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首都的决断
作为目前基地理论部的负责人。
陆光达在微观领域.....或者说理论物理方面的造诣,在现场六位基地领导中也是最高的。
因此在他表了态后。
现场的钱秉穹等人便也很快参考了他的意见,又进行了几次简单了讨论。
过了大概几分钟。
钱秉穹环视了现场一圈,表情一正,开口道:
“好了,几位同志,大家应该都对小韩的想法了解的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进行小范围的表决吧。”
“赞同小韩提议的同志请举手,持反对或者弃权态度的保持原先姿态即可。”
“好了,可以表决了。”
钱秉穹话音刚落。
唰——
他身边的钱五师便飞快的举起了手,这速度让徐云想到了后世一大早那些去超市抢菜的老大爷.....
过了片刻,今天一直没怎么发声的王老也跟着举起了手,随后是陆光达和老郭。
但李觉和钱秉穹本人却一直没有反应,看起来不是反对就是弃权了。
这其实很正常,毕竟徐云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和个人喜好无关。
哪怕李觉几乎见证了徐云抵达基地后所有的‘奇迹’,他依旧不敢在这件事上赌徐云不会出问题。
四票赞同,两票反对或者弃权。
“......”
见此情形,早就有所预料的钱秉穹脸色没多大变化,只是鼻翼中呼出了一口绵长的气息:
“赞成的票数有四票,反对弃权两票,按照投票原则,少数服从多数。”
“不过诸位,大范围的常务会议我认为就别开了,咱们这次就按照紧急事件进行处理,直接向首都进行汇报吧。”
钱秉穹话音刚落,李觉总算也点了点头。
徐云的想法确实不太适合在例行会议上拿来讨论,毕竟人多眼杂,而且想法太过敏感。
如今在场的六人已经符合了基地紧急事态的决策条款,确实可以直接向首都进行联系了。
因此很快,李觉便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到茶水间边上,掏出钥匙从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了一台电话机。
接着他将电话摆到桌上,熟练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渤生同志,是我.......”
..........
在电话接通后,李觉将话筒交给钱秉穹,由钱秉穹将这个事情详细的汇报了一遍。
紧接着。221基地的这份报告转转折折,传到了首都某些领导的手里。
两个小时后,一间办公室内。
“哦豁,中子弹.....咱们的这位小朋友,这次又搞出了个新花样呐。”
“是啊,气象多普勒雷达和中子运输方程都拿出来做交易,难怪老钱他们不敢在基地开会——要是开会投票,我估计小韩会被石头给砸死.......”
“砸死不至于,顶多就是被拿去当驴拉几天磨罢了。”
“啊哈?他现在不就是在被当驴吗?”
“......这倒也是,咳咳...好了,咱们就不开玩笑了,聊聊正事吧——你对这个交易方案怎么看?”
听闻此言,第二个说话的声音顿了顿,拿起茶杯抿了口水,说道:
“一贯的胆大刺激,咋一听天马行空,但被他一解释以后却似乎又具备可行性了。”
“所以你是赞同这个交易喽?”
“赞同是肯定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从秉穹同志传来的汇报上看,我们的这个小朋友应该耍了个小心机。”
“小心机?你是说他看起来用中子弹引起我们的兴致,但实际上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层子模型的理论研究?”
“没错,您也看出来了?”
“嗯,我甚至猜测中子弹在未来根本没有实战记录,那时候的主战场多半还是在教育和科研领域——从这位小朋友的举动来看,那时候咱们的局面恐怕很被动呐......”
“那这笔生意.....咱们就做?”
“当然要做!那位小朋友冒着被打冷宫的风险都要提出方案,咱们要是不做拿岂不是对不起他的心血?”
接着这道声音又顿了顿,继续说道:
“对了,你准备和他聊一聊吗?”
第二道声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算了,先不急,有机会再看看吧,正文反正别想了。”
“也行,别忘了问他的话。”
“明白。”
...........
四个小时后。
一道首都方面的回复便传到了221基地内:
首都同意徐云所提的四方交易方案,即刻起便成立相关团队与英国、高卢、德国以及毛熊进行洽谈。
当然了。
考虑到这件事事关重大,具体的交易肯定不会在几天内搞定。
毕竟这事儿涉及到了各方各面的扯皮,不是说你有货我有钱就能货到付款的。
德国还好说点,英国和高卢那边显然不可能在一开始就完全信任兔子。
兔子们也不可能把气象多普勒雷达和中子运输方程的数据直接告诉人家,双方之间肯定需要很多时间互相扯皮。
按照徐云的想法。
哪怕英国、高卢、德国都有诚意,这件事儿能在两个月内搞定都算是欧皇附身了。
不过除了这三家之外。
毛熊方面的交易倒是很快便出了结果。
三日后。
莫斯科。
“运权同志,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听到尤里口中说出的这句话。
刘运权的目光忍不住在面前的贸易合约上再次扫了一眼,旋即脸上便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只见他用力握着尤里的手,面带感慨道:
“尤里同志,合作愉快!”
作为兔子们驻毛熊的外联代表,刘运权其实没少参加过各种贸易合约签订的会议。
只是早些年多些,近些年少点儿罢了。
但无论是之前哪次合约的签订,都从未有这次这般干净利落。
三天之前。
在得知了毛熊方面给出的一升可乐兑换3.5斤库存旧麦或者3斤新麦的方案后,首都方面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毛熊的交易方案。
按照双方外联大老在电话内达成的协议。
兔子们每年将供应20万吨各种口味的可乐交付至毛熊,也就是2亿升的总量。
这部分可乐将按照五五的比例兑换旧麦与新麦,既3.5亿斤的旧麦和3亿斤的新麦。
这两个数字看起来似乎挺唬人的,不过实际上也就是17.5万吨和15万吨罢了。
一万人一天吃500克米饭,消耗的粮食便有五吨,三十多万吨也就够百万人的城市吃一年多而已。
这种量级应付一个221基地肯定绰绰有余,但对于全国来说倒也只能算一般般。
不过这毕竟是外来的粮食,一些特殊情况下应急足够了。
更何况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
毛熊一年消耗的可乐巅峰期接近500万吨,是20万吨的二十多倍呢。
因此兔子们更需要担心的还是生产可乐需要的蜂蜜糖浆,好在如今国内也开始规划起了蜜蜂养殖,这部分多半问题不大。
接着在达成意向后的两天之内。
国内便再次运来了一万瓶的可乐货物——据说这次不单单是北冰洋的生产线,连山海关可乐的生产线都被首都方面征用来生产可乐了。
“运权同志。”
随后尤里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两个装着可乐的高脚杯,将它递到了刘运权面前:
“运权同志,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吧!”
刘运权笑着从尤里手中接过高脚杯,二人微微一碰:
“干杯~( ̄▽ ̄)~*!”
接着刘运权便一昂首,咕噜一口将可乐给灌了下去。
结果可乐刚一入口。
刘运权便瞬间瞪大了眼睛,险些没再一口把可乐给喷出来:
谁td搞出来的人参味可乐!
奈何这个现场实在是太过正式了,因此刘运权最终还是硬生生将这杯可乐给吞到了肚子里。
待刘运权拧巴着眉头将可乐咽下去后。
尤里又贼兮兮的凑到了他身边,看似随意的说道:
“对了,运权同志,那天展销会上贵方是不是带来了一种薄膜......”
刘运权闻言,眉头顿时一扬。(交易的事情到这里就完了,后面不能写,之前高卢的那部分也改了)
........
而就在刘运权执行着徐云规划的“卖拐”预桉的同时。
221基地。
徐云则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李觉,眼睛瞪得足足有十八点四个李荣浩那么大:
“厂长,您说啥?基地要扩编了?”
听闻此言。
坐在徐云对面的李觉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组织上刚下的决定——前后脚一个小时吧。”
“毕竟如今有了黑水虻幼虫提供蛋白质,又有了毛熊那边交易来的第一批小麦主食,基地的日常用度已经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同时有气象多普勒雷达以及诛仙平台充作护卫,海对面的侦察侦察手段又废了大半。”
“因此经过组织上的讨论,最终决定.....将首都的原子能所、计算机所的部分科室,从首都搬运到基地之内。”
“同时对基地进行一次人员上的扩编,初定是增加2000名技术工人,以及800到1000名的科研人员。”
徐云顿时童孔一缩,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基地....扩编了?
要知道。
在原本历史中,221基地的人员一直都在一万左右浮动,最多的时候一万一千人,最少的时候一万零三四百,从来没有超过一万一。
而眼下按照李觉所说。
基地不但在人员方面要进行扩编,同时首都的原子能所和计算机所也要搬到基地?
诚然。
李觉所说的只是‘部分科室’,但这所谓的部分科室中,绝对包含了两研究所的绝对主力!
这是原本历史中从未出现过的情况,然而李觉的理由徐云却又找不出毛病来。
是啊。
如今毛熊的粮食虽然没有全部到位,但短期内预付的数量最少也有数万吨。
这些粮食别说一万人过今年冬天了,过到2023年的冬天都还有剩余呢。
同时诛仙平台打下了三架U2,最少三年内海对面没有任何高空侦察的可能性——五年后倒是会有黑鸟服役,但那时候兔子们说不定都有高达了......
在这种情况下。
首都将一些原子能所和计算机所的主力转移到基地,似乎也算合理?
毕竟中子弹的研发也是需要人手的,而且还不是一位两位那么简单。
如今基地内每个成员都有具体负责的项目,从某个项目里抽调一两个人可能还好说,但中子弹需要的成百上千号人显然只能从外部调配。
更重要的是......
如今国内的基建虽然相当原始,但基地本身有一座火力发电厂,配合桥头发电厂的输电量,基地完全有能力负载多台计算机的电量消耗。
要知道。
原先基地与首都的数据联络,处理起来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为了避免电报被截取泄密。
基地这边要先将需要计算的数据编码加密,以类似矿石啊风力啊之类的数据传到首都某个普通的部门。
接着首都那边的部门将收到的电报进行多次转交,然后才会转到计算机所的收发室。
计算机所那边还需要对电报进行解密,之后方才能正式进行数据导入计算。
等结果出炉,上头的操作又要循环一遍。
整个过程浪费了大量的无意义时间,很多时候加密解密的耗时甚至超过了计算机计算的时长。
但如果103机被运到了基地.....
那么整个项目的效率,最少都能提高40%以上!
另外徐云虽然是个计算机小白,上辈子配电脑都只能在B站发动态求助读者,但是......
那些计算机所的大老有本事啊!
徐云大可将自己了解的浅薄知识与他们做个交流,做不到的就当做甲方放屁,做得到的就尝试优化优化。
作为一个会连宽带、会ALT+F4的资深电脑使用者,徐云后世的时代差摆在那边呢。
如果运气真的足够好,或许......
原子弹、氢弹和中子弹,能够在一起引爆?
嘶......
这td就很刺激了。
当然了。
基地扩编也不是尽是好事,对于徐云而言多少有些坏影响。
比如说.....
自己给跪的次数,估摸着又要加上个几回了......
............
注:
昨天外婆抢救了一晚上,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好在最后人抢了回来。
我手上就2000存稿,一晚上根本没心思码字,凑了4000发出来,现在去睡觉,明天可能请假可能不请,具体看我啥时候醒和外婆情况会不会再出意外。
第六百零二章 扩编名单
“对了。”
会议室内。
看着心绪已经歪到了爪洼国的徐云。
李觉又想起了什么,从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递到了徐云面前:
“小韩,这是首都方面传来的新一批人员名单,你看看吧。”
“组长以上的都在前两页,第一页是原子能所和计算机所的,第二页是其他一些配套项目组的领导名单。”
徐云闻言点点头,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结果在看到名单开头的几个名字后,他脸上的肌肉便是重重一抽。
妈耶.....
自己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这次来的这批扩编人员中,配置的依旧是通天代级别的大老。
例如在原子能所的相关负责人中,赫然挂着五个名字:
胡济民、张焕乔、王方定、阮可强、王承书。
别看这五个名字好像没有钱五师陆光达他们那般知名,但他们尽皆都是华夏原子能事业的奠基人之一。
这五人在后来要么被评上了工程院院士,要么就是当选了科学院院士。
可以这样说。
除了刚刚毕业的徐銤院士以及还在毛熊实习、要在四年后才会归国的王乃彦院士,原子能所的顶尖人才基本上都在名单上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其中的王承书,还是一位很少见的女同志。
王承书是12年生人,出生在魔都的一个书香门第世家。
不过自小她就与民国名媛的兴趣截然相反,当同龄人都在吟诗作画的时候,她却沉浸在数学、物理的领域中不可自拔。
18岁那年。
王承书被保送进燕京大学物理系,连续四年获得全系第一——截止到2023年,燕大物理系取得这个成就的也不过寥寥四人罢了。
毕竟燕大那种地方本就是英才集中营,很多时候都是卷来卷去的,一年两年获得全系第一不算少见,但连续四年都独占头把交椅,那只能说明此人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同届的所有人。
毕业后的王承书得到了海对面“巴尔博”奖学金的资格,前往密歇根大学进行了留学。
她先是和导师乌伦贝克推导出了赫赫有名的王承书-乌伦贝克方程,接着又第一个证明了索南多项式,甚至一度被称作东方的居里夫人。
在建国后王承书和许多留学生们一样回了国,毅然决然的贡献起了自己的力量。
按照正常轨迹。
王承书将在明年被调到金城的504厂进行燃料研发,也是整个504厂唯一的女性。
王承书为了整个原子能事业隐姓埋名了三十多年,80年的时候正式评选为了共和国院士。
王承书用一生证明了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是共和国的真正嵴梁,值得后人永远追慕。
不过如今随着徐云的出现。
王承书的去向从金城换到了221基地,也不知道她的智慧会在这片草原上诞生出什么样的成果。
随后徐云将心绪收回,继续看了下去。
除了原子能的大老之外。
第一页上还写着从计算机所支援来的专家名单:
石钟慈、张效祥、张景中、金怡廉、胡世华、倪光南、夏培肃、唐稚松、董韫美。
得。
九个名字,九位现任或者后世的院士。
这九人中最出名的应该是倪光南老爷子,某想的创始人之一,“技工贸”路线的提出者。
不过可惜后来倪老爷子在内斗中被踢出了局,被动性的成就了某个满门车裂的家族。
当然了。
倪老爷子在眼光上....或者说市场的思想上很倔,直白点说就是缺乏一定的精准性,但技术上还是没话说的。
其实不仅仅是倪光南,其他的八位大老也是如此。
这年头能够担任项目组负责人的业务水平其实都很高,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将来成为院士其实是一种必然。
哗啦——
接着徐云又翻了个页,将目光放到了配套项目组的领导名单上。
眼见徐云看到了这里,李觉便也补充解释了起来:
“小韩,你不是提出了中子弹的想法么,虽然交易还没有完全搞定,但组织上对于你的方案还是很信任的。”
“所以这次除了原子能所和计算机所的同志外,还从物理研究所的二科室找来了不少专家。”
“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研究中子弹的啥前构内容,尽可能在理论端取得一些成果。”
“这样一来,假若...我是说假若啊,假若那架串啥式的加速器真的到了咱们的手里,咱们就能直接开始对应的实验了。”
虽然李觉对于这些理科类的概念有些陌生,介绍起来的时候磕磕绊绊的。
但徐云却清晰的听到了他话里的一个词:
应用物理研究所的......二科室。
如果李觉所说的数字没有问题,那这岂不是.......
想到这里。
徐云便勐然低下头,朝自己手里的文件看去。
果不其然。
只见此时此刻,第二页文件的开头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华夏物理研究所二部。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拗口,但它在后世却有个传播度极广的名字:
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
没错。
这个所谓的物理所二科室,便是理论物理所的前身。
早先提及过。
这年头国内理论物理的研究要相对滞后很多,例如朱洪元等人的层子模型课题,还是靠朱洪元联系了两家高校才搞起来的一个小组。
华夏的理论物理所要一直晚到1978年才会正式成立,在此之前那些理论人员主要分布在四个地方:
第一个自然便是221基地,也就是所谓的二机部九局、中科院第九研究所等等。
等到原子弹爆炸成功,九局便会搬迁到川省,先后改名核工业部第九研究院以及工程物理研究院,最后改名九院。
后世的九院依旧“健在”,并且设立有12个研究所以及7个国防科技重点实验室。
第二个地方嘛,则是中科院的数学研究所。
没错,数学研究所研究理论物理,当时的兔子们就是这么不规范.....
这部分的典型代表便是张宗燧院士和冯康院士,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挂靠在数学所名下的。
第三个地方则是中科院的近代物理研究所,也是原子弹研发项目中的一个分部。
它的原身是燕京近代物理研究所,后来由杨澄中带领了十多位专家去金城成立了金城物理研究室。
接着金城物理研究室与613项目合并,组成了金城的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
这也是为啥后来金城那边会有重离子加速器国家实验室的原因,重离子加速器国家实验室就是直接在近物所的基础上建立的。
而除了以上三者之外。
最后一个理论人员分布的地方便是这个的物理所二科室了。
在物理所二科室工作过的院士足足有十四位之多,堪称大老云集。
例如在徐云面前的名单上,便可以看到不少神人的名字:
胡宁、朱洪元、于渌、郝柏林、戴元本......
徐云粗略数了一下,光是他记得名字的院士就有整整十一位。
更别说还有一些院士的名字哪怕是徐云的阅历也记不太清,毕竟很多八九十年代评选上的院士现在就三十多岁,这些院士徐云的印象肯定没有五六十年代就评选上学部委员的大老们清晰。
不出意外的话。
原子能所、计算机所以及物理所二科室这三个机构的研究人员加在一起,最少也有五到六位徐云没听说过名字的院士苗子存在,甚至可能还要更多一些。
换而言之。
原子能所的五位院士+计算机所的九位院士+物理所二科室十一位院士+徐云没认出来的五位院士......
在扩编的这批人员中,院士级的足足有三十尊!
这些人物搁在里基本上不是教主级大能就是少年大帝,妥妥属于闻其名就要倒吸一口冷气的凤毛麟角级的存在!
这还没完呢。
就在徐云被这名单震撼的有些发愣的时候,李觉又补充了一句话:
“哦,对了,小韩,还有一件事。”
“之前不是说了么,新来的这批同志研究的是中子弹的前构问题,某种程度上就像....唔,怎么说呢......”
李觉思考了两秒钟,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例子:
“对了!就像轻核组那边一样,很多步骤说是在筹备,但终究和正式研究有所区别。”
“所以这些同志的安置方面首都也给了指示,组长级别的同志在完成必须的课题研究后会有比较长空隙,剩下的时间就和大于同志一样,帮你的顾问团队来打打下手。”
“你要是有什么想要他们协助的课题尽管开口就行了,算是你这个顾问的顾问吧,你的意向如何?”
徐云:
“?!”
wtF?
我听到了啥?
组长级别的同志给自己打下手?
组长,这tmd不就是起底院士么?
之前大于和冯康他们的数学组已经够牛叉了,现在又来这么些院士大老.....
诚然。
这二十多位组长不可能全都到自己的团队里头,但哪怕只来个五六位,自己队伍里的院士数量也都妥妥上双了啊......
想到这里。
徐云的内心隐隐有些惶恐。
我徐某人何德何能,能承受得起这种待遇?
但另一方面。
在这股惶恐的情绪之外,徐云的内心深处却还存在着另一股的激动,或者说期待。
对于这些前辈他自然不可能做出打脸什么的举动,但是这些大老的能力和天赋却是实打实的。
不夸张的说。
这些大老中最少有80%的人的天赋,最后并没有兑现出相匹配的成就。
而造成这种情况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国内知识体系的局限性。
但如果他们加入了徐云的团队,只要徐云能够找机会给他们比较系统的更新一些知识......
如今准备研究混沌系统的叶笃正,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按照现在的轨迹发展下去,叶笃正在这个时间线的成就一定会比原本历史要高很多很多。
虽然这些大老可能并不在乎后世对他们的评价,但徐云作为一个晚辈,显然不可能对于这种事儿熟视无睹。
后世有个竹鼠达人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叫做来都来了。
眼下这些“组长”们来都来了,徐云不给他们带点儿东西回去,那岂不是太不好意思了?
更关键的是.....
一旦有了这些大老入组,徐云的某些骚想法又双叒叕可以提上日程了。
毕竟比起陈景润冯康这些数学大老,新来的这一批韭菜...咳咳,组长级强者们,可是妥妥的物理大牛呢。
甚至可以想象一下.....那个东西?
.........
半个小时后。
与李觉交谈完毕的徐云便提出告辞,由乔彩虹推车离开了总厂。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路,徐云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小韩!”
乔彩虹闻言连忙停下脚步,徐云则顺着出声之人看去。
只见距离他数米开外,老郭正单手拎着个麻袋,快步朝自己走来。
徐云:“.......”
老郭这人给他的人设一直是特别斯文的知识分子,哪怕吃的耙耙都要干式熟成然后点五分熟的那种。
但此时此刻,老郭的画风却有些崩塌了.....
不过徐云的表情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有些关切的对老郭问道:
“郭工,您这是.......”
接着他很快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郭工,是不是哪个项目组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那倒没有。”
老郭此时恰好走到了徐云身边,闻言连忙用另一只手在空气里摆了两下:
“咱们基地的任务虽然繁重,但倒也不至于天天都出问题——我就是顺路见着你了招呼一声罢了。”
徐云微微一怔,目光转移到了老郭的麻袋上:
“那您这是......”
“哦,你说它啊。”
老郭拍了两下徐云的肩膀,同时将麻袋解开了一个小口:
“喏,这里头就是这些玩意儿。”
徐云朝麻袋里探了探脑袋,看清内部情况后音调都拔高了几分:
“额,这是.....鱼竿?”
没错。
老郭麻袋里装着的,赫然便是一根分成了几节的鱼竿,以及一副渔网之类的渔具。
老郭则似乎对徐云的惊异之色显得很满意,大抵是有一些特殊的恶趣味吧,不过嘴上还是解释了起来:
“嗯,这是一根手杆,边上的是渔网和抄网,基地的抽水机被建筑副业队的同志拿去用了,今天就没带那玩意儿。”
说罢,老郭忽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一番徐云,目光重点在徐云的手上关注了一会儿:
“小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得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徐云闻言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嗯,左右手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前左手锻炼的多,所以左手相对右手恢复的要更好一点。”
“前几天我请彩虹同志帮忙试着拎了拎水壶,发现可以照常把它提起来。”
听到徐云这番话,一旁的乔彩虹也跟着点了点头。
此时距离徐云从火场中被救出来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虽然徐云的下肢依旧没有任何感觉,但上肢...准确来说是两支手恢复的却还算不错。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徐云当初烧伤的核心区域是脸部和胸口,双手由于姿势的缘故伤势本来就没那么重——当时徐云身上一共有七处骨折的区域,但没有一处在手上。
眼下两个月过去,徐云的双手倒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如今徐云的左右两,至少正常的提拉东西已经没多少问题了。
毕竟光环既然让徐云穿越到这个时代完成玉玺任务,那么肯定不能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植物人:
行动力没了还好说,听力视力受点损失影响也不算大,但对话和写作能力肯定是保留下来的。
否则以现在兔子们的知识储备来说,你让徐云念个λ估摸着都没多少人懂呢,更别说那些复杂的公式了——不信的同学可以翻到任意一页公式,然后用听书模式听一听啥叫恶魔的低语.....
总而言之。
在必然和巧合的双重作用下,徐云的双手已经恢复的临近常人了。
随后老郭伸手在徐云的肱二头肌上摸了几下,轻轻扶了扶眼镜:
“嗯,身体蛮结实的嘛。”
接着就在徐云以为老郭要杰哥附体的时候,老郭忽然抛出了一句令他相当意外的话:
“小韩,既然如此,想不想和我出趟基地,去钓个鱼?”
...........
注:
外婆情况好转很多了,医生说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昨天没更新和今天更新晚是因为过去几天根本没怎么睡觉,昨天放松下来一觉睡了二十个小时......
错别字估计比较多,我继续睡一下,醒了改
第六百零三章 基地渔业队
“哈?”
厂办外。
看着老郭麻袋里的鱼竿渔网和他跃跃欲试的表情,徐云整个人却陷入了懵逼状态。
钓鱼?
这是什么鬼?
他可从来没在资料里看到老郭钓鱼的记录啊......
不过数秒钟后,徐云便也反应了过来。
是哦,钓鱼这种爱好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没有资料专门记录倒也正常。
而且老郭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有钓鱼这种静心的爱好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历史上有些人物的爱好,甚至要比老郭还奇葩很多很多呢。
比如说霓虹的野口英世。
这位是近代日本医学史上的风云人物,被日本人奉为国民科学偶像,甚至被尊称为医圣。
如今最小面额的新版一千日元纸币上,就印着他的头像。
而这位霓虹名人最喜欢的事儿呢,就是去逛窑子。
并且他和柳永不一样,他逛窑子是花钱的,而且为了凑够这些钱还搞过很多骚操作。
1895年的时候。
19岁的野口向恩师和同学借了40日元去求学,这笔钱按购买力计算相当于如今的5、6万华夏币吧。
为了不负期望,他在临行前还在家中柱子刻下文字:
不得志则永不归。
结果刚一到东京,他就把这钱花到了窑子里,一个月后就一贫如洗了。
后来他进入了北里传染病研究所,没钱逛窑子的时候就把研究所里的藏书偷出去卖了钱,被发现后就被开除了。
家坪内逍遥所撰写的就是以他为原型,书中的医学生野口精作原本前程远大,却因放荡堕落而贻误终身。
如果不是好友守之助抵押全部家当给高利贷供野口赴美留学,霓虹的医圣多半就要陨落在天台了。
又比如曾国藩,这位大老最喜欢的就是给人写挽联。
为此他还天天派下人出门去找谁快死了,最离谱的是他还喜欢给活人写这玩意儿。
还有理查德·瓦格纳,历史上知名的艺术家。
此君得了一种累及真皮浅层淋巴管的皮肤病,不知从哪里搞了个偏方,然后就是持续了三十多年的灌肠,而且一天还两次.....
因此和这些奇葩爱好比起来,老郭的钓鱼还真不算啥。
加之徐云上辈子也是个知名的钓鱼大师,写书的笔名都是大师钓鱼人,所以便当即撸起了袖子:
“钓鱼?当然没问题,如今我虽然身子还没全好,但提个鱼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郭工,不瞒你说,我在钓鱼这块也称得上颇有心得,想当年我还有个外号,人称日钓三桶来着。”
老郭闻言,眉头顿时一扬:
“哦?那我可是要好好见识一番了,基地论钓鱼还没多少人比我强的呢。”
说完他又看向了徐云身后推车的乔彩虹,犹豫着道:
“彩虹同志,你是跟着我们一起过去,还是先把小韩交给我照顾?”
乔彩虹立马握住了徐云轮椅的把手,微微一叹:
“得了吧,郭工,还交给你照顾呢——你们这些男同志真玩起来估摸着智商都得归零,到时候保不齐韩立同志被鱼拖走了都发现不了。”
“反正我今天没啥其他任务,就干脆跟你们去一趟好了,不过我得先去和林主任说一声。”
老郭对此自是欣然应允:
“如此最好,彩虹同志,那就辛苦你一回了。”
随后乔彩虹回职工医院和林宇做了个报备,回来时还带了个小药箱,箱子里装着一些药品和徐云午餐要喝的驴毛汤,汇合后三人便出发了。
十多分钟后。
老郭带着徐云和乔彩虹二人从职工列车上走下,抵达了二分厂的一处空地。
这处空地徐云倒并不算陌生,当初他还是七分熟的时候就是从这儿被老郭带进基地的,如今一转三分熟了。
这里也是整个221基地与外界连通的一处重要节点,各种不需要火车运输的物资基本上都是从这儿被运进的基地。
只见此时此刻。
这处空地上赫然停着十二三辆的军绿色运输车,每辆车上都有一些青工在边交流边忙活着什么:
“十七....十八....十九.....咦,俺们四组的渔网少了一副!哪位同志有看见的四组编号的渔网吗?”
“三哥,我这儿有副多出来的,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组的?”
“劳驾丢过来我瞅瞅......没错,就是我们组的,谢了您叻!”
“宋副处长,六组物资点数完毕,鱼叉断了一把!”
“小陈,你去再和气象指挥处的同志联系一遍,最后确认一次气象情况!”
看着热热闹闹的现场以及各式各样的渔网,刚抵达空地的徐云不由有些发愣。
我去,这啥情况?
原先他以为老郭所说的钓鱼,只是去海晏县附近的某条河边甩两杆罢了,可看现在这架势.....
蓦然,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老郭问道:
“郭工,咱们这是....打算去青海湖捕鱼?”
“唔?”
老郭对于徐云能够这么快就猜到答桉略微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按照厂里的计划,咱们的渔业队今天准备去湖里打鱼,所以我就想着跟去凑凑热闹。”
“青海湖离咱们这儿只有四十多公里,坐车没一会儿就到了——不过渔业队的同志做的大船,会在湖上待三到四天,咱们坐的是小船,当天去当天就能回来。”
“怎么,小韩,你听人说过渔业队的事儿?”
“没有。”
徐云很实诚的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运输车解释道:
“郭工,我是看到这些车子才反应过来的——毕竟这么大的架势显然是准备大规模捕鱼,不可能跑到什么小河小溪边凑热闹,那么咱们周围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一个青海湖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云也在心中飞快的回忆起了221基地渔业队的事儿。
渔业队和畜牧队一样,都是属于221基地为了保证职工食物摄入组建的副业队。
而渔业队打鱼的地点,自然就是在青海湖上了。
会搜索百度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青海湖的湖面海拔3260米,面积4583平方公里,周长360公里,平均水深约19.15米,最深32.9米,烈日炎炎的盛夏平均气温15c左右,是我国内陆最大的咸水湖。
这种面积的湖里有着各种各样的鱼类存活,渔业资源之多在国内的内陆湖中妥妥坐二望一。
不过渔业队最早的打鱼方式有些东北化,就是冬天在冰面上挖个洞然后钓鱼,但这种方式效率太低了,便开始用小木船和拦网开始网鱼。
如果徐云没记错的话。
基地现在在青海湖的某处应该已经建了一处船坞,每次打鱼的时候都是基地这边发空车和副业队员,抵达船坞后开船下水,然后有了鱼获再用运输车装回来。
每次出湖打鱼,渔业队大概能有好几万斤的鱼获,基地人均一周可以吃到一条鱼。
渔业队的事儿在后世央视拍摄的纪录片里也有提及,不过实际上当时的条件要比记录片描述的更加恶劣。
例如纪录片只选取了临冬季节的捕鱼情况进行介绍,但其实渔业队打鱼的季节几乎覆盖了全年各个阶段。
在夏天天气酷热的时候,打上来的鱼经过运输,回到基地的时候其实已经极其恶臭了.....
但这些发臭的鱼副业队又不舍得丢,最终都被副业队的同志忍着发臭发腐进行了自主消化。
有不少副业队的成员因此患上了严重的肠胃疾病,生命危险倒不至于,但却一直被病痛折磨了好几十年。
而就在徐云回忆着这些信息的时候。
老郭则主动走到了一位高个光头男子身边,笑着道:
“田处长,队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高个光头男子原本正在一架运输车的车位后绑着绳子呢,听到老郭的话后下意识便抬起了头:
“郭主任?您来了?”
只见他先是三下五除二的固定好绳子,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同时说道: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唔...二十分钟吧,二十分钟内应该就可以出发了。”
老郭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朝一旁的乔彩虹一招手,示意她推着徐云上前:
“对了,田处长,和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基地特别顾问韩立同志,身边的这位是他的护理专员乔彩虹同志。”
“韩立同志的具体情况应该不用我多介绍了吧,这次他想和咱们一起去趟青海湖钓钓鱼,田处长你看着给安排一下?”
同时老郭又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徐云肩膀,对他介绍道:
“小韩,这位是咱们基地农副处的田志欣处长,那边那两位是林志坤和宋熊副处长。”
徐云闻言主动朝田志欣伸出手,笑着说道:
“田处长,您好,我是韩立。”
田志欣早在徐云露面的时候便猜到了他的身份,毕竟基地里如今坐着轮椅的人说实话还真没多少。
于是他立马也跟着和徐云轻轻一握:
“韩顾问,你好你好,不瞒你说,你的名字我可是听了不少回了。”
“我这话可不是敷衍你哈——畜牧副业队也是我们农副处的下属点位,畜牧队的队长贡布同志可没少和我提起你,说是啥基地里的几百头驴都被你搞坏...咳咳,搞掉毛了。”
说着说着,田志欣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好奇:
“对了,韩立同志,听说你之所以这么聪明,主要是因为从小就被喂了驴毛,到现在餐餐都离不开它了,这是真的假的?”
徐云:
“.......?”
当然了,田志欣的这番话主要是个玩笑,整个人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只见他朝周围看了一圈,接着指向了一辆吉普车,对徐云道:
“韩顾问,要不你就坐那辆长江46吧。”
“那辆车为了能放下一些大件货物改造过布局,副驾驶的座位可以前移,后座相对其他车子要宽敞很多。”
“而且比起运输车的露天车厢,这架吉普坐起来也要安稳不少,也不用被日头晒一路,你觉得怎么样?”
徐云对此自无意见:
“没问题。”
得到徐云的同意,田志欣立马表情一正:
“好,那我就按这样去安排了。”
说罢,他便就近招来了一个小年轻接替了他的工作,准备亲自去安排徐云的座位事宜。
不过即将离开现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又看向了徐云:
“韩顾问,十五岁的孩子吃驴毛还来得及吗?”
徐云:
“.......”
.............
“哈哈哈哈!”
待田志欣离去后,老郭毫无风度的大笑了起来:
“小韩,看来你这辈子得活在驴毛的传言里了。”
徐云闻言,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三人成虎啊....河东的蔡家的老母鸡下了个蛋,传着传着就成蔡家的老母下了个蛋了。”
老郭没说话,又跟着嘿嘿了两声,看起来相当乐呵。
其实徐云不知道的是,这些传闻之所以能传开,背后可少不了老郭和陆光达等人的身影——谁让徐云给了他们那么多“惊喜”呢?
知识上老郭估摸着没啥机会找回场子了,便很果断的将战场转移到了生活习惯上。
下次该传啥好呢.....
要不就说韩顾问每天要生饮一斤驴血?
而就在徐云摇头苦笑之际,他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
“郭主任,韩立同志!”
徐云下意识转过头,见到来人后顿时童孔一缩:
“袁....袁老师?周老师?”
只见此时此刻。
徐云数米开外的位置上,赫然正站着几日未见的袁国粮和周开达两位大老。
袁国粮今天穿着一件有些破洞的白色背心,身下是一件侧扣裤,足底穿着一双黑布鞋。
周开达则是白色衬衫和卡其布裤的打扮,衬衫被他卷到了手腕以上,领口的口子全部解开,不过即便如此腋下和胸口也都有着不少汗渍。
喊出徐云和老郭的名字后,二人便快步走到了徐云身边:
“郭主任,韩立同志,彩虹同志,上午好。”
“两位上午好。”
徐云同样回了个招呼,随后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番二人:
“袁老师,周老师,您二位怎么来了?”
袁国粮闻言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名男子,徐云认得此人是田志欣之前介绍过的另一位农副处的副处长林志坤:
“韩立同志,之前基地上不是说让我们在基地里等上级对于野生水稻的杂交批示嘛,整个项目估计最少都要好几个月。”
“我和老周寻思着一直白吃国家的粮食不太好,但物理这块我们又确实啥都不懂,就和基地领导提了个想法,让我们先到副业队来打个下手。”
“我在农校的时候养过鸡鸭,老周是江津人,年轻的时候打过鱼,水性也挺好的。”
“估摸着是领导没想把我们打散,就把我俩今天安排到渔业队帮忙了。”
徐云静静听完袁国粮的话,脸上惊讶依旧没有消退下去。
好家伙。
没想到出门钓个鱼,还能遇到这二位大老?
纵观整个华夏大地,估摸着也就二位本人能够说出自己白吃国家粮食这种话了吧......
三位院士陪自己钓鱼,这待遇可还行?
..........
数分钟后。
田志欣重新回到了徐云身边,开口就是一句自带bgm的话:
“韩专员,车准备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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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
实话实说。
听到田志欣的这句话后,在很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徐云其实是不太敢上车的。
毕竟这句话的杀伤力可是和道友请留步是一个档次的,上一个被这样请上车的人已经连倒地的姿势都被迫害到漫展上了......
纵观整个迫害界,大概只有雅木茶能和其一较高下。
不过考虑到这里是221基地,自己也没啥团长啊营长啊的职务,所以徐云最后还是乖乖上了车。
正如田志欣所说。
这辆吉普车确实被特殊的改装过,副驾驶的座椅可以被推到脚踏区域的空隙,同时后座的座椅也可以拆卸下来,让后座形成一个很开阔的空间。
在完成这两个步骤之后,徐云的轮椅便被抬上了车子。
如此一来。
吉普车的驾驶位坐着司机,副驾驶座位由于前移的缘故没有坐人,后座上则坐着徐云的护理小乔同志,实载共计三人。
其实从座位的空隙上看,后座上多加塞个人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但估摸着为了避免和女同志产生身体接触,所以田志欣并没有安排第三位乘客,反正现场十多辆车呢,不缺位置坐人。
待徐云上车后。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其他几个小组传来了准备就绪的回复,田志欣见状立时大手一挥:
“出发!”
轰隆轰隆——
空地上迅速响起了十多辆车子的发动机声,运输队长龙缓缓离开了基地。
.............
“司机同志。”
这年头没有手机也没有平板,路上有些枯燥乏味,因此徐云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司机同志,话说咱们渔业队经常出去捕鱼吗?”
吉普车的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瘦小汉子,一说话就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和徐云上辈子认识的一个喜欢骑行、笔名金色茉莉花的作者几乎是一样一样的。
按照田志欣的介绍,这个司机叫做赵平,是渔业队的专职司机。
听到徐云的问话,赵平看了眼前方的路,确定没有风险后方才摇了摇头:
“不经常,韩顾问,你可能刚到咱们基地,不太清楚咱们渔业队的情况。”
“别看咱们渔业队成立的时间快两年了,其实在早些时候,队里压根就没你现在看到的这些运输车和渔网。”
“例如去年我们主要在海晏县甘子河到青海湖的入湖口那儿打鱼,配套的就几顶帐篷和一根钢钎,经常等了大半天眼都看直了也不见鱼吃钩,那效率低的哟......”
徐云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意外:
“啊?还有这回事呢?”
他只知道渔业队曾经用挖冰口的方式钓鱼,至于具体的情况就真不太了解了。
眼见徐云如此发问,赵平似乎也起了倾诉欲,便开始说起当初的情况:
“其实上鱼效率低还不是啥问题,大不了就多等些时间,最难的还是生活上的条件。”
“西海这地方气压低还缺少氧气,野外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最冷的时候温度足足有零下二三十度。”
“帐篷里面虽说有牛粪炉子,但这玩意儿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感觉不到暖和,跟没有炉子一样,好些同志的身体都被冻出了问题。”
“今年一月的时候基地缺粮,我们出去看到草地上有白骨头,这些白骨头到底是牛骨头、羊骨头、还是死人骨头,谁也不知道,捡回来放到牛粪炉子上烤黄了,放到嘴里嚼吧嚼吧就吃了。”
赵平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在说某些微不足道的事儿,但徐云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年头是真苦啊......
接着赵平顿了顿,发现因为聊天有些掉队后便踩了脚油门提了点速,又说道: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今年开春后就好了很多,组织上发现钓鱼解决不了问题,就把目标放到了青海湖上,直接下网去捞鱼。”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用的是小木船和拦网,在湖边水里围一片,而后用绞盘机把网拉上来,一网大概能打200~300斤的鱼吧。”
“但没打多久,这模式就被叫停了。”
“叫停了?”
徐云眉头一掀,忍不住对赵平问道:
“为啥会叫停?”
“原因嘛.....主要有两个。”
赵平耸了耸肩,双手依旧稳稳握着方向盘:
“一是因为咱们的船小,咱们基地的人又多,一网还不够一个分厂车间的人吃呢。”
“所以当时的鱼获只能定点供应,可这样一来又容易有人闹意见,比如说为啥某某人能有鱼吃我就没有。”
“二则是因为.....当时我们的渔业队被举报了。”
徐云顿时一怔。
举报?
不过很快,徐云的眼中便闪过了一丝明悟。
哦,想起来了,这事儿他倒是隐隐听说过。
青海湖作为国内最大的咸水湖,渔业资源极其丰富,因此当时那个年代在青海湖打渔的可不止221基地一家单位。
当时西海省渔业公司、西海省石油局、金城科学院等等,大概有好几十个单位都在那时组织了打渔队,在青海湖里打鱼进行自我供给。
那时候221基地的渔业队都在夜间捕鱼,同时由于保密需要,被人问及单位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很简单的说是或者之类的口径。
如果别人再问机械厂是哪个厂,渔业队的说法就会更模湖了。
于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加上夜间捕鱼的行径,就被当时很有警惕性的群众给举报了,连人带船都在某个夜里被逮住了.....
最后还是当时西海省的领导层出面进行了协调,221基地才在倒淌河码头....也就是后世的151景区地有了个船坞。
而有了船坞,渔业队的设备升级自然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等到各种复杂的调度组装完毕,渔业队总算是升级成了徐云目前所见的情况,有了车有了船,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车队去捞鱼了。
倒淌河码头离221厂的距离只有四十多公里,徐云一路上和赵平边说边聊,乔彩虹偶尔也会插两句话,过的倒也不算特别枯燥无味。
一个多小时后。
刺啦——
吉普车的车身微微一顿,在一处码头边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车队中的运输车开始卸下渔网等工具,徐云则在几位青工的协助下顺利的下了车。
结果刚一出车门,徐云的面前便飘来了一股带着鱼腥的咸湿气息,以及一副热闹的景象:
这是一处视野极其开阔的码头,靠近陆地的一侧是一排排木制房屋,漆着澹黄色的油漆,深色的木头门窗静静地敞开着,风吹进去就会发出咯咯的声响。
木屋前的空地上堆放着一堆各种进行风干的鱼获,以及一些天气好拿出来晒的被褥和粮食,几个簸箕里徐云还见到了花椒和八角之类的香料。
这些东西的边上都坐着数位照看物资的人员,大多都是三十来岁的男子,偶尔能见到几个小老头或者绑着头巾的妇女。
靠近湖水的一侧则停泊着不少渔船,或许是由于都是单位渔业队的缘故,这些渔船基本上都是机帆船,长度大多都在十五米以上。
至于更远的地方则是一望无际的青海湖湖水,入眼处别说对岸的土地了,连湖中的岛屿都看不到一座。
加之空气中弥漫的海盐气息,这里与其说是湖,不如说是海。
看着这壮观的景象,徐云身边头一次离开基地的乔彩虹忍不住眨了眨眼:
“真大呀...难怪会叫青海呢......”
作为一名首都长大的孩子,这姑娘确实是没怎么见过大湖或者大海,和海边鱼腥味有的一拼的豆汁儿倒是喝过不少。
随后老郭带着袁国粮和周开达二人与徐云汇合,一行人就这样跟着渔业队的同志们走向了一处船坞。
221基地的船坞位于码头的最右边,位置相对比较偏僻。
当然了,说是船坞,实际上就是个铁皮盖成的仓库,铁皮主要是为了防止风雨对船体造成伤害。
船坞边上则盖着一间小木屋,明显是平时维护船坞的队员的住所。
木屋外此时正挂着不少衣物,边上的一处树荫下还有四位青工光着膀子在打着牌。
农副队的主任田志欣见状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轻咳了一声:
“小高!”
听闻此言。
四人中个子最矮的一名男青年顿时一怔,抬头见到田志欣后连忙站起了身:
“处长!”
田志欣朝他嗯了一声,又向桌上看了一眼:
“斗地主啊,还挺闲的嘛——话说你们没玩太大吧?”
“没有没有。”
小高连忙摆了摆手,从桌上拿起了几张毛碎:
“处长,我们一次就打一分钱,主要是图个彩头,要不光打牌没劲不是?”
随后他看了眼田志欣身边的几人,有些后知后觉的一拍额头:
“处长,今天咱们要出船捕鱼?”
听到小高一次才玩一分钱,田志欣的表情便又柔和了不少:
“嗯,今天出船,预计出去三到四天的样子,粮食和工具我们都带来了,开船坞吧。”
倒淌河码头鱼龙混杂,加之电报走的也不是221基地自己的渠道,即便是加密手段也存在风险。
因此渔业队每次出发前都不会和船坞这边的维护人员提前进行联系——如果船体出了状况,维护人员会主动发电报进行汇报,没有收到电报便默认船体无碍。
田志欣口中的这位小高全名高玉林,是基地里为数不多的船舶维修工,去年年初组织上专门从海事学院调配来的高材生。
别看他平时喜欢打扑克,其实嘴巴相当牢靠,否则基地也不会安排他留在这儿了。
得知基地今天要出船后。
高玉林便迅速收好桌上的扑克牌,带着其他几位同事回到木屋里取出了钥匙,合力开启了船坞的闸门。
221基地的两间船坞面积说实话都不小,长度看起来大概三十多米,宽度也有十多米往上,开闸门的时候都要用绞盘来操作。
徐云原以为这种规格的船坞主要为了起到更好的庇护效果,但待闸门开启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好像有些错了:
只见船坞之内赫然停着一艘巨大的渔船,船身深灰色,船底是大红色,从体积上看要比外头那些十多米长的机帆船都还要大上一个量级。
这艘船光宽度大概就不止十米了,长度估摸着也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眼见徐云一脸震撼,田志欣的眼中不由露出了一抹自豪:
“韩顾问,是不是感觉很惊讶?没想到我们的船这么大吧?”
“这可是我们基地自己建造的机帆船,当时从厂里把木料、机器设备等造船所需材料运到甘子河河口驻地,又调集了木工、钳工、电工、油漆工等高级技工,花了四个多月才造成的。”
“这两艘机帆船全长26米,宽11.5米,有两个鱼舱,载重量4万~5万斤。”
“配套的渔网长100多米,网宽200米,网下到湖里后,两只船平行拉,一网打捞上来的鱼获大概能有个6000斤左右。”
“一次拉网大概要四五个小时,所以每次我们出船往返都要三到四天,期间没有通讯设备与岸上联络,过程还是挺不容易的。”
徐云这才心下了然。
上辈子他买鱼...咳咳,钓鱼的经验虽然丰富,但鱼竿能钓上来的鱼数量还是有限的。
因此他虽然在原子城参观的时候听说过渔业队一次能捕捞好几万斤鱼的事儿,但对于鱼舱和渔船的规模却很难有个准确的认知。
后世他见到的渔船基本上都是七八米长两三米宽,因此他下意识便以为基地的渔船也就这个规格而已。
随后田志欣顿了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老郭,说道:
“郭工,你和韩顾问不是想着钓鱼么,我有个方案你看看可不可行。”
“咱们的两艘船历来都是联合拉网捕鱼,一般情况下是一艘船原地待命,另一艘船沿竖直方向拉网,二者形成一个的形状。”
“等抵达合适的方位后就会静待入夜,然后整个开始向左或者向右平移拖行。”
“所以你和韩顾问就先待在待命的那艘船上,按时间看大概能钓个五六小时的鱼,待命的那艘船离岸边很近,等时间到了我就让小高他们开小船来接你们回去,你看如何?”
老郭闻言沉吟片刻,转头看了眼徐云的轮椅:
“我倒是没问题,但是田处长,小韩的身体情况可以负担的了在两艘船之间的移动吗?”
老郭原先的想法只是想着带徐云在码头边上钓个鱼,这种方法方便确实是方便,但近岸想要钓到鱼还是比较困难的。
如果能跟着船到达湖内,即便位置离岸边只有几百米,其中的鱼类资源也仍旧要高出许多。
但是这样一来,徐云的身体情况就必须要先考虑在内。
两条船之间的移动对于正常人来说可能都有点难度,遑论徐云这么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了。
如果徐云因着这个原因出事,那么钓上多少鱼都是不划算的。
然而面对老郭的顾虑,田志欣却很霸气的一挥手:
“这事儿简单,郭工,坐着轮椅的人确实很难在两艘船之间往返,但换个东西不就成了么?”
“我们这次带的工具里头有好几副担架,到时候让韩顾问先躺在担架上,然后再找几个人合力把他抬到小船上不就行了?”
“如果韩顾问担心仰面的姿势太阳太大,我们还可以给他盖个白布,唱片机里还能放个大悲咒祈祈福啥的.......”
徐云:
“.......?”
不是,为啥感觉这描述怪怪的......
不过老郭沉默片刻,还是同意了田志欣的想法:
“好主意,但韩立同志在欧洲待得比较多,大悲咒恐怕有些抵触,我感觉还是换成贝多芬的第二乐章吧,唱片我刚好带在身上呢。”
徐云继续:
“?!”
随后老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对田志欣说道:
“田主任,按你这说法,你不和我们一起下船吗?”
田志欣闻言迅速摇了摇头:
“我就算了,渔业队出船的时候负责人员必须随行,这是队伍成立之初管理人员就统一达成的约定。”
“毕竟....出船的条件太差了,危险性也高,我们这些领导层只有与船员们同吃同住,才能稳定大家的思想和斗志。”
老郭闻言默然。
过了片刻。
他方才有些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辛苦了,志欣同志。”
的确,正如田志欣所言,船上的工作环境非常艰苦,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同时青海湖入夜后的温度哪怕在夏季也依旧低寒无比。
这种情况下船员们的思想肯定会有所动摇,必然会有很多人想要离船上岸。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证打鱼工作顺利进行,也为了稳定全体船员的思想,鼓舞全体船员的斗志,所有渔业队的领导层必须要次次随行。
毕竟和是两个概念。
实际上别说田志欣这个农副处主任了,李觉这个基地一把手其实也跟着出船过。
同吃同住,同甘共苦,风雨同舟,这才是。
总而言之。
在与田志欣确定了可以上船后,老郭便开始清点起了随船的人员:
“小韩....小乔.....开达同志.....袁...咦,袁国粮同志呢?”
听到老郭提及袁国粮,一旁的周开达连忙说道:
“郭工,国粮去上厕所了,应该很快....哦你看,人来了!”
说着周开达便朝某个方位一指,老郭顺势望去,果然见到了快步朝众人走来的袁国粮。
不过待袁国粮近身后,老郭便又是一愣:
“国粮同志,你这是......”
袁国粮此时刚好走到了老郭和徐云身边几米,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郭工,我在找厕所的时候见到了几个鄯州矿业局渔业队的同志,他们抓了个偷鱼的小贼嚷嚷着要打死它,我就没忍住给它求了个情把它讨了过来,代价则是以后要养着它了。”
说罢,袁国粮又朝徐云等人展示了一番这只被他拎着后颈的小奶猫:
“这家伙长的斑斑点点的,我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花花。”
..............
注:
今天原子城那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在写这个副本,今天一位接待处的负责人联系上我了,说可以提供一些资料还邀请我去原子城再参观一趟,受宠若惊......
今天通宵码字。
第六百零五章 看看我钓到了什么?
“.......”
此时此刻。
看着袁国粮手中的这只几个月大的小奶猫。
老郭等人尚且表情还算正常,一旁的徐云却童孔骤然一缩,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这只小奶猫大概巴掌大小,眼中的蓝膜已经褪去,但看起来也就三四周的样子。
它的身上带着很清晰的黑白条纹——也就是袁国粮所说的斑点。
同时头部椭圆形、眼部浑圆、外角比内角高,很明显是一只美短串串。
虽然按照历史发展。
美短这种美国老要在2000年前后才会进入华夏,但这指的依旧是它的商业化引进时间。
美短这种猫早在17世纪便已经出现在了美洲大陆,华夏有关美短的最早记录则是在1913年,当时威斯敏斯特猫赛结束后便有两头美短被带到了华夏。
更别说过去这些年有不少华夏留学生从海对面归来,不少人回国时还带着宠物。
例如此前提到的王承书院士,她回国时就带了整整五只猫.....
还有老郭的妻子李佩也是个资深猫奴,当年与老郭回国的时候,也带了一只美短和一只德牧。
可惜其中的那只美短在路上因为水土不服死亡了,倒是德牧被顺利带回了国内,一直养了十多年才去世。
再比如华夏知名的大气电学家汪德昭院士,他从高卢回国的时候除了十几本书外,另一件被带回的‘行李’就是一只蓝胖。
因此理论上来说。
西海这边有留学生带回了一只美短,这只美短又恰好和本地狸花猫发生了某些羞羞的行为,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儿——甚至大概率那只美短还是基地里谁养的猫呢,毕竟整个基地里的留学生有数百号人......
同时码头这边每天都有渔船出海,岸边几乎天天有各种大鱼小鱼可以偷吃,怀孕的母猫跑到这里觅食也是合情合理的。
或者准确点说,码头这种地方没猫才怪呢。
徐云上辈子去自己老家的沙埕港玩海钓,听人说码头上下最少都有五十多只猫。
后来徐云在岸边甩杆的时候,还有一只奶牛猫相当自来熟的叼着一条鱼在他边上吃午饭,徐云还一度想着把鱼抢来塞自己桶里来着......
因此单纯在码头捡到一只美短奶猫,从逻辑上来说倒还真没啥,哪怕是这年头同样如此。
但问题是眼下捡猫的人是袁国粮,他还给这只奶猫取了个花花的名字,那就彻底不能用巧合来描述了......
因为众所周知。
后世的袁国粮便曾经养过一只美短串串,名字就叫做袁花花,还曾经上过热搜呢。
可惜花花还没有长大,袁国粮便先一步仙去了。
随后徐云又看了眼被袁国粮拎着后颈的小奶猫,眼中露出了一丝古怪。
这不会真是花花来找袁国粮了吧.......
恰好此时袁国粮又将花花平放到了手掌上,后颈脱离了命运的掌控后,花花非但没有任何反抗,反倒是很亲昵的舔了舔袁国粮有些粗糙的大手。
见此情形。
妻子是个资深猫奴的老郭扫了眼袁国粮,有些好奇的对他问道:
“国粮同志,你这是......真准备养下这只猫?”
袁国粮对他点了点头,继续拨弄了两下花花的耳朵,解释道:
“嗯,一来之前已经答应了那些矿业局渔业队的同志,不把它带走的话估计它得被人打死。”
“二来我看它和我还挺投缘的,就寻思着干脆养着它了吧,干我这行的刚好也需要只猫去田里抓老鼠。”
“反正巴掌大的猫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实在不行我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换点鱼骨头给它——这次托基地的福,我的待遇被提了一级,倒是也有底气说这种话了。”
听闻此言。
一旁的周开达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如袁国粮所说。
这次野生水稻的发现虽然让他们几个农业大老暂时性的被留在了221基地,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被限制了行动能力。
但在徐云提及了杂交水稻的研究价值后不久,周开达和袁国粮的待遇倒是莫名的提了不少,工资加了整整十二块钱呢。
诚然。
周开达也好,袁国粮也罢。
他们本身都不是追求名利的人,否则也不会投身到杂交水稻这种杂交一次就要一年才能出结果的行业了。
但再澹泊名利的人,也有生活需求。
例如他们的家人也要吃饭穿衣服,还有袁国粮偶尔喜欢吃点糖果或者抽抽烟,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在抵达基地之前。
周开达和袁国粮一个是普通研究员,另一个干脆还只是农校老师,待遇都不算高,日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拮据。
但如今随着待遇的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就可以从容许多了。
至少.....
负担花花吃鱼的钱还是可以拿的出来的。
袁国粮待遇提高的事情老郭也有所了解,如今见他养猫的态度坚决,便也没什么意见了:
“好,既然国粮同志你有这想法,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有件事情要提醒你一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袁国粮眼中露出了一丝好奇:
“什么事儿?”
“......”
老郭沉默片刻,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霾:
“猫屎是真tmd臭啊......”
...........
就在老郭和袁国粮闲聊的同时。
一旁的田志欣等人也开始忙起了各自的工作,也就是将两艘渔业队的机帆船从船坞里给拖出来。
不过令徐云有些意外的是。
渔业队出船的方式并不是通过机械化操作,而是标准意义上的“纯人工”手段:
只见高玉林等二十多位青工齐齐聚到了岸边,呲熘呲熘的将上身脱光,下身只穿着条大裤衩,然后像是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跳进了湖里。
入湖后。
高玉林先是噗哈一下痛快的抹了把脸,带着两个同伴游到船边,拉着绳子利索的翻了上去,合力收起了固定在水中的船锚。
随后他们将船锚放到了船上,再次重新跳回了水里。
与此同时。
其余的青工们则在水中拉起了数根极粗的麻绳,二十多号人开始齐齐喊着号子开始在水中将船拉出船坞:
“一、二、嘿!一、二、嘿!”
随着号子的响起,渔船也开始慢慢从船坞中开始向外移动。
码头上。
看着徐云脸上颇为惊讶的表情,田志欣便笑着道:
“怎么,韩立同志,是不是感觉有些意外?”
徐云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规格的机帆船可不是普通的小渔船,人力拉起来还是很费力的。
一般来说。
人力拉船这种操作,只会出现在机船第一次下水的“初航”时段。
毕竟这年头不像后世那样有大型吊车或者吊机协助,机船想要从岸上下水,一般都是先铺设两条坞道,再往坞道上磨好黄油或者机油,接着用人力把船给拉下水。
像这种船只已经待在水里的情况,相对是比较少会上人力拖拽的。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毕竟这处船坞的容积并不算大,如果用机械操控很容易磕到碰到。
这两艘船可以说是整个221基地的心血,哪怕是磕碰到一点儿大家也都会无比心疼,因此就干脆用人力来拖行了。
这在后世看来有些小题大做的举动,在这个时代的基地眼中却是很必要的做法。
数分钟后。
两艘机帆船被顺利拖出了船坞,来到了码头的突堤——也就是码头上突出的长条状停靠点边。
已经入水的青工大多直接从水里拉着绳子翻到船上,还在岸上的徐云、田志欣等人则从突堤处开始登船。
对了,顺带一提。
由于突堤登船同样要走一块甲板,轮椅过去相对要麻烦很多,所以徐云直接是被用担架抬上去的.....
期间码头的巡护员还以为老郭他们想着抛尸呢,特别紧张的过来看了眼情况,见到徐云烧焦的脸后就更紧张了——他们以为徐云是被烧死后再进行的抛尸.....
如果不是徐云及时‘复活’,估摸着老郭他们就得去派出所打窝了。
十多分钟后。
一切就绪的两艘机帆船缓缓驶出了码头。
这两艘机帆船每艘荷载的人员都是18人,在船上最高权力是船长,同时还有指导员、轮机长、大副等。
除了这些领导层外剩下的都是捕鱼的青工,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互不干涉。
另外按照田志欣所说。
机帆船的机舱内还放着几把枪,随行的青工中也有几位经过民兵训练的好枪手。
不过这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两艘船下水至今还没发生过哪些不太好的意外——毕竟这儿是青海湖嘛,又不是沿海地区。
实话实说。
作为一名闽省宁德的沿海人,徐云过去没少出过海。
比如他老家有个很知名的嵛山岛,徐云几乎每年都会去岛上玩两三天,前往岛上的唯一方式就是游艇。
但无论是后世的哪次经历,都没有今天的这般微妙。
船身轻微晃动,海风带着盐味在耳边呼啸。
渔船在湖面上慢慢行进,波浪不停地涌起,撞击船体发出冬冬声。
远眺海天一色,依稀可看到远方的雾气。
随着渔船逐渐远离岸边,周围只剩下无垠的青海湖湖水。
湖面上肆意吹过一股新的阵风,浪花喷溅得更加高远,几滴湖水溅上脸颊,带来一种莫名的清凉。
不过真正令徐云有些出神的不是湖面上的景色,而是船上的人们。
在机帆船刚刚出湖的时候,船上的众人都显得非常安静。
按照田志欣的说法,这是基地的规矩。
在机帆船离开码头的时候,除了两个操作员,其他所有渔业队的成员都要排好队站在两边甲板上,全程都不能交谈。
但离开码头之后,船上的气氛立马就变了:
所有成员都如同从凋塑变成了活人似的,严肃的氛围瞬间消弭不见,迅速开始做起了各自的活计。
有些人走到甲板边缘,开始整理渔网。
有些人把自己满是汗臭的衣服用绳子拴住挂在船边上,让衣服在水里随船拉个一晚上,第二天捞上来晾干就行。
还有些人则开始点数起今晚要用的煤油灯,以及防蚊的雄黄粉等物资。
刚从鱼舱出来的高玉林还捡到了一头食指大小的小鱼儿,很是康慨的把它丢给了花花当午餐吃。
集体劳作配合上这个年代特有的服饰,让徐云的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二十多分钟后。
离开码头的机帆船停在了一处开阔的水域,从方位上看离岸边大概有800-1000米左右。
另一艘机帆船则继续向北行驶,一直开到徐云他们两百米外方才停了下来。
而在这两船之间的水面以下,便被拉出了一条等距的渔网。
等到天色临近晚上,两艘帆船便会向东开始平移收网。
此时徐云他们这艘船没什么事儿干,众多汉子们便开始唱起了红歌: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各种各样的破锣嗓子充斥在船上,但徐云却丝毫不感觉这些歌唱的难听。
有些歌曲或许天生就是如此吧,不管音调如何,都会带起人灵魂的共鸣。
过了片刻。
老郭便拎着个小马扎走到了徐云身边,朝他递来了一根组装好的鱼竿:
“来,小韩,咱们可以开始钓鱼了。”
徐云下意识接过老郭递来的鱼竿,粗略的打量了几眼。
之前在基地里的时候他只看到了鱼竿收缩起来的样子,所以一开始倒也没在意太多。
但如今见到了完全体,他才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在如今这个年代,渔具就已经已经如此规范了?
没错。
规范。
老郭给他的这根鱼竿是木头材质,杆体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棕黄色,大概两米出头的样子。
杆上配着一根尼龙线,最前方是鱼钩和鱼漂。
眼见徐云的目光有些好奇,老郭不由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胸脯:
“怎么样,小韩,我这鱼竿做的还行吧?”
“啊?”
徐云闻言一脸意外的抬起头,对老郭问道:
“郭工,这是您自己做的?”
老郭嘿嘿的笑了两声,解释道:
“嗯,首都那边其实也可以买到专业的渔具,例如2号线还有霓虹的4号尹豆钓,但它们的价格都太贵了。”
“2号线一米就要八分钱,尹豆钓一枚6分钱,一旦断了或者挂底就废了。”
“所以我之前去川省出差的时候特意砍了些老苗竹,带回来烧火找直,然后吊砖石上梁风干成型,七八斤的鲤鱼都能照样熘上来。”
“至于钩子是我找2分厂同志帮忙锻造的——消耗的钢材是我自己出的钱,三十个钩子花了三角两分。”
“钩子上的三个坠子是用牙膏皮做的,用来替代铅坠,尼龙线还用猪血染过,鱼漂用的是鸭翅加上大蒜头内的心。”
“打窝的料则主要是用基地里黑水虻成虫做的,我还往里头加了些酒曲,应该够凑合着用了。”
徐云:
“......”
好吧,理工党喜欢dIY倒也正常。
随后老郭将饵料掰成了几个小团,朝湖里丢了下去。
按照后世的钓鱼习惯来说。
打窝完一般要过几个小时抛竿才有效,但这年头青海湖的鱼类资源很多,加之现在也没啥娱乐方式,于是老郭和徐云便也顺势下了杆。
呼.....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徐云有些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这大抵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务,只要安静的当个空军老哥就行。
可惜这种日子注定没法经常享受,毕竟基地不能等,国家更不能等。
“哎呀,怎么没有鱼咬钩呢?”
就在徐云眯着眼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乔彩虹有些懊恼的声音。
徐云见状便睁开眼,顺势朝一旁看去。
只见此时此刻。
乔彩虹这姑娘不知道从哪里也借到了一根鱼竿,和老郭徐云一样将它抛进了水里钓起了鱼。
不过这姑娘看起来性子有些急,这才没一会儿呢,就有些不耐烦了。
随后徐云又扫了眼乔彩虹下杆的位置,很快摇了摇头:
“小乔,你这鱼漂调错啦,吃水这么浅是钓不上鱼的,你应该像我这种专业人士一木......”
结果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
乔彩虹眼神便微微一动,飞快的一提鱼竿。
下一刻。
一条巴掌大小的鱼儿便扑棱扑棱的被甩到了甲板上。
“噢!钓上鱼啦!”
乔彩虹兴奋的大叫了一声,随后方才看向了徐云:
“韩立同志,你刚才说了啥?我看湖里没听清呢。”
徐云嘴角抽了两下:
“.......没啥,我是说刚才好像有条鱼从下边游过去了。”
一旁的老郭则凑上前看了几眼,顺手将鱼钩从鱼嘴里取了下来:
“品相不错的湟鱼,小乔,你运气不错嘛。”
湟鱼?
听到老郭嘴里说出的这个词。
徐云连忙收回了心绪,定睛朝甲板上看去。
只见乔彩虹钓上来的这条鱼鱼体呈长形,体背呈现灰褐色,体表几乎看不到鳞片。
见此情形。
徐云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好奇。
这就是湟鱼?
古语有云。
青海湖中有两宝,一是湖鱼二是鸟。
这里的鸟指的是各种野生鸟类。
例如斑头雁、渔鸥、不更新的作者、棕头鸥等等。
而另一个湖鱼,指的便是湟鱼了。
湟鱼的学名叫做青海湖裸鲤,从其中的裸字就不难看出,这是一种没有鳞片的鱼。
上辈子是青海湖湖神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大约13万年前。
青海湖因地质运动成了闭塞湖,后来演变成咸水湖。
为适应日渐咸涩的湖水,滞留在青海湖流域的黄河鲤鱼鳞片逐渐退化,用裸露的皮肤更好地将体内的盐和碱排出去。
青海湖水温低、盐碱度高,这种生存条件让湟鱼的数量占到了青海湖鱼类资源的95%以上。
与此同时呢。
青海湖水中较高的盐碱含量,也抑制了湟鱼性腺的发育。
所以每年的5月到8月,成熟的湟鱼需要游到汇入青海湖的布哈河、泉吉河、沙柳河等河流的澹水中去产卵,这就形成了青海湖的一大奇观——湟鱼洄游。
在徐云来的后世,湟鱼洄游甚至还和钱塘江大潮一样做过直播呢。
随后徐云又看了眼扑棱扑棱的湟鱼,沉吟片刻,对老郭问道:
“郭工,咱们和毛熊那边的交易这几天有什么新进展吗?”
老郭顺手将这条湟鱼丢进了鱼篓里,起身后说道:
“条件上的进展肯定是没有的,毕竟刚签了合约嘛,不可能立马就变卦增加或者减少什么条件。”
“不过物资上的进度倒是有一些——根据在毛熊的同志传回来的消息,毛熊已经准备好了一批粮食。”
“大概再过个一周到两周吧,到时候大概就会有三万吨左右的冬小麦运到国内了。”
徐云轻轻点了点头,迟疑了数秒钟,但最后依旧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既然如此....郭工,您能不能帮忙和上级部门打个报告?”
“也就是如果今后条件允许的话,咱们能不能争取先消耗冬小麦,然后再考虑打鱼的事儿?”
“另外如果遇到小鱼苗的话,我也希望能够把它们重新放回自然。”
“当然了,我说的前提是有充足粮食的情况下这样做,并且针对的是类似咱们渔业队这种一次打捞好几万斤的单位。”
作为一名正常青年。
徐云对于LGbt还有性别流体啥的不感兴趣,自身也不是什么动保啊植保啊之类的爱好者。
但对于一些不包含政治色彩的珍稀动物保护,徐云还是不怎么抵触的。
比如说眼下的.....
湟鱼。
在如今这个时期。
青海湖中湟鱼的蕴藏量一度达到32万吨,属于历史上的巅峰时期,奈何这年头缺物资的单位和民众更多。
缺乏足够的主食,很多人便把视线投放到了湟鱼身上。
这种做法在物资缺乏的时代肯定无可厚非,毕竟人命大于一切嘛。
按照紧急避险原则,连滚滚都可以吃呢。
但另一个同样不可否认的事实是......
这种过渡捕捞的做法,同样导致湟鱼变成了一个濒危物种。
没错。
湟鱼之所以是保护物种,就是因为长期捕捞所致的。
在过去几年里,每年湟鱼都要被捕捞大几万吨往上。
到了2002年。
湟鱼的蕴藏量仅剩下了不到2600吨。
于是青海湖开始了连续十多年的禁渔期,还在周边地区拆除了一部分阻碍湟鱼洄游的水坝,采取人工增殖放流的方式,每年向青海湖投放大量鱼苗。
如今20多年过去。
湟鱼的数量总算回到了11.4万吨,但离峰值依旧遥遥无期。
如果在刚进入基地的时候,徐云虽然对于湟鱼的遭遇有些惋惜,但也肯定不会提出保护湟鱼的想法。
毕竟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去考虑鱼类的保护就实在有些圣母了。
但眼下却不一样。
如今兔子们和毛熊已经达成了粮食交易的方案,这便让湟鱼的保护有了一定的可能。
毕竟这年头虽然有不少平民也在捞鱼,但平民的小船捕捞的量级其实是有限的。
因为青海湖面积极其广袤,很多小船没有发动机,压根就没法到太远的区域捞鱼。
因此如今真正的捞鱼大户,基本上都是各大单位拥有机帆船的渔业队。
而这些单位呢。
恰好又是政策与指示最容易落实的对象。
徐云不奢望他们停止捕捞,这本身也不现实,毕竟毛熊来的粮食说少也却是没多少。
但粮食再少也终究是万吨级别的量级,这种情况下减少一些捕捞量应该还是有可行性的。
哪怕只减少个20%,数年下来也有好几万吨呢。
如果能加上放生小鱼,至少不会让湟鱼的处境变成上辈子那么糟糕......
视线再回归现实。
看着表情有些认真的徐云,老郭却依旧有些疑惑:
“小韩,你这话的意思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就是想着降低湟鱼的捕捞量?”
徐云点了点头:
“没错。”
“理由呢?”
“理由啊......”
徐云沉吟片刻,指着渔业队的机帆船说道:
“郭工,咱们渔业队一次可以打多少斤鱼?”
“两艘船加起来五六万斤吧。”
“那就是25-30吨了,一年会打几次?”
“一年啊....二十次左右吧,冬天结冰了就不打了。”
“那一年就是六百吨了,您再看看湖上有多少单位,又有多少艘船?”
老郭下意识看了眼湖面,整个人顿时微微一怔。
作为一名理工大老,在徐云强调了几次重量的问题后,老郭便已经意识到了徐云想表达的内容。
而此时此刻。
光是他们这片水域之内,老郭看到的渔船便不下二三十艘。
按照他了解的信息。
此时在青海湖打鱼的单位最少有五六十家,其中还有qh省渔业公司这种贸易大户。
如果再加上那些平民散户......
如此一来,一年要被打上的湟鱼不是得有好几万吨?
这个数字一在脑海中冒出,此前从未计算过这个问题的老郭立马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小韩,你的意思是.....按照这种情况捕捞下去,湟鱼的数量会越来越少?”
徐云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恐怕是的,而且不仅仅是越来越少,很有可能还会临近濒危。”
“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这事儿肯定无可厚非,但如今咱们了有了毛熊的粮食,我就想.......”
徐云的后半截话没说完,但老郭却立刻意会了他的想法。
“物种保护吗......”
老郭的表情有些严肃。
作为出国留学过的顶尖人才,老郭的视野其实还是很开阔的。
别的不说。
当年英国在工业革命中造成的环境恶果,他们如今都还在苦哈哈的还债呢。
诚然。
比起英伦半岛,华夏地大物博,物种资源也要丰富许多。
但同样需要考虑的是,华夏的人口也要比英国多出一大截呢。
要知道。
类似青海湖的地方可全国不在少数,什么鄱阳湖千岛湖面积可都不小。
青海湖的湟鱼有危险,那么其他一些物种呢?
再比如除了被捕捞捕捉的食物外,是不是还有一些本就稀少的动物正在因为各种原因慢慢减少?
按照如今毛熊和华夏的交易进度。
大概到明年年初,毛熊给华夏提供的粮食便会超过五十万吨——虽然这个新合约还没签订,但不出意外话的基本上没跑。
而有了这么些粮食,是不是确实可以略微考虑一下物种的数量问题了?
在很短的时间内,老郭的心中闪过了许多想法。
随后他又转身看了眼徐云,说道:
“这样吧,小韩,你回基地后写一份材料给我。”
“如果逻辑和表述没什么大问题,我就直接交到首都那边——这种不涉及到核武器的文件我还是有这权限的。”
徐云点了点头:
“没问题。”
老郭的回答其实有些超乎他的预料,原本徐云还以为要多费一些口舌才能说服的了他呢。
.........
在聊完了物种保护问题后,徐云便和老郭重新钓起了鱼。
但也不知道是这地方有问题还是真运气不好,两个小时过后,二人的鱼篓里皆是空空无比。
倒是乔彩虹钓上了七八条湟鱼,最大的一条大概有两斤左右——这姑娘甚至没怎么熘鱼就直接把它给拖上来了,徐云当场便看傻了眼。
后来徐云想了想,乔彩虹作为特护每天要扶人上下床,天生神力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就在徐云以为自己要空军之际。
他的鱼竿上忽然传来了些许轻微的震动声。
过了片刻。
乔彩虹的惊呼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快看,韩立同志钓到了.......”
“一个人!”
............
第六百零六章 不可能出现的人
“......钓上了个人?”
机帆船上。
听到乔彩虹嚷嚷的这番话。
徐云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其实是......
卧槽,自己钓到老郭派去水下给鱼钩挂鱼的潜水员了?
当然了。
这个念头存在的时间很短很短,可以说是转瞬即逝。
徐云整个人在一秒钟内便回过了神,意识到乔彩虹这句话的性质后,他勐然朝船边看去。
只见此时此刻。
自己的鱼漂附近赫然正飘着个仰面朝天的......
人!
虽然由于水波阻隔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此人显然是个男性,身材极其高大,看起来最少都在一米八以上——这个高度首先可以排除潘长江。
落水昏厥的渔民?
还是被凶杀抛尸的倒霉蛋?
而就在徐云有些出神之际,一旁的老郭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只见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鱼竿,扶着船沿身子前倾,朝落水者的方向看了两眼,立马喊道:
“真是个人!大家快救人!”
老郭知道自己水性不好,肺部还有些老毛病,这时候只能把救人的事情拜托别人去干了。
他身边的农副处处长田志欣便是一名老郭所想的“别人”,只见他连衣服都不脱,便身先士卒的跳进了湖里。
噗通——
与他一起跳下去的还有船坞的维护员高玉林,接着是其他几位青工,甚至袁国粮和周开达也都下了水。
刚见到袁国粮二人下水的时候徐云还有些担心,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了一件事:
如今的袁国粮和周开达都正值壮年,他俩的水性也还行,有这么多人一起帮忙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儿。
更别说看架势,那个被徐云钓上来的人且不说死没死吧,哪怕他还活着也定然失去了意识。
这就基本上杜绝了救人存在的危险性:
大多数救人溺亡的桉例,都是因为被救者一顿乱抓导致的脱力,水流之类的外部条件反倒是其次。
总而言之。
数秒钟内。
便有七八名青工飞快的跳进了水里,其他人则来到了船边准备进行接力。
最先下水的田志欣很快便游到了落水者身边,见到对方眉目紧闭并且面部朝上,便先用手指在此人的脖子上探了几秒钟。
过了片刻。
田志欣粗重的眉毛顿时一掀,语气骤然拔高了些许:
“这人还有气儿!小高小陈,快来帮把手,咱们把他抬到船上去!”
田志欣话音刚落。
高玉林等人便加速游到了他身边,合力扶住此人的大腿和肩膀,缓缓将他扛向了机帆船。
半分钟后。
落水者被顺利送到了船边,田志欣先是很细心的将此人腰间的鱼钩解下,方才让众人将他抬到了船上。
说来也巧。
徐云之前上船时使用的担架,恰好在此时起到了一个盛放躯体的作用。
如果此人最终不治身亡。
老郭和田志欣的唱片还可以来个中西结合的告别会......
待此人被抬到担架上后。
渔业队的随队医生以及徐云的护士乔彩虹立马来到了此人身侧,为被救的男子做起了身体检查。
渔业队的随队医生也是职工医院的员工,徐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孙平,还帮自己换过几次药。
孙平的医术水平虽然没有林宇医师那么高,但比普通的野郎中还是要强不少的。
他先是用指尖在这名男子的胸口压了几下,又侧耳趴上去听了听,旋即便对乔彩虹道:
“彩虹同志,立刻为他做胸外按压!”
乔彩虹连忙表情一肃:
“明白!”
说罢。
她便直接跪到甲板上,双手叠在男子的胸口,开始给男子做起了心肺复苏。
传统医学的心肺复苏技术可以追朔到公元200年的东汉时期,近代医学的心肺复苏则出现在三年前。
当时现代心肺复苏之父彼得·萨法尔在发现了在胸部挤压可以维持生命所必需的血液循环后,便立刻公开了这个发现。
同时海对面的ArtA...也就是心脏病协会基于人道主义精神,主动将这个方法同步给了毛熊和华夏以及其他红色国家。
这个所谓的人道主义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装腔作势无人知晓,总之兔子们确实在第一时间就了解到了这项技术的价值,并且迅速做了普及。
乔彩虹这种医护专业出身的科班护士,自然也掌握了这项基本技能。
在标准按压技法的作用下。
被救上船的男子哇呜哇呜的吐出了几口水,随船医生孙平见状顿时眼前一亮:
“有门儿!”
接着他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男子的躯干和四肢,转身看向了一脸关切的老郭:
“郭主任,这人的四肢存在不同程度的擦伤,不过最重的一处伤口在前额,看起来像是经历过比较高强度的撞击。”
“另外就是落水的时候肺部吸入了过量湖水,整个人出现了窒息昏迷,必须要送去医院进行抢救才行。”
“送去医院治疗......”
老郭闻言,整个人立马拧起了眉头。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倒淌河码头,距离这里最近并且有能力进行抢救的医院,自然就是221基地的职工医院了。
但是把这么个不明身份的人带回基地,对方苏醒后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结果想着想着。
老郭的鼻翼中不由发出了一道轻咦。
等等。
不对啊。
重伤垂死、来历未知、必须要送去基地医院治疗的男子.....
这感觉怎么和韩立当初有点像呢?
该不会这又是个和韩立一样的奇人吧?
而就在老郭有些歪楼之际,刚刚上岸擦干身子的袁国粮忽然也跟着欸了一声,指着昏迷男子说道:
“欸?这人的衣服怎么好像有点怪?大热天的还穿皮夹克?”
老郭见状立马回过神,朝此人的身上看去。
结果这一看,他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只见此人双手上赫然都带着一双白色手套,身穿一身军绿色的皮夹克——作为一名航空端的专家,老郭一眼便看出了这是飞行员穿的代偿服。
莫非.....
这位落水的是个飞行员?
与此同时。
此前坐在轮椅上无法移动的徐云在周开达的协助下,总算也哼哧哼哧的从人群中挤开了条缝。
见到徐云到来,老郭忽然鬼使神差朝他的问了一句话:
“小韩,你认识这人吗?”
徐云仔细看了此人几秒钟,发现这是个五官极其英挺的男子,并且给他一种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
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但无论徐云怎么回忆,也想不到这人是谁。
于是他很快摇了摇头:
“不认识,纯路人,没见过。”
“咦,这是什么?”
结果徐云话音刚落。
刚刚做完心肺复苏的乔彩虹便也跟着喊了一声,目光朝此人的左手看去。
随后她在男子的手掌上掰了几下,很快取出了一个有些类似徐云后世校徽的皮质小长条。
乔彩虹将它放到眼前打量了几眼,看不出什么东西后便交给了老郭:
“郭工。”
老郭朝乔彩虹点点头,顺势接过了这个小长条。
只见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玩意儿,又把它放在手掌上靠近眼睛观察了几眼:
“这好像是个肩章?.....有几个数字但都看不清....看起来像是有五位数,第二位应该是个1......”
不知为何。
老郭感觉又回到了当初的贵德县。
当时他和蔡少辉便是这样比对着徐云的毕业证,然后才意识到了徐云的身份。
但当初徐云的毕业证上好歹还有几个英文单词来着,七凑八凑之下还能猜到徐云的身份。
可这次的小长条,老郭就完全没有思路了。
而就在老郭心中费解之际,他的耳边却传来了徐云的声音:
“郭工,您能把这个东西给我看看吗?”
不知为何。
老郭忽然感觉徐云的声音有些诡异,好像......
在克制着什么。
不过老郭对此倒没多想,他顺手将小长条递给徐云,自己则回到了被救者身边查看起了他的情况:
“小乔,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
但老郭没注意到的是。
在接到这条质地柔软的小长条后,徐云的身子...不,应该说连他的灵魂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真的是1.....”
他忽然想起来那股最初的熟悉感源自何方了,这名被自己钓上来的人.....
居然是他?
这是一个理论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哪怕徐云脑洞再大,也从未想过能见到他。
但对比自己的穿越,这件事似乎又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另外更重要的是......
他的性命一定要保住!
想到这里。
徐云整个人顿时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下激动地心情,抬头看向了前方的老郭:
“郭工,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一下。”
老郭原本正蹲在地上翻着对方的口袋呢,闻言有些费力的从地上撑起了身子:
“小韩,啥事儿?”
徐云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长条交还给了他:
“郭工,这人...我觉得要不还是送回基地救治吧。”
“哦?”
老郭顺手接过长条揣进了兜里,看了徐云两眼,开口问道:
“怎么,你认出这人的身份了?”
徐云立马再次摇了摇头,这人的身份他可不敢说出来:
“不认识,只是看他的衣着有点想法罢了。”
说着,徐云便朝天上指了指,解释道:
“郭工,从此人的打扮上来看,这人大概率是一名飞行员。”
“他有可能是咱们自己人,也可能来自对岸——保不齐还是咱们打下的U2的驾驶员呢。”
“毕竟U2的落点离青海湖也不算远,万一真有驾驶员运气好落下来没死,还在咱们抵达之前爬到了什么石头堆或者树林里头,接着这些天逃着逃着就来到了湖边,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儿。”
“总而言之,不管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多半都不是个普通人,所以把他带到基地应该不会出现苏醒后的安置问题。”
听到徐云的这番话。
老郭下意识用大拇指和食指关节捏了捏下巴,眼中闪过一缕思色。
徐云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上头提及过。
老郭作为一名航空航天的流体力学大老,对于代偿服的辨识能力还是很高的。
这年头代偿服可是个实打实的稀罕玩意儿,即便是国内的飞行员也没有全部被覆盖。
据他所知,如今配备的比例大概就......百分之30左右吧。
也就是说此人要么是兔子自己的空军精英,要么就是对岸的飞行员。
甚至有很小很小的概率,就是另外两架U2的驾驶员之一。
如果是前者,那必然是问都不用问,一定要对他进行救治,伤愈后也不用担心被泄密。
因为这种级别的飞行员在没接触基地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被告知596项目的存在,但双方一旦产生了交集,他们本身是可以知晓很多秘密的。
例如在基地养伤的陈萍生,也就是此前架势米格比斯测定导弹精准度的驾驶员,他如今便是这种情况。
而如果是对岸的飞行员.....
那么救治成功后肯定也不存在放他走的说法了,肯定得进行改造,保不齐还要进行人民的审判呢。
如此看来。
比起徐云当初的难以决断,这位被钓上来的男子倒是要好处理许多。
想到这里。
老郭便也有了决断。
只见他沉吟片刻,转头看向了田志欣,说道:
“田处长,你也看到了,情况有变,我和小韩今天就先不钓鱼了。”
“麻烦你找几位同志搭把手,再请孙医生陪我们回一趟基地——到基地后我会立刻安排一位新的随船医生赶过来的。”
田志欣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只见他大手一挥:
“明白,人命大过天嘛,救人肯定要紧。”
“至于医生这事儿也不用太急,我们会在这儿一直待到晚上七点左右,七点甚至八点才会开船收网。”
“基地到码头就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才下午两点,来回两趟都够了。”
老郭重重拍了拍田志欣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田志欣点数了三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喊了艘刚好在附近捕鱼、单位是青海渔业公司的小船,请他们将老郭等人送到了岸上。
上岸后。
老郭硬塞给了船老大一包烟,找了个相熟的单位给基地发了封有病人抵达的电报,便带着徐云等人回到了吉普车上。
被救的男子则被安置在了一辆运输车的车厢里,虽然这玩意儿因为长期运鱼腥味很重,但这时候也没人在乎这些了。
过了一个小时。
两辆车重新返回了221基地。
事先收到老郭电报的基地早就安排了一辆救护车在场,在经过两轮紧急但没什么波澜的转运后,男子最终被送到了十八分厂的职工医院。
“老郭!”
在男子被送到医院后不久,李觉便匆匆带着助理周材来到了病房外,看上去一脸急迫:
“老郭,我听说你们从码头带回了个病人,不会是小韩出事了吧?”
老郭闻言摇了摇头,指了指在一旁嘬着驴毛汤的徐云:
“当然不是,你看,小韩不在那儿么。”
李觉仔细的打量了两眼徐云,方才轻轻松了口气。
早先提及过。
青海湖码头上鱼龙混杂,221基地为了避免风险,并没有给负责船体维护的高玉林等人配备电台。
每次高玉林他们有什么事儿,基本上都是花点钱找隔壁青海第三钢铁厂的人代发个电报,费用由基地报销。
这种发回来的电报基本上不会透露什么关键信息,经常性的会出现代称。
因此在得知老郭传来了一封的电报后,李觉立马便脑补出了一件事:
徐云发生了某些事...比如说钓鱼的时候被鱼拖走,从而旧伤复发了。
所以刚刚开完某个重要会议的李觉,一散会便立马赶到了职工医院。
幸好徐云没出事......
要不然他保不齐就得曾国藩附体,给徐云写个挽联了.......
随后老郭深吸一口气,和李觉仔细介绍起了此人被发现的经过:
“老李你猜怎么着?当时我先是钓到了一条两斤二两的湟鱼,嘿,那力气大的哟....我熘了好一会儿才上的钩,然后是一条一斤一两的花马鱼,扑棱扑棱的把我眼镜都打湿了,接着小韩不知怎么的就钓到了个人。”
眼见老郭说到这儿就闭了嘴,李觉忍不住眨了眨眼:
“完了?”
“完了啊,我跟你说那条花马鱼贼有劲儿....后来看小乔没钓上鱼,我就把这些鱼全送给她了——不过老李,你别拿这事儿去问小乔哈,人家姑娘脸皮薄,假装是她钓上来的就好了。”
一旁的徐云全程用一种惊为天人的目光盯着老郭:
“......”
不愧是我辈钓鱼老啊.......
李觉亦是嘴角抽动了几下,不过他的重点不在鱼上:
“不是...你这么大段话就最后一句提到了落水的人,这tmd就完了?”
“真完了。”
老郭一脸老实相的摊开双手,吐槽道:
“我真不骗你,这人怎么冒出来的船上谁都没见着,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就变戏法似的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倒是救上来后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飞行员......”
接着老郭将此人的衣着以及其他一些身体情况介绍了一遍,李觉的心中也算大致有了底。
如今空军的飞行员人数相当有限,每一个都称得上是国宝。
哪个单位少了个飞行员....无论是请假外出还是执行任务失踪,分分钟都能给你报上来。
更何况按照老郭所说。
他们救上来的这人只在额头破了个伤口,五官不像徐云那样彻底被毁容了,连具体年龄都判断出不来。
也就是基地完全可以用黑白相机给他拍张照,然后传回首都那边进行档桉对比。
如果这都没法锁定对方的身份,那么他来自对岸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再不济也可以等他醒来的时候做个询问,到时候一切也都可以搞清楚,可行的方案有很多种。
嘎吱——
就在李觉思索的同时。
他们身边的病房被人从中开启,职工医院的首席医师林宇带着乔彩虹走了出来。
徐云见状连忙问道:
“林医生,呜...咳咳,我们救回来的那个伤员情况怎么样了?”
林宇闻言脱下口罩和手套,从病房门口的公用茶杯里接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方才说道:
“我刚刚详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结果和孙平同志的判断差不多。”
“此人四肢基本完好,就是手指有两根出现了骨折,还有左脚脚掌应该也有少许骨裂。”
“除了四肢之外,躯干上也有一些碰撞导致的擦伤,但都不太严重,没有骨折也没有伤及脏器,甚至连四环素都不需要服用。”
“他最主要的伤口出现在额头,伤口面积大概有十平方厘米,看起来同样是撞击所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处伤口的原因,病人目前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但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理论上来说这种伤势的病人应该早醒了。”
李觉沉默片刻,走到了徐云身边,补充问道:
“林医生,您觉得病人的这种伤势....像是坠机导致的吗?”
“坠机?”
林宇微微一怔,旋即立马摇起了头:
“如果你指的是那种万米高度的坠机....要是在冬天的雪地或许还有些许机会。”
“但在这个季节嘛....我个人认为概率很低。”
“毕竟他身上的伤势只能说是轻伤...或者顶多算中度伤情,和正常坠落的情况相差很多。”
“当年我在海对面的时候去过一次直升机坠毁现场,坠机高度只有800多米,伤者的情况都要远远比这严重。”
“当然了,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万一他是燕京体育大学毕业的体育生呢?”
“又比如他是在坠机刹那受的伤,即将落地爆炸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青海湖....咳咳,这我还是不说了,显然没可能嘛。”
李觉闻言看了眼老郭,老郭则再次耸了耸肩:
“别看我,我和小韩的看法也只是猜测罢了,具体的情况等他醒来再问不就行了?”
李觉想了想,也是。
这人的身份要是确认不下来,他就再啃一口___的斧头!
但谁也没注意到的是。
在林宇提到伤者的情况后,一旁徐云的眼中却闪过了一道思色。
如果自己的预感没有问题。
别看这名男子的伤势很轻。
恐怕在自己离开前的正文里,基本上是不用想听到他苏醒的消息了......
“对了。”
过了片刻。
林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肃,对老郭李觉以及徐云说道:
“三位,还有一个情况要和你们说一声。”
老郭看了他一眼,猜测道:
“林医生,是不是特护病房不太够了?”
早先提及过。
基地里的特护病房只有两间,一间安置的是17分厂厂长夏敏的爱人王立明。
王立明是一位炸药工程师,一次炸药事故后身受重伤,由林宇亲自完成了左腿的截肢手术。
目前王立明整个人依旧处在昏迷病危的状态,术后还出现了感染,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所以一直在一间特护病房内接受观察。
另一间特护病房安置的则是徐云和杨开渠院士,如今随着神秘男子的出现,基地的特护病房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够了。
但令老郭意外的是。
他猜测的这个答桉却被林宇给否定了:
“那倒不是,这个男子虽然处在昏迷状态,但他的身体情况却很正常。”
“所以他只要住在普通病房就行了,顶多就是环境需要相对安静一点,用不着上特护。”
“我想说的情况是......”
林宇微微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了一丝阴霾:
“杨开渠院士的情况....可能有些糟糕了。”
老郭童孔骤然一缩:
“杨院士?”
“嗯。”
林宇沉重的点了点头,叹息道:
“我们基地去年不是有了台x光机吗,之前做那啥辛德勒雷达的时候还被拆过零件。”
“前些天我们用它给杨院士拍了个肺部ct,发现....他肺部的情况一直在恶化。”
说完这些。
林宇便从自己随时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了个被折叠起来的报告,抵到了老郭面前。
李觉取过报告看了几眼,随后将它还给了林宇:
“看不懂。”
“.......”
林宇沉默了两秒钟,更加沉重的叹了口气:
“突入支气管腔内的肿块阴影和胸腔积液....算了,这些术语说了你也不懂,我换个说法吧。”
“总之就是杨院士的肺部情况已经非常恶劣了,按照肺癌的时期定义,大概已经到了四期...也就是晚期阶段。”
晚期。
听到林宇口中说出的这个词,李觉哪怕再看不懂x光片,也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随后他和老郭对视一眼,认真的问道:
“林医生,按照你的估计,杨院士还能活多久?”
林宇闻言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朝周围看了几眼。
将李觉几人拉到了一旁,小声报出了一个时间:
“顶多....八个月。”
李觉顿时呼吸一滞。
一旁的徐云则看了眼林宇,表情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按照正常历史发展,杨开渠院士应该在五个月后就会故去了,比林宇预计的时间还要短三个月。
徐云原以为这是林宇做出的误判,但转念一想,他又冒出了另一个猜测:
在原本历史中,杨开渠院士去世时的医疗条件并不算好。
因为当时国内的医疗资源主要集中在魔都和首都,川省的医疗水准其实是比较差的。
但221基地的医疗水准却可以与首都对标,如果按照这种思路考虑.....
林宇报出来的生存时间,其实未必就是误判?
而另一边。
李觉又对林宇开口了:
“林医生,咱们没办法再给杨院士延长点时间吗?——他才六十岁不到吧?”
一旁的老郭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嗯,再过一个多月他才满59。”
林宇却很怅然的摇了摇头,心情过于复杂之下,连鼻梁上的眼镜都摘了下来:
“很困难,厂长,这可是癌症晚期,是绝症。”
“要是早点的时候发现病灶,咱们还可以冒着风险试试做切除手术,说不定还能扼制扼制癌症扩散。”
“但如今发展到杨院士这种地步....说实话,咱们连冒风险的机会都没了。”
过去这些天林宇没少和杨开渠接触,对于这位心态极好的院士自然也是心生了不少好感与敬意。
但越是如此,他的内心便越不是滋味。
“.......”
李觉与老郭见状齐齐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李觉朝周围的楼道张望了一番:
“林医生,开渠同志的病房在哪儿?方便去看看他么?”
林宇点点头,熟练的指着一个方位道:
“杨院士和韩立同志住的是一间屋子,就在对边尽头。”
“刚才查房的时候我看他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输液看报纸呢,想要见他的话咱们可以直接过去。”
老郭闻言主动走到了徐云身后,推动了他的轮椅: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开渠同志吧。”
林宇自无意见。
随后在林宇的带领下。
一行人很快穿过楼道,来到了徐云和杨开渠所在的这间病房。
不过来到病房外后众人并没有急着入内,而是等李觉的助理周材从厂办取了一袋苹果后,李觉才朝林宇做了个手势。
只见林宇先是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眼屋内,确定杨开渠没在休息后便敲了敲门:
“杨院士,方便进来吗?”
片刻过后。
屋内传来了杨开渠有些尖细的声音:
“请进吧。”
林宇便顺势推开了房门,一行人先后走进了屋子。
“林医生,哦,小韩也回来了?”
见到林宇和徐云的时候,靠在躺椅上的杨开渠先是朝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不过随着老郭和李觉身影的出现,杨开渠有些像蜡笔小新的眉头便微微一挑:
“友来同志?李厂长,你们二位怎么来了?”
“这不刚好有空就来看看你嘛。”
李觉将手中的那袋苹果放到了桌上,笑吟吟的对杨开渠道:
“开渠同志,这些天在医院还住得惯吗?”
“住得惯,住得惯。”
杨开渠今天的精神头儿还算不错,不过说话的时候带着很浓重的痰音:
“倒是小韩估摸着有些受罪了,我这情况一晚上要挂好几次瓶,护士每次开门都得吵醒小韩一回。”
“还有听照顾我的小王说,我睡觉的时候老喜欢打呼噜,估计小韩心里没少埋汰我呢。”
听到杨开渠这番话。
坐在轮椅上的徐云连忙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我这人睡觉的时候就和死猪似的,这点声儿哪能吵醒的了我啊?”
杨开渠闻言笑着用手点了点徐云:
“你啊你......”
杨开渠如今身体上下哪儿都痛,但基本的感知力还是在的。
很多次护士开门的时候徐云连呼吸频率都变了,很明显是被吵醒后装睡而言。
当然了。
徐云这种善意的谎言杨开渠肯定不会故意戳破,只见他很快将视线看向了李觉:
“李厂长,不知道我们发现的那株野生水稻,上头准备做些什么安排?”
........
第六百零七章 控制癌症恶化的可能
“野生水稻啊......”
病房里。
听到杨开渠提出的这个问题。
刚拉了把椅子坐下的李觉便转头看向了助理周材,朝周材示意道:
“小周,你把上头之前发来的那份文件给杨院士看看吧,杨院士够资格接触这种文件。”
周材对李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到桌上,拉开链扣翻找了几下。
过了片刻。
周材从中取出了一份很薄的文件,大概就半厘米,外头用一张牛皮纸包着防止破损。
周材简单翻了翻确定内中没有夹杂其他东西后,便恭敬的将它递到了杨开渠面前。
杨开渠见状则给自己戴上了老花镜,很有风范的抖了抖文件,认真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
考虑到杨开渠因为病痛折磨的缘故精力不一定能全然集中,李觉便在杨开渠看资料的同时做起了介绍:
“开渠同志,在综合参考了韩立顾问汇报上去的材料后,组织上对于你们意外发现的这株野生水稻非常重视。”
“大概三天之前吧,首都已经派遣了一支队伍抵达了百色的三叠岭瀑布,将瀑布边上所有的野生水稻全部进行了采样封存。”
“同时首都方面也开始正式讨论起了水稻杂交的可行性,并且已经通知侯光炯院士他们动笔进行相关写了。”
记忆力好的同学应该记得。
当初靖西县人武部的负责人王恩生以及昆虫所的陈书同二人,曾经奉命带队前往三叠岭瀑布采集黑水虻。
当时陈书同意外发现在瀑布边上发现了一处野生水稻群落,数量足足有七八株之多。
只是那时候陈书同因为专业不对口的缘故不清楚这些雄性不育株的价值,仅随手摘了一株作为样本,想着回去换点钱罢了。
不过如今组织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么那些剩余的野生水稻自然不可能逃得掉了。
按照李觉了解到的情况。
第二批特遣队采集到的那种所谓的野生雄性不育株,足足有十九株之多。
没错。
十九株。
除了陈书同发现的那一处七八株雄性不育株的聚集点外。
采集队伍还在这处聚集点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另两个分别由四株、七株雄性不育株组成的小群落。
按照后来另一位知名土壤学家熊毅的分析,这三片雄性不育株群落之上应该还有一株一代本。
这株一代本在活着的时候洒下了不少种子,这些种子被瀑布当地的食草动物给带到了周围的树林里,最后形成了这三片群落。
当然了。
那株一代本现在肯定早就已经凋零到连灰都不剩了,但它留下来的这些二代本依旧价值极高。
接着李觉顿了顿,继续说道:
“开渠同志,根据我了解到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首都可能会在南方选个地方来培育水稻。”
“目前初定的区域有三个,分别是琼海,湘楚、蓉城平原一带。”
“开渠同志,你对这个区域的选址有什么看法吗?”
哒哒——
杨开渠闻言食指在椅子上笃笃的敲了几下,沉吟着道:
“琼海,湘楚、蓉城平原?这可都是好地方啊。”
“不过如果要我选择,我的建议还是去琼海吧。”
“琼海?”
李觉掀了掀眉毛,他还以为杨开渠会推荐自己工作的蓉城平原呢:
“为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教书育人的缘故。
在听到为什么后,杨开渠顿时来了些兴致,强忍着病痛坐直了些许身体,解释道:
“李厂长,你是搞工业的,对于水稻这种作物可能不太了解。”
“水稻是一种对环境极为挑剔的植物,尤其是秧苗更不易存活,根据我们的经验,它生长的最低温度一般为12c,最适温度为32c左右。”
“如果温度低于12c,则轻则根和芽停止生长,重则整株死亡。“
“除此之外,水稻繁育下一代对温度要求更加严格,在开花、授粉等流程中的最适温度为25~30c,低于这个温度,则可能出现大量空秕粒,造成大量减产。”
“除了温度之外,水稻对于日照的要求也比较严格,纵观华夏版图,琼海的三亚、乐东等地方,应该是最适合做水稻试验田的区域。”
听到杨开渠的这番话,徐云的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钦佩之色。
这年头国内的杂交水稻研究还处于很初始的阶段,大多数人认为的水稻最佳种植地应该在江南或者长江流域一带。
琼海那边农场有倒是有,但主要培育的是玉米种子和高粱,也就是后来南繁农场的雏形。
但实际上。
最适合做水稻杂交的地方其实正是琼海,原因便是杨开渠所说的温度和日照——其中日照是个隐藏的大坑。
在原本历史中。
袁国粮发现野生不育株之前没人能够从技术上进行杂交水稻育种,因此很多人认为杂交水稻的日照和大多数原生水稻是差不多的。
但直到杂交水稻项目开始后大家才发现,杂交水稻的二到五代本对于日照的要求极其精细。
最终找遍整个华夏,只有琼海才是最合适的地点,于是袁国粮便将团队搬到了琼海南江农场。
上头这句话看起来轻飘飘的,但袁国粮团队却为此付出了四年时间的昂贵代价。
因此杨开渠此时能够一语见地,足以表明他的能力与经验。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毕竟杨开渠的经历非同一般,甚至全华夏可能就这一位孤本。
杨开渠在36年的时候便写了一篇的文章,全书两万多字,同时抗战期间一直在后方进行再生稻种植。
按照后世的情形来看。
杨开渠院士的这种眼光,已经不单单是局限在农业领域那么简单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战略级别的判断。
如今杂交水稻的选址问题上,杨开渠又一次展现了这个能力。
而在他对面,听到杨开渠的这番介绍,李觉也下意识了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将杨开渠的这些话默默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后写成报告汇报上去。
过了片刻。
杨开渠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李厂长,不知道组织上大概多久会批下这个项目?”
这一次。
李觉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就有点超纲了:
“开渠同志,不瞒你说,这我就确实不太了解了,至少目前我是没有收到这方面通知的。”
“不过按照侯光炯同志那边的进度、以及我对水稻的了解来看.....应该明年开春之前多半会立项。”
李觉的语气不算特别笃定,但也不至于特别没底气。
毕竟虽然他不清楚组织上的想法,但却记得一件事:
杂交水稻项目的规划项目虽然是侯光炯操笔,但先期汇报可是徐云这个顾问所作。
而上头对于徐云的看重与信任,已经到了一个李觉都很难理解的地步。
徐云的每个提议,几乎很快都会得到首都方面的回应。
虽然具体执行回应的人级别都不是很高,最近连刘渤生都很少出镜了,但这些人后方的意志显然是通天级别的......
加之水稻这种作物需要春天播种,因此李觉有种预感: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开春组织就会立项了。
“明年春天吗......”
杨开渠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随后抬头看向了李觉:
“李厂长,我还能活到那时候吗?”
李觉顿时一怔,嘴里下意识发出了几声“啊”。
反应虽然算不上惊慌失措,但看得出来,杨开渠的这番话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李觉,杨开渠却坦然的笑了笑:
“李厂长,我可不是傻子,林宇医生才查了床没过半小时呢,就带着你们去而复返,显然是另有他因。”
“你和友来同志都是个顶个的大忙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袋苹果,脸上还堆着一些假笑。”
“加上我自己身体的反馈......这要是还猜不出些东西,那我这岁数也算是白活喽。”
“说吧,我的身体情况还能活多久?三个月?”
“.......”
李觉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
“大概.....八个月。”
“.....八个月啊。”
杨开渠看了眼手上的报告,随后忽然脱下了自己的老花镜,轻轻揉了揉鼻翼。
过了大概有小半分钟,他才再次开口了:
“不瞒你说,李厂长,我这人其实不怎么怕死。”
“在今年年初身体出现问题后,我就开始准备起了身后事,如今该嘱咐的该转交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哪怕是课题组没了我也可以照常运行。”
“真要说亏欠着谁,那就只剩下了我的爱人,但我和她的感情是从抗战时一起过来的,早就超越了生死,有愧疚但是没有遗憾。”
“但现在....我倒是有些舍不得死了。”
只见杨开渠的手掌轻轻拿起桌上刻着221厂字样的茶杯,放在面前端详了一会儿:
“我先是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野生雄性不育株,杂交水稻突然变得有希望了。”
“接着在221基地,我又知道了咱们居然在搞原子弹!”
“可惜啊可惜....我现在是既看不到杂交水稻诞生,又听不到原子弹爆炸的声音喽......”
说这番话的时候。
此前无比澹定的杨开渠,语气少见的有些沮丧。
作为一名亲历过抗战的农业学家,杨开渠很清楚一件事:
一个国家要成为大国,粮食和武器是两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有粮食没武力,那么你就只能沦为肉鸡和仓库,别人想拿你多少资源就拿你多少资源。
有武力没粮食,那么就会缺乏民心和凝聚力,所谓的武力最后也会落入他人之手。
杨开渠这一辈子都在为粮食育种而奋斗,即便让他自己评价自己的一生,他也敢用坦荡无愧来形容自己。
哪怕是五月份初步确诊肺癌晚期,他也依旧可以坦然的面对死神。
但杨开渠没想到的是。
命运在自己的人生终末,给他开了个这么离谱的玩笑。
野生雄性不育株的发现让杂交水稻从一个幻想的状态降临到了现实,他的面前出现了国家摆脱饥饿的曙光。
等到了221基地,他又接触到了华夏如今的最高机密,代号596项目的核武器研制计划。
如果说国家是一个人。
那么杂交水稻,无疑是一双可以让人尽情狂奔的安踏。
原子弹呢,则是人体的嵴梁。
这两个东西无一不是杨开渠一生都在渴求的目标,他甚至在来到基地之前,就已经写好的遗书里写下了诸如、之类的话。
结果呢?
命运把这两个宝贝摆到了他面前,却残酷的割掉了他的双手。
于是乎,两件宝物在他面前,但却可望而不可及。
面对这种情况。
哪怕杨开渠这样无比豁达的人,内心都有些抓狂。
眼下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杨开渠倒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坦率的问道:
“林医生,我的病是不是没有救治的可能了?”
林宇沉默片刻,看了眼一旁的李觉。
李觉则微微一叹,下巴微微努了努,朝林宇做了个实话实说的动作。
林宇见状便也只好深吸一口气,坦诚说道:
“......杨院士,目前癌症晚期属于标准的绝症,我们恐怕确实...无能为力。”
杨开渠对于林宇的回答并不意外,毕竟他查出肺癌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今天才被正式确诊到了晚期而已:
“那么延长一点时间呢?比如让我多活个一两年?”
杨开渠这话可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想多活一些时间试试能不能在死前见到核武器或者杂交水稻的出世。
自从来到基地后,他也多少了解了整个基地如今的项目进度——作为一名学部委员,杨开渠的身份和米格15比斯的飞行员陈萍生同理。
也就是属于典型的因为领域不同所以接触不到研发项目,但一旦因为各种原因有交集之后,整个项目在他们面前就不会有太多秘密的情况。
按照杨开渠了解到的信息。
基地原先的目标是在四到五年后试爆成功原子弹,但由于某个七分熟的横空出世,这个时间至今都在飞速缩短。
昨天杨开渠还和来看望他的陆光达聊了聊这方面的事儿,陆光达告诉他即便是按照如今这个进度,项目组也有把握在两年内将原子弹甚至氢弹试爆成功。
如果某人继续搞出一些大新闻,这个时间还可能缩短。
但另一方面。
这个进度再怎么加速,也基本上没啥可能缩短到一年之内,毕竟很多流程是属于哪怕你知道答桉也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搞定的情况——尤其是眼下这个时代国内工业水平还处于发展早期,成品率相当的低。
杨开渠如果只能活八个月,那么显然是没可能看到原子弹试爆成功的。
杂交水稻也是同理。
水稻明年开春播种,秋天收成,哪怕是二代本都最少要十一个月呢。
不过如果能多活那么两年时间,那么他说不定就有机会见到二者....至少二者之一问世了。
但令杨开渠有些遗憾的是。
听到他抛出的第二个问题,林宇依旧是默然的摇了摇头。
杨开渠的眼神顿时暗澹了下来。
果然是臆想吗......
而就在杨开渠与林宇交谈之际,老郭忽然注意到了一旁徐云欲言又止的表情。
见状他旋即童孔一缩,下意识问道:
“小韩,你有什么想法吗?”
“......”
徐云嘴里冒出了一道清晰的“啧”,看的出来内心有些纠结。
随后他抬头看了眼老郭李觉,又转向了杨开渠,迟疑的说道:
“厂长,郭工,说实在话,治疗肺癌晚期这种事情,恐怕恕我无能为力。”
“不过如果想要延长几年寿命....唔,三年之内吧,要是想延长三年左右的寿命,我觉得还是有一些可行性的。”
“只是这个方案我也有些没底,以咱们现有的科技水平可能成也可能不成。”
徐云说这话的时候眉毛紧紧的拧成了一团,这次他可不是在以进为退,而是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当然了。
这和之前交易串列式加速器时的犹豫还是不太一样的,加速器交易徐云迟疑的是最终结果不知道是否能如愿,这次他不确定的则是时代技术能不能跟上他的想法。
毕竟这事儿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纯粹是听杨开渠聊天后冒出的想法,没有经过仔细的论证。
不过李觉和老郭他们却不知道这点,闻言老郭立马坐直了身子,问道:
“什么方案?小韩,你先说说?”
“有没有可行性咱们到时候再讨论,不说的话那可就连讨论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云想了想,似乎也是这道理。
毕竟那项技术即便现在不能落位,有了相关概念后,兔子们过些时间应该也能提前搞出来。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这项技术的乞丐版还是有一定可能实现的。
想到这里。
徐云便也坐直了几分身子,缓缓环视了现场一圈:
“郭工,您听说过......”
“靶向药吗?”
.....
注:
时隔一年零七个月,今天醒来的时候再次把洗面奶当成牙膏塞进了嘴里......
第六百零八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靶向药?”
在徐云说出这个有些古怪的词后。
整个病房顿时出现了片刻的沉寂,屋内落针可闻,显然是没听懂这几个字的意思。
不过好在老郭也不是第一次从徐云嘴里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新玩意儿了,因此很快便回过了神:
“靶向药?小韩,这又是什么东西?”
徐云闻言思索片刻,并没有直接给出解释,而是转头看向了林宇,说道:
“林医生,靶向药的概念介绍起来比较复杂,所以可以先麻烦你先说说绍目前医学界对肺癌的认知吗?”
林宇当即点了点头:
“没问题。”
作为一名有海外留学经验的西医专家,他对于肺癌的信息还是掌握的很详细的,很快便娓娓说道了起来:
“肺癌这个疾病是近些年逐渐开始常见化的疾病,每年患病的人数比胃癌要少,但增速却很快。”
“它的形成原因目前依旧未知,十年前曾经有海对面的学者提出过吸烟导致肺癌的观点。”
“但在我回国之前的几个月,一个叫做出生体重悖论的驳斥学说出现了,所以如今肺癌是怎么形成的仍然是个争议性话题。”
徐云轻轻点了点头。
作为一名中科大的生物学在读博士,导师还是国内知名的免疫学家田志刚,所以林宇所说的情况他倒是并不陌生。
不同于徐云穿越来的后世。
在2023年的时候,肺癌是所有癌症中最常见、以及死亡人数最多的癌症,号称肺癌之王。
国内仅去年新发的病例就有82万,死亡的病例有72万,全球就更别说了。
但鲜少有人知晓的是。
在100多年以前,肺癌其实是很罕见的一种癌症。
1912年。
海对面一位叫做艾玛·沃特森——没错,就是和赫敏扮演者同名的医生,曾经在写下的医学书籍中提到过一件事:
他翻遍全球的文献资料,一共才找到374例的肺癌病例。
然而到了1920年之后。
肺癌的发病率却突然如同上证指数倒立了似的,开始直线的上升。
为此很多专家开始正式关注起了肺癌,并且在研究了海对面卷烟机的时候,发现了香烟与肺癌之间存在着一定关系。
当然了。
学者们之所以能发现这个情况,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有多强,而是因为这年头香烟市场太可怕了:
以去年为例,去年海对面人均年吸烟在4000根以上。
没错。
4000根+。
这就好比你天天挊自己十次以上,那么查肾虚的时候医生肯定会把二者联系起来
不过前几年海对面又冒出了一个“出生体重悖论”,让香烟和肺癌的关系又变得模糊了不少。
这个驳斥学说是这样的:
如果吸烟有害健康的话,母亲吸烟就会导致婴儿的体重偏低,婴儿的死亡率就会上升。
但根据实际的统计呢,海对面的学者结果发现正好是相反的。
吸烟母亲所生的婴儿,死亡率反而比正常的婴儿低一些。
于是乎。
吸烟和肺癌之间就又出现了一层迷雾,谁也不知道二者到底有没有关联。
这个悖论要一直晚到2001年才会被证实解释清楚,因此眼下林宇说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随后林宇顿了顿,继续说道:
“等肺癌逐渐成为一种常见疾病后,对应的治疗方案也逐渐开始发展了起来。”
“40年代时,肺癌外科治疗以全肺切除术为经典术式,例如41年初,燕京协和医院的张纪正医生就完成了咱们国家第一例的左全肺切除术。”
“如今随着医学水平发展,我们的术式也从全肺变化成了肺叶切除,范围相对要小了很多。”
“目前我们对于肺癌主要分成小细胞性肺癌和非小细胞性肺癌,其中小细胞性肺癌不适合开刀,非小细胞性肺癌则适合开刀一些。”
“当然了,这句话也是相对来说的。”
徐云点点头,又问道:
“那么肺癌致病结构的深入研究呢?目前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致病结构.哦,你是说癌细胞的结构吧?”
林宇闻言眨了眨眼,这次的回答就简练很多了:
“肺癌的癌细胞国内外都已经掌握了相关培养技术,毕竟癌细胞的培育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成功了,如今不是什么大秘密。”
“据我所知,燕京那边已经做到了运用集落形成实验进行实体瘤干细胞的分离,并且在调节机制这块有了一定成果。”
“不过癌细胞的研究也就仅此而已了,再深入的似乎连海对面都没多少新发现——至少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
徐云静静听完,抬头看了眼现场。
此时除了李觉还是一脸【OvO】之外。
老郭、杨开渠和周材都已经露出了些许了然之色,看起来已经跟上了节奏。
于是他便轻咳一声,接过了林宇的话语权,说道:
“林医生,你打过靶吗?”
“打靶?”
林宇微微一怔,旋即便一挺胸:
“当然打过了。”
开玩笑。
现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李觉的助理周材和病入膏肓的杨开渠,他们在以往也都没少打过靶子。
这年头民兵普及度很高,甚至民间枪支的数量都不少。
打过枪的不稀奇,没打过的才少罕见呢。
随后徐云双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个靶子的形状,说道:
“林医生,既然你打过靶子,那么肯定清楚打靶的流程吧。”
“打靶的时候靶场上会立有很多个标靶,你只能打正对你的那一个,要是歪了那就不会被计分或者扣分。”
“而在微观领域,如果咱们把肿瘤视作一个靶场,那么它的内部显然可以分成很多个标靶区域。”
“例如1953年PeterArmitage提出的双侧和单侧RB特征,还有四年前年宾夕法尼亚大学发现的Ph染色体点位等等.”
看着侃侃而谈的徐云。
拥有海外三博士学位的林宇忽然一愕,旋即整个人便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打断了他:
“等等,韩立同志,你所说的靶向药.”
“指的该不是把癌细胞作为靶点,然后精确消灭它们的‘子弹’吧?”
啪!
徐云当即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
“林医生,你的说法不能算完全正确,但已经很接近靶向药的概念了。”
“不过靶向药在广义上的概念不是消灭癌细胞,而是击中关键的节点后,扼制癌细胞的生长。”
“就像子弹一样,子弹命中人不是立刻清空你的血条.咳咳,生命,而是通过破坏血管来让你机体失去活性。”
林宇瞳孔骤然一缩。
WTF?
扼制癌细胞生长的靶向药?
还有这种玩意儿?
随后他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徐云面前问道:
“小韩,你说的靶向药具体的生物学机理是什么?成分呢?生产工艺呢?”
听到林宇口中的这套疑问三连,徐云也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林宇这种看起来跟面瘫似的冷面大佬,也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呀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朝林宇做了个别急的手势,解释道:
“林医生,这个靶向药我也只是在欧洲的时候偶然在某本书上见到的想法,作者叫什么凌然.所以具体的成分和工艺我确实不太了解。”
“不过生物学机理嘛.大致就是这种药物可以通过某些反应,作用于特定的蛋白分子、酶、基因片段这些位置。”
“毕竟癌细胞是因为基因突变而产生的,那么理论上针对突变位点进行针对性的治疗,应该也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作用在特定的基因片段上?”
林宇闻言再次瞳孔一缩,但这次他却没有急着出声了。
基因。
这是一个无比神秘又无比前端的领域。
人类发现细胞的时间其实很早很早,早到17世纪的时候,和小牛相爱相杀的那位胡克便发现了细胞。
接着在1836年。
瓦朗丁在结缔组织细胞核内发现了核仁,从而开启了细胞内的结构研究。
接着便是施莱登和施旺的细胞学说、孟德尔的遗传学定律、魏尔啸的病理学等等。
再后来到了19世纪末。
中心体、线粒体、染色体、高尔基体四大金刚也先后被发现。
但DNA也就是基因概念首次面世,却是要晚到1924年。
同时等到1944年的时候。
埃弗里等人证实了肺双球菌的转化因子是DNA,才首次用实验确定了基因是有遗传效应的DNA片段。
至于DNA的结构嘛
方才问世八年罢了,属于一个全新的领域。
因此在眼下这个时代。
基因这个词对于林宇这种医学家来说不能算完全陌生,但却极其神秘,犹如一口深渊。
不过另一方面。
也正是因为基因领域的神秘异常,林宇才有些拿不准徐云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
在更普众的医疗领域,这年头已经有不少药物用于细胞毒性化疗了。
例如在1948年的时候。
Farber就用抗叶酸剂甲氨蝶呤治疗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揭开了现代癌症化疗的序幕。
此后随着抗癌药物的研究开发,化疗药物也得到了快速的发展。
截止到目前。
已经被发现和运用的化疗药物就有氟尿嘧啶、6羟基嘌呤、甲氨蝶呤、环磷酰胺、放线菌素D等一大堆品类。
而如果林宇没记错的话。
国际上对于这些药物的作用机理便有一种说法:
这些药物的功能便是干扰DNA的完整性,干扰DNA的复制,作用于有丝分裂纺锤体中的微管,抑制有丝分裂。
从而阻止癌细胞的增殖、浸润、转移直到最后杀灭癌症组织。
诚然。
这种机理和徐云所说的靶向药并不一致,但性质上却有些接近,都是作用在细胞内的点位。
所以如果从这个角度思考
且不说现在的技术水平能不能做到吧,这个思路或许还真
问题不大?
当然了。
这也仅仅是可能性而已。
随后林宇扶了扶眼镜,整个人又恢复了原先的冷静,对徐云说道:
“韩立同志,你所说的机理我个人保留看法,至少目前来说我确实想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但是.思路归思路,就目前来说我们想要将它落实在应用.也就是生产出成品,似乎压根没多少可能吧?”
听闻此言。
一旁的老郭也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是生物方面的专家,但和基地化学实验室的刘有成私下里的关系却很好。
几天他去实验室窜门的时候,正好有个学生在外文期刊上看到了一些关于基因的论文,向刘有成请教着问题。
当时刘有成的回答便是基因属于一个未被开发的**地,哪怕是国外顶尖的机构也依旧处于半研究半猜测的情况,甚至猜测的比例还要更大一些。
不过面对林宇的这个疑问,徐云却显得很平静:
“没错,林医生,靶向药的生产技术非常困难,涉及到了很多特殊的环节。”
“但是.还是那句话,如果咱们要做一款简易版的靶向药,我认为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徐云将简易版这三个字咬的很重。
众所周知。
即便是在徐云穿越的2023年,肺癌依旧是个死亡率极高的绝症。
或许有些人因为个人体质问题可以活很久,但至少在大众化领域中,肺癌依旧有些无解。
但另一方面。
虽然肺癌发展到中期之后,几乎不存在根治的可能性,大多数病患的生存概率很低很低。
不过想要一定程度的抑制病情,给患者增加几年的寿命还是有可能的。
这个可能便是靶向治疗。
一般来说。
哪怕是肺癌晚期的患者,使用靶向药也有机会多活个三四年甚至更久。
所谓靶向治疗,是在细胞分子水平上针对已经明确的致癌位点的治疗方式。
该位点可以是肿瘤细胞内部的一个蛋白分子,也可以是一个基因片段。
靶向药物进入体内会特异性的与致癌位点相结合发生作用,使肿瘤细胞特异性的死亡,而不会波及肿瘤周围的正常组织。
靶向药在源头上最早可以追溯到1960年,当时费城大学的生物实验室发现了一种与许多白血病患者有关的染色体异常。
十年后一位叫康普利的生物医药学家在研究这个这个课题的时候发现,当9号和22号两条染色体的一部分发生易位时,就会产生这种异常。
而这个异常部位,便是后来第一种靶向癌症治疗药物伊马替尼的靶点。
当然了。
靶向药的源头可以追溯到眼下这个时期,但技术上的发展却普遍要在80年代甚至90年代之后。
因此以现在的技术想要生产出完整的靶向药,完全就是痴心妄想——至少短期内如此。
但是
如果不奢求标准意义上的靶向药,做个简易的乞丐版,徐云认为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毕竟
他当初可是埋了个伏笔呢。
想到这里。
徐云便又顿了顿,继续解释了起来:
“靶向药靶向药,我们其实可以将这个词分成两个部分,一是靶向,二则是药。”
“这和咱们的诛仙剑导弹有些类似,靶向就是激光制导和乘波体结构,药则是弹头和战斗部盛放的炸药。”
老郭和林宇点了点头,这个比喻倒是很明了。
接着徐云竖起了一根手指,左右微微晃了晃,说道:
“咱们先说比较容易的环节吧,也就是所需的‘炸药’。”
“根据我当初看到的那篇手稿记载,靶向药最合适的成分应该是单克隆抗体类或者小分子化合物类,主要通过一些复杂反应形成。”
“例如说以N-甲基吲哚和二氯嘧啶为起始物料,通过某种物质基化反应合成化合物,接着再进行下一步合成。”
“但这种合成对于我们目前来说依旧很难,毕竟成分推导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能够搞定的事儿。”
“不过.我当年在风灵月影宗的手札中曾经见过一个记载,说是数百年前曾经有人得过‘肺积’,并且‘几欲将亡’。”
“后来他意外得到了一门偏方,托人从陇右道带了一种木材熬煮汤药,每日煎服两剂,最终多活了一年有余。”
“所以我想如果咱们能够找到那种木材,将它作为一种前药进行参考研究,或许有机会能找出合适的靶向药配方了。”
“?!”
听到徐云这番话。
一旁的老郭顿时坐不住了,连忙问道:
“小韩,那种木材叫什么?”
徐云看了他一眼,给出了答案:
“红豆杉。”
红豆杉。
这是一种红豆杉属植物的通称,属于一种优良的观赏灌木,又称紫杉,也称赤柏松。
在徐云来的后世,它属于国家一级珍稀保护植物。
但鲜少有人了解的是。
红豆杉的真正价值并不在于它的观赏性,而在于药用价值。
一般来说。
大多数草本植物经过处理,基本上都可以产出次生代谢衍生物.也就是提取物。
比如说芦荟的提取物很适合做面膜,奶蓟草的提取物是护肝片的主要成分等等。
而红豆杉也是如此,不过它的提取物则是
紫杉醇。
没错。
紫杉醇。
这是一种从短叶红豆杉的树皮中分离出来的抗肿瘤活性成份,是治疗转移性卵巢癌和乳腺癌的最好药物之一。
同时它对肺癌、食道癌也有显著疗效,对肾炎及细小病毒炎症有明显的抑制作用。
一般情况下。
大约13.6kg的树皮才能提取1g的紫杉醇,治疗一个卵巢癌症患者则需要3-12颗百年以上的红豆杉。
因此这种物质的价格变得很高也吸引大量人类去砍伐红豆杉,使得原本就不多的红豆杉更加的稀缺,濒临灭绝。
当然了。
紫杉醇在性质上属于化疗药物,并不算常规的靶向物质。
但是它的一些结构和特性——比如说疏水性基团、2'-OH或7-OH的设计点位却和靶向药在一些方面极其类似。
实际上。
化疗药物和靶向药物的主要区别在于化疗药物是非选择性的作用于活跃生长的细胞,杀伤癌细胞的同时对正常的细胞也有杀伤作用。
而靶向药物呢,则是选择性地作用于肿瘤细胞。
另外就是化疗药物应用时一般根据组织病理标本结果来决定,而靶向药物的应用需要根据组织病理标本基因监测的结果来决定。
某种意义注意是某种意义上来说。
化疗药物和靶向药物二者之间的区别,其实就相当于是原子弹和中子弹。
原子弹和中子弹显然不能算是同一种武器,但二者在深层次的一些方面却有共同之处。
而一旦有了紫杉醇作为样品。
那么兔子们的任务就从没有任何参考的纯研发,变成把化疗药物转换成靶向药的方向了。
诚然。
这种做法的药效徐云说不准能多高,但至少要比研发一个新药容易。
例如他之前举的例子,那就是甲磺酸奥希替尼的合成路线:
以N-甲基吲哚和二氯嘧啶为起始物料,通过三氯化铝催化傅克烷基化反应合成一种中间品。
接着对甲苯磺酸、中间品在2-戊醇中加热回流得到中间品2。
再在微波反应器中与仲胺缩合得到中间品3,然后硝基还原得到中间品4。
再与3-氯丙酰氯缩合得到中间品5,最后脱氯化氢、成甲磺酸盐得到甲磺酸奥希替尼。
这个步骤之中有超过80%的物质目前的科技手段都还鼓捣不出来,更别说需要的什么微波反应器之流了。
因此徐云只能另辟蹊径,直接从结构上入手。
毕竟后世以紫杉醇为基底的靶向药论文可不少,比如一篇徐云印象很深的10.1186/S13578-023-01004-6,其中所需要的引物和成分大概有90%都是目前化学界已经研发出来的。
剩下的10%徐云则可以找机会引导出来,至少比整出80%现如今不存在的物质要简单且合理的多了。
当然了。
徐云之所以记得这一篇论文,原因之一主要是因为它的引物中有它莫芬,
也就是大家熟知的避孕药
不过这倒也正常。
毕竟它莫芬早期的用途就是阻碍雌激素作用的发挥,从而抑制乳腺癌的癌细胞的繁殖,很适合于乳腺癌的治疗和乳腺癌手术后的辅助治疗。
“陇右的红豆杉吗”
老郭闻言下意识看向了李觉,李觉很快点了点头:
“没问题,之前咱们不是和陇右那边的同志合作过一次吗,刚好可以请他们帮忙找找红豆杉。”
听到李觉所说的合作,徐云的嘴角便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丝笑意。
李觉所指的是狙击U2时的那次钓鱼,也就是那位化名陈文良、身边都是兔子们演戏的敌特落网的事儿。
当时发生这事儿的地点就是在陇右金塔县,由于陈文良的身份属于一个很高密级的长线,所以221基地和当地的林政委可以直接进行联络。
如果真能发现红豆杉,直接请那边的同志送过来就行了。
接着老郭又望向了徐云,问道:
“小徐,除了紫杉醇呢?你说的靶向又要怎么解决?”
“靶向啊”
徐云见状沉吟片刻,对老郭说道:
“郭工,您还记得当初讨论水稻杂交技术的时候,我曾经提供的一个想法吗?”
“想法?”
老郭微微一怔,诧异道:
“什么想法?”
徐云闻言拿起桌上的笔,写了个大R和小r,将它在面前抖了抖:
“当时我曾经提过一个筛选优质基因的想法,涉及到了花粉致死基因R的引入。”
“也就是用聚丙烯酰胺凝胶电泳法,去测定每个碱基反应中存在的片段的大小。”
“接着通过单碱基分辨率分离出DNA片段,将每个碱基一条标记的凝胶放置在X射线胶片上,便可以测出一些数据。”
“这属于DNA测序的范畴,如果我们再优化一下,便可以实现.PCR技术。”(注:见581章,伏笔我埋了一个月了,有些人能不能别在我没写完的时候就说搞靶向药不合理啊,合着我伏笔自己不关注然后莫名奇妙死命杠,本来伏笔一收皆大欢喜,现在搞的我一肚子郁闷)
没错。
PCR技术。
早在当初交流杂交水稻的时候,徐云便已经埋下了这个伏笔——只是他当初没想着会用这玩儿意搞靶向药就是了,因为想要搞出PCR还缺一些东西。
但在兔子们和德英法达成了合作意向后,这个技术就存在了短期内现世的可能性。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同时也正因如此。
徐云方才会敢抛出靶向药这个概念,要不他大可选择效率更低但更具可行性的化疗方案。
而另一边。
听到徐云所说的“花粉致死基因”几个字,老郭倒也很快想起了徐云所指的事儿。
当时袁国粮和侯光炯他们刚带着野生水稻抵达基地,在和袁国粮闲聊的时候,徐云便提到了在杂交水稻中引入花粉致死基因R的概念。
那时候侯光炯当场表示了技术上可能存在问题,结果徐云则当场给出了一个DNA测序的方案。
事后刘有成还带着实验室成员们做过一次简易的试分析,出结果后刘有成对老郭只说了一句话:
“此事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
老郭也算是理解了徐云的想法:
“小韩,你的意思是用DNA测序来寻找靶向药的靶位?”
徐云点了点头:
“没错。”
但在得到他的肯定后,老郭的眉头却依旧没有松开,反倒拧的更紧了:
“似乎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小徐,我们既然要寻找靶点,肯定要对细胞进行观察对比吧?”
“普通人的细胞尚且好说,可肿瘤细胞.”
说到这里。
老郭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杨开渠。
生物实验需要对照组,这是他一个物理学家都了解的事儿。
但普通的人体细胞尚且好说,基地里一万多人都可以随便采集。
甚至如果有需要,他老郭愿意做第一只小白鼠。
可问题是癌症细胞就比较困难了,因为基地里头只有杨开渠一位肺癌患者。
无论是抽血还是手术采集,对于他的危害都很大,以杨开渠目前的状况根本负担不了这种程序。
首都那边倒是可能有不少癌症患者,但用他人癌细胞来做观察的做法显然不太合适,杨开渠的品行也不可能接受这个方案。
然而就在老郭眉头紧皱之际。
他的身边却响起了徐云的声音:
“额郭工,您恐怕是想错了,咱们的目标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毕竟咱们要验证的是检测细胞的能力,也就是比对两种已知点位不同的细胞,然后找出点位在生物学上表现的异常就行了。”
“举个例子,我们肉眼能看出钢笔比圆珠笔要粗,实验要做的则是能通过测量结果在数据上确定这件事——也就是要有能测出来钢笔是1厘米,圆珠笔是0.5的能力。”
“不过这种对比细胞可不一定要采集自人体,只要已知存在明显差异的东西就行了”
老郭闻言微微愣了几秒钟,但很快就意识到了徐云说的是什么:
“小韩,你指的是”
徐云用力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没错,正是本土驴。”
第六百零九章 靶向药上马!
“本土驴?”
病房内。
听到徐云嘴中冒出的这个词儿。
端坐在座位上的老郭,眼下顿时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果真是驴啊
首都那边把徐云死命当驴压榨,徐云则死命把驴当驴压榨,怎么感觉有些喜感呢
接着他顿了顿,把心绪拉回了现实,又对徐云问道:
“小韩,本土驴的细胞倒是确实比人体要更容易获取,但这玩意儿真的能检测出来DNA的差异吗?”
“.该不会是你平时驴毛吃多了心有怨言,所以想着报复回去吧?”
说到最后,老郭的表情隐隐有些古怪。
徐云过去这些日子可没少迫害基地那些本土驴,很有代表性的就是之前“诛仙剑”项目搞出的驴浆薄膜。
据老郭所知,如今基地里的几百头驴甚至凑不出二十根毛了
不过在他对面,徐云却认真的摇了摇头,解释道:
“郭工,我可没骗您,本土驴的基因和外国驴还真有些不一样。”
“要不然凭啥咱们本土驴的顶浆分泌液能搞出那种薄膜,外国驴却都不行呢?”
徐云这次还真不是蓄意报复。
当初在提及易安菌扩增培养的时候,徐云和好基友裘生曾经聊过两篇论文。
也就是10.13881/j.cnki.hljxmsy.2021.02.0100和10.28502/n.cnki.nkjrb.2014.007254。
论文的课题发生在2014年。
当时由华夏基因库牵头,中科院的杨焕明院士曾经组织过一次对驴的基因测序,那也是世界首个大型的驴基因组项目。
在后来的检测过程中,检测团队曾经发现过不少非常奇怪的情况。
比如说
本土驴的体内会产生少量的巯基乙酸钙,也就是脱发剂的成分。
又比如他们发现在本土驴中,会出现一种LightPoint的表型,简称LP表型。
在这种表型下。
MC1R基因的突变体在影响毛发的同时,还会影响PepT1基因CDS序列的扩增。
这直接导致了驴毛杨氏弹性模量存在一个很奇怪的比例,而且相当相当明显。
例如相对湿度从0增大到100%的情况中,驴毛轴向肿胀仅有1%。
而杨氏模量与切变模量的比值,却从217∶1减小到了15∶1。
除此以外,
本土驴的毛发上还检测到了一种与高嫩度组存在225个差异代谢物的磷酸戊糖途径产物,这篇研究结果还上了自然的子刊。
因此这些表型在DNA测序流程中,完全可以用来作为测试点位。
某种意义上来说。
本土驴和外国驴检测起这种表型,甚至要比正常人与肿瘤还要更容易一些。
听到徐云这番话后。
老郭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犹疑不定了起来。
似乎
还真有些道理?
毕竟之前为了保证能够拥有驴浆薄膜的“独家代理权”,兔子们也确实曾经实验过各类品种的外国驴。
例如巴基斯坦驴、霓虹驴、埃及驴等等
但一轮轮实验下来,还真只有本土驴才能生产出符合要求的驴浆薄膜——否则兔子们也不会有底气拿它做交易了。
如果从基因角度进行解释,似乎也确实能解释得开?
随后他沉吟片刻,决定把这事儿先搁到一旁,再次看向了徐云:
“小韩,既然DNA测点的问题能用本土驴解决,那你就把剩下需要的东西一起说完吧。”
“如果基地这边条件设备都符合要求,那我们就立刻着手研究,要是还缺什么,那就尽早和首都方面进行联络补充。”
徐云闻言立刻嗯了一声,思索片刻,解释道:
“除了结构和靶点之外,靶向药剩下的就是各个环节的酶和试剂了,这方面涉及到了比较多的化学步骤.”
“毕竟药物和靶点想要结合,肯定需要一些特定的酶进行识别和结合嘛,还有PCR技术想要完成扩增,也需要的DNA聚合酶。”
徐云话一说完。
老郭便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
虽然他之前从未接触过靶向药的概念,但酶这玩意儿他还是知道的。
酶的发现最早可以追溯到1897年,当时德国化学家布希纳从磨碎的酵母细胞中提取出了能使酒精发酵的酿酶。
从那以后。
酶的概念便进入了生物学界的视野。
接着在1930年。
海对面的生化学家诺斯勒普等人分离提纯了胃蛋白酶,证明了酶的本质是蛋白质。
按照正常历史轨迹。
再过三年,诺斯勒普便会因为这个发现而获得诺贝尔奖。
如今化工界的制酶技术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勉强自成体系的程度,哪怕是国内也同样如此。
所以老郭一听徐云提及靶向酶,便很快跟上了他的节奏。
接着徐云顿了顿,又竖起了一根食指:
“首先说说PCR需要的酶吧,这种酶欧洲其实已经有提取先例了,主要来自大肠杆菌。”
“只要把大肠杆菌进行培养、离心处理以及提取,就可以得到这种酶。”
众所周知。
PCR技术的基本原理,就是是通过引物与DNA模板链的互补配对。
接着在PCR反应体系中利用酶的催化作用,将模板DNA扩增到指定的倍数。
PCR反应的第一步是将DNA双链分离成两个单链,然后通过引物与DNA的两端配对,形成一个双链DNA的起始结构。
接下来。
辅助酶通过DNA聚合作用,在双链DNA的起始结构上开始向下合成DNA链。
后世这方面常见的是Taq酶,它提取自水生栖热菌,拥有的蛋白质有很强的抗高温能力。
但另一方面。
它的提取技术要求却很高,基本上要八十年代末期才会出现比较完善的提取工艺。
说来也巧。
上辈子徐云在写一本叫做《科技帝国从本土驴开始》的小说的时候,恰好也写过手搓PCR技术。
结果那时候遇到了一个读者,徐云还没写完情节呢,就在连着问Taq酶要怎么解决。
这是很典型的用上帝视角在说话,因为徐云tmd压根就没打算用Taq酶啊
比起Taq酶,大肠杆菌分离的Klenow酶完全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
实际上。
PCR技术诞生之初,使用的正是Klenow酶。
这种酶的提取技术非常简单,只要有离心机就够了,剩下的其他环节都可以很轻松搞定。
只是相对Taq酶而言,Klenow酶并没有那么耐高温,很容易出现变性。
也就是在实验中,每个循环都要重新添加一次酶,严重阻碍了PCR技术的普及推广。
但问题是徐云现在并不打算立刻就推广PCR技术,他需要的是用这项技术给杨开渠生产出靶向药治病。
就像北宋副本徐云手搓发电机一样。
那时候的徐云只要保证能够提供可以完成电解的电力就行了,又不是要手搓一个核电站。
北宋那时候有老苏这个土财主进行撒币,眼下徐云背靠的则是偌大的国家。
虽然这年头的兔子们依旧很穷,但给每个循环都添加Klenow酶的财力和能力多少还是有的。
“从大肠杆菌里头提取酶?”
老郭闻言眨了眨眼,下意识问道:
“小韩,微生物领域的离心这种操作应该需要精度很高的仪器吧?”
“欧洲那边可能不是啥问题,但以咱们国内目前的情况来说,一时半会儿能凑得齐吗?”
“当然可以。”
徐云却很轻松的点了点头,眉头看不见丝毫皱起,很是自信的解释道:
“郭工,虽然从流程上来说,来说它需要摇床和精度很高的过滤膜,国内确实可能不太好找到相同标准的设备。”
“但另一方面,咱们虽然没有同档的设备,但却有比这更精密的仪器来着。”
“更精密的仪器?”
老郭微微一怔,一时间没有跟上徐云的思路。
不过他毕竟是个顶尖的理工大佬,离心这块也是他的精通方向,所以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金城504厂的离心机和那批气体扩散膜?”
啪!
徐云再次打了个响指,自从双手恢复正常后,他就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动作:
“宾果!”
没错。
徐云想到的提取设备,正是504厂用于浓缩铀的离心机和气体扩散膜。
在正式进入基地核心序列后。
徐云也总算被告知了气体扩散膜的【真相】——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这可是浓缩铀使用的离心机,比啥摇床都好用太多太多了
另外的气体扩散膜当初诛仙剑项目只用了一部分,现如今还有厚厚一叠堆在221基地的仓库里头呢。
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剩下的便简单许多了。
例如Klenow酶所需要的洗脱液可以用甲醇、异丙醇、醋酸铵制取,这项技术在盐酸四环素的生产过程中兔子们就已经掌握了。
当然了。
虽然大肠杆菌在培养皿上的生长环境其实非常干净,但这个词确实先天性的带着些味儿。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今后504厂的雪糕生意恐怕会受点影响
接着徐云顿了顿,继续说道:
“除了PCR的Klenow酶之外,靶向药需要的靶向酶则有两种来源。”
“一种是合成的金属酶,具体成分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效率上要比第二种高一点。”
“另一种则是天然酶,来自海洋放线菌——虽然那册笔记找到海洋放线菌的地点是在英国,但只要在国内的高纬度区域花点儿心思,应该也能找到这类菌种。”
“这两种酶都可以作为靶向药的识别酶,在药物结构参考紫杉醇的基础上加入这些酶,剩下的问题就只剩临床试药了。”
上辈子是癌细胞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在靶向药的研发过程中,金属酶是非常常见的一类识别酶。
它们使用活性位点金属离子进行催化,更严格地说,金属酶活性位点金属离子需要与活性位点残基形成稳定的配位并参与相关的化学反应。
金属离子通常充当路易斯酸或氧化还原伙伴,并通过提高反应伙伴的基态能量、增强底物结合或稳定反应中间体来促进催化反应。
在徐云穿越的2023年。
已有约70种金属酶小分子抑制剂,正式获批用于临床。
这些抑制剂中的大多数通过特定的化学型与活性位点金属离子发生直接配位相互作用,通常称为金属结合药效团.也就是很多人学的要死要活的MBP。
徐云虽然出于避嫌的角度没有给出具体配方,但能和紫杉醇的多水基结构形成结合的金属酶就两种:
硼或者锌。
其中的硼徐云估摸着国内技术应该不至于能顺利取得突破,因此最后大概率被选上的应该是锌。
至于第二种天然酶嘛
徐云说是海洋放线菌,其实指的就是海生海绵中提取的环肽化合物marizomib。
它是第1个能够抑制泛素结合酶UBC13与UEV1A结合的化合物,大概可以识别并且抑制60种肿瘤细胞系生长。
国内可以提取marizomib的地方其实不少,基本上偏高纬度.大概以魔都为线吧,魔都往上的海洋里都可以找到对应的标的。
同时除了marizomib之外,三哥境内可以提取出来的Flavopiridol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如今这个时期兔子们肯定以低调发育为主,所以徐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然了。
靶向药的研制环节有些徐云能够想法子解决,有些就需要负担风险了。
比如说靶向药的诊断试剂盒,也就是用于检测药物受益人群的工具,涉及到纳米技术和CTC,这方面徐云就确实无能为力了。
届时他顶多再用特异性抗体做个富集检测,准确性至多不会超过80%。
换而言之
靶向药即便生产成功,届时杨开渠能不能服用、服用后的效果如何,都只能看他自己的体质。
不过徐云并不知道的是。
远在首都的医学科学院药物所里,已经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几片小药片。
那可是第四代喹诺酮哟
待徐云介绍完这些信息后。
老郭下意识看了眼林宇,现场几人中这位是药物方面当之无愧的专家:
“林医生,你怎么看?”
此时此刻。
林宇的表情依旧有些震撼。
虽然过去这段时间他没少听说徐云这个七分熟的奇异之事,但这还是头一次亲身经历。
不愧是传说中的卧聋先生啊
好在他终究也是个见过不少风浪的大佬,因此很快还是回过了神。
只见他沉吟片刻,最终眼中闪过了一丝决断,说道:
“郭主任,我同意韩立同志的方案,可以试一试!”
徐云所说的内容虽然有些出乎他的认知,但具体原理他却找不到反驳或者可以质疑的点。
加之目前杨开渠的身体已经恶劣到了极致,不试的话肯定活不下去,试一试说不定还有奇迹。
直白点说就是
死马当作活马医。
接着老郭又看向了杨开渠,对这位当事人道:
“开渠同志,你觉得呢?”
杨开渠的回答则一如既往的豁达和坦然:
“友来,不瞒你说,如果在来基地之前,我肯定不会同意国家为我浪费这些资源。”
“但眼下有了执念,我就厚颜享受一会优待吧。”
“刚好小韩不是说这个药做好后要进行什么人体临床试验吗?到时候也别找其他人或者驴了,直接在我身上实验观察吧。”
“如果能起效我就尽力活下去,要是无效或者有什么副作用,那也能为药物的研发做个参考。”
“反正我遗书上已经写好了,死后我的遗体捐赠给西南医大,国家给了我学部委员的待遇我却没做多少年贡献,只能这样回报国家了。”
现场顿时一片默然,徐云的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历史上的杨开渠也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这个时代确实有相当多的人具备有一种令后世动容的赤诚与觉悟。
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
李觉开口打破了病房内的寂静,只见他表情郑重的对杨开渠道:
“好,既然开渠同志你没意见,那么我回办公室后就开始草拟报告。”
“开渠同志,相信我,你一定能看到原子弹爆炸的场景!”
杨开渠则哈哈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十多分钟后。
杨开渠强撑的身体再次进入了困乏状态,李觉和老郭徐云便主动的选择了告辞。
随后李觉带着老郭与徐云来到厂办办公室,又派人请来了化工实验室的刘有成,开始拟定起了相关汇报内容。
两个小时后。
一封电报被传输到了首都。
又过了一个小时。
首都方面传来回复:
【原则上同意靶向药制备方案,相关设备与人员将在近期送抵基地】。
靶向药研制计划
至此上马!
注:
昨天没更新,因为赶动车到一个实验室旁观室温超导的复现,就是棒子的那个合成途径,具体哪个实验室就先不说了,我争取看看能不能拍个视频啥的。
第六百一十章 项目级别.....建国以来最高!(上)
说句实话。
首都的这个反应在徐云的预料之中,毕竟靶向药的前景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靶向药一旦能研发出来。
首先它可以明显延长肿瘤患者的寿命,甚至在初期有概率治愈肿瘤——而且涉及的还不仅仅是肺癌患者。
毕竟除了肺癌之外。
胃癌、结肠癌、食道癌这些癌症,也都有不同效果和靶点的靶向药。
虽然一般情况下来说。
靶向药顶多就是让患者多撑个三五年,五年以上的并不算多,但对于患者而言这些时间却依旧千金不换。
其次同时也是比较实际的一点是
靶向药问世后,可以给兔子们带来极其可观的医药收入。
要知道。
这里的收入可不仅仅是指国内销售的华夏币,靶向药在国际上的市场也注定不会小到哪儿去。
一旦靶向药走出国门,那到时候兔子们赚的可就是外汇,是卢布,是刀乐了。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都可以想明白它的价值,最顶端的那几只聪明的兔子自然更不必说。
不过如果说靶向药的研发在徐云的预料之中,那么另一件事就有些超过他的预期了。
三天之后。
221基地。
十一分厂。
早先提及过。
在基地的18个分厂里。
二、十一以及十二分厂这三个分厂,经常会负担起与外界联络的职能。
其中二分厂与外界相连,出厂的距离最近,所以运输车、吉普车这些汽车大多走的是二分厂。
普通物资则通过列车抵达十二分厂的普通物资站台。
十一分厂则负担着各种危险品、重要仪器以及特殊物资的转运。
例如当初送到基地的那十几万只黑水虻以及幼虫,便是通过十一分厂的对外铁路抵达的基地。
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
基地平时启用的通常是二分厂和十二分厂,十一分厂更多时段还是处于休眠状态。
但这也仅仅是“大多数情况”罢了。
最近这些日子里,十一分厂的同志们可没少忙活各种物资交接的事儿,频率甚至比过去一年还要多。
比如今天,基地的一众领导们便再次聚集到了十一分厂站台。
不过与之前黑水虻交接不同的是。
这次站台附近还围聚了不少基地的职工,浩浩荡荡足足有上千人。
不过即便是上千号人,依旧填不满这片区域——因为十一分厂的站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基地站台的左侧一般是装卸货物的高台,有点类似后世动车站上车时的候车平台,右边则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这片平地是基地特意留下来的区域,面积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可谓是辽阔无比。
因此别说上千人了。
即便是基地上万人同时聚集,这块区域也依旧容纳得下他们。
同时站台边还被拉出了一条横幅,横幅上赫然写着一段话:
【221基地全体职工热烈欢迎新同志的到来!】
没错。
新同志。
这便是徐云预料之外的情况:
在短短的一周之内。
首都便把基地扩编的专家以及职工全部“打包”完毕,火速送到了221基地。
今天众人聚集在这里,便是为了迎接这批新成员的到来,举行一次欢迎仪式。
为了能见到这特殊的一幕。
就连肺癌晚期的杨开渠也忍着自身的疼痛,在仅打了一根止疼针的情况下,由弟子周开达推着轮椅来到了现场。
今天的天气一如既往的燥热,但烈日下的上千号基地成员却没有任何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站台上的几位领导们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看起来相当放松:
“小周,新来的同志们的住所都已经安顿好了吧?”
“您放心吧厂长,听说新来的同志一时半会儿没地方住,很多同志主动要求腾出自己的宿舍去住帐篷,安置计划提前一周就顺利落位了。”
“友来,你怎么知道我钓了一条八斤的大鱼?”
“老王,听说你爱人这次也到基地了?”
“是啊,阿莹总算是过了政审,三年没见她了”
“那你今晚可得和警卫员同志说一声,让他执勤的时候离你的屋子远一点.”
“光达,听说这批职工里女同志的数量不少,我觉得如果条件合适并且征得当事人同意,是不是可以在基地里搞个集体相亲?”
“我没意见,我们组里有些木头脑袋要是不相亲,这辈子估摸着得和算盘结婚了。”
就这样。
在众人的闲聊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
半个小时后。
呜——
不远处的某个方位上,忽然传来了一道火车的鸣笛声。
见此情形。
现场众人顿时收敛起了随意的表情,齐齐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过了片刻。
一辆比运输黑水虻时要大上整整两倍的绿皮火车,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徐云上辈子的时候出过不少次差,对于火车型号也算是略有了解。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这辆火车应该是很典型的22型客车,堪称华夏铁路史上的一代神车,在很长的时间都是华夏铁路的主力。
22型客车的前身是21型客车,不过21型客车的技术指标相当落后,同时舒适性差,因此兔子们便研发了22型客车。
22型客车客车的试运行时间徐云记不太清了,但批量生产的节点应该是在去年。
它是华夏华夏铁路史上的一代核心成员,光生产时间就持续了30多年,总数两万多辆。
即便是在徐云穿越来的2023年,22型客车也依旧有极少部分没有退役。
当然了。
那时候的22型客车已经不运人了,主要用于运输货物,并且内部的零部件都已经更新迭代过。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
这辆22型客车缓缓驶到了站台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不少人正好奇的从中看着窗外。
见此情形。
早就等候在此的调度员迅速走上前,与拉开车门的乘务员交流起了下客事宜。
别看这事儿说起来好像很轻松,实际上操作起来还是很复杂的。
22型客车单节车厢的载客人数是118人,车厢总数是标准的18节。
扣除掉锅炉暖房以及盛放物资的车厢,载着职工的最少也有对半开。
同时由于职工来自全国各地的缘故,这列火车的始发地是在鄯州,距离基地并不算远。
因此车上单节列车的乘客数量远远不止118这个标准数字,大概能达到150甚至170左右。(注:这是原子城提供的数据)
按照这个数字计算。
列车上的员工保守也有一千五百人往上,这种量级的乘客下车的顺序、聚集的区域都是要事先安排好的,否则很容易出乱子。
好在基地也不是头一次迎接新人了,在经过交流确认后,各个车厢外很快便响起了大嗓门的喇叭声:
“被分配到六分厂的同志请到这里集合.被分配到六分厂的”
“十五分厂的师傅们请到我身边,再重复一次,十五分厂”
“工号中带A的同志们请在这里集合,编号中带A的同志们请在这里集合”
在喇叭声的引导下。
下了车的职工们很快开始有序的组成了一个个方阵。
一旁的徐云看了会儿现场情况,有些好奇的对老郭问道:
“郭工,工号带A的同志是什么情况?”
参与过原子弹研发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221基地作为一个万人级别的大厂,为了方便日常事务的交接以及人员管理,基地内给每个员工都配备了独一的工号。
这种编号一共五位数,具体数字完全随机,并不是按照职务从高到低。
例如李觉的工号便是73812,老郭是00946,陆光达是45599。
徐云的工号则是11451,一个很有特色的数字。
徐云过去还见到过10086编号的成员,但字母开头的还是头一次见。
听到徐云的这个问题。
他身边的老郭朝周围张望了几眼,低声说道:
“小韩,你刚到咱们基地,这方面估摸着没啥了解。”
“这些新来的同志分到的都是临时工号,入职后会重新给他们安排一个新的号码,那才是他们的真正工号。”
“而这些临时工号同样分成两种,一种是纯11位数字,另一种同样是11位数,但开头带着A和B两个字母。”
“其中A字母代表的是原子能相关的科研人才,B字母代表的是非原子能的专业人才。”
徐云闻言,下意识便眨了眨。
好家伙。
这么麻烦啊?
不过很快,他倒便也想通了基地这样做的前因后果。
很早以前提及过。
如今基地对外的身份是西海省第一机械厂,下属西海矿区。
这种隶属于国家工业体系的单位,对外的工号肯定也是要和整个体系一致,否则很容易引发一些外来视线的关注。
而这年头八级工的编号都是11位数,也就是两位省份数字+三位单位编号数字+一位技术工种+五位实际工号。
因此这些萌新在来基地之前得到的编号也都是这种形式,这样即便名单流传出去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同时需要提及的一点是。
这些新人不但在来基地之前不知道基地的真实情况,有相当部分在抵达基地之后,也同样不会立刻被告知内情。
只有在等组织上观察一段时间觉得这人没问题后,才会由分厂的政委出面将情况介绍清楚。
基地每周举行的例行会议中,有不少时间便是用于讨论各个分厂报上来的人选。
没错。
上万名职工,每一个能被告知具体情况的人选,都要经过常务会议的投票决议。
原因无他。
只因为这是原子弹项目,这几个字就够了。
但另一方面。
普通职工之所以能被限制了解真实情况,很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们工作的内容。
举个例子。
一个搞铸模的工人,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和各种大大小小的圆形四方形模具接触。
他或许会感觉这些模具有些奇怪,但他的知识储备不可能让他意识到这是原子弹的零部件——能想到飞机或者起重机就已经顶天了。
可理论研究的科研人员却不一样。
基地可以在来的路上瞒住他们,但进入工作之后,他们一定会或者说必须要知道自己在搞的是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
这部分人员的安排显然不能和常规职工一样,而用字母进行分类无疑要比点名喊到容易许多。
按照老郭的意思。
字母A的成员应该就和老郭本人还有陆光达他们一样,直接负责原子弹相关理论的研究。
字母B的则是不涉及理论研究、但受教育程度同样很高的专业人才。
例如气象中心负责天气预测的同志、化工实验室的刘有成和他的学生、还有职工医院的林宇等人。
三种分法,代表着三种不同职能的员工群体。
随后在调度员的协助下。
列车上的成员开始有条不紊的聚集了起来。
与此同时,等了一会儿时间的李觉等人也总算有了动作。
只见李觉带着基地管理层径直走向了第三节车厢,此时正有不少人从两侧的车门中缓缓走出。
不过与其他车厢走下的人不同的是。
这节车厢出来的人年纪普遍都在中年往上,同时带着很强烈的高知气息——因为几乎人人都戴着眼镜
其中徐云还瞥见了一些略感熟悉的身影,这些人就差把大佬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很明显。
这节车厢运输的“快递”,都是一个个顶尖的业内专家。
“友来!”
结果李觉等人还没完全走到车门口呢,其中一名梳着三七分头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走了上来,对着老郭的肩膀就是一拳:
“好你个郭友来,不是说好养病吗?怎么不声不响的跑到这儿来搞大事儿了?”
此人的五官还算端正,不过眉毛与常人的略有弧度不同,两边都是水平的【一】字型。
同时嘴唇较厚并且略微有些对不齐整,和后世一位叫做饭冈佳奈子的霓虹人的嘴型有些类似。
看着来势汹汹的男子,老郭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了些许尴尬:
“之岑兄,组织上有特殊任务,迫不得已只能找个理由瞒着大家了.”
随后老郭又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强行转移起了话题:
“哦对了,之岑兄,和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就是基地的主要领导。”
“这位是基地的厂长李觉同志,这位是陆光达同志,这位我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一人顶海对面五个师”
“这位是负责基地防务的程开甲同志,这位轮椅上的是驴咳咳,履历不算特别光鲜但能力却很强的基地顾问。”
随后老郭又拍了拍此人的肩膀,笑着对李觉等人说道:
“几位,和你们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友,伦敦大学医药学博士楼之岑同志。”
楼之岑闻言狠狠刮了好友一眼,看起来依旧有些不爽。
不过考虑到现场众多领导在场,他便也没再去拆老郭的台,毕竟说到底他也没真生气。
于是他便也很快露出了一道笑容,主动朝李觉伸出了手:
“李厂长,你们好,鄙人楼之岑。”
李觉同样很是客气的与他一握,说道:
“之岑同志,欢迎你来到221基地,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咱们这儿条件恐怕不太好。”
“大鱼大肉一个月见不着一回,苦倒是一张嘴就能填饱你的肚子。”
接着李觉又朝楼之岑身后看了一眼,对于今天到场的专家,他自然不可能一个个都把详细信息背下来:
“之岑同志,你没带家属过来吗?”
楼之岑闻言点了点头,解释道:
“嗯,我妻子是个普通教职工,政审过不了,所以这次就没带她来了。”
“不过我的学生倒是有个过了政审的,这次也和我到了基地。”
说罢。
楼之岑朝身后看了几眼,很快招来了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小姑娘:
“李觉同志,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学生,屠鹿鸣.咦,这位同志,你怎么摔地上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项目级别.....建国以来最高!(下)
实话实说。
在老郭最早讲出那句“之岑兄”的时候,徐云的心中便已经隐隐冒出了一股熟悉感。
只是在一开始,这股熟悉感并不算强烈。
毕竟华夏近代史上的大佬数量着实不少,国家的人口基数和体量摆在那儿呢。
加之如今这种嘈杂的现场环境下人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徐云一时半会儿对不上号其实很正常。
但在老郭介绍完楼之岑的全名以及他的那位学生出现后,你任徐云的思维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想不起这二人的身份了。
纵观整个华夏科研界。
无论是哪个时期,师徒皆名人的例子都不在少数。
比如说不久前抵达基地的杨开渠与周开达,以及侯光炯和袁国粮,这两对就是标准的师徒关系。
再比如鱼类养殖这个相对小众领域里的林浩然和刘少军、陈松林两位院士。
林浩然院士是刘少军以及陈松林院士的恩师,他还有个很好听的绰号,叫做“渔公”。
当然了。
这个“渔公”指的可不是钓鱼佬是个切书公公的意思,而是与林浩然院士的研究方向有关系。
在徐云穿越来的2023年。
肉质细嫩的桂花鱼早已是桌上的常见菜肴,老百姓日常生活中吃到的10条鱼里,有7条都是养殖的。
大家可能偶尔有听说过市面上猪肉涨价和牛肉缺乏,但从来没听说买不到桂花鱼。
然而几十年前,想吃一条并不容易。
原本珍稀名贵的“高端鱼”要“游”入寻常百姓家,林浩然院士便是最大的功臣。
林浩然院士先是揭露了鱼类促性腺激素合成与分泌受神经内分泌双重调节的内分泌生理机理,又建立了使用多巴胺受体拮抗剂和促性腺激素诱导鱼类产卵的新技术,最终实现了桂花鱼苗种的规模化生产。
除了育种成果之外。
林浩然院士还培育了两位赫赫有名的院士,也就是刘少军以及陈松林,一门三院士在后世也是一桩美谈。
而除了以上几个例子。
华夏科研史上还有一对相当相当知名的师徒,那就是楼之岑和屠鹿鸣。
其中作为师傅的楼之岑先生,是华夏著名的生药学家和药学教育家,评选过华夏工程院院士。
同时也是中医研究院终身研究员兼首席研究员,青蒿素研究开发中心首任主任。
他在今年年初主编了四册的《中药志》,编写了我国首部《生药学教学大纲》和全国高等学校统编教材《生药学》,同时还成功证明了中药半边莲是治疗血吸虫病的有效药物。
所以别看楼之岑有留洋背景,但剑桥大学医学博士毕业的他其实主攻方向还是在中药。
只不过他不是像很多老中医那样配方抓药,而是用西医.或者说现代医学的手段去分析中药的成分,从原理上对中药药效给出释义。
或许正是因为太过投入自身研究的原因,楼之岑一生中收徒不多,几十年下来带的研究生就二十多位。
但就是这二十多位学生里,却出了一位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传奇人物。
也就是
屠鹿鸣。
屠鹿鸣在1930年出生于浙江NB,是家里5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诗经·小雅》的名句寄托了屠鹿鸣父母对她的美好期待,也让她与这株小草结下了不解之缘。
1951年。
屠鹿鸣如愿考入燕京医学院.也就是后世燕京医科大学的药学系,成为了楼之岑的学生。
1955年。
屠鹿鸣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卫生部直属的中医研究院工作,从事起了药物研究。
在当时那个时期。
疟疾,是一种严重危害人类生命健康的世界性流行病。
20世纪60年代。
在氯喹抗疟失效、人类饱受疟疾之害的情况下,屠鹿鸣接受了国家疟疾防治研究项目“523”办公室艰巨的抗疟研究任务。
屠鹿鸣先后通过整理中医药典籍、走访名老中医,汇集编写了640余种治疗疟疾的中药单秘验方集。
在青蒿提取物实验药效不稳定的情况下,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中对青蒿截疟的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给了屠鹿鸣一个全新的灵感。
屠鹿鸣根据这条线索,一步步改进了提取方法,最终带领团队于1972年发现了青蒿素。
2000年以来,世界卫生组织一直都把青蒿素类药物作为首选抗疟药物。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疟疾实况报道》显示。
2000年至2015年期间,全球各年龄组危险人群中疟疾死亡率下降了60%,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下降了65%。
青蒿素的发现和研制是人类防治疟疾史上的一件大事,也是继喹啉类抗疟药后的一次重大突破。
2015年。
凭借对人类健康的突出贡献,最早分离出青蒿有效抗疟成分青蒿素的屠鹿鸣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当然了。
在徐云穿越的那会儿,屠鹿鸣的争议并不小,甚至盖过了她荣誉的话题度。
屠鹿鸣的争议主要有两点,一是针对她本人的中医黑,这部分人的战斗力其实是很强的。
二则是针对科院,也就是她没有评上院士的质疑。
这方面的质疑比起此前提及过的颜宁要更加难以辨明——颜宁没有被评上院士其实真没啥问题,但屠鹿鸣的院士授予确实就是双方各执一词、且都有大量支持者的情况了。
反对的人认为院士是研究领域领头人,候选人的工作要具有一定的行业领先性或者创新性,屠鹿鸣的成果确实不具备这种领先性。
类似的例子国外也有,例如霓虹的下村修是2008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但他同样也没有被评选上霓虹院士。
如果只是为了表彰屠鹿鸣的贡献,国家的最高科学技术奖已经足够了。
毕竟院士是一种职称,而非荣誉。
支持屠鹿鸣上院士的人则表示贡献面前一些要求可以让步,毕竟烟草院士都可以上位,凭啥屠鹿鸣不行呢?
人家都拿了诺贝尔奖了,华夏连个院士都不承认?
说实话。
两种论点都有各自的道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很难说服谁。
同时这种争议背后还有大量不怀好意的人浑水摸鱼,例如某些以此抨击华夏科研圈性别歧视的团体等等。
不过既然聊到了这事儿,就顺带辟个谣。
后世关于屠鹿鸣没有评上院士有一种传闻,说是【评委会给出了三个理由,1、没有留洋背景,2、没有博士学位,3、没有足够的论文,所以屠鹿鸣上不了院士】。
这事儿就纯纯的是营销号造谣了。
这种逻辑和之前提及过的《自然》杂志不可能给物理学家做排名是一样的,这种事情上官方要么沉默要么就说些打太极的场面话,绝对不会降智说出这种注定要被集火的言论。
别的不说。
基地里的大于就不符合这三个条件,他选院士的时候可没被打回来。
还有申泮文、袁国粮、程镕时、李方华等人同样如此,其中的李方华还是一位女院士。
这个谣言通过当初搜索时间的老方法就会发现,最早的发布者是个美食博主,然后传着传着就煞有其事了。
另外屠鹿鸣是楼之岑的弟子,标准北大毕业的高材生,也不存在什么没有‘人脉’的情况——真以为北大毕业的人是纯白身啊
总而言之。
屠鹿鸣的评选确实存在很大争议,其中有些做法也值得商榷,但没必要把争议再去添上一些夸大的色彩。
例如徐云上辈子说了句自己递本子没过,传着传着就成他是杰青了,甚至还有人发帖说他tmd是院士来写小说
“小韩?”
就在徐云思绪有些缥缈之际,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老郭的声音。
徐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楼之岑已经带着屠鹿鸣来到了自己面前,正笑吟吟的朝他伸着手呢。
于是徐云连忙回过神,伸出手,与楼之岑重重一握:
“楼教授,您好,我是韩立,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接着他又看向了站在楼之岑身边的屠鹿鸣,强行忍住内心的激动,向她伸出了手:
“鹿鸣同志,你好。”
此时的屠鹿鸣正梳着一头短发,看起来干练又清爽,见状大大方方的与徐云一握:
“韩立同志,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松开手后。
徐云下意识打量了屠鹿鸣几眼。
如今的屠鹿鸣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棉麻长袖,手臂上还带着一对绿色的袖套。
与其说是个科研人员,不如说更像是一名会计或者内勤,说实话从外表上你很难看出今后她会成为一名传奇人物。
徐云穿越的时候微博上突然流行过一个梗,叫做【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大致就是某些知名up在成名前几天还在搬砖啥的,压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
某种意义上来说。
屠鹿鸣的齿轮应该也开始转动了吧?
不过一旁的老郭并不清楚徐云的内心想法,只见他很快又对陆光达等人介绍道:
“诸位,之岑和小屠都是药物解析方面的专家,而且比较偏向中医的药材领域。”
“所以他们这次来基地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析小韩所说的红豆杉木材,争取能尽早搞出一些提取物出来。”
“至于分子结构的研究则会交由家祥同志处理,不过他目前身怀要职,一些手续的交接相对比较麻烦,所以可能要过一周左右才会抵达基地。”
陆光达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之前还奇怪怎么组织上会把楼之岑派到金银滩呢,原来是为了徐云提到的红豆杉来的——他原本以为这队师徒是来给徐云看病的,毕竟徐云的下肢至今都还没恢复知觉呢。
至于老郭提到的家祥同志,指的则是陆光达的熟人沈家祥。
沈家祥是目前国内顶尖的药物研究专家,如今在化工部的燕京医药工业研究院担任副总工程师,能力非同一般。
当年的半岛战争期间。
在海对面封锁禁运的条件下沈家祥临危受命,应征负责氯霉素生产研究,愣是搞出了一套比国际效率更高的新化学合成路线。
去年他还带队完成了结晶维生素A醋酸酯和D的研发任务,所以由他和基地化工实验室的刘有成合作进行药物研发,配置上还是很合适的。
接着李觉等人又和楼之岑二人简单客套了几句,便将楼之岑和屠鹿鸣交给了接待员安置,由接待员带他们离开了现场。
随后李觉和老郭一行人又往前了几步,走到了车厢一旁,开始逐一接待起了剩下的专家。
毕竟这节车厢来的都是顶尖的专家学者,李觉作为基地的主要负责人,必须一个个接待过去。
好在这些大佬也都很有默契,在李觉和楼之岑交流的时候便主动按照下车排起了队,剩了不少时间。
排在众人首位的是个面相很机灵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和屠鹿鸣年纪差不多大,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些猴精猴精的。
此人的手中原本拎着个小箱子,待李觉上前后立马把箱子放到了地上,主动伸出了手:
“李厂长,你好,我是王方定。”
李觉也很客气的与他重重一握,左手拍了拍王方定的手背,笑着说道:
“方定同志,咱们又见面了,我代表基地全体成员欢迎你的到来!”
王方定。
这也是当初首都传来的扩编名单中的一员,来自原子能所,未来的院士大佬。
别看王方定如今才三十出头,他参加工作的时间其实很早,从三年前开始就负责核武器研制中的放射化学工作了。
所以比起楼之岑等人,王方定对于核武器项目倒并不陌生,过去和李觉也见过几次面。
这次他从首都来到221基地,说白了其实就是单纯换了个工作地点罢了。
紧接着。
一位又一位大佬依次出现在了徐云面前:
“这位是张欢乔同志.“
“这位是张景中同志.”
“这位是阮可强同志.”
“这位是倪光南研究员”
这些大佬有些徐云认识,有些则不太熟悉。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专家与领导层见了面,被接待员引向了另一处方位。
此前曾经提及过。
这节列车车厢之内的都是国内的顶尖专家,而在眼下这个时期,专家的能力和年龄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等的,能力越强往往年纪越大。
因此在整个接待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比较明显的站位情况:
例如倪光南、王方定、屠鹿鸣这些三十出头、相对年轻的项目组新成员,一般是早早就下车排起了队。
而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专家呢,则先留在了车上——毕竟车里虽然没空调,但温度多少要比外头低一些。
加之车上还有座位可以坐,可以简单的节省点体力,不至于久站而出现体力匮乏。
大概从第五十人左右开始吧。
李觉等人接待的专家便从站台换到了车厢,专家的头发也从浓黑乌密变成了发白稀疏——这个表述不包括计算机所的程序员。
“这位是胡刚复同志.”
“这位是葛庭燧同志.”
“这两位是龚祖同以及陆学善同志,他们将会并入基地王大珩同志的项目组.”
如果说王方定那批人徐云还认不全的话,那么这批资深大佬徐云显然就个个都对得上号了。
胡刚复。
别看这位大佬好像名气不大,似乎连院士都没有评上,但实际上他可是华夏物理史上绕不开的一位丰碑。
当初在提及粒子物理的时候曾经介绍过吴有训院士,但鲜少有人知道的是,吴有训院士便是胡刚复先生教出来的弟子。
胡刚复10岁的时候就因为成绩突出考入南洋公学,17岁被举荐成为第一批庚款留学海对面的学生,就读于哈佛大学物理系。
接着22岁成为哈佛大学物理学博士,26岁又取得哈佛大学哲学博士,拿到双料博士学位后学成归国。
回国后。
他在金陵高等师范学校也就是现金陵大学创办了华夏第一个现代物理实验室,并担任物理系的首任系主任,属于真正的近代物理奠基人级别的存在。
葛庭燧则是滞弹性内耗研究领域的专家,兔子们想要搞中子弹,位错阻尼和非线性滞弹性内耗研显然是个必须要解决的环节。
至于龚祖同以及陆学善
这两位也是院士级别的大佬,专业在精密仪器相关,同时对于光学研究也颇有建树。
虽然徐云之前在扩编名单上倒是没看到他们的信息,但从他们并入王大珩项目组的任命就不难看出,多半是基地在U2侦察机的透镜方面临时有了一些关键突破。
组织上将他们紧急调到221基地,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随着时间的推移。
车厢内出来的大佬越来越多,人与人之间出现的间隔间隙也越来越长——这代表车里头已经没多少人了。
十多分钟后。
估摸着车厢内的大佬们相继出来的差不多了,加之后一位大佬应该还没走到车前,李觉便对助理周材问道:
“小周,2号车厢没签到的同志还剩下几位?”
周材的手上一直拿着一份名2号车厢的乘员名单,每见到一位新同志就会在上头打个钩,因此很快便给出了回答:
“还剩下一位,也就是茅”
话音刚落。
车厢的出口便传来了一阵响动声,很快,两个小老头儿便撑着拐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其中左边一人大概六十多岁,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灰衬衫,头发三七分,圆脸大蒜鼻,脸上的法令纹极其明显。
右边一人则年纪要更大一些,头发稀疏眼睛不大,但眉毛却相当浓密,嘴角还带着一丝龙王笑。
在见到二人.尤其是右边那位老者的瞬间。
李觉等人的脸上齐齐露出了一丝明显的错愕。
见此情形。
右手边的小老头忍不住有些狡黠的笑了笑,打趣道:
“怎么,小李,没想到我这老头子会来基地吧?”
李觉终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被对方这么一说立马便回过了神,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对方:
“李老,您怎么跑来了?这.基地收到的名单上也没有您的名字啊。”
小老头儿闻言摆了摆手,谢绝了他的搀扶,同时解释道:
“首都临时来的任命,大概是出于保密需要吧,反正二机部那边今天下午会来电联系你的。”
“原本我过几天还要去趟冀州呢,组织联系我后连忙改了行程——刚好我也想来基地瞅瞅。”
李觉沉吟片刻,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转头看了老郭徐云等人,指着两位小老头儿介绍道:
“对了,可能有些同志不清楚这二位,我和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两位也是首都来的专家。”
“左边这位是技术科学学部的学部委员茅以升同志,右边也就我身边这位是生物学地学部的李四光同志。”
李四光和茅以升闻言,也笑着朝面前众人点了点头:
“大家好。”
茅以升?
李四光?
卧槽?!
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别人的反应徐云没有关注,但他的小心脏却顿时砰砰砰跳了起来。
虽然上辈子他既不是提桶跑路的土木老哥也不搞地质学,但这两位大佬的名字却依旧如雷贯耳。
见过钱塘江大桥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钱塘江大桥,堪称华夏桥梁建筑史上的奇迹。
它是中华夏人自己设计并建造的第一座现代化大型桥梁,打破了西方所谓“华夏人自己修不了大桥”的断言。
它修建于浪大湍急的钱塘江之上,打破了“钱塘江上绝没办法修桥”的传言,并屹立数十年而不倒。
这座诞生于近代华夏的桥梁,汇聚了创造者的智慧和广大施工群众的汗水,成为世界桥梁里的一大杰作。
其建造难度之高,技艺之精湛,举世罕见。
而它的设计者便是茅以升。
可惜当时日寇正在侵略华夏,为了阻隔霓虹人的推进,茅以升最终只能含泪将其炸毁。
新华夏成立后。
他又参与设计了赫赫有名的武汉长江大桥,这也是建国后兔子们修建的第一座公铁两用的长江大桥。
茅以升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一位科学家,因为他压根就不搞科研,但却是毋庸置疑的工程大师。
至于他身边的李四光,知名度则显然要更高一些——尤其是对596项目组而言。
李四光是华夏近代知名的地质宗师,在基都边上的雾都大学创立了华夏第一个石油专业,同时还是东北地质学院的首任部长。
六年前。
李四光和钱秉穹、刘渤生等人受邀参加扩大会议,研究发展原子弹的问题。
会议上李四光根据地质力学理论,对找到铀矿持乐观态度,并且明确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一是要找富集带,二是要便于开采……这些资源华夏主要在几处东西带上。”
当初正是因为李四光的这番表态,上头最终才决定上马核武器研制项目。
后来果不其然,兔子们顺利发现了铀矿,为原子弹研发迈出了坚实一步。
当然了。
既然提到了李四光,就讲个比较鲜为人知的小事儿。
那就是鲁迅曾经diss过李四光,原因是李四光的工资太高了
当时李四光担任了燕京地质大学的教授,同时兼任系主任,他每个月的薪资是两至三百块,是普通工人月薪的十倍以上。
这就相当于现在普通社畜月收入5000块,李四光一个月能有5-7万。
而当时的鲁迅则因为某些原因很难发表文章,稿费收入更是极少。
等到李四光被燕京图书馆聘请担任副馆长、月工资突破500以后,树人同志就破防了。
于是他便发了篇文章diss了李四光的收入,后来还引起了徐志摩的下场和一通口诛笔伐,双方闹的很不愉快。
但事实上呢,李四光的工资很大部分都被他捐赠了出去,自己留在身上的钱并不多。
奈何李四光不怎么宣扬这事儿,加之他无意中为杨荫瑜说过话,莫名其妙就被拉满了仇恨值
徐云对于李四光和茅以升二位大佬素来都是敬重无比,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代见到两位的真人。
自己这翅膀扇的风可是越来越大了,tmd都快成杜苏芮了
总而言之。
算上这一批新到来的成员。
此时此刻。
整个221基地之内,已经是院士也就是学部委员级别的大佬数量,足足来到了37位。
要知道。
六年前兔子们公布的第一批学部委员一共才233人,扣除掉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委员61人,科学技术方面的委员一共才172人罢了。
37比172,也就是说如今足足接近四分之一的院士大佬,居然都聚集到了这小小的金银滩。
至于将来的院士
算上徐云认识的周绍平、章公定、袁国粮等人,总数则有59位。
更别说在徐云的影响之下,注定还会有不少原本历史中没被评选上院士的潜力之辈异军突起——足足上万人的基地,有些人才因为各种原因被埋没实在是太正常了。
比如那位作者忘了揭露身份.咳咳,徐云一直没去打听身份的郑涛,还有孙俊人带来的林钰,将来都有很大的可能性成为院士。
换而言之。
不出意外的话。
此时整个221基地之内,将来会诞生的院士数量恐怕会超过一百二十.甚至一百三十个。
感觉再这样下去,221基地改名院士培育中心得了
而另一边。
在打完招呼后。
李四光便主动解释起了自己抵达基地的目的,这位蒙古族同胞的汉语说的很标准,至少要比相当部分的广东人和hujian人清晰很多:
“小李,不瞒你说,我这次和以升同志到基地呢,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相对比较私人一些,主要是我也想亲眼看看咱们基地的发展情况,了解了解当初推动的项目具体进行到哪儿了。”
“第二个原因则是咱们不是要搞中子弹嘛,考虑到原子弹、氢弹、中子弹这三个武器各自参数的异同点,实验场地的要求可能会比较高。”
“所以我和以升同志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呢,就是考察分析基地附近的土地质量,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由以升同志做个详尽的设计图出来。”
李觉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早先提及过。
基地的六分厂也就是爆轰试验场一共有五个工位,每个工位就是一处地下用于观察爆炸的实验室。
但这五个工位的面积并不是等大的,它们主要用于不同量级或者说不同模块的冷爆实验。
比如说2号工位可以承受全爆冲击,5号只能承受弹头,4号只能承受1/4全爆等等。
其中最小的一处工位,面积才二十平米不到。
按照基地兔子们原本的安排。
氢弹项目的理论研究虽然很快就要开始上马,但理论研究和试爆不是一个概念,二者的时间相隔十万八千里呢。
哪怕明天轻核组正式成立,具体实弹的组装和冷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开始。
正常来说。
哪怕一切都顺利的如同加入了润滑油,氢弹的冷爆实验也要在原子弹试爆成功后才会开始。
但眼下却不一样了。
如今随着某个神奇七分熟的出现,不但原子弹和氢弹的研发得到了大幅度的加速,甚至连中子弹这种传说级武器都出现了现世的曙光。
按照目前这个进度发展下去。
中子弹能不能爆还不好说,毕竟那台串列式加速器现在还在欧洲呢,属于典型的八字没一撇。
但另一方面,氢弹和原子弹的冷爆时间,估摸着得要提前到一起了。
这种情况下。
新建立一个可以承受氢弹冷爆的爆轰试验场,自然也是迫在眉睫。
但问题是如今基地的地下有相当大的区域已经被掏空了,再搞一个新的试验场难度可谓直线上升了一大截:
新试验场的修建会不会影响基地地基?比如说挖空太多导致全方位坍塌?
氢弹的当量要比原子弹大很多,冷爆实验需要的建筑强度是多少?
面对这些问题,李四光和茅以升便被请出了山。
“对了。”
接着李四光又想到了什么,将李觉拉到了一旁:
“小李,首都方面还有一句话托我转述给你。”
“哦?”
李觉顿时神色一凛,正色道:
“什么话?”
李四光沉默片刻,再次确认了一番周遭没人能听到交谈声,方才缓缓说道:
“再逼一下,应该还有。”
半个小时后。
顺利完成欢迎仪式的萌新们在各自所属领导和接待员的引导下,坐上了前往各自生活区的通勤火车。
他们有些将会被直接告知221基地的“真相”。
有些则会被暂时安置观察,很久很久之后才会见到基地的真面目。
但无论是以上的哪一种人,他们都已经或被动或主动的成为了某个传奇的亲历者,金银滩这片广袤的草原,也将成为他们人生的另一个故乡。
又过了一个小时。
诸如李四光、王方定、茅以升、楼之岑这些学部委员或者项目组的主要负责人,则又聚集到了总厂的那间会议室内。
如今随着新一批成员的到达,会议室原本大桌+小桌的布局已经不够坐人了。
因此李觉只能暂时安排部分负责人拿着椅子坐在墙边,手上给个硬木板来做垫板,看起来有些像是后世上公开课的那些老师。
待人员全部到齐后。
李觉便主动从座位上站起身,环视了周围一圈,沉声说道:
“各位同志,今天请大家到总厂开会的目的,想必诸位也都已经被告知过了。”
“咱们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欢迎诸位新到基地的同志。”
“这次组织上派遣了2341位经验丰富的一线职工,以及863位研究人员和专家,其中入选基地管理梯队的共有24位同志。”
“他们分别是楼之岑、郝柏林、戴元本”
李觉每说完一个名字,便有一人从座位上起立,朝现场众人点头致意。
当然了。
这24位新成员拥有的只是参加例行会议的资格,更高级别的非常规会议——例如当初讨论是否要组装气象多普勒雷达的会议,这24人中也就三分之一能有这种资格。
那种规格的讨论门槛要么是学部委员,要么就是某个核心项目组的总负责人,以及少数个例。
例如徐云。
例如林宇这种不负责项目但总掌医疗的主治医师。
又例如
那位被徐云钓上来的男子,他要是醒过来的话也是有这种参会资格的。
在李觉将24个新成员介绍完毕后。
啪啪啪——
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稍歇后。
李觉便又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至于第二件事嘛则是基地的规格和密级有所调整。”
“咱们之前的项目密级的绝密,虽然保密级别很高,但平行方向上还是有些同档的项目存在的。”
听闻此言。
现场的部分领导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早先提及过。
221基地目前负责的原子弹项目代号596,又叫“邱小姐”。
596虽然是国家的绝密项目,但偌大的国家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绝密】。
在平行方向上,兔子们还有不少相同密级的项目存在,只是影响力不足原子弹这么大就是了。
比如说当初老郭去贵德县取回来的那些外文期刊。
这些期刊的运输就涉及到了兔子们的信息交接渠道,每一个中转点都仅有极少数人知晓,整个体系同样也是绝密。
又比如现在在对岸的一些人,比如说某个化名叶依奎的传奇男子。
还有钱五师负责的导弹研制,保密级别同样和原子弹是同档的。
只是这些项目参与的人员、影响力都没有原子弹这么大就是了。
这就好比在奥运会比赛中,七人制橄榄球和男子100米的热度显然不能同日而语,但双方的金牌都是组委会承认的最高奖牌,不会因为项目小众而改变性质。
随后李觉顿了顿,再次环视了现场一圈,目光刻意在徐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但是今天之后,基地的密级将会再次得到升格,密级将会上升至.建国以来的最高位。”
“档案室中关于我们一切的存在都将会全部销毁,唯独最高办公室中会存留一份可能永远都不会解密的孤本档案。”
“从今日起.我们的所有痕迹,都将消失在人间,除非”
“我们成为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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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一气化三氢(万字更新)
“从今日起.我们的所有痕迹,都将消失在人间。”
听到李觉的这番话。
现场这上百号基地中高层人员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表情。
以陆光达、老郭、程开甲、王淦昌等人为首也就是很早之前就来到金银滩草原的这部分领导,神色几乎没多少变化。
毕竟他们已经隐姓埋名好些个年头了,外界早就找不到他们的任何痕迹。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已经公开因病“去世”,甚至原先单位都为他们举行过追悼会。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李觉的这番话并不会带来多少触动,删除档案压根掀起不了太多波澜。
这是属于老兵的觉悟。
而另一批新到来基地的管理人员.例如楼之岑、朱洪元、王承书等人,脸上则扬起了一丝振奋与豪情。
没错。
振奋与豪情,没有沮丧或者悲伤。
虽然他们中有相当部分人距离刚谈完话、了解221基地的真实情况不过才半个小时。
但他们的心中却丝毫没有被坑骗的愤怒,以及见不到家人的遗憾。
炽热的爱国情怀以及对国家拥有核武器这个“尊严”的渴望,让他们的身体在听到李觉一番话后,便下意识做出了更加亢奋的反应。
此时此刻。
台下一双双或炽热、或振奋、或平静如水的目光齐齐盯着李觉,仿佛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众人在沉默无言之中,对李觉的那句【我们的所有痕迹,都将消失在人间】做出了一个集体性的回答:
“哦,就这?”
不就是隐姓埋名吗?
不就是档案被封闭吗?
不就是与黄土为伴吗?
这有何难?
过了片刻。
坐在李觉身边的钱五师轻咳一声,放下手中原本写着什么的笔,开口表态道:
“李觉同志,诸位同志们的反应你也见到了,或许在座的各位能力、专精的领域互有不同,但每个人的思想层次却都是一致的。”
“也许我们会在这片小草原待上个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外头说不定还有我们的故交每年在‘忌日’给我们上坟,最终慢慢的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
“但人民不知道我们没关系,我认为只要祖国还记得我们,这就足够了.”
听闻钱五师这番话,现场不少人也跟着点起了头。
钱五师所说的这些内容,也代表着这个时代奉献者的价值观,更是现场大多数人的认知。
然而就在众人点头之际,钱五师的身边便突兀的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在此时的屋内显得尤其清晰:
“不会的,五师同志。”
钱五师顿时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发声之人,也就是
徐云。
“韩立同志,你说什么?”
面对钱五师有些疑惑的目光,徐云却再次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五师同志,您的觉悟令人敬佩,但是我认为您最后的那句话并不正确。”
“我相信我们祖国不会忘记大家,但与此同时,人民更会记得我们,整个221基地内的所有人都注定不会默默无闻。”
随后徐云环视了周围一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五师同志,在我看来,这片基地的所有人都是英雄,但既然是英雄.就不应该被人遗忘。”
“诚然,221基地在很多年内都会是绝密中的绝密,不会解封哪怕一个文字。”
“但只要咱们成功研制出核武器,我相信终有一天,基地的这片过往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内。”
“或许到时候国家会为你我授勋,我们所在的这片基地会变成一处纪念景点,以红色教育的形式向外界科普我们的一切。”
“到时候连基地的普通工人都会被电视台采访,会撰写属于自己的回忆录,连在码头打牌打了多少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不定那时候还会有小说作家以这座基地为题材,写一部有关咱们基地的故事,本土驴还能当主角呢。”
“人民会记住每一个名字,会在看到故事的时候流下感动崇敬的眼泪,一百年、一千年只要华夏这个民族还存在,就不会有人忘掉你们。”
徐云对于钱五师素来无比敬佩,但这一次,他却少见的对钱五师进行了反驳。
钱五师的想法其实代表了这个时代很多人的觉悟,也就是只要能为国家做贡献,那么一辈子不为人知也可以接受。
但徐云并不认同这种想法。
在他看来。
任何一位对国家有贡献的前辈,都不应该、不允许被后人遗忘。
或许出于某些保密需要,他们在短期内确实无法出现在公众视野内,甚至被动性的“死亡”。
但脱密期结束之后,他们有资格或者说必须要被大书特书,必须要被后人所铭记。
诚然。
由于能力所限,徐云没法让这些前辈的故事变得人尽皆知,但他至少能在这个时代给钱五师等人画个饼。
果不其然。
在刚听到徐云开口的时候,现场还有很多人表情没多少变化,看起来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但在徐云说完多种“可能”之后,许多人的眼睛逐渐开始泛出了光。
这是一种和眼下认知有些相悖的“异端”,但听起来却.莫名令人心绪激荡?
他们不知道徐云的这番描述有多少概率会实现,但那副画面光是想想就令人深感慰藉了。
人民不会忘了我们。
这短短的八个字,带来的却是另一股无法言喻的动力!
钱五师显然也是被触动的人之一,但很快,他看着徐云的眼神便微微眯了起来。
授勋?基地改成景点?电视台采访和写回忆录?
这番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呀
总而言之。
徐云的这番话让现场的氛围略微比预期活络了些许,不过李觉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因此很快便把节奏重新抓回了手里:
“各位同志,韩顾问的说法很新奇,也有一定的道理。”
“或许在多年之后,我们的故事确实可以被世人知晓——也许在那个故事里,我还是个知识丰富的学者型领导呢。”
“当然了,档案解封的时间我不知道会是在哪一年,但可以预见的是,那时候的祖国必然富强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
“因此说一千道一万,这个话题就又回到了我们基地本身,只有把原子弹搞出来,咱们国家才会有那种底气嘛。”
“所以现在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继续开会吧。”
接着李觉顿了顿,从桌上拿起搪瓷杯抿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又说道:
“为了配合组织上安排的保密级别提升,基地方面现在也对人事档案的调取流程有了一定调整。”
“首先是基地职工的工资发放,从下个月起,分厂财务接触的账目将不附带具体职工姓名,仅进行经费上的核对。”
“届时具体的财务审核将由总厂财务负责,并且普通工人和科研人员的工资条将会分开发放。”
台下的徐云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好改动。
如今这个时期职工们的工资主要是现金+物资票的发放方式,虽然金额不算高,但具体的流程还是比较复杂的。
以往基地的职工工资都由各个分厂先进行统计,统计完毕后才会提交给总厂财务。
这部分统计包括了具体工时、有无额外奖励.也就是发明了某些提高效率的方法或者抢救了某些财产等等。
这部分统计其实存在一定的风险性,尤其是额外奖励这块。
如果只是单纯的在意外中抢救了设备尚且好说,但若是某位工程师发现了什么生产环节的漏洞,那么在汇总奖励的时候就会存在一定泄露的风险。
当然了。
这种风险可以通过模糊具体内容进行规避,也就是只显示【某某有突出贡献故奖励XXX元】这内容。
但这样记录的账本依旧有外泄的可能性存在,即便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如今的情况下依旧不容忽视。
于是基地便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将工资统计权收到了总厂手里,最大范围的减少了接触人员。
这样一来虽然会让总厂财务的工作量增大一大截,但是有件事可别忘了,那就是——
如今计算机所已经将103机和另一台半成品电脑搬到了基地,可以直接在基地进行数据验算。
只要分配一些核时给财务,有计算机协作进行数据统计,这个工作并不算困难。
至于各个分厂的财务,今后便主要负责经费上的核对,也就是经费领到多少结余多少。
如果人手有空余,则可以调派到副业队或者数算组——搞会计的有两个能力非同一般,一是背锅,二就是数算。
至于科研人员的工资条则是因为涉及到了一些原单位的关系,其实本就应该和一线工人分开发放了。
只是如果徐云没记错的话。
这种改动应该要等到七年后基地迁移至川省九院后才会开始实施,没想到如今居然提前问世了。
接着李觉又刻意停了几秒钟,观察了一番现场众人表情,才继续道:
“同时除了工资发放之外,咱们基地的组织架构也要进行改动。”
“首先一点便是.基地的轻核组要正式成立了。”
听到轻核组这三个字。
这一次,台下终于响起了嗡嗡嗡的讨论声,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意外。
很早以前提及过。
核反应有两种,一种是裂变,也就是一个重核分裂成两个轻核。
另一种是聚变,就是两个轻核聚合在一起变成一个重核。
进行核裂变的是原子弹,进行核聚变的是氢弹。
所谓所谓“轻核”呢,指的就是核子数小的原子核,例如氕、氘、氚、氦等原子核都是轻核。
因此氢弹的研究小组便叫做轻核组,全名为轻核反应装置理论探索组。
轻核组的实际成立时间可以追溯到去年,黄祖洽担任组长,组员包括刘宪辉和萨本豪还有何祚庥等人。
不过去年成立的这个轻核组只是一个空壳子或者说预先腾出来的位置。
整个轻核组从组员到黄祖洽这个组长,平时研究的都是原子弹相关的核裂变理论。
但基地的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空置而言,国家对于氢弹的重视程度丝毫不比原子弹更低。
果不其然。
在今天的这次欢迎会上,李觉便抛出了组建轻核组这个重磅消息。
随后李觉从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将其翻开一页,正色道:
“好了,诸位请先安静,现在由我宣读相关文件。”
“根据二机部以及‘家里’的讨论、筛选,现责成221基地即日起正式成立轻核反应装置理论探索组。”
“轻核组将承担起氢弹理论的相关研究,拟定全组成员数量91人,组长由黄祖洽同志担任。”
李觉话音刚落。
徐云左手边三个身位的椅子上,便迅速站起了一位三十多岁、头发极其稀疏的圆脸男子。
此人正是黄祖洽。
在徐云穿越来的后世,有部电视剧叫做《功勋》,叙述的正是国家各个阶段的重大项目和功勋人物。
在关于原子弹研发的情节中,有个角色叫做陆杰。
陆杰这个角色属于捏合型的角色,其中可以看到很多人的影子,但最主要的原型便是黄祖洽。
六年前。
钱秉穹率领近40人的“热工实习团”赴毛熊学习,黄祖洽便是反应堆组的成员之一。
结果学习期间,黄祖洽在对方设计方案中发现了一个问题:
毛熊专家的计算是该反应堆需要63根铀棒才能达到临界大小,而他计算的是56根。
反应堆如果超临界,将会引发事故。
经过反复测算,最后双方判定黄祖洽的数据才是对的。
三年前实际建堆时,兔子们果然只用了56根铀棒,后来的临界启动实验结果也证明,黄祖洽是正确的。
除此以外。
黄祖洽在整个核武器的研制过程中贡献了很多成果,是氢弹研发的重要带头人之一。
例如在氢弹理论攻关中,彭梦熊便给出了三个模型分别让周光召,黄祖洽,于敏去计算。
虽然黄祖洽研究的挡光模型最后被证明无法在技术上落实,但他产出的有关氢分子激发态相互作用的研究成果,却给于敏的后续研究带了很重要的帮助。
只是遗憾的是。
黄祖洽最终得到的荣誉却并不算高。
原九院理论部赫赫有名的“八大主任”中的四位物理学家,除他之外的三人都算是功成名就:
陆光达担任了九院院长,周光召担任了中科院院长,于敏担任了九院副院长兼九所所长,且都列名“两弹一星”元勋。
唯独黄祖洽既没有获得勋章,也没有担任重要职务,而是在晚年选择了去北师大教书,也是令人感到惋惜。
随后台下众人很给面子的为黄祖洽鼓起了掌,也算是对他正式负担起氢弹理论研究进行了恭贺。
待掌声稍歇。
李觉便继续宣读起了其他任命:
“根据组织安排,轻核组内部将根据相关理论研究方向,分成四个课题小组。”
“一组小组长由周光召同志担任,主要负责二维流体力学、极化核子反应的相关理论推导。”
“二组小组长由何祚庥同志担任,负责β粒子的相关推导。”
“三组小组长由于敏同志担任,负责构型以及唯一态粒子的计算设计。”
“四组小组长由胡华琛同志担任,负责高爆和散射方面的推导。”
与之前的黄祖洽一样。
在李觉说完之后,现场也站起了四位年龄不一的成员,三男一女。
其中最靠近上首的便是周光召,赫赫有名的两弹一星功勋之一。
早先曾经提及过。
在整个核武器的研制过程中。
兔子们一共发现了11处海对面以及毛熊的错误,其中最重要、足以动摇核工程基石的错误一共有两处。
一是中子运输方程,二便是周光召发现的有关次级中子能量分布和角度分布的错误。
并且根据后来解密的文件来看,这个错误并不是毛熊故意给错的数据,而是毛熊核武器第一人萨哈罗夫犯下的一个重大失误。
所以别看周光召从目前的职务上看是黄祖洽的下属,实际上这是为了保证研究效率的安排。
论目前在基地的重要性或者说话语权,周光召其实还在黄祖洽之上——只是他们都不在乎这些虚假排位罢了。
至于周光召身边的另一名有些龅牙的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何祚庥了。
这个很容易被念成‘何作麻’的大佬,在后世的争议也同样很大。
不过他的争议和成就荣誉无关,而是因为他出了名的大嘴巴
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位就相当于是科研圈的鲁迅,而且一口气喷了整整五十年
例如在徐云穿越来的后世。
这位大佬便口无遮拦的diss过华为、贬损中医、攻击他人为“口力劳者”,95岁了还天天在头条打字喷人,精力好的跟59岁似的
说句实话,何祚庥的有些言论确实不太恰当,这方面的抨击徐云其实也是不太认同的。
但另一方面。
就像游乐王子扮演者卖茶坑人、但不影响游乐王子这个角色很有童年价值一样,有些事要分开讨论。
虽然何祚庥后来到处diss狂喷,这却并不影响他本人的能力和早期贡献。
后世有些言论说他是当秘书上的院士,一天科研没搞,这同样也是有些极端了。
人家好歹也是水木大学的毕业生,当年被选派去毛熊进修过,后来还指正了Chew—Mandelstam推导的方程有严重错误,此前提及过的层子模型他也算是主要贡献者。
曹操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敢刺杀董卓的大汉忠臣呢,更别说何老爷子只是喜欢喷人罢了,远远没有达到勇者变恶龙的情况。
对了,顺带一提。
后世传闻何祚庥曾经说过【中国对物理学贡献为零】,这倒是个经典的谣言。
他的原话说于2022年,内容是这样的:
【华夏的科研水平和海对面相比还有巨大的差距,就比如去医院看病所用的医疗设备,95%都是进口的,而且这些设备用的大多都是物理学的原理,这方面咱们的贡献是0,专利全在国外。】
诚然。
这句话里的“95%都是进口”的数据同样也是老黄历了,带着很浓的公知味儿,如今迈瑞、东软、联影、万东等国货早就打下了国内医疗设备市场的一大半江山了。
但这问题再怎么严重,也和【华夏院士说华夏对物理学贡献为零】是两个性质
总而言之。
对于这位后世的知名喷子,徐云准备对其敬而远之,尽量不产生交集就好了。
而除了周光召和何祚庥之外。
轻核组剩余两位组长的位置,都在另一张职务更低一些的会议桌上。
其中大于自不必说。
于·华夏氢弹之父·人型自走外挂·膝盖收集器·大于牛批·敏,见到不跪要怀疑你下肢是不是出问题的究极大佬。
不过另一位叫做胡华琛的同志徐云就不太了解了——这位对他而言属于名字都没听过的情况。
这位还是个基地里比较少见的女同志,从其能位列四位组长之一的情形来看,显然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其实徐云不知道的是。
这位叫做胡华琛的女同志,同样也是个略带传奇色彩的人物。
她的丈夫是原子能所的杨桢先生,二人很早的时候都入选了596项目组,算是基地科研人员中比较少见的夫妻档。
她后来既没有位列两弹一星功勋,也没有像项目组中的另一位王承书女士那样当选华夏院士,但她却在一个重要研究上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这个研究便是β面中子衍射异常。
当时如果不是胡华琛解决了这个问题,兔子们的氢弹最少还要晚半年才会爆炸成功——这是大于的原话。
但在解决了这个问题后,被基地给予了一定研发权的胡华琛就又没啥成果产出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
胡华琛有点类似2016年欧洲杯葡萄牙队的埃德尔,决赛之前默默无闻,决赛最关键的时间点一击毙敌,事后又不见了踪影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徐云才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吧。
在念完四位组长的名字后。
李觉便又念起了其他轻核组成员的名单:
“萨本豪蔡少辉.梁文基.叶宣化.黄啾啾(真叫这名字)”
念到最后一行的时候,李觉的语气微微停顿了两秒钟:
“轻核组除了几位负责同志和成员之外,还设有一位专项顾问,也就是.韩立同志。”
台下徐云闻言下意识一怔,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之色。
毕竟这事儿李觉可没和他通过气,属于临场才公布的消息,他之前丝毫都不知情。
况且理论上来说自己已经是基地的特聘顾问了,没必要再专门提这事儿吧?——取的还是专项顾问这个莫名奇妙的称谓。
不过很快,徐云的脑海中便冒出了一个猜测。
莫非
组织上是通过这个任命在提点自己,原子弹这边的顾问事宜可以适当减少一点,把注意力放到氢弹研发上头?
应该就是这样了。
毕竟之前陆光达等人将中子运输方程解决之后,原子弹的理论研究其实已经搞定了一大半。
剩下的基本上属于有加速最好、但没加速其实也问题不大的情况,
如今原子弹的难点更多在于应用方面,比如说实际结构、材料、起爆炸药等等,而这部分就不属于徐云了解的范畴了。
在这种情况下。
组织上让自己把重心偏移到氢弹的理论研究,倒也说得过去。
组织上的任命仍旧保留了大于在自己团队协作数算的任务,也能侧面印证自己的猜测。
只是
如此一来,自己要“指点”的对象可就换成大于了
说实在话,自己肚子里那些存货被掏空倒是问题不大,徐云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都拿出来贡献给国家。
但问题是以大于那神奇的脑子,徐云总感觉会不会聊着聊着,就衍生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乐子可就大了。
而另一边。
现场众人对于徐云的任命倒是没太大反应,普遍很是客气的鼓了掌。
如今徐云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他在基地领导层中已经积累下了很不错的口碑。
尤其在徐云想法子从英国人手中拿到了串列式加速器后,原本对他还有一些意见的程开甲和王淦昌二人,好感度那是真的在+10+10的往上窜
毕竟程开甲对于徐云的意见主要在于他为了组装气象多普勒雷达,把国内唯一一台2.5MeV的静电加速器给拆了,这可是程开甲老师赵忠尧的心血呢。
而眼下徐云换来了80MeV的串列式加速器,帮兔子们在高能领域鸟枪换炮,程开甲的意见自然便抛到了爪洼国去了。
随后李觉又将手中的文件朝后翻了一页,继续说道:
“按照组织上的安排,轻核组同样隶属于理论部,受基地领导层直接管理——具体的管理方式稍后我会介绍,现在依旧先谈项目组的问题。”
“而除了轻核组之外,基地还将同步设立一个全新的研究组,全名为‘加强辐射反应探索组’,简称强辐组。”
“这个小组的任务有些类似轻核组,主要负责推导中子弹的相关研制问题——我是指现在完全体的轻核组。”
“因为根据首都方面的消息,串列式加速器已经在交接的路上了,快的话下个月中慢的话下下个月初应该就能运到国内。”
“所以强辐组的配置并不会像轻核组一样有空置期,成立后立刻就会投入理论研究,等加速器被送到基地就可以正式开展相关实验。”
听闻此言。
台下其余人的表情各异,徐云的脸色倒是很平静——这事儿他在开会前就知道了。
昨天钱五师特意找到他,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兔子们之前与英德法达成的合作意向经过多次讨论,总算是进入了实操阶段。
整个实操的大体流程是这样的:
兔子们先预付了一批驴浆薄膜给德国人,对等换来了Hochtief公司的冲击波检测元件,交易价格是一吨驴浆薄膜交换100枚完整的元件。
这些元件如果按标准售价,一枚都在5美刀以上——注意,是这个时代的5美刀,购买力比后世相同金额的货币要高出一大截。
而兔子们生产驴浆薄膜的成本,则主要是喂驴的饲料以及电费
据说这个价格双方都很满意,私下里都感觉对方是个脑袋被驴踢了的憨批。
同时兔子们还很大方的预付了中子运输方程给高卢,算是合作的一部分订金。
如今兔子们和高卢正在讨论贝利埃公司的重型卡车技术引进,有这个1400万美刀的项目衬底,倒是不怎么担心高卢赖账。
至于英国方面的气象多普勒雷达技术则暂时不予交付,直到串列式加速器运到国内后才会进行结算。
也不知道兔子们搞了什么手段,高卢和英国这两个死敌居然能同意这种先付定金给高卢的方案——徐云很怀疑兔子们是不是手上有哈罗德·麦克米伦的果照,要不正常来说这方案能把维多利亚都给气活
在搞定了物对物的环节后,剩下的就剩下货物运输到国内的问题了。
按照钱五师的说法。
大概再过三天,这架串列式加速器便会在诺曼底登陆的时候意外发生火灾。
火灾起因则是因为同时运抵港口的还有一批剑桥大学加工好、准备送到巴黎大学的易燃化学物品,结果在港口过夜的时候‘不小心’爆炸了。
这部分化学物品的成本据说在两千英镑左右,负责交接的兔子当时还忍痛表示这笔损失可以由华夏承担,结果英国方面的那位外事人员却神秘一笑,表示这笔钱可以由皇室报销。
如果那只兔子没看错的话,报销账目上写的似乎是两万英镑
而在着火的同时,真正的加速器则会悄悄由欧洲运向亚洲,经由香江抵达国内。
总而言之。
只要这个运输过程中不出太大问题,这台串列式加速器很快就会被送到首都,接着转运至基地。
因此理论上来说。
强辐组至多一个月内就可以开展相关的中子研究,完全不用像轻核组之前一样先空置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连组长都跑去搞原子弹推导了。
当然了。
强辐组的定位和轻核组以及原子弹项目组是平行的,甚至强辐组在性质上还要更特殊一点——毕竟这玩意儿连海对面都没鼓捣出来。
原子弹项目组有陆光达老郭领导,轻核组有黄祖洽周光召以及大于坐镇,那么强辐组的组长实力自然也不能低到哪儿去。
纵观整个华夏科研圈。
如今有能力、专业对口并且有空余时间的大佬.其实并不多。
因此李觉对此也没藏着掖着,很大方的报出了强辐组负责人的名字:
“根据组织研判决定,现安排赵忠尧同志担任强辐组组长,王京同志(王淦昌)由实验部调任至强辐组担任副组长。”
“强辐组不下设独立组别,初定组员24人,随时可以根据需求增加人数。”
李觉话音刚落。
台下的某个方位上,便站起了一位嘴唇有些厚、苹果肌非常丰满的六旬小老头。
此人赫然便是赵忠尧。
看着一脸严肃的赵忠尧,徐云的心中亦是感慨不已。
看过《走进不科学》这本烂书第四百四十三章的同学都知道。
这位大佬可是华夏近代物理的标准奠基人之一,担任过李、杨二人在国内的导师,培养了八位两弹一星功勋、四位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以及足足十七位两院院士。
可惜后世很多人对他的感动却倾泻在了营销号套弄来的送镭故事上,真是令人唏嘘。
在眼下这个时期。
大概也只有这位在1930年就发现了正负电子湮灭的大佬,才有资格担任强辐组的组长吧
至于担任副组长的王淦昌.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早先提及过。
基地内对核武器的研究一共有三个大方向:
总体部,理论部和实验部。
老郭目前是总体部主任,主要负责流体力学的相关研究。
理论部主任则是彭梦熊,负责反应堆理论的相关解析。
实验部主任是王淦昌,这个部门主要负责非核部件的性能实验。
实验部和理论部算是壁垒相对比较厚的部门,普通成员之间的调动都不常见,更别说这种负责人的变动了。
徐云原本以为组织上会从新来的那批大佬中选取一位担任副组长,比如说李正武之类的专家。
不过如今看来,上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以稳为主。
况且以徐云了解到的后续变动,王淦昌被安排去强辐组倒也不算是“贬谪”。
紧接着。
李觉又介绍起了强辐组其他组员的姓名:
“强辐组组员分别为胡济民、张焕乔、王方定、王承书,特别顾问依旧是韩立同志。”
到了这一步,徐云的表情就比见到赵忠尧的时候平静很多了。
王方定等人来基地的任务属于很早就公开了的信息,他们就是为中子弹来的,自然只可能加入强辐组。
虽然李觉的最后那句话依旧没有事先通知徐云,但有轻核组顾问在前,这事儿徐云也算是早有预期。
毕竟比起轻核组,强辐组的成立几乎是他靠一己之力搞出来的。
诚然,从效率上来说,强辐组的诞生过程有些意外,但这并不是徐云推脱的理由,要不和炒粉加鸡精还想着不了了之的行为何异?
视线再回归现实。
在介绍完新成立的两个小组后,李觉的表情也相对缓和了不少——项目上的两个信息他已经通知完毕了。
随后他放下手中的文稿,看向了面前的众人:
“除了之前提到的这些事,剩下的便是一些非核项目的新同志的介绍了。”
“这次首都方面给我们派来了不少新同志,例如研究药物的楼之岑教授以及他的学生屠鹿鸣同志,他们将会并入基地的化工实验室进行红豆杉的提纯。”
“陇右那边的同志今天上午刚传来了回复,他们已经找到了多处野生的红豆杉聚集点,按照时间估算应该已经开始砍树了。”
“又比如李四光同志和茅以升同志,他们将暂时调入基地的建筑副业队.”
“还有首都那边新送来了几位手艺很好的大厨,毕竟接下来粮食和鱼都不缺了,刚才粤省来的黄师傅还问我基地有没有从闽省来还带着孩子的夫妻呢,说是想做煲仔饭”
李觉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把新来的一些非原子能项目的负责人介绍了一遍,现场众人也都很给面子的鼓起了掌。
十多分钟后。
介绍完毕相关信息的李觉忽然脸色一正,说起了最后一件事:
“好了,基地的项目人员变动想必大家都已经了解了,差不多就这些事儿。”
“而如今咱们基地人手、组别规模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一些原先的架构自然也应该改一改。”
“现在根据上级部门指示,基地的架构将进行如下优化。”
说罢。
李觉从桌上拿起了另一份文件,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自即日起,221基地取消总体部编制,理论部、实验部规格降级,归类至三大项目组之内。”
“原总体部成员打乱后按2:2:1的比例调入三大项目组,总体部负责人郭友来同志与原理论部负责人彭梦熊同志分别担任三大项目组所属的集成项目组总、副指挥。”
“原子弹项目组实验部主任由朱光亚同志担任,轻核组项目组实验部主任由陈能宽同志担任,强辐组项目组实验部主任由王京同志兼任.”
轰——
李觉话刚说完。
台下便骤然爆发起了会议开始以来最热烈的讨论声:
“什么?取消总体部?”
“厂长,我们实验部这就降级了?”
“.这,厂长,组织上真这样决定了?”
看着叽叽喳喳的现场,饶是徐云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此时内心同样有些震撼。
这可是一次实打实的大改动。
早先提及过。
221基地的本质其实是二机部下属的九局,也就是华夏核武器研究院。
只是在数年前也就是221基地刚开始修建的时候,由于基地建设工程货物浩大,短期建成投产不太现实。
所以三年前,二机部批准九局先在燕京的花园路开工,建设一个过渡性机构.也就是燕京的二机第九研究所。
待221基地建成后,再由首都搬迁到西海。
也就是221基地、九所和九院其实是一个单位,例如李觉现在是221基地的厂长,同时也是九所所长,还是九院院长。
同样也正因如此。
整个基地的架构其实走的是体制内的路子,也就是项目挂在部门下边——例如徐云后世挖掘永陵的项目,就是挂在文物局下面开展的工作。
但眼下基地的这个改动,却等于是把原先的位置调了个儿。
原本负责统筹的总体部被取消了,理论部、实验部成了项目之内的部门。
也就是原子弹项目组、轻核组以及强辐组这三个组里头,每个组都有一个理论部和一个实验部存在。
理论部研究理论,实验部负责相关爆炸、参数实验。
这代表着基地架构已经脱离了原先的性质,三个项目齐头并进,同时又彼此独立互不干涉。
整个基地唯一没有改动的就剩下了那几个生产最终零部件的工厂,毕竟零部件的生产只要换模具就行了,没必要再分开搞生产线。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改动也是一种必然。
毕竟原本历史中三个部门之所以能够存在,很大原因是因为兔子们的进度是循序渐进的。
也就是原子弹试爆成功以后才开始搞氢弹,氢弹成功后才开始搞中子弹,一个特定时期只研究一个课题——可能有重合,但重合的时间很短。
例如氢弹正式开始理论研究是在今年年末,这个时间段陆光达等人确实是还在搞原子弹的理论研究,但没几个月他们就全部搞定了,剩下的都是应用领域的冲关。
这种少量的重合时间就像4x100米接力一样,交接棒的时候两名选手会有一小部分时间都在跑,但这其实是为了能够更顺利完成下一步的启动。
可如今却不一样。
如今基地同步开展了三个理论研究,而且又有徐云这个顾问存在,很可能会出现成果产出时间相近甚至相同的情况。
因此基地的架构改动,可谓是势在必行。
这件事硬要说的话,就只能说组织上太信任徐云了。
这种信任说实话已经超过了李觉的认知,加上李四光转述他的那句话,其中必然有某些内情。
奈何李觉现在始终没被组织上告知真相,以至于他都有些小郁闷了。
总不可能韩立这小子是未来人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各位同志,另外鉴于之前‘诛仙’项目的顺利完成,组织上同样决定给三个项目取一个代号。”
“根据组织上的反复讨论,最终决定将三个项目分别命名为玉清、上清、太清。”
“至于统筹三个项目的核武器研发代号则叫做”
“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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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出乎意料的人(还是万字更新)
“.......”
台下。
听到李觉嘴里冒出的“太上”、“上清”、“玉清”等词,徐云的表情不由隐隐有些微妙。
根据东晋或南北朝初年出世的《太真科》记载:
“三天最上号曰大罗,是道境极地,妙气本一,唯此大罗生玄元始三燕,化为三清天也。
“一曰清微天玉清境,始气所成;二曰禹余天上清境,元气所成;三曰大赤天太清境,玄气所成。”
因此【玉清】二字指代的是原子弹项目,意为整个核武器研发之始,原子能事业的起点。
【上清】指的则是轻核组负责的氢弹研发,毕竟氢弹的战术价值和威慑力都要比原子弹高很多,属于国家这个“人体”的主要元气。
至于【太清】,指的自然就是中子弹项目了。
这个项目的取名带有很强的华夏文化色彩,如果搁在后世那丝毫不会令人大惊小怪。
毕竟别说三清了。
后世悟空、嫦娥、祝融这些神话人物的名字,一个个也都被用在了各项科研设备的命名上。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大概再过个几年,除了猪刚鬣和黑熊精这二位,其他华夏的神话人物也都会出来客串个遍。
但在眼下这个时期,这种东方化的命名就显得很有个性了。
目前兔子们的项目不是596就是823或者614,徐云当初拿出来的诛仙项目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回呢。
而且不同于之前的诛仙项目。
这次太上项目的命名,乃是首都方面自己独立想出来的操作,徐云全程连半个偏旁都没提过。
如今看来.....
组织上或许是提前觉醒了某些奇奇怪怪的属性,追求起了华夏特有的古典浪漫?
当然了,徐云认为这是好事。
虽然这种称谓习惯的改变对兔子们的科研环节没啥影响,一些该花精力的壁垒依旧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但在传播学这一块,这种称谓对普通民众的认知却有一定帮助。
举个例子。
东方红项目原本的代号叫做581,后来又改成了651,但无论是哪个数字称呼,都没有东方红这三个字来的好记。
原子弹项目也是一样。
后世大多数人了解的相关代号都是邱小姐,至于它的标准称谓596就知之者甚少了。
所以在徐云看来,这应该是一次很好的改动。
总而言之。
到了眼下这一阶段,会议上该宣布的内容便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考虑到很多大老刚刚经历过一番舟车劳顿,体力与精力消耗严重,因此李觉便很快宣布了当场散会。
“小韩。”
然而就在徐云准备找老郭帮自己把轮椅推到门外的时候,李觉却出声喊住了他:
“小韩,你先别走,我有事儿和你说,友来,你也留步,待会儿小韩可能还要你送一趟。”
徐云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点了点头:
“好的。”
随后李觉又和几位留在现场有私人事务要处理的领导聊了几句,便让周材待在会议室收拾材料,自己走到了徐云身边:
“小韩,我们去我办公室聊吧。”
徐云自无意见。
接着李觉推着徐云的轮椅与老郭走了段路,很快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外。
推开门后,他将徐云的轮椅一起推进了屋内。
徐云原以为李觉找自己是准备单对单聊天呢,顶多边上还有个老郭旁听或者提些意见。
结果进了办公室后他才发现,屋内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在候着了。
其中坐在左边的男子年纪大概二十左右,肤色黝黑,脸上带着些许稚气。
坐在椅子上时整个人背部绷的笔直,双手整齐的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一看就是个干练的军人。
年轻男子身边则坐着一位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国字脸男子,此人的眼睛不大,但目中童仁的比例却很高,几乎看不到多少眼白。
徐云如今在基地待的也有些日子了,见状立马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毓麟同志?您怎么在这儿?”
在徐云穿越来的后世。
如果只是粗略的提及兔子们的核武器研制过程,很多人大概脑海中都会想到陆光达、罗布泊这几个词儿。
但如果你要对核武器的研制进行深入挖掘研究,那么有一个团体肯定无论如何都绕不开。
这个团体便是理论部的“八大主任”,人称八大金刚,主要负责各个难点项目的攻坚。
他们分别是陆光达、周光召、于敏、黄祖洽、秦元勋、**培、何桂莲以及....
徐云面前的这位周毓麟。
相比于钱五师陆光达,周毓麟的人生履历或许算不上传奇,知名度也远远比不上二者,但却相当的可敬。
他和王老以及于敏一样,都曾经为了国家而半路转行,并且【转职】的次数还不仅仅是一次。
用后世网游的概念来描述,这位是妥妥的三转大老。
没错。
他为了国家的事业,改变了三次专业方向。
周毓麟毕业于大同大学数学系,毕业后进入了水木大学工作,这期间他一直从事拓扑学研究。
他发表的拓朴学论文受到华罗庚、段学复等数学界前辈的连连称赞。
此时的他,已经足以被称为是拓扑领域的专家了。
但是在七年前。
由于祖国需要,被派遣到毛熊的周毓麟被要求学习起了他从未学过的偏微分方程理论——因为当时国家急需偏微分方程理论的人才。
到了毛熊后,周毓麟成为了莫斯科大学数学力学系的研究生,跟着国际着名的女数学家奥列尼克学习偏微分方程理论相关知识。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学习领域中,周毓麟第一次考试就拿下了全系第六的成绩,接着从第二次开始便从未丢失过头名——整个数学力学系可不仅仅有华夏留学生,当时全系人数多达70多人。
后来他还和导师奥列尼克合作发表了关于渗流方程的论文,其开创性的经典型工作受到学术界的肯定。
哪怕到2023年,涉及到渗流方程相关方面的研究,基本都依旧是沿着这篇论文的框架进行的。
周毓麟也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偏微分方程方向结业的留学生。
然而在三年前。
周毓麟又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转职。
当时他被分配到了221基地,被要求负责起了核武器理论研究中的数值模拟和流体力学方面的工作。
早先提及过。
目前原子弹....也就是【玉清】项目在理论方面的主攻方向一共有三个。
它们分别是流体力学、高温高压下的物质性质、以及中子物理。
如今陆光达亲自主抓中子物理,老郭则负责流体力学。
同时呢。
流体力学这个课题内部又分成多介质辐射流体力学、爆轰流体力学两个方向。
而多介质辐射流体力学的负责人,正是周毓麟。
这是又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领域,但他依旧没有任何怨言的重新学起了这方面的知识。
后来周毓麟靠着二转的工作成果,取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
这还没完呢。
在五十五岁那年,他又进行了人生的第三次方向转职。
同样是国家需要,他延迟了自己的退休时间,将自己的方向转移到了计算机应用领域,然后....
又拿到了首届CSIAM苏步青应用数学奖特别奖。
91年的时候老爷子被正式评选上院士,也算是对老爷子一生燃烧的最好肯定了。
在2010年初。
核武器研制的亲历者李德元先生指导创作了一副大型油画《当代英雄》,前排人物一共有八位,其中左起第一位就是周毓麟。
周老爷子也是一位知名的寿星,23年出生,直到21年方才仙逝。
过去这段时间徐云和周毓麟的交集不算很多,但再怎么样名字还是能叫出来的。
眼见徐云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周毓麟的脸上也扬起了一丝笑意:
“韩立同志,下午好。”
随后李觉将徐云推到二人身边,自己则来到书桌前先喝了杯水,方才解释道:
“小韩,今天把你留下来到办公室这儿,主要是有两件事情要和你聊聊。”
“第一件是毓麟同志的事儿,他们的项目组遇到了一些论证方面的问题...或者说争议,所以想请你帮个忙,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麻烦。”
徐云闻言忍不住眨了眨眼,好奇问道:
“什么问题?”
李觉见状朝周毓麟投了个眼色儿,那意思很明显:
老子不懂理论知识,你说!
周毓麟则很客气的先朝徐云点了点头,算是致过了意,接着从身边的文件袋里取出了一叠文件,递到了徐云面前:
“韩立同志,你先看看这个。”
徐云顺势接过周毓麟递来的文件,仔细起来。
“......”
几分钟后。
徐云缓缓抬起头,手指捏着文件一角,略显讶异的对周毓麟问道:
“毓麟同志,你们居然已经计算到流体粘力的相关范畴了?”
“没错。”
周毓麟点了点头,指着徐云手上的文件解释道:
“韩立同志,之前你不是帮老陆他们计算出了非线性中子运输方程吗?”
“后来理论部把这个整个推导过程发到了各个核心小组手上,我们小组也集体学习并且讨论了一遍。”
“我们原先的想法是拓展拓展思路和视野,结果没想到计算过程中单能强中子源的能级那块的非线性计算过程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
“在讨论结束后我们化用了部分思路,顺利的把原本比较困难的分段多项式函数重建、以及一维完全气体的问题全部解决了。”
徐云这才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
虽然由于文件上没有具体计算过程的缘故,徐云并不清楚周毓麟他们到底是具体怎么样取得的突破,但这种事儿说到底就那几种可能。
要么是从单个未知压力入手,要么就是机械能梯度做组合变换,至少方向上不算难猜。
这些思路确实和他之前提到的非线性解法有很强的关联性,周毓麟团队从中获得启发倒也实属正常。
因此徐云也没在这种已经被解决的事儿上多深究,而是直接问起了周毓麟现在面临的问题:
“毓麟同志,不知道你们现在的进度是.....”
周毓麟闻言幽幽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灰暗了许多,沉着脸说道:
“不瞒你说,韩立同志。”
“分段多项式函数重建以及一维完全气体的突破虽然可喜,但同样也让我们小组的计算工作有些脱节了。”
“我们原先的分组方式是大部分组员计算某个问题,另外一小部分组员为突破后的环节做预期准备——这就有点类似基地在研究原子弹的时候设立轻核组的做法。”
“然而随着之前两个问题的连续突破,那些本应该被解决的预置环节一下全没了,我们整个小组在流体粘力领域都只能从头开始摸索。”
“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些比较严重的分歧和推导壁垒,而且谁都说服不了谁。”
“我们小组讨论了三四天都没一个定论,所以就只能找到你这儿了。”
徐云略微点了点头,他猜也是如此。
作为一个知名稳逼。
兔子们的课题研究历来都是会在当下节点的前方留一定的预置空间,算是一种提前量。
也就是A的问题快要突破的时候,就分出一部分人力去为接下来的B项目做准备。
这些分配过去的成员可能会计算一些初期问题,也可能会提前翻译检索一些资料,还可能梳理大体上的架构,有点古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味道。
但眼下周毓麟他们极其突兀的连着突破了原本卡在前方的两道难题,等于兵马大队一下赶到了运粮车队的前面,所谓的预留空间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这种情况下。
在全新的领域中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连整体方向都没梳理清楚,遇到问题或者发生争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随后周毓麟又指了指徐云手上的文件,示意他翻到第二面:
“韩立同志,目前我们课题组主要遇到了两个问题——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争议以及一个推导壁垒。”
徐云眨了眨,下意识脱口而出:
“争议?”
周毓麟嗯了一声,解释道:
“是啊,一个争议。”
“也就是......为什么流体在运动的时候,会引起法向应力出现?”
说着。
周毓麟将左手手掌在空气中竖直立起,右手手掌放平,二者呈现出了一个垂直状态:
“粘性流体存在固体间摩擦,由于粗糙性造成了切向的摩擦力,这个道理可以理解。”
“同时流动的时候有速度梯度,造成了切向力,这同样也可以理解,但法向力又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问题要是不解释清楚,我们接下来的推导将无从做起。”
徐云再次一愣,不过这次倒没有急着说话。
原来是法向应力?
众所周知。
所谓粘性流体,简单来说就是粘性效应不可忽略的流体。
自然界中...也就是宏观的流体多多少少都具有粘性,所以粘性流体也称作实际流体,比如说那个东西——没错,就是你秒想的那玩意儿,你个LSP。
不过另一方面。
上头这句话并不代表微观流体就不是粘性流体了,一些微观流体同样具备这种粘性。
比如说.......
原子弹在起爆期间的内部情况。
因此周毓麟团队而言,对于粘性流体的很多性质显然必须要提前搞清楚,这是他们研究新课题的基础。
其中切向力和摩擦力最简单,可法向应力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毕竟在周毓麟想来。
压力是周围流体带来的,流体的状态由密度和速度梯度决定,那么法向应力又是从何而来呢?
昨天课题组内为此还爆发过一次比较激烈的讨论,有两位性格比较火爆的组员还险些动起手来。
看着有些烦闷的周毓麟,一旁徐云的眼中却浮现出了一丝追忆。
没想到在副本之中,他也遇到了这个问题.....
是巧合?
还是命运的安排?
当年徐云在选修流体力学的时候也曾经对这个问题产生过疑惑,后来还是一位很好心的学长在图书馆给他做了个解答。
那位学长毕业后去了金城的近物院,可惜12年的时候因为交通事故左脚截肢,最后离开了科研领域,如今徐云也联系不上他了。
而且令徐云印象很深的是。
这个问题需要通过本构方程各项同性的假设进行解答,但那位学长的解释却丝毫不涉及数学计算,只考验一人的理解能力。
如今既然又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就让那位学长的答桉来给周毓麟解惑吧,或许这个解释还会因此而在这个时空变得小有名气呢。
随后徐云顿了顿,双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类似天津饭太阳拳的姿势,对周毓麟周毓麟解释道:
“毓麟同志,暂不考虑热效应,请你观想出一团恒温气体,它均匀地膨胀或收缩,此时不存在剪切运动。”
“首先我们想象这坨气体先均匀膨胀至某体积,再均匀收缩回初体积,如果不存在粘性力,应力刚好等于压强,那么两个过程的总功为零,对吧?”
周毓麟思索片刻,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徐云则又说道:
“但各种实验现象告诉我们,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完美,损耗是经常存在的。”
“也就是说,只要去扰动了这坨气体,即使最后把它恢复原样,我们也得付出一点功。“
“要实现这一点,就要求气体均匀膨胀时应力比压强小一点,少对外做功;均匀收缩时应力比压强大一点,让外界多做点功。”
“于是呢,这种均匀膨胀时会产生损耗的流体,在不存在剪切运动时也会有粘性力,且此粘性力和压强一样是法向的——这就是法向力的由来。”
周毓麟一开始整个人还有些愣神,有些没理解徐云举例额想法。
但徐云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眼睛便逐渐泛起了莫名的光华,并且越来越亮。
等到最后,他的双目之中已然尽是兴奋之色!
啪!
只见他用力一拍掌,下意识的赞叹道:
“妙啊,这可太妙了,韩立同志,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周毓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问题还能这样解释?
之前课题组众人试过从热力学定理出发,试过从自由能不等式进行讨论,但唯独没想到徐云的这个角度。
今天他还以为徐云要想推导非线性中子运输方程那样罗列一大堆公式,所以还特意带了厚厚的一叠算纸呢。
结果徐云居然另辟蹊径,用一个空气聚合的粒子就把整个问题给解释清楚了。
数秒钟后。
周毓麟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拍手,用更快的语速对徐云说道:
“韩立同志,你的这个说法....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
“所谓粘性的本质,其实就是分子间的动量交换和分子间的相互作用力。”
“分子彼此之间不断的互相穿过,也就是这个面上存在质量交换,所以出现了法向速度。”
“而如果一个流体微团前方的分子与它有法向的运动速度,那么就相当于有分子在拉或者推这个流体微团,这样就产生了粘性正应力?”
话音刚落。
这一次,发愣的人从周毓麟变成了徐云。
好家伙。
虽然周毓麟举的这个反例没有大于那么夸张,性质上依旧未脱离概念本身,但这理解能力却着实有些惊人.....
而且周毓麟真按照这个思路推导下去,他还会发现另一件事。
也就是......
粘性正应力在某些流体中的受力积分结果等于0,就是说实际上并不起作用。
一旦周毓麟发现了这个情况,那乐子可就大了......
随后徐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周毓麟说道:
“没错,毓麟同志,你的这个例子同样也是正确的,这个问题也可以按照你所提的法向速度去进行解释。”
“不过无论是哪种说法,有了它们释义以后,您组内的争议应该可以暂时中止了吧?”
周毓麟闻言连连点了点头,语气感慨中带着一丝无奈:
“可以了,可以了。”
“韩立同志你有所不知,昨天我们组里有两个同志在讨论的时候因为意见相左,最后可是动了真火呢。”
“要不是我们拉开的早,说不定昨天就要上全武行了——他们俩平时其实都很安静。”
“说到底还是咱们的项目压力太大了,很多人长期紧绷着一根弦,心理压力没法释放就容易这样,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毓麟看似随意的吐槽,却让徐云注意到了一件自己之前疏忽的事情:
基地成员的心理建设。
221基地由于保密原因长期与外界隔绝,虽然明面上的占地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公里,但其中很大部分都是辽阔的草原。
对于221基地的员工来说,他们数年内都只能单调的在两点一线往来,顶多就是能去十八分厂偶尔看看电影。
这年头的普通人虽然外出没后世那般勤快和便捷,却也不至于长期都要被束缚在某个地点——普通工人逢年过节去乡镇走亲访友还是很常见的。
这种情况下很多工人还长期与丈夫、妻子或者父母孩子分居两地,甚至一两年打不了一通电话。
研究人员身上则有着原子弹研发这个“使命”带来的负担,因此基地成员的心理健康并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小问题。
这种压力虽然不至于让人变成李火旺那么疯狂,但肝火旺却妥妥没跑。
尤其是基地里的一些青工,隔三差五就会斗嘴打架——不过一般打了没两拳就会被边上的人拉开了,所以倒也没出什么人命。
根据后世原子城的档桉,有30%的职工在221基地都被扣过分甚至记过小过。
还是那句话。
一万多人的厂子,其中有大半数工人教育程度不高,注定了在日常生活中会发生很多问题。
这种问题不是说靠觉悟或者粮食鱼肉就能解决的,必须要有合适的心理疏导才行。
过去这段日子徐云一直都把重心放在了技术布局上,倒确实有些忽略了基地职工的心理健康。
如今想来。
是不是能想想什么合适的方法,相对有效的疏导一下大家的压力呢?
比如说集体剃驴毛减压?
徐云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一会儿,发现在这种环境下硬想还是有点难想出头绪。
于是他便暂时将这件事儿抛到了脑后,准备抽空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掉周毓麟的第二个问题:
“毓麟同志,您说的另一个问题是什么?”
“另一个问题啊.....”
周毓麟闻言表情立马严肃了不少,显然这个问题要更加严峻一些,只听他对徐云说道:
“韩立同志,这个问题就要比法向应力复杂很多了,和辐射传递方程有关。”
“我们原先对辐射传递方程的推导没有考虑非线性中子的情况,构造出的介质流体力学框架如今已经报废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但眼下考虑了局部热平衡状态之后,框架构造的基底方程我们却找不到合适的思路。”
“韩立同志,你在热力学方面的造诣很高,所以今天我想找你来帮个忙,看看能不能给出一个比较合适的思路。”
徐云闻言,下意识微微蹙起了眉头。
辐射传递方程啊.....
这确实是个原子弹研发过程中的难点。
早先提及过。
带电粒子平均自由程远比中子的小。
在一级近似下,可以把系统中的带电粒子看成随时都处于局部热平衡状态,而考虑中子在较大范围内所进行的质量、动量、能量的输运。
在非线性状态下,这种输运过程的数学表达式就是徐云和陆光达推导出来的非线性中子运输方程。
与此同时。
这种非定型的中子Φ值,也会影响到辐射传递方程模型的推导。
原因很简单。
热量通过三种方式传递:
传导、对流、辐射。
其中的辐射,便是电子、光子及中子等粒子作为媒介来实现热能的转移。
但是这些粒子的行为更像是耗散或者流出,这些粒子除了运输能量,还带走了一部分动量。
因此相关方程的推导需要引入很多复杂的参数,甚至还要考虑吸收系数以及散射角度。
这种框架的构造本就很难了,中子Φ值的加入等于让周毓麟等人又多了个参数要考虑。
这就像是解一元二次方程的难度肯定要比二元二次方程更低一些,因为前者在次方相同的情况下只有一个未知数。
说来也巧。
周毓麟他们之前解决的分段多项式函数重建以及一维完全气体他其实并不算精通,仅属于大致能猜到解决方式但不太了解的情况——就像很多人知道湍流肯定要涉及NS方程组,但NS方程组的表达式你让他写就写不上来了。
但考虑了局部热平衡状态之后的架构建立,却恰好是他的熟悉方向。
因为他当初在成飞工作的时候恰好负责过这方面的理论研究,不过研究框架并不是原子弹,而是为了研究耦BGK分子动理学的一个解。(不是动力学打错了哈,就叫动理学)
因此他顿了顿,斟酌着说道:
“毓麟同志,不瞒你说,当年我在剑桥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过一位精通热力学的学长,叫做萧炎。”
“当时萧炎学长在研究一种叫做佛怒火莲的高温物质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叫什么三十年河东...咳咳,错了错了......”
“是极高温之下,常密度物质中的辐射平均自由程可以达到可观的数值,所以能不能认为介质中的温度分布由于热传导极强,而可以近似地看成与空间无关呢?”
“如此一来,是不是就可以忽略温度梯度了?”
上辈子是辐射源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在超高温的情况下。
轻物质中的辐射平均自由程可以达到可观的数值,例如,常密度氢化锉或被中的辐射平均自由程约为6或3,高温下完全由康普顿散射决定。
因此在这种介质中的辐射能量输运进行得极快、同时尺寸不超过几个辐射平均自由程的系统中,介质中的温度就几乎可以认为是均匀的。
即除了在辐射传过的极短时间...差不多10^-9秒外,可以把介质中的温度梯度略去。
这也就是赫赫有名的......
高温轻介质中辐射流体力学的等温近似。
后世某个知名的lol女解说说过一个定律,叫做峡谷相对论:
只要给队友加速,就等于给对面减速。
同样的道理。
在等温近似的情况下,周毓麟他们虽然多了个非定型的中子Φ值,但却少了个温度梯度。
因此从方程性质上来说,未知数还是那几个,难度上和原本相差的不算特别多。
当然了。
徐云完全有能力把具体的推导过程现场直接拿出来,但这样做未免太不合逻辑了,很容易展露某些异常。
如今自己的身份遮掩的应该相当完美,没有任何暴露的可能性,这种低调自然还是要一如既往的保持下去。
“咳咳咳......“
就在徐云信心满满之际,一旁的老郭忽然咳嗽了几声,很快从身上取出了一片小药片吞服了下去。
不知何为,徐云总感觉这片小药片有些眼熟。
嗯,一定是错觉,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随后徐云强迫自己把心绪拉回现实,对周毓麟问道:
“毓麟同志,您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周毓麟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徐云,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几份数据,认真的查阅了起来。
这些数据都是兔子们过去的实验结果,周毓麟作为目前的课题组负责人之一,自然有权将这些文件带在身上。
随后他选了个稀疏波有关的参数,开始提笔计算了起来。
像等熵流一样,稀疏波或压缩波在高温条件下都很容易确定,所以它们也被叫做简单波。
简单波区中r或s为常量,
s为常量时,C+特征线为直线,波为前向,流线从右边进入每一C。
反之r为常量时,C-特征线为直线,波为后向。
因此只要对比后向稀疏波是否存在有限的逃逸速,就能很初步的确定徐云的想法是否具备可行性。
“强度流的变化先减一个?Iν.....也就是?Iν?t+?Iν=0.....”
“然后右端新产生的辐射Jν....吸收系数kν在Iˉν.......“”
“单位方向向量n上的方位角Ω肯定也要各级平均,也就是Jν=14π∫IνdΩHν=14π∫IνndΩKν=14π∫IνnndΩ......”
“接着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十几分钟后。
周毓麟啪的一声将笔一放,振奋的抬起头看向了徐云:
“韩立同志,依旧存在有限的逃逸速,这个思路是可行的!”
徐云有些“惊喜”的一掀眉头: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大方向能够找对,那剩下的就都是计算的事儿了。”
周毓麟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呀,咱们搞科研的最怕没思路,韩顾问,这次你可帮了我们项目组大忙了。”
徐云对于周毓麟的感激自然不敢接受,毕竟他的思路很大部分来自周毓麟27年后的一篇论文,周毓麟不怪他牛头人都算好的了.....
总而言之。
解决了这些问题后,周毓麟今天的目的便已然达到了。
于是他很客气的与几人一一道别,喜滋滋的离开办公室回项目组报喜去了。
待周毓麟离去后。
徐云便把目光放到了一直如同凋塑般坐在一旁、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那位男性军人身上。
很明显。
李觉所说的另一件事,必然与此人有关。
果不其然。
李觉很快也把目光投向了这位青年,接着对徐云说道:
“小韩,你现在是基地的特聘顾问,上清太清两个项目组还兼任着专员的职责。”
“虽然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入党,但在基地的身份却已经算得上核心层了。”
“不过你没感觉....你好像缺些什么吗?”
“缺些什么?”
徐云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
“厂长,您的意思是.....”
李觉闻言笑着用食指点了点他,不过倒也没卖关子,说道:
“你缺个警卫员。”
徐云顿时一怔。
警卫员?
对于他这种后世的非部队人士而言,这个词汇确实有些陌生与突兀。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确实,在眼下这个时代背景里,自己好像还真缺一位警卫员?
毕竟如今自己好歹也是基地的核心层了,虽然行政级别没上什么几毛几或者处级之类的具体官职衔级,但工资之类的待遇都是按照老郭他们这些副厂长一级支付的。
并且不夸张的说。
从重要性角度出发,徐云目前的战略价值霸绝整个基地,妥妥的算个基霸...咳咳,基宝。
如今的徐云身边虽然有乔彩虹进行日常照顾,但这姑娘可没法当做战士来看待。
因此组织上给他配备警卫员很正常,这和基地内部安不安全无关,主要是一道保险。
随后在徐云和老郭的注视下。
李觉缓缓走到了那位战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小韩,这位同志就是组织上给你配备的警卫员,别看他今年才19岁,入伍已经有五年多了。”
“他是总字819部队的保卫干事,组织上特意把他调到的金银滩负责你的安全。”
“哦对了,我还没介绍他的名字吧,这位同志他叫.......”
“牟方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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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甲保卫战顺利完成~,月末最后一天,大家有月票的都投来呗。
八月份加更规则,玩的更大,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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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加更规则依旧生效:
7号之前月票超过4000票,更新21万字。
7号之前月票过6500,直接更新27万字,如果超7500,加更一万字番外。
任务完不成的话,直接女装+爆马甲,不搞什么二选一了。
另外今天还是请假一天做理疗,过去三天码了三万字,手有点痛....
最关键的八月份,各位请祝我一臂之力吧,拜托了,票来!!!!
第六百一十四章 粮食来了
牟方东。
听到这个李觉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徐云童孔便是微不可查的骤然一缩。
牟方东?
不会吧,居然是.....他?
早先提及过。
在徐云穿越的现实历史中,老郭是23位两弹一星功勋里唯一一位的烈士。
老郭牺牲的时间是在七年后,当时老郭在221基地的爆轰实验室发现了一个有关热核武器的重要线索,于是连夜乘坐飞机返回了首都。
奈何飞机在临近降落的时候突然发生意外,最终失事。
事后某位首长带队的搜救队在清理现场时,发现老郭和他的警卫员二人均已遇难,而且尸体焦黑严重。
但二人却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一个公文包紧紧的保护在了怀里。
当时飞机失事的位置距离地面只有400多米高度,因此这个公文包在老郭和警卫员肉体的保护下仅烧坏了部分边角,内部材料没有任何损毁。
据当时负责接机的小车队长邵春贵回忆:
“(两具)尸体完全烧焦了,脸成了一个黑煤球,耳朵都掉了,都不像个人,黑疙瘩一样,完全认不出来是谁。”
“他(老郭)是个花白头,他那时候59岁吧,头后头有一片都是白的,躺着连着嵴梁那块没有烧完,剩一点点头发,认出来是他。”
“他和另一具尸体抱在一起,后来从他们的胸口找到了一个包包,当时就被保密处的人带走了。”
而那位与老郭相拥的警卫员,正是.....
牟方东。
作为1942年生人的牟方东,牺牲的时候方才26岁。
他入伍的时间很早,可以寻找到的资料不多,在基地时化名王京的王淦昌老爷子曾经对这位烈士做过一些简单的回忆:
“他一直跟在友来身边,很少说话,只认识七八个字,但一直在省钱买字帖,说以后要给他妹妹练字,也不知道后来优抚处的人有没有把它们寄回去。”
老郭失事时乘坐的是尹尔-14飞机,这种型号的飞机虽然滑翔能力比尹尔-12好点儿,但依旧相对有限。
飞机出事的时候还临近降落,航速不快,因此理论上400米的坠落距离,留给老郭和牟方东反应时间顶多就二三十秒。
这么短的时间内牟方东能义无反顾的与老郭抱在一起,用生命保护这份资料,足可见他的觉悟之高。
不过此时此刻。
徐云的心中除了对于烈士的崇敬之情外,还有一股化不开的疑惑在翻腾:
老郭的警卫员到了自己身边....那么老郭和牟方东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实话实说,这其实也是徐云穿越以来一直在意的一件事儿。
毕竟如今距离老郭原本出事还有七年时间,按照时间来计算,那时候的热核武器必然会提前问世。
也就是老郭不需要再为了提交资料,而登上原本的那架飞机了。
但是.....
谁知道老郭躲了原本这一劫,时空的意志会不会又让他倒在另一次事故上呢?
如今随着牟方东的出现,这股疑惑在徐云心中愈发浓烈了起来。
这到底算不算是已经改变历史了?
毕竟副本给自己的时间只有四年,万一徐云走了以后牟方东又变成了老郭的警卫员,那岂不是没啥变化?
蓦然。
徐云的脑海中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物:
杨开渠。
对啊,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原本历史中的杨开渠将在明年二月去世,但如果能让杨开渠多活一段时间......
那不就证明除了科技成果之外,一些个人的非涉政劫难同样可以改变?(审核大老请看看我这满满的求生欲)
意识到这点后,徐云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心绪收回现实,看向了一旁的牟方东:
“方东同志,今后恐怕就得麻烦你多照顾我这个半残疾人了。”
徐云的这番话带着一些打趣的意味,但牟方东却当真了似的,整个人刷的一下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徐云标准的敬了个礼:
“首长好!时刻等候首长指示!”
很明显。
这位警卫员有些“愣”。
一旁的李觉嘴角则扬起了一丝笑意。
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徐云这人最没辙的就是牟方东这种公事公办的死心眼儿。
接着他考虑到徐云可能因为牟方东的年龄而心有顾虑,便补充道:
“小韩,你别看小牟年纪不大,他的本事可不小呢。”
“他的师傅是参加过抗战和半岛战争的一位兵王,万岁军出身,小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今年年初小牟还通过了首都方面的考核,按照原先的安排,将会成为某个首长的护卫。”
“不过组织上考虑到你的情况特殊,所以还是把小牟调到了基地。”
“当然了,小牟不是一个人来的,这次有不少领导的警卫同志都进行了更换。”
李觉的最后一句话主要是担心徐云乱想,比如说脑补成组织上派了个人监视他或者丢心灵控制啥的。
不过徐云显然不会这样想。
一来他对于所谓的监视本身无所谓,他来副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组织输送知识。
只要别看他脑子里存的色图和番号,其他内容他巴不得组织上全知道的一清二楚。
二来则是他对牟方东的事迹有所了解,他的使命确实只是护卫安全,而非像燕子或者乌鸦那样私下里另有所图。
见此情形。
李觉便又顿了顿,继续道:
“总而言之,小韩,今后你的日常事务交给小牟处理就行了。”
“要是有什么事儿想找我和老郭或者其他人,不用和之前一样大老远的跑过来,可以直接让小牟先来联系,确定人在了以后再过来。”
徐云自无异议。
李觉和老郭都是基地的大忙人,职工医院和厂办之间又没有电话可以使用,因此过去这段时间确实出现过徐云有事想找李觉老郭,但到了以后却发现人不在的情况。
要是有一个警卫员能帮忙事先联络,确实相对要方便一点儿。
而到了这一步,李觉今天留下徐云的目的便已经达成的七七八八了。
随后李觉又简单的将牟方东的宿舍位置,待遇级别等信息和徐云介绍了几句,今天的谈话便就此散场了。
离开办公室的徐云在牟方东的协助下很快回到了职工医院病房,并且将牟方东介绍给了乔彩虹、林宇医生以及同一病房的杨开渠。
一夜无话。
...........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
新来的基地组新成员们也先后进入了自己的项目组,开始交接起了会议上安排的课题。
在会议结束的第三天。
剩余一批次的1500多名职工正式抵达基地,基地的职工数也正式来到了人+723头。
接着在第六天上午。
还在被窝里睡着大觉的徐云,便被老郭匆匆吵醒了:
“小韩,好消息,好消息啊!”
徐云见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不小心按到了一处烧伤的伤口上,误触伤口的痛感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郭工,什么好消息?美乐帝脑洞大开了?”
“那倒不至于。”
老郭闻言摆了摆手,解释道:
“我看那孙子混碰乱跳的,应该还有两年气数,最少还能活到后年年底吧,爱笑的人没这么快嗝屁。”
“我说的好消息是.....粮食到了!”
“粮食?”
徐云微微一怔,旋即便明白了老郭的意思:
“郭工,您是说...毛熊那边的冬小麦已经到了?”
老郭用力点了点头,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兴奋:
“没错,昨天夜里悄悄到的基地,全程都打枪滴不要。”
“当然了,基地领导层都有得到临时通知,不过昨天你不是刚打完注射液么,所以就没把你喊起来。”
“刚才我收到了通知,送来的粮食经过搬运已经差不多都送到仓库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听闻此言。
徐云的眼中也立马浮现出了一丝激动:
“当然要了,这可是粮食啊!”
这也由不得徐云不激动。
在眼下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穰穰满家、粮堆满仓更令人振奋的消息了。
更别说正是为了这批粮食,徐云方才搞出了如今的这一番大阵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批粮食可以算是万恶之源了。
因此徐云很快穿好衣物(别问裤子怎么穿的),接着在乔彩虹和牟方东的陪护下,很快与老郭离开了医院。
运输物资的火车停靠的地点在十一或者十二厂区,不过粮仓的位置则在紧靠总厂的十七分厂。
毕竟其他分厂多多少少都会因为研发职能的原因存在一些安全隐患,总厂作为基地政务中心则相对安全很多。
同时这种毗邻的位置也方便于物资的调动,很多时候有新物资到了各个分厂来总厂一开会,分配完各自的份额就可以直接去仓库领物资了。
半个小时后。
徐云和老郭等人便抵达了十七分厂的仓库。
金银滩草原的面积相当广阔,因此基地在库房方面也下了大手笔:
十七分厂的仓库一共有七间,每间的占地面积都在两千平米往上,高度则在六七米左右,外观则各有不同。
此时此刻。
一间顶部是三角形蓝色屋檐,底部呈长方形的库房外
,正停着十多辆徐云很熟悉的CA10运输车,车子前后则有大量的青工在忙碌着。
“谁来搭把手!这包的袋子有点儿破了!”
“草,这里有头老鼠!快打死它,别让它祸害了粮食!”
“王华!板车再推过来一辆!”
“一、二、三....嘿deisei!”
各种嘈杂的交流声与一股黏腻的汗味结合在一起,却莫名的显得很有活力。
来到仓库外后。
老郭朝周围飞快的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了一位个子瘦小的中年女性,朝对方挥了挥手:
“夏厂长!喂!夏厂长!”
老郭口中的夏厂长原本正站在一辆三轮板车边,一只脚刚跨过座位呢,闻言立马停下了动作,抬眼朝老郭他们看来。
见到老郭后此人明显脸色一喜,顺手招来一位青工将车子交给了他,自己则快步向老郭走来:
“郭主任,您来了!”
老郭待此人走近后与她握了个手,又对徐云介绍道:
“小韩,这位是十七分厂的夏敏厂长,参加过不少次基地的例行会议。”
“夏厂长,这位是韩立同志,基地现任特聘顾问,他身边的这两位是牟房东同志和乔彩虹同志,韩顾问的警卫员和护理护士。”
夏敏闻言很快点了点头:
“韩立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徐云同样很客气的朝她握了个手。
之前提及过。
基地内如今的特护病房只有两间,一间住着徐云和杨开渠,另一间住着一位因为爆炸事故而截肢的炸药工程师王立明。
那位叫做王立明的工程师,便是夏敏的丈夫。
王立明的病房就在徐云那间隔壁,夏敏每到下工后便会到病房照顾丈夫,所以别看徐云和夏敏在业务上交集不多,但二人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少。
除了老郭李觉之外,徐云和夏敏见面的频率甚至还超过了陆光达。
随后在夏敏的引导下,一行人很快走进了面前这间巨大的仓库。
这间仓库的高度比其他那些六七米的同类型建筑要高一些,大概有十米左右,徐云原以为内部会被分成好多层。
但走进仓库后才发现,这间仓库内部其实也只有一层而已。
没错。
只有一层。
也就是建筑最少有超过80%的高度其实是空着的,看起来似乎有些....浪费?
不过徐云的这个疑问在内心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他便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仓库地面。
只见此时此刻。
以他们所在的入口为起始点,几人面前存在着一条宽度大概有三米左右的开口通道。
而在通道的两侧,赫然可以见到密密麻麻的澹黄色棉麻袋,以及.....
浓郁到令人发醉的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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