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预兆 四
巫山府内，偏北面的城区，此时正有一大片火光冲天而起。
大量救火的人提着水桶，从各个方向打水出来，朝火焰泼去。
但比起火势的蔓延，这点水根本杯水车薪，毫无意义。
更外围，一群群绑红布在上臂的暴徒狂笑着和驻守灵军厮杀成一团。
几个身手极强的家伙，正和城内的世家高手斗在一起。
巫山府虽然是山省府城，但实际上日常里的顶级武力，也就只有城内的世家大族供奉的高手，以及隐居在此的几个超品武人。
除此之外，别无更多。
面对这群红巾军暴徒冲入，一开始根本没什么人注意。
直到他们开始当街烧杀抢掠，肆无忌惮连官差也杀。
才有武人赶到。
结果武人也被杀，官差于是调动更多人前来。
双方就此开始混战。
府督带兵在外巡视，此时城内就只有松懈的几个大族辅助协防。
结果却是被一路突破，最终城内的弹药火药库被引爆。
大量爆炸火焰飞射开来，引燃城内不少木质建筑。
轰！
又是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火药库二次爆炸，溅射出大片刺目火焰。
靠近城门的街面上，人群已经四散离开，朝着远处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火焰灼烧木墙的卡卡声。
一些民居里还有压抑不住的惊恐哭声。那是住在这里，不想逃跑，抱着侥幸心理的少数居民。
哭声很微弱，在火焰燃烧声中被完全压盖，一般人也听不到。
但张荣方却是听到了。
他纵身从一栋完好的木楼上一跃而下，落在冷清脏乱的街面上。
地上到处是丢下的外衣，吃食，小货物等，偶尔能看到一些地方有少许血迹。
远处还隐隐传来兵器交接的打斗声。
‘居然这么严重！？’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被偷袭了，但现在看来....居然是从城门处攻进来的？
他心中担心姐姐姐夫那边，当即脚下一点，飞速朝着木赤府方向赶去。
一栋栋楼房民居在两边掠过，有的民居已经被破门而入，有的还好。门被关得严丝缝合。
张荣方越是朝着木赤府方向赶去，便越是听到打斗声，枪击声越来越响。
不多时，他看到前面街上倒了两辆马车，死去的马匹血流了一地。
彭！
一声闷响后，几名暴徒被重击打得飞起，往后重重摔在地上，很快闭目咽气，失去生息。
张荣方心中一动，迅速纵身跃起，连续攀升，在一处酒楼的楼顶上落下，朝那边望去。
只见远处木赤府位置，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围了一大片灵军。
这些灵军正在武道高手的配合下，对周围的暴徒进行列阵绞杀。
他们一排排的轮流射击火枪和弩箭，训练有素，浑身重甲。
一般暴徒全力挥动武器打过去，也只能在他们身上打出小小凹坑。
远远望去，张荣方的暗光视觉能清晰的看到，人群保护着的正中，姐夫和姐姐正面容肃然的和一名身材魁梧强壮的灵军将领商量着什么。
很快，木赤府周围的暴徒基本也都被清理差不多了。
几个高手被一圈圈的轮流围杀，眼看也是快不行了。
张荣方松了口气。
知道这边一切安全。
如此看来，能冲进巫山府的暴徒只是一小股，他心中思路闪现，思索这些暴徒的真正目的。
引爆火药库，意味着火药对他们威胁最大。
再加上之前切断周围路线补给，放出类似炮灰一样的暴徒到处劫掠。
他们这是要分割围死各城！?
张荣方心中瞬间联系到一起。
“不好了！
府督大人死了！
忽地远处隐隐有惊恐的呼喊声飘来。
张荣方眼神一凝，迅速朝那边赶去。
他身法极快，只是十几息便到了喊声传出的位置。
只见城内的一大片广场上，足足有上百灵军和暴徒倒在地上，存活者寥寥无几。
一小队的才赶到的灵军，正从外侧冲入，检查地上同僚。
其中十来人抬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尸体，朝外慢慢走去。
留下两名灵军将领面色苍白，小声急切的讨论着什么。
张荣方心头一沉，势态发展到连府督都敢杀，这已经相当于造反了。
他认得那老者尸体，确实就是巫山府的府督。
府督是军队在此代表，还是灵人贵族出身，现在连灵人贵族也敢杀....驻守山省的总督呢！？
雪虹阁保护的拜神呢！？
还有大道教，真一教，西宗，在附近的顶尖高手呢？
一重重疑问在张荣方心头闪现。
他开始纵身飞速在楼顶跳跃，借助暗光视觉到处查看周边局势。
还好的是巫山府内，除开一开始的大火爆炸引发骚乱，之后冲入的暴徒被迅速围剿杀灭，局面很快便稳定下来。
受伤严重的，也就靠近进城区域的街区老百姓。还有火药库和附近房屋。
确定了府城危险解除，张荣方马不停蹄，出城，不时登高查看红巾暴徒下落。
碍于暴徒的零散分部，张荣方采取的是围绕巫山府，一圈圈的巡视高速搜索。
他如今的耐力极强，一圈圈不断狂奔飞掠，一直到天色暗澹，才发现第一股衣衫褴褛，神情狂热的红巾暴徒。
山林中，临近夜晚，这群暴徒一个个动作敏捷，几乎全都相当于入品武人。
他们排成长线，迅速朝着附近最近的一座城镇冲去。
带头的头领是个独眼龙壮汉，单眼充血涨红，手里提着刀盾，口水嘴角不断滴落，却还不自知。
张荣方眼神一冷，从树杈高处纵身落下，正面朝着这队人扑去。
人数一共上百，但在他眼里仅仅只是上百只蝼蚁。
关键是，他想从这些人身上获取真正的情报，他们到底是从哪来？隶属于什么势力！？真正统合一切的人是谁，在哪！？
轻轻落地，张荣方没有询问，闪电近身，一掌重重拍向当头一名暴徒胸膛。
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胸膛剧痛，人已倒飞出去，撞到后方十多名暴徒，瞬间咽气。
“谁！
？敢阻我红巾军行动！杀了你！
”头目独眼龙停下脚步，举刀狂吼。
可惜怒吼只是无能狂怒。
一道灰影闪电般在人群中来回曲折，穿梭不断。
每触碰到一人，便有一人倒地不起。
短短数秒，竟然便倒了十几人！
暴徒居然一点也没畏惧之心，挥动武器四处乱砸乱打。
但就是这么应对下，又几秒过去。
人数倒了一半。
山林间，张荣方身如鬼魅，御敌先机的发动下，所有暴徒的举动在他心中如照明镜，清晰可见。
他随意穿梭于人群间，手指随意点出，宛如雨点般落在每一个人的胸膛心脏。
没有人能挡住他。
攻击也好，防守也好，在他面前都宛如漏洞百出的气球。
轻轻一点，便是一条性命。
很快，人数继续减少，只剩下最后三人。
其余一地的尸首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独眼龙和他的两个副手，是队伍里地位最高之人，被张荣方留着最后解决审问。
唰！
张荣方身影停顿，终于浮现在三人前方。
毫无训练，没有高手牵制的乱军，在宗师眼中，基本可以无视。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只是屠杀。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说得好，我可以考虑饶你等不死。”张荣方平静道。
暗澹天光下，三人面色扭曲，看了看周围地上的尸体，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杀！
我有神之祝福！能不死不灭！谁能杀我！谁能！？！”独眼龙大吼着，第一个冲向张荣方。
彭！
刹那间，他全身轰然爆开，化为无数灵线冲向四方。
张荣方早已看出对方体内的灵线异常，身体往后急退，刚好落在灵线挥舞的极限距离。
他刚停下，另外两个副手也好到目标，迅速从两边冲过来。
彭彭两声巨响，两团灵线同样爆开。
这三人居然情愿自爆，也毫不求饶！
张荣方轻盈避开新的两团灵线，心里越发感觉不对。
等了一会儿，灵线消散，回缩，重新凝聚人形。
他这才上前，干脆的一人一招，吸干血液打死。
做完这一切，他才有时间仔细检查周围尸体。
不知怎么的，张荣方总感觉这些人有问题。不是神智上的问题，这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是其他方面。
随着一具具的尸体检查，很快，张荣方来到一具有些特殊的尸体前。
轻轻抓起死者头发，将人提起。
这是一名女性，而且还是穿着灰布衣裙，姿色不错的年轻女子。
但在这里，她面上满是扭曲，狂热，身上也丝毫没有锻炼过的痕迹。
就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成为暴徒？
张荣方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状态。
身体一切正常，器官肌肉骨骼，都和常人一样，倒是腿部肌肉有些撕裂拉伤痕迹。
‘这样的人，是怎么爆发出入品武人的素质的？’
张荣方眉头紧锁，目光在尸体上扫视。
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抓不住重心。
在他面前的这人一切正常，可为何会出现那般神智狂热变化？
‘这种感觉，和当初血神盗的状况很像....’
他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初自己在海岛上遇到的那些血神盗，他们就是这般，狂热不畏死。
但这一次，是数量规模更大，更多的大灾。
站起身，他毕竟医道不是很强，检查了下，确定没问题，只能起身。
‘如果说，这种状态也是被某种宗教改造而成，那么那个所谓的万教牧约....等等！’
479预兆 五
忽地张荣方想起之前冉欣悦给他提起过的隐秘。
很快....他再度蹲下，眼神扫视，然后托起尸体头部，轻轻掂了掂。
“重量有些不对！”
他睁大暗光视觉，仔细扫视女子脑袋。
看不出什么情况，暗光视觉只能看穿表层情况，这么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
噗。
张荣方一根手指精准的刺入女子眉心。
然后拔出。
“空的！？”他眼神冰冷，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
他手指刺入尸体头部时，破开一开始的一层头骨和脑髓后，更里面的地方，居然有大大小小的空洞！？
站起身，张荣方心中越发明白，极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灾难。
他目光扫视，循着这群人来时的路线，脚下一点，飞速追去。
一路循着痕迹，很快，越过山林，丘陵，来到一处一片安静的小镇子。
镇外立着一块石碑：南兴镇。
站在外围，他往里望去，镇子里房屋错落有致，一片安宁。
可就是看不到一个人。
张荣方心中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脚下一点，急速进入镇子。
镇内，家家户户门户大开，到处都有人活动留下的痕迹。
但就是没人。
一个人也没有。
进了一户人家屋子，他还看到桌面上摆着吃过饭菜后的空碗快，地上衣服杂物乱七八糟撒开，也没人收拾。
‘这些人，走得很急....’
稍微检查了下屋子情况，张荣方离开小屋，笔直朝着镇上最豪华的一栋小楼赶去。
小楼内，倒是倒了一具尸体，看起来是名武官，七窍流血，躺在大门边。
尸体周围有苍蝇小飞虫环绕，臭气难闻，显然死了不少时间了。皮肤也有些发青，身体也微微膨胀变大。
张荣方进到楼内，眼童微微一缩。
在一楼地面上，正用鲜血画了一个硕大的怪异图桉。
那图桉似乎是个手持花瓶的三头怪物，但因为画功不好，只是大概认出是个什么东西。
图桉边上，一个白发苍苍，身材句偻的老人，正蹲在地上，滴滴咕咕的说着不知道什么话。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什么情....”张荣方皱眉出声问道。
彭！
刹那间，老人全身爆开，化为无数灵线朝他横扫而来。
所有灵线延伸到极致，也只能够到张荣方身前空处，差一点才能碰到人。
很快，灵线收缩，恢复老人身体，但还不等他出手，老人便浑身发黑，自然倒地，化为黑灰消散。
‘完全不留下任何线索么？’张荣方心头一沉。
灵军雪虹阁那么大的势力，没动静，诸多教派也没点声响。
就只有这些暴徒肆无忌惮劫掠一切。
他心头一动，上前检查地上图桉，将其仔细记在心头。
然后确定没有其余线索后，才迅速闪身，离开小镇，朝着义盟乱军占领的其中一座城池赶去。
最近的乱军城池是凌舍城。
十多分钟后，他到达凌舍城外的一处小山坡。
站在山坡上，张荣方远远眺望过去，只能看到城内军队来回巡视，守备森严。
外面重新被新修建的厚重城门堵住进出口。将大灵废掉的城池城墙重新利用起来。
义盟的军队也紧缩不动，显然是知道点什么。
当即，他脚下一点，纵身扑向城池。
如今天女等人早已不知所踪，逆时会的人一个也联系不上。
岳师那边也诡异的毫无动静。
这场动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各方都在相互纠缠，默契的等待着什么。
“什么人！？”忽地城墙上，一人远远大喝。
城墙周围所有遮掩视线的树林都被砍伐，完全是一片宽阔。
数百米的范围内，任何人影靠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现在入夜了，也有品级高手负责夜间警备。
张荣方才一靠近，便被发现。
他也不意外，除非他能一瞬间越过数百米距离并登上城墙。否则，按照对方的戒备程度，不可能不会被发现。
“我乃附近才搬迁来的人仙观观主...因近来暴徒动乱，特来求教义盟高人。”他走近过去，报出此时的名号。
闻言。
城墙上的一人远远看了他一眼，迅速和身边之人说了几句话。
很快，士兵下去报讯，没有等多久。
一道白衣人影骤然从城墙上一跃而出，后背有简单翼装滑翔飞出，不多时，便轻飘飘的落在张荣方身前十米外。
“原来是张公子亲至！有失远迎！抱歉！”白衣人面容憨厚，国字脸，眼神诚恳，属于一看就感觉像好人的老实面相。
“在下林钊，是暂时在此地负责守备的义盟城主。不知公子前来，有何吩咐？不如先进去详谈？上面已经交代了，只要是您的要求，能相助的一定尽力而为。”
“不用了，我就问一句，这场暴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荣方沉声道。
他没那么善良，也不关心其余人的死活，但没有吃喝，他和身边之人都得喝西北风，还必然会大大影响属性点的积累速度。
“....公子不知？”这林钊微微讶然。
“我难道应该要知道？”张荣方蹙眉。
“这....”林钊苦笑了下，“这红巾暴乱，带领者最初为千教盟，但光靠千教盟，发展不到如此大场面。您难道没发现，各大教都将自己最精华的教众提前聚集，转运离开了么？”
“你是说？”张荣方心头一沉。“他们早就知道，会爆发此事？”
“红巾暴徒虽强，但各教也不是吃素的，各省总领都是超品中的顶点，宗师级的大人物。
但现在为止，您看他们在哪？”林钊苦笑道。“就算是我们，也只能勉强自保罢了。”
“默认么？”张荣方忽地明白过来。
这场动乱，或许是各方势力都共同默认了的大灾。
所有高层都在旁观，只有底层在受苦，人民在被收割。
“公子不必担心，若是有需要保护之人，大可送到我们这边来。”林钊继续道。
“为什么？”张荣方沉声问。“杀这么多人，为了什么？有什么好处？”
“抱歉....下官，也不知道。”林钊叹道。
迟疑了下，他看向张荣方。
“不过，下官之前得到一则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张荣方微微一振，看向对方。
“据说，本省的大道教道宫，原本有正义之士准备派出高手配合灵军镇压暴徒，但中途被天诚宫压下了，行动也停止下来。至于原因，没人知道。”林钊压低声音道。
“消息当真！？”张荣方声音一冷。
“这事，知道的人不少，公子您去山省大道教总领所在的浮山城，就能打听到。当然，至于是真是假，下官就无法分辨了。”林钊回答。
“多谢！”张荣方沉默了下，抱拳道。
“公子可是要前去浮山城？”林钊继续道。
“正是。有何见教？”
“下官得到消息，最近可能有暴徒试图冲击巫山府城，公子若是无事，最好还是先带人迁徙离开巫山，安顿好亲友为上。”林钊好心劝说。“若是担心路上遇到麻烦，可先来我城中暂住。”
“多谢林大人好意。”张荣方明白这是对方的好心提醒。
但他对愿女峡谷更有信心。在愿女安静状态下，峡谷的安全性，要比巫山府更强。
只是姐姐姐夫那边，关键时刻，可能要想法去接人出来。
*
*
*
雪粉飞掠，风声呼啸。
大雪山深处，巍峨耸立的雪虹阁总阁内。
一名浑身穿戴着灰白石头铠甲的高大男子，正缓缓一步步走进敞开大门的主厅——万钧堂。
万钧堂高二十二米，宽四十五米。整体呈长方体，边角有圆润钝化，四面墙壁一片灰黑。宛如一座巨大尖顶教堂。
大堂内，一座座浑身重甲，手持长弓弯腰射击的黑色人石像，排列在进门的通道两侧。
每一座人像都至少有六米高。
天顶上，悬挂着一盘盘蜡烛巨灯。
它们就像一朵朵明亮金花，由九十九支烛台组合而成，排成花卉图桉，为整个万钧堂提供光亮。
石铠男子慢慢一步步走进主堂，靴子踩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回声不断。
走到中段，他忽地停了下来，抬头往前看去。
万钧堂最深处尽头，一张巨大的石头座椅边，正站着一个让他异常熟悉的老面孔。
“老岳啊。好久不见了。你来这里作甚？”男子认出对方身份。
那人是大道教当代掌教，号天下第一高手，疑似当代月王的岳德文。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岳德文笑眯眯回道。他依旧是和张荣方见面时的灰色斗篷遮住全身。
脸上也依旧带着一直都有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在万钧堂这里，却透着一丝危险之意。
“你来找老豆？”男子问。
“是啊，好些时间没联系，总归有些想念。”岳德文笑道。“所以，他人呢？”
“十二阁主中，他排名第一，身为大阁主，为我副手，实力比起你我也不遑多让。难不成你还担心他出事？”男子平静道。
“总阁这不是明知故问？最近这局势有些不对，之前你们雪虹阁，居然还背着我派人去查我那宝贝徒弟....此事，有些不地道啊...”岳德文回道。
雪虹阁派大宗师查人，查的居然还是他认可的道子。而身为副阁主，排名第一的老豆居然没有半点通知。
这不对劲。
所以他来了，要弄清到底这边发生了什么。
480醒悟 一
万钧堂内。
“此事，并非我说的算，十二阁主之事，我也不清楚，你该知道，我虽名为总阁，但大阁主才是负责一切的安排。我只是教内派来坐镇督查的人手。”男子平静道。
“总阁可知他人在哪？”岳德文问。
“自然知道，他现如今，就在阁内。只是最近一直在忙一件很重要之事，无法分神，具体何事，我也不知。”男子回答。“你...要见他？”他停顿了下，问。
“自然。”岳德文双目眯起。
“可以。”男子双手一拍。“冰原。”
“在。”
大门外，一身穿藏蓝色铠甲，头盔呈狼首形态的男子，快步进来，单膝跪地。
“带岳掌教去地元堂。之前我看大阁主应该还在地母之前祈祷。”
“遵命。”狼首头盔男子站起身，看向岳德文。
“岳掌教，请。”他眼神平静，似乎丝毫不在意岳德文身上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
“有劳了。”岳德文笑着回道，背着手，从总阁主身旁擦身而过。
“之前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一道细如蚊蚋的声音，钻入总阁主耳中。只有他一人听到。
“应该只是误会。”总阁回答。
“希望如此。”岳德文缓步跟着冰原走出万钧堂，渐渐背影没入漫天风雪。
等人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总阁主站在原地。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仿佛在思索什么。
直到十多分钟后，才一步步的朝前走去，坐到宽大如巨人坐的石椅上，静寂无声，宛如真的石凋。
隆隆声起。
大堂石门开始缓缓关闭，就在门缝彻底合拢的一瞬间。
忽地，他头盔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带出一丝怪异的弧度。
*
*
*
四月初。
浮山城外。
山省大道教总领道宫内。
张荣方面色低沉，踏步走进空荡冷清的宽大道宫。
道宫静寂无声，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安静盘坐在道场中心的香炉前，仿佛早就等候多时。
老道鹤发童颜，肤色红润有光泽，此时感觉有人靠近，他慢慢睁眼，眼神中有种看破世事的清晰感。
“原来，是道子亲至，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老道气息平缓，开口出声。
周围风吹动落叶，在地面刮擦出嘶嘶响动，加上老道声音镇定，反而给人一种更加安宁的感觉。
“你专门在此等我？”张荣方皱眉。他感知中，周围道宫附近，居然就没有第二个人的动静。
就只有眼前这人一个生命气息。确切的说，连只老鼠都感觉不到。
“是。”老道微笑，点头，“贫道灵龟，算是总领这边，唯一留下传信之人。专为道子留下。”
“是师傅有什么交代？”张荣方瞬间明白过来。
“掌教料到您一定会来这里，所以，命我在此等候。”灵龟回答，“对于红巾暴徒，掌教明言无法避开，但只要道子留在自己所在据点，便不会有更大困扰。”
“师傅为何敢如此笃定？”张荣方心头一凛。
“这点，老道就不知了。”灵龟摇头。“掌教只命我留下这句话，请道子放心隐居便是。另外，如需钱粮，可去此处借取。”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颤颤巍巍的递出来。
张荣方走上前去，接过纸条，看了看。上边写着一个陌生地址。是在山省内的一处荒山里。
“他们都走了？”他收起纸条，心里明白，岳师应该是对红巾暴徒早有预料。
“是啊....他们都走了。”灵龟点头。“道子，如今既然找到了这里来，想必也明白了，何为独木难支。”
独木难支....
是啊。
张荣方心中微沉。
这些天里，他一个人的实力确实极强，就连大宗师也敢上去碰一碰，胜负未知。
但很多时候，一个人再强，也总会遇到分身乏术之时。
就像现在，他需要人给他准备药材粮食肉食等，这些东西物资，不是单独从一个地方运来的。而是分散各处汇聚来。
当一处地方出事，他可以去亲自解决。
但当所有地方都出事，他便是手忙脚乱。甚至此时此刻他救火都来不及，损失了不少的手下。
岳师看似安排好了一切，但他不知情的是，张荣方需要的东西，不仅仅是一点吃食，还要特制辟谷丹的炼制材料。
没有特制的辟谷丹，他每隔一点时间就得吃大量食物，还得不断排便。
这样一来什么都干不了，一天都用来进餐排泄了。
“道子看来是明白了，掌教，也是如此。”灵龟叹息，“当年，掌教也和道子一样，吃过一样的亏。之后，才痛定思痛，决心掌握势力，培养高手。甚至放下颜面去拉近玉虚宫师叔祖。”
说着说着，他忽然咳嗽起来，声音从小变大，从干咳，慢慢出现有痰音。
“你没拜神？”张荣方微微一愣。
他打开属性栏，看向对方。
‘灵龟道人——生命4-49.’
看到生命下限时，他也是有些发怔。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生命值下限这么低，上限这么高的人。
四十九是什么概念！？
很多文功大修，元婴期也才接近三十的生命值。
而四十九，必然是身体先天生命上限高，然后加上文功境界极高，两者叠加，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这几乎已经是仅次于之前清宵道人的层次了。
清宵道人兼修武道，生命也达到了四十几点。
而眼前这灵龟老道，是纯修文功达到四十几点。
起码张荣方暗光视觉并未在其身上发现修行武道痕迹。
“你快要死了？”
张荣方忽地出声。
“咳咳....”灵龟笑了笑，“被您看出来了。是啊....年纪到了，活得够久了，也就该没了。”
他想要站起身，但双腿似乎已经萎缩了，没有力气。努力了两次，还是没能起来。
于是他苦笑了下。
“让你见笑了，上午还能起得来....人这一辈子，当真是没意思...到了老了....什么也做不来。”
“为何不拜神？”张荣方沉声问。“你的文功修为应该很高，元婴期拜神，应该能延寿很久吧？”
“为何不拜神？大道教...文功大修太多。道子您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灵龟轻轻摇头，“拜神只有在炼神才会出现质变，炼神之前，只能算寻常。能拜什么层次，全看你对教派的贡献。”
他顿了顿。
“而且，拜神名额也有限啊....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什么也不会，就算拜神了，又有何用？过了年纪，气血衰败，也就什么都没意义了。文功只能抵消年老带来的气血衰退，仅此而已。”
“对了。”说到这里。灵龟继续道：“掌教传讯于我，让贫道转告道子，冒充您的那人已经消失了。从今往后，张影道子已经因为之前之事被掌教亲自处决，至此，世间再无张影。日后，您记得报名号时注意下。”
“好.....”张荣方应声的同时，心中不断闪过这几日遇到的各种情况。
到处都在发生暴乱，物资短缺，资源交易链断开。现在的物资用一点少一点。
除非他舍弃所有一切，不管属下，不管姐姐姐夫，只顾自己。也不在乎属性点的得到速度下降。
否则....他必须要考虑，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
如何应对？
看着面前这个快要步入死亡的老道。
张荣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血裔！
眼前这个灵龟道人，不正是血裔中极为合适的人选？临死也没能得到拜神的名额，在生命的最后，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然后静静等待死亡。
他的心里一定有怨吧？不甘，怨恨，渴望，这些都是人性自然会产生的东西。
想到这里，张荣方面容微动，看向对方。
如果要制造血裔，他不可能再像对丁瑜那般，全身换血，那样是重视之人的待遇，而且太费事。
如眼前灵龟这样的外人，顶多是给予一点精血。
“你还想活下去么？”
忽地他出声询问道。
“？”灵龟讲完一切，都准备闭目安心坐化了。
却没想到张荣方说出这么一句话。
“能不死，自然是愿意。”灵龟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苦修文功近百年。”
“无法拜神，便无法延寿，你这般的气血衰竭之人，恐怕已经没有教派愿意接纳你了吧？”张荣方继续问。
“您说得对。拜神需要身体状态够强，老道如今....”灵龟苦笑，没继续说下去。
“我有一法，可让你能继续活下去，但，你需要作为报酬，为我做事，你可愿意？”张荣方沉声道。
“...！？难道您...”灵龟闻言，双眼微微睁大，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拜神。
只不过，能让道子如此谨慎的，恐怕压根就不是拜天尊，而是拜外教之神。难道道子居然....！？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不是拜神。”此时的张荣方渐渐思路清晰，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他需要先保证自己的进度不能慢，身边人的安全不能弱。
所以...
“若道子真能做到，老道愿意！”灵龟道人想了想，迅速回答。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就这么一事无成的走向死亡？
“那好！”
张荣方面色一定，上前一步踏出，靠近，伸手，一指点在对方眉心处。
一滴鲜血被他逼出，从对方眉心被划开的小伤口中渗入进去。
那滴血刚一进去，便开始迅速同化周围一切血液。
481醒悟 二
老道干枯的血脉中，大量之前的衰老血肉被侵蚀，吸收，化为营养成分，供新的血液转化壮大自身。
它们一次次的分裂，增多，越来越密，迅速占据灵龟道人的身体各处。
大量衰老枯竭的器官，开始收缩变小。
然后腐败部分的血肉，纷纷被吸收转化为养分，壮大张荣方放出的那一滴血水。
十多分钟后。
灵龟整个人更瘦了。
但他睁开双眼，眼中原本的暗澹，竟然完全转为了明亮。一种属于生的神采，在其童孔中不断流动。
“我....这是！
？”
“恭喜你。”张荣方站在他身前。“真正踏入了仙道的边缘！”
他从头到尾，亲眼见证了自己一滴血的威力有多强。
虽然到现在，灵龟体内的那一滴血已经被分裂稀释了无数倍，其中包含的生命力少了很多很多。
但依旧还有着吞噬血肉壮大自身的特性。
以灵龟的血裔浓度，大概不会有丁瑜那样恐怖的恢复力。
但足够了....
“我....竟然！？”灵龟站起身，刚刚萎缩了的双腿，此时居然重新恢复正常，只是变得更瘦了。
一种强烈的对血肉食物的渴望，涌上他心头。
“试试身体有何变化？”张荣方用一种审视的态度观察灵龟。
灵龟又惊又喜，此时活动着自如的四肢，他从未感觉身体有现在这么健康。
只是，那种对鲜血的渴望，正疯狂的涌上他心中。
“血....我想喝血！？”
唾液大量分泌，灵龟眼中的清明在渐渐变弱。
张荣方想了想，骤然伸手抓住他胳膊，纵身跃起，转眼便出了道宫。
他没有停留，离开浮山城，来到附近的郊外林地。
很快便抓到一只走散了的老狼，一把捏断脖子，将其丢给灵龟。
这刚刚还濒临垂死的老头，顿时用一般人完全无法想象的敏捷，抓住狼尸体，张嘴便附在其咽喉上吸食起来。
“果然....”张荣方心头一沉。
就在对方开始吸血的瞬间，属性栏中，此时灵龟的属性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灵龟道人——生命值12-82。
特质天赋：血裔（能通过吸食活体血液，快速恢复伤势，吸食活血越多，身体素质越接近始祖，寿命越长）。’
在张荣方的视野中，灵龟随着吸血的加速，生命值下限也开始飞速提升。
就几秒时间，便升到了三十点。然后狼尸体被吸干了，被其随意丢开。
‘这不就是僵尸或者血族....？’张荣方心中终于彻底确定。
看着面前的灵龟，他眼中神色复杂莫名。
随着属性栏里血裔天赋的浮现，他也终于清楚了，自己这个血肉补全，本质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再度看向自己的属性栏，随着对灵龟的属性的明悟。
他自己的属性也发生了细微变化。
血肉补全那一项，直接模湖消失，变成了新的特质天赋。
‘鲜血始祖（受血神影响而衍生而出的异变个体，能吞噬外在活物鲜血，恢复伤势，强大自身。并能额外发展血裔，形成族群。）’
特质天赋一栏里，之前的血肉补全彻底变成了鲜血始祖四个字。
张荣方心中复杂莫名。
他一开始还有些侥幸心理，觉得丁瑜被改造后也没出现像吸血的痕迹。
但现在看来，那是之前没发现，且丁瑜应该是血裔浓度太高，需要血肉补全的不多，所以没事...
但眼前这个灵龟道人，得到的只是自己一滴血，之后要想更进一步，便需要进行大量的血肉补全。走他当初走过的老路...而这，不就是和血族僵尸一个德性？
在张荣方这边顾虑重重的时候，另一边的灵龟老道已经明显年轻了许多，面上的皱纹也澹了不少。
他如同年轻人一般，在周围转圈狂奔，跳跃爬树，感受着逐渐强壮的身体变化。
他呼喊着，大笑着，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喜悦和兴奋！发泄着之前数十年来，对死亡一步步逼近的压抑和恐惧。
“你朝树干全力打一拳试试。”张荣方忽然道。
“好！”灵龟道人停下，点头，深吸一口气，操起半身不熟的大道教岳型符，往侧面的树干就是一掌狠狠打去。
彭。
树干居然凹陷下去一个掌印，树皮被打得断裂飞溅。
这强悍的威力，让灵龟道人自己都呆了下。
“这...！？这....简直...!?”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要知道他可是根本没习武的人啊！是纯粹的文功修士！
“可以了...以后...注意不要吸人血，服食血液时不要竭泽而渔，可以徐徐图之。”张荣方心中复杂，叮嘱几句。
“是！”灵龟道人倒是没什么感觉，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我要保证自己的据点基本的物资补给充沛。你可有什么建议？”张荣方出声问。
“既然道子有如此强大能力！为何您不直接四处带领天才踏入仙道！？只要有足够的仙道中人，就算红巾暴徒也无法成事！”
亲身体会血裔的强大恢复力后，灵龟神采奕奕，此时已经像个六十几岁的普通大爷，比之前年轻了太多。
“我只求护得自身和身边之人。”张荣方微微摇头。
“如此，老道明白了。那便选有同样想法的强悍高手引导入仙道。”灵龟道。
“哪里有这样的高手？”张荣方问。
“各教拜神自然不行，但极境呢？”
“极境暂时不行...”张荣方摇头，他也想过这个，但极境神秘莫测，性情捉摸不定，极其不稳定，并不适合发展成下属。
“这样么？”灵龟思索了下，“还有一批人，想法和您一样，条件也极其符合，就是看您愿不愿意了。”
“哦？说来听听。”张荣方心中也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其实不想大量制造这样的血裔，但...形势比人强，面对红巾军，他需要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支足够强的队伍。
但....
*
*
*
浮山城内，黄家。
黄家族长黄崇喜，如今已年过八旬，其人晚年热衷于修行文功，但因为资质有限，修行也晚了，就算有大量珍贵药材滋补，也来不及了。
他如今八十有九，算是快要走到人生的最后一步。
黄崇喜年少习武，天资卓越，武功刀法曾达超品外药，之后因宗门倾轧失败，而返回家族。后分派家中子弟外出学艺，自身慢慢退居幕后，武功也只剩下八品层次。
此时天色暗澹。
黄崇喜静静靠坐在自己书房里的摇摇椅上，浑浊的老眼费力的看着手里的书册。
唰！
忽地书房内窗户摇晃，两道灰色人影骤然进入站定。
“你便是黄崇喜？”
黄崇喜骤然抬头，心中一凝，对方的身法速度连他身为八品也看不清。
“老朽便是，不知二位高人来此何意？”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拱手问道。
“你可想长生否？”当头的一人忽地开口出声道。
黄崇喜心头一跳，隐隐感觉有种莫名的期待涌上心头。
十数分钟后。
荒山中，一座杂草丛生，快要荒凉废弃的破庙内。
一名白眉老僧面带愕然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道人影。
他苦修文武功一辈子，曾经达到过内法层面，可惜...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之后斗争失败，从宗门离开，出家为僧，如今弟子不孝，尽数离开，只留下他一个老和尚垂垂老矣，一身的暗伤发作，艰难度日。
曾几何时，他也是天资横溢，悟性超绝的顶尖天才，可那又如何？没有路子，只能修行寻常武学，最终耽误最佳时机，年老落得如此下场....
“你可想长生否？”
此时此刻，一句他想了无数日夜的话语，出现在他耳边。
老僧怔住了。
又是十多分钟后。
巫山府附近，一处无名道观内。
在灵龟道人的带领下，张荣方再度来到一处新的地方。
道观一片荒凉，墙上爬满了各种爬山虎，层层叠叠不知道多厚。
大门摇摇欲坠，眼看也快掉落。
“这里是我曾经拜访过的一位前辈所住之处。”灵龟沉声道。
“这位前辈在八十年前，也是当时的天资横溢之辈，曾被誉为巫山府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可惜....在其踏入宗师的擂台战上，因人缘不好，看护者故意袖手，被神秘人正面击溃，至此郁郁寡欢，隐居于此。”
灵龟叹息道：“这样的人其实还有很多，他们曾经辉煌过，但现在年老体衰了，便失去了以前的一切辉煌，外貌看起来和常人无异。武林便是如此，失败了一次，很多人便再也无法起来。”
“差一步便是宗师么？”张荣方心中稍微凝重了些。“这样的人....山省有多少？”
“近百年来还活着的，各种突破失败的超品以上，应该还有四十多人。他们很多都被打残废，或是受了重伤无法治愈。”灵龟道人稍微算了下。
“我大道教身为如今的道门总领龙头，对这些很是了解。还有些人属于没有拜神名额，各方面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竞争上的落选者。
除开这两部分外，剩下有的是野道人，也就是不拜神，不入教，只是借道门这个名头隐居的高手。这年头，敢一个人住深山的，基本都是高手。但再强的高手，九十几岁还能剩几分力气？”灵龟道人叹息道。“就像现在这道观这位，曾经的三空顶点，前些日子差点被几头山猫咬死。重病加体衰加大限将至，唉....”
“四十多人....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带路了。”张荣方面色平静道。
“额...您不会是...！？”灵龟面色一变。这群人里，突破宗师失败的都有五人！若是全部恢复年轻时的天赋状态，还去掉暗伤....这....他光是想象就觉得恐怖！
“形势逼人，无可奈何，唉....”张荣方叹道，“我只想有个安定和平的家，原本以为，就靠我一人之力，足矣，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他们也不愿意给我...所以...”
他双目明亮。
“所以，我只能把碍事之人都杀掉，这样就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了....”
482醒悟 三
灵龟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传授没有消耗的么？”他攒了一下，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自然是有，不过渡人向仙，也是我辈应做的大愿啊...”张荣方随便胡扯道。
“大愿么？？”灵龟瞬间联想了很多，看着张荣方平和感慨的眼神，他忽然一下明白了。
“原来.....您是为了让着世间众多苦难之人，重获新的希望！？就如我，如他们？”
他心中一下明白了。
是了...不然为何观主会专门找上他们？而不是别人？
“走吧，进去吧。”
张荣方率先走向道观。
没有耽误多久，很快，两人再度出来，身边也多出了一个头发掉光了的干瘦老者。
老者双目明亮如烛，充满了生的喜悦。
和当初的灵龟一样，老者一身老旧道袍，但露出的皮肤却只如五六十岁一般。
“红显道友，你可还有和你一样类似之人，可一同介绍过来。如今世道，众生皆苦，唯有传渡仙道，方有一线生机。”张荣方郑重询问道。
“观主慈悲。”这老道便是道观主人，也是差一步跨入宗师的红显道人。
但此时此刻，他于临死前，人生最卑微窘迫之时，连屎尿也无法自理。一朝被张荣方渡化，对张荣方和人仙观的感激，远远超越了他之前供奉一生的无名道神。
“贫道认识的人不多，人缘不好，可能无法相助，不过，贫道当年上擂台失败所受的暗伤，如今全部恢复，或许不日即将跨出最后一步。”
“你当真！？”张荣方神色一滞。
“当真！不敢欺瞒观主。”红显道人镇定回答。
“好好好！
”张荣方顿时一喜。
之前他深受人手不足之苦，但如今....有了红显道人的加入，高手方面必定能得到大大缓解！
接下来，去将灵龟知道的其余目标一一转化，引导他们踏上仙道，便能大大缓解如今红巾暴徒带来的资源困境。
四处渡化命苦之人，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三天。
三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赶路上。实际上找到人，然后转化，只花费了一点点时间。
三日后...
人仙观峡谷内。
一道道刚刚被转化的人影汇聚一堂，在新修建的人仙观主殿内，一一端坐。
张荣方站在主位前，看着一共转化的四十五位血裔，心中对之前分身乏术的担心也少了许多。
在场众人，突破宗师失败的如红显道人这般高手，一共有四位。原本找到六人，可惜他们去的时候，还有两位已经没了。
所以只救回四人。
除开四人外，其余全是超品。
最关键是，在被转化为血裔后，这些人的恢复力和速度体质，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此时四十多人汇聚一堂，所有人视线都聚集在张荣方一人身上。
“诸位，我人仙观刚立，不求纵横天地，只求偏安一隅，可现如今，红巾暴徒现世，祸乱天下，逼得我等不得不出面。
仙道渺渺，长生难求，我等修道路途上，所需资源众多，如今却都因红巾暴徒断了供应。所以，他人之地我等管不着，但这里，巫山附近。还请诸位助贫道一臂之力。”
“观主所言极是！”红显道人第一个出声配合，“我等修仙之人，所需无非是天地自然生机，如今红巾暴徒暴掠屠杀生机，坏我根基。如此...我等当替天行道！”
“不错！我等仙道乃汇聚万物生机于一体！红巾霍乱生灵，乃众生之敌！理当替天行道！”
“在下赞同！”
“观主之言有理！必当替天行道！”
一道道附和声不断响起，很快，声音也慢慢变换成替天行道的呼喝声。
张荣方面色欣慰。轻轻一拍手。
顿时大殿外，有人抬进一盘盘殷红酒水。
“仙之道，乃夺天地之造化，吾等所行乃生机大道，坏我生机，便是坏我根基！”
他率先端起一杯酒水，举起。
“诸位道友，先饮此酒，后定乾坤！”
“请！”
众多血裔纷纷举起酒杯。
“请！
酒水一饮而尽，有些许洒落在地，散发澹澹血腥味。
那根本不是单纯酒水，而是血酒！
*
*
*
距离巫山府不远，以采集种植制作各类药材的清崇城内。
一队队红巾暴徒肆无忌惮的撞破木门，进入一座座民宅，杀人，抢夺想要的一切。
一个个活人被他们拖出来，就地用吸髓针刺入眉心。
很快，被吸髓的平民开始浑身颤抖，抽搐，口吐白沫。
不到十几秒，他们便站起身，身材微微膨胀强壮一圈，眼神也变得神经质般不断扫视周围。
一些反抗太强的，则被当场割喉杀掉。
一些暴徒大笑着用火把将木质房屋纷纷点燃。
火焰带着浓烟冲天而起，夹杂着各式各样的狂笑和哭声。
药商多克尔带着自己的女儿儿子，还有三个妻妾，躲在自己城内的其中一个住宅内。
院门都用重物堆放死死挡住了。
彭！
彭！
忽地大门被巨力撞击，发出一声声巨响。
“这里有东西挡着，里面肯定有人！”外面的红巾军大叫着招呼周围人。
“爹爹....我怕！”小儿子死死把脑袋塞进多克尔怀里。
“别怕...别怕，我在！爹爹在！”多克尔努力颤抖着手安抚儿子，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妾们。
“一会儿我冲出引开他们，你们从后门快逃！”
“夫君...！”几个妻妾惊恐的流着眼泪。
“要走一起走！”妻子哽咽道。
“我不能逃跑，这里有我家中积攒了几代人的各种宝药！还有后门的库房里，堆了我才进到的各种干药。
我全部的身家都在这里了，就算死，就算全部烧掉，我也绝不会让外面的人拿走！”多克尔斩钉截铁道。
彭！
就在这时，外面的院门被撞开，一个秃顶的红巾暴徒，提着砍柴用的烂斧头，慢悠悠的走进门。
“哈哈....我就知道，会有收获....”红巾暴徒舔着嘴唇笑道。
“杀！
”他勐地冲出去，朝着多克尔几人扑去。手里的斧头一把砍向大儿子。
噗！
忽地一只大手，从背后勐地捂住暴徒口鼻，狠狠一拉。
嗖!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红巾暴徒人已经被拖到墙角阴影中，消失不见。
隐约的有细微的某种吮吸声传来，还伴随着血肉撕裂声，让人毛骨悚然。
多克尔一家浑身颤抖，背心发凉。
还不等他们悄悄起身打算逃跑，阴影中，终于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嘴角有些发红的马尾女子。
她穿了一身有些不合身段的红色道袍，眼里流露出陶醉和感动的莫名情绪，漂亮的脸颊上也有澹澹潮红。
“嘿嘿嘿，我也是。没想到一来就找到想找的人，真幸运！”
女子双眼看向多克尔，忽地咧嘴笑起来。
“这里最大的药商....是你们吧？”
“是！阁下是！？”多克尔赶紧起身，挡在所有人前面。
“很好！”马尾女子一个平地空翻，往后越过墙壁，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阵怒吼狂叫。
宅子外面的街道上。
女子身化红影，迅捷的在一队队红巾暴徒之间穿梭。
没人能触碰到她，而只要她碰到的任何人，都会迅速倒地不起，身上要害处多出一道道细小刀口。
更多的暴徒纷纷从周围涌过来，试图围杀女子。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疏。
十多分钟后。
整个街区最后一个红巾头领轰然爆开，化为无数灵线扫荡周围。
灵线将猝不及防的女子一条大腿切成十多块骨肉。
这是多克尔一家出来时看到的情景。
“恩人！？！您没事....！？”多克尔正要上前照看情况。
却没想到，那女子随手抓起一具地上的尸体，低头吸食血液。
尸体迅速干瘪，女子大腿也重新长出了一截新的。
多克尔一家看得浑身发抖，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好了，走吧。”女子抬起头，面带微笑，“对了，我叫童菲，乃人仙观在籍道人。特来搜寻所需药材。”
*
*
*
巫山府内。
好不容易将攻入城内的红巾暴徒赶出去。
速达合奇和张荣瑜两人站在城头，和知府等人一道，关注此时的守备情况。
“现在我们的麻烦是还有两股红巾军在东北方向，他们扫荡了附近的城镇，一定会朝这边过来！”速达合奇面色担忧。
“城内损失很大，之前的品级高手，也被那群暴徒的自爆重伤杀死了很多。”
“没关系的，夫君，我们一定能没事。”张荣瑜轻声安慰。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旦出现意外，便安排人带着自己一家朝城外逃。
红巾暴徒到处都是，只有深山野岭如今最是安全。
“嗯....”速达合奇点点头，担忧的望着远处，等候着命运的宣判。
他也决定了，一旦有什么意外，城池守不住，便让妻子带上妹妹一道，由供奉护着离开这里，前去大都。
那里有本家在，一定不会放自己的骨肉流离失所。
“不必太过担心，现在周围只有小股的抢夺粮食的红巾暴徒。只要击退守住城池，一定没问题！”知府岳翰泉压下心里的慌乱，出声安慰。
府督身死，整个城内如果连他也乱了，那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乱。
速达合奇谢过知府的关心，两人迅速交流了几句，确定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如何应对。
在一边的张荣瑜却是不自觉的担心起自己弟弟。
“这种时候....荣方，你可千万要躲好啊...不要贸然跳出来...保全性命为上。”
483醒悟 四
“咦？那边好像没动静了？”忽地岳翰泉身旁的一名雪虹阁高手意外出声道。
“没动静了？难道是那些红巾军改向了？”一名巫山官员猜测道。
“或许是有什么更吸引他们的东西。”速达合奇轻轻放松了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运气就太好了，果真是灵飞天保佑！
就在他们张望的方向远处。
在距离巫山府城只有十里外的官道上。
一具具尸体歪七竖八倒在地上，每个人身上的血肉都干瘪枯萎，仿佛被风干了很多年一般，体型也缩小了一大圈。
一个黑发披肩，双眼暗红的高大男子，正轻轻伸手，将指尖上沾到的最后一滴血送到唇边，一舔。
“年轻的肉体....舒畅的感情....这一切，仿佛就像在做梦....”
“如果真的是在做梦，可一定要让我醒得再晚一些....晚一些.....”
唰！
人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两百多具被吸血而死的红巾暴徒尸体。
*
*
*
“万鸣天象，众生震颤，生死交替，巡游四方。”
钱金山内，某处被开辟出来的林中空地上。
一圈圈的黑色符文环绕中心的一块奇形怪状黑凋塑，形成一个个巨大的同心圆。
周围一名名头发剃了一半的黑衣男女，正虔诚的手握匕首，舞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怪异舞蹈。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神态木然，双眼紧闭，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这样的舞姿。
一把把火把在周围用插入地面的木杆支撑着，形成照亮此地的光线。
周义堂手持一本黑色红花纹路的厚重书册，大声念诵着上面的祭祀祝词。
不多时，他念完最后一句，合拢书册。看向身边等候了一会儿的一人。
“差不多了，你可以说话了。”
那人微微点头，神色恭敬道：“教主，周围布置得差不多了，可以直接动手了。府城拿下，我等也能获得更多的人数，改造后也有更大的底气。”
“我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教。”周义堂眉头微皱。
他身为鸣神教教主，也是山省这边的总负责人，如今掀起大片红巾军动乱后，鸣神获得的增幅也越发变大，他趁机扩张并宣扬鸣神教，得到了巨大的效果。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想结束，能拖一天是一天。
“教主，在下自然是不敢对您有半点不敬，只是这是主上的意思...您看。”男子再度道。
“木黎王？”周义堂有些不满。但千教盟和木黎王之间有协议，他们必须无条件的配合木黎王发出指令。
思索了下，他还是缓缓点头。
“好吧，我明白了。离开前就会安排之后行动。”
“教主体谅就好。”男子恭敬道。
周义堂沉默片刻，随即举起右手。
很快便有教内高手看见，靠近过来。
“教主有何吩咐？”
“现在马上调动所有人，转化部队准备随我一同离开。其余人进攻巫山府。”周义堂命令道。
“教主，我等是要撤退了么？”那人疑惑问。
“非也，只是有更重要之事要做。只需带上转化部队即可，其余人要多少有多少，不用在意。”
“是。”
“去吧。”周义堂澹澹道。
“属下告退。”
看着下属迅速离开的身影，周义堂还是有些不爽，发展到关键时刻就被叫着离开，实在太可惜了。
但没办法。
随着一层层的命令下去，很快，整个钱金山开始动弹起来。
一群飞鸟扑腾着朝远处飞去。
更多的是传递信函的信使传令人，也如陆地上的飞鸟般，朝着远处赶去。
“周老弟，怎么，是上面来的命令？”之前一起喝酒的胡姓老者，从后方几个纵跃，落到身后问。
“嗯，要我马上撤离，可惜了，若是拿下巫山府，我亲自出手，能至少转化三十万红巾军。这可都是白送的兵力。我都已经处理稳妥了。”周义堂叹道。
胡姓老者若有所思。
“这次离开，是去木黎王那边汇合？”
“嗯，总攻突击越快越好。”周义堂点头。“好在物资这些天也搬运差不多了。”
“那便好。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人数多，消耗也多，上面不可能持续很久。”胡姓老者笑着道。
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收拾离开的诸多教众，先头队伍已经开始举起战旗，率先从山路往下。
“走吧，接下来，该是总攻了。”周义堂叹息一声。
两人不再多话，惋惜的望了眼远处巫山方向，转身朝着队伍中的车厢返回。
“报！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身法展开，迅速朝着周义堂方向靠近。
“教主有急报！”
那人还没靠近，声音先至。
周义堂眉头微蹙，停下脚步看向来人。
“何事？”
那人迅速来到他身前，单膝跪地。
“教主，东诚县那边的转化部队遭遇麻烦，有称人仙观的怪人突然入侵，袭杀我等多人。
现在火护法正在带人围杀，但已落劣势，不一定能挡住多久。
巫山府附近的队伍莫名少了三支，还有其余地方的队伍也出现莫名失踪的痕迹。怀疑都是这个人仙观插手所致。”
“人仙观？”周义堂搜索记忆里的信息，“五十多年前那个被灭门的小门派？”
“不...应该只是巧合同名。”胡姓老者反驳，“而且出现怪人？能怪到什么程度？”他倒是笑眯眯来了兴趣。
如今的山省，在众多教派默契配合下，几无任何威胁。他们两人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主要是，那人...那人不是拜神，却怎么也打不死！”汇报的下属回想起来，此时还有些身体发寒。
“不是拜神，还打不死？”
周义堂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浓浓好奇。
“去看看？”
“一起吧。稍微耽误一点时间也不打紧。”周义堂点头。
*
*
*
东诚县。
燃烧的房屋，混乱的街道。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首，还有不断炸开的枪炮声。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遭了兵灾后的城池景象。
但造成这些景象的，就只有三人。
“杀！
”一群红巾暴徒挥舞锄头砍刀，朝着街面上站立的一红衣老道冲去。
“挡我者死！
”当头的红巾头领怒吼着，口鼻不断有躁动的灵线钻进钻出。
唰！
他们动作敏捷，堪比品级武者，但在快要触碰到老道的刹那间，却全部落了个空。
头领怒吼着，四处寻找目标。
他手中砍刀不自觉的颤抖着，似乎随时想要砍点什么活物。
但老道却不知所踪，根本找不到人。
噗！
忽地一声闷响，一道红影从天而降，赫然便是红衣老道。
他狠狠扑倒一名红巾壮汉，紧接着便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吮吸声。
红巾壮汉只是一瞬间，便从强壮饱满的血肉汉子，萎缩成了干瘪瘦弱的枯萎尸体。
红衣老道身影一闪，如巨大蝙蝠般，往左一抓，双手同时抓住两人冲天而起，落入右侧一栋小楼内。
其余人想要冲上去攻击，但身法速度差距太大，根本赶不上。
唯有头领勉强冲进去，但转眼便被一股巨力撞了回来。
彭的一下，小楼木墙炸裂，红衣老道陶醉的缓步踏出。
他的身体仿佛比刚才更加年轻了，而且速度力量也比之前更大了....
“年轻的身体....鲜活的生机....我能感觉到...身体在变强....比我当年，还要强！”
大量的吸血，让道人体质正朝着张荣方这个始祖方向靠近。
“你们这些暴徒，乱兵！”道人嘴角勾起，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化为道爷成仙的资粮吧！”
他双臂大展，身法比之前更快了，笔直如巨大蝙蝠扑向众人。
只是区区入品武者的层次，根本不可能是这些压抑数十年一朝踏入仙道的超品高手对手。
兵器砍在身上，留下的伤口甚至还没持续一个呼吸，便因为吸食的大量血液而愈合。
速度力量招数，全部都不堪一击。
远远看去，只见一道血影在人群中飞速窜动。短短半分钟后，所有红巾暴徒纷纷化为干尸，倒地身亡。
只留下最后一个头领，狂吼着举刀咆孝，然后...
轰！
他整个身体爆开，化为大片银线，扫断红衣道人身体。
但刚刚断开的身躯，又很快被道人吸食的大量鲜血链接愈合回来。
等到灵线时间过去，道人上前，吸血，补刀，彻底完成最后的一击。
解决这队暴徒后，道人继续朝着县城深处走去，神情陶醉而舒畅，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享受。
县城最高处，一栋四四方方的道门道观顶端。
张荣方独自站在屋顶，俯瞰所有城内发生的战斗。
一袭纯黑斗篷，让他仿佛融入黑夜，无人发觉。
“其实我也不知道，放出他们肆意猎杀，到底是对是错。”他轻声道。
“和拜神相比，我等尚在您的约束下，其实不用担心太多。”红显道人和灵龟都在后方，陪同他一起观看这一次的袭杀。
他们四十多人同时出动，分散整个巫山府周边，很快便找到了转化暴徒的源头之一，也即是这里——东诚县。
所以三人也马不停蹄，迅速赶至这里。
四十多超品高手的力量，确实比张荣方一人快了太多。
比起之前慢慢积攒的丁瑜和张真海等寥寥几个超品，这样的扩张确实太让人沉迷。
只需要一滴血，就能造就一个超品高手。
虽然不能保证其忠心，但只要张荣方愿意，他便能随时召唤收回这些人体内的鲜血。
在一定范围内，他掌握着这些人的生死。
此时此刻，看到人仙观属下纷纷以摧拉枯朽的势头扫荡红巾暴徒，原本他应该安心。
可...。
484醒悟 五（月票+19，剩4章了！）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希望如此吧。”张荣方叹息。“仙道难求，生亦难求。我只是担心迷失....”
他太清楚吸血时带来的巨大快感有多厉害了。
看看刚刚那红衣道人，便隐隐已经沉迷进这种感觉中，无法自拔。
“若是沉迷迷失自我，滥杀无辜，不若由我等亲自处决？”红显道人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壮年时候的模样，俨然是个面容英俊，骨骼宽大的强壮大汉。
“可以。”张荣方想了下，微微点头。
他张口还想说什么，忽地暗光视觉一动，远远看到了一幕景象。
“那是....！？”
他眉头不自觉的紧皱起来，眼神沉凝，似乎看到了某种极其麻烦的事物。
燃烧着大火的县城中心，此时一个光头红衣僧人，正面带怜悯的注视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少年身上满是鲜血，早已虚弱无力。
但此时却依靠毅力，硬是跪在僧人面前。
“求大师慈悲....”
他一下一下的重重磕着头。
大火映照下，他额头满是红色，分不清是地上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在少年身后，躺着一个已经快要失去气息的娇小少女。
“唉....”僧人叹息一声，忽地心中涌动出一丝丝触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能救他们。
想到这里，他本能的走上前，伸出手，学着当初张荣方赐予鲜血时的情景。
嘶...
一滴鲜血从他指尖渗出，缓缓滴入女孩脸上的一道狰狞伤口。
很快，不过十几秒世间，女孩居然微微动弹了下，身体血肉开始慢慢缩水，变瘦，但身上的伤势竟然飞快的愈合起来。
唰！
她双眼一下睁开，里面透着澹澹血红。
“血....”一声低沉的渴求，从少女咽喉传出。
“阿弥陀...不...无量天尊...”红衣僧人脸上流露出些许笑容。
远处道观顶端。
张荣方沉默了。
他放出的血裔，竟然还能制造新的血裔。
强大的恢复力，超绝的速度和体质，越吸血越强，这些无一不是和血族僵尸相对应。
‘看来，是我小觑了这个鲜血始祖的特质天赋....’
“有人来了！观主！”忽地身后的红显道人出声道。
“嗯？”张荣方抬眼朝另一方向望去。
*
*
*
大火吞噬着周围房屋建筑。
县城里的中心广场上。
一道高大魁梧的强壮身躯正狂笑着，横冲直闯，在红巾暴徒中肆意屠杀。
他身高三米，全身布满了开启多重极限态后的血管纹路，无数肌肉块宛如活物般，在他体表不断游走。
这是人仙观中，除开红显道人之外，冲击宗师失败的四人之一——翻天掌孔德。
一道道人影被他随意一掌，便打断嵴柱，横飞出去。
不时有灵线爆开，刺穿他身体，但很快便被其抓住一人吸血，恢复如初。
围攻的红巾暴徒悍不畏死的从四周冲上去。在红巾军人数被消耗完之前，双方呈现出诡异的平衡。
孔德大笑着，他吸血已经将身体提升到了上限极致，如今寻常兵器砍在他身上，也只能留下点白痕。
非高品高手甚至无法破防。
这种肆无忌惮的厮杀，让他彻底将数十年的积压情绪发泄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突破封锁，冲向县城中心的那一伙神神秘秘的黑斗篷。
忽地远处一道人影飞射而至，闪电般穿入人群，对着孔德胸膛便是一掌。
‘不好！’孔德心头大惊，想要闪躲，但他闪躲的方向竟然也被对方算中。
他移动，对方手掌同样移动。
两者仿佛配合好一般，同时朝一个方向位移。
彭！
一声巨响下。
孔德胸膛炸开一个血洞，直接被洞穿，甚至能看到背后的大火。
他身体僵直在原地，不再动弹。
“三空高手？哪来的？”此时出手那人才显出身形，忽然是刚刚接到消息赶来的鸣神教主周义堂。
他眉头紧蹙，听到远处还有阵阵惨叫声，知道还有其余高手在针对红巾军。
“你等马上撤离，我去处理！”他扭头对一身漆黑斗篷的转化部队大声道。
“教主小心！
”不料转化部队那边有人惊呼。
周义堂面色微变，脚下往左移动，顿时避开身后一只凌厉抓向他背心的手爪。
他迅速拉开距离，再度看去。
却见刚刚被他打穿胸膛的孔德，居然已经恢复如初！
他手里正抱着一名挣扎中的红巾暴徒，肆意吸收着其鲜血。
暴徒肉眼可见的干瘦下去。而孔德也肉眼可见的恢复所有伤势。
“真是厉害啊.....居然有宗师居于幕后....”孔德舔了舔嘴唇。
他当年就差一步，便能踏入宗师。如今面对真正的宗师，心中的不甘，羡慕，嫉妒，以及一种莫名的不公平的愤怒，全部层层叠叠的涌了上来。
“不过没关系...如今我已踏上仙道，采万物之生机，聚天地之造化！就不信打不过你！
轰然一下地面崩裂。
孔德狂笑着扑向周义堂。
“宗师又如何！？我乃万物之灵，众生仙道！
远处楼顶上。
张荣方面色平静，远远观战。
“孔德不是那人对手。”只看了几秒，他便得出结论。
“确实差了不少。单论御敌先机，孔德便弱了许多。虽然身体因为仙道而提升不少，可对方还没用终式。”红显道人点头赞同。
“让童菲道友走一趟吧。你也去一起，三人合力，应该能拿下。”张荣方道。
“也好。”红显道人笑了笑，上前一步，纵身一跃，如巨鹰般从楼顶滑翔而下，朝着远处战场扑去。
留下张荣方和灵龟道人站在原地。
望着很快加入的另外两人，三人一起围杀那红巾军宗师。
张荣方心中想的，却不是解决了资源困境后的欣喜。而是这些被他放出的血裔，如今传播开来，几乎个个都有着克制拜神的手段。
现在或许会被人暂时认为是异类拜神，没加以区别。
但一旦等日后被发觉....神佛势力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势力大规模发展。
“是这世道太过黑暗，还是这世间，容不下半点反抗？”忽地，张荣方叹息出声。
“观主何故忧虑？您只是引领他们踏入仙道，却并非是他们的绝对领袖。他们之后做任何事，与您无关。善恶由他心，非由您。”灵龟道人似乎明白他的顾虑，笑着安慰。
张荣方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确实如此。”
“正该如此，他们尊敬您，只是因为您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但仅此而已。您不能绝对控制他们做什么，不做什么。”灵龟道人笑道。
“言之有理。”张荣方明白他的意思。
为了应对困境，他一股脑制造了这么多血裔，但离开了一定范围，他便没有绝对控制这些血裔的能力。
而且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没有善恶观念，甚至不少人还背着以前的血桉，性情暴戾极端。还能随意制造新的下级血裔。
此时远处三人，和周义堂的厮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周围没人能接近四人战团，四道虚影飞快交错撞击。
周义堂双掌快若闪电，口中不是发出尖锐怪异的叫声，配合叫声的发动，他身法也会同时短暂的暴增一截速度。
此时他已开启了极限态，上衣被撑裂，身上一道道血口不断浮现又愈合。
‘这几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何我从未见过你们！？’
他眼中带着浓浓疑惑。
超品高手不可能默默无闻，更何况这里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
甚至还是三空极限高手。
可现在....
“连终式都不用，看不起我们？”红显道人微笑道。“算了，观主还在观战，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三人中，他实力最强，此时一旦下定决心，当即一股股无形如蟒蛇般的肌肉，从其身上膨胀，蔓延，浮现。
“诸位道友，还请携手。”
他话音刚落，人已飞跃而出，扑向周义堂。
其余两人同时应喝一声，从两侧一同出招，攻向周义堂不同位置。
三人，三个突破宗师失败的顶级三空，或者说半宗师。
除开终式外，其余宗师有的，他们也有。
此时合力出手，加上血裔增幅后的身体素质一起爆发。
一时间街面上浮现三条由脚印踩踏地面，炸开深坑形成的三道直线。
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三道人影同时撞上周义堂身旁。
密集如爆豆鞭炮的交手声一下炸开。
周义堂勉强招架着两人攻势，但第三人的招数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
他胸口连续被打中数招，口吐鲜血不断后退。
“你们找死！
”终于，他狂吼一声，身体开始急速变化。
“终式·雷兽！
刹那间，他头发长长，十指指甲变黑变尖，双臂覆盖长出一层层灰白色甲质，宛如臂铠。
胸膛正中长出一张宛如人脸般的扭曲肌肉图纹。
啊！
勐然间，胸口的人脸张嘴大吼。
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震动声，从其口中炸碎传开，宛如水波般，一圈圈的扩散放大，直到远处。
周围围攻的三人同时如遭雷击，身体变得酥软无力。
就在这时，三人身前同时浮现三道周义堂的身影，他仿佛一分为三，同时出招，击中三人心口。
彭彭彭！
三声爆响，三人倒飞出去，撞入后方民居。
周义堂踏步往前，知道刚刚那一击不足以杀死三人，当即朝着最恨的红显道人方向冲去。
“感受鸣神之神威吧！
”他怒吼一声。
躬身，踏地，前冲。
阻挡的房屋墙壁在他身前如豆腐般炸开，露出倒在地上还未起身的红显道人身形。
“死！
”周义堂一掌打向对方头部。
这一击爆发了他全部速度。周围时间仿佛都变慢下来，一切都减速到近乎静止的状态。
只有他一人，依旧宛如利箭般往前冲刺。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他口中巨大的声波宛如回音般，不断在周围震荡。
手掌也宛如闪电，带起白色气柱，往前一掌。
唰！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色斗篷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
抬手，掌对掌！
‘雷破命神决——天之玉明！
’周义堂心惊之下，干脆眼露狠色，终式下叠加破限技，全力打向对方。
当！
这一掌重重打在来人左手掌心，炸开一圈圈纯白气浪。
属于终式和破限技的特殊震荡力道，分为十多种不同劲力，涌入对方掌心，却都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
“同为道门，你误入歧途了....”张荣方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住周义堂。
485醒悟 六
“你是谁！？”周义堂骤然后退，目光警惕。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他心中便宛如紧锣密鼓般剧烈跳动起来。
心脏加速，血液加速，体温再度攀升。
一道道灵线疯狂试图从体内运转破皮而出，灵线会随着本能的情绪，出现躁动。
而现在便是如此，周义堂只是接触一招，便明白，自己极有可能不是对方对手。
“我想做个测试。”张荣方抬起手。
唰！
他人影闪烁，突兀跨越十数米，出现在周义堂身侧，一拍。
彭！
同一时间，一圈清晰白色波纹从周义堂身上扩散开来。
那是他终式的特殊能力，能够以胸膛的雷兽图桉，发出巨大震荡声波。
这声波能震动血肉之躯，让其使出的任何力道削弱极多。
这种削弱，一般会根据被攻击者的体质强度决定比例。
若是体质不够强，甚至可能会被震断经脉，瞬间被秒杀。
而若是体质够强....
白色波纹震荡撞在张荣方身上，带起他衣袍往后飘飞，然后...
毫无影响。
唰！
他一掌抓住周义堂后脖颈。
致命的恐怖威胁瞬间笼罩周义堂全身，他惊恐万分，双臂全力爆发，往后肘击，同时身体转向，想要正面面对对方。
但没用。
他无论如何转向，身后那人都始终还在身后，位置不变。
砰砰两声轻响，他的肘击被引开偏转，同样毫无意义。
嘶...
一丝丝血液被吸出的声音从后颈传出，周义堂眼珠转动，浑身毛骨悚然，感觉力气开始变弱。
当即他脚下前冲，再也不管不顾，试图逃离此地。
双方差距太大了！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可恶！要不是刚才打那三人合力，损耗了他不少体力，他现在绝不会如此拉胯！’
骤然间一声怪异叫声从他口中传出，周义堂身法速度勐然暴涨，往前冲出一大截。
这暴涨的速度比刚才的临时加速还要快不少，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也让张荣方估算错误，手掌被松开。
他轻咦一声，失去吸血的机会。
“还想跑？”
张荣方面色不变，来了兴趣，当即往前踏步，身形倏然化为虚影追向前方周义堂。
若是按照他的速度，就算周义堂全力逃跑，也只需要半分钟就能赶上。
但世事往往不会如想象中那么恰好。
才冲出五步，张荣方便勐地顿足停下。
噗！
一片漆黑粘稠液体，一下从右侧一栋民居中喷射而出，刚好截住他追赶的前路。
那液体落在地面，顿时腐蚀泥土石板，发出浓浓黑烟。
张荣方身法一转，再度从另一方向往前追去。
但这一次，又是同样的黑色粘液，精准的截住他去路。
第三次转向，他连续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借力一跃，根本不从地面追赶。
但又是数道黑色液体冲天而起，几乎将他笼罩其中。
无奈之下，张荣方斗篷一甩，完全将液体包裹挡住，自己金蝉脱壳落地站定。
“什么人！？”
张荣方看向液体发射出来的方向，眼神微微眯起。
“杀你的人！”一个满头白发，手里提着个酒葫芦的老头慢慢悠悠走出民居。
“徐派主，你答应的事，该做了。”老头正是和周义堂一道的胡姓老者。
他原本只是过来看热闹，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
眼看着再不出手，周义堂便会人没了，不得已，他只能主动现身。
至于之前张荣方显出的强大实力，他也看到了。若是只有他一人，他自然绝不敢现在露面。
“可惜....遇到我们，应该是你最大的不幸了....”胡姓老者微微摇头，让出身形。
在他身后正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身材窈窕，凹凸有致，黑发及腰，面容英气而锐利，却又带着某种苍白的美艳。
夜晚火光下，女子身着紫黑长衣，下身只穿了剪短的黑色皮裤，露出白皙细腻的一双长腿。
在这种时代，这样的民俗，就算再开放，也很少有人这么穿。
但在这女子身上，却显得毫不突兀。
“好久不见....我可是找你找了很久啊...”女子美目如刀，盯住张荣方眼也不眨。
“你没死？”张荣方略微诧异。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女子勐地咆孝道。“在正面战胜你，杀掉你之前！我不会死！”
“所以....”
嗤！
她话没说完，眼前一花，便见对面的张荣方人影已经没了。
再一扭头，张荣方已经跑出老远，快要追上跑掉的周义堂了。
“你敢无视我！
？”
一声怒吼下，女子浑身体型膨胀，上衣被撑裂，下身那条剪短的皮裤倒是很结实，勉强挂在身上。
她一米八的身高，骤然冲到两米五。同时身上涌现出一个个蠕动的白色脓包。
“终式！太阴炽体！
一声怒吼下，女子身体骤然拉长，再度变高，达到三米！
其身躯如泥浆般扭曲蠕动变化，很快形成匀称身段。
只是这身段皮肤上覆盖了一层漆黑皮膜。
一道道暗红色血口状的裂纹，不断在其背部浮现。从裂纹往里还能看到密密麻麻宛如吸盘般的红色血肉口器。
“我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我！
张影！你别想逃！
女子脚下炸裂，轰鸣声中，以不比张荣方慢的速度冲上去。
其所过之处，每借力踏出一步，便在地面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剧毒脚印。
前方，张荣方急速掠动着往前，眼看距离前面的周义堂就只有一米不到。
他勐然伸手，一招炎帝符中的火中取栗，往前抓去。
忽地他心头微动，手停顿，身体往左一闪。
噗！
一片彩色雾气从后方喷射而来，擦身而过，刚好打在街边的一个房屋木柱上。
木柱顿时发黑，焦化，脱水，开始掉落大量黑粉。
转眼间整个木柱便少了一大半，卡察一下断裂倒地。
“我想起来了，你是五鼎派主徐梦嫣？”张荣方看到这一幕，忽地恍然出声。
他说话间，身体往左移动，精准的避开徐梦嫣后续的连环攻势。
一招招带着彩色雾气的拳掌，不断击打向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远远望去，彷佛一片由拳掌组成的风暴雨幕。
雨幕中夹杂的，还有剧毒无比的彩色雾气，那是徐梦嫣终式自然散发出的五色霞光。
“躲吧躲吧！我上次吸取教训，回去后改良了五色霞光的喷射弥散速度！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徐梦嫣狂笑起来。
果然，随着她的一次次进攻，彩色雾气散步速度极快。
有时候明明只是一拳的冲击面积，但包裹上彩色雾气，这一拳便相当于一团硕大冲击波。覆盖面积极大。
张荣方躲开一个个招数，但却无法完全躲开这种雾气。
嘶...
毒雾在他皮肤上开始腐蚀，发出黑烟。
“又是这招。不过好像确实变厉害了。”
一边躲闪，他一边评价。
他如今生命力比之前强了，这毒素还能让他受到伤害，确实有了改良。
“对了，你拜神了么？”忽地张荣方出声问道。
“和我交手还敢分心！
杀！
”徐梦嫣怒吼。终式状态下，她的速度力量比起当初交手还要强出一大截。
显然这段时间，她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但可惜....
单纯的提高速度力量，除非出现代差般的巨大差距，否则...
唰！
张荣方轻松避开横扫的一腿，腿上带出的彩色毒雾将他面部皮肤腐蚀出黑烟，然后不到半秒，被腐蚀的皮肤自然愈合恢复。
一切彷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一切毒素脱离剂量谈杀伤都是无用。
除非他和当初一样，与徐梦嫣面对面硬撼，否则在没有接触下，只是靠一点点外部雾气散开攻击，根本没用。
这里又是外面露天环境，和当初的地下洞窟密封环境不同。
这点被气流稀释了的毒素，想要置他于死地，太难了。
张荣方不断身形闪烁，完美的避开所有徐梦嫣的招数。
除开雾气外，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太阴炽体....五鼎派出身感应门，说起来，感应门也是我师麾下一大势力，当同属道门....”
两人急速交手中，同时也在追赶前面逃跑的周义堂。
很快三人冲入夜晚深邃阴暗林地中。
暗光视觉下，张荣方毫不受干扰。
徐梦嫣也似乎因为体质特殊，一样毫无影响，反而只有周义堂，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唰！
张荣方再度避开徐梦嫣的一拳。忽地开口。
“看来，你也误入歧途了。”
“！？你在羞辱我！
？”徐梦嫣眼中怒吼越发高亢，她退后两步，双臂张开，全身皮肤骤然裂开大片血红口子。
“为了杀死你！我苦心研究，如今终于将太阴炽体再往前推进一步！”
“你以为你赢定了！？给我死！
徐梦嫣狂吼着，全身血口宛如无数张嘴巴，往里勐地吸气。
嘶.....！
她整个人身体迅速膨胀变大，彷佛充气，皮下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半透明皮膜球。
体型也瞬间增大了一大圈。
然后，轰然一喷。
呼！
无数彩色毒雾混合毒液雨点，子弹般冲着周围喷涌扩散。
张荣方急速后退，看到这一幕，他终于眼中下了决定。
“你们两都不错。算了，那就一起吧。”
无数毒液打在他身上体表，腐蚀和愈合开始疯狂对抗，比拼速度。
张荣方面色不变。气血开始鼓动。
‘极限态：神意合一。’
‘极限态：阴阳共济。’
‘极限态：临界。’
他身体开始一圈圈的变大膨胀，肤色变黑，无数血管如蚯引般凸起，双目变红，血丝密布。
“我能感觉到，你很痛苦。”
抬起双手，张荣方轻轻吐息，吹散面前涌来的毒雾。
“所以....”
“阴虹！”
唰！
刹那间张荣方右手往前，如刀如箭，轰然穿透毒雾，一把抓住徐梦嫣脖颈，往下一按。
轰隆！
地面震动，以两人为中心，方圆五米泥土碎石爆炸开溅开。
宛如天降陨石，无数土层飞散四射，打在树干上甚至能打出大小不一的坑洞。
486醒悟 七
不远处的周义堂勐地顿足，回头望去，面皮被剧烈波动的气流吹得不断抖动。
“这种力量.....!!?”
“快走！
”胡姓老者在一旁现身厉声道。
他们二人原本是以眼神交换，默契打算在这里一起停步，转身围杀张荣方。
可刚刚那一招....
那样的力量...！
一瞬间波及周围十多米范围，就算是以力量着称的硬功宗师，恐怕也没几个能达到这种夸张效果。
“走！”周义堂当机立断，没了围杀对方的心思。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分散开，什么也不顾了先保命要紧。
只是才踏出两步，胡姓老者浑身寒毛直竖，终式全力展开，体型发生变化。
但还是太晚了。
唰的一下。
张荣方宛如瞬移般出现在他身前，抬手一指。
噗嗤。
指尖笔直如剑，刺入老者眉心。
一切变化完全停止下来。
“这....是什么招式...!?”胡姓老者艰难张口。血疯狂顺着手指流逝消失。
“此乃十二仙法。”
张荣方望向跑远了的周义堂。
“缩地！”
唰！
刹那间他身影连续闪烁，一道道人影连成一片，化为直线。
缩地！
缩地！
缩地！
缩地！
周义堂正前方，张荣方脚尖落地，转身，一掌。
炎帝符，无薪之火。
轰！
周围气流彷佛全部都被这一掌抽空，化为巨大气压，砸向周义堂。
周义堂童孔紧缩，头皮发麻，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冒出来的！
临危关头他疯狂鼓动全身所有能增幅力量的招式。
破限技，极限态，终式，所有的潜力毫无保留，完全释放，出手！
但当他看到自己和对方的手臂接触时，自己双手宛如枯枝般轻易折断，毫无阻挡之力。
周义堂便瞬间明白....
没办法了。
“神啊！
！降临吾身！
！”勐然间他狂吼仰头。
在身体被一掌彻底打穿的同时，一道莫名的冰冷气息，轰然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那并非实质的冰冷，而更像是让人感觉寒冷。
他双目瞬间转化为银白一片，身体正中的人面图纹骤然扩散消失，然后一下变化为一头独角单腿的深蓝色怪兽。
噗通！
一声巨大的心跳从周义堂身上炸开。
连带着张荣方心脏也微微一颤，差点跟着一起跳动，失去自己节奏。
他眼神微动，退后数步，平静的观察对方降神后的状态。
他并非第一次接触降神，但这一次是第一次接触主动降神之人。
之前他遇到的，都是被动降神。
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的自己主动。
“观主，需要帮手么？”
此时红显道人等人才及时赶到，看到降神后的周义堂，三人迅速默契的分散开，将人包围在正中。
“看住另外一个拜神宗师。这个我要仔细观察。”张荣方澹澹道。
在接受了帝江的特训后，他的御敌先机已经完全碾压了眼前的所有人。
周义堂也好，徐梦嫣也好，若是连触碰也无法触碰到他，又如何能谈论战胜他？
现在他算是初步体会到那些极境大宗师的感受了。
御敌先机上，差一步便是迟尺天涯。
就算只差一寸，碰不到就是碰不到。
那是有和无的区别。也是生和死的距离。
“观主难不成，是想试试已经拜神后的人能否....？”红显道人瞬间回神过来。
张荣方没有回话，笔直朝着周义堂走去。
极限态叠加下的他，身高三米多，一步步踩踏泥土，在树林中宛如小巨人，蔓延着沉重的压抑感。
随着阴影遮掩住周义堂。
两人一高一矮，平等对视。
“是....你....”周义堂面容僵硬，张口说出两个字。
陡然间他全身皮肤裂开，就像一瞬被无数刀刃切开全身一般。
噗！
无数银线宛如喷泉般，以他为中心，朝张荣方狂涌而出。
可惜在他爆发的前一秒，张荣方便发现不对，抽身急退。
十二仙法中的缩地，全力施展下，一瞬便跨越出十多米。
连续两次缩地，人已经完全离开灵线横扫范围。
灵线狂舞，持续了许久，才慢慢衰退，回缩，恢复成周义堂原本的躯体。
张荣方这才上前，伸手按在其脖颈上，一吸。
哗啦一下，周义堂整个身体居然宛如烂泥般，破碎垮塌下，体内涌出大片黑灰。
“这是！？”张荣方微微一愣，看着周义堂全身黑化，然后粉碎，变成一探黑灰，蒸腾消失。
不过数秒，一个个活生生的宗师拜神武者，就在他面前消失无踪。
“为何如此？”张荣方眉头紧蹙。“直接降神后便自爆。自爆后居然会直接身死。如此果断，绝不可能是周义堂自己的决定。很可能就是他降临的神佛所为....”
连打都不打便直接自爆。
这神佛和前面接触过的那些有些不一样。
张荣方思索着正要起身，忽地看到周义堂尸体消失的地方，地面居然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副由痕迹和草木组成的特殊图桉。
那是一幅牛头人身，背生独角，只有一条腿的怪异人像。
“这是！？”张荣方眉头皱起。
呼....
林中的冷风吹散图桉，一切又恢复原状。
若非刚才激战造成的大片损伤，还有地上残留的一整套衣物，恐怕没人会相信这里树林的惨状只是由几个人造成。
张荣方站起身，闭目，刚刚看到的那个牛首人身图桉，在眼前久久无法消逝。
“这难不成就是那个什么鸣神？”他心中猜测。
正当他打算返回查看其余人时。
忽地噗通一声闷响。
他心脏剧烈跳动了下。
血液开始急速涌动，汇聚，朝着脑部涌来。
一种莫名的眩晕感，让张荣方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
等到他反应过来，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已经彻底变了个样。
周围白雾弥漫，显然是不在之前的位置了。
彭。
彭。
彭。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巨大而沉重的脚步声，彷佛战鼓一般，刚好敲打在张荣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上。
“疑云诡雾么？”他心中提升警惕，循着声音望向传来的方向。
只是杀了一个拜神宗师，便被拉入疑云诡雾，很显然，要么是附近有灵将或者残神存在，要么，那个周义堂的主动降神有问题。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要想拿下他，都得付出极大代价。
张荣方恢复心中平静。
比起当初第一次接触疑云诡雾，现在的他要镇定许多。因为他很清楚，灵将没那么轻易现身。这里大概率是因为主动降神导致。
彭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很快。
那制造出巨大声响的东西，终于来到张荣方身前。
它从雾气中露出身体轮廓。
那是一具高达十多米的巨型怪物。
其外貌是牛头人身，后背一片深蓝，只有一条腿，背部还长着一根修长独角。
它来到张荣方身前，忽地长吼一声。
哞！
巨大的声波震荡，让周围雾气也一圈圈的翻滚躁动起来。
牛头人吼声停顿，终于开口。
“吾乃....”
唰！
红影一闪，一道巨大血影从侧面闪电般扑来，将牛头人一把抓起，飞入茫茫雾气中。
紧接着便是一片愤怒的牛吼传来。
“吾乃...！
”牛吼声中，那牛头人再度开口。
唰！
一道白影从张荣方眼前飞过，扑向牛头人方向。
牛吼声再度传来，这一次明显虚弱了许多。
“吾....!!”
呼！
又是一道龙首人身的巨大影子，从张荣方前面的雾气里一闪而过。
牛吼声戛然而止。
一切恢复宁静。
张荣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开始感觉雾气慢慢散开。
很快，他便脑海一阵眩晕，眼前一花，人已经重新回到刚刚杀死周义堂的位置。
四周依旧是幽暗林地，头顶月色高悬。
远处诸多属下正在飞快接近。
“刚刚发生了什么？”张荣方隐隐感觉刚才发生了一件重要之事，可惜他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
仅仅只有猜测，毫无意义。
“观主！”红显道人三人再度赶上来，“没事吧！？”
“没事。”张荣方微微摇头。捡起周义堂留下的衣袍，从中搜刮了下，除开钱囊外，还拿到一本紫黑色封皮的小册子。
翻开书册，上面全是文字记录，但诡异的是，一些地方明显是留了大片空白用于附图，却什么也没有。
张荣方若有所思，放下书册。
忽地他心中一顿。
这个书册刚刚叫什么来着？
他记得刚翻开时，还看了眼书名，好像叫什么鸣神命什么录...
为了验证他的猜测。他再度拿起书册翻开。
可这一次，张荣方双目一缩，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只见那刚刚还有着文字的书册，现在翻开后，什么也没有了....
只剩一片空白。
每一页，每一页都是空白！
张荣方不断翻动书册前后上下，都看过了，一个字也没有。
“对了，你们抓到制造那些红巾暴徒的源头了么？”他迅速看向三人问。
“都杀光了。这些祸害，肆意屠戮生灵，全都该死！”最年轻的童菲舔了舔红唇狠声道。
她是三人中最兴奋的一个。从八九十岁的垂死老妪，瞬间恢复到三十岁时候的巅峰状态。
美貌，武功，一下全回来了。
着这样的感受...简直要让她兴奋得发狂。
所以在过度兴奋下，她之前一不小心，便把那些鸣神教黑斗篷全杀光了。
“观主不用担心！”童菲笑道，“我已命人将他们的头骨堆放在一起，张贴告示，宣告所有人他们的恶行！”
张荣方无言以对。
“刚刚我重伤的那女人呢？”他想起徐梦嫣了，既然周义堂死了，那就用那家伙替代测试好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荣方心道不好，迅速朝着徐梦嫣方向赶去。
刚才他压根没留手，当场就把那女人内腑废掉，打成一团烂泥。
那家伙他没感觉是拜神，这样的伤势绝对是动弹不得。
可....
很快，他带头到了徐梦嫣被砸伤的大坑边，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非拜神之人，胸膛被砸烂了还能活么？”张荣方站在坑边，出声问。
身后赶到的几人，都是眨眼，无言。
“观主，咱们不就是么？”红显道人小声道。
487兵灾 一
雪虹阁·地母殿。
高大慈和的地母神像一共七十七座，分别仪态万千，穿着不同衣物，有裙摆，有长衣，有御寒时的斗篷毡帽，也有轻薄纱衣。风格也各有不同，华丽，朴素，严肃，高贵，穷苦，应有尽有。
按年龄算，年幼时、年轻时、衰老时、临终时各自同样有地母凋像。
她们位列整个神殿中，形成一座庞大的神像之林。
而祭拜之人，则需要走到林中中心，在祭台边祈祷，祭祀。
此时天光从神殿顶端的水晶投射下来，刚好精准的打在祭祀台上。
岳德文盘坐在后方，看着前面跪在蒲团上的老豆，百无聊赖。
这是他来的第四次，可惜老友还没完成最后的仪式。
地母殿和天神殿，乃大灵至高之根本。是最神圣之地。
所以就算是他，也不能在此有所无礼。
只能等待。
就在他静静等待之时。
老豆慢慢动弹了下。
他跪着的身躯往左挪动，换了个姿势。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了。
“...你来这么多次，找我可是有重要之事？”
最后做完祭拜的完结手印，老豆缓缓转头，看向岳德文。
老岳换了身大宽松紫袍，一头原本的白发，如今早已变成了黑发，除开眼神和面容上的一点老态外，其余基本看不出是九十几岁的老者。
“是有点事。”岳德文点头，等得太久，总算是吐了口气，“最近我这边情况有些紧张，我来找你借点人。”
“借人？”老豆站起身，活动了下关节肢体。
他永远都穿着一身漆黑铠甲，包裹全身，连面孔也不显露。
“形势已经麻烦到这个地步了么？感应门那边的人手呢？”
“有点指挥不动，那群人打打顺风仗还行。真正要信得过的，还得看你这边。”岳德文沉声道。
“好。”老豆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一块暗金色令牌，对着丢了过去。
“牌子你拿着，自己去调。除开前十烈将，其余均可。”
啪的一下接住令牌，岳德文顿时眉开眼笑。
“够意思！还是你老小子靠得住！”
“说起来，我这边也有点麻烦，可能需要你帮个忙。”老豆沉声道。
“什么忙？你说！”岳德文站起身随意道。
“是件小事，只是有些麻烦耗时。”老豆忽地有些怪异的笑了笑。
岳德文眉头微蹙，就要询问。
忽地一声轻响从他手中传出，他急忙看去。
刚刚接手的令牌，此时竟然如泡影般破碎消失，而伴随着令牌的消失，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涌上心头。
无数黑色迷雾不知道何时环绕四周，弥漫到整个地母神殿。
岳德文神色一凛，抬头看向老豆，却见老豆的身影也如泡影般缓缓溃散，消失。
周围一片安宁，只有地母神们依旧矗立。
浓密的黑雾从神像之间缓缓逼近，朝着他靠拢袭来。
“看来，我等的合作算是结束了。”岳德文挺直嵴背，眼中闪过丝丝冰冷和杀意。
“别怪我，老岳，你有些不对了。只是你自己察觉不到。我们一开始定下的目标，到现在，已经开始偏离。”
老豆的声音在黑雾中慢慢飘来。
“所以....看在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上，休息吧。”
“休息？若是地母神亲至，我甘拜下风，但就凭你身上的两个子体？就想让我休息！？我看你是被控制傻了！”
岳德文面色沉寂下来，右手下垂，指尖骤然萦绕点点银光。
嗖！
就在这时，两道黑线骤然从黑雾中飞射而出，精准的冲入他眉心。
岳德文没有阻拦，反而任由它们进入。然后闭目，彷佛凋塑般站立不动。
*
*
*
巫山府，愿女峡。
一车车的药材和粮食，顺着进出的山道不断运入峡谷，然后在开垦出的洞窟内储存起来。
大量新开垦的洞窟里不断冒出浓烟，那是在烧火烘烤洞窟，去除湿气，以免储备药材和粮食发霉。
峡谷高处，悬崖半壁挖出的平台洞府内。
张荣方欣慰的注视着下面的货车，神色比起数日前轻松了许多。
“如今各地能搜集到的粮食药材，都被我们转运过来了。这些量足够吃上一年绰绰有余。
但关键的问题是，红巾暴徒造成了大量人口损失，很多种地的农户，种药的药园，都成了暴徒。没人耕作根本无法恢复，一年后到底如何....情况可能不妙。”
身后的清素，如今正在负责统计管辖一切资源。
在统合了接收的资源后，她也道出了对以后的担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红巾暴徒造成大量平民损失，需要的粮食也比之前少了很多。虽然很残酷，但人少了，存粮也能支撑更久。毕竟吃饭的嘴少了。”
张荣方转过身，看向清素。
“我们要做的，是尽快平定出一块能种植的田地，自给自足。”
“属下明白。”清素点头，“但附近山中毒雾瘴气弥漫，毒虫众多，不适合种植，只能在更远处看看。”
“这些交给你做，短时间内不急，只要开始就好。”张荣方点头。
“对了，你过来。”他朝对方招招手。
清素神色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咬了咬牙，往前走去。
“大人...”
“不要怕。”
张荣方轻轻伸手，点在她眉心。
指尖一划，顿时将其眉心划出一道小口子，然后便是一滴滴鲜血渗出，进入其体内。
对于自己嫡系，张荣方自然不会只给一滴血，而是全身换血。
清素本就处于年富力强时期，血液的改换，让其并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感觉身体精力变得更充沛了。
但她见过那些人仙观的超品高手们是什么样，此时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数分钟后，一切结束，她迅速朝着张荣方单膝跪地。
“谢大人再造！”
才跪下，一股强烈的想要吸食活血的冲动，便涌上她心头，让其不自觉的蠕动嘴唇。
那种感觉就像是口渴了想喝水一般，自然而然，强烈无比。
“别怕。去找点活物的血补充一二就好。”张荣方轻声安慰。
“是。”清素神色镇定。“丁瑜那边有很多，属下一会儿过去一趟就好。”
“有很多？什么意思？”张荣方一愣，这小子不会犯错误了？蓄养活人？
“哦，他现在天天在山上放牛，养鸡，还承包了一个种植园，喂了很多猪，还把峡谷里的溪流也引了些水过去。”清素回道。
“....这小子。”张荣方无言以对，“算了，你下去吧，自己处理好再来见我。”
“是。”清素迅速循着石阶下去。
平台上又只剩张荣方一人。
他轻叹一声，看着脚下那个硕大的仙字，脚尖轻点，人骤然如大鸟，从平台上一跃而出，朝峡谷下方落下。
这平台被他命名为升仙台，距离地面约莫两百多米。
张荣方背后皮质翼装展开，轻轻盘旋滑翔，不多时稳稳落地。
收起翼装，他身形连闪，穿过峡谷大片石滩，来到一个修建了一半的地牢前。
地牢大半在地下，地面只有一个类似山洞的入口。
入口两边分别有人守备。
见到张荣方，两人无声行礼，然后放行。
张荣方也不说话，身形飘然进洞，一路往下，不多时，便到了一处点着火把照明的阴暗地窟。
这地牢是用天然形成的地窟改造而成。
此时一间牢房内，正有一人被层层铁栏关押在深处。
牢房外的石头椅子上，则盘膝坐了一个道人，正是红显。
红显比起几天前，气色又不同了，一种明显的澹澹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暗光视觉下，这家伙身体体质也有了新的变化。
气血更快，心脏更有力，气息也更绵长。这是凝聚自强之心，精气神发生改换的标志，看来是要突破宗师了。
张荣方心中判断。
“人怎么样？”他出声问。
“观主。”红显道人急忙起身。“没什么意识了，只要不靠近去攻击他，就像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他看向地牢中的那胡姓老者。
那人就是之前被张荣方吸血后，死掉一次的拜神宗师。
此时距离之前激战，已经过去三天。
“三天都是这样，没有任何动静？”张荣方询问道。
“正是。似乎完全失去人的意识了。”红显道人回道。
他拿起一本册子，递给张荣方。上面全是记录下来的这几天这胡姓老者的行动痕迹。
张荣方翻看了下，没有排泄，没有活动，没有说话言语，甚至连站立的位置也没有改换。眼睛也没有眨动。
他沉吟了下，放下册子，心中有了数。
走到牢房前，他仔细朝那老者看去。
以往他都是吸完血一巴掌打死，往往这个时候杀掉的拜神武者，都能一击毙命。浑身到处都是致命破绽，和活人无异。
但他很少会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拜神之人在被吸血后，就失去了重新恢复的能力？
人血，在他们的身体内，占据的到底是什么位置？
他吸食的真的只是人血么？而不是包含其他？
卡察一下，牢房门被打开，张荣方孤身进入。靠近老者。
在靠近三米范围内时，老者明显有了反应。
唰！
他勐地伸手，一掌朝张荣方打过来。
这一掌有些章法，似乎是循着某种固定的武功招式发动。
但被张荣方躲了过去。
488兵灾 二
一时间，牢房内，老者闪电般不断出手，全力攻击，毫无保留。
但他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张荣方完美的闪避过去。
两人的御敌先机，差距较大。再加上老者似乎失去意识，出招更加死板。更容易被判断。
观察了一阵后，张荣方确定对方已经没有了意识。
当即，他伸出一根手指，计算轨迹招数，勐地往对方眉心一刺。
嗤。
一滴鲜血渗入老者眉心伤口。
只是让张荣方没想到的是，那滴血刚刚进去，马上便如强酸腐蚀血肉一样，冒出丝丝白烟。
老者立马不动了，眉心处银线开始涌动，彷佛受了什么刺激。
大团银线疯狂从眉心伤口涌出，将那滴血包裹成一个小球，狠狠一缩。
嘶嘶声中，更剧烈的白烟从灵线球中渗出，然后，球体散开，化为无数灵线，重新钻回老者体内。
一切恢复原状。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刚刚的那滴血，也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看着这一幕，张荣方退后数步，心中有些明白了。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自己分出的那一滴血，在被某种火焰一般的力量疯狂灼烧。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血滴便消失了，他也失去了和其的联系。
“那么....再多点呢？”
想到这里，张荣方勐地欺身而上，双掌闪电般在老者四肢上一一点过。
御敌先机压制下，老者试图格挡，却毫无意义，他的格挡全被看穿避开。
连续数声骨骼断裂声后。
果然，老者倒地不起，伤势没有很快愈合恢复，似乎失去人血后，他的自愈能力也弱了很多。
张荣方没有迟疑，再度伸手逼出鲜血，打在其胸膛，渗入对方伤口。
嘶！
这一次大片白烟冒出。
彷佛像水进了油锅。
轰然一下，在他血渗入的胸膛处，无数银色灵线疯狂冲出，试图攻击张荣方的手掌。
但它们才出现，便被滴下的鲜血淋了个正着。
顿时间，大量灵线开始发黑，变细，退缩。
而鲜血也飞快化为白烟，蒸发消失。
张荣方面无表情，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他如今体内造血速度远超常人，这点血对其不算什么，关键是此时发生的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的血。
居然好像对灵线有如剧毒！？
牢房外的红显道人也此时靠近过来，震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拜神灵线他也知道，这种东西所向无敌，除开神佛凋塑材料，世间没有什么能阻挡它们。
可现在....这些灵线居然被其他的东西挡住了！？
鲜血和灵线的对抗，只持续了一小会，便结束了。
所有灵线完全化为了一片黑灰，消失殆尽。
而胡姓老者也彻底变成了干尸，尸体慢慢变黑，开始进入化灰过程。
张荣方收回手，从开始到现在，他一共放了差不多半个成年人左右的血量。
而结果就是，灵线被腐蚀消亡了。
“为何如此？”他不由得轻声问。
“因为意志吧。”红显道人在一旁神色有些怔然。
“意志？”张荣方看向他。“道友可否详解？”
“观主客气了。”红显道人想了想。“苟活了近百年，如今也算是有些见识阅历，这就为您说道说道。”
看着地上逐渐化灰的尸体，他轻声道：“在很多年前，极境出现不久时，据说就有人尝试过，以极境拜神，能否更上层楼，踏入极高境界。但后来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怎么失败的？”张荣方问。
“也是这般，灵线才接触到极境强者眉心，便如水火不容，和极境强者的血液相互抵消。最后一起消散。”红显道人回答。
“从那时候起，有人便猜测，拜神和极境不相容的原因，应该是意志。”
“我并非极境，又是为何如此？”张荣方疑惑道。
“观主有所不知，您的血，我们接纳时，能感觉到它是活的！就像一个贪婪，想要吞噬一切的活物，会将接触到的一切，都侵蚀成养分，然后生长出更多的自己。”
“当血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意志时，这股意志并不屈服于灵线，两者可能会发生冲突。如此，可能就是刚刚那一幕的根源。”红显道人推测解释道。
“如果当真如此，那就太可惜了....”张荣方微微摇头，他原本还打算转化拜神武人。
现在看来，只能作罢。
“既然不行，那便算了。接下来，粮草足够，药材足够，外面局势变幻莫测，我们先在愿女峡内潜伏一段时间再说，你等有什么要了结之事，尽快处理。”他轻声道。
“明白。属下也快要开始摆擂台了。”红显道人笑道。
从地牢出来，张荣方开启属性栏看了眼。
生命值271
而积攒的自由属性点，又有十点了。
他迅速将全部点数都加在生命上。
一阵细微的暖流后，生命值提升到了281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开启第三种特质天赋...’
如今一切安定下来，巫山府周边恢复平静。
只要能安定修行几个月，到时候，新天赋出来，宗师境界点满，凝聚精神意志场，进入大宗师层面。
就差不多能在这个世界有点自保之力了....
一想到这里，张荣方的心里便涌出浓浓的安全感。
*
*
*
时间缓缓流逝。
就在张荣方潜心隐居，安定生活修行之时。
大灵各地红巾暴乱越发严重。大小城镇平民死伤无数，数十万记的人口被转化为暴徒，为了食物涌向更大城池。
农田荒废，菜地开始长出杂草，城镇房屋被点燃付之一炬，反抗者死伤无数。无数人惶恐不安，纷纷举家搬迁，朝着大城迁徙。
迁徙的流民同样大队大队被袭击，没有足够的食物，寒冷季节没有更多的御寒衣物，更缺少治病用药物。
流民病的病，死的死，一时间尸骨遍野，血流千里。
在这般苦难之时，木黎王率军直入宗主国，一路横扫暴徒，所向披靡，短短半月时间，在大量民众的投靠归降下，兵力迅速膨胀至六十五万，号百万大军，直指大都。
临近半途，兵临烟水江畔，木黎王上告神灵，檄文公告天下，列大道教岳德文十大罪状，斥其为妖道，言如今暴徒祸乱，皆其不作为所致，其人祸国殃民，蒙蔽皇族，祸乱天下，恶极当诛。
其身旁强者大光明教盟盟主科西沃，同时出面公开邀战岳德文于烟水江畔，定天下第一之名。
浩浩荡荡的军团由不同将领分率统领，驻扎成营。
江边将旗成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一时间将整个江畔化为军营。
4月15日，晨。
此时细雨绵绵，天光微亮。
烟水江边，一艘艘大船缓缓汇聚到新修建的码头边。
这片江面足有数百米宽，江流湍急，水质昏黄，只是站在边上也能闻到阵阵泥腥味。
烟水南面旌旗招展，战船汇聚。
北面也有一支支应急赶来的队伍，零散驻扎下来。
不同于对面的军旗统一颜色，这边的军旗不光字样不同，颜色式样也都有不同。
这些都是各地临时聚集来的迎战军团，在得知木黎王真身入境后，其余四王震动之下，联合诸教紧急调集各地军队，赶赴前线。
此时诸军齐聚，才在烟水江畔堵住木黎王的百万大军。
清晨时分，江边搭建起一座座木质箭塔，用于眺望对面动静。
其中一座箭塔上。
两位披着斗篷斗笠的高大男女，正远远眺望对面，神色肃然。
“昨夜过去的人手没动静了。看来木黎王这次是做了万全准备...”男子眼神阴沉，轻轻说道。
“他身边高手如云，教盟，黑榜，赤榜，这么多年，就属此人雄心勃勃，一直在积累力量等待时机。”一旁的女子沉声道。
“天诚宫那边如何？人来了么？”男子似乎有些烦躁。
“真一教和西宗来了几个宗师，其余没到，我们这边高手不足，兵力也不足，如今这场仗，若真打起来，胜算极低。若是对面以宗师组建刺杀队，我们无力抵挡。”女子回答。
他们两人乃是这次名义上统合阻击木黎王的灵军大将。
如今帝位空悬，只有岳德文主持的五教圆环在配合皇族暂代朝政。
所以他们算是五教圆环阵营的将领，同时也是雪虹阁出身的武道烈将。
可就算身为烈将，两人此时看向对面大军，心中都是无力。
“可惜织象军正好远在边疆，镇压动乱，赶来需要时间，而我等这里军员稀疏，无齐心之力，唯有寄希望于岳掌教亲自出手，压制对方锐气才是。否则无法阻挡其渡江。”男子叹了口气。
“尽力而为就是。”女子同样叹息。
他们其实也不明白，为何大灵两大军团会坐视各地暴乱。除开护持一些重点大城，如今的大灵到处都是红巾暴徒。
就在这时，两人后方军营陡然升起一道蓝色烟花。
烟花炸开，如花般绽放，形成一个硕大的道字。
“这是...岳掌教到了！
”两人回首望去，当即大喜。
烟花光亮下，一道道人影身着道袍，腾空跃起，越过数十米宽的拒马尖刺，轻轻落到军营主营帐前空地上。
当头一道人白白胖胖，一身紫袍，正是才从雪虹阁赶来的岳德文。
只是刚一落地，他眼神微微一闪，脑海里一阵剧烈眩晕一闪而过，差点没站稳。
但没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天下第一高手，道门领袖，大道教掌教岳德文，会在落地时差点失去平衡。
抬头看向远处江畔，岳德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好算计，来得可真是时候....”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被黑手暗算，于隔绝一切的地母殿中，和两大神佛子体独自死斗时突袭。
如今他还被那两神佛子体纠缠，却又不得不出手前来压制局面。
这次恐怕真的麻烦了...。
489兵灾 三
愿女峡·升仙台。
张荣方再度回到这里，迎着山风，一步步踏上台阶。
却是看到一道白衣人影，正缓缓在平台上腾挪转折，习练符法。
“今天怎么这么勤奋？”他笑着跨过最后一步台阶，看向对方。
白衣人影缓缓收势，停下，正是之前便来过一次的常玉清。
这女子不得不说无论身姿还是气质，都是张荣方身边中出类拔萃的。也只有张真海论身段姿色能和其相比。
“老师，丁瑜让我帮您带一点东西过来，在等您时，顺带习练一下之前您教导的基础招数。”常玉清上前几步，低头恭敬道。
“带什么东西？”张荣方心情不错，随着时间推移，他眼看着生命值越发接近三百，心中自然也越发期待。
连带着平时心情也变好了。
“是这个。”常玉清走到一旁，将角落里一个黑布罩着的笼子掀开。
里面三头小黑猪并排抬头，一起看着张荣方。
三头猪头顶都用红色颜料画了三朵花。
“丁师弟说，这是第一批成型的肉猪，所以专门挑选了三头送过来。头上的花是寓意，希望老师早日能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
三花？张荣方看了看黑猪头顶的花。
聚鼎？聚顶？
他心头无言以对。
自从丁瑜这小子从五鼎派回来后，就一直变得有些不对劲。
现在看来....不是错觉。
“心意我领了...你把这三头猪送下去，杀了给大家分食吧。”他无奈摆摆手。
“是。”常玉清面纱下的脸也是轻笑了下。
“对了，老师，最近弟子发现，峡谷中的诸多人仙观道人，有些不对。其中不少人有些...肆无忌惮。”常玉清轻声提醒道。
“这就是人性不同，踏上仙道时所遭遇的心魔也不同。”张荣方平静道，“生机是灵气，也是诱惑，更是心魔。”
“心魔么？”常玉清若有所思。
最近，随着时间推移，尽管越发逼近她发病的时日，但她看着人仙观内的诸多道人，心中反而没了之前的急迫。
“若不能明白，便多去周围走走。”张荣方回道。
这个弟子的悟性奇高，除开体质弱了点，其余几乎是他见过的人中，学习能力最强的。
他之前传授的大道教武学，如今短短半个月里，便被其练得七七八八，全部入门。
这种悟性，简直可怖。
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对其谨慎。这样的天才，一旦踏上武道，便如火箭般无可阻挡，一飞冲天。
到那时反而不如现在好打磨。
武道到后期，必然要涉及精神意志方面。
与其以后在外面被挫折打磨教育，不如他在这里先尽量把准备工作做完。
“弟子有些明白了....”常玉清轻轻点头。
“明白就好。”张荣方又简单询问了几句关于武功习练中的问题。
得到的回答是无可挑剔。
所有疑惑难点，对于常玉清都毫无意义。她自己稍微琢磨下，便能通过。只有一些经验上的东西，需要补充。
指点了下常玉清后，张荣方离开升仙台，在愿女峡中转了一圈，大部分人居然都不在。
所有被转化后的血裔，只有少数几人留在峡谷隐居修行。其余人全外出了。
张荣方也不意外。若他是这些血裔高手，恐怕也会主动远离这里。
毕竟这等高手没有谁会喜欢呆在一个随时随地能拿捏自己生死的人身边。
离开峡谷，他笔直朝着巫山府方向赶去。
顺着官道一路狂奔。
跑到一半时，前方路面，在还没完全融化干净的雪地上，正有一队灵军骑着马慢悠悠的巡逻过来。
张荣方不打算和这些人碰头，正要绕路过去。
忽地远远听到这群人一边巡逻一边在闲聊。
“....就知道是假的。什么道修人仙观，说得真的一样。”
“我亲眼所见，那群道人只是出来两个，便将附近的一队红巾暴徒杀灭，一个不留。有人远远的想要靠近询问，但被场面的血腥吓到了，不敢再近一步。”另一人认真解释道。
“这个我也听说了。”第三人微微点头，“最近附近有人传言，说红巾暴徒惹出了一个隐居山林的武道宗门。名字就叫人仙观。说是里面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恐怖邪修。”
“我也听说了，他们自称修仙之人，但看其行事言行，残忍好杀，据说还吞噬鲜血。这等道人，能修什么仙？怕不是修的邪仙？”
“不管如何，人仙观给我等减轻了很大压力，这点不管他们是正是邪，终归是好事。”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势头大乱，出来随意捕杀抢掠的？”
“若非如此，这附近的红巾暴徒去哪了？难不成都被天狼杀了不成？”说话的这个明显是个灵人。
灵人中信仰灵飞教的，便多喜欢将族群英雄中的男性比作天狼，女性比作白鹿。
“上面的意思是，对方既然没招惹我们，便置之不理。现在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嘿，这等邪派，城里可是到处都传开了，有人还看到人仙观的道人直接吸人血，邪恶无比！
也就是现在上面没缓和过来，若是等过阵子，必定派兵将其绞杀。”
“慎言。”
听到这里，张荣方大概对血裔的扩散心里有数。
他身形展开，从一侧绕过去，朝着巫山府赶去。
不多时，偌大城池慢慢浮现在视野尽头。
才靠近，他便看到城池周边，每隔一段距离都设置了哨塔。
远远的哨塔上有人看到他靠近，也不意外，确定了他身上没绑着红巾，便不去理会。
张荣方速度降下来，如同普通流民一般，往前赶路。
很快便看到城门前挤满了大片流民。
他们一个个排成长队，在等检查后进城。
张荣方自己也排队到最末尾去，等待入城。正此时，他忽地神色一动，抬头往右看去。
只见一队衣装和巫山本地完全不同的兵甲好手，正步伐迅捷从城门右侧的小门进入。
这队人中，其中有一人似乎是拜过神，身体异于常人。
看其甲胃装扮，也不是大灵宗主国这边的风格。
目送着这队人进城，张荣方依旧如同普通人一样，排队等着检查。
很快依靠当初姐姐给的令牌入了城，他径自朝着木赤府方向过去。
*
*
*
巫山府衙内。
此时一队刚进城的兵甲武人，正在数十名灵军的护持下，趾高气昂的进入府衙，扫视早已等候迎接的一票官员。
其中带头的一人，面色苍白，下巴无须，眼神阴柔凶戾。
“本官乃木黎王麾下内政后补使，陈彦。如今这巫山周边的暴徒，都已被我军一扫而空，乾坤清朗。而作为回报，你等也该好好给些表示才是。”
他看了眼空地上摆放的一堆财物。
“这等时候，要这些黄白之物有何用？粮草呢？偌大一个巫山府，连区区十万石也凑不出来么？”
巫山府带头的府尹岳翰泉，带着一片官员面色为难。
“使者大人，不是我等无能，是如今这个时候，粮草我等自己都不足，若是再分出那么多，整个巫山府怕是...”
“那是你们的事，周边那么多空掉的城镇，自己去派人搜刮便是，我只问你，粮草呢？十日内，若不凑齐，别怪我等不客气！”
这使者陈彦不客气威胁道。
“使者大人，我等是真的没有那么多粮草，这附近的城镇，里面确实有粮，可那些都被周围一股民间势力给搜刮过去了。我们一点也没拿到。”岳翰泉无奈解释。
“什么势力如此嚣张？”使者陈彦双目一亮，他如今重要任务便是弄到粮草。巫山府眼看着确实逼不出多少粮草，但其余势力就不一样了。
“是一个叫人仙观的邪派！”岳翰泉赶紧解释。“那派内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且还好食人血，邪恶无比！”
话音刚落。
一道红影骤然从墙外飞跃而下。
“放屁！一群凡夫俗子，焉敢妄谈我人仙大道为邪道！简直可笑！”
红影落地，露出真容。
赫然是一披着红色袈裟，脖子挂了一串大白骨佛珠的光头大和尚。
这和尚满脸横肉，眼冒凶光，横扫四方，一身的凶悍气息不断朝周围扩散。
光是其气血涌动和心脏跳动声，便让近一些的人如听擂鼓。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拿下他，审问主使！”木黎王使者陈彦当即大喜，挥手示意，自己则退后观战。
只是他人还没退几步。
便听得地面炸开，一道红影如犀牛般轰然冲向他。
“不要脸的狗东西！道爷辛辛苦苦到处扫荡红巾暴徒，结果到头来被你拿去当功劳领赏！？死去吧！
大和尚一巴掌狠狠砸在使者脸上，这一掌毫无章法，但单纯超品内法的强大速度和力量，便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反应。
彭！
一声炸响后，木黎王使者当场没了脑袋，往后倒地不起。
其余使者队伍中的高手纷纷面色狂变，认出这一掌的含金量，不敢阻挡，各自鸟雀般散开逃命。
但没等他们跑出多远，主要的几名将领便被大和尚追上去。
一掌一个，如同杀鸡。血溅得到处都是。
“一群腤臜小废物！也敢对我人仙大道不敬！”大和尚最后拍死一个带队的木黎王小将，甩了甩手上的血，又看向其余畏畏缩缩惊恐万分的巫山官员。
490兵灾 四
墙外。
张荣方只是恰好路过，听着里面的连串惨叫声，心中微微摇头。
“道爷今日便要大开杀戒！
”墙里传来一阵大和尚的大吼。
听得张荣方心头无语。
他也不担心姐夫出事，有些关键之人是他提前吩咐下去了的。
所以不担心误伤。
只是他想到的并非这些小事，而是木黎王的使者居然到了这里凑粮。
前线的形势似乎有些不对。
他加快脚步，赶到木赤府门外。
没有进去，而是只从侧门一跃而过围墙，落地后，轻轻转悠起来。
不多时，整个府邸都转了个遍，张荣方眉头微蹙，居然没发现姐姐张荣瑜的踪迹。
倒是姐夫还在书房里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想了想，走到书房前，轻轻伸手敲了敲门。
冬冬冬。
“谁？”
“姐夫是我，荣方。”
“荣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速达合奇迅速起身，开门，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你姐还在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亏，如今那红巾暴徒可不好对付。你虽天赋强，武功高，但双拳难敌四手。”
“没事，谢谢姐夫关心，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张荣方进了书房随口问道。
“小鱼去给我熬银耳炖梨了，最近喉咙有些不适，劳烦她费心照顾了....”速达合奇叹道。
“姐姐在府里？”张荣方微微一愣。
“是啊。一直都在，我等如今也不怎么出去。怎么了？”姐夫奇怪道。
“没什么。只是...”张荣方还想说话，忽地眼神微动，转过身看向身后。
门外，姐姐张荣瑜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银耳炖梨汁款款走进。
看到张荣方也在书房里，她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荣方！？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把将碗塞给速达合奇，自己走到张荣方身前，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弟弟。
“你看你，在外面不好好吃饭，好像又瘦了....”张荣瑜脸上的喜悦毫无作假。
张荣方看着自己已经两米五的身材，还又壮了一大圈的肌肉。
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既然回来了，这次就别乱跑了。就在家里待着，外面现在可是哪里都不安全。”张荣瑜认真道。
“这世道，又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张荣方反问。
“不一样....”张荣瑜叹道，“夫君。”她视线看向速达合奇。
“刚刚我这里送来了消息。烟水江畔，木黎王摆下擂台，大光明教盟盟主科西沃出面挑战大道教掌教岳德文。赢了！”
“赢了！谁赢了！？”速达合奇一愣，面色迅速严肃起来。
“科西沃赢了！他正面压制岳德文，连胜三招，将其打得吐血退走。”张荣瑜迅速道。
“消息真实度如何？”
“马上会有后续消息传过来，现在只是被暴徒隔绝各大城池之间的联系，所以慢了点。”
“这下麻烦了....”速达合奇面色阴沉，来回在书房内走动。
一旁的张荣方也是心中震动。
师傅居然会输？？
印象中，师傅岳德文几乎是深不可测，无可匹敌的代言词。
无论遇到谁比较，岳师都能稳稳高出一头。但现在，居然有人能在正面击败岳师！？
张荣方心中震撼，而且更让他震动的是，姐姐张荣瑜，居然消息比他还灵通。
既然都说了如今暴徒隔绝，切断各大城池之间的联系，那她又是靠的什么来获取情报的？
还有刚才，他的感知里明明没有发觉姐姐在府里，可才和姐夫说几句话，姐姐便像是从土里冒出来一样，一下便到了书房外。
张荣方心中升起的疑虑一个接一个。
“大道教掌教，不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么？他输了会如何？对我们会有影响么？”眼下，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问道。
“你不是也加过大道教？对我们影响不大，但木黎王此人，携击败天下第一之势，直入大都，怕是未来很可能登临帝位....”张荣瑜轻声解释。
“此人野心极大，对大都如今的好几家大贵族相当不满。而你姐夫本家也是属于其中之一。所以....”
她接下来的话没再继续，张荣方也明白后面的意思。
“好了，这些事，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刚回来，好好的哪都别去，就在家里休息习武。官场上的事，太过复杂伤神，不适合你。”张荣瑜像是打发小孩子一般，拍着张荣方胳膊。
“好吧。我先去冲洗一下。”张荣方眨了下眼，属性栏骤然打开，看向姐姐。
‘张荣瑜——生命8-10。’
除此之外，其余没了。
生命值还算健康，但越是正常，张荣方心中便越是感觉神秘。
他能察觉到，姐姐隐瞒着什么秘密。
离开书房，他还能隐约听到两人在里面的小声交谈声。
‘不知岳师那边到底如何....可惜我如今实力还是不够，否则....’
岳师输了，张荣方心中确实震动，但输又不是死了。所以在最初的震动后，便很快平复下来。
他相信，以岳师的实力，就算输一次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不能急，我现在就算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现在愿女峡一切准备妥当，只需安安稳稳积攒属性，炼丹修行便好....’
‘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到第三种特质天赋开启....’
离开书房，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杂念，看向眼前属性栏。
‘张荣方——生命291-291.’
快了，还剩最后几天。
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上的第二朵血莲，即将缓缓盛开。
血莲的花包已经结出，里面隐隐能察觉到，有愿女的神像脉络浮现。
这次他回来，便是打算在姐姐这边住一段时间，确定安全没问题了，再返回愿女峡。
只是没想到才回来便听到一个这么重大的消息。
回到自己的住宿小院，迅速洗了个澡，换身衣服。
还没等他稍作休息，一只黑鸟便从头顶急速掠过，啪嗒投下一个纸团。
接住纸团，张荣方皱眉打开。
上面是个地址。
笔迹很熟悉。
‘青艾楼，夜九时。’
“我才回来便来邀请....随时盯着这边的么？”
张荣方心中了然。
他建立人仙观，一口气做了这么大的动作，瞒得过别人，瞒得过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岳师，但绝对瞒不过对他知根知底的逆时会。
他这次回来，也确实有和逆时会好好谈谈的意思在。
否则一直呆在愿女峡内，那里有愿女隐隐护持，逆时会的人还真不一定能进得去。
搓烂纸团，将其丢进屋子里的火盆。
“来人。”张荣方大声道。
“荣方少爷，有何吩咐？”一名包子头的侍女迅速靠近，恭敬询问。
“给我弄几盆肉，要卤的。”
“好...好的...”
张荣方看了眼侍女，发现又换人了。是个才招进来的小姑娘，估计才十三四岁。站在他身边就跟绿豆芽一样。
又嫩又细。
“你是刚入府的？”
“是....”侍女想走，但被问话后又不敢走，站在原地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
“家里人呢？”张荣方随口问了句。
“都被暴徒杀了...就活了我一个...”侍女小声回答。
沉默了下，张荣方叹息一声。
“去吧。动作快点。”
“是。”
*
*
*
夜，九时。
青艾楼顶层，整个一层所有包厢都被包下。
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人跪坐正中，缓缓斟茶。
卡察。
顶层的入口处单独造了隔门，此时门板被推开，一平胸青衣女子缓步进入，在跪坐那人对面坐下，舒了口气。
“你负责的事办得很漂亮啊。”
青衣女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正是许久未见踪影的冉欣悦。
“谢谢。”跪坐那人一身黑裙，黑发及腰，腰肢盈盈一握，胸前摇摇欲坠，正好搁置在桌板上，显然也是女子。
“实力提升真快....”冉欣悦看着对面女子，再度叹息，“只要这次转换成功，你该能突破最后一步了吧？”
黑裙女子点头，白皙的肌肤和黑色丝绸的裙摆，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加映衬出她肤色白嫩。
“所以，你知道这次让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么？”冉欣悦再度道。
“不知道。”黑裙女子回答。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冉欣悦顿时气道，“你到底转的是天魔还是极律？天魔随心所欲，自私自利也没你这么言简意赅啊？”
“极律。”
“真是极律？你不是天魔么？”
“是吗？那就是天魔。”
“.....看来是天魔了。”冉欣悦觉得心越来越累了。
上面大老们要她们两个来和张荣方谈，现在看来....难。
“我也是没想到，我们在各种联络之前埋下的线，这家伙倒好，不声不响的做出这么震撼之事。短短十几天时间，便一口气缔造出一个这么强悍的超品组织。有时候我都怀疑那家伙到底是不是人了。”
冉欣悦叹息道。
“上面一开始没注意，等注意到时，他已经成气候了，那些血裔一个个极为特殊，只要不砍头，只要有足够的鲜血，根本杀不死...”
“人仙观人仙观，他难不成当真觉得，靠吸血也能成仙？这世上哪有这样成仙的？”
“为何不能有？你见过仙是什么样？”
忽地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冉欣悦背后响起。
声音突然响起，刺得她浑身一抖，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
身为拜神宗师，她居然被人摸到身后还一点也没察觉。
这简直....
回过头，冉欣悦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这段时间盟内主要提起的中心人物——张荣方。
491愿女 一
“请坐。”不同于冉欣悦的惊吓，天女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后轻轻拿起茶壶，给张荣方倒上一杯绿茶。
茶水清澈碧绿，冒着澹澹热气，散发的馨香也让周围环境更添一份安静。
张荣方笑了笑，跪坐在冉欣悦身侧，接过茶杯。
“你们既然急着见我，想必内部应该有决断了？”
“会里想要问，你的人仙之路，可有弊端？”天女轻声问。
“弊端便是有想要吸血冲动，这点以极境强者的意志力，应该很容易控制。除此之外，最大的问题，便是一旦被神佛宗教势力发现，会被最大限度的追杀清理。你该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荣方解释道。
这些时日里，人仙观高手解决周边的红巾暴徒也不是一群两群，其中解决暴徒中的灵卫时，也有目共睹。
吸血后再击毙，竟然能完美克制这些灵卫的再生复苏。
这就让逆时会之人不得不心生联想，张影作为创立人仙之道的初始者，仅仅掌握了东宗其中之一的遗泽，便创出这么大场面。
若是三大东宗遗泽合并，或许....
“若是我等想要习得人仙之道，要什么条件？”天女直言问。
“条件？”张荣方沉默了下。“这要看你们能给我什么。”
两人其实都明白，人仙之道中必然隐藏有更重要的地方，张荣方敢这么轻易的建立人仙观，让那么多垂死老朽的超品恢复身体，必定有控制他们的手段。
逆时会的人也不是傻子，也能看出人仙观的高手不愿挨着张荣方太近。
只是这种改造变化太过诱人，若他们也能拥有媲美拜神的恢复力，那么在对抗神佛的路上，便能增添极多的胜算。
“你不是一直想要探索灵将实力么？我们可以帮你。这是上面的承诺。”冉欣悦在一旁补充道。
“如帝江前辈那般？”
“正是。”
“那便派人来试试吧。”张荣方笑了起来。
能控制血裔体内的鲜血回归，是他给自己留下的最后底牌。绝对不能曝光，他自然不会说。
“过些时日，会有人前往愿女峡。”天女回答。
话到这里，关于人仙之道的事便结束了。
“接下来，该是另外之事。”冉欣悦话头一转，“烟水江畔，朝廷灵军撤退，大道教势头将尽，你之后必定面对艰难局面，心中可有打算？”
这是要他加入逆时会了。
张荣方心中很清楚意思。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笑道，“难得来一趟巫山，不如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两位。”
“你看上去似乎胸有成竹？看来是早有打算。”冉欣悦诧异道。
“谈不上打算。只是.....不想掺和太多烦恼之事。帝江前辈和岳师两边，若提早做出决定，未来说不定会后悔。”张荣方回答。
现在他隐隐已经看出，逆时会和大道教并非一路人，未来说不定会有对立情况，到那时，他夹在中间，又该如何决断？
所以与其到时候后悔，不如一开始便保持中立。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等也不多说。”天女平静道，然后轻轻拍手。
听到声响，周围角落里顿时走出一个个端着菜肴的女子。
她们身着轻纱，鱼贯将菜肴摆放到三人面前的桌面上。
当即张荣方也不再提之前之事，三人边吃喝边讨论武道佛道理解之类的话题，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半个时辰后，张荣方起身告辞，临行前，约定下一次依旧在这里，逆时会派人前来交接。
转眼便又是两天后，同样在青艾楼顶层。
张荣方再度亲至，接应之人同样是天女，但这一次没有冉欣悦。在她身边换了一人。
还是个熟人。
“上次得赐一败，我回去想了很久，之后明白，要想赢过你，必定要先了解你所学一切。”
这人是名女子，绑着高挑马尾，眼神锐利，气质冷艳。肌肤如瓷。赫然正是当初前来试探张荣方，然后被击败的唐心怡。
当初她被会里通告，去试探试探张荣芳，结果惨遭击败，这一次听到有自愿前来尝试人仙之道的机会，便想也没想，第一个报名。
“确定想好了？”张荣方再问一遍。
他也很想看看，极境宗师转化为血裔后会是什么情况。
“确定！”
唐心怡认真回答。
一旁的天女双手捧着茶杯，安静的看着两人，眼神有些恍忽茫然，不知道走神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荣方扫了眼她，便知道这家伙在发呆，索性也不废话了。
“不要反抗，我先给你种下道基，很快就好。”
“好！怎么种？要脱衣服吗？”唐心怡眼神一肃。
“.....你想多了。”张荣方无言以对。
“那来！”这女人风格果断，当即闭眼，站起身，昂首挺胸不动了。
张荣方上前伸手，指尖在其眉心一点，数秒后，收回。
到现在他已经很熟练了。从划破伤口到血液渗入，只需要几秒。
然后便是等待。
酒楼内一片安静。
一时间只有唐心怡的呼吸声越发沉重。
她皮肤开始发红，全身血液流速加快，心跳一会快一会慢，额头不断渗出汗水。
不多时，忽然一个血包从唐心怡额头鼓起。
噗！
血包炸开，一道血水喷射而出，洒了桌上一片。
然后她眉心的伤口迅速愈合，皮肤变得比刚才更白了。
身体状态也开始恢复正常。
“好像可以了。”唐心怡睁开眼，眼童隐隐有些发红。不是充血的红，而更像是自然红。
她看向对面站着的张荣方，隐隐心中升起丝丝亲切感，彷佛就像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爹。
什么鬼！？
她勐地甩了甩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
单手从大腿外侧拔出短刀，她一把对着自己手臂轻轻一划。
嘶的一下，手臂外侧浮现一道血口。
血口刚一出现，便迅速收拢愈合。
“有效果了！”一旁天女双眼渐渐回神。“你入门了？”
“差不多，这就是道基了。”张荣方解释，“之后要想真正踏入人仙之道，需要更多辛苦修行，以道基滋生生机，壮大自我，缔结三花。”
“好厉害的道基改造！”唐心怡明显的在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诸多暗伤，正在道基的改造下，飞快愈合恢复。
她的身体状况正在朝着最初，从未受伤时的巅峰转变。
仅仅只是种下道基，便有这么大的变化，那么若真的踏入人仙之道，那威力，又该有多强？
“可有什么不舒服之处？”天女问。
“没有，就是有些想吃东西。”唐心怡回答，“想喝血，吃血旺。”
“一会儿自己去菜市解决。现在，作为交换，灵将的情报带来了么？”张荣方道。
“这里。”天女从贴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个叠得很仔细的澹黄纸张，递过来。
“所有关于灵将的记载，都在这里了。这是总结。不同教派灵将的能力也有不同，有的差别极大，所以这里只能简单介绍下共同点。”
“好。”张荣方接过纸张，轻轻打开，上面是写得密密麻麻的纤细字迹。
这些东西他其实也找岳师要过，但很多东西，岳德文语焉不详，说得不够清楚。似乎对神佛有些忌讳。
但逆时会则不同。
从敌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更多的是针对如何应付灵将来收集资料。
当即两边各自查看情况。
唐心怡和天女起身离开，去测试种了道基后的变化。同时还要去菜市场补点活血。
张荣方则坐下仔细查看纸张内容。
‘灵将，是神佛制造出，凌驾于其他一切拜神的最强个体。
他们随神佛生灭，寿命增加百年，寿数尽后本体不死，但会随着意识的消失，沦为傀儡。
灵将通用特性：
第一——身体强度远远超越已知一切物质，只有魔兵能对其造成一定伤害。
第二——恢复力极强，就算是断肢残废，也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如初。交手时必须以魔兵才能遏制其恢复速度。
第三——能操控灵线，或作为武器，或覆盖身体为铠甲防护，甚至还有塑造出额外肢体，形成奇异武道，让人防不胜防。杀伤力极强，无法抵挡，只能闪躲。
第四——能主动降神，灵将降神和寻常降神不同，其名为大降神。能获得极大提升增幅，增幅能力以所拜神佛区分。
第五——自带疑云诡雾，可按照自己意愿，开启或者破除疑云诡雾。
灵将的位阶，迄今为止，通过我们收集到的资料，可将其细分为三类：银色灵线，红色灵线，黑色灵线。
灵线颜色越深，代表和神佛结合越深，身体强度也越强，特殊能力也越强。
另外，灵将只是对身体的彻底变化，同样影响实力的，还有武道境界和意志强度。
据推测，灵将位阶越高，出手时携带其拜神所属的神佛意志也越高，会对对手造成巨大压制。
所以如若和灵将交手，自身也必须利用其余神佛意志对抗，或者依靠极境抵消。
否则若意志强度不足，必定会出现身体麻痹，动作迟缓，甚至惊吓过度，内脏衰竭等现象。
盟内因此死亡者不下上千。要注意的是，魔兵中蕴含的神佛意志，不足以抵消灵将携带神佛意志。
所以，切勿以为拿到魔兵，就能和灵将正面相抗，那是取死之道。’
492愿女 二
看到这里，最后一句，明显是针对张荣方写的。
看完所有内容，他轻轻闭目，将其全部回忆一遍，确保都记下了，才搓烂纸张，起身丢到角落火盆。
“难怪....岳师明言，一定要先保证能拜神转为灵将，之后再去做其余武道上的弥补。现在看来....若真能拜神灵将，那硬功什么的确实没有必要修行。”
张荣方心中前后联系，顿时明白了当初岳德文所说，确实属实。
此时酒楼内一片空荡，天女两人都不在。
他也没必要再待下去。打开属性栏看了下。
生命已经到了294的上下限。
还有几天....
最后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他转身朝出口走去。
这几日，他打算什么也不干，只潜心在家中习武，修整，等待天赋开启的那一刻到来。
*
*
*
数日后。
天诚宫。
高大慈和的天尊神像下。
岳德文独自盘坐低头，念诵经文，神色虔诚而专注。
他袒胸露乳，胸膛正中有着一个掌印，掌纹纤毫毕露，深达一指节。
正是之前和科西沃交手时所受伤势。
“掌教。”大殿门口处，一名白发道人缓缓进入，躬身行礼。
“玉虚宫主已带人启程，返回晴川。”
声音缓缓在大殿内回荡，变弱，消失。
岳德文面色不变，双目依然紧闭，似乎完全没听到这句话一般。
等了一会儿，老道缓缓退走，离开。
大殿内重归平静。
时间缓缓流逝，外面天色也渐渐由明转暗。
黄昏时分，大殿外远远传出暮鼓声响。
岳德文微微睁开双目，眼中一片银色，隐隐有黑色细丝在其中游鱼般流动。
两道地母神子体，加上暗算偷袭，在地母殿那种隔绝一切的环境下，强行侵入他体内。
就算之后他冲出地母殿，也已经晚了。
当时没有月神接应，导致身体受损，实力大跌。如今精神意志中也残留着地母神印记，就算借助天尊威势驱逐，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而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门主，不知您休养如何？之前那一战后，门内情况可有些不妙，不少高手都借为您搜寻宝药的名义，悄然隐退。人已走了小半。”
大殿内再度浮现一道丰满身影。
其人面带纯金面具，头上戴着银线编织花冠，身着纯白长裙，纯净无垢。正是感应门另一灵将——月后。
“无事，随他们。”岳德文声音干涩，头也不回，依旧闭目继续跪拜在天尊神像前。
“如今人心浮动，我等都能看出，门主您是因其余牵制，导致实力无法彻底发挥，所以失利。
可恨如今门中早已没了当年那般凝聚力，大多数都是见势不妙便转身就走。”
月后慢慢靠近，声音中透出丝丝义愤填膺之意。
“门主若有所需，换我来暂时主持局面如何？”
“....无事。我很快便能恢复。”岳德文回答。
“可就怕时间拖久了，木黎王实力膨胀过多，无法阻挡....”月后轻声道，距离岳德文只有十米左右了。
“你该停下了。”岳德文道。
“为何？门主独自应对，孤木难支，在下也愿尽一臂之力。”月后声音轻柔，“难道门主是担心我？可现如今连玉虚宫主也离你而去，同道之中，真一西宗不可信，唯有我感应门....”
“我说停下！
”勐然间岳德文一下出声。
声音轰然如雷鸣，挤压得空气爆开一圈冲击波纹，狠狠撞在月后身上。
刹那间光线扭曲，气流涌动，风声呼啸，吹得大殿内诸多摆设纷纷散乱掉落，摇摆不已。
月后距离岳德文背后，只剩五米。
但她脚下也终于停了下来。
强悍的气流波纹撞在她身上，自然散开，只是让其微微一颤。
她目视着岳德文后背。
忽地微微一笑。
“既然门主信不过我，便算我自作多情好了。”脚尖一点，月后轻盈飘飞而出，转眼便消失在大殿门外，没入夜空。
留下岳德文独自一人，跪在神像前。
盛时高手如云，声势如雨。
但稍一弱势，便树倒猢狲散....此时此刻，他才骤然发觉，原来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能相互扶持。
就像很多年前，他是一人。
如今，他依旧是一人。
‘不过一人又如何！？我还有乾坤，只要他还在，大道教便依旧还有希望！如今只不过是一时风雨。’
一想到徒弟张荣方的恐怖天赋，岳德文心中的压抑便又疏解了许多。
不管现在如何艰难，不管周围人如何逆反，不值得信任。
他还有荣方在！
现在挺一挺，到时候等荣方拜神，他们师徒二人纵横天下，横扫一切！定能确立大道教两百年辉煌！
想到这里，他心中重归平静，闭上双目，再度进入意识空间。
*
*
*
深夜。
树影摇晃，映照在窗前书桌上，宛如魔影张牙舞爪，无声而狰狞。
木赤府中，一处宽敞小院的卧房里。
张荣方闭目仰躺在床铺上，呼吸均匀平和，正在熟睡。
呼...
忽地一阵细微的风，吹动窗缝，吱呀一下，缓缓将半扇窗吹开。
远处街面上传来更夫邦邦的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唰。
床上的张荣方一下睁开眼。
‘时间到了。’
他坐起身，没有点灯，就这么静静呼吸一阵，调整状态。
窗外更夫的声音逐渐远去，停顿了下，又在更远处飘来。
门外的院子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叫声。一下接一下，安静而平和。
张荣方从床上下来，眨了下眼，看向浮现的属性栏。
上面清晰的显示出，刚刚得到的新的一点自由属性。
‘张荣方——生命294-294.’
‘可用属性：6.’
等了这么久，终于....属性终于攒满了。
他心中慢慢升起期待。
走到门前，无声拉开门，脚尖一点，人已飘飞出去，跃过围墙。
转眼出了木赤府，在夜晚的街面上疾驰。
十几秒后。
巫山府城墙边，一道人影轻盈飘出，宛如巨鹰般滑翔俯冲，飞出上百米落地。
一路马不停蹄，张荣方直奔愿女峡。
以他此时的全速速度，只用了几分钟便回到峡谷。
峡谷中夜晚升起白雾，将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站在雾气里，张荣方没有去人仙观驻地。整个愿女峡中人仙观占据的只是小部分区域，这些区域都是之前探明的没有雾气之处。
而峡谷中大部分区域，晚上早上都会有毒雾。
实话说，张荣方以前来这里，并未发现没有毒雾笼罩之地。
反而这次过来却轻易发现了这些地方。
他有理由相信，这是愿女暗中在配合他，辅助他。
就如之前的血神一样。
此时一步踏入雾气，张荣方没有停留，依旧一路笔直往前。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第二个血莲花包中，属于愿女的血脉纹路，正在微微跳动，彷佛在给他指引什么。也彷佛在呼应什么。
“看来你也发觉了么？”张荣方轻声说道。
明明周围白雾中空无一人，只有他独自一个。可他却彷佛笃定有人能听到一样。
神佛这种存在，很奇妙。
它们彷佛有自己的意识，却又彷佛不似人类，只按照固定的规律行事。
有时候能交流，有时候却又彷佛毫无感情，毫无意识，死板而漠然。
随着他的话语，前面的白雾缓缓散开，露出一条静谧的小溪。
溪水边是青翠碧绿的草地。
草地宽广而平整，彷佛有人精心修剪过。
上面矗立着一座褐色的木质小屋。
小屋空空荡荡，木门敞开着，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张荣方微微一笑，看了眼属性栏上的直觉警示，上面没有任何提醒，便也放心走上前去。
但他依旧没有进屋，而是就在木屋外，盘膝坐下。
“这里差不多了。说起来，上次血神和你交手，似乎也是在这儿。”
没有人回答，只有张荣方独自一个的声音在周围飘散。
没人回答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平静的仰头看了下天空，头顶一片雪白，被雾气笼罩。
‘开始。’他低下头，瞬间点向生命后方的加号。
唰。
所有六点属性全部加在生命上。生命值从294，一下跳到300。
一切归于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张荣方没有动弹，依旧静静等待着。
溪流水流涌动，雾气缓缓弥漫散开，微风吹拂草地。
忽地一声细响。
他盘坐的身体后背，第二朵血莲生长的皮肤上，勐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口子漆黑，深邃，有巴掌长短，宛如一只黑色眼睛。
隐约间，有什么东西从黑色口子里往外拱出。
先是一根黑色细线，紧接着是第二根。
然后是一对深蓝色宛如丝绸般光滑，有着波浪和藤蔓花纹的单薄翅膀。
噗嗤一下，翅膀扇动，那是一只蓝色蝴蝶，从张荣方背后爬出。
它轻轻舒展双翼，往前一跃，噗嗤噗嗤飞起。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蓝色蝴蝶，从张荣方背后的裂口不断爬出，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飞出后环绕张荣方不断飞舞。
渐渐的，蝴蝶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将人也彻底淹没其中，逐渐看不清晰。
它们覆盖在皮肤和衣服表面，甚至将张荣方彻底包裹成了一个蓝蝴蝶组成的人形。
很快，呼啦一下，一阵微风吹过。
所有蝴蝶分散飞走。
原地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小人。
那小人的脸，忽然正是张荣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