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好大的坑呀
readx;李玄疑问道:“辅公佑?王雄诞?”
李孝恭解释道:“王雄诞是吴王杜伏威的义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对杜伏威忠心耿耿,多次单枪匹马从万军之中救回了陷入绝境的杜伏威。忠义闻名天下。杜伏威进京,他则被任命为江淮军右将军,统领整个江淮大军。而辅公佑和杜伏威的关系更是亲近,他和杜伏威不但是同乡发小,而且两人还是结拜兄弟,刎颈的生死之交。辅公佑为人足智多谋,忠义双全。隋大业九年,杜伏威十六岁、辅公佑十七岁,两人迫于暴隋压迫,参加义军,杜伏威作战勇猛,攻则居前,退则居后,辅公佑智谋无双,全力辅佐,不久杜伏威就被义军推为首领,而辅公佑则被杜伏威任命为军师,辅公佑年长,杜伏威以兄称之,并下令军中称辅公佑为“辅伯”。三十年来,两人情同手足、生死相依,毫无嫌隙,终于打下了整个江淮三十六郡之地,拥兵数十万之众。整个天下都佩服他两人的成就,也佩服两人的情义。辅公佑的忠义之名更是闻名于天下,天下人闻之,莫不竖拇指以赞叹。吴王杜伏威进京,辅公佑则被任命为淮南道行台左仆射,协理江淮政务。”
李玄说道:“原来如此,只要杜伏威在长安,这两位就必定会有所忌惮,只要我极力拉拢,他们就能为我所用。控制了他们,也就掌管了江淮的政务和军务。”
李孝恭赞赏道:“就是如此,至于能不能控制住他们两人,就看你的手段了。”
李玄对着李孝恭躬身一礼道:“多谢大都督指点。”
李孝恭笑道:“准备准备吧,数日后,你就进入江淮吧。”他相信李玄肯定能够控制住辅公佑、王雄诞两个人的。
数日后,李玄乘船进入了江淮军的驻地丹阳。
丹阳,原楚王杜伏威建立的楚国的国都,如今是大唐的一个郡。
当船进入丹阳境内后,李玄看到了东南方以钟山为首的群山,像苍龙一样蜿蜒蟠伏;看到了西部以石头山为终点的诸山,像猛虎似的雄踞于大江之滨。李玄突然想起了三国蜀国丞相诸葛亮的一句感叹“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丹阳,竟然是三国时吴国的都城——建业,也是后世的南京。
丹阳城驻扎着江淮军将近十万的精锐,旌旗蔽日,雄伟壮观。李玄知道,这些精锐都是杜伏威的嫡系,由杜伏威的义子、右将军王雄诞直接掌管。
船刚刚停下,李玄就看到一位头发花白、身穿大唐正二品大红色官服的官员带领着江淮大、小官员在码头等候。
李玄从船上缓缓的走了下来,心中猜测道:“那位头发花白的大唐正二品官员应给就是以忠义闻名天下的辅公佑吧。”
李玄刚刚走下船,就见辅公佑看到李玄后竟然愣了一下,旋即一丝微笑显现在他的脸上。辅公佑低下了头,带领着江淮大、小官员对着李玄躬身一礼道:“淮南道行台左仆射辅公佑率领江淮官员恭迎东南道行军大总管。”
李玄走近扶起辅公佑的同时,打量着他。
辅公佑,五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外貌忠厚,眼睛毒辣,当李玄和他对视的时候,能隐隐感觉到辅公佑眼中那慑人的目光。这是位经历过众多磨难,却智珠在握,一切都在掌控中的人物,绝对不能小觑。
辅公佑看着李玄笑容满面的问道:“大人,姓李,可是李氏皇族?”
李玄猜出了他的心思,他或许没有想到新上任的东南道行军大总管竟然只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孩子。李玄回答道:“家父永安王李孝基。”
“哦,真是李氏皇族,‘鬼才’李孝基的独子?没想到啊,鬼才之名,如雷贯耳,只是可惜无缘相见,今日能得见鬼才独子,也算是三生有幸啊。”辅公佑感叹道。
李玄故作平庸道:“我学业尚未结束,陛下就任命我了这一职务。我也万分不解,陛下却说江淮有辅公佑、王雄诞两人,你暂去无忧。辅伯,你也知道,我大唐历来有皇室子弟为主,配之以能臣干吏辅佐的传统,李玄初来乍到,以后还需要多多仰仗辅伯。”
辅公佑哈哈大笑道:“这个自然,如果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告知于我,我必定会让大人满意的。”
李玄也笑道:“那就有劳辅伯了。”
说着,两人携手走进了丹阳城。
夜晚,跟随李玄一起来到丹阳的赵猛对李玄说道:“玄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我怎么感觉保护咱们的这些江淮兵马好像不是要保护咱们,而是要包围咱们似的?防御外敌,应该摆出二龙戏珠阵,彼此联系,彼此呼应,一致对外;可是咱们大帐外的摆的确实八门金锁阵,这可是一种困敌的阵法啊。”
李玄微微一笑道:“在码头,我就发现有异常。你没发现码头迎接的时候,咱们只见到了掌管行政的辅公佑,却没有见到掌管军队的王雄诞吗?这江淮之地有意思,只是不知是谁在阴谋作乱?辅公佑还是王雄诞?两人都是闻名天下的忠义之士,我看不尽然吧。”
深夜,突然一位江淮军士卒打扮的人静悄悄的进入了李玄的营帐,对正在灯下观书的李玄行礼后,说道:“右将军麾下从四品明威将军王雄霸拜见东南道行军大总管。”
李玄问道:“王雄霸将军,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王雄霸对李玄说道:“我是向大人喊冤告状来的。”
李玄问道:“你要状告何人?又要为何人喊冤?”
王雄霸回答道:“我要状告淮南道行台左仆射辅公佑,我要为右将军王雄诞喊冤。”
李玄又问道:“辅公佑有何恶行?王雄诞又有何冤屈?”
王雄霸哭着说道:“辅公佑那恶贼,他杀了王雄诞王将军。”
“什么?”李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王雄霸说道:“辅公佑那恶贼冤杀了王雄诞将军。”
李玄问道:“为什么?辅公佑为什么这么做?”
王雄霸回答道:“辅公佑意图谋反,就冤杀了王雄诞将军,夺取了淮南军的兵权。”
“啊!”李玄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言。他心中暗道:“好大一个坑呀。辅公佑要反,我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自己送上门的吗?可是辅公佑为什么要反呢?难道他就不顾及远在京城的杜伏威吗?那可是他的刎颈之交啊。这位江淮军将军虽然说得是声泪俱下,可是谁敢保证他说的是真的?难道真正要谋反的是他背后的王雄诞?”
李玄陷入了沉思。
第四十七章 如此兄弟
readx;李玄看着王雄霸问道:“你所说的恶贼辅公佑是怎么冤杀了你们的右将军——王雄诞的?”
王雄霸回答道:“辅公佑一直主战,主张和大唐对抗到底,并不支持吴王不经一战而投降大唐,吴王深知这一点。
吴王离开江淮,为了提防辅公佑阴谋叛乱,和大唐对抗,便任命最信任的大将、义子王雄诞为江淮军右将军,统领整个江淮大军。临行时吴王反复嘱咐王雄诞将军,不管什么情况,万万不可将军权交出,更不可将军权交予辅公佑,辅公佑有野心,有能力,如若掌握兵权,肯定会伺机谋反,和大唐对抗的。这样肯定会连累自己,连累江淮大军,连累江淮百姓的。王雄诞将军发誓保证绝不会将军权交给辅公佑的。
吴王离开后,王雄诞将军按照吴王的嘱咐,丝毫不给辅公佑插手军权的机会,这让辅公佑非常的不满。
可是未过多久,江淮军底层竟然开始流传王雄诞将军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叛乱的流言,王雄诞将军屡次弹压,却收效甚微,流言犹如燎原之火,越烧越旺,越传越离谱,似乎王雄诞将军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举事都传的一清二楚。王雄诞将军深为其扰。
一日,辅公佑来找王雄诞将军。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江淮军一直流传着右将军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流言,我已将此事上报给了远在长安的吴王。刚刚我收到了吴王的来信,你看一下吧。”
说着,他将一封书信递给了王雄诞将军。
王雄诞将军打开一看,确实是吴王的笔迹。在信中,吴王指责王雄诞将军有二心,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这些事对于自己在长安城很不利,甚至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他希望王雄诞将军能够约束好部下,控制好江淮军,并斥责王雄诞将军如此做,是小人行径,要陷害他于不忠。
看到信后,王雄诞将军感受到吴王对于自己的不信任,他异常的伤心,便托病不再沾手军务,想通过这些来表明自己对吴王是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的。
而伪造信件的辅公佑则顺势接管了整个江淮军。之后,辅公佑又伪造吴王的密令,说吴王在长安遭受大唐朝廷百般凌辱,要辅公佑带领江淮军准备反叛。
由于辅公佑是吴王的刎颈之交、江淮军第二号人物,在军中拥有很大的号召力,又有吴王的密信佐证,江淮军全都信以为真,纷纷开始打造兵器,操练士卒,准备反叛。
而到此时,王雄诞将军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上当了,吴王的信件应该是辅公佑伪造的,可是为时已晚。辅公佑派遣自己的亲信左游仙劝降王雄诞将军,王雄诞将军忠于吴王,誓死不降,最终辅公佑杀害了王雄诞将军。”
听过王雄霸的话后,李玄表示怀疑道:“你说吴王一直提防着辅公佑,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他们不是刎颈之交吗?情同手足,生死相依、毫无嫌隙吗?两人情义之名、辅公佑忠义之名,那可是天下闻名的?”
王雄霸回答道:“吴王和辅公佑情同手足、生死相依、毫无嫌隙,是刎颈之交,这些都不假。可是这都是建立大楚国之前的事情了。辅公佑是吴王的刎颈之交,结义兄弟,两人同甘共苦,不分彼此一起打下了江淮的基业,辅公佑比吴王年长,吴王尊称其为兄,军中也尊称其为“辅伯”,在军中威望很高,声望和战功和吴王更是不相上下,随着大楚国建立,在权力的诱惑下,吴王和辅公佑有了嫌隙,吴王认为辅公佑地位过高,影响了自己的领导,一直对辅公佑小心戒备,不但用明升暗降的手段,剥夺了辅公佑的兵权,而且将支持辅公佑的势力、军队统统赶出了丹阳城,使其没有了依靠。辅公佑无奈之下,只能借口与好友左游仙学习神仙道术,退出了和吴王的争斗,对江淮军的大、小事务也不再管,不再问了。
吴王和辅公佑表面上相敬相亲,实则已经剑拔弩张、势如水火了,这在整个江淮,在整个江淮军上层之中都是知道却不能点破的秘密。
吴王离开江淮前往长安,他按照朝廷的旨意,将政务交给了不理世事的辅公佑,将军权则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义子王雄诞,并嘱咐王雄诞将军小心提防辅公佑,没想到,王雄诞将军最终还不是辅公佑的对手,被恶贼辅公佑杀害了。”
李玄惊讶道:“啊?竟然是这样。他们只是表面的情同手足、生死相依,实则是互相提防、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啊。”
李玄想到了后世很多创业者都经历过的五个阶段: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同床异梦、同室操戈、同归于尽。为生活所迫,尚能同舟共济、同甘共苦,一旦发达,牵扯到利益,就会同床异梦,同室操戈,最后则会同归于尽,人亡政息。人哪,友情、爱情在物质、权力、金钱面前还真是不堪一击啊。可以共患难,不可共享福,或许这才是人的本性吧。杜伏威和辅公佑应该经历过同舟共济、同甘共苦的阶段了吧,现在是同床异梦还是同室操戈呢?应该是同室操戈了吧。按照王雄霸所说,辅公佑已经开始大开杀戒了,杜伏威的心腹、义子王雄诞已经被杀了。
想到这里,李玄不禁心中暗暗叫苦道:“杜伏威、辅公佑你们两个也太会装了吧,彼此关系已经恶化到这一步了,却还在天下人面前表现的相敬相亲、情同手足、生死相依、毫无嫌隙,让天下人都羡慕你们情谊深厚,佩服辅公佑忠肝义胆。你们两个骗了整个大唐朝堂,骗了整个天下,两个大骗子,你们挖好了坑,最终把我骗进了即将反叛的丹阳城。”
想想,李玄就觉得自己倒霉。杜伏威、辅公佑两人挖的这么大的一个坑,自己和整个大唐朝堂竟然都没有发现也就罢了,之前自己还欢欢喜喜的往里面跳,与自己亲近的秦王、赵郡王,还有关心自己的皇帝李渊,还都出于好意,推了自己一把。现在好了,彻底掉坑里,出不去了。
李玄看了看和自己一起跳坑里的好兄弟赵猛,无奈的笑了笑。之后,他对赵猛说道:“又连累你了,猛子。”
赵猛大度的说道:“说这些干什么,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咱们可不是想杜伏威和辅公佑那样的假兄弟,咱们是真兄弟。”
王雄霸向李玄喊过冤后,便想离开。可是他走出大帐,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了。
营帐外的八门金锁大阵已经布好了,八支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江淮大军犹如八条土黄色的巨龙一般,蜿蜒盘旋在营帐外的绿色原野上,首尾相连,彼此呼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整齐有序、密密麻麻,将整个营帐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第四十八章 你会后悔的
readx;第二日,太阳缓缓的升起,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了人间。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没有任何的喧闹,让人心中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李玄、赵猛洗漱后,就开始晨练打坐,而王雄霸则百无聊赖的坐在营帐门口处,一会儿看看李玄、赵猛,一会儿又望望营帐之外那密密麻麻的江淮大军。突然,王雄霸看到八门金锁大阵打开了一个缺口,从缺口出走出了一行人。他不禁的站了起来。
一身大唐正二品官服的辅公佑在江淮军的护卫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八门金锁大阵,走进了李玄的营帐。
一进营帐,辅公佑就看到了被困在这里的王雄霸。他对着王雄霸冷笑道:“漏网之鱼?当初杀王雄诞的时候,让你跑了。没想到啊,今日你又落到了我的手里了。今天,我心情不错,我也不杀你,待我起兵举事时,我就拿你祭旗,让杜伏威的余孽都看看,和我辅公佑作对的下场。让他们都明白,和我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李玄抬起头看着辅公佑说道:“看来,你真的杀了王雄诞。难道你真的决定谋反了吗?”
辅公佑异常嚣张的说道:“对,王雄诞是我杀的,谁让他不识时务。谋反,我正在做。我拥有江淮三十六郡之地,数十万江淮精锐,近百万百姓,为什么我要向大唐的李渊投降?只有杜伏威那个胸无大志的人,才会做下如此蠢事。我要和李渊争一争,看这天下,以后姓李,还是姓辅?”
李玄警告道:“你如今是在玩火,你以后肯定会为你今天的行为,感到后悔的。”
“后悔?我怎么会后悔?江淮是我和杜伏威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我怎能允许他,未经一战,就拱手送人?我早就想和大唐决一雌雄了,可是杜伏威那个老贼,老奸巨猾,一直压制于我,使我不得伸展。我耐心等候,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大唐朝廷诏令杜伏威进入长安。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江淮是我的了,整个江淮军也是我的了,我要得到整个江淮,我要控制整个江淮军,我要和李渊决一死战?我是设计夺了王雄诞的兵权,并杀死了他,我还积极准备起事。可是没想到,几天前,我竟然收到了大唐李渊的一份旨意,说你要来江淮做东南道行军大总管。从这一份旨意上,我知道我反叛的计划,李渊并不知道。我很感谢李渊送给我的这份大礼,新一任的永安王,大唐东南道行军大总管、鬼才李孝基的独子、李氏皇族子弟,如果起事那天,把你杀了,我江淮军的士气肯定会得到很大鼓舞的。还真得感谢李渊啊。哈哈哈哈哈哈。”辅公佑说道。
李玄很是郁闷,可是他仍然坚定的对辅公佑说道:“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辅公佑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满面。他笑咪咪的看着李玄等人,说道:“都是富家子弟,你们应该没有受过什么苦吧。那好吧,今日我就帮你们一把,让你们吃点儿苦头,长点儿教训。”
说着,他指着李玄等人,下令道:“绑起来。”
护卫辅公佑的江淮军军士,如狼似虎的就将李玄、赵猛、王雄霸等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捆绑后,辅公佑又下令道:“再每人赏他们一副枷锁。”
枷锁,重125斤,长方形,由精铁打制而成,中有圆孔,两半合拢后,套于颈上,头、手均被限制自由,下配脚镣,限制双足。
李玄他们被戴上的枷锁,是枷锁中最重的,也是专门为死囚佩戴的,名唤“喘不得”。戴上枷锁后,人只能屈着身子,想长长的喘气都不可能,更遑论站直身体了。
辅公佑看着异常难受的李玄几个人,哈哈大笑,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李玄死死的盯着辅公佑逐渐离去的背影,异常艰难的说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夜晚,蜷缩在营帐一角的李玄突然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身上重达一百多斤的枷锁,顺着他的衣服,竟然滑落了下来,轻轻的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李玄。
李玄的手在赵猛、王雄霸等人的身上划过,赵猛、王雄霸等人身上沉重的枷锁,竟然也无声无息的脱落,轻轻的掉在地上。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玄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辅公佑确实是要反了,咱们准备走吧。”
王雄霸惊讶的问道:“走?你能离开这里?那为什么昨晚你不离开呢?”
李玄淡淡的笑道:“我昨天不走,就是为了今天我要确认一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王雄诞是不是真的被杀,辅公佑是不是真的要反。现在确认过了,他确实要反。困住我?我想这天下,能困住我的地方,应该还没有出现吧。清早,我一直告诉辅公佑他会后悔的,当时他没在意,也没有杀了我,我相信他知道我逃脱后,他肯定会后悔的。”
王雄霸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赵猛则吃惊的问道:“玄子,这又是什么法术?是遁术吗?”
李玄默然不语。
在后世,魔术师除了最高超的幻术魔术师之外,还有一个最神奇的魔术分类——逃脱魔术师。像人们经常观看到的大变活人、铁笼逃生、分身术、密室逃脱等等,都属于这一类。
魔术师们为了节目的惊险,往往都会将自己置于各种险境,通过种种奇思妙想,凭借各种娴熟的魔术手法,逃离险境。如:后世著名的魔术师大卫.科菲波尔就曾将自己置于一座即将爆破的大楼里,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他不但挣脱了捆绑自己的绳子,还逃出了完全密封的房子,在大楼爆破的那一刻,找到了正确的逃生通道,最终顺利的逃离了大楼。
如今,辅公佑竟然想凭借这些构造异常简单的枷锁,妄想困住李玄。李玄不禁觉得可笑。
李玄等人收拾好了物品,又聚集到大帐的入口处。
王雄霸态度恭敬的向李玄问道:“大人,这外面的八门金锁大阵怎么办?”
李玄微微一笑道:“放心,会有人带我们离开的。”
王雄霸赞叹道:“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呀。莫非这帐外的江淮军中还有大人的人?”
李玄肯定的回答道:“没有,不过很快会有的。”
第四十九章 逃离江淮
readx;大帐之外,漆黑的墨色渲染着整个天空,月亮半遮半掩的隐没在层云之中,似伊人嫣然一笑,掩面遮住了朱唇。营帐外的八门金锁大阵,呈圆形,绵延数里,旌旗错落,金鼓隐隐,马鸣萧萧,摄人心神,营垒坚壁,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李玄对赵猛说道:“猛子,抓个将佐回来。”
赵猛望向了营帐外的江淮军大营。时值五更,正是天地最为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此时大阵中的江淮军完全溶入了无边的暗夜之中,唯有数盏军灯明灭闪烁,就像天上遥远的星星,昏黄暗淡,隐隐约约的刁斗声,无力的响着,似乎在发出轻声的呜咽。
看到这种情形,赵猛大步离开了大帐。片刻后,一位江淮军将佐被赵猛捆绑了回来,将佐好像还没有完全睡醒,依然睡眼朦胧,他的嘴,被赵猛用布堵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玄看着这位江淮军将佐轻声的说道:“看着我的眼睛。”
李玄的眼睛犹如湖水一般清澈,却荡起着无数的漩涡。漩涡吸人心神,让人不自觉的想一探究竟,看个通透,渐渐的,将佐的眼睛变得无神、空洞,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看到将佐已被自己控制,李玄用诱惑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帐外的八门金锁大阵怎么走出去吗?”
赵猛将将佐口中的布取出,将佐没有丝毫犹豫的全盘说出了八门金锁大阵的离开之法。
听完后,李玄笑了,对着赵猛说道:“让他再睡会儿吧。”
赵猛一个手刀打在了将佐的后颈,将佐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赵猛则用布条又将将佐的口封上。
王雄霸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怔怔不语。
李玄对王雄霸说道:“咱们走吧。咱们的人已经将情况全部告知咱们了。”
王雄霸指着倒地的江淮军将佐,吃惊的说道:“原来这就是咱们的人啊?”
李玄笑道:“难道不是吗?他可是把咱们所有想知道的,都告诉咱们了。”
之后,李玄一行趁着夜色,逃离了营帐,逃离了丹阳城。
数日后,李玄渡过了长江,回到了岳阳,见到了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
看到李玄,李孝恭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丹阳城吗?”
李玄回答道:“辅公佑反了。”
“什么?”李孝恭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怎么会反呢?什么时候反的?为什么会反?他就不顾及远在长安的杜伏威的安危吗?”李孝基连问道。
李玄回答道:“我刚到丹阳,就只见到了江南道行台左仆射辅公佑,而没有见到江淮军右将军王雄诞。我感到很诧异。夜晚,江淮军右将军王雄诞麾下从四品明威将军王雄霸乔装来到了我的营帐,告诉我江淮军右将军王雄诞已经被辅公佑设计杀害,辅公佑正在密谋叛乱。第二天,我的营帐就被辅公佑用八门金锁大阵彻底的围住了。这时,辅公佑出现了,他承认了自己确实杀死了王雄诞,也正在积极准备反叛,他要与大唐陛下决一高下。”
听完李玄所说,李孝恭冷笑道:“好一位狼子野心,欺世盗名的辅公佑,竟然妄想和陛下决一高下,他也配?”
李孝恭看了看李玄,他知道李玄没有提如何逃离丹阳城的事情,他认为这应该牵扯到李玄的**。想那丹阳城驻扎着十万丹阳精锐,李玄的营帐外又摆着八门金锁大阵,那可真可谓是机关重重,层层险阻,可是李玄一行竟然能够毫发无伤的逃出来,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丹阳,精兵辈出。那丹阳精锐,也是天下闻名的精兵,民风彪悍,悍勇异常。西汉时,“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率领五千丹阳精兵,在浚稽山硬抗八万突厥精骑,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竭力死战,仅余四百撤回关内,主帅李陵伤重被俘,副帅韩延年战死。以当时匈奴精骑的骁勇,五千丹阳精锐竟杀的匈奴单于丧失胆气,几次决定撤退,最后探知李陵竟然没有援兵,才敢不惜代价全力强攻,八万匈奴精骑死伤两万,方才拿下浚稽山。丹阳精锐善战,自此闻名天下。三国时,“小霸王”孙策屈居割据江淮的袁术之下,孙策就是以传国玉玺为抵押借的三千丹阳精兵,开始所向披靡,横扫江东,打下了江东八十一郡的基业,奠定了吴国的基础;蜀国汉昭烈帝刘备担任徐州刺史时,也从丹阳招募了三千精兵,作为自己的近卫,这就是三国时著名的白耳精兵。蜀吴夷陵之战,刘备大败,陈到率领数百白耳精兵断后,他硬是凭借着这数百人拦下了狂追的数万吴国大军,杀的东吴军队为之胆寒,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白耳精兵,也是刘备能够打下蜀国基业的基础。而李玄就是从近十万的丹阳精锐中走出来的,想想,李孝恭就不得不佩服李玄手段高超,计谋无双了。
那八门金锁大阵,相传为战国时一代兵法大家——孙膑所创,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此阵唯困不攻,困敌于绝境。相传,孙膑人生两大战——桂陵之战、马陵道之战,围困名将庞涓率领的数十万魏国精骑,用的就是这八门金锁大阵。第一次庞涓和所率领八万魏国精骑被孙膑全部俘获,无一逃出;第二次,庞涓又被围困,不得逃脱,他悲愤异常,愤然自杀,所率领的十数万魏国精骑或被杀或被俘,就连当时的魏国太子也没有逃出去,被孙膑俘获,齐国自此取代魏国,执天下执牛耳,为一方霸主。此阵威力由此闻名于天下。三国时,蜀国丞相、一代奇才诸葛亮又根据自己所创的八阵图,对此阵加以改进,此阵威力骤然大增。数百年来,不管何等名将,什么精兵,一旦被此阵所围,则从没有人能够逃离出去。而如今李玄竟然从五千丹阳精锐摆好的八门金锁大阵中毫发无伤的走出来了,这让李孝恭惊异的同时,也不禁为李玄的神通手段感到佩服。
听完李玄所说,李孝恭伏案急笔,写好了一封奏折。之后,他递给了副将李飞虎道:“昼夜兼程,飞报陛下。”
“是。”李飞虎接过奏折后,向长安疾驰而去。
第五十章 辅公佑建国
readx;丹阳,李玄一行逃脱的消息,被李玄营帐外八门金锁大阵的主将,上报给了辅公佑。
辅公佑得到消息后,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暗道:“营帐外,五千丹阳精锐布下了八门金锁大阵;丹阳城,更是拥有十万丹阳精锐,他是怎么逃脱的?要早知道他有如此手段,当时真应该杀了他呀。”
辅公佑后悔不已。他加紧了造反的准备,他知道李玄一旦逃离丹阳,肯定会将自己反叛的事情,告诉给荆州大都督李孝恭和大唐朝廷的。
十天后,辅公佑正式起兵反叛,在丹阳城称帝,国号宋,年号天明,设三省六部、文武百官,授予自己的亲信左游仙为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总管,任命心腹大将张善安为西南道大行台,扼守长江天险,防备大唐进攻。
长安,皇宫,时至三更,批阅完奏折的李渊刚刚躺下,就听见宫门外的登闻鼓“咚咚咚”的响了起来。李渊面露不悦的命令宫人打开宫门,前去查看。自己则在太监的协助下,重新穿戴整齐,前往了太极宫。
太极宫,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异常的显眼。太子建成、秦王李世民、吴王杜伏威、左仆射裴寂、右仆射封德彝、御史萧禹都已经到齐,正坐在梨花木高背椅上,静候皇帝李渊的到来。
吴王杜伏威,大唐如今的第四号人物,地位仅次于皇帝、太子、秦王,尚在赵王李元霸、齐王李元吉之上。杜伏威感到很满意,为自己明智的选择感到高兴,也为李渊宽厚大度的胸怀而感到庆幸。得遇如此明主,夫复何求?”
李渊走进了太极宫,在龙椅上坐下后。
重臣们纷纷行礼。
李渊疑问道:“何人深夜敲响了登闻鼓?”
一位太监带着大汗淋漓、满面尘土的李飞虎,走进了太极宫。
甫一站定,李飞虎就拿出李孝恭的奏折,躬身行礼道:“臣李飞虎拜见陛下。江淮的辅公佑反了,这是大都督的奏折,请陛下圣裁。”
李渊接过了奏折。
辅公佑谋反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唐已经建国六年了,天下已经一统,百姓也都从内心里认可了大唐的统治,关陇贵族、山东豪族、南方世族也尽皆进入大唐朝廷,表示顺服。此时辅公佑竟然反了,他一没有政治势力支持,二没有百姓拥护。他凭什么谋反?江淮军的最高首领就是如今的大唐吴王,他以什么借口反叛?难道他就不顾忌自己的首领、自己的刎颈之交杜伏威的安危吗?想到这里,在座的所有人,都望向了杜伏威。
杜伏威低着头,喃喃自语道:“他最终还是反了。”
看着众人都看着自己,他站了起来,对李渊行礼道:“辅公佑反叛,请陛下勿忧。逆贼辅公佑一直有反叛野心,臣一直予以压制。臣离开江淮时,只是将行政交由辅公佑那逆贼掌管,而军权则牢牢掌握在臣的心腹大将、义子王雄诞的手中。臣现在就修书一封,让义子王雄诞为国效力,擒获逆贼辅公佑,献于陛下。”
李渊打开了李孝恭的奏折,然后他用异常沉重的口气,对杜伏威说道:“王雄诞已经被辅公佑设计杀害了,军权被夺。”
杜伏威当时就悲痛欲绝,一下子瘫倒了椅子上,老泪纵横的说道:“雄诞啊,我的义子啊。为父对不起你啊,为父应该想到政治上,你怎么会是辅公佑那逆贼的对手呢?是为父害了你啊。”
皇帝李渊对杜伏威说道:“吴王节哀。”之后,下令道:“江淮军右将军王雄诞,忠心为国,宁死不屈,追封王雄诞为宜春郡公,左卫大将军、越州都督,谥号忠,世袭罔替。”
杜伏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李渊行礼道:“臣代替死去的义子王雄诞感谢陛下天恩。”
李渊安慰杜伏威坐下后,便对众人说道:“辅公佑反了,各位都说说,朝廷下来该怎么办吧?”
太子建成略显紧张的望了望秦王李世民。大唐只要一有战事,就会想起自己的这位亲弟弟秦王。在战事结束前,秦王府就是整个帝国的中心,而他这位太子,则只能成为一位可有可无的看客,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在舞台上尽情的表演,尽情的接受众人的崇拜。每有战事,大唐就不得不依靠秦王。打一次仗,他秦王府就添一回兵将,他秦王就晋升一次官职,获一次封地。眼见大唐军中已遍布他秦王的人马,他的威望也日甚一日,而自己的东宫却只能一天比一天冷清了下去,自己的恐惧和嫉妒也日甚一日的成长着。太子建成不想回到以前,也最不希望大唐再有战事。
左仆射裴寂看出了太子的紧张站起来奏道:“老臣建议可以让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率领驻扎在岳阳的大唐军队立即准备平叛。”
太子建成连忙站起身,附议道:“儿臣以为裴大人所言极是。”
秦王李世民也站起身说道:“儿臣也同意左仆射裴大人所奏。江淮大乱,赵郡王离的最近,平叛应该宜早不宜迟。”
李渊诧异的看着李世民,心中赞赏道:“自己这位儿子,实在很优秀,心中有大局呀。”
右仆射封德彝、御史萧禹也起身附和道:“请陛下下旨,诏令荆州大都督、赵郡王平叛。”
李渊看到重臣们态度一致,便下令道:“诏令李孝恭统领大唐南方大军尽快剿灭辅公佑叛军。”
“陛下圣明。”众人齐声附和道。
李渊看事情解决,便欲起身离开。
吴王杜伏威突然站起来奏道:“江淮军是臣的部属,如今被辅公佑逆贼蛊惑,聚众叛乱。臣愿意保奏一人为先锋,以求为国尽力,为大唐尽快除去辅公佑这一恶贼。”
李渊站了起来说道:“哦,难得吴王兄有如此耿耿报国之心。不知吴王兄,要保荐何人哪?”
杜伏威说道:“臣的另一名义子,江淮军左将军阚(han)陵。”
李渊惊讶的问道:“可是和王雄诞并称为“江淮双雄”的阚陵阚将军?”
杜伏威回答道:“正是此人。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次进入长安,臣将其带在了身边。阚陵若为先锋,也能让臣的江淮军旧部知道臣是完全忠于大唐的,有利于大军摆脱逆贼辅公佑的蛊惑,重新效忠于大唐。”
李渊大喜道:“准。”
第五十一章 勇将阚陵
readx;长安,吴王府,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既有辉煌富贵的风范,又有清致素雅的韵味。整座府邸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建筑规格颇高,隐隐有和吴王杜伏威身份相符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气势。
吴王杜伏威在书房中对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辞别的阚陵说道:“我已决意忠心大唐。此次你前往江淮,务必发动江淮旧部,合力铲除逆贼辅公佑,为我的义子王雄诞报仇。我有两名义子,如今就只剩下你了,望你多加小心。”
阚陵发誓道:“吴王放心,我必会全力协助大唐,铲除逆贼辅公佑,为右将军王雄诞报仇,也以此向大唐表明吴王对于大唐的忠心。”
杜伏威缓缓地走到了阚陵的近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多加保重。”
阚陵双目通红,对杜伏威跪拜道:“请吴王也多加保重,阚陵去也。”
言罢,就起身告辞,离开了吴王府。
十数日后,李飞虎带着宣旨的太监和阚陵一起到达了岳阳城。
太监向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后,就起身返回了。
李孝恭打量着阚陵。
阚陵三十岁左、右年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威风凛凛。他头戴亮银盔,身穿亮银甲,外罩素罗袍,白似雪,亮如银,威武异常。
李孝恭心中暗道:“真英雄也”,不禁喜爱异常。
不久,有两员大将走进了李孝恭的书房。
这两员大将,有一位李玄见过,乃是李孝恭前往武当山时,跟随在李孝恭身后,袒护张亮的那位相貌平凡、眼含精光的镇东将军——李绩;另一位大将则三十四、五岁年纪,头戴熟铜狮子盔,盔后斗大一颗红缨,笔直尖挺;身披兽面吞头铠,腰系玲珑狮蛮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系红锦百花袍,脚踏虎纹金睛靴,威风凛凛,气度非凡。隆长白脸,三绺微须,膀阔腰圆,睿智威武。
两员武将见到李孝恭后,躬身行礼道:
“荆州副都督、荆州行军长史李靖拜见大都督。”
“镇东将军李绩拜见大都督。”
李孝恭笑道:“药师(李靖的字)、懋功(李绩的字)来了,快坐。”
分宾主落座后,李孝恭向李靖和李绩介绍了李玄和阚陵,也向李玄、阚陵介绍了李靖和李绩。
看着李靖和李绩,李玄不禁感到欣喜。大唐的两代军神,今日有幸一见。唐初,大唐之所以能够横扫天下,所向披靡,这两位可谓功不可没,尤其是李靖,善于用兵,长于谋略,一生从无败绩,多次以少积多,屡创奇迹。南平萧铣、辅公佑,北灭突厥,西破吐谷浑,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是中国历史上的十大名将之一,后人评价其“唐之善于兵者,无若李靖。李靖领军,故夷狄畏服,寰宇大安”。
李孝恭请出了皇帝李渊的圣旨,宣读道:“陛下有旨,诏令南方大军平定辅公佑叛乱,擒杀逆贼辅公佑。”
宣读后,李孝恭对着众人说道:“都议议吧,看这一仗怎么打?”
话音刚落,李靖就站起来说道:“辅公佑所依仗着乃是长江天险,如若我军能一举攻破驻守长江的贼将张善安部,则会给辅公佑贼军一个沉重的打击。既有利于瓦解贼军的士气,又有利于我军尽快平定江淮之乱,早日结束战事。”
李孝恭看着李绩说道:“药师,你早有打算?击破贼将张善安部,确实是好处多多,只是不知药师有何谋划,可以安然渡过长江天险?”
李靖自信满满的说道:“夜袭。”
李孝恭疑问道:“夜袭?”
李靖回答道:“驻守长江的贼将张善安本为江淮最大的水贼,辅公佑收编后,对其军纪一直没有予以整顿。其军纪之涣散,士兵素质之低下,恶名远播于天下。夜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一举击破贼将张善安部,拿下长江天险。”
李孝恭看向了李绩,李绩起身道:“末将赞成副都督的打法。”
李孝恭沉吟后,说道:“好,咱们就这么打。”
语音刚落,阚陵突然站起来请愿道:“末将请求为先锋,带队夜袭张善安部。”
李孝恭思考后,回答道:“难得阚陵将军求战心切,准”。
数日后的深夜,夜黑风高,大地已经沉睡,除了微风轻轻地吹过,空旷的水面上寂静无声。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天上亮,地上黑,而咄咄逼人的寒气似乎把光也阻隔了似的。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夜雾袭来,初春的夜晚增加了些许的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蔓延向远处。
阚陵带着五百名大唐敢死之士偷偷的乘小船渡过了长江,到达了张善安紧急构筑的石头城下。张善安的部下察觉时,阚陵已经率领着士兵攀登上了石头城的城头。双方旋即短兵相接,展开肉搏。一番血战,阚陵所带兵将不足三百,而驻守石头城的张善安部却拥有将近四万之众,阚陵所率兵将被围困于城头一角,不得动弹。
一名大唐将佐对阚陵建议道:“将军,撤吧。贼人势大,如之奈何呀?”
阚陵从敢死之士护卫下挺身而出,慨然道:“不遇危急,何以显壮士?我辈从军杀敌,当为此时矣。”
言罢,便身先士卒、往敌军密集处奋勇砍杀,其所过之处,敌军纷纷为之仆倒。
有阚陵这样的勇将打头阵,唐军敢死之士士气高涨,紧随其后,四处砍杀,城头为之一空,城门最终为唐军占领。
对岸的李孝恭等人,得知阚陵得手,便立即率领二十万大唐精锐掩杀了过来,通过阚陵占领的城门涌入了城中,和张善安部展开了激烈的巷战。黎明时分,唐军全面肃清了守城的张善安部,俘获贼首张善安,俘虏三万余人。
长江天险,自此易手,为大唐所拥有。
第五十二章 弃船破敌
readx;攻破张善安部后,唐军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尤其是停泊在石头城外面的江淮军战船更是多不胜数,众军都在按军功有序分配战利品。
看到这一幕,李玄找到了李孝恭进谏道:“大都督,我以为其他战利品尚可按功分配,而停泊在石头城外的江淮军战船,我却以为可尽数弃之。”
“弃之?”李孝恭陷入了沉思。
李靖和李绩也面带思考。
阚陵则大声嚷道:“所缴获的江淮军战船,当为我军用之。弃船不是资助敌人吗?仗怎么能够这样打?”
李玄默然不语。
李孝恭依然在沉思。
李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诧异的看着李玄,之后他笑道:“大都督,末将也同意永安王的想法。缴获的江淮军战船当尽数弃之。”
李孝恭陷入了犹豫,他想不明白李靖为什么会同意李玄弃船的想法?李玄不懂军事,提弃船资敌,也就罢了。可是李靖乃是闻名天下的名将啊,他怎么会支持李玄的想法呢?莫非李玄的想法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什么呢?
这时,李绩似乎想明白了,他站起来说道:“弃船好啊。逆贼辅公佑的势力一直被吴王杜伏威压制在江淮其他地方——长江下游沿岸,不得踏入丹阳附近。长江下游沿岸逆贼辅公佑支持者众多,如若我们进攻丹阳,一旦拖延,久攻不下,我军就会陷入内外交困的险境,舟船虽多,又有何用?如今驻守长江天险的贼将张善安部,被我们击溃,无论丹阳城中的贼首辅公佑,还是地方上辅公佑的势力,都不知晓详情。如果,我们将江淮军战船尽数弃之,地方上辅公佑的势力,在长江下游沿岸的逆贼辅公佑的支持者,就会误认为丹阳城中的辅公佑已经败了,再前往丹阳援救,就是无用之功。他们必会紧守地方,救援也会迟延,这样我军就能有足够的时间,顺利地攻下丹阳城了。”
听到李绩讲解,李孝恭、阚陵也想明白了,他们都诧异的看着李玄,他们想不明白,李玄怎么这么聪明,怎么能够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
李玄面带微笑,从容淡然,坦然接受了在场众人的注视。
李孝恭下令道:“江淮军战船,一律不得占据,全部弃之。如若有人胆敢私自占据,杀无赦!”
将令一出,已被瓜分完毕的江淮军战船,纷纷被大唐军队交出,弃之于长江之上。战船在水流的推动下,沿江而下,漂往长江下游的江淮各地。
长江天险被大唐突破,驻守长江天险的张善安部被击溃,张善安及三万江淮大军被俘。消息不久就传到了丹阳城中的辅公佑的耳中。
丹阳城,德政殿。红墙黄砖,画栋雕梁,金碧辉煌,雄伟壮观。其本为原楚王杜伏威的楚王府,如今则为宋国皇帝辅公佑召开朝会的地方。
一身崭新龙袍的辅公佑端坐在新打造的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心中惴惴不安。他没想到大唐军队竟然如此骁勇,这么快就突破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长江防线。那里可是驻扎着四万江淮大军啊,用木桩、铁锁封闭了整个长江沿岸,更是发动了二十万民夫修筑了一座石头坚城。怎么能一夜之间就被大唐军队攻破呢?难道江淮军在唐军面前就如此不济?”
辅公佑的心腹、大将徐绍宗进谏道:“陛下,长江天险已经失守。唐军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我丹阳孤城。丹阳城中都是杜伏威的亲信势力,陛下的势力远在地方。臣奏请陛下赶紧下令各地进京勤王吧,不然等道唐军包围了丹阳城就来不及了。”
辅公佑惊慌失措道:“对、对、对,勤王,下令各地勤王。”
辅公佑派出的向江淮各地求援的信使,刚刚离开,李孝恭就率领着大唐二十万精锐将丹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先锋阚陵在丹阳城下,讨敌骂阵道:“辅公佑老贼,可识得我阚陵吗?吴王与你乃刎颈之交,一直对你尊崇有加,可曾亏待于你?你为何不忠不义,在吴王身在大唐帝都长安时,蓄意叛乱,要置吴王于死地?江淮军右将军王雄诞,乃是你义兄吴王义子,江淮军重臣,你为何设计陷害并杀了他?方今天下太平,为江淮近百万百姓生命计,吴王慨然奔赴长安,而你为了自己一人之野心,竟将江淮百姓尽皆拖入战火?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再见我江淮死难将士,再见被你拖入战火,无辜冤死的江淮百姓?”
辅公佑听罢,气满胸膛,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丹阳城中,军士们议论纷纷。
“原来辅公佑是这样的人啊,妄我们以为其忠义双全,忠肝义胆。”
“是啊。吴王人在长安,他造反,这不就是要置吴王于死地吗?”
“王雄诞将军竟然是辅公佑杀的,他好狠毒的心啊。王雄诞将军为人可不错,善待士卒,约束军纪,军中对其死忠的人可不少,江淮百姓感其恩德的也很多啊。”
“王雄诞将军竟然被辅公佑这恶贼杀了,太可惜了,我江淮一代名将啊。”
阚陵又继续喊道:“众位都是吴王的亲信、部属,吴王在长安过得很好,陛下宽宏大度,吴王地位仅次于太子和秦王殿下,甚至远在陛下亲子齐王之上。听闻,右将军王雄诞将军被逆贼辅公佑杀害,吴王悲愤欲绝。我离开长安时,吴王告诉我要我联合丹阳江淮旧部,里应外合,一举擒杀逆贼辅公佑,为吴王效力,为大唐尽忠…….”
阚陵话未喊完,辅公佑指着气急败坏的说道:“杀了他,杀了他,不能让他再说了。”
阚陵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长枪,立马于城下,厉声大喝道:“我乃原江淮军左将军阚陵,谁敢杀我?”声若巨雷,势若奔马,威武异常。城上丹阳弓箭手,尽皆股栗,不知所措。
辅公佑气的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
李靖对李孝恭说道:“阚陵将军,真绝世猛士也。”
李孝恭点头,表示赞同,看向阚陵,眼中愈发的欣赏。
阚陵继续喊道:“江淮军的弟兄们,吴王有令,合力擒杀逆贼辅公佑,你们就是吴王的恩人,就是我江淮军的恩人,就是我江淮近百万百姓的恩人。吴王会亲自为你们请赏,封官加爵的。为吴王,为大唐擒杀逆贼辅公佑呀。”
阚陵的喊话,颇具诱惑。
李绩感叹道:“看来吴王是真心忠于我大唐的呀。阚陵一人抵得十万江淮大军啊。”
李靖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说道:“阚陵一番话,或许会导致丹阳城内乱的。”
城头上,吴王杜伏威的亲信们都眼露贪婪的看向了辅公佑。辅公佑脸色刷白,呆若木鸡。辅公佑的亲信徐绍宗等人,则紧紧的将辅公佑围在了中间,予以保护,以防突发不测。
第五十三章 丹阳血战
readx;会稽,是越州的首府,也是辅公佑的老巢,更是是辅公佑的心腹、宋国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总管左游仙的驻地。这里驻扎着效忠辅公佑的五万江淮精锐。此地距离丹阳城三百余里,位于后世的浙江绍兴一带。
傍晚,辅公佑派出的求救信使,历经数日的连夜赶行,终于赶到了会稽城,见到了辅公佑的心腹左游仙。
信使向左游仙哭诉道:“下臣恳请尚书大人,速发救兵救援丹阳啊。陛下如今就在丹阳孤城之中,形势危急。臣离开丹阳时,唐军已经要包围丹阳城了,整整二十万唐朝精锐啊,而城中的陛下只有区区八万人,这八万人还大多都是杜伏威那逆贼的亲信,忠于陛下的仅有区区八千人哪。陛下处境危急。望尚书大人早发救兵予以营救啊。”
听到丹阳城的形势如此危急,左游仙心中也着急万分,他下令道:“击鼓聚将,准备兵发丹阳,勤王救驾。”
一通聚将鼓后,会稽城中的将军们一起来到了左游仙的帅帐之中。
左游仙端坐帅位,对众将说道:“陛下被困于丹阳城中,如今派出信使,要我等救驾勤王。众位都是陛下心腹,大家都说说怎么去救?派多少兵马去救?需要准备多长时间,兵马可以就绪?”
辅公佑的心腹大将、越州副都督陈正通站出列说道:“大人,这还商量什么?形势如此危急,当然是五万江淮精锐尽数开拔了,时间上,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都这个时候了,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大将也附议道:“副都督所言极是,确实当如此啊。陛下遭遇危险,丹阳孤城形势险峻,此时确实应该尽数开拔,勤王救驾啊。”
左游仙看着意见统一的众将,沉吟片刻道:“那好,五万江淮精锐尽数开拔,明日清早,兵发丹阳,勤王救驾。”
众将一齐躬身行礼道:“谨遵大人令谕。”
众将离开后,驻扎在会稽山的江淮军大营顿时热闹了起来,一支支的部队被集合了起来,没有了晚操的号声鼓声喊杀声,覆盖山塬的军帐也已经全部拔起,带甲战马已经装备齐整,喂饱刷光,马蹄已经全部用三层粗布包好,整齐排列在校军场;骑士们则在马下各自检查自己的长剑弓箭;除了面具与粮袋,重甲步兵的全副甲胄已经上身,正忙着相互查看,收拾好稍微能发出声响的松动部分;粗大的炊烟随风飘散,大锅炖肉的香气弥漫了军营。
第二日,天刚刚亮起了一丝曙光,宋国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都督左游仙就头顶华冠,身穿蟒袍,脚蹬足靴,骑着一匹花鬃马,来到了驻扎在会稽山的江淮军军营。
左游仙进了帅营,刚刚坐下。越州副都督陈正通就向左游仙禀报道:“大军已经准备停当,请大人下令开拔。”
左游仙从令筒中拿起了令箭,正准备下令全军开拔。
突然,大帐外马蹄声疾,大是异常。左游仙尚在沉吟间,营门外就传来了锐急的报号声:“巡江将军急报…..”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跌跌撞撞的进入了营帐,见到左游仙后,嚎啕大哭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帐中皆愕然失色。左游仙却大是暴躁,拍案怒喝道:“败兴,什么大事不好?说。”
“禀报大人。”那人哽咽道:“江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我军船只,这些船只都是隶属于我丹阳水军的啊。丹阳水军大败,丹阳城中的陛下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啊。”
偌大的军帐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死一般的沉静中,左游仙茫然不知所措,他心中暗道:“难道大唐军队这么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打败了我丹阳水军,攻破了丹阳城。丹阳城,三面环水,水军占到了丹阳驻军的八成,水军败了,陛下会如何呢?会逃出来吗?会稽乃是陛下的根基,我不能妄动,我一定要为陛下守住着最后一片根基之地。有了会稽,逃出来的陛下就有资本东山再起。”
想到此处,他拿着令箭的手,缓缓的放下了,将令箭又重新放回了令筒之中。
与此同时,长江下游的辅公佑势力也都见到了长江上溃败的丹阳水军战船。所有人都据坚自守,并派出了斥候,前往丹阳打探消息。
丹阳城下,夜幕下的广阔平原上,大唐军队人喊马嘶,火把连天,鼓声喊杀声震天动地,丹阳城头上也是灯火连绵,大唐军队和江淮军支持辅公佑的军队正在进行殊死的搏斗。双方都血气蒸腾,杀红了眼,喊哑了声,都像哑巴一样狠狠的挥舞着手里的刀枪猛烈的砍杀着。所有的弓箭都被鲜血浸泡的滑不留手,射出去的箭,犹如醉汉一般在空中飘摇。刀剑都已经砍得锋刃残缺,变成了铁片,也都顾不上换上一把。所有人都杀的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后来所有人都干脆摔掉了甲胄,光着膀子,披头散发的死命砍杀!但是不消片刻,就都变成了血人,连白森森的两排牙齿也变得血红血红的。
城下高台上,李靖对李孝恭说道:“丹阳精锐,闻名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丹阳城中,只有区区八千支持辅公佑的丹阳精锐。可是这八千人,竟然拦住了我大唐二十万精锐十数日的昼夜进攻,他们的战斗力、他们的顽强,实在可以令整个天下都震惊了。”
李孝恭说道:“这八千丹阳精锐确实厉害,可是十数日的大战,他们应该所剩不多了吧。李玄的弃船之策应该是有效果了,不然辅公佑的心腹大将们,此时应该出现在丹阳城下了。没有了支持自己这八千人,丹阳城中就没有辅公佑自己的人马了,援兵又久候不至,丹阳城,辅公佑应该会不敢呆了吧。”
说道此处,他扭转身对传令兵下令道:“命令大军停止攻击,在东南方留下一个缺口。”
李绩疑问道:“大都督,留缺口?”
李孝恭回答道:“对,留缺口。今夜,辅公佑看到缺口,肯定会连夜逃离丹阳城的。让李道宗领精兵一万在缺口东南处五里外设伏,我大唐五万骑兵,今夜也提前做好准备,准备随时追杀逆贼辅公佑。”
李绩又问道:“缺口东南五里处设伏?大都督认为辅公佑会往东南跑。”
李孝恭肯定的回答道:“会稽,辅公佑的老巢。他肯定会往会稽逃的。”
第五十四章 绝地轻兵
readx;丹阳城,德政殿的廊柱下,一身崭新龙袍的辅公佑呆呆的伫立着,几只乌鸦噗噜噜的飞来,惊得他打了一个激灵。骤然的沉寂,让他觉得森森可怖,连熟悉的宫殿都觉得扑朔迷离了起来,似乎都隐藏着莫名的危险。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死一般寂静的大殿竟象雷声一样惊人,辅公佑不禁感到一阵恐慌,难道唐军破城了?抬头盯视宫门,却见一个长发散乱的血人披着一领滴血的斗篷,缓缓向他走来。
仿佛白日见鬼,辅公佑伸手一指,面色煞白,骤然软瘫在廊柱下,牙齿得得得语不成声。
“臣……徐,紹宗,回,来了……”血人嘶声低语,软软瘫倒在门柱下。
辅公佑两腿发软,靠着廊柱长吁一声,“紹宗……,辛苦,你了。”
“陛下,唐军退了,他们攻不动了。”说着,徐绍宗放声狂笑,声音嘶哑的像是惨嚎,森森然在大殿中回荡。
辅公佑一阵发抖,久久沉默后,说道:“走,到城头咱们一起慰问一下将士们吧。”
丹阳城头,明月悬挂高空,旷野中血红的唐军营寨和血红的丹阳城溶成一片,在月光下弥漫着红色的流光,荒诞而又怪异迷离。士兵们都变成了血人,全部躺在城跺下昏睡,分不清是死人还是活人,也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迎接皇帝。辅公佑想说话,嘴唇却只是簌簌抖动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垛口前,费力的扶住女墙,手却胶沾在温热的糊糊中,猛然缩手,却见双手沾满了粘稠的淤血!他惊叫一声,便是一阵恶心,猛烈的呕吐起来……
回到德政殿,徐绍宗向辅公佑建议道:“陛下,支持咱们的兄弟,死的差不多了。支持逆贼杜伏威的人,出工不出力,还私下里串联,意图对陛下不利。咱们的援军也不知什么原因,又久候不至。陛下,丹阳城不能再呆了,咱们得想办法逃离丹阳啊。”
辅公佑说道:“逃离丹阳?对,对,对,咱们赶紧走,回会稽去,会稽我苦心经营二十余年,更有我亲手提拔、培养的五万江淮军精锐,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徐绍宗进谏道:“陛下,前往会稽,只是左游仙此人可信吗?会稽,距离丹阳不远,为何十余日了,会稽援军迟迟不至呢?”
辅公佑陷入了沉思。他和左游仙,相知相交,推心置腹,情同手足,照理说,他不应该怀疑左游仙,可是为什么左游仙的会稽大军没有来勤王救驾呢?人心叵测,莫非看错了左游仙?
正在辅公佑思考时,突然有军士进入德政殿,向辅公佑禀报道:“陛下,丹阳东南方,唐军突然打开了一个缺口,原因不知,请陛下示下。”
徐绍宗道:“陛下,缺口?无故打开?这会不会是唐军的阴谋?”
辅公佑沉吟道:“阴谋?有这个可能。可是丹阳城,咱们是万万不敢再呆了,支持咱们的人死伤惨重,所余无几;支持逆贼杜伏威的,则是对咱们虎视眈眈,心存不轨;外无援兵之利,内有叛乱之危,丹阳城破,必然指日可待。有阴谋,只要咱们小心谋划,又何尝不能利用这个机会,逃出生天,回到会稽,东山再起呢?”
徐绍宗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良谋?”
辅公佑笑而不答。
四更时分,辅公佑突然召集丹阳城众将官。
德政殿大殿中,辅公佑用异常沉重的声音对众将官说道:“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不支持我。我已决意和丹阳城共存亡了,留你们在城中,帮不上忙,还净添乱。为此,今夜我和唐军约定,双方休战,唐军在丹阳城东南方唐军留下一道缺口。你们如果谁不愿意留在丹阳,今夜你们可以就此离开。我们毕竟共事一场,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如果愿意留下,则是我辅公佑的坚定支持者,以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他的,我保证他高官厚禄,享用不尽。”
众将沉默不语,都心中暗道:“我们都是吴王的人马,丹阳城肯定要破了,留下来支持你,那不是找死吗?今夜不走,更待何时。”
五更时分,丹阳城的东南城门突然打开,七万丹阳精锐在将官的率领下缓缓的离开了丹阳城。
离开丹阳城后大约两里多地,一行人非常隐秘的脱离了队伍,这行人大约有一千余人,各各身材魁梧,装备精良,在一员大将的指挥下,簇拥着一位布衣打扮的人向南方离去。
丹阳城东南五里处,斥候向在此地埋伏的李道宗说道:“从丹阳城中,走出了七万丹阳精锐,如今正向这里赶来,请将军示下。”
“七万丹阳精锐?怎么这么多?丹阳城中支持辅公佑的仅仅八千人,十数日苦战,能有千人,就已经算很不错了。七万丹阳精锐?这些都是杜伏威的人马吧。只是不知辅公佑在不在其中?”李道宗陷入了沉思。
副将向李道宗建议道:“敌兵太盛,七万丹阳精锐,恐怕大都督也没有料到,我军仅有区区万人,将军这仗咱们不能打。事后大都督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咱们的。”
李道宗慷慨激昂道:“我们奉命在此埋伏,不管他来多少人,埋伏他们,打垮他们,这就是咱们的职责。我不会做缩头乌龟的,绝对不会。”
说罢,他便下令道:“全军卸甲,绝地轻兵,准备死战。”
轻兵者,轻生敢死的士兵,作战时,不带头盔,不穿铠甲,全身毫无防护,只带兵器做拼死一战。绝地轻兵,这是关陇集团的一个传统,每逢绝地险境,必丢弃辎重,全军死战,金鼓之号,再无作用。一声喊杀,人皆赤膊散发,疯狂拼杀,毫无求生之念。久而久之,关陇集团的“绝地轻兵”威名远播,令对手们闻战丧胆,莫与之敌。
“绝地轻兵,死战!死战!”震天动地一声怒吼,哗啦啦一片响动,一万大唐重甲步兵全部卸去衣甲头盔,人人轻装布衣,挺矛背弓,情绪高涨,面目狰狞,求战心切,全无活念。
第五十五章 战死的英雄
readx;半个时辰后,七万丹阳精锐走近了李道宗的埋伏地点。
他们看到漫山遍野的大唐精锐,无甲无剑,**上身,面目狰狞的盯着他们,杀气腾腾,状若杀神,浑然不知生死。
丹阳精锐惊呼道:“绝地轻兵!关陇集团的绝地轻兵!他们准备死战吗?”
此时,李道宗也已经扯下了绣金斗篷,摘取了头盔,卸掉了铠甲,一身汗津津的衬甲布衣,裹着他健壮的身体。李道宗横眉怒目,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怒吼道:“逆贼辅公佑,可敢于我大唐死战?”
“辅公佑?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大唐和辅公佑约定好的吗?”
“莫非这又是辅公佑那奸贼的诡计?咱们又被他骗了?”
江淮军议论纷纷。
一位江淮军将领走了出来,对着李道宗抱拳说道:“我们都是忠于大唐吴王的人马,今日四更,辅公佑告知我们,如果不愿和他共生死,死守丹阳城,就可以离开。他已经和大唐约定好了,只要我们离开,他和大唐都不会为难我们的。”
“哦,原来如此。”李道宗恍然大悟道。
那位江淮军将领又问道:“将军,您摆出绝地轻兵,这是何意?”
李道宗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辅公佑那逆贼,没有和你们一块儿出城吗?现在还在丹阳城吗?”
江淮军将领回答道:“应该没有,他说过他要死守丹阳城的。”
李道宗对身边斥候下令道:“立刻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大都督。请大都督尽快拿下丹阳城,擒杀逆贼辅公佑。”
“是。”斥候转身离去。
李道宗又对自己的士兵们下令道:“全军着甲。”
又是哗啦啦一片响动,士兵们穿上了刚刚脱下的衣甲头盔。
李道宗对江淮军将领说道:“我是李氏皇族、大唐东平王李韶之子,折冲校尉——李道宗。吴王忠于我大唐,你们是吴王的人马,也是我大唐的军队。如今希望能够配合我,帮我查看辅公佑那逆贼是不是混在了你们的队伍里?”
江淮军将领对着李道宗行礼道:“谨遵小王爷将令。”
之后,在江淮军将领的配合下,李道宗对七万丹阳精锐进行了核实,没有发现辅公佑的身影。
而不久后,率兵攻进丹阳空城的李孝恭,也没有发现辅公佑。
辅公佑失去了踪迹。
半月后,武康,失神落魄的辅公佑带领着近千江淮残军,逃到了此处。武康,后世浙江德清县附近,距离会稽不足百里。
天色微明,黑云罩地,狂风不止,忽然大雨倾盆,湿透衣甲。辅公佑与军士冒雨而行,众人皆饥寒交迫,苦不堪言,行走不动,马亦困乏,多有倒于路边者。
辅公佑下令军士在武康县土地庙中暂歇,同时又令军士前往附近村落,劫掠粮食,寻找火种。
土地庙残破不堪,荒草丛生,庙两侧的土墙已经坍塌了大半,荒草遮挡住了庙门,庙门的房檐上长着半尺多高的荒草,整个庙宇,在大雨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坍塌一样。
土地庙大殿唯一的一根廊柱下,衣衫褴褛、长发散乱的辅公佑放声痛哭道:“朕建国不过一个月啊,没想到,今天竟落得如此田地。难道天命真不在朕,而在李唐?”
大将徐绍宗劝慰道:“陛下勿恼,如今我们距会稽不过百里。一旦到达会稽,手握五万江淮精锐,陛下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呢?”
辅公佑泣不成声。
土地庙外的干地上,护卫辅公佑的江淮军。正在埋锅造饭,众人皆脱去湿衣,于风头上吹晒。
寒风中,仅着薄裤、瑟瑟发抖,嘴唇发紫的江淮军将领、骑都尉吴骚双手抱臂,缩成一团,蜷缩在篝火前,对护卫辅公佑的其他将领说道:“你们还愿意跟他走吗?还愿意受这种罪吗?”
众将默不作声。
吴骚又说道:“即使逃到江淮,他仅凭五万江淮军能够打得赢大唐吗?大唐可有近百万的军队啊。咱们的父母妻儿,如今应该都在大唐的管辖之内了吧,即使咱们逃到了会稽,咱们的父母妻儿难道就不要了吗?”
众将皆沉默。
不久,一位江淮军将领对吴骚说道:“吴大哥,您年长,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都多,你说怎么办,兄弟们都听你的。”
“对,都听你的。”众将纷纷附和道。
吴骚恶狠狠的说道:“怎么办?如今只能杀了他,投降大唐一条路可走了。”
“杀了他?”有人疑问道。
“对,杀了他。只有杀了他,咱们才有活路,才不用再受这些窝囊罪。”吴骚蛊惑道。
“好,杀了他,杀了他。”众将附和道。
在众将的秘密指挥下,士兵们都拿起了兵器,向土地庙大殿围拢了过来。
大殿内,徐绍宗发现了异常,命令两名特别忠心的侍卫护送着辅公佑从后门离开,自己则端坐于大殿之中,手持宝剑,紧盯殿门。
一声巨响,殿门被吴骚踹破。
徐绍宗喝问道:“吴骚,你这是干什么?叛乱吗?”
“干什么?老子们不想再受这些鸟罪了。辅公佑在哪里?交出来,让我们交给大唐。”吴骚说道。
徐绍宗怒斥道:“你这个小人,你也是陛下亲手提拔上来的将领。没想到你今日竟然敢犯上作乱,意图谋反,好大的狗胆。”
听到徐绍宗的怒骂,吴骚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徐绍宗,你是贼首辅公佑的心腹大将,如果我们将你交给大唐,也是大功一件。徐绍宗,徐大将军,用你一人,换兄弟们全家富贵,不知你是否愿意?”
说罢,他便下令士兵将徐绍宗捆绑起来。
徐绍宗冷冷的看着向自己围拢过来的士兵,缓缓的站了起来,悲愤地说道:“我江淮有战死的英雄,岂有被俘的将军?”言罢,挥剑自尽。
徐绍宗自杀后,其身体依然挺立不倒,状若金刚,威风凛凛。吴骚等人震撼莫名,皆不敢近前一步。
第五十六章 机关算尽
readx;两名忠心的护卫保护着辅公佑逃离了土地庙,逃离了武康,也逃离了吴骚等人的追捕。
老谋深算的辅公佑看到情况好转后,便偷偷的打量起了保护自己的两名护卫,他心中暗道:“这两人,是唯一可以接近我的人了,据徐绍宗所说,忠心耿耿,可以信赖。可是卖主求荣的人,我见得太多了。如果两人有异心,我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两人我并不了解,要试一试他们?不然被他们卖了,我还不知道,岂不冤枉?”
想到此处,辅公佑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朕跑不动了,追兵们也没有跟上来。你们两人,去,帮我找点儿吃的?”
“是,陛下。”两人恭敬的回答道。
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辅公佑命令道:“分开找,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是。”两名护卫,一东一西开始寻找。
不久,向西寻找的护卫回来了,双手空空。他面色通红的向辅公佑禀报道:“陛下,我在西方一直寻找,也没有见到吃的……”
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内心中充满了愧疚。
辅公佑没有说话,而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又过了片刻,另一名护卫也回来了,他手里面拿着一些干粮,他将干粮全部递给辅公佑说道:“陛下,我一直在东方寻找吃的,毫无所获。然后,我又向东南寻找,终于找到了这些干粮,现在全部献给陛下。”
辅公佑看着那名找到干粮的护卫,微笑道:“干得不错。”
一番赞扬,找到干粮的护卫顿时眉开眼笑,喜不自胜;而没有找到干粮的护卫,则羞愧不已,心中暗道:“我怎么这么笨呢?怎么没想到换个方向寻找呢?”
正在此时,突然,辅公佑手起刀落,将找到干粮的侍卫一刀砍成了两段。
没找到干粮的侍卫,诧异的看着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惊异万分。
辅公佑淡定的从被杀死的侍卫身上撕下了一块衣服,擦了擦刀口的血迹。
没找到干粮的侍卫惊恐的说道:“陛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辅公佑埋着头继续擦拭自己的宝刀,说道:“他没有听从我的命令。我只是让他往东寻找。”
没找到干粮的侍卫疑问道:“可是他找到吃的了。”
辅公佑抬起头,看着被自己杀死的护卫,恶狠狠的说道:“可是他是在东南找到的。”
“在东南找到,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没找到干粮的侍卫疑问道。
辅公佑走到了没找到干粮的侍卫近前,拿出了一份干粮塞到了侍卫手中,安慰道:“不要紧张。”
说着,他还对没找到干粮的侍卫难得的笑了笑。
然后,辅公佑解释道:“如今就剩咱们三个一起逃亡会稽。你们是我最后的依靠,我最需要的就是你们的忠心。你虽然没有找到粮食,但是你听话,容易控制,我让你往西,你就只会往西。而被我杀的那名护卫,他头脑灵活,善于灵活应变,如若平时,我肯定重用他而不用你,可是如今是什么时候,前方前途未卜,后方敌军追捕,我怎么能够允许有个心思灵活,思想活跃的人呆在我的身边?如果他动点儿心思,我不是自寻死路吗?”
没找到干粮的护卫默然不语。
辅公佑热情的握着护卫颤抖的手说道:“如今就剩你我二人。经过刚才的试探,你的忠心,我是完全相信的。只要你能护送我到会稽,我就任命你为我的亲卫军统领,正三品的朝廷大将军,光宗耀祖,我保证你终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护卫依然默不作声。
深夜,熟睡中的辅公佑突然被一阵挖土声惊醒了。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一团。
护卫将白天被辅公佑杀死的那名侍卫埋入了土中。之后在坟前嚎啕大哭道:“兄弟,你死得冤啊。为了这种人,你死的不值啊。”
看着捶胸顿足,哭得死去活来的侍卫。辅公佑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思试探出来的忠心侍卫,却要将自己捆绑起来?为什么他要出卖自己?
武康土地庙,追杀而来的大唐镇东将军李绩,见到了刎颈自杀、挺立不倒的徐绍宗,他下令道:“厚葬。”
吴骚等江淮军将领惊异道:“厚葬?他可是贼首辅公佑的心腹大将徐绍宗啊?”
李绩回答道:“他虽然隶属于逆贼辅公佑一党,但是他是位忠义的英雄,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吴骚等人还想反驳。李绩的副将对吴骚等人好心的提醒道:“我家将军是大唐镇东将军李绩。”
“忠义李绩?”吴骚等人惊呼道。
李绩,原本是瓦岗山魏公李密的手下大将。武德二年,李密被王世充打败,率领残兵迫不得已归顺大唐。李绩被困于黎阳城中,西抗王世充,东战窦建德,打着瓦岗山李密的旗帜,死守了整整两年。当时黎阳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王世充、窦建德屡屡招降,李绩都死命苦战,不肯屈服。直到大唐特使携带着皇帝李渊的诏书和李密的书信,他才依令带领军队撤离了黎阳城。两年苦战,驻守黎阳孤城的两万精兵,离开时不足一千,城中树皮被吃光,鼠雀则不见了踪迹,李绩更是深受战伤数十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为李密守得一份基业,保留下一块东山再起的地盘。大唐皇帝李渊闻之此事,赞叹道:“李绩身处险境,而不忘旧主,实乃忠义之将也。”数年后,李密反叛大唐被诛杀,原瓦岗旧臣,李密部属皆不敢吱声,生怕惨遭株连,而只有李绩上表皇帝李渊,请求收葬李密。皇帝李渊下诏同意了他的请求,李绩披麻戴孝将李密安葬在黎山的南面,坟高五丈,丧期过了,方才带兵散去。朝廷民间都佩服李绩的忠义。
收葬李密时,有朝廷重臣对李渊进谗言道:“李绩忠于李密,终有一天,李绩会为李密复仇的,望陛下多加防备。”
李渊怒斥其道:“李绩忠义之士,上表收葬叛贼李密,更是心中无私,忠义之举,朕待李绩以赤诚,李绩必以忠义待我。此等谗言,以后莫要再提了。否则,朕绝不留情。”
重臣羞愧难当,不久就请求致仕,离开了大唐朝堂。
第五十七章 平定东南
readx;数日后,侍卫将五花大绑的辅公佑交给了前来追捕的大唐镇东将军李绩。
辅公佑被押往丹阳。不久,皇帝李渊下令:“就地处决。”
辅公佑临死前,懊悔道:“枉我自诩聪明,被天下人誉为“智狐”,没想到最后我竟然是因为机关算尽,被因我伤了心的侍卫捆绑着,送入了唐军大营,惨遭屠戮。如果我不做试探,或许那两名侍卫此时已将我安全护送至会稽,如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丹阳城,德政殿,如今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的大都督府。
书房内,荆州副都督、荆州行军长史李靖,大唐东南道行军大总管李玄、镇东将军李绩、先锋将军阚陵分成两列,端坐于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下首的高背椅上。
李孝恭抬起了头,对李玄微笑道:“如今贼首辅公佑伏诛,其党羽散布江淮各地,不知永安王可有妙计,平定各地贼军啊?”
李靖、李绩、阚陵听到李孝恭如此提问,知道这是李孝恭对李玄的一种试探,李玄的弃船破敌之策,确实很不错,得到了李孝恭的认同,李孝恭避过众人,单独问李玄,是对李玄的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培养,给了李玄一个展示其军事能力的舞台。
李玄缓缓了站了起来说道:“我以为对会稽其他地方的逆贼势力,应该宜速不宜迟,尽快予以剿灭;而对于会稽的逆贼左游仙势力,则应该宜迟不宜急,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
“哦,为什么?”李孝恭疑问道。
李玄回答道:“贼首辅公佑伏诛后,江淮贼军最大的势力,就是会稽逆贼左游仙的势力。左游仙是贼首辅公佑的心腹重臣,逆宋的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都督,在逆宋威望颇高,党羽众多。如若我军进剿各地逆贼进度稍慢,各地逆贼必会出于自保,依附于左游仙,则左游仙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贼首辅公佑,统领江淮,形成势力。我军进剿各地,左游仙仅有五万江淮精锐,自保有余,进攻不足,他肯定会据坚自守,即使援助各地,也仅仅会派少量的军队。所以我建议对会稽外的各地贼军应该以雷霆之势予以剿灭。”
李孝恭、李靖、李绩、阚陵连连点头,李孝恭更是眼含欣赏,笑容满面,李玄所说的和自己所想的不谋而合,不过自己和李靖、李绩商量的平叛策略是:剿其羽翼后,攻其根本。剿灭各地逆贼后,集中重兵一举进剿会稽逆贼。这和李玄所说有所不同。
李孝恭疑问道:“会稽外的各地逆贼被剿灭,然后呢?然后怎么做?不进攻辅公佑吗?”
李靖、李绩、阚陵也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李玄,李孝恭所问也是他们心中有所疑问的。
李玄智珠在握的说道:“静观其变,待其内乱。”
“内乱?”李孝恭站了起来疑问道。“你说他们会内乱?论实力、论威望,贼首辅公佑伏诛后,左游仙是有资格接管贼首辅公佑势力的人啊。谁敢和他竞争,和他作对?”
李玄回答道:“贼首辅公佑狡诈多端,猜忌多疑,他岂会允许左游仙独掌会稽,会稽必然会有钳制左游仙之人?而这个人就是越州副都督陈正通。陈正通原为贼首辅公佑的亲卫军统领,是辅公佑心腹中的心腹,辅公佑对其信任,远在左游仙之上。左游仙出任越州都督,掌管会稽时,陈正通也被提拔为越州副都督,监控左游仙。这几年,左游仙在会稽军中发展了一批自己的势力,而陈正通也借助贼首辅公佑的暗中支持,发展了一批忠于自己的势力。我大唐剿灭各地贼军后,就进剿会稽,逆贼左游仙、陈正通则必然联手以对抗我大唐;如若我大唐能够在剿灭各地贼军后,按兵不动,甚至是有意后退,给左游仙、陈正通留下火拼的舞台,我坚信他两人必然会自相残杀的。”
李玄说罢,营帐里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李玄。
这还是考验军事能力吗?永安王的回答,是对人心的把握呀。永安王李玄对人心的剖析实在是太透彻了。按照贼首辅公佑猜疑的性格,他肯定会防备左游仙的。这些我们怎么没想到?都把注意力放在左游仙身上了,把陈正通忽略了。按照永安王所说,既然会稽还有陈正通的势力,为了争夺权位、利益,两人肯定会内斗的。
李孝恭思索后,下令道:“按照永安王的策略,迅速剿灭会稽外的各地贼军,然后按兵不动,静待左游仙和陈正通内乱。”
辅公佑被斩首的消息传到了会稽,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都督左游仙顿时痛哭不已,而越州副都督陈正通则面色灰白,痛哭的几近昏厥,以前仗着皇帝辅公佑支持,陈正通可没少为难左游仙,两人关系一直很不好,如今靠山倒塌,按照左游仙那锱铢必较的性格,陈正通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数日后,既没有杜伏威霸主气度,又没有辅公佑分析通透、善于隐忍性格的左游仙本着“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原则,开始清除陈正通的势力。
而在此时,大唐军队在李靖、李绩、阚陵的率领下,开始进剿会稽外的各地贼军势力。
一封封的告急文书传递到了会稽左游仙的书案前。左游仙焦头烂额,愁眉不展。心中暗道:“各地纷纷告急,我只有五万江淮精锐,会稽是根基,守不守?救哪一路?不救哪一路?守好会稽后,能派出的军队最多一万,大唐每一路都有将近五、六万人,这一万人派出去能有什么作用?”
想到这些,左游仙将告急文书都扔在了一旁,对手下人下令道:“以后的告急文书都不要我面前送了,唐军势大,会稽之外的地方丢就丢了吧。”
大唐剿灭过江淮各地叛军后,就停止了进攻的步伐。
看到大唐停止了进攻,左游仙不禁加快了清除陈正通势力的速度,他想尽快完全掌管江淮五万大唐精锐,如此方能和大唐对决。
会稽,陈正通的府邸,支持陈正通的势力汇聚一堂。
一员江淮军将领对陈正通说道:“副都督,今日,老吴、老王他们也被左游仙撤销了职务,剥夺了兵权,如此下去,会稽还会有咱们控制的军队了吗?”
陈正通满面愁云的说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能如何?”
一位脾气暴躁的江淮军将领站起来说道:“难道咱们就只能看着左游仙那恶贼,将咱们一个个撤消了职务,剥夺了军权,然后慢慢玩死?我不会坐着等死的,今夜我就带兵杀了左游仙那恶贼。”
“对,他既然想杀了我们,我们就敢和他拼了。”其他将领附和道。
陈正通的一位心腹将领对陈正通说道:“副都督,难得大家如此一。如今虽然大家被撤销了官职,可是军队尚能掌控,趁着这个机会,干吧!干赢了,还能有一线活路;不干,就只能等死了。”
陈正通沉思良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吼道:“干,干死那个恶贼,换的一线生机。”
当夜,陈正通率领着军队杀入了会稽的越州都督府,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都督左游仙被杀。随后,支持左游仙的势力又包围了越州都督府中的陈正通的军队,双方展开了厮杀。会稽顿时大乱。
第五十八章 封官加爵
readx;数日后,大唐军队出现在了会稽,招降江淮贼军。已经互相残杀的筋疲力尽的左游仙支持者和陈正通势力争相向大唐投降,会稽平定,整个江淮随之平定。
长安,太极宫外的登闻鼓被报捷的大唐军士重重的敲响。江淮平定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大唐朝堂,传遍了大唐各地州县。
太极宫,皇帝李渊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带喜悦。太监总管王德进入大殿恭恭敬敬的禀报道:“陛下,右仆射封德彝带到了。”
李渊兴奋的说道:“德彝到了,宣。”
封德彝进入大殿,一见到李渊。他就躬身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江淮平定,从此我大唐南方将再无战事,江淮将彻底融入我大唐矣。”
李渊眉开眼笑,欣喜异常。他对封德彝说道:“南方战事平定,今日朕召你前来,就是想和你谋划一下,看看怎么才能将整个江淮彻底的融入我大唐?”
封德彝也面带喜悦。
李渊突然感叹道:“朕现在最信任的就是爱卿了。裴寂和太子走得太近,太子和世民又不对付,如今只有爱卿最是公心为国了。”
封德彝连忙推辞,说不敢当。
李渊挥挥手道:“德彝呀,说说吧,江淮,咱们该怎么办?”
封德彝回答道:“陛下,江淮战事平定,那个人,咱们就不能再留了。逆贼辅公佑威望、能力都不如他,却能在江淮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如果他也有二心,到时候就不知江淮会再出现什么样的祸事了啊?”
李渊肯定道:“对,封卿所言极是,确实不能再留了。朕一直虚与委蛇,优待于他,岂不是因为朕心里对其颇为忌惮吗?如今为了大唐江山永固,是时候该除掉他了。”
封德彝又建议道:“江淮有一人也不能再留了。那人是他的心腹,义子,江淮又是他原来的地盘。如果那人聚众叛乱,响应者必定众多。太危险了。”
李渊沉吟道:“勇将阚陵?只知忠于杜伏威,而不知有朝廷,朕留之何用?杀。只是如何杀,需要小心谋划,毕竟阚陵如今人在江淮,江淮,杜伏威的部属太多了。”
封德彝建议道:“此次平定江淮,阚陵立有大功,可先加封其官职,以麻痹其心,然后命令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伺机以谋反罪名,诛杀此人。”
李渊又肯定道:“此计大妙。可依此行事。”
封德彝让人抬进了一张巨大的大唐地图,对皇帝李渊说道:“陛下,请看……..”
李渊抬起头,看向了地图。
封德彝解说道:“大唐南方军队在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荆州副都督、荆州行军长史李靖、镇东将军李绩三人的率领下,先平巴蜀、再平荆州萧铣、如今又平定了江淮的辅公佑之乱,功勋显著,为大唐平定了整个南方。如今他们率领着大唐南方精锐二十余万人,控制着北起淮河,南至岭南,西包巴蜀,东到大海庞大的疆域,超过了我大唐疆域的一半还多,还大都是我大唐经济富庶之地,可谓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这太危险了。如今江淮平定,南方再无战事,老臣建议以升官加爵为名,调离李孝恭、李靖、李绩三人,重新派遣心腹、忠心之人,接管整个南方大军,务必使整个南方大军牢牢的掌控在陛下的手里。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乃是陛下的侄子,李靖、李绩也都是忠义之人,可是老臣为大唐江山稳固计,却不得不奏请陛下调离三人,希望陛下莫要怪罪。”
李渊说道:“自古以来,在权力面前还有亲情可言吗?忠义之人?逆贼辅公佑反叛前,整个天下也都认为他是忠义之人啊。调离李孝恭、李靖、李绩三人吧,他们三人,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有威望控制住大唐南方二十余万精锐,这对于大唐江山稳固来说,太危险了。”
数日后,吏部尚书高士廉携带着圣旨离开了帝都长安,前往丹阳。
十数日后,李孝恭率领着李靖、李玄、李绩、阚陵等大唐南方大大小小的官员在丹阳城外恭迎刚刚到达丹阳的高士廉。
高士廉看到了李玄,点头微笑,李玄亦微笑点头。
众星捧月般的进入丹阳荆州大都督府后,高士廉请出了圣旨,大声的宣读道:
“江淮平定,朕心甚慰,朝野振奋,此全赖众卿之功矣。为表彰众卿之功。
特加封从一品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为正一品太尉、淮南王,召入长安,参与政事;
加封正三品荆州副都督、荆州行军长史李靖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灵州大总管,驻守灵宝,拱卫帝都;
加封从三品镇东将军李绩为正三品左威卫大将军、潼关守将,镇守潼关,拱卫帝都;
加封正四品前锋将军阚陵为从三品扬州都督,驻守丹阳;
……….”
圣旨中,皇帝李渊对于江淮大小官员都有了封赏,唯独对李玄没有褒奖也没有赏赐,李玄毫不在意,心中暗道:“没想到,他还挺记仇。”
圣旨宣读完毕后,众人离开,仅余李孝恭、高士廉两个人。
高士廉将一份密诏递给了李孝恭,说道:“我离京时,陛下交代:让大都督办完密诏上的事后,再前往长安赴任。”
李孝恭打开了密诏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良久后,李孝恭说道:“阚陵可是忠心我大唐的,此次平定江淮逆贼辅公佑,他可是立有大功的。”
高士廉说道:“他只是被殃及的池鱼。一个正四品的前锋将军,还入不了陛下的眼中。大都督,你看看如今大唐朝堂上,投靠我大唐的瓦岗山魏公李密、郑王王世充、夏王窦建德可还活着?”
李孝恭疑问道:“李密不是因为叛乱被杀?王世充、窦建德也不是暴毙,救治无效而死?”
高士廉看着李孝恭,反问道:“大都督,你说呢?”
“哎。”李孝恭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对于阚陵还是十分欣赏的,难得的猛将啊,为什么大唐就不能收为己用,要迫不及待的除掉他呢?如此英雄,如此结局,可惜了,太可惜了。
第五十九章 帝王之道
readx;丹阳,扬州都督阚陵的府邸,威严气派,坐西朝东。飞檐青瓦,脊上琉璃群兽,梁柱油漆彩画,富丽堂皇,甚是奢华。威严与文雅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异香扑鼻,气势不凡。
深夜,一队队的大唐精锐将阚陵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阚陵走出府邸,高声质问道:“何方兵将,胆敢擅自包围我的府邸?”
其声若巨雷,势若奔马,威风凛凛。
一员大唐将领高喊道:“据贼首辅公佑供述,杜伏威、阚陵名为唐臣,实为其同党。今奉将令,剿灭逆贼阚陵。”
阚陵怒喝道:“剿灭贼首辅公佑,本将是立有大功的。贼首辅公佑栽赃攀咬吴王、本将,尔等岂能当真?尔等岂能当真啊?是谁要谋害本将?到底是哪位狗贼要谋害本将啊?”
其声犹如霹雳临头,又似虎豹之吼,声威滔天,大唐军队闻之,尽皆颤栗,战战不敢向前一步。
阚陵高声质问道:“李孝恭是你吗?是你要杀我吗?我阚陵何其冤枉啊?我暗中支持辅公佑,你相信吗?你会相信吗?”
声音远远回荡,却久久无人应答。
良久,阚陵忽然跪倒,声泪俱下的说道:“你们可以冤杀我阚陵,但是你们不能冤杀吴王啊。吴王是忠于大唐的,是真心忠于大唐的啊。”
言罢,便对着隐藏在军队后方李孝恭的方向,连连跪拜道:“请你放过吴王,吴王是真心忠于大唐的啊,你们不能杀吴王啊,不能啊。”
看着连连跪拜,泣不成声的阚陵,李孝恭双目含泪,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高高举起的右手,无力的从空中放下。
看到李孝恭的动作,李孝恭身后的传令官下令道:“射”。
早已张弓搭箭的大唐弓箭手,射出了一只只的飞箭,阚陵顿时被万箭穿身。
端坐于梨花木高背椅上的李孝恭,突然站了起来,急匆匆的拨开了众军士,快步走到了奄奄一息的阚陵面前。
阚陵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孝恭,用尽全身气力,吐出了几个字:“不,能,杀,吴王啊!吴王,忠于,大唐……”
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李孝恭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想不明白,大唐为什么要冤杀如此忠义的虎将呢?他可是愿意为了他的主人,自愿赴死的啊;即使临死了,也是想着自己的主人,而不是自己啊;多好的一员虎将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啊?
沉默良久,李孝恭看着阚陵,下令道:“厚葬。”
“大都督?”副将李飞虎诧异道。
“厚葬。人,都让他们借我的手,杀了。如何埋葬,还要我听他们的安排吗?”李孝恭怒吼道。
“阚陵是我欣赏的大将啊!也是位忠义之将!我要厚葬他,我一定要厚葬他。至于如何去说,随他们了。都随他们了!”李孝恭虎目含泪,声音沙哑的说道。
十数日后,帝都长安,太极殿。夜鹰统领向皇帝李渊禀报道:“阚陵被赵郡王诛杀了。”
李渊点头赞道:“好。”
夜鹰统领又向李渊禀报道:“赵郡王厚葬了阚陵,副将李飞虎劝阻,赵郡王执意厚葬。”
李渊面带不悦,说道:“赵郡王还是太重感情了,太重感情了呀。不堪重任。有些儿事,他做不来。他枉为杀伐果断的统军大将多年,太令朕失望了。”
夜鹰统领恭恭敬敬的站着,不发一言。
李渊抬头看了看夜鹰统领道:“按计划,把那人也杀了吧。”
“是。”夜鹰统领躬身行礼后,转身消失。
深夜,大唐第四号人物、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上柱国、太子太保、吴王杜伏威,正在床上睡觉,突然七窍流血、肠胃迸裂、口吐白沫,全身发紫暴毙于家中。
太极宫外的登闻鼓再次被敲响。皇帝李渊、太子建成、秦王李世民、左仆射裴寂、右仆射封德彝、御史大夫萧禹聚集在了太极宫。当得知吴王杜伏威暴毙,所有人都沉痛哀悼,都在商议着吴王杜伏威的身后葬礼,如何才能够操办的隆重体面,风风光光,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一致忽略了杜伏威死因的调查。
葬礼结束后,皇帝李渊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回想着和杜伏威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杜伏威是天生的霸主啊,拥有着天生的领导气质。当时他虽然身穿着大唐大红色一品王服,但是他身上却弥漫着一种长久以来、自然而然行成的霸气。他虽然只有一个人站在大殿之中,可是他的身后似乎跟着文武百官、金甲护卫似的,所有人都众星拱月般的拱卫着他。他似乎犹如天生的霸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极其耀眼,极其引人注目。可是如今他死了,我杀死了他。其实并不是我杀死了他,而是他自己杀死了他自己。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不归之路。从他一来到长安,他就注定是死路一条了,可是他并不知道。
成王败寇,一条世间通用的法则。可是帝王之道,并不适用啊。
李渊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刚刚坐过的龙椅喃喃自语道:“椅子,只有一把。既然想坐,就只能拼死争取,能坐上这把椅子的,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也唯有一个人。成功了,那就是皇帝。竞争失败了,妄想退回来,坐一太平王爷,简直痴心妄想。败了,就是死,只有死路一条。自古至今,从来如此。一向以宽洪大量著称的汉高祖刘邦,他也绝对不会在项羽投降后,封他做一个太平王爷的。有威胁就要除掉,尤其是对于自己坐的这把椅子有威胁的人,更是要斩草除根。天下义军三大首领之一、原楚国楚王。杜伏威,一个对朕的皇位有威胁的人,到了长安,朕的手里,朕怎么还能够允许你活着呢?杜伏威,朕知道你死的冤,可是你不要怪朕,成则为帝,败则赴死,这是帝王之道的规则。既然参与了帝王之争,就要遵守规则。”
“吴王杜伏威有帝王之器量,帝王之才华,却无帝王之志向,可惜了。”李渊对杜伏威盖棺定论道。
第六十章 力劝李孝恭
readx;吴王杜伏威暴毙的消息,传到丹阳。
李玄不禁感触良多。杜伏威、辅公佑最终还是走了后世创业者的第五步——同归于尽。从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到同床异梦,同室操戈,最后一直走向了死亡,同归于尽!两人是彻彻底底的走完了这条路。
李玄在想假如世间真有神灵,杜伏威和辅公佑能够见面,两人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呢?还是会继续仇恨下去呢?
杜伏威有帝王之器量,帝王之才华,却无帝王之志向;辅公佑有帝王之志向,谋士之才华,却无帝王之器量。让辅公佑像杜伏威一样,投降大唐,以求自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有帝王之志向的辅公佑会觉得这是比杀了他,还要难以接受的事情。同样让杜伏威像辅公佑一样,费尽心思去试探、提防身边人,这同样也是不可能的。杜伏威的器量、大度,会感动他身边的人的,让他身边的人甘心为他赴死的。这一点,辅公佑是绝对做不到。
性格决定命运,两人的性格互补,同心协力,则成就了两人的功业,手握二十万江淮精锐,雄踞江淮,统领江淮三十六郡,近百万百姓甘心为他们效力;两人的性格缺陷,则又分别害死了他们两个人,一位在血腥的帝王之路上,丧失了进取之心,被人杀掉,也属必然;一位自诩聪明,机关算尽,人心尽失,众叛亲离,被手下捆绑住,送入了敌方大营,也是必然。辅公佑临死前曾经懊悔:自己耍小聪明,害死了自己,后悔自己当时所为。可是依照他的性格,不做试探,两名侍卫,他敢用吗?放心大胆的用了,他还是那位真实的“智狐”辅公佑吗?”
路都是自己走的,走哪条路,如何走,选择权在自己手里面。即使走上了绝路,那也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杜伏威、阚陵是被冤杀的,大唐朝堂的高层都知道,可是没人敢提,因为杀他们的人,是当今皇帝——李渊。历史上,李世民登基的贞观元年,就追封杜伏威为大唐正一品的太子太保,行台尚书令;为阚陵平反,追封阚陵为丹阳郡公,正三品左骁卫大将军。可是平反了,又如何?人都已经死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杜伏威、阚陵被冤杀,辅公佑反了,又死了,一切都在按照历史原来的轨迹发展着,李玄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力。他想去做一些儿事,去救一些儿马上就要葬身于那冷漠无情的历史车轮之下的人。
他来到了荆州大都督、赵郡王李孝恭的府邸。
李孝恭的心情很不好,因为自己欣赏的阚陵,被自己亲手下令,杀了。他内心里愧疚不已。
李玄见到李孝恭,躬身行礼后,说道:“我希望大都督不要前往长安。”
李孝恭心情郁闷,不带感情的问道:“为什么?”
李玄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进入长安后,大都督准备如何自处啊?”
李孝恭回答道:“做好自己的本职,不问政治。”
李玄直接否定道:“这不可能。”
李孝恭抬起了头,诧异的看着李玄。
李玄解释道:“您如今远离朝堂,贵为一方统帅,手握二十余万大唐精锐,掌控整个大唐南方。朝堂上,无论皇帝、太子、秦王都希望您即使不给他们帮忙,也别给他们添乱就好。您不问政治,暗合他们的利益,他们的需求,他们自然支持。可是您一旦进入长安,做到了掌管军事的大唐正一品、三公之一——太尉,如此重的分量,他们怎么会还允许您独善其身,不问政治呢?做好本职?如果您不问政治,没有陛下、太子、秦王三位的支持,您以为您能做的好本职吗?京中官员可都是出于这三位的门下,没有这三位点头默许,又有哪位官员胆敢冒着生命危险配合、帮助于您呢?”
“这?”李孝恭惊异道。
李玄继续说道:“更何况此次您进京担任掌管军事的太尉一职,也是陛下的有心安排。”
李孝恭站了起来,疑问道:“陛下,陛下如此安排是何意?”
李玄分析道:“我认为,陛下这个安排,有两层深意。您掌管大唐南方二十余万精锐,时间太长,威望太高,势力范围太大,陛下对您有了戒备之心,此其一。我推测这也是您和李靖、李绩,三位大唐南方二十余万精锐执掌者,被同时调离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李孝恭恍然大悟道。紧接着他又着急的问道:“那另外一个原因呢?”
李玄说道:“据我分析,陛下让您担任执掌军事的太尉一职,应该是希望您能够帮助一个人?”
“帮谁?”李孝恭问道。
李玄回答道:“太子。”
“太子?”李孝恭觉得不可思议。
李玄回答道:“秦王在军中的势力太大了。陛下属意太子,而太子在军中几乎毫无根基。有您这位大唐第二功臣、大唐南方大军统帅辅助太子,掌管军事,陛下或许会安心许多吧。”
听完李玄的分析,李孝恭想明白了一切,异常落寞的说道:“那我进京,就只能按照陛下的安排,辅助好太子,做好太尉一职,掌管好军事,和秦王对抗到底这一条路可走了。”
李玄默然无语。
历史上,李孝恭就是如此的,帮助太子建成培养、拉拢了很大一批军中势力,是太子建成忠心的支持者,也风光了一段时间,可是仅仅两年,秦王李世民就通过“玄武门之变”,登基做皇帝了。从李世民登基那天开始,李孝恭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两年里,李孝恭在军中,那可是和李世民针锋相对的,硬碰硬过好几次,李世民心中恼恨着呐。
贞观元年,李孝恭就失去了军权,从此后半生,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军队,更不要提立功疆场,扬名天下了。爵位也由正一品的淮南王降回到了从一品的赵郡王,不久,又降到了从二品的河间郡王。
李孝恭政治失意后,就开始追求奢侈,享受,广纳侍妾、歌姬、舞女,整日声色犬马,借酒消愁。
贞观十四年,身体被掏空了的李孝恭病死在家中,时年才刚刚五十岁,正值壮年。
太宗皇帝李世民亲自举丧,哭之甚恸(tong)。追赠李孝恭为正一品司空、扬州大都督、陪葬献陵,谥号元,配享高祖皇帝李渊庙庭。
让李孝恭陪葬高祖皇帝李渊墓旁,表明了李世民只认为李孝恭是高祖皇帝李渊的臣子,而不是自己的。要知道当时李世民虽然还活着,但是他的陵寝——昭陵已经建成。大唐的很多重臣,死后都是陪葬昭陵的,只有李孝恭这位大唐第二功臣是陪葬献陵的。要是当时,如果有太子建成的陵寝,太宗皇帝肯定会让李孝恭陪葬太子建成陵寝的。你们的臣子,反正他不要。这就是李世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