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尺白绫,余波不止
“奴婢拜见陛下!”
曹正淳很快赶到,之前他负责清理宫内宫女内侍,又助高不识掌控禁军羽林军。
听到召见后,放下手里正忙的一切事务匆匆赶来。
“曹正淳,浮云城闯京都,劫持皇后,无视朝廷法度,冒犯圣威。
今锦衣卫有要事在身,朕令你即刻带东厂前去覆灭浮云城,务必活捉浮云城主,将其带回京城,当众处决,悬尸城门外,以震慑江湖。”秦渊声音中充满冰冷的寒意。
“陛下,灭浮云城一事,是否可从长计议!”秦渊话音刚落,曹正淳还未领命,出任内阁大学士的林汝阳连忙道。
那浮云城,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强大势力,有宗师坐镇,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早朝上的事他也听闻了,当时他还说当今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日后必能成就大业。
没想到这才多久,就下令对浮云城出手,还不调动大军围剿。
陛下,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作为一个内阁大学士,有参议朝政,充当皇帝幕僚是他的责任,他可不能看着陛下如此轻率,当即出言劝道。
张平二人也是跟着附和,劝秦渊隐忍一时。
“三位爱卿是不相信曹督主的实力吗?”
秦渊微微一笑,目光看向曹正淳。
后者顿时会意,身上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强大气势,气势恢宏磅礴,宛若一轮纯阳大日,至阳至刚的气息笼罩整个大殿。
虽只是转瞬即收,但林汝阳三人还是出了一身冷汗,面色苍白,神情久久不能恢复平静,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
至于张良,像是没事人一般批阅着奏折,那恐怖的气势好似对他没有造成半点影响。
这让林汝阳三人对这位之前不闻其名,但片刻接触就被其才心悦诚服的新同僚惊讶不已。
这位陛下不知从哪找来的幕僚,貌似并不像表面看去那么简单。
“宗师……”
张平只觉喉咙干涩,艰难的开口,有些发懵的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曹正淳。
这看着人畜无害的老太监,竟然是一个宗师强者!
陛下到底隐藏了多强大的势力啊?
几人心旌摇曳,随即眼里流露出振奋之色,陛下掌控的力量越强,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对王朝来说更是好事。
“陛下原来成竹在胸,是臣多虑了。”林汝阳连连告罪,脸上都带着笑容。
浮云城劫持皇后一事,他们这些臣子何尝不怒不恨,只是实力低微,朝廷也无人可用,因此只能冒死劝秦渊忍着。
如今既然有实力,自然不用再忍,一举覆灭浮云城,震慑那些四处作威作福、不服管束的江湖势力江湖“侠客”。
“陛下,除浮云城主之外……”
曹正淳小小的展露了番实力后,颇为自得的瞥了眼林汝阳几人,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未来皇后被浮云城劫走一事,朝野皆知,偌大京都无数人都在议论,就算不刻意的打听也知晓,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本应拼死护那未来皇后平安,但其身份太过敏感……
秦渊知道他要问的问题,不等他说完,眉头一皱,“做好你该做之事。”
“是,奴婢知罪。”曹正淳脸色一变,忙道。
“下去吧。”秦渊挥挥手。
.......
曹正淳刚走出御书房不远,后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时还有王安的呼喊声,“曹督主留步。”
“何事?”曹正淳眉头一皱,看着王安的眼神相当不友善,充满敌意,声音微冷。
“这是陛下让转交给督主的,督主应该知道这是何意。”王安也没给曹正淳好脸色,从怀里掏出三尺白绫,乐呵呵的递给曹正淳。
看着那白绫,曹正淳眼神一凛,心里瞬间明白这是何意,郑重的接过,“烦请转告陛下,本督知道如何做了。”
曹正淳持白绫转身离去,脸色略显沉重。
半响后轻呼了口气,有些事陛下不方便开口,不方便去做,就只能由他这个忠奴去做了。
万岁爷,奴婢一定会将您交代的事处理得很好的。
曹正淳脸色异常坚定。
……
“皇爷,曹督主说……说……”
御书房内,王安躬身立于御案旁,小心翼翼地开口,悄悄地观察着秦渊的脸色,故作吞吞吐吐的模样。
“有话就说。”秦渊批阅着奏折,没注意王安神态,见他吞吞吐吐的,不由一皱眉。
“万岁爷恕罪,曹督主说,本督……本督……”
“王大伴。”秦渊放下御笔,目光从奏折上离开,深邃的眼神看着王安,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跟在身边多久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王安却是一慌,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身体哆嗦颤抖,不停叩首道,“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种事,朕不希望再见到第二次。”秦渊平静的声音中透着警告,见王安还在不断磕头,轻叹一声,脸色微微缓和,“起来吧。”
王安身体颤抖的起身。
秦渊轻轻摇头。
……
此时,关于宫廷之变,丞相霍赟告老辞去相位,穆王交出摄政诏书的事,还只局限于除参加朝会的大臣外的少部分人知晓,京都百姓大多还不知道这事。
江湖之上,浮云城主闯京都,劫走未来皇后一事,还在不断发酵,余波不止。
大秦王朝自先帝南征北战大大耗损国力,使强者接连凋零后,一日不如一日,对江湖的震慑大大减弱。
很多江湖势力江湖人已经无视了朝廷的存在,不将朝廷放在眼里,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但是私下里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是一回事,摆放在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这次浮云城所为,完全是在践踏大秦朝廷的尊严,将那小皇帝的脸,都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大秦立国千五百年,如此恶劣之事还是第一例。
要知道朝廷掌控天下兵马,以人海战术可轻易推平一方大教,本身也有着强者坐镇。
浮云城,哪来的胆子如此挑衅皇权?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近年来大秦强者凋零,但收拾你一个浮云城,还不是轻轻松松。
很多人都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果然,第二条消息再次传来:
大秦镇国侯,大秦朝廷最后赖以震慑各方江湖大教的顶梁柱,一尊半步大宗师强者,其实已经逝去,只是朝廷一直隐瞒着消息。
浮云城城主正是不知从哪得知这个消息,才敢行如此大不韪之事。
这道消息,引发的动静比之未来皇后被掳走还要更大,就如一块巨石投入湖泊之中,掀起万顷波澜。
一时间,中原大地表面看去依旧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无数道目光,投射向那镇压这片大地千年的巍峨帝都。
没有了大宗师,大秦还如何镇压天下?
这中原大地,要变天了。
第十六章 风云汇聚,听风酒楼
大秦王都。
江湖人士来往不断,进进出出。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江湖人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携带兵器!
大秦对武器管控很严,尤其是京畿之地,除官差外,其余有胆敢携带兵器者一律视为挑衅朝廷法度,轻则打入大牢关个三五年,重则问斩!
但是随着大秦朝廷的衰弱,绝大部分江湖人士,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这条朝廷对江湖人的限制律例,堂而皇之的持剑挎刀迈入象征一国颜面的京都。
更有甚者,还跑到皇城门口晃悠两圈。
对于这些江湖人的挑衅行为,朝廷一开始是绝不容忍,但后来慢慢的妥协,演变成了可携带兵器入城,但不能当街斗殴、杀人。
这又何尝不是无力的表现。
因此,在察觉到朝廷的退让妥协后,这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得寸进尺,愈发的肆无忌惮,强闯衙门公然劫狱等事接连出现,与朝廷的矛盾越来越大.....
伴随着大秦赖以震慑江湖的国之柱梁——镇国侯溘然而逝的消息传出,不知多少之前对这多少还有些忌惮的京都一拥而入。
江湖人的汇聚,也意味着混乱的到来。
听风酒楼,是最受江湖人欢迎的酒楼,三教九流汇聚,龙蛇混杂。
不仅是这酒楼的酒水更烈,下酒菜更美味,更是因为这酒楼消息来源多,很多江湖趣闻大事都是先从这里传出去。
行走江湖,没有第一手消息情报来源怎么行。
当然,这些江湖人士绝不会承认,除了酒水够烈消息来源广之外的第三条。
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坐在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同桌的还有三人,看其神态动作,应该都是中年男子的手下。
“这听风酒楼,倒是挺热闹的。”
中年男子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声音清朗,给人一种比较容易接触的感觉。
只是,他的视线就从未在酒楼中来往的江湖客身上停留过,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街道。
这片位于西城的街坊虽比不上东城的寸土寸金,也比不上北城的幽静南城的繁华。
但论热闹程度,却是那些达官贵人所在所在之地不能比的。
甚至那些达官贵人的公子哥、他们本身还经常来往这里。
进去时挺胸阔步衣着整洁,与出来时的脚步虚浮衣衫不整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
街道两旁,红绸悬挂,一个个燕瘦环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大方得体”的挽着客人的手臂进入屋子里,热情异常。
一个女子终于察觉到对面酒楼上望来的灼热目光,抬起头,随即颇为热情的挥挥手,许是个儿矮了些的缘故,她挺着胸脯,许是天气炎热,衣带较为宽松.....
中年男子轻咳一声,终于收回了目光。
但脑海里那一幕还是难以忘却,之前那一瞬间,这正值正午的天仿佛化作了黑夜,他看到了十五的月亮,雪白皎洁圆润.....
他现在看什么,都感觉像是白月亮,一只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虚握。
嘶~
手小了。
他琢磨着晚上来这走一遭,不为别的,就是觉得那位小姐身上衣裙不合身,他要亲测一下尺寸,好亲手为她制定合身的衣服,着凉了多不好.....
“咳,头儿。”
身侧的手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失神的中年男子。
被打断了沉思,中年男子很是不喜的皱眉。
“有人和您说话呢。”手下轻声说道,同时伸手指向旁边一桌。
“这位兄台,之前在下正想着事情,真是抱歉,兄台可否....”中年男子训斥的话憋了回去,脸上带着笑容,很是客气的朝手下指着的那人拱拱手。
话没说完,那青衣男子冷着脸起身离去。
“这人有病吧?”中年男子愕然了一瞬,低声吐槽道。
“头,人家回你话呢,结果你看着下方又是傻笑又是手乱比划的,理都不理人家,他能给你好脸色看吗?”又是之前那个手下。
“给我闭嘴,有这么对上司说话的吗?”
中年男子一张老脸上掩不住的尴尬,一巴掌抽在手下脖颈上,又狠狠瞪了一眼对面偷笑的两人。
见三人都安静下来,正襟危坐着,中年男子这才轻哼了一声,感觉找回了点面子。
被这么一搅合,他也无心赏月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朝廷那位镇国侯,死了。”
一个年轻的江湖人小声的对同桌的人说道,一边还颇为谨慎的观察着四周,脸上有掩不住的震惊。
“嘿,毛小子,你这都是老新闻了,老子还以为你这么小心能吐出什么大新闻呢。”旁边那桌一个毛脸汉子大声笑道。
之前那江湖人忍不住瞪大眼睛。
“你还不信是吧,你问问在场的各位,是不是都知道了朝廷那老东西死了的消息。”
毛脸汉子声音很大,整个酒楼的人都听到了,大多都只是扭头过来看了一眼,便又低声聊着,或是独自喝着酒看看能否听到有用的消息。
只有极少数人不清楚,但见其他人好像都知道这件事,为了不显得自己消息来源闭塞,一边附和着毛脸汉子嘲笑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脸色憋得涨红,恨不得用脚趾挖间屋子钻进去。
“你就不怕是朝廷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吗?引我们入京城,然后一网打尽!”年轻人咬牙开口,他眼里充斥着不安。
“傻小子,你说如果镇国侯还活着,那小皇帝还未过门的媳妇儿,都被叶城主掳去做小妾了,还不请镇国侯出手?”
一道冷笑声响起,嘲笑年轻人的无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大汉坐在角落里,他一人一桌,桌上除了酒菜,还有一口鬼头大刀,刀身上遍布着斑驳的暗红色痕迹,刀刃寒光流淌,让人浑身发寒。
这人头上戴着斗篷,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但看到酒楼上大多江湖客都举目望来,他一声冷笑,将斗篷摘下重重放在桌上,露出一张一眼看去就很是凶悍的刀疤脸,咧嘴一笑。
有人当场就认出了这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庞,不由变色,心性差者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鬼头刀丁扬,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几个月前屠了一个县衙,上至县令下至捕快一个不剩,据说连县令夫人喂养的鸡仔都被屠杀一空。
后被朝廷重金悬赏,他非但不躲入山林中躲避追捕,还跑到这天子脚下,难道不怕死吗?”
“哈哈哈,正是丁爷爷我,怎么,你们对那十万两白银感兴趣?”
丁扬被认出身份,不仅不慌,还惬意的灌了一口酒,张狂的大笑,目光冷幽幽的扫过酒楼内那些望来的江湖客,涌动着嗜血的光芒,似乎在看哪里下手更合适。
闯荡江湖的,大多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主,都是暴脾气,但此刻在丁扬凌厉的目光逼视下,无不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脾气暴躁、易冲动,不代表愚蠢。
丁扬敢如此张狂,那是他有张狂的本钱。
先天后期的实力,就是他嚣张的资本。
也有人低头思忖,正面硬钢肯定是送人头,让丁扬刀下再多一亡魂,但,财帛动人心啊,那十万两白银,他们很感兴趣。
当然,这个想法他们是不敢表露出来的。
一人压全场,王八之气尽显,丁扬很是满意,突然察觉到几道让他极不舒服的目光。
他顿时一皱眉,正是人生得意风光时,别人都敬畏惧怕,被王八之威慑服,结果这时发现有人却对他的神威毫不在意,这让他很是不爽。
循着感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床边安然坐着的四道身影,冷哼一声,唰的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鬼头刀,大步走了过去。
“那四个家伙完了。”人们都在暗中观察着丁扬的动作,见状不由眉头一扬,都颇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你们对朝廷悬赏的银子很感兴趣?”
丁扬轻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提着鬼头大刀,冷冷看着桌旁四人,他现在很喜欢欣赏别人惊恐绝望无助的表情。
“不不不,我们对银子不感兴趣。”那看着很平易近人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的抿了口酒,这才微笑的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丁扬的头颅,轻声说道,“我们只是对你的脑袋感兴趣。”
第十七章 云天之巅,天下第一人?
“我们,只是对你的脑袋很感兴趣。”中年男子微笑着开口,很是从容不迫。
很是温和平静的语气,神态轻松惬意。
却是让一直暗中盯着这里的人失声。
目瞪口呆。
全场惊愕。
最后像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那中年男子。
这家伙彻底完了,最后一丝可能会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丁扬没在四人脸上看到想要看到的表情,微有些失望。
随即才因四人从容的表情,隐隐发觉不对,心有忌惮,正准备找个由头转身退去,以免太尴尬。
一听中年男子平静的话语,顿时暴怒,哪还管其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宰了他!
“好胆!”他眼睛微微发红,狞笑一声,手里鬼头大刀高高举起,尔后重重劈斩而下,势大力沉,刀锋撕裂空气,如一抹寒光闪过。
酒楼内的人仿佛已经看到血如泉涌的画面。
下一刻,刀光突兀的顿住,画面停止。
一股寒意在酒楼内悄然扩散。
他们看着仅用两根手指头就捏住刀锋,使得那不知夺了多少条人命的鬼头大刀寸进不得的中年男子,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很快,酒楼内传出一阵惊呼。
“宗师强者!”丁扬瞪大眼睛,眼里充满了惊恐。
宗师!
他竟然对一个宗师强者出刀了?!
这一刻,他脑袋仿佛宕机了,混糊一片,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等反应过来后,他惊出一声冷汗,不知道该是骄傲,还是该哭。
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饶....”
话没说完,手里的鬼头大刀咔嚓一声崩断成两截,那刀尖插入了他的脖颈。
鲜血喷涌如泉。
丁扬魁梧的身体无力的仰面倒下。
中年男子缓缓收回手,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如墨的五指,慢慢恢复正常,酒楼内刺骨的寒意随之渐渐消失。
他脸上笑容不减。
酒楼内一片寂静无声。
针落可闻。
没有人敢出声,生怕激怒这位神秘却很强大的宗师,没了小命。
“你们这几个混蛋玩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砍老子,若我反应慢一分,躺在这地上的就换成我了。”
中年男子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瞪着三个手下,一脸后怕的模样。
三个手下及一众江湖客都无力吐槽。
你一个宗师,有真气护体,就算坐在那里让他砍,也不一定能够伤到您。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酒楼内的气氛,顿时为之缓和不少。
但没有人愿意继续停留在这里了。
和一尊宗师坐在一起,太没有安全感了。
尤其还是这种谈笑间杀人的,给他们一种杀人如麻的惊惧感。
有江湖客悄悄地打量了中年人一眼,终于鼓足勇气起身,朝中年人遥遥一拱手,然后提起兵器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其他人见有人领头,纷纷有样学样,起身准备离去。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大多数人只见一道虚影闪过,楼梯口旁的柱子上便出现了一个孔洞,正冒着烟。
一步当先走出的江湖客身体僵硬的站住身体,半步也不敢移动,哪怕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表露出任何愤怒、不满。
有的只是惊惧。
那根筷子哪怕偏移一寸,被洞穿的就不只是柱子了。
其他人身体也僵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那人深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轻呼一口气,缓缓转过身,面露恭敬的躬身抱拳道,姿态放得很低。
“回来。”中年人温声开口,“我又不会吃人,尔等怕什么。”
一瞬的沉默,所有起身离开座位,或是准备离开的人,纷纷回去坐下,正襟危坐。
一眼看去,比学堂里的孩子还要老实。
不亲眼看到,哪像是无法无天,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一个个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中年人面露无奈,神色温和的笑语。
我们想骂人,可以吗?
一众江湖人谁都不敢先开口,心里都在琢磨着,这位笑里藏刀的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一揣摩错了意思,今天可要交代在这里了。
“前辈,晚辈是云天之巅弟子,有掌门交代要事在身,前辈可否放晚辈离去,等完成掌门交代的任务,再来向前辈赔罪。”
一个身穿云纹白袍的年轻人站起身,神色还算恭敬的开口,举止有度。
恭敬中也有掩藏不住的骄傲。
为什么,因为他是云天之巅的弟子啊!
哪怕是宗师,想来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什么?云天之巅的弟子?”
“乱世将至,连超然物外的云天之巅,也坐不住了吗?”
“难怪我之前就觉得他衣着有种熟悉感,原来是云天之巅的人啊。”
“宗师又如何?面对云天之巅照样的俯首。”
“是极是极。云天之巅那可是天下宗门之首,其掌门是天下第一强者,几年前下山与镇国侯那一战记忆犹新啊。”
“当初云天之巅风掌门惜败一招,不敌镇国侯。如今镇国侯已故,世间还有谁能与他一战。”
“哼,我倒是觉得,就算镇国侯还在,如今也不再是风掌门的对手,一个年老体衰,一个正值鼎盛之年,修为不断精进,镇国侯恐怕连三十招都撑不住。”
“有道理。”
“云天之巅风掌门,那可是有大宗师之姿的绝代人物。”
“......”
一个云天之巅,让本来沉默寂静的酒楼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更有人不时的看向那中年人,看他面对云天之巅这个庞然大物,是否还能保持镇定,是否还能以势压人!
“云天之巅?天下第一人风笑天?”
中年人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轻声低语。
这个人他自然听说过,前几天密侦司将所有收集的情报卷宗,都给他们拓印了一份。
对所谓天下第一人,他很感兴趣,自然是重点关注。
“前辈。”见中年人久久不回复,云天之巅那个年轻人不由皱眉,很想一走了之,但不敢以性命做赌。
云天之巅不可辱,宗师强者也不可轻辱。
若是是他主动冒犯了宗师丢了性命,宗门不会因此而与一尊宗师交恶。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前辈,若晚辈在这耽误了时辰,掌门大人怪罪下来,可没人担待得起!”
中年人终于抬头看了过来,平和的眸子渐渐变得锐利。
“你在威胁我?”
第十八章 青衫剑神,入京行刺?
“你在威胁我?”
中年人抬起头,一双眼睛犹如鹰隼般锐利,温和平缓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意。
“晚辈不敢。”青年人不卑不亢,重复道,“只是掌门怪罪下来,没人担待得起。”
“有意思。”中年人抚掌大笑,随即脸色唰的冷了下来,“就连东厂那些阉人,也不敢如此威胁钱某,云天之巅?”
“那又算什么东西?!”
中年人声音冷冽,面容不怒自威。
酒楼内,诸多江湖人闻言无不变色。
那青年人更是脸色憋得涨红,怒容满面。
师门一直是他的骄傲,结果这人却张狂的说,那算什么东西?
还有,他拿来与云天之巅相比的东厂,是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说过。
相比也就罢了,那意思分明就是说云天之巅还不如那什么狗屁东厂。
中年人怒哼一声,一掌轻拍在桌上,筷筒里一根筷子飞射而出,带起刺耳的破风声响。
年轻人脸色唰的惨白,看不见丝毫血色,眼里满是惊恐。
面对一个宗师的出手,他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筷子飞快接近,凌厉的劲风令他眉心一阵针扎似的刺疼。
从中年男子含怒出手,到现在不过眨眼的时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唉。”
一声无奈的轻叹,酒楼内的人只觉一阵风吹拂而过。
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年轻人的身前,探出手轻轻一握,筷子被他握住,颤都没颤一下。
这是一个麻衣老者,身形佝偻,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满脸苦色,又叹息一声,拱手道。
“各位,小老儿就一开店的,可经不起折腾。若有矛盾,还请离开小店再解决也不迟。”
“是听风掌门,他果然也来了京城。”酒楼内有人低语。
“速度好快,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我都不知道。”
“废话,那可是宗师,要是连你一个后天武者都能看清如何出手,那还能称作宗师吗?”
直到此时,云天之巅的青年人才反应过来得救了,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他脸上毫无血色,双腿无力的瘫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他强撑着站起来,拜谢道。
听风酒楼掌柜摆摆手,苦笑着叹气。
他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这年轻人是云天之巅的门人啊,若是在他地盘上出事,云天之巅还不将他的听风酒楼给拆了。
“你要救他?”
中年人声音平静的开口,让人听不出喜怒,对听风酒楼掌柜的出现似乎也并不意外。
“小老儿开店广迎八方客,和气生财,可不想在楼里闹出人命来。”
听风酒楼掌柜很是客气的拱手。
中年人含笑不语,只是扫了一眼身前倒在血泊中的丁扬。
“丁扬乃朝廷通缉要犯,自被通缉起,便是死人一个。”听风掌柜脸上不见丝毫尴尬,正色道。
“我要杀人,你挡不住。”中年人懒得与他扯皮,幽幽轻语。
“前辈救命。”青年人变色,伸手捏住听风掌柜的衣角。
听风掌柜一叹,“酒楼里,我护你性命。”
中年人眼里露出一抹异色,似笑非笑道“行,钱某给你这个面子,希望等会掌柜的也给钱某一个面子。”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年轻人连忙拜谢,能在宗师面前护他性命的,也就只有宗师了。
有了宗师相护,他终于有了底气,再次直视中年人,眼里寒意涌动,“前辈,今日之事晚辈记下来了,不日师门前辈必上门拜访!”
听风掌柜脸庞狠狠一抽,之前言行举止看着也是个聪明人啊,怎么偏在这时候犯傻?
他真想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欢迎之至,若云天之巅高人前来,钱某必然第一时间现身迎接。”中年人没再发怒,微笑着开口。
青年人冷哼一声,再次谢过听风掌柜后,抓起桌上的剑,快步下楼,如今京城不安全,还是尽快回云天之巅才是上策。
任江湖风云变幻,也难影响到云天之巅。
中年人身侧的手下快速起身,向楼下走去,路过听风掌柜身旁时,脚步微微一顿,后者并无任何反应,他笑了笑,加快步子下了楼。
少倾,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一阵短暂的打斗声,一声惨叫后,战斗结束。
听风掌柜闭上双眼,摇摇头,长叹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冲动,认真的听完他的话,不就能保住一条小命了。
离开也就罢了,走前还放话威胁。
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有麻烦了啊。”
他脸上愁眉不展,虽然那年轻人不是死在听风酒楼,他也庇护过,但以云天之巅的尿性,哪会理会这些。
“各位,咱们继续。”中年人微笑着开口。
酒楼内一片死寂,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哒哒哒。”
楼梯口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之前下楼的那个锦衣青年走上楼,正专心致志的以手绢擦拭着刀身上的鲜红血迹,感受到楼上望来的众多目光,他缓缓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楼上江湖人无不生出一股寒意。
“滚过来,别吓到掌柜的客人了。”中年人没好气的斥道。
年轻的锦衣卫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听风掌柜唉声叹气,见酒楼内这群二愣子半天没反应过来,不由面露无奈,轻咳一声,“小老儿最近得到一条消息,江南宗师青衫剑神赶往京城,以其脚力,不日便可抵达。”
众多江湖人士神色一动,宗师入京,这可是大事,放在平时肯定引起议论纷纷,猜测其目的,但此刻他们头上悬着一把刀,只能强忍着接过话茬的冲动。
听风掌柜此刻杀人的冲动都有了,这届江湖人,是他见过最难带的.....
好在并非所有人都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二愣子,还是有个别机灵的。
一听听风掌柜这突兀的话,心里就微微一动,再悄悄观察那神秘宗师神色,见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顿时明悟。
当即有一人故意重咳一声,吸引了全场目光后,这才接过话茬。
“这事我也听说了,青衫剑神更是放话,朝廷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江湖不需要朝廷,更不需要皇帝。
他此次入京,就是要以手中之剑,斩掉这层束缚,让这大秦重新变成我等江湖客的天下!”
“他难道是要....”有人忍不住开口,瞪大了眼睛。
“不错,他要行刺那小皇帝!!!”
第十九章 听风楼依附,重排三榜!
“臣锦衣卫南镇抚使钱宁,参见陛下。”
御书房中,以张良为首的几个内阁大学士,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林汝阳等人注意力明显不在奏章上,眼睛不时的瞟向大殿中央的两道身影,眼里有丝丝好奇。
他就是锦衣卫南镇抚使吗?
另一个又是谁?
来见圣驾竟衣衫不整,这成何体统?
看着那鼻青脸肿的麻衣老者,三人都皱起眉头。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听风掌柜目光从笔直挺立的霍去病身上收回,眼里有掩饰不住的震惊,随即深吸一口气,躬身行了一礼。
“你是何人?”秦渊好奇的打量着这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狼狈的老者。
“陛下,他便是那听风酒楼的掌柜,臣听闻他手里掌控着大秦最强大的情报网,便自作主张的将他“请”来面见圣驾,还望陛下恕罪。”钱宁躬身道。
看其模样,正是之前在西城听风酒楼现身的神秘宗师。
听风掌柜眼角抽了抽。
秦渊脸上憋着笑,一看这听风掌柜的模样,就知道钱宁这是非同一般的“请”。
听风酒楼他听说过,毕竟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名声,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江湖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中!
先帝在位时,不止一次起了招揽的心思,只是都被拒绝。
因为这听风酒楼掌柜是一尊宗师,且向来行踪不定,考虑到他带来的威胁,只得无奈的放弃,最终只是警告其不准监视朝臣与刺探军情。
除此之外,这听风酒楼不与朝廷作对,情报网络也只针对江湖人,不参与任何纷争,也是其没被朝廷大军剿灭的原因之一。
在先帝南征北战时,更是刺探敌情暗中相助配合朝廷。
秦渊心里倒是有些好奇,钱宁是如何将这逃命手段修炼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听风掌柜拿下的。
虽然后者不以战力强横闻名,但一手逃命保命功夫极为了得,更是掌握有天下第一情报网,向来料敌于先,察觉不对便闻风而遁。
极其滑溜。
“爱卿此乃大功,何罪之有?”秦渊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看向听风掌柜,“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终如愿以偿得一见,若钱卿等有冒犯之处,朕代他们赔个不是。”
“先生之名草民愧不敢当,”听风掌柜满肚子的气,闻听此言连连摆手,哪敢接受秦渊的“赔不是”,目光看向钱宁,咬牙道:“钱大人客气得草民无话可说。”
“那便好。”秦渊轻轻点头,“先生有大才,可想为朝廷效力?朝廷必不会亏待先生。”
“这......”听风掌柜被钱宁“请”来时,对此就有预料,此刻也不禁迟疑。
“先生不用急着答复朕,此事不急,先生仔细考虑,以免日后后悔。”秦渊见状,很贴心的开口,说完伏案处理奏折。
听风掌柜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比哭还要难看。
陛下,您不是让草民仔细考虑吗,草民答应了,只是....您能不能让你的臣子将刀收回去,草民怕....
“回陛下,此事无须再多作考虑,草民早有报效朝廷之心,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承蒙陛下看重,草民愿竭尽全力为陛下效死!
草民所掌控的情报网络,从此归属于陛下,愿听从陛下调遣。”听风掌柜没有丝毫迟疑,不顾宗师身份,行大礼拜倒在地,一番话义正辞严。
“先生真考虑清楚了,可容不得反悔,朕可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考虑清楚再说也不迟。”秦渊放下御笔,抬起头。
“陛下不必多劝,草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愿尽绵薄之力为陛下效力!”听风掌柜抬起头,重重点头,眼神坚定,似乎生怕被秦渊拒绝。
“如此甚善!”秦渊满意的点头,“先生快快请起,给先生赐座。”
“谢陛下。”
听风掌柜在钱宁的搀扶下,身体颤抖的起身,许是如愿以偿的激动吧。
“还不知先生大名?”秦渊很客气的问道,语气很温和。
“回陛下,草民从小流浪江湖,无名无姓,受江湖同道抬爱,称一声听风楼主。”听风掌柜小心翼翼的回道,现在他已经知道龙椅上的这位绝非善类。
“那朕便称楼主吧。”秦渊唇角含笑,轻轻点头,“楼主既已投效于朕,便不再是白身,委任先生于锦衣卫南镇抚司任职,司掌情报,官居从四品,与钱卿同级,享正三品待遇可好?”
“老臣谢陛下。”听风楼主连忙拜谢,哪敢提任何意见。
“先生之职较为隐秘,不便宣之于众,所以先生还是江湖上的听风楼主。”秦渊缓缓道。
“老臣明白。”
听风楼主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秦渊大肆宣告天下,那江湖上将再无他立足之地,听风酒楼也将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好在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也深知这点。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骄傲,他们喜欢无拘无束,崇尚在他们心里认为的所谓逍遥自在,向来看不起为朝廷效力的武人,这类人常被嘲笑为皇帝的鹰犬爪牙。
他倒不在意名声如何,以这小皇帝如今隐藏的力量,还有其野心,江湖必将掀起腥风血雨,他正好可以脱离出来。
“朕听闻楼主罗列了一个江湖强者的排名,朕若是没记错,应是天地人三榜,每一榜单罗列百人,受江湖武人的广泛认同。”
秦渊抿了一口茶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随意的开口。
听风楼主神情一凛,瞬间明白这位皇帝陛下的打算,后背被冷汗打湿,额头冷汗直冒。
这是打算让江湖掀起腥风血雨啊。
“以先生手里掌握的情报网,想来对江湖上各大教派不为人知的隐秘,还有种种恩怨情仇都极为了解吧。”秦渊继续说道。
结合之前所言,其目的打算已昭然若揭。
听风楼主轻吸了口冷气,头皮发麻,艰难的开口道,“臣这一回去,便着手重排天地人三榜。”
“先生不为难吧?”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很好,记住,三榜排名微调即可,让这江湖乱起来的同时,别毁了先生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三榜公信力。
当然,先生非仙神,不可能所有江湖人隐藏手段都知晓,出现误判也实属正常。”
“谢陛下点醒,老臣已明白该如何去做。”
第二十章 浮云城
“钱卿,你是说,那所谓的青衫剑神,要来这皇宫之中行刺朕?不掩饰踪迹、目的,明目张胆而来?”
秦渊脸上神色不变,很平静的问道。
对此他早有预料,此方世界的江湖人根本就不服从管束,在朝廷失去足够的震慑力量后,有江湖侠客如此行事,并不太让人意外。
“回禀陛下,此事老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听风楼主接过话头,正色回道。
秦渊轻轻点头。
“陛下,老臣以为,应派遣强者在京城外将那胆大包天的贼子截杀,悬尸京都城门上,以震不臣!”
林汝阳满脸怒容,眼里隐有忧色,拱手行礼道。
“不必,他既然要行刺朕,那便让他如愿闯入皇宫,朕要在他最得意时将其打落深渊!”
秦渊不在意的摆摆手,一个青衫剑神,来便来吧,有霍去病护卫在侧,还威胁不到他的安危。
而且,曹少钦也还在京城,并没有随同曹正淳前往。
一个小小浮云城,还不值得东厂倾巢而出,两大宗师一起出动,也是为了杜绝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钱卿,吩咐下去,所有锦衣卫加强对进入京城的江湖武人的监察。
镇国侯逝去消息传出,青衫剑神如此堂而皇之的前来京城行刺,必然会引得大量江湖武人涌入京城。
这些江湖人目无朝廷法度,不畏王法,必起混乱。
尔等务必盯紧,若发现有人无视朝廷法度,一律扔进诏狱,但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还有,如果发现类似丁扬此等犯案者,将其盯紧,只要其不准备出京、不犯事,先别妄动,等青衫剑神伏诛后再行收网,务必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遵旨。”钱宁神色一正,躬身领命。
秦渊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稍一沉思,便已明白原由,“可是人手不够?”
“回陛下,锦衣卫大多派遣往边境,目前京城内仅有百余人,想要监视偌大京城,确实是不够。”钱宁垂首道,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你持这御赐金牌去寻曹少钦,让他带留守京城的人马相助锦衣卫,去京城四衙令出动官差全力配合行动,若有不从,斩!”
秦渊取下腰间的雕龙玉佩,其上有“如朕亲临”四字,扔给钱宁,吩咐道,说到“斩”时,一股无形的威严与煞气散发而出。
钱宁恭敬的伸出双手接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神色郑重道,“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秦渊挥了挥手,钱宁与听风楼主躬身一礼,退出御书房。
“老奴恭喜陛下收服听风楼,有听风楼庞大的情报网相助,锦衣卫与东厂行动必能如虎添翼,助陛下扫除江湖不臣,重铸我大秦之辉煌,实现我大秦中兴伟业。”
贴身大太监王安脸上带着笑容,恭维道。
“会说话就多说一点。”秦渊瞥了他一眼,躺靠在宽大的龙椅背上,双手揉着太阳穴,脸上难掩疲惫。
大权在握,与之伴随的是处理不完的政务,还好有几个内阁大学士帮忙处理了绝大部分,不然得累到吐血。
王安能历经三朝而不倒,极受宠信,可不仅仅是擅长察言观色,拍主子马屁,讨主子欢心的功夫更是一流。
一边殷勤的为秦渊揉捏着双肩,一边滔滔不绝的夸赞着,妙语连珠,半句也不曾重复。
“陛下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鬼神不测之计...包藏天地之心,气吞山河之志.....如今除权臣,掌大权,可谓潜龙出渊.....必功盖太祖,德过文宗.....”
霍去病默默转过身。
张良等内阁大学士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这对主仆。
秦渊被夸得也不禁脸红,说得他都有些飘飘然,挥了挥手,轻咳一声,“够了。”
“奴婢所言皆是心之所想......”王安停下夸赞之词,又一语为这一番夸赞划上完美的句号,这才闭嘴不言。
......
长长的宫道上,钱宁与听风楼主并肩而行。
后者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身侧的钱宁,叹气道,“老朽没想到,钱大人竟是陛下暗中培养的亲信。”
听风楼的探子渗透到各行各业,在锦衣卫买下西城那排街坊时,他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便对这凭空冒出来的势力进行重点关注。
没想到他们竟是当今皇帝的人,着实让他意外。
他还知道,这钱宁,还不是那伙人的头子。
“你所见到的,不过是陛下掌握的势力的冰山一角罢了。”钱宁淡淡瞥了他一眼,警告道。
“别阳奉阴违,起一些不该有的歪心思,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否则,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一样能将你抓回来。”
听风楼主脚步一顿,随后轻轻点头,“老朽既已决定投效陛下,必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最好如此。”
钱宁淡淡道,看向听风楼主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日后互为同僚,还望钱大人多加照拂。”
听风楼主姿态放得很低,他知道陛下对他还不信任,钱宁才是他的心腹亲信,更受倚重。
两人表面虽为同级,实则不论是权力,还是在陛下心里的分量,他都远不如钱宁。
因此,他得放下矜持,与其拉近关系,友好相处。
钱宁猛地顿住身形,目光意味莫名的看着听风楼主,“日后?”
听风楼主一脸莫名其妙,只觉钱宁眼神怪异。
“抱歉,钱某不好男色,此话可与曹少钦那阉人说。”钱宁话落,大步离去。
“???“
听风楼主一脸懵,但很快回过味来,一张褶皱堆积的老脸憋得涨红,怒道,“姓钱的!”
“咆哮宫廷,当杖责五十!”
“......”
......
江南,云台郡。
郡城北部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常年被云雾所笼罩。
薄雾之中,隐约可见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假山流水景象,月色下,夜雾朦胧,此景恍若仙境。
这里便是江湖有名、近期更是名震天下的势力——浮云城所在!
近日的浮云城,热闹非常,人来人往,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都在张罗着他们城主大人很快到来的婚事。
浮云城的弟子都很骄傲,近日在江湖行走都高高挺起胸膛,脸上写满傲然自豪。
试问天下宗师,有谁胆敢强闯京城掳走皇帝的女人?
他们的城主就敢,不仅掳走,还要将其纳为妾!
一座恢弘大殿中,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不时传出爽朗的大笑。
路过的浮云城弟子知道城主在宴请好友,宾客身份地位都极高,因此都异常小心,不敢闹出大动静。
大殿中,浮云城主与好友大声笑谈,手搂美人,口饮烈酒,在恭维声中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今日皇后为妾,不日本城主定要让那小皇帝抓来为奴,让他亲眼看着本城主与他皇后....”
“梦想很美好,但到地狱里去想吧!”
就在浮云城主在恭维声中志得意满时,一道阴冷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大殿内响起。
第二十一章 东厂降临浮云城
“谁?”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殿内开怀畅饮的众人都是一惊。
浮云城主更是瞬间酒醒,一瞬出现在大殿中央,腰间三尺青峰锵然出鞘,寒光凛凛,目光锐利的四处扫视,他瞳孔骤缩,霍然抬头。
嘭!
屋顶轰然炸开,琉璃瓦片纷飞,断木横空飞射,十几道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如大鹏展翅轻盈飘落,头戴圆帽,脚踩皂靴,手握长刀细剑飞抓等兵器。
一个个面庞白净,气息悠远绵长,分立大殿之中,好似索命无常。
浮云城主目光却没有在他们身上多作停留,豁然转身看向殿内他之前所坐的主位。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端坐在那,一袭大红蟒袍,面庞白净无须,两条白眉垂落,体型略显富态,手捏兰花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同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同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人。
“尔等是何人?来我浮云所为何事?”浮云城主勉强保持镇定,出声质问。
他从来人的穿着已经判断出这些人是宫内太监,只是他心里难以相信,心里将霍赟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就是你他么所说的大内无人?仅有一个能与半步宗师抗衡一二的老太监,其他尽在掌握中?
“城主。”
“叶城主。”
殿内诸人汇聚在浮云城主身旁,脸色都异常难看,那些召来服侍客人的美貌女弟子更是尖叫出声,花颜失色。
“本督东厂提督,奉皇命铲除浮云逆党!”
曹正淳声音冰冷,轻轻一挥手,“杀!一个不留!”
咻!咻!咻!
殿外传来箭矢破空的锐啸声,尔后金铁交鸣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殿外传来。
“想灭我浮云城,尔等阉人还没这本事!”
曹正淳冰冷无情的话语,殿外的动静,让浮云城主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他脸色格外阴沉,怒喝一声,气势十足。
身上爆发出一道锋锐的气势,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如一道剑光破空杀向主位之上端坐的曹正淳。
他这一动,大殿内的战斗也随之拉开帷幕。
曹正淳安然端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身上大红蟒袍无风自动,纯阳之气升腾。
然而,看似一往无前杀来的浮云城主,所化剑光才掠至两人中间,猛地一顿,地板炸裂,剑光借力冲天而起,竟是直接遁逃。
“今日敌人来势凶猛,本座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留着有用之身,他日剑道有成,必为诸位报仇雪恨!”
他感知极强,在看到曹正淳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与其一战,果断逃遁。
这一幕,让殿内大战伊始就落入下风,咬牙坚持着等浮云城主解决对手,来相助的众人脸色巨变,其中一个白衣中年咆哮道,“叶浮云你个无胆鼠辈!”
浮云城主没有理会,化剑光冲破大殿尔后就要远遁。
曹正淳面露愕然,也没想到这浮云城主做出果决拼命姿态,竟只是迷惑他以便逃遁,对浮云城上千弟子性命弃之不顾。
“有意思。”他拈指微笑,坐下的椅子轰然炸裂,整个人如一轮纯阳大日腾空而起,转眼没了踪迹。
立在大殿门口的魏忠贤看了一眼一前一后离去的遁光,脸上没有丝毫担忧之色,督主亲自出手,那浮云城主就算长了翅膀也逃脱不掉。
看了一眼殿内情况,完全是碾压似的一边倒,浮云城一方十几人艰难支撑着,摇摇欲坠。
想想也不奇怪,因为他们的对手是东厂各大掌班,皆是先天中期以上的修为,任何一个放在江湖上也称得上高手。
“饶命,我不是浮云城的人。”之前愤怒咆哮的白衣男子,见魏忠贤锐利的目光扫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求饶,心里后悔不迭。
虽然不知这人修为,但他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而他,可是半步宗师啊,能让他都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只有宗师。
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朝廷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强者,他现在只想活命。
“当你出现在浮云城时,身上已经被打上了逆党的标签。”魏忠贤声音阴柔,脸上带着笑容,“放心,本督会很温柔的送你上路的。”
说着话,身影已经变得模糊,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出现在那白衣男子身后,看似绵软无力的一掌印在其背心。
白衣男子眼睛猛地瞪大,眼里充满了不甘与悔恨,乌黑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他瞳孔神采涣散,一头栽倒在地。
一掌毙命!
“一个不留。”魏忠贤阴恻恻的开口,如虎入狼群,哪怕是半步宗师,在他神出鬼没的出击偷袭下,一招也撑不住。
这是一场屠杀。
哪怕是面对那些如花似玉,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搂在怀里好生安慰的女弟子,东厂的太监们也没有半分留情,辣手摧花,求饶声变作恶毒的咒骂,
很快,大殿内战斗结束。
原本金碧辉煌,里面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大殿,化作血染的修罗场,残肢断臂一地。
殿外的打斗声也不复起初的激烈,黑衣箭队密不透风的箭雨笼罩下,又有几人能保住性命。
......
“如果让你从本督主眼皮子底下溜走,本督主如何对得起陛下的倚重,如何向陛下交代!”
离浮云城山门不到千米的一座小山上,曹正淳从天而降,大红蟒袍迎风鼓荡,猎猎飞扬,神色平静的看着前方的浮云城主。
不远处,火光冲天,依稀还能听见兵器铿锵交鸣声,厮杀声,惨叫哀嚎声。
“杀!”
浮云城主眼里涌上一抹绝望,这阉人的强大超出他的想象,速度也快得惊人。
逃遁无果,他没有求饶,因为他所犯之罪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面露决绝之色,持剑冲杀向曹正淳,锋锐剑气似能洞穿一切。
曹正淳神色漠然,正面迎向浮云城主的剑。
“狂妄!”
浮云城主感觉被羞辱了,手中之剑爆发出更璀璨的剑光。
同时眼里也涌上一丝希望。
铛!
一声轰鸣巨响,一股狂暴的冲击波以碰撞中心席卷而开,四周山石崩裂,在那强烈冲击波下瓦解,化作齑粉。
浮云城主看着神色淡然的曹正淳,瞳孔骤缩成针孔大小,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他那超出正常水平爆发的一剑,竟然连这阉人的护体真气都破不开,更别说伤到他了。
那炽烈灼热至阳至刚的真气环绕笼罩下,曹正淳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想要破开本督主天罡童子功的防护,你还差点火候!”
第二十二章 皇后殡天
“想要破开本督主天罡童子功的防护,你还差点火候!”
曹正淳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浮云城主,淡淡笑了笑。
他一口纯阳气修炼五十年,天罡童子功终于大成,已经能做到阴阳并济,金刚不坏。
以他宗师巅峰的修为,就算是半步大宗师,想要破开天罡之气防护也不容易。
而当今天下,大宗师绝迹,就算是半步大宗师,在大秦镇国侯逝去后,为人所知的便是云天之巅掌门风笑天。
至于是否有隐世不出的,就没人知晓了。
因此,曹正淳绝对是大秦明面上的最强者之一不管是朝廷亦或是江湖。
曹正淳淡淡一笑,探出手屈指弹在纤长的剑身上,浮云城主只觉一股沛然不可御的巨力,从手中宝剑上传递过来。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虎口崩裂,鲜血飞溅,长剑剧烈震颤着脱手飞出。
寒光闪烁的宝剑飞射出十米远,插入一块巨大青石中,剑身摇晃不止。
浮云城主本人也横飞而出,人在半空,一口鲜血喷出。
曹正淳如影随形,手如鹰爪探出,五指握住浮云城主的脖颈。
浮云城主脸色惨白,这完全是在碾压。
他在这阉人手里全无反抗之力。
他深知落入朝廷手里的下场。
之前劫走皇后有多威风,下场就会有多凄惨。
他心里恨极了霍赟。
也悔恨自己为何会被美色所惑。
惨笑一声,浮云城主身上气机紊乱,脸色忽红忽青。
“想要自绝?做梦!”
曹正淳冷哼一声,一记膝顶狠狠击在浮云城主胸膛上,后者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紊乱的气机陡然为之一滞。
曹正淳迅疾如电的一掌印在其小腹处,劲力喷薄,竟是一掌击散浮云城主体内的真气。
“你好狠!”浮云城主瞪大眼睛,脸色灰败,满脸绝望。
真气溃散,对一个宗师来说,就等同于被废修为。
而且,曹正淳那一掌,还震断他的经脉。
他如今就是废人一个!
连普通人都不如。
“你个阉人,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
浮云城主咬牙道,声音虚弱无力。
“想死?你觉得可能吗?”曹正淳一声冷笑。
“是霍赟老贼让我这么做的,真的是他,我留有证据证明,只求给我个痛快!”
浮云城主眼里露出哀求,直接卖了盟友霍赟。
“哦?”
曹正淳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笑容。
若是这浮云城主亲口指认,无疑更能让天下人信服,
因为,书信等证据是完全有可能造假的。
仅凭书信为证,定会让有心人以此大做文章,让天下误以为当今天子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为了扫除障碍执掌大权,岳丈说杀就杀。
陛下或许不会在意天下人如何看,但他们这些家奴臣子,却要尽可能的避免这些事发生。
“书信不足为据,若你肯当场指认霍赟,本督可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曹正淳假装沉思片刻,随后摇头道。
“我要小皇帝的保证。”浮云城主冷笑道。
曹正淳摇摇头,深深地看了浮云城主一眼。
“陛下不会见你,但本督前来时,陛下已经将你的生杀大权交给本督。
也就是说,如何处置你,本督完全可以做主!
本督不妨告诉你,你劫走霍家女,恰是陛下希望看到的,想来你也能明白其中原由。”
“好,我指认霍赟,希望你言而有信,不求体面,只求一个痛快。”稍作沉默,浮云城主闭上眼睛,无力的开口。
曹正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单手提着浮云城主,一袭大红蟒袍飞扬,向几百米外的浮云城山门掠去。
......
“恭迎督主!”
一个灯火通明的庭院前,上百东厂番子汇聚,余者在四处检查是否还有活口。
见曹正淳提着浮云城主飞掠过来,一众东厂番子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曹正淳挥挥手,随手将浮云城主扔给一个掌班。
“督主,魏副督主正在里面。”
一个东厂番子走上前,恭声道。
曹正淳轻轻点头,推开大门大步迈入其中,一挥袖袍,大门轰然紧闭。
“督主!”一直守在大殿中等候的魏忠贤连忙上前拱手施礼。
“你们这群阉奴,想要做什么?”一个青花瓷瓶抛扔而来,凭空停在曹正淳身前一尺处,他平静的抬眼看向殿内的女子。
“奴婢曹正淳,拜见皇后娘娘千岁!”真气托举着瓷瓶落地,曹正淳笑吟吟的躬身施礼。
虽为行册封典礼,但诏书已下,恭称一声皇后娘娘并无错。
女子很年轻,二八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一袭淡粉长裙勾勒出高挑妙曼的窈窕身姿。
三千青丝自然垂至盈盈一握的纤细腰际,一张粉嫩的娃娃脸,圆润精致,只是其脸上的骄纵破坏了这份美感。
“本宫父亲呢?”女子架子很大,但能瞧见她眼里深深地不安。
“太师大人一切安好。”曹正淳笑呵呵的,他一向如此,给人一种很和善(伪善)的感觉。
“太师?”女子柳眉倒竖,眼里不安越发浓郁。
“霍大人因皇后娘娘被贼人所掳,忧愤成疾,深感再难辅佐陛下,便请求辞去相位,并交出先帝遗诏。”曹正淳笑容满面。
女子娇颜失色,身体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
忧愤成疾?
请辞?交出先帝遗诏?
她怎会相信,父亲野心勃勃,一心只想独揽大权,怎会主动放权?
至于忧愤成疾更是可笑,所谓皇后被劫持掳走,不过是她父亲亲自谋划导演的一出大戏。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她随同浮云城主来浮云城这短短几天,宫廷生变.....
小皇帝掌权了!
她心里生出深深地恐惧。
“你们是陛下派来救本宫脱困的吧,快带本宫去见陛下。”她强忍着心里的恐惧,站起身道。
曹正淳沉默不语。
“你个狗奴才,耳聋了吗?本宫也是你们的主子。”女子大怒,上前抬手就要抽向曹正淳的脸庞。
曹正淳平静的看着他,缓缓直起身。
女子心里忽生恐惧,手抬起却不敢落下。
“皇后未入宫而失贞节,按律当诛九族!”曹正淳缓缓道。
“你胡说!”
女子一慌,捂住手臂。
“这三尺白绫,是陛下赐下,还望娘娘不要让奴婢为难。”曹正淳从怀里取出折叠好的白绫,扔在女子面前,看了身旁的魏忠贤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女子呆呆地握着白绫,失神的喃喃低语,歇斯底里的拍打紧闭的门窗咆哮一阵后,很快脸上露出惨笑。
良久,听到屋内传来“哐当”一声疑似重物落地的声音后,曹正淳这才推门进去,看着悬在白绫上的女子,轻轻一叹。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他一掌印在女子心口,震断其心脉,断绝假死的可能。
很快,房间传来曹正淳悲恸的哭嚎声。
“皇后娘娘殡天了!”
第二十三章 月夜狩猎
“咻!”
利箭破空的锐啸声划破夜的宁静。
伴随着一声惨叫,月色下,一道在房檐上迅疾穿行的人影坠落而下,重重砸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
“你逃不掉,我说的。”
一袭大红飞鱼服从天而降,宽大的黑色披风飞扬,钱宁单手持弓,背负箭囊,低头俯视着地上的江湖客,声音冰冷漠然。
“为什么?某家与你并无仇怨?”
江湖客嘴角不断溢血,他捂着胸口上的箭伤,脸上表情迷惑且不甘。
“无视朝廷法度,宵禁期间带刀招摇过市,按律投入大牢!
若敢反抗拒捕,可就地格杀!”
钱宁声音漠然,轻轻一挥手,暗影里窜出两道手持铁链的人影,快速向地上的江湖客逼近。
“你是朝廷的人?不可能!”江湖人瞳孔骤缩,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朝廷怎么可能还有你这种强者!”
钱宁没理会,快速赶赴下一处,江湖人太不安分,在这宵禁期间犯案或是厮杀。
“朝廷的水,深着呢。”
一个锦衣卫校尉咧嘴笑道,手一挥,手里的铁链灵活如毒蟒一般袭向地上的江湖客,直指琵琶骨。
江湖客眼神一寒,一掌拍在地上,借力一个懒驴打滚,避过袭来的铁链。
手腕一抬,两枚早已蓄势待发的飞镖,从袖袍中飞射而出,只见一道模糊的幽蓝光影掠过。
校尉手臂一抖,手里铁链如臂使指,轻易击飞暗器。
脚掌一跺地面,身体飞窜出去,铁链从逃跑的江湖客后心贯穿而过。
再收回时带起一蓬血雨,肋骨都被扯了一截出来。
“不知死活。”
校尉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地上再无生息的尸体,循着钱宁留下的痕迹没入夜色中。
直到他身影彻底被黑暗吞没,角落里才走出两个人。
看其衣着,显然是衙门捕快。
“小山,这些神秘的家伙好强大啊,那飞檐走壁的江湖客,竟是被这般轻易的拿下。
我估摸着,那人至少是后天高手吧。”
其中一个看着身材矮小肥胖的衙役低声说道,目光望向黑夜,眼里有羡慕的光芒涌动。
“小了,格局小了。”
“那人我在衙门见过,自称是什么锦衣卫南镇抚使,手持御赐金牌让县老爷派我等衙役配合行动,县老爷和总捕头都恭恭敬敬的,嘿,简直像个孙子。
我听总捕头对县老爷说,他可能连那人一招都接不下。
你也听咱头儿说过,总捕头连先天高手都能一战,而却接不下那人一招。
我觉得,至少也是先天巅峰的高手吧。”另一个被称作小山的高瘦捕快轻咳一声,挺了挺胸膛,说道。
“有那么强?”肥胖捕快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边利索的对死去的江湖客搜身。
“能在陛下身旁听命办事的,没点实力怎么行。如何?”小山说着,见同伴皱眉头,不由问道。
“呵忒,穷光蛋一个。”肥胖捕快低声咒骂一句,拿起捡起江湖客手里的刀,“就这值几个破钱。”
一边不着痕迹的,将一个瘪瘪的钱袋收入袖中。
“我今天去找县老爷夫人时,她说宫廷好像发生变故了,丞相还有那穆王,被夺了摄政之权。”
“嘘,你不想活命了,胆敢谈论那些大人物的事。”小山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见安静一片,周围房屋也都黑灯瞎火,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不过你得小心些,若被县老爷发现,你会活生生打死。”
话是如此说,心里怎么还有点羡慕呢。
“被发现又如何?他敢吗?夫人可是三品大员的千金,县老爷能有今天,全靠夫人,若没夫人,他什么都不是。”
“......”
......
一阵短暂的金铁交鸣声后,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一个江湖客双眸瞪得老大的倒地,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瘦竹竿,矮团子,把这里收拾收拾!”校尉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对不远处的树后招招手,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一闪身跃上旁边的屋顶,几个起落,已经远去。
“你才是矮团子,你全家都是矮团子。”肥胖捕快直到看不见那校尉,这才跳脚大骂,“别让你再看见你,否则定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
“投入诏狱!”
一个身着斗牛服的百户收刀入鞘,取出一块丝巾擦擦手,抬起一脚,将地上已经失去反抗之力的江湖客,踹飞到赶来的手下身前。
这才扛着刀一摇一晃的没入小巷深处。
.......
“嗤”
一声不甚明显的声响,一点银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街道上正在私斗的两个江湖客身体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咱家也不知你们哪来的胆子在京城私斗。”身着青色内侍服的东厂番子站在屋檐上,轻轻吹了吹指甲,漫不经心的开口,“都送去诏狱吧。”
“是,公公!”
两个小太监从暗处走出。
“该死的阉人,竟敢偷袭于我,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一个江湖客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无力,只能勉强用剑支撑着起身,见两个太监逼近,面色微变之下不由破口大骂。
“放肆!”
一个小太监厉斥出声,一巴掌将那江湖客拍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其中还夹杂着几颗牙齿。
“就你这修为,我这小人物都能轻易废了你,更别说李公公。”小太监一声不屑冷笑。
江湖客脸色难看,威胁道,“我乃圣宗门徒,你们这些阉人,胆敢动我试试?小心魔主杀入皇宫连你们的主子那位小皇帝都宰了。”
圣宗,江湖上的魔门魁首,圣宗是他们的自称。
几百年前,大秦未立,正值魔宗辉煌鼎盛之时,横压武林,纵横江湖,那些正道宗门都只能仰鼻息而生存,无人敢逆。
直到大秦太祖横空出世,一双铁拳打遍天下,硬生生将不可一世的魔宗打残打废,四分五裂,各自为政,至今仍未恢复元气。
但魔宗分解的四门六派,也是当今江湖上的顶尖势力,皆有宗师坐镇。
若是其一统,势力直逼当年鼎盛时。
“我是上清道之人....”另一个道士装束的江湖客也站起身,但话未说完,就被一脚掀翻在地。
“尔等是哪的人,有何背景都不管用,在这京城之中,胆敢放肆,一律投入诏狱。”小太监一声冷笑,一脚狠狠踏下,直接踩断江湖客的脊椎骨。
后者惨叫一声,当场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这一幕幕在偌大京城中不断发生。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是一个血染的夜!
不知江湖人,在锦衣卫联合东厂的狩猎,京城四衙的配合下,被当场斩杀或是投入诏狱之中。
这些江湖人游侠不少,但也不乏名门大派的弟子、一派之掌门.....
初建才有雏形的诏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最后无奈征用了衙门的大牢。
PS:懵逼,查了才知道昭和是那岛国的年号,还好查了.....
第二十四章 云台郡,各有算计
翌日,天刚明。
云台郡。
云台郡守刘狩头戴斗篷从郡衙侧门翻墙而出,稍稍整理凌乱的衣衫后,一辆马车从街角快速驶来。
刘狩身姿甚是灵活的从车窗里窜入其中。
“大人。”车夫侧身行了一礼。
“嗯,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刘狩懒散的躺靠在宽敞豪华的车厢里,眯着眼睛问道。
“都已备好,等城门开启就可出城。”车夫快速回答,他迟疑片刻,低声道,“大人,我们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糊涂,凡事不可大意,谨慎为上,记住,枪打出头鸟。”
刘狩瞬间坐直身体,斥责道,神色格外凝重。
“是。”虽然觉得自家大人小心过头,大可不必如此,但车夫还是恭敬的应道。
“本官虽是一郡长官,掌有数万兵马,但天下一乱,诸侯纷起,这点兵马算得了什么。
唯有谨慎行事,慢慢将势力发展壮大,才能参与那最后的角逐。
在局势尚不明朗前,我们不能轻易介入其中,保存实力最为重要。”刘狩肃容道,眼里涌动着野心之火。
“末将明白了。”虽然知道刘狩看不到,但车夫还是露出受教的表情。
“重点监视周青等人举动,但不要被他们发现。”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已经有摊贩在叫卖着,刘狩开口说道。
“一直不让他们接触军队核心,这样丞相会不会不满。”车夫迟疑道。
“如果让丞相的人渗透进去,他会很高兴,但我们会很惨。”刘狩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中透着丝丝冷意。
“只要我牢牢掌握云台郡的驻军,他就算不满,也不敢如何,该给的好处,一样不会少。”
“记住了,这次将霍赟送给浮云城的礼单划出三分之二到本官的名下。”
“大人,这会不会多了点?”
“没时间了,霍赟让浮云城主演这出大戏,证明他等不及了,在他发难前,我们得将浮云城拉拢到我们这一边。我让你寻的美人,一个不少吧?”
“末将岂敢欺骗大人。”
“霍赟,呵呵....”车厢内,传出刘狩的低声冷笑。
很快,马车停在一座庄园前,里面人影憧憧,正在往马车上装着货物。
很快,一支车队从庄园驶出,车夫这才驱车跟上,一同驶出了郡城,向浮云山缓缓驶去。
......
“里面真的就是云台郡守?”
一座小山上,一袭大红蟒袍的魏忠贤,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山道上的车队,漠然开口。
“确认无误,我们的人一直在暗处盯着,浮云城主确实没骗我等。”一个东厂掌班恭敬的回答道。
“这刘狩,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慷他人之慨的手段玩得不错。
可惜他和霍赟一样,都小瞧了浮云城主的野心和胃口。”魏忠贤微微一笑,这笑容却是让手下人不寒而栗。
“走吧,我们回浮云城看一出好戏,完成督主交代的任务。
这江南乃富庶之地,可经不起折腾,要是搞砸了,咱们这吃饭的玩意,可就没了喽。”
魏忠贤一振袖袍,翻身上了一个番子牵来的马匹。
“督主,听闻江南女子生得格外水灵,要不要带几个回去献给万岁爷?”
那掌门驱马上前,稍落后魏忠贤半步,小心翼翼的问道。
魏忠贤闻言皱起眉头,面露沉吟,随即摇了摇头,“此事暂且不急,尔等也莫要擅作主张,要是引得陛下不悦,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掌班恭敬称是,魏忠贤蹙眉沉思,后宫无人,陛下难免寂寞,可也是因为无人,让他也摸不清陛下的喜好。
万一陛下有前朝魏武遗风,亦或是......
那岂不是再美貌再温婉的江南女子,也都黯然失色。
魏忠贤摸着光洁的下巴陷入沉吟。
......
山路崎岖,颠簸难行,马车一摇一晃的,让刘狩眉头直皱。
若不是要隐藏行迹,以免被朝廷的御史抓住勾结江湖势力的小尾巴,他直接乘轿而来。
“听闻南方十万大山有异兽龙鹰,生得极其神俊,翼展三丈有余,可载人上天,当朝太祖就曾收服一头为坐骑。
若本官也有一头,当乘骑上天,指挥千军万马四处攻伐不臣,岂不快哉,何苦受这颠簸之苦。”
刘狩心里畅想着,嘴角不禁流露出笑容,发出奇怪的笑声,让充当马夫的副将一个哆嗦。
浮云城终于在望,百无聊赖掀开帘子扫视远处的刘狩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很是埋怨浮云城主,山门选在市井闹市中不行吗。
装什么世外高人。
“大人,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副将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透着一丝凝重。
“哦?哪里不对?”刘狩坐直身体,皱眉问道。
“感觉。”副将皱眉看着前方,声音凝重的道。
“感觉?”刘狩感觉被耍了,差点没忍住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你一个感觉,让老子好一阵紧张。
“大人,你要相信末将,末将当初就因为这种心血来潮的感觉,才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小命。”听出刘狩语气里的怒火,副将连忙解释。
刘狩也听他说起过这事,当下连忙道,“让人前去查探情况,我等慢速跟在后方。”
“大人英明。”恭维一句,副将轻勒缰绳减缓速度,不等他吆喝,后方的人就驱马上前。
“你,上前去浮云城通禀一声。”副将一声轻咳,故作威严道。
“啊?将军,昨夜不是才派人通知浮云城的吗?”那护卫打扮的军士惊愕道。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副将眉头一皱,斥道,“顺便告诉前面的人,减缓速度。”
“是!”军士挺直身子,驱马前去。
副将看着扬尘远去的手下,又看着前方,眉宇间有一抹忧虑。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那可是浮云城,扬言进京行刺的青衫剑神,当初试剑也只与城主旗鼓相当。”
天空上,凶恶的秃鹫盘旋。
远处林间,有乌鸦发出不祥的鸣叫。
车队继续行驶,车上装载的货物是价值连城的礼品。
浮云城的山门在眼里放大。
副将鼻子轻轻嗅了嗅。
是熟悉的味道。
再看薄雾笼罩的山门,那青烟薄雾,白色中好像添了一抹妖艳的红。
远处,一人一骑仓皇奔来.....
眼睛瞥见山林里窜动的一抹抹黑色,副将绝望的闭上眼。
晚了。
第二十五章 青衫剑神的身份和算计,风云渐起
江南前往京城的官道,两旁被茂盛的苍苍林木掩映。
骏马飞驰,商旅疾行。
一道人影,不急不慢的前行。
一身青衣,一个斗笠,一口宝剑。
身姿颀长,虽因斗笠遮盖,看不清容貌,但因气质如出鞘利剑般锋锐凌厉,还是吸引了不少来往行人的注意。
后方,有江湖客骑马遥遥跟着,皆目露崇敬。
入京行刺当今皇帝,引起的轰动一点也不比当初浮云城主掳走未行大典的皇后要小。
甚至还要更甚。
不仅是皇帝与皇后的身份差距。
更是因为浮云城主是先行而后通告天下,而这青衫剑神,则是还未出手,甚至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就已经将要入京行刺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更是毫不掩饰踪迹的向京城而来。
目标明确!
毫无畏惧!
这是何等的从容与自信。
赤裸裸的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相信哪怕朝廷调集百万兵马拦截,也能从容退走。
天下江湖人无不感慨青衫剑神之气度。
而反观浮云城主的作为,与之一比,简直就是宗师之耻!
青衫剑神很喜欢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脸上不由流露出傲然之色。
抬眼远望,一双锐利的眼眸透过斗笠遮掩,仿佛洞穿无尽虚空,看到了那座巍峨宫阙,仿佛已经看到那小皇帝听到他越来越近,惶惶不可终日。
他可能在调集兵马,让天下兵马向京城汇聚。
而这,却是只为阻挡他——青衫剑神!
就算他此次刺杀未果,也能因此名声大震,而朝廷则是颜面尽失!
威信尽损!
且天下兵马调动,边境及地方防卫必然空虚。
到时,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天下人都以为他提前扬言入京行刺只为扬名,在名声上压浮云城主一头。
但,这其实只是目的之一!
更深层次的,则是要让天下兵马调动!
让这大秦混乱!
当然,他也知道如今大秦朝堂上三大派系鼎力,小皇帝并未掌握实权,说是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也不为过。
所以,事情还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那就是小皇帝无法调动天下兵马入京勤王护驾,他毫无阻碍的摘下小皇帝人头,继而皇位空悬,天下无主。
三大权臣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地方则藩王借势作乱。
整个大秦兵锋骤起,上下乱作一团。
他扬名还有天下人所不知的深层次目的一样能够达到。
而第二种可能......
想到此,青衫剑神不由嘴角微扬。
“现在的大秦朝堂,或许已经乱成一团了吧。”
“或许,我能赶上一场逼宫大戏。”
青衫剑神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小皇帝虽无实权,但他手里可是掌握着一股镇压着地方藩镇不敢异动的力量——镇国军!
听闻他青衫剑神入京行刺,惶恐之下失了方寸的小皇帝不顾权臣反对,毅然决然的下令调动镇国军离开三关,入京勤王护驾。
而这,显然是三大权臣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只能选择逼宫!
因此,朝堂或许会先乱。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的目的都能够达到。
“大秦占据着中原富庶之地已经很久了,是时候换个主人了啊。”
青衫剑神面带笑容,仿佛胜券在握,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自信。
他不慌不忙的前行,像是春日踏青一般悠闲。
必须得给朝廷时间准备,也给天下江湖人前往京城“观礼”的机会。
.......
京城。
当早起的摊贩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窗时,只是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街上的血迹尸体等都被清理干净。
一切都很平静。
似乎昨夜的混乱只是幻觉,只是一场梦。
“那青衫剑神入京行刺,那些目无法纪的江湖人都在向京城赶来,要不就不出门了吧。”女子的声音轻柔,带着难掩的担忧。
“你个女人家懂什么?不出门,难道待在家里等饿死吗?那些江湖人真要乱来,躲在家里也不一定有用。
你啊,就带着娃儿去乡下吧,钱全拿去,务必藏好。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回来吧。
若我不幸死在这场混乱中,你就....就带着娃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男人声音低沉浑厚,虽在斥责,也难掩其中的柔情。
“不,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女人抽泣,“若你不在,我也绝不苟活。”
“娃儿还小。”
另一家,男人说了类似的话后,女人仰起头。
“好,我觉得隔壁的王哥,是个不错的人,他一定会对虎子视如己出的。”
“......”
普通平民居住的偌大西城,一幕幕丈夫告别妻儿的场面在上演。
也有人发现,向来和气的邻居,怎么就吵闹起来,最后更是抄起家伙到某王姓邻居家里去....
也不知是上演哪一出。
钱宁立在南镇抚使所在的屋顶,迎着微冷的晨风,看着周围上演的一幕幕,哪怕他自认绝不是好人,此刻也不禁鼻子发酸。
“这些江湖人,真是该死啊,正是他们所谓的逍遥自在,造成了不知多少无辜家庭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一定要助陛下,肃清江湖。”
钱宁声音愤怒而又坚定,恨不得拔剑杀光天下江湖人。
“也不是所有江湖人都是坏的。”一旁的听风楼主为江湖同道辩解,只是明显底气不足。
钱宁一声冷笑,“手上没沾点无辜鲜血的江湖人有几个?不过是带着惩奸除恶的幌子,进行着无辜屠戮罢了。”
听风楼主无言以对,世上的确有真正有身怀侠义正气的江湖客,但是太少。
“你对青衫剑神了解多少?”
钱宁主动转移话题,毕竟身旁这位是日后共事的同僚,让其脸面过不去还怎么相处。
闻言,听风楼主皱起眉头,过了片刻才道。
“这人很神秘,至今不知其来历,也没人见过他真面目。
八个月前,凭空出现在江湖上,一现身就挑战天下剑道高手,半年前与浮云城主一战是其扬名之战,两人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但当时我亲自去了,据我观察,我总觉得这青衫剑神有所保留,并未出全力。”
不等钱宁继续发问,他将所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他的武功路数,很杂,在故意的隐藏,想要以此推测来历,完全不可能。
我重点查过他,但没有收获。”
“什么?”钱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如今已经清楚听风楼庞大的情报网,居然还查不出一个宗师强者的来历。
“所以,我怀疑他是....”听风楼主面容严肃,语气凝重。
第二十六章 太尉南下
早朝之上,朝臣哪怕知晓陛下手里掌握着一股神秘且强大的力量,大多也都劝秦渊调动镇国军前来拱卫京师,勤王护驾。
只要镇国军急行军而来,完全是有可能先青衫剑神一步到达京城。
因为青衫剑神要“扬名”,要在万众瞩目中强闯皇城行刺皇帝,要引天下江湖人入京“观礼”,所以完全是不慌不忙的赶来,如今距离京城还有八百里。
就算是王彦博等大臣,在其他大臣说出青衫剑神在明,陛下手下或许有人能够阻挡,不足为虑,但暗中是否还有其他宗师窥视,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必须要将一切可能会对陛下造成威胁的事,都考虑进去后,也无话可说,加入了进去。
至于调动镇国军后,因此而引起的动荡混乱,面对皇帝的安危,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只要陛下安在,就算地方藩镇作乱,朝廷日后也能派遣大军出关平叛。
天下动荡也比不得陛下安危重要。
因为陛下无嗣!
当即又有朝臣指出这个尖锐的问题,劝秦渊待青衫剑神之围解除后,是否该令那位无声无息就除掉太师霍赟贴身护卫的神秘宗师,去解救皇后归来。
其试探之意,显而易见。
因为霍赟目前只是年高请辞,并无罪责,陛下甚至还封了太师衔。
这让他们这些臣子,摸不清这位年轻陛下的态度。
秦渊看着满朝朱紫,似思考了许久,脸上犹豫挣扎之色显露出内心的纠结。
“有八百里急报!”
就在秦渊内心“挣扎”,大殿内一片寂静时,皇极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
“急报?还是代表最高级别的八百里加急?”
听到这两个字眼,满堂朝臣脸色为之一变。
在早朝这种时候传急报,可想事情之重大,之紧急。
“传!”王安尖嗓声响彻大殿,传到殿外。
很快,有拱卫司的将士带着一个塘兵走了进来。
“拜见陛下!”
塘兵风尘仆仆的模样,若是平时见到这么多朝臣还有当朝陛下,或是激动得难以自已,或是害怕到身体颤抖。
但此刻军情紧急,他显然也顾不得那么多,行礼之后,深吸一口气,当场大声宣读塘报。
“臣莫千钧,叩拜吾皇万岁。”一语才出,朝堂一片哗然,神色各异。
王彦博面露忧色,兵部尚书余擎苍面色惨白,魁梧的身体都在颤抖,眼里有恐惧之色涌动。
莫千钧!
这个名字对这些朝臣来说,仿佛有着莫名的威慑。
因为,他就是当朝太尉!
执掌天下军政要务,是大秦最高军事统帅!
更是一尊强大的宗师!
在听风楼排的天榜之上,莫千钧这个名字,高居第十!
不,如今镇国侯与世长辞,等听风楼新的榜单放出来,不出意外莫千钧的排名会更进一步。
天榜,又称天下宗师榜,罗列了大秦朝廷与江湖的宗师强者。
不过,这份榜单自放出以后,就没有排满过。
显然大秦宗师不足百数。
而宗师高高在上,声名显赫,实力强横。
若听风楼主胆敢将半步宗师列入其中以排满百人,听风楼恐怕会从此在江湖上消失,听风楼主再擅逃遁,在天下宗师追杀下,也绝难幸免。
龙椅之上,秦渊神色不变。
“臣闻江湖逆贼意图对陛下不利,臣担忧万分,夙夜难寐。
先帝将陛下安危托付于臣,若陛下身遭不测,臣万死难辞其咎,更无颜面对先帝之托付。
臣经万般思虑,为保陛下无忧,决定无诏领兵南下勤王护驾,等解逆贼之围,再行向陛下谢罪!”
这塘兵显然不清楚朝堂之上的纠葛,念完手里的塘报之后,又取出一份大声念出来。
“臣漠北郡郡守陈无忧,叩拜吾皇万岁,臣奉先帝之命镇守漠北要塞,又得陛下隆恩......昭六年三月廿二日午时一刻,臣照例出城巡守,忽感地动山摇,臣当即明悟有敌来犯,故回城防备。
少倾,太尉领兵至城下,令开城门,因其无诏,臣拒之,孰料太尉竟强行攻城,臣自知难敌,愿一死相阻以报陛下及先帝之恩遇,令副将瞿武将太尉意图谋反之急报,传往南方诸郡,上禀京都,告知于陛下。
臣与五万将士为大秦而亡,无憾矣。”
塘兵声音落下,满堂寂静!
针落可闻。
只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可以听到。
太尉无诏而南下,言勤王救驾,却强攻漠北要镇,其目的昭然若揭。
其心其行,可恨可诛!
很快,满朝愤然。
不管心里作何想法,此刻群臣皆大声痛斥指责太尉莫千钧。
“陛下,臣愿持圣谕阻太尉南下!”王彦博站了出来,大声禀道。
虽知此行定无生还可能,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身为兵部二把手,如今一把手都要示好巴结的存在,他有监察天下兵马动向之责,今太尉无诏南下,他却现在才以塘报的方式得知消息,他责无旁贷。
就算无力令太尉折返,也要去尽可能的拖住其大军南下的速度,为朝廷调兵遣将争取时间。
兵部尚书余擎苍心里感叹王彦博勇气可嘉,但简直不知死活的同时,悄悄地退后一步,试图躲藏在礼部尚书杜衡身后。
若论对太尉南下的恐惧,偌大朝堂之上,无人能出其右。
后者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当即毫不客气的右移一步,让余擎苍暴露在秦渊视线之中。
迎着秦渊投射来的视线,余擎苍头皮发麻。
秦渊缓缓道,“爱卿忠心可鉴,但如今爱卿正着手整顿兵部,若离去,多日努力一朝尽废,你且留在京都。”
话虽是对出班请命的王彦博所说,但余擎苍却能感觉到秦渊的视线一直没离开他身上,头皮都要炸开了。
“余尚书,你对此事如何看?”
听到秦渊提到自己,不由“啊”的一声,随即出班,膝盖一软,顺势跪倒在地,叩拜道,“是臣失职,臣这就派人发出调令,勒令太尉折返漠北。”
“莫千钧之心,朝野皆知。两日之前,太尉所率北疆大军已至漠北郡。
若一道调令无法让太尉折返,不出一日,大军便可之直逼京都!你余擎苍,担得起吗?”秦渊声音不怒自威。
其他大臣同情的看着余擎苍,接着耳观鼻鼻观心,低眉垂首。
“为今之计,唯有陛下赐十二金令,派钦差持金令,勒令太尉折返北疆!”余擎苍硬着头皮开口。
秦渊沉默了片刻,似在考虑此法是否可行。
余擎苍不由松了一口气,目光瞟向身侧的大臣,让其帮忙开口。
“陛下,臣以为余尚书言之有理。”那大臣没让余擎苍失望,轻咳一声,出班奏道。
“不过钦差人选,臣以为,没人比余尚书更加合适。
不仅因为他是兵部尚书,经常与打交道理应驾轻就熟。而且太师南下,兵部是没有得到消息,还是故意瞒报,好助太尉快速南下!
因此,余尚书此行,可以说是洗清嫌疑,戴罪立功!”
余擎苍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他,一句“血口喷人”就要脱口而出。
“有理!余尚书,此重任,朕及朝廷就交付于你,务必劝太师回心转意,莫要一错再错!
记住,你的任务是能劝返即劝返,不能便尽可能的拖住,朕让一队锦衣卫护你前往,莫要让朕和诸位朝臣失望!”
秦渊一锤定音。
第二十七章 欲召藩王入京
“陛下,末将请求领兵北上,愿立下军令状,定将逆党阻于河阳郡外!”
御书房偏殿中,见秦渊悠闲的喝着清香弥漫的茶水,似乎一点都不慌的模样,忍了许久的霍去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一双眼睛里满是殷切渴盼。
陪侍陛下身侧虽是莫大的荣耀,但以他的性格,真的是憋得难受。
“不急。”秦渊不慌不忙的摆摆手,笑看向一旁躬身侍立的王安,“王大伴最近沏茶的手艺精进不少。”
“能为皇爷沏茶,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自是要多花功夫研究。”王安一脸谄媚笑容。
“就你会说话。”秦渊忍不住摇头,扫了眼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道:“将你这手艺,传给你那几个义子吧。”
王安面露喜色,连连点头,他听出秦渊的意思。
他年老了,没多少时间再陪侍左右,可以让他义子出来慢慢接替他的位置。
那东厂,虽然有实力,但又哪能陪侍万岁爷左右。
他心里暗暗冷哼。
王安挥手将门口那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唤了过来,附耳嘱咐其日后就跟随在他左右,多学察言观色的本领。
小太监脸上难掩喜色。
“陛下。”霍去病闷闷的开口。
“去病啊。”秦渊轻叹一声。
“末将在。”霍去病身体一振,瞬间单膝跪地。
王安在一旁看得摇头,又附耳对小太监低语。
“......”霍去病。
你当我耳聋啊。
“如果你现在领兵北上,那谁护朕周全?”秦渊伸手扶起霍去病,反问道。
他起身走到窗旁,外面花开正艳,姹紫嫣红,香味扑鼻。
“听风来禀报过,那青衫剑神实力有所隐藏,深浅不知,若你离去,毛骧远在边境,曹正淳在江南,你觉得钱宁曹少钦几人能护朕周全?
且早朝之时那些大臣说的不无道理,明有那青衫剑神,暗地里藏了几只老鼠又有谁能探知?”
霍去病瞬间冷汗涔涔,若因他离去,,而让陛下遭遇不测,他万死难辞其咎。
“末将知罪。”
“过几日吧!”秦渊并无怪罪之意,眼睛看向远方,眼眸如浩瀚星空灿烂而深邃。
“太尉行踪一直在锦衣卫监视之中,就算急行军前来,赶到京都也是三日之后,更何况其行军不急不缓,只等着青衫剑神功成,再前来争权夺利。”
秦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等除掉青衫剑神,整肃京都江湖不臣后,你再启程北上。”
“谢陛下成全。”霍去病早已激起内心的怒火,闻言躬身抱拳道。
秦渊目光看着远处,这大秦王朝的隐患太多了,若不是他有国运系统召唤来厂卫及霍去病相助,真的无力回天。
要不了多久,这好不容易统一的中央王朝,就又要分崩离析,陷入割据战乱。
就趁这阵风,一劳永逸的根除这王朝祸患吧!
秦渊眼里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不知为何,王安突然感觉这殿内似乎冷了几分。
“传穆王进宫!”秦渊冷声开口,声音威严。
“喏。”
小太监看到王安的眼色,连忙应道,小跑着出了偏殿,吩咐殿外的拱卫司校尉。
小憩片刻,秦渊这才来到御书房。
此时御书房内,张良、林汝阳、袁子启与张平四位内阁大学士已经在埋头批阅六部及地方呈上来的奏章,见秦渊到来,四人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平身。”秦渊双手虚抬,示意几人不用多礼,目光看向御案,看着其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不由一阵头大。
才刚坐下,王安就上前磨墨,同时眼神示意那童侍的小太监仔细看着。
秦渊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取来空白的空白圣旨奋笔疾书,笔走龙蛇,挥洒自如。
很快,一封圣旨书写完毕,秦渊盖上相印的大印及传国玉玺印章,递给王安封存。
又写了一张小纸条,连带着一枚龙纹环玉递给王安,环玉上除龙纹外,还有几个小字。
“传给高不识,令他遵照朕的指示,即刻赶赴三关,抽调镇国军北上九原郡,抽调三万前来京师换防,告诉他,声势一定要大。”秦渊吩咐道,神情自若。
“陛下,万不可调动镇国军啊。”正在批阅奏折的几个内阁大学士脸色俱都是一变,张平作揖道。
为了方便内阁大学士在处理政务的同时参议朝政,出谋划策,秦渊特地简化了礼仪。
“不调动镇国军,尔等觉得朕还能调动哪支军队对抗太尉?”
秦渊一边在一张纸条上快速书写,一边反问道。
张平几人顿时语塞,林汝阳小心翼翼的道,“可,若没有镇国军于三关威慑,那些早有异心的藩王必然不安分,或会直接起兵。”
穆王秦朗正走到门口,闻听此言就欲退出大殿。
“皇叔不用回避。”秦渊起身道,拉着秦朗入座。
秦朗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只有忐忑不安,但他脑子虽然大条了点,但并不是傻子,脸上还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要事吩咐?”秦朗躬身行礼道。
“朕还要多谢皇叔相助,若无皇叔出面安抚,朕想要如此轻易的掌控的羽林军,怕是不容易。”
秦渊呵呵笑着打“感情牌”。
秦朗差点没被吓得跪倒在地,脸上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这是臣应做的。”
秦渊不慌不忙的吩咐内侍给秦朗还有四个内阁大臣奉上茶水,等五人谢礼后才道。
“朕的确有要事需要皇叔帮助。”
秦朗心里顿时一凛,知道谈正事了,忙行礼道,“陛下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皇叔言重了。皇叔您可是朕的亲叔叔。”秦渊满脸笑容。
秦朗嘴角一抽,正是因为是您亲叔,这才心慌慌啊。
当初他能与权倾朝野的霍赟及执掌天下兵马的太尉并列,靠的就是这层关系。
现在每当秦渊提起彼此这层亲近血缘关系,都惶恐不已。
“太妃八十大寿将至,朕烦请皇叔去那些宗族封王的封国一趟,请各位封王前来为太妃贺寿。”秦渊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心之所想。
林汝阳等人嘴角一抽,神他么八十大寿,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霍太妃听到陛下要为她大肆操办八十大寿时,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张良目光一闪,眼里露出一抹惊色。
秦朗也是一惊,随即心里暗暗吐槽的同时面露迟疑,“这,怕是没人会前来。”
秦渊并不意外,要是那些藩王胆敢前来京都才是咄咄怪事,就连他登基大典,那些野心勃勃却胆小如鼠的封王,也只是派遣各自世子前来。
对此,他早有对策,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微笑道,“皇叔您就说,镇国军已经调离三关北上阻挡太尉南下,然后,朕有意要.....削藩!”
第二十八章 削藩之议
秦朗等人霍然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皇帝陛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如山重的两个字眼,自家这位陛下,竟是以这种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
“陛下,这是不是太急了点。”一向存在感并不是很高的袁子启忍不住开口。
削藩,对大秦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若是成功,可祛除数百年积累下来的顽疾,剪除藩王势力过大带来的威胁。
那些藩王随着朝廷渐渐虚弱,对地方的掌控开始力不从心,不再听从皇帝号令,或是对皇帝命令阳奉阴违。
先帝在位时,藩王就已经开始坐大,但当时朝廷实力还很强,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表露出不臣之心。
等先帝驾崩,朝廷强者接连凋零;皇权旁落,为三大权臣所掌控;那些藩王这才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封国所在,犹如独立的王朝,直接驱逐朝廷派遣于封国的官吏。
大秦律:藩王可于封地组建军队,人数不得超过五万,无诏藩王卫队不得擅离封地,有镇守封地所在不受外敌及山贼流寇侵扰的义务。
帝若召,王必随。
每年进京述职一次。
藩王的封国之内,所得税收七成归属藩王所有,一成交予地方官府,剩下两成上交国库。
藩王不得干预地方行政事务!
藩王驱逐朝廷所派遣之官吏,接掌地方行政大权,拥兵自重,按照大秦律,此举与造反无异。
但朝廷,在三大权臣只顾争权夺利的情况下,接连妥协,委曲求全。
哪怕各大藩王步步紧逼,三大权臣依旧使出种种养虎为患的安抚手段。
他们不知是被权利迷了眼,还是蜜汁自信,认为只要自己大权独揽后,藩王随手可除,一直姑息放任藩王坐大。
六年下来,藩王势力翻了何止一倍!
......
袁子启何尝不希望削藩,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藩王的势力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强大到一种极为可怕的程度。
若是这些藩王联合起来,完全是有可能推翻大秦朝廷的。
好在这些年来,这些藩王也如朝堂上的三大权臣一样,互相隐隐牵制着,谁也不敢妄动,第一个妄动的,必然会被集火攻击。
因此还能勉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都在默默的积累势力壮大己身。
但是,陛下要削藩,无疑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互相牵制的各大藩王,必然会联合在一起,以此对抗来自朝廷的威胁。
“陛下,臣以为不宜操之过急,理应步步为营,将藩王分化,加深他们的矛盾,让他们彼此对抗内耗,然后朝廷逐个击破。
且如今朝廷还面临江湖的威胁,太尉挥师南下的威胁,若藩王再乱,局势恐会失去掌控。”袁子启正色道。
林汝阳几人也微微点头,此法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就算藩王不被分化,联合起来的可能也很小,能够维持现在这种朝廷与藩王间的薄弱平衡。
而他们相信,以陛下的能力,如今没了权臣掣肘,再等除掉太尉,就可以着手整合王朝的力量,几年或十几年后,哪怕强行削藩,也能功成。
“若朕告诉你们,有藩王已经开始暗中联合了呢?”秦渊抬起头,不慌不忙的在刚写好的纸条上盖上私印,递给一旁的王安,道,“给钱宁送去。”
自掌控宫廷后,他便让毛骧第一时间派人暗中盯着各大藩王,还有北疆的太尉莫千钧。
在塘报抵达前,他就已经先一步通过锦衣卫的密报,得知太尉南下的消息。
“藩王联合?”
林汝阳三人不禁瞪大眼睛,一时头皮都要炸开。
“人的野心和欲望,就如高山的滚石,一旦开始,就再难停下来,只会越来越快。”
秦渊从容不迫的抿了口茶,似乎毫不担心藩王联合带来的威胁,他看着面露沉思,似乎在思考他这番话意思的几人,微微一笑。
“就如朕,之前只是想着除掉奸佞,收回皇权,现在朕则想着剪除藩王之威胁,让王朝都在掌控之中!
除掉江湖不臣,不容许这大秦王朝境内,有不尊朝廷法度的存在!
这些,又何尝不是朕的野心和欲望在增长。”
林汝阳几人呆呆地看着秦渊,随即皆都起身离开席位,走到大殿中间,行大礼拜道,“陛下威武!臣等愿辅佐陛下成就中兴伟业!”
霍去病更是眼里满是狂热的拜倒,这就是他誓死效忠的君主。
秦朗这才从秦渊之前看似随意,实则铿锵有力的话语中回过神来,脸色发白心里惊惧之余,又何尝不热血沸腾。
心里在后悔,如果他之前支持秦渊掌权,或许现在的大秦王朝,就是另一番模样。
“臣秦朗,愿为陛下实现大秦中兴,献上一份绵薄之力!”秦朗这一刻真心叹服。
“皇叔还有各位爱卿快快请起,有诸位鼎力相助,扫除天下不臣,实现大秦又有何难?!”
秦渊双手虚抬,不急不缓的开口,他没有说,他的野心,又何止是实现大秦中兴。
中兴,不过是一个小目标罢了。
他不要比肩太祖武宗,而是要超越!
让大秦的黑龙旗,插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秦之疆土!
区区江湖武夫,若不服,便折断他的脊梁!
“陛下,臣觉得,应先除掉太尉这逆贼,再行削藩!”
林汝阳拱手道,他还是觉得同时面对太尉和诸多藩王,还有并不安分的江湖势力江湖人,以及时刻觊觎大秦的四邻,太过激进太冒险。
就算成功除掉太尉,削弱藩王权利,大秦也会元气大伤,外邦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大秦就会陷入战争的泥潭。
秦朗轻轻点头,以示附和。
“去病,你觉得呢?”秦渊看林汝阳几人还是反对,笑问霍去病道。
“末将愿听从陛下一切指示!”霍去病拱手道。
看似圆滑的一句话,秦渊却能看出这就是霍去病内心真正的想法,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秦渊目光看向神色泰然自若,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张良,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期待,这位可是被后世尊为谋圣的存在。
“子房,你又是如何看的?”
第二十九章 河阳郡外
“子房,你又是如何看的?”
秦渊温声问道,目光带着一丝好奇的看着张良。
“回陛下,臣支持削藩。”张良微微一笑,拱手道,“臣自出山,便开始了解大秦面临的种种境况,藩王拥兵自重坐大,是当下朝廷面临的最大威胁。
据臣了解,这些藩王养匪自重,拿着朝廷的钱及兵甲,却根本没有想过剿匪,不过是找个由头让朝廷拨下巨额金银,发展自身力量。
若是不给,必然山贼流寇肆虐,到处烧杀抢掠,以此裹挟民心民意威胁朝廷。
藩王之患若不除,大秦内患只会日益严重,而藩王越发大的胃口,也迟早会让朝廷不堪重负,生生拖垮。
这些年朝廷税收看似并无太大起伏,国库连年充盈,可是各位大人知晓这些税收,是那些地方官员如何搜刮得来?
难道霍赟让吏部对地方官员的考核,各位就算不太清楚,也未曾听闻过?
朝廷,或者说是霍赟执掌的吏部,对地方官员的要求,不是要有多大的能力,而是能够缴足要求的税额。
若是数额不足,那么官途也就做到头了。
至于那些税额从何来,没有人在意!
如今大秦看似国泰民安,实则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怒意勃发,林汝阳几人闻言莫不变色,眼神骇然。
偷偷抬眼看向御案后的皇帝陛下,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会掉脑袋的。
但秦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背上青筋暴起。
王安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就要大声呵斥,但秦渊横眼望来后,连忙止步止声。
“那些地方官吏为何会如此搜刮民脂民膏?正是藩王所逼。
因此,臣觉得,削藩之事宜早不宜迟,唯有除掉藩王之大患,我大秦才有中兴之望。”
张良没有在意林汝阳等人频频使的眼色,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语气沉重冷肃。
“但凡事讲究师出有名,尤其是现今大秦之境况!
藩王虽拥兵自重,于封地蠢蠢欲动,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但只要一日不举兵造反,如今局势下朝廷就不能轻动,甚至还要好生安抚,以免王朝一日间分崩离析!
如今太尉挥师南下,正是朝廷的一个机会,一个扫除藩王置换的大好机会。
对藩王来说,也是一个难求的好机会。
陛下令镇国军调离三关北上,穆王前往各大诸侯封地,言陛下有削藩之意,只待解决太尉之围,就可整合王朝之力,可令镇国军乘大胜之威扫除藩王!
藩王怎能不惧,定会以勤王护驾讨逆臣太尉之名举兵造反!”张良一语落下,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秦渊面带笑容,“不愧是子房,一眼就看穿朕之所想。”
他目光看向林汝阳几人,“子房说得对,如今的藩王就是在吸着王朝的血,削藩宜早不宜迟,但太尉南下,还是有一些谨慎的藩王不敢扯起造反大旗,既如此,朕便让他们下定决心,不得不反。”
林汝阳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拱手拜道,“陛下英明!臣等再无异议。”
“今日之谈,出之朕口,止于诸君耳!”秦渊微微一笑,目光看向惊魂未定的秦朗,“不过若想藩王入瓮,还得委屈皇叔。”
“臣万死不辞。”秦朗心下一凛,忙拜道,他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那今后还有藩王吗?”
他就是一个封王。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秦渊缓缓出声道,“藩王依旧会存在。”
......
河阳郡之外。
大旗招展,旌旗蔽空,呼声震天。
北疆大军黑压压的一片驻扎在原野扩地,万帐连营。
刀枪如林,寒光闪耀天宇。
一股可怕的杀伐气蔓延而开,让天地风云为之变色。
这是大秦王朝的精锐——北疆边军,常年驻守王朝北疆,让北蛮铁骑难以南下,让中原腹地得以安稳。
插着“莫”“勤王”大旗的中央军帐中,大秦太尉莫千钧大马金刀的高坐虎皮大椅上。
他是一个相当魁梧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鼻阔口方,一脸络腮胡,着一身暗黑铠甲,披挂如血一般红得妖异的披风。
“元帅,河阳郡守不开城门,还将我们派去劝降的使者李副将杀了挂在城墙上!那血肉模糊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连人样都看不出来了。”一个将士快步从帐外走入,单膝跪地抱拳禀道。
太尉是在朝之官,莫千钧被霍赟及秦朗联手逼出朝堂后,领北疆统兵大元帅之职。
“什么?谁给他的胆子,敢挡我勤王大军?他这是要造反吗?”
一个身材壮硕的将领闻言当场不干了,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起身,一撩披风,暴怒道,“取我大刀来,且看某家破他城门,割掉他姓何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咳,燕疆将军,河阳郡守姓余,叫余沧海,是余擎苍的胞弟!”一个将军轻咳一声。
“老子管他姓鱼还是姓虾。”燕疆怒瞪了一眼说话的人,瓮声瓮气的道,“老子的兵,只死在战场之上,他姓何的胆敢行如此事,某必宰了他祭旗!”
说着,他一把抓过亲卫递来的长柄刀,向帐外大步行去,快出帐篷时,才一顿脚步,“元帅,末将必破河阳郡城,宰了那姓何的!”
“回来!”莫千钧怒道,“没有本帅指令,你就欲带兵攻城,谁给你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帅这个元帅?”
燕疆转过身,挠挠头,满脸无辜的道,“末将这不是向元帅您请命了吗?我以为您答应了呢?”
“老子何时答应了?”莫千钧气骂道,老子在想着怎么拖延时间呢。
破城,破你个头啊。
“元帅你之前不是没出声儿吗?某...末将以为你默许了呢。”燕疆闷声道,一肚子气的坐回位置。
“燕疆我告诉你,日后听命行事,你再敢以江湖混子那样特立独行不听号令,老子宰了你以正军纪!”莫千钧气得爆粗口。
“某不怕死,可那是我的兵,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要是消息传到军中,我如何向弟兄们交代?以后还如何带兵?”燕疆梗着脖子道,满是横肉的脸上写满了不服。
莫千钧一拍桌子。
“咳,元帅,我觉得,燕将军说得有理,必须得还以颜色,否则恐引起哗变。”
PS:解释一下,一个个读者都说让张良入内阁仅是批阅奏折太过大材小用,但千羽的笔力衬托不出张良之谋,强行的写出来然后一顿夸赞,我写得尴尬症都犯了,大家想必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