如若不是碧秀心自己心高，想要一窥不死印法的玄奥，而中道崩殂，那慈航静斋的这笔生意就稳赚了。
不过也因此汲取了教训，对于相似的同代高手宋缺，梵清惠再不愿与其结合，反倒是使用了若即若离的法子，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让宋缺数十年都无法忘怀！
此时，陈玄的招式变化，竟然被梵清惠指为与石之轩类同，这一下，四大圣僧与宋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身形转了过来，大半注意力都到了陈玄与梵清惠这边。
“打不过就嘴炮，最烦你们这帮双标狗！”陈玄听了梵清惠的话，不禁摇头，你们自己的心有灵犀不就是类似的功法么我不过是灵机一动，跟你学学而已，怎么就变成了不死印法了。
呃，还有这个姓石的，真的是神来之笔，与石之轩还真是同姓！
“石之轩，很厉害吗？为何你们都这么一副表情？”陈玄一边持续压制着梵清惠，一边笑道：
“我的招数很神奇吗？不过是料敌机先，加上接化发罢了，你的心有灵犀，不也是这么干的，不过，没有我反应快，就毛了？”
听了这话，四大圣僧不为所动，依旧凝视着陈玄的招数，乃至于对敌的心法。
而宋缺仔细看了看，倒是释然了：“清惠，石兄绝不是石之轩，前几日我还曾经与石兄过手，他的能力，如果给了石之轩，那才是可怕至极。
清惠，石兄其实已经让着你了，没有使用天人合一的招数对付你，不过，你这么出手下去，迟早会败亡！”
闻言，梵清惠是悚然，而陈玄则是满脸的不悦：“喂，太过分了啊，她是你老情人吧？对她这么好？”
一边的宋玉致看得跃跃欲试，听得满脸兴奋，雀跃不已，敢跟自己妈妈抢爹爹的坏女人，就是要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当然，打倒在地之前，先将她羞辱的体无完肤那就更好！
忍不住在一边助威：“石大侠，说得好！干得漂亮，再接再厉！”
宋师道持剑站在一边护卫着，心里很是无语，但是，不得不说，小妹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看着陈玄的脸色，也满是笑意。
谁知道陈玄话锋一转：“我说宋兄，你是不是不行啊，人家石之轩，都能够将慈航静斋的上代圣女碧秀心拐到家里当老婆了，你怎么就没本事，将梵清惠拐到你的床上去？”
这话一出，梵清惠羞恼之至，脸色变得雪白，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真气灌注，势大力沉，甚至不再在意自身安危，简直就是要跟陈玄拼一个同归于尽！
这一下，陈玄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刺激这老尼姑了，居然这么狠。
另一边，宋玉致同样闭嘴，这下可不能再说干得好了，这话里边，似乎在说自己老爹有问题？
疑惑地看向自己老哥：“大兄，石大侠刚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吧？”
宋师道嘴角抽搐，顶着老爹杀人般的眼神，回道：“石大侠就是在刺激老爹，想要女人，就要学石之轩。”
陈玄听了爆笑起来：“没错，宋兄就是差了这一步，女人，尤其是这种武功高强的女人，你若是不能把她打服了，怎么能够降服她的内心？
你对她越好，在她眼中，就越不过是一条舔狗而已，要知道，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话说，慈航静斋的女弟子，多得是，不差一个梵清惠吧？”
宋缺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动，排除陈玄话里话外揶揄的意思，似乎，也很有道理啊，如果当年自己将清惠打服了，会不会现在是另一个结局？
至少，也能够与石之轩一样，抱得美人归吧。
想到此处，宋缺的每一刀，都充满了伤感，阴阳三合，何本化无？
你我本是有情人，为何落到如今劳燕分飞的境地？！
四个老和尚，都是武道宗师，此时体味到了其中深意，不由尴尬起来，好是难以应付，一个个手忙脚乱，甚至还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过往，叹息声不断。
佛心，乱了。
这边陈玄面对梵清惠不要命的两败俱伤打法，一开始也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到得适应过来，大枪抖动，连接带化，将梵清惠的外衣裳变成了片片碎布条，隐约间黑色内衣的春光乍现。
“看在宋兄的情分上，我这一枪只是挑破了你的外衣，如若再不知趣，非要自取其辱的话，就勿怪言之不预了。”陈玄淡淡笑着，负枪而立。
“的翁兔子！”宋玉致尖叫一声，嗓音都变了，原来石大侠，呸，什么大侠，就是石坏人！
梵清惠原本还想着拼死将陈玄杀死，而自己一条性命就还给宋缺罢了，以消去他心中怨恨，谁知陈玄竟然如此过分，说是手下留情，却是暗含下流手段，还勿怪言之不预！
那冰冷的枪尖，划过肌肤的感觉，仿佛一条毒蛇在舔舐自己，危险而刺激之至，让梵清惠忍不住颤栗起来。
自己纵然一般年纪，可以装作不知情，却扛不住边上还有宋缺的儿女在，这一叫破，就再也没脸打下去了，一剑刺出，擦着陈玄身侧，直冲进黑暗的小树林之中，犹如易水边的英雄，一去不复还！
陈玄本来准备了一招，等她回头就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呢，谁知道，看着梵清惠竟然就这么扯呼了！
说好的色即是空，为何看不破呢？
叹息一声，大枪一横，挡住了同样准备撤走的四大圣僧：“几位高僧，是不是该留下一个说法再走？”
“阿弥陀佛，佛也有金刚怒目之时，石施主，不要逼人太甚！”三论宗的嘉祥大师眉毛松开，竟然变得舒展了几分，人也不再佝偻，挺拔了起来。
宋缺见了，眉毛一扬，长刀一收，笑道：“原来老和尚刚才居然没有用出全力，既然如此，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走吧。”
眼神流转，已经看到山城之中，处处流血，诸多宋家子弟，已经是重伤垂危，如果再不救治，只怕便要流血身亡了。
陈玄见了，也知道，宋缺的顾虑，此时看来，宋阀还是占了便宜的，要是再晚一刻停手，只怕便要收尸了。
只是，大人物打了半天，一点伤都没有，而小人物一个个都是伤痕累累，近乎半残，草窝里一动，钻出两个一身是血的少年，抬头叫道：“师傅，我跟陵少杀败了五个和尚！”
话声之中，满是自豪与炫耀。
陈玄听了点点头：“不错，值得自豪，不过，阀主给你们定下的目标，你们也清楚，这五个和尚，只能算的是三流高手，又是第一次交手，不清楚你们长生诀的奥妙，才会落败。”
这番话，说的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瞪大了眼睛，自己两人的战场，可是隔着十几栋房屋，又是在房屋之内暗中打斗，这才占了上风！
可是，师傅这么说起来，简直就跟亲眼目睹一般，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玄看着双龙脸上惊诧的表情，淡淡一笑，也不解释，负枪而立，白发白衣，英气逼人，给在场的诸人都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
看到这一幕的宋家兄妹，眼中顿时冒出了小星星，边上的宋缺忍不住咳嗽一声，然后开口：
“石兄，你刚才为何用如此手段，大可以用之前与我交手的奇功，将她打退！”
“宋兄，那可是你的老情人，我若是让她伤到分毫，你还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陈玄嘴角勾起一抹谑笑，反问道：
“这些僧兵，你宋家又没有能力无损地一举歼灭，勉强留下来，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想必阀主也是这么考虑，才会放过四大圣僧的吧？”
沉重地点点头，宋缺想到了之前他们选择进攻的时机，正是陈玄宣布自己要练成长生诀之后，不禁叹息：“佛门，果然是胡门，他们这是不想我更进一步啊！”
点点头，陈玄笑道：“既然如此，越是敌人不想我们做的事情，我们越要去做，即便，其中蕴含着风险。宋兄乃是兵法大家，以为如何？”
“好！”宋缺闭目，再无一句话。
体内真气流转，直入颅内，竟然就在这大战之后，直接开始修炼长生诀！
不愧是一代天骄，杀伐果断，迥异常人！
第286 纸上谈兵
“不好！”梵清惠在假作羞愤奔走下山之后，猛然清醒过来，不禁大惊道。
再回头时，看向宋家山城，诸多僧兵已经退了出来，一个个身带血污，不像佛子，倒像罗刹。
面上流出着幸免于难的庆幸与对于同伴归西的伤感，这样士气已坠的僧兵，再想使用，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是梵清惠依旧不甘心，猛回首，看着嘉祥大师道：“你我再回去一趟，杀个回马枪，我担心，宋缺会再次修炼长生诀！”
“阿弥陀佛，这是必然之举，斋主还请宽心，宋施主已经被斋主以情系之，难以挣脱，心灵蒙尘之下，将来的修为，也必然因此难以突破，又何必忧虑？”
智慧大师微笑着点出一个事实，让四人都沉静下来，不再焦急。
“阿弥陀佛，贫尼这是关心则乱，心还是不够静，待回到帝踏峰之后，清惠当面壁三月，以偿还此次失误造成的佛子伤亡。”梵清惠合十垂首，当仁不让地承担起所有责任。
“善哉善哉。”四个老僧一起合十，欢喜赞叹。
“不过，那石龙究竟是何来历，与那石之轩究竟有无关系，也需得好好查探一番，这样级数的高手，身无牵挂，有没有什么道德洁癖，实在是难以测度的变数！
此人随心所欲，于我佛门大业极为不利，得想办法掌握住才好。”
帝心尊者看了一眼梵清惠，若有所指地点了一句：“听闻静斋新一代弟子已经出道，不知各自任务是否已经分配妥当？”
“尊者放心，妃暄对李世民，石青嫙对石之轩，尚秀芳对可能冒起的新一代天骄，断无遗漏！”
梵清惠信心满满地回答道，然后看到帝心尊者绕有深意的眼神，心中顿时一动，糟了，这石龙，可没有专人应对！
“我听说阴葵派新一代的弟子绾绾已经开始行走江湖，若是她与那石龙勾搭到了一起，麻烦就大了！”道信的眼中满是忧虑：
“那长生诀，究竟是不是武道奇书？按照石龙的说法，可是仅在战神图录之后，还在剑典和天魔策之前！”
“目前，已经知道的，不过是两个小混混，自称练成了长生诀，而事实上，这长生诀，我们佛门也不是没有描本，修炼者无不经脉受损，真气错乱，甚至走火入魔者比比皆是！”
梵清惠摆摆手，对于这一点并无疑虑，又抬头看向山城：
“之前，我也是被那石龙的话术所激，否则，就让宋缺去修炼，又如何？！只怕宋缺，也未必敢放下宋阀的一切，无惧走火入魔的风险去修炼吧？”
“心有挂碍，难得始终，此乃颠扑不破的真理，也因此，自古以来，佛道两门之中，高手辈出，从无断绝，便是此故！”嘉祥大师微笑着合掌。
四人闻言，纷纷合掌，如此结论，此行总算是功德圆满，可以对普天下的佛门弟子做一个交代。
而在藏书楼前，银龙宋鲁与宋师道两人一起好不容易安顿好伤员，却看到宋缺居然在只有宋玉致一人护法的情况下，就站在原地，手握长刀，晋入了无知无想的境地，简直要喷血！
猛烈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阀主，居然如此不顾大局！万一佛门高手再次返回，岂不是要饮恨当场？！赶紧抽出剑来，警惕地伺立一旁，与宋玉致分左右护法。
还好，石龙带着两个徒弟，已经走进藏书楼去，听声音是在继续今晚的课业，倒也识趣的很。
藏书楼中，陈玄看着双龙发问：“围魏救赵，究竟是以强击弱，还是以弱击强？！”
“自然是以弱击强，当时魏国的魏武卒，横行天下，挡者披靡，是一等一的强兵，齐国的军队，大大不如！”寇仲抢先回答。
“所以要通过种种情势，让魏军疲于奔命，终于在他们身体困乏的情况下，以伏兵将之击败！”徐子陵想了想补充道。
“那你们想一想，在战斗开始之前，魏军和齐军的战力对比，到底哪一方更强？！”陈玄问道。
“自然是，”寇仲再度抢答，然后一顿，眼中奇光闪过，缓缓道：
“是齐军更强！我明白了，师傅的意思是，如果自己的军队不如敌人的强大，就要通过种种手段，将对方调动、分化、削弱到比我更弱的地步，然后以强击弱，获取胜利！”
“这就是师傅说过的孙子兵法中的将有五危，原来，就是用在此处！”徐子陵也恍然大悟。
“因此，在对敌之前，搞清楚敌军的数量、兵甲、甚至将军的性情，都是非常重要的。”寇仲接着道：“这就是所谓的料敌机先！”
“不仅仅如此，对于地理环境的了解和掌握，也是非常必要的，否则，就会被伏击！
而在种种战例之中，被伏击的军队，极少有能够镇定反击的，基本上都会陷入指挥不灵的状态，然后崩溃！”徐子陵提出了一点。
陈玄点头道：“这就是道天地将法五事中的地！为将者不熟知地理，能胜利者几稀！”
“师傅，说起来，那赵括当年指挥的长平之战，堕入白起的陷阱之中，被困于太行山的山岭之间，终究兵败身亡，可真是纸上谈兵。”寇仲又想起一个说书经常提起的事例，嘲笑道：
“正如那诸葛丞相一世英名，毁于马谡之手。”
“马谡是真的纸上谈兵，可赵括并不是。”陈玄摇摇头，说出了一段分析，让两人瞠目结舌：
首先，秦国有川蜀作为额外的粮草基地，粮草相对充足，前后数次征发兵员，总共六十万，赵国兵力略少于秦国，也有五十万，以此推算，却也难以持久抗衡下去。
也就是说，当年廉颇相持的战略，虽然稳重，可是国内已经接近断粮，迟早会粮尽兵败！
战争一向是为了政治目标服务的，在国内都要断粮的情况下，廉颇依然顽固地不肯更改防守的策略，赵王难道还不能换将，或许就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呢？
没有人是傻子，明知必败而不选择改变！
赵括出兵攻打秦军，屡战屡胜，这其中，秦军的伤亡不可谓不大，当年长平之战结束之后，秦军伤亡过半，大约三十万，以至于无力继续进攻赵国，白起建议收兵。
秦王心有不甘，也换将攻打，结果吃了个大败仗！
这其中，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赵括带着相对弱势的兵力冲杀，面对的是战国百战百胜的绝代名将白起，依然将他打得伤亡过半，这是什么样的统帅能力？
史书记载，断粮之后，赵括十数次亲自带兵冲杀秦军防线，最终被秦弩穿身而亡，在他死后，十万赵兵投降，最终白起考虑到秦军伤亡太大，难以看管，再加上秦军自己的粮食也不足。
为了彻底毁灭赵国的战斗力，就将他们一起坑了！
陈玄看着双龙，淡淡地问道：“这样的话，你们还认为赵括是纸上谈兵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括不敢更改君命，自然还是将略不足，不通太行山地形，被白起筑起关卡困在山中断粮，是不识地理！”寇仲摇头，还是看不起赵括：
“说到底，他还是败光了赵国的国力，以至于后来赵国就此一蹶不振，他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
徐子陵闻言，摇头道：“我若是赵王，绝不会用一个敢违抗自己命令的将军，这样的将军，就是再能打，迟早也会造反！”
陈玄笑道：“所以，想要百战百胜，首先就得不受限制，项羽就是占了这一点的好处。
韩信一开始能够不断打胜仗，是因为刘邦无人可用，只能信任他。
到得后来，他进了齐地，兵力甚至更强于刘邦，刘邦就心里发憱了，轻骑入营，夺了韩信的兵权，说到底，还是韩信根基不深。”
“我明白了，师傅，我若是起兵，一定要自己带兵打仗，绝不能受制于人，再英明的皇帝，始终不是自己，会完全信任人。”寇仲的虎目之中露出了一丝精光：
“甚至，越英明的皇帝，猜疑心就越重，越看不得能打胜仗的将军！
与其将来做一个妒贤嫉能的皇帝，何不将自己培养成百战百胜的战神，这样，手下自然服气，我也不会猜忌手下，谁若是不服，我打到你服为止！”
“哼哼，这个想法是好的，好像前秦的苻坚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带着被他打服的百万大军，在淝水一败涂地，不但丢掉了胜利，还丢掉了自己的脑袋，丢掉了自己的帝国！”陈玄嘴角露出了讥诮的笑容：
“一个上位者，能打仗，是必须的，但只需要打赢几场大战就足够了，不必与下属争夺功劳，而是要注重思想建设，建章立制。
寇仲，你要记住，只有将所有人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真正的忠诚！
否则，在你的武力下，纵然暂时不得不表示臣服，一旦你稍有不顺，便是变生肘腋的时候到了，到那时，苻坚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我明白了，多谢师傅的教导。”寇仲点头，然后迅速挠头：“可是用什么利益能够将大家与我绑在一起呢？金钱还是美女？我哪有那些门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