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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华裳txt下载     华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记耳光

    齐氏在偏厅里坐着。

    外面的阳光灿烂明媚,偏厅里的光线却暗了不少。逆光之下,沈宜晴几乎看不清齐氏的面庞。

    可是,齐氏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却是显而易见,偏厅里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不少。

    见沈宜晴低头敛容走了进来,齐氏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语气更是如腊月寒霜:“晴姐儿,你说有话要和我说,是么?”

    沈宜晴垂着头应道:“是,女儿有话想说。”

    齐氏冷哼一声:“跟芳姐儿有关?”提到沈宜芳,齐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沈宜晴镇静的答道:“是的。”

    齐氏瞄了秋霜一眼,秋霜立刻识趣的告退。香菱明明也该跟着退下,却不肯走,兀自站在沈宜晴的身后。

    好个胆大的奴婢!果真什么样的主子调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来!

    齐氏不耐的瞪了香菱一眼,香菱被瞪的双腿都软了。当家主母的威势可不容小觑,一个不好,就算拖她出去打一顿板子也不在话下。

    沈宜晴回头看了香菱一眼,连连冲香菱使眼色。

    香菱只得也退了下去,临出门前,兀自担忧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齐氏留意到这一幕,不怒反笑:“好一个晴姐儿,你身边的丫鬟倒是忠心的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沈宜晴连连应道:“母亲这么说,真是折煞女儿了。”

    齐氏心情差的无以复加,说话也不耐烦含蓄委婉那一套,很是直接:“在我面前不用这么自谦。你的心机手段可比几个姐姐都强多了。满院子的下人都对你服服帖帖,就连芳姐儿也口口声声都赞你好。想来,你的过人之处真不少啊!”

    最后一句,拖的长长的,充满了浓浓的讥讽之意。傻子也能听得出其中的不善来。

    果然迁怒到她的头上来了!

    沈宜晴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齐氏:“母亲若是这么想,女儿更是羞愧了。这些年来,女儿自问以诚待人,并未做过不当的举动。”

    齐氏冷笑连连:“好一张伶牙俐齿,你敢说你从不知道芳姐儿和耀哥儿的事情么?”

    沈宜晴咬牙点头:“女儿知道……”

    “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沈宜晴的话。却是齐氏狠狠的拍了桌子,连茶杯也差点被震的掉落下来:“好你个晴姐儿!你既然知情,为什么一直隐瞒不告诉我?你可知道,这不是对你二姐好,而是生生的害了她?”

    齐氏越说越生气,豁然站了起来,走上前来,指着沈宜晴的鼻子怒骂:“亏得芳姐儿处处说你好话护着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连这其中的轻重也分不出来吗?上官家在朝中没有丝毫根基,全仗着沈家当年的提拔栽培,才有了上官钰今天的光景。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配得上我们沈家。芳姐儿一时糊涂,迷上了俊俏的耀哥儿也不奇怪。可你倒好,居然帮着她隐瞒不说,生生的把我蒙在鼓里。现在倒好,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简直丢尽了我们沈家的颜面!”

    一大通滔滔不绝的指责之词源源不断的往沈宜晴涌来。

    沈宜晴动也未动,也不做任何辩解,只低头认错:“对不起,母亲,都是女儿的错……”

    齐氏怒目而视:“自然是你的错!若是没有你怂恿,芳姐儿怎么可能一错再错?她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那些不知羞耻的话。哼,一定是你在背后教唆的对不对?”

    齐氏在气头上,不由分说的将此事都怪到了沈宜晴的头上。

    事实上,这本是沈宜芳和上官耀之间的事情,怎么好怪到沈宜晴的身上?只不过但凡做母亲的,都觉得自己的女儿犯再大的错也是情有可原,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总会不自觉的将原因都归咎到别人的头上。

    沈宜晴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哽咽着说道:“母亲骂的是,都是女儿不好,不该鼓励二姐和耀表哥来往……”齐氏一肚子火气,便先冲着她来吧!骂一通出了气之后,想必也能冷静些。

    齐氏听到这等话,气急怒急,竟是扬起手,狠狠的落了下来。

    沈宜晴咬咬牙受了这一巴掌,连闪躲都不曾有。

    清脆的响声过后,沈宜晴被打的踉跄了一步,白嫩的脸颊上浮出了五指印痕。可以想见齐氏确实在气头上,手劲着实不小。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巨痛,左耳也跟着轰隆了一会儿,眼前晕眩了一下。泪水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齐氏也未料到沈宜晴居然没有闪躲,竟然硬生生的挨了她这一巴掌,也是一愣。满腔的怒火,忽的平息了不少。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吸吸鼻子,将剩余的泪水又咽了回去,慢慢的站稳了身子。

    没事的,不过是一个巴掌罢了。她受得住的。前世不知受过多少比这更难堪更重的惩罚,她不也都撑过来了么?做了三年的沈家小姐,不至于就娇贵到连巴掌也受不住的地步。

    沈宜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

    齐氏的巴掌打的极重,脸上火辣辣的,定是又红又钟,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散乱了一些。再加上脸上的泪痕,肯定是惨不忍睹。

    齐氏眼神很是复杂,张张口,欲言又止。

    打也打过了,现在再来说什么,也太过假惺惺了。再者,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沈宜晴不用酝酿,眼中的泪水也在不停的打转,盈盈欲坠:“母亲,你打的好,打的对。都是女儿不好。若是没有女儿怂恿,二姐也没那么大的勇气和耀表哥私下来往。若是女儿早些向母亲禀报此事,母亲定然能早些防患未然,事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糟糕。”

    齐氏也未料到沈宜晴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片刻,才咳了一声:“你知错就好!”气头一过,心里的悔意也悄然冒出来一些。

    刚才出手似乎有些太重了,晴姐儿白嫩秀气的小脸上五道指印清晰的令人心惊。若是被沈霖知道了,指不定会怪她对庶女太过严苛呢!

    齐氏眼里一闪而过的悔意,沈宜晴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挨了这么重的一巴掌,想来齐氏的火气也消退了不少吧!也能静下心来听她说几句了吧!

    从进来到现在,她终于真正博了一个说话的机会。

    沈宜蓉缓缓的跪了下来,哀求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可是,二姐和耀表哥两情相悦,您怎么忍心看着二姐整日里以泪洗面伤心难过?”

    齐氏哼了一声,却总算没有再发火了。

    齐氏心里存着疑窦,因此只容得沈宜芳休息了短短的两天,便将沈宜芳喊了过来问话。之前的担心果然成了事实,沈宜芳当着她的面,居然点头承认了自己和上官耀有私情一事。还哭着哀求着让她成全。

    齐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怒之下,便将沈宜芳关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不准出来,连午饭都没让送进去。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要如何打消沈宜芳的这份痴心妄想。

    沈家的嫡出小姐,就算是入宫为妃也是有资格的,京城里的世家名门望族众多,不管嫁到哪一户人家去,沈宜芳也是正经的正室,将来做个当家主母不在话下。怎么可能许配给上官耀?

    余怒未消之下,晴姐儿偏巧在这个时候来求见,不用多想也知道,定是为沈宜芳求情来了。齐氏盛怒之下,不免又迁怒到了晴姐儿的身上。直到这一巴掌打过之后,齐氏才稍稍清醒过来,也暂且按捺下了愤怒的心情,听一听晴姐儿到底想说什么。

    沈宜晴抬起迷蒙的泪眼,眼泪静静的滑落,语气哀伤又难过:“母亲,女儿想问您一句真心话。您心疼二姐么?”

    齐氏瞪了过来,有些不耐的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我自己生的女儿,我不心疼谁心疼。”

    沈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少爷小姐,齐氏最看中的,是长子沈奕文。最最心疼的,却是女儿沈宜芳。

    自小到大,沈宜芳几乎是被捧在掌心如珠玉一般,要什么便是什么。齐氏从来舍不得拂逆她的心意。毕竟,女儿养到十五六岁,便要出嫁,成了别人家的媳妇。真正待在家中的,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年罢了。因此,齐氏对沈宜芳总多了份疼惜。

    也因此,齐氏对沈宜芳的亲事看的极重,一门心思要为沈宜芳挑一个最好的人家,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您既然这么心疼二姐,为什么不肯让二姐嫁的如意幸福?”沈宜晴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齐氏万万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眉头一皱,呵斥道:“放肆!一派胡言!我全心全意为她着想,自然希望她嫁到最好的人家,过的幸福如意,一辈子锦衣玉食。”还有谁能比她更希望沈宜芳嫁的好?

    沈宜晴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齐氏,一字一顿的说道:“可二姐想要的生活,和您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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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欢田喜地》

    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简介:欢喜种田,瓜田李下,青梅竹马,嫁是不嫁?

第三百二十八章 能言善辩

    这轻飘飘的两句话,直直的戳进齐氏的心窝。简直就和打齐氏耳光无异!

    “你……”齐氏气恼之极的站了起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跪在她眼前的沈宜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全心全意为她好,为她谋算,一切都是为了她。你居然敢这么说?”

    沈宜晴豁出去了,用袖子擦了眼泪,清晰的说道:“母亲,我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将心里话全数都说出来。我们姐妹四个之中,二姐脾气最任性最傲气,看起来最不好相处。可事实怎么样,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其实,二姐才是最最听话最最乖巧的沈家女儿。从不会忤逆您的心意。所以,当她和耀表哥产生感情之际,她是多么的痛苦,您根本无法想象。”

    齐氏满腔的怒火被这番话浇熄了,怔怔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沈宜晴,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沈宜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二姐心里不好受,又不敢对您说,只得偷偷的和我说几句悄悄话。我知道她的所有秘密,也知道她所有的痛苦和纠结。所以,我才会鼓励她和耀表哥继续来往……”

    听到这儿,齐氏压抑的怒火又自发的浮了上来,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倒是一片好意了?你明知道私相授受是大忌,一被人发现就会于名节有损。明知道上官耀非良配,我压根不会同意这样的亲事。居然还怂恿芳姐儿和耀哥儿偷偷来往。你到底是何居心?”

    齐氏的话语冷森森的,带着逼人的寒气,目光中更是冷冽。

    晴姐儿一直处心积虑的和芳姐儿交好,所图的,无非是芳姐儿的袒护和庇佑。如今芳姐儿忽的闹出这么一出来,其中竟然有晴姐儿的推波助澜。怎能不让齐氏起疑心?

    沈宜晴并未退缩,反而是勇敢的抬头迎上了齐氏的目光:“母亲,我一心只盼二姐过的幸福开心,绝没有他意。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我对二姐有任何不轨图谋,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而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害怕没有惊惧没有彷徨没有闪躲,只有坚定只有执着。毫不作伪的呈现出最真诚的心声。

    齐氏看着这双坦率真诚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心里微微一动。

    她掌管沈府多年,整日里和面的下人们打交道,谁说真话谁在骗她,她一清二楚。她自然能看的出沈宜晴这番言语发自肺腑。

    “母亲,二姐是您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您比谁都疼惜她。您也一定比谁都想她过的好。”沈宜晴慢慢的说道:“诚然,耀表哥的家境不算最好。可是,姑父性格端正,姑姑性情温柔,上官家人口又很是简单,若是二姐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日后一定会过的很舒心。您说是不是?”

    齐氏的眸光微微闪动:“你姑姑姑父为人确实不错,只是……”门第实在攀不上沈家。她也断然不可能让女儿远嫁到杭州去。

    沈宜晴似是看出了齐氏心中所想,连忙说道:“当年姑父一无所有,可祖母却将姑姑许配给了姑父。想来也是看中了姑父的人品吧!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姑父对姑姑一直很好,连妾都不肯纳。姑姑一直过的很好。有这样的父亲,耀表哥的性子也是一目了然了。”

    一个女子,最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遇到一个珍惜自己爱惜自己的丈夫。从这方面来说,沈嫣确实很幸运。

    齐氏不以为然的哼了声:“你姑姑过的哪里能算好,这么多年来一直背井离乡,跟着你姑父在杭州生活,一年都回不了京城一次。再说了,凭你姑父的本事,只怕这一辈子也没法子为你姑姑争来一个诰命。”

    京城乃天子脚下,繁华富庶无处可及,哪里是区区一个杭州能比得了的。

    说到这些,齐氏骨子里的骄傲隐隐的流露了出来。

    沈宜晴并未纠缠这个问题不放,而是稳稳的说了下去:“上官家确实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这些二姐也很清楚。可是,耀表哥一表人才,天资聪颖,性情温柔,这些,母亲总不能不承认吧!”

    上官耀的人才相貌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翻遍京城只怕也找不到如此优秀出众的少年了。

    齐氏淡淡的“嗯”了一声:“耀哥儿确实不错,这点不需你说,我也清楚。”

    单论耀哥儿本人,配芳姐儿也不算委屈了。只不过,世家嫡女的亲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很多……

    沈宜晴鼓起勇气,将心底想了许久的话源源不断的说了出来:“母亲,这世道对女子多有束缚,男子花心风流到处留情是理所当然,女子却要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打理后院琐事。外表看着风光,其实各种滋味,只有自己才清楚。女儿斗胆说一句,您过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么?难道您想让二姐将来也过和您同样的生活么?”

    沈霖的风流多情,正是齐氏痛苦的来源。只可惜,齐氏连嫉妒吃醋痛苦的权利都没有,面上还要强自作出大度的贤妻样子来。这样的生活,就算锦衣玉食,就算奴仆成群,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放肆!”齐氏勃然而怒,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她霍然站了起来:“你竟然敢这般和我说话!”

    真是太放肆太大胆了!真没想到,这个外表温驯柔软的女儿,内心居然是如此的叛逆反骨。连这等话也敢说出口。往日里,倒是小觑她了。

    沈宜晴一直跪着说话,膝盖早已被磨的刺痛不已,可她却一无所察,仍是倔强的说了下去:“还请母亲宽恕女儿的直言,只是,就算母亲打女儿十个巴掌,女儿也要把心里话全数说出来。”

    齐氏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冷意:“好好好,我往日里倒是小看你了。你想说什么,只管都说出来,我且听着。”说着,又按捺下心底的火气,缓缓的坐了下来。

    沈宜晴定定的看着齐氏,勇敢的张口说道:“女子一生所求,便是有个疼惜自己爱护自己的男子相携一生。再多的荣华富贵名利地位,也不如知心的伴侣。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二姐和耀表哥两情相悦,男才女貌,正是最最相配的一对。以耀表哥的心性,一定会对二姐一心一意。反之,若是只看家世便将二姐许配出去,二姐定然痛苦难当。日后又岂会有幸福可言?母亲既然心疼二姐,便请母亲成全了二姐的幸福吧!千万不要等到日后再后悔今时对二姐的举动。”

    说罢,沈宜晴深深的弯下腰去长跪不起。

    看着眼前那个伏地不起的小小身影,齐氏哑然无语。

    那一通话在脑海里不停的回响,她明明该怒骂晴姐儿一顿,可不知怎么的,此刻的她却连叱责都提不起力气来。只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纷乱之极。

    四周一片令人窒闷的安静。

    沈宜晴不知跪了多久,膝盖酸麻不堪,全身更是酸软无力,可却咬牙硬是撑了下来。

    只要齐氏肯认真的想一想,只要此事尚有一丝转机,她就算吃再过的苦头也值得了。

    良久,齐氏才淡淡的吩咐道:“好了,你别跪着了,先起来吧!”语气很是淡然,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沈宜晴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的起身。

    因为跪的太久,腿早已麻了。又无人搀扶,起身更是费力。沈宜晴没有当场摔倒在地,已算是极有毅力了。

    当着齐氏的面,沈宜晴不便多活动,只能趁着起身之极,稍微活动一下手脚,便安静的站到了一边,静静的等着齐氏发话。

    沈宜晴悄然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齐氏的脸色,只可惜此刻的齐氏面无表情,脸上一片肃穆,压根什么也看不出来。

    “晴姐儿,你先回去吧!”齐氏出人意料的吩咐了道。

    沈宜晴微微一愣,便点头应了:“女儿打扰多时,也该告退了。只是,二姐她……”还被关在齐氏的屋子里吧!怎么也该让她先吃点午饭吧!

    齐氏冷冷的看了过来:“你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我也听过了,你还要做什么?”语气隐隐透露出不善和不耐。

    沈宜晴不敢再多做要求,低声应了声,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齐氏一直端着的面孔陡然松懈了下来,竟是呈现出疲劳不堪的姿态,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刚才,她居然真的被沈宜晴一番胆大妄为的话动摇了心意……

    究竟什么样才是对女儿好?

    齐氏笃信的,是挑一个家世最好人才最佳的少年,让女儿风光出嫁,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可是,沈宜芳喜欢的,却是压根配不上沈家的上官耀……

    齐氏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时之间,脑子里混乱之极。看来,今天晚上要和沈霖好好的商议此事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狼狈不堪

    香菱一直在门外候着,目光不时的盯着那扇关的紧紧的门。

    小姐在里面已经待了好久了,怎的到现在还没出来?小姐到底在和太太说什么?该不会说什么触怒太太的话吧!

    香菱越想越是忐忑,越想越是不安。

    待听到那声隐隐的响声和接踵而来的怒吼时,香菱更是脸色一白,手也颤抖了起来。

    那……明明就是挨了耳光的声响。屋子里只有太太和小姐两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太太一怒之下打了小姐一耳光。即使隔着厚厚的一扇门,都能听到那清脆的声响。

    可想而知,太太花了多少的力气……

    小姐身子娇弱,哪里能受得住这样重的巴掌啊!

    香菱全身的热血都往头脑冲去,还没等头脑想明白,脚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过去。

    守在门边的秋霜及时的上前拉住了香菱,急促的提醒:“香菱,你疯啦!太太和小姐在里面说话,让咱们在外面候着。你怎么可以进去?不要命了么?”

    齐氏发起火来,对下人可是从不留情面的。

    香菱的泪花在眼里直打转:“秋霜,你听见没有。那个声音……”

    秋霜苦笑一声,悄然叹气。那声响如此的清晰,她自然听见了。太太发起脾气来,打耳光是常有的事情。

    只不过,平时挨打的都是丫鬟婆子,小姐们挨打尚是第一次。

    “香菱,这些事,不该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秋霜低低的劝道:“还是在这儿好生候着吧,免得惹恼了太太,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四小姐。”

    若是香菱这么不顾一切的敲门进去,齐氏定会更生气。到时候,吃苦头的还不是四小姐?

    香菱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却是没敢再随便动弹,也未敢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来。那眼泪却源源不断的往外涌。

    秋霜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四小姐待香菱的好,早在丫鬟中传开了。她在背地里也曾悄悄的羡慕过多次。

    做主子的,习惯性的指使她们做这做那,压根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她们尊重她们。婚嫁不由已,甚至还可能随时被转卖打发出去。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谁能知道其中的苦楚?

    可四小姐却是不一样的。她待人和蔼客气,处处尊重他人,从不乱发脾气,更不曾随意迁怒身边的丫鬟。这样的好主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秋霜是齐氏的贴身丫鬟,常替齐氏到各个院子里走动。因此,和四小姐也打了不少的交道。对温柔和气的四小姐,一直印象极好。

    现下看着香菱无声落泪的凄苦,秋霜很自然的也跟着难受起来。

    屋子里隐隐传来了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秋霜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来,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见香菱仍在哭泣,便悄悄的扯了扯香菱的衣袖:“好了,你别哭了。万一四小姐和太太随时出来,看见你这副模样,可就糟了。”

    香菱默默的点点头,用袖子擦了眼泪,心里却愈发的焦虑起来。

    小姐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她到底和太太说了些什么,才惹得太太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小姐啊小姐,在沈府生存,明哲保身是第一要诀。你万万不能因为二小姐的事情便将自己也搭进去啊!二小姐是太太亲生的,犯再大的过错,太太也舍不得责罚太重。可你就不同了。太太整治一个庶出的女儿,只怕是眼都不会眨一下……

    心急如焚的盼了半天,门那边总算有了动静。

    香菱心里一动,连忙凑上前去。

    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了,沈宜晴缓缓的走了出来。

    香菱硬是挤出了笑容:“小姐,你可总算出来了……”故作欢快的话语在看到沈宜晴脸上明显的红肿指印时,戛然而止。

    老天,小姐怎的便成这副模样了?脸颊左边红肿一片,脸上泪痕未干,头发也有些凌乱……

    沈宜晴自知自己此刻狼狈不堪,却故作镇静的笑了笑:“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香菱也知此刻不宜多说,硬生生的将到了眼边的泪水逼了回去,点点头,跟在沈宜晴的身后匆匆的出了院子。

    秋霜看着主仆两个的背影,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继续在门口候着去了。

    沈宜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刚从齐氏院子里出来,便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花园里。

    香菱默默的拿着帕子,为沈宜晴轻轻的擦拭脸上的泪痕。然后替沈宜晴整理好散乱的发丝。一番收拾过后,果然好了一些。

    只是左脸上的指印实在明显,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子遮掩住了。

    香菱看着那张秀美的脸蛋和那不相称的五指印痕,眼圈陡然红了:“小姐,太太也太狠心了。怎么舍得打的这般重?”

    沈宜晴挤出笑容来安抚香菱:“好了,香菱,我已经不疼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香菱哽咽着说道:“小姐,你就别再强颜欢笑了。你的半边脸又红又肿,得快些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不然,明天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沈宜晴刚才一直精神紧绷着,现在一松懈下来,果然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也没了心情多说,和香菱一起匆匆回了院子。

    一路上不免碰到了一些丫鬟。一个个都好奇的张望了几眼,虽然当面不敢乱说,背地里不免要乱嚼舌头胡乱猜测一番。

    沈宜晴在心底暗暗叹气,旋即又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今天总算没白来一趟。齐氏肯听完她说的话,至少也会有些动摇吧!

    接下来,就要看沈宜芳是否能坚持自己的心意。更要看齐氏和沈霖是否真心疼惜沈宜芳了。

    一路无话,只匆匆的走了回去。

    守门的小丫鬟冬儿开了门之后,见了沈宜晴的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小姐,你的脸……”

    香菱瞪了冬儿一眼,冬儿立刻噤了声,将后半截的问话给咽了回去。

    沈宜晴没心情多说,半垂着头走了进去。

    兰初和采梅本在屋子里收拾打扫,见沈宜晴回来,俱是高兴的迎了过来。然后,纷纷瞪圆了眼睛,不约而同的一起问出了口:“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香菱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好了好了,别多问了,还不快些去端热水过来给小姐净面敷脸?”

    兰初果然不再多问,连忙小跑着去端了热水。采梅则去拿了毛巾来。

    许妈妈本在里屋做针线,被这动静惊动了,也走了出来。看到沈宜晴脸上的指印,许妈妈先是一愣,旋即心疼的叹口气:“小姐,你去太太那里了么?”不用问也知道,沈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主子,敢动手打小姐的,也只有齐氏了。

    沈宜晴知道瞒不过许妈妈,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妈妈默然不语,从采梅手中拿过毛巾放入热水中,再拧的半干,轻轻的敷在沈宜晴的左脸上。

    那温热湿润的感觉异常的舒适,连带着阵阵的刺痛也缓解了许多。沈宜晴舒适的轻叹口气。

    反复数次之后,脸上的红肿果然消褪了一些。许妈妈端详片刻之后,便吩咐香菱:“你去小姐屋子里找一盒药膏过来,就是那种瓷瓶子装的,消肿的功效最好了。”

    香菱应了一声领命去了,不肖片刻,便拿着一个瓷瓶子过来了。

    许妈妈小心翼翼的挑出一些药膏,轻柔的涂抹在沈宜晴的脸上。那药膏冰冰凉凉的,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涂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适。

    待到此刻,许妈妈才有空追问事情的经过。

    沈宜晴不欲多说,只淡淡的说道:“我今日在母亲面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母亲在气头上,便打了我一耳光。”

    许妈妈的眉头皱了起来:“小姐,你到底说了些什么,竟然惹得太太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齐氏平日里治家甚言,动手惩罚丫鬟也是有的。不过,对少爷小姐们还算和蔼,极少生气到动手的地步。也不知道四小姐今日到底说了哪些让人不痛快的话,居然惹得齐氏大发雷霆。

    沈宜晴轻描淡写的说道:“也没什么,大概是母亲心情急躁,才会听着不入耳。”摆明了不想细说。

    许妈妈也只得就此打住,没有再问下去。心里却打定主意,背后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香菱不可。香菱整日里跟在小姐身边,肯定知道些内情的。

    沈宜晴借口要休息,将身边人都打发了出去,一个人独自在屋子里坐着发呆。

    依旧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可是,对沈家的女儿们来说,这样的大好春光,却没有心思再细细的欣赏了。

    沈宜莲因为冯天睿即将迎娶齐悦一事而郁闷难解,沈宜芳被齐氏关在屋子里反省。她也因为之前和齐氏的对阵累的精疲力竭。

    希望今天过后,一切都有好的转机。

    胡思乱想了许久,沈宜晴不知不觉的缓缓的躺到了床上,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三百三十章 尘埃落定

    阔别月余,再走进书房里,竟是有了些疏离之感。

    沈宜晴缓缓的踏进书房,坐到了自己平日里惯坐的位置上,然后翻起了书本。只是总是漫不经心的,那些字在眼前飞来飞去,也不曾真正进入她脑海里。

    “四妹,你来的倒是早。”沈宜蓉打着呵欠走了进来,然后看了空荡荡的书房一眼,皱眉说道:“大姐二姐都没来么?”

    平日里沈宜莲和沈宜芳来的都比较早,比沈宜蓉可勤快多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沈宜晴叹口气:“只怕大姐二姐今天都不会来了。”

    沈宜蓉一愣,连忙追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沈宜晴抬起头来说道:“大姐今年年底便要出嫁,母亲让她在院子里准备嫁妆安心待嫁,这书房就不用来了。至于二姐……”以齐氏的脾气,不等事情“处理”好,只怕是不会放沈宜芳出屋子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沈宜蓉也略知一二,忍不住皱起眉头:“母亲也真是的,就算再生气,也不该把二姐关在屋子里吧!对了,四妹,听说你昨天下午去母亲那里了是么?”

    沈宜晴知道此事瞒不过任何人,缓缓的点了点头。

    沈宜蓉仔细打量几眼,这才发现沈宜晴脸上隐隐约约的指印,心念电转,已经明白了过来。

    看来,定是四妹去求情不成,反被齐氏发落了一通。想到这儿,沈宜蓉不由得叹道:“你也真是的,何必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她决定了的事情,别人说的再多也是没用的。”

    沈宜晴悄然叹口气,心情有些沉重,一时没了说笑的心情。

    正在此时,陈夫子翩然走了进来。沈宜晴和沈宜蓉两个不敢怠慢,连忙齐声向夫子道好。

    少了两人,陈夫子竟然只字没多问,只淡淡的说了句:“两位小姐请坐,开始上课了。”

    沈宜晴应了声,便静静的坐了下来。将头脑里所有纷乱的思绪全都抛开,专心的听起课来。

    到了散学之际,沈宜晴径自去了沈宜芳的院子。

    守门的丫鬟见沈宜晴来了,不敢怠慢,连忙开门迎了沈宜晴进去,一边说道:“四小姐,二小姐昨天早上被太太叫去之后,一直未曾回来呢!”

    “什么?”沈宜晴一愣:“二姐一直没回来?”

    那丫鬟连连点头,絮絮叨叨的说道:“秋寒姐姐倒是回来了一趟,收拾了些换洗衣物走了。瞧这架势,二小姐这几日怕是都不会回来了……”

    沈宜晴停住了脚步,悄然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沈宜芳既然不在,她也没心情多待,便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香菱担忧的说道:“太太不肯让二小姐回来,看来,情况不太妙呢!”不然,又岂会这么一直关着二小姐?

    沈宜晴头脑里乱哄哄的,随意的“嗯”了一声,便匆匆的走了回去。一路上反复思索着,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去探望一下沈宜芳呢?

    齐氏心思缜密,竟是将沈宜芳关在了她的院子里。这么一来,想见沈宜芳,必须得经由齐氏同意才行。只是,自己昨天刚闹了那么一出,齐氏心里必然不大痛快。若再冒然去求见沈宜芳,只会惹怒齐氏。

    想来想去,竟是没有什么好法子。

    沈宜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齐氏的院子外面,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敲门的举动,颓然的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宜晴一直未能见到沈宜芳。

    齐氏院子里的丫鬟都不敢多舌,香菱打听了几次,也没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最多只听说了,沈宜芳这几日都不肯进食的消息。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明眼人。一时之间,沈府上下波涛暗涌,各人都在心里暗自生出了不同版本的猜测。

    沈宜晴心里暗暗焦急,终于趁着下午散学之际鼓起勇气再去求见齐氏。

    这一次很不巧,竟然沈霖也在。

    沈宜晴见到沈霖面无表情的坐在厅子里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见礼。

    沈霖淡淡的说道:“好了,不用如此多礼。”别的却什么也未说。

    沈宜晴略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思忖着该如何张口。

    齐氏和沈霖并肩坐在一起,不动声色的打量沈宜晴两眼,淡淡的问道:“晴姐儿,你此次前来,该不会又是为了芳姐儿的事情吧!”

    沈宜晴陪着笑脸:“还请母亲见谅,多日未见二姐,我心中实在牵挂,想见一见二姐呢!”沈宜芳一直被关在齐氏这里,沈宜晴若想见沈宜芳,非得过齐氏这一关不可。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你最关心芳姐儿,莲姐儿和蓉姐儿可都机灵的很,没一个敢到我面前来求情的。”

    沈宜晴一时也弄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夸赞还是讥讽,只得保持着笑容站在一旁。

    沈霖沉声开口:“晴姐儿,你也不算小了,做事需要懂点分寸。芳姐儿的亲事问题,也是你能插手过问的么?”这两句话,既是训斥又是警告,沈霖和齐氏最终商议的结果也是昭然若揭。

    沈宜晴如此聪慧,自然能听的出沈霖话语中的意思,顿时刷的白了脸。

    原来,不管沈宜芳怎么努力怎么挣扎,结局依然是如此……

    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沈宜晴面色惨白,齐氏到了嘴边的训斥不知怎么的又咽了回去。

    虽然晴姐儿的方式不可取,到底也是真心关切芳姐儿。也罢,从今以后,就随她们两个亲近吧!

    “晴姐儿,你若是想去看看芳姐儿,便去吧!”齐氏忽的张口说道。

    沈宜晴惊喜的抬起头来:“多谢母亲!”太好了,她终于可以见见沈宜芳了。

    “你替我带一封信给芳姐儿。”齐氏缓缓的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来:“这是今天刚送到府中的。是你姑姑沈嫣派人送来的报喜信。”

    报喜?

    沈宜晴一惊,忍不住追问道:“报什么喜啊?”

    齐氏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你姑姑为耀哥儿定好了亲事,说是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今年年底。没想到,她的手脚倒快的很。”

    算算日子,芳姐儿从杭州回来也没几天,那一厢沈嫣居然就将上官耀的亲事都定了下来。定是怕芳姐儿回京会闹腾,到时候这边不免要迁怒到上官家。索性先下手为强,摆明车马,上官家并无高攀之意。

    看来,沈嫣的心气倒是挺高的啊……

    沈宜晴早已猜到了那封信的内容,此时亲耳听到,却还是有晴天霹雳之感。上官耀的亲事已定,一切再无退路和转机了。可怜的耀表哥,可怜的二姐……

    一滴眼泪悄然的滑落眼角,迅速的滴落到裙摆上。

    沈宜晴眨眨眼,将剩余的泪水和难过都咽了回去,低低的应道:“母亲,这封信,还是别拿给二姐看了吧!至于耀表哥定亲的消息,我会转告她的。”

    齐氏冷笑一声:“不,我正是要她亲眼看一看。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上官家可没有要娶她过门的意思。瞧瞧,这么快就将耀哥儿的亲事定好了,还特地送了信过来报喜呢!”这哪里是报喜,分明就是示威啊!

    沈宜晴还待拒绝,就听沈霖沉声吩咐:“好了,不要再多说了,你就把信递给芳姐儿看看吧!顺便劝她几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若是把身体熬跨了,真正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沈宜晴只得咬牙应了下来。

    齐氏不紧不慢的又丢了一句过来:“对了,这两天我一直张罗着给她说亲,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对方可是正正经经的皇室宗亲,南王赵端的长子赵元朗,今年十六,和芳姐儿很是般配。我已经答应明日给人家回话了,你顺便告诉芳姐儿一声,让她有些心理准备。”

    沈宜晴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母亲,这是不是太快了……”这样一连串的坏消息,让沈宜芳如何能撑的住?

    齐氏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恻隐之意,旋即隐没不见,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芳姐儿已经十五了,平常人家的女儿,到了十四五岁出嫁的比比皆是。此时为她定亲,已经有些迟了。好了,具体事宜,我自会告诉她。”

    沈宜晴咬咬牙,点点头应了,从齐氏的手里接过那封信,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齐氏恍若未见,淡淡的吩咐道:“秋霜,你领着四小姐去看看二小姐,记得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二小姐出任何意外。晴姐儿,你告诉芳姐儿,到了晚上,我会亲自过去看她。”

    沈宜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连连点头。然后跟在秋霜的身后向内室走去。

    步履似乎越来越重,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关着沈宜芳的那间屋子。

    秋霜上前敲了门,沈宜晴却呆呆的看着那扇关的紧紧的门,想到接下来要对沈宜芳说的话,心里酸楚的难以形容。

第三百三十一章 自责不已

    门咿呀一声开了,秋寒的俏脸出现在沈宜晴的面前。

    一向俏丽的秋寒,这几日也憔悴了不少,远不如往日的光亮。见到沈宜晴,秋寒的眼睛一亮:“四小姐,你可来了。快些进来看看二小姐吧!”说着,兴奋的扭头喊道:“二小姐,快些看看是谁来了?”

    一个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是四妹吗?快些让她进来吧!”

    沈宜晴立刻动容,急急的走了进去:“二姐,是我来了。”不过几日没见,沈宜芳的声音却变的如此虚弱沙哑,令人心里一阵恻然。

    再见到那张憔悴失意苍白消瘦的脸庞,沈宜晴的心更是痛的厉害,眼眶早已湿润了:“二姐,我来看你了。”

    沈宜芳呆呆的坐在窗边,全然没了往日的灵动之气。闻言惨然一笑:“四妹,母亲怎么肯让你来看我?”

    沈宜晴含泪走上前去,轻轻的将沈宜芳搂进怀中:“二姐,这几日你受苦了。都是我没用,我什么也帮不了你……”眼泪终于簌簌的落了下来。

    沈宜芳不知哭了多少次,眼睛早已干涸没了哭的力气。可依偎在沈宜晴温暖的怀里,不知怎么的,泪水又悄悄的滑落了下来。

    几个丫鬟看着她们两个抱头痛哭的样子,也都红了眼圈,默默的退了出去,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姐妹。

    不知哭了多久,沈宜晴才渐渐平静下来。轻轻的抚着沈宜芳的后背,低低的说道:“二姐,我……我前几天曾去求见过母亲。”

    沈宜芳叹口气:“我都知道了,母亲每天都到我这儿来训斥我。你说过的话,她都学了一遍给我听。还一句一句的反驳了。四妹,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的脸还痛么?”

    沈宜晴摇摇头:“早就不痛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要是齐氏肯听进她的话,就算打上十个八个耳光,她也愿意啊!

    沈宜芳怜惜的看了沈宜晴一眼,伸出手在沈宜晴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了一圈,然后低声叹道:“那一天上午,母亲派人叫了我过来问话。我仗着胆子一五一十的将我和耀表哥的事情说了。母亲生气的不得了,狠狠的骂了我一通。又将我关了起来。这几天,她每天都来训斥我,说是我一日没想通,就一日不准出这扇门……”

    沈宜晴心里一阵恻然。齐氏果然果决厉害,那一天明明动摇了,可是一转眼,便狠下了心肠。也不知道这几天沈宜芳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瘦了好多,又憔悴的不得了。”沈宜晴凝视着沈宜芳的面孔,柔声说道:“再怎么样,也不要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沈宜芳凄然一笑:“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实在吃不下。”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想什么,什么也吃不下。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在屋子里这么待着。

    对着这样的沈宜芳,沈宜晴哪里还忍心再将上官耀已经定亲的事情说出来。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真是难以启齿啊!

    沈宜芳却似有所察觉一般,淡淡的问道:“母亲让你带话给我是么?你就只管说吧!不用担心,我能撑得住的。”

    沈宜晴张张口,终于颓然的叹口气,默默的将信递给了沈宜芳。

    沈宜芳刚一看信封,就明白了过来。颤颤巍巍的接过了信,就这么捏在手里,也不说话,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或许,早在开始的时候,她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即使再不甘心再努力挣扎,也依然没能摆脱这样的命运。

    齐氏曾说过的话,忽的又在耳旁回响:“……芳姐儿,你是我们沈家的嫡出小姐,也是我和你父亲的心头宝,是我们沈家的骄傲。我自然要为你挑一门最显赫最风光的亲事……”

    享受了这么多年优渥的生活,终于有这么一天,她要为沈家带来更多的荣耀。代价就是牺牲她的爱情……

    沈宜芳木然的轻声问:“姑姑已经为耀表哥定好了亲事么?”

    沈宜晴缓缓的点头:“婚期便在今年年底。”

    沈宜芳怔怔的看着手中的信封,依旧没有拆开的勇气和力气。

    沈宜晴不忍见她这副模样,将头扭了过去,狠狠心将齐氏交代的话说了一遍:“母亲说了……她也为你挑了一户好人家,明天就要给回话……”

    沈宜芳苍凉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说不出的悲凉,令人闻之心酸:“母亲看中的,肯定是好人家了。”

    “据说是南王赵端的长子,叫做赵元朗。”沈宜晴低低的说道。

    这个赵元朗,也是皇室宗亲。其父赵端和先皇是堂兄弟,算起来,赵元朗也是当今皇上的堂弟了。只不过血缘关系稍微远了一层。不过,赵端也是有封地有爵位的,这一切,将来都由赵元朗继承。家世自然足以配得上沈家。

    沈宜芳的眼泪似已流尽了一般,依旧木然的这么坐着,似没听见一般。沈宜晴深深的叹息,坐到了沈宜芳的身边,顺便拉住了沈宜芳的手。

    沈宜芳的手一片冰凉,一丝温度都无。

    良久,沈宜芳才缓缓的张了口:“四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宜晴默默的点点头,缓缓起身往外走去。此刻说什么,沈宜芳都听不进去了。就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也好。

    走到半途,沈宜晴忽的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二姐,你……”

    “你放心吧,我不会轻生的。”沈宜芳居然还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惨淡和凄凉,让人的心都跟着纠结起来。

    沈宜晴的心里一颤,强忍住眼泪,转身走了出去。刚一出了门,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

    香菱被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来搀扶着沈宜晴的胳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秋寒也是满脸焦急:“四小姐,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沈宜晴含泪说道:“秋寒,你别进去,就让二姐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会儿。她心里太苦了……”说到这儿,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秋寒心陡然一沉,不用多问也知道事情不妙。不然,一向最冷静的四小姐也不会难过成这样子吧!

    沈宜晴用袖子擦了眼泪,在香菱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往日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现在竟然有了陌生之感。

    丫鬟们的命运如浮萍,其实,做主子的,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照样有许多的不如意,照样有许多的不由自主。

    沈宜芳的爱情就这么被无情的掐断了。从今以后,她和上官耀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各自要和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共度余生,想想真觉得可怕极了。

    “香菱,都怪我……”沈宜晴走到一棵银杏树下,停住了脚步,幽幽的叹着:“若不是我一直鼓励二姐,二姐和耀表哥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投入的感情越多,此刻便也愈发的痛苦。

    如果……她一开始便能劝沈宜芳理智一些,沈宜芳和上官耀也不会发展到今天难分难舍的地步。也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香菱连忙宽慰道:“小姐,你说这话,奴婢可万万不同意。感情一事,可不是几句话便能劝得住的。二小姐和表少爷互相恋慕,也是情难自禁。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来?”

    沈宜晴苦笑一声:“香菱,二姐看似傲气,其实最是温软善良,从不敢违抗父亲母亲的心意。我却鼓励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爱情,结果,落得这样一个伤心的结局。我……实在是难辞其咎啊!”

    深深的内疚感浮上了心头,沈宜晴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早已悄然的落了下来。

    香菱见不得她这般伤心自责,不停的劝慰着,只是却没什么效果。沈宜晴在沈宜芳面前努力压抑的泪水,不停的涌了出来。

    沈宜晴用头靠着树干,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香菱心痛不已,顾不上主仆之别,上前一步抱住了沈宜晴的身子:“小姐,你不要哭了,奴婢看你这般难过,心里也好难过……”说到这儿,竟是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主仆两个在树下相拥着,哭了好久好久。

    沈宜晴的情绪终于慢慢平息了不少,用袖子擦去了眼泪。

    香菱也胡乱擦了两把眼泪,却掏出帕子,为沈宜晴细细的擦去眼泪,关切的说道:“小姐,你莫要难过了。事已至此,二小姐和表少爷再无一丝可能。现在自然伤心难过,可待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再痛的伤口,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

    沈宜晴默然的点点头,然后长长的叹息。

    她以前的想法真是太过天真了。什么追求自己的幸福,什么主宰自己的人生……根本都是自我安慰。

    连沈宜芳这般受宠的嫡女婚事尚且不能自主,她又如何能逃过盲婚哑嫁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幸福?

    一张生动活泼意气昂扬的男孩面孔在脑海中忽的一闪而过。

    沈宜晴不愿再多想下去,缓缓的抬脚往前走。小小的背影在暮色里,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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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儿,小情心里也很难受。大家自然都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可是,沈宜芳和上官耀这样的分离,却是一早就注定了的。也是大纲里早就设定好的,不好更改。不然,会影响到后面的情节发展,希望大家不用太过失望。从下一章开始,时间跳过三年,晴姐儿长大了,开始谈情说爱谈婚论嫁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三年之后

    时光荏苒,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的流逝,转眼便是三年了。

    这三年里,沈府发生了许多事情。零零总总的说起来,都是喜事。

    首先,便是吕薇安然诞下了一个女婴。虽然不是男孩,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还是给沈府上上下下带来了不少的喜气。

    三年前的年底,沈宜莲风光出嫁。林家迎娶沈宜莲的排场着实不小,吹吹打打几乎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将沈宜莲抬进了林府。

    岳姨娘心愿得偿,喜不自胜。却无人知道沈宜莲在轿子里便落了泪。

    到了来年,沈宜芳也嫁到了南王府,成了世子赵元朗的正室。出嫁时候的风光更胜沈宜莲。光是迎亲的队伍,便长的令人咋舌。更不用说那厚重的聘礼了。

    对于这一门亲事,齐氏和沈霖都极为满意。赵元朗虽然傲气些,可相貌英俊,言谈举止自然流露出贵族气度,足以配得上自家的女儿了。

    至于沈宜莲和沈宜芳婚后生活到底过的是否幸福开心……这谁又能清楚呢?

    而今年年初,沈奕文也娶了郭家的嫡出小姐。沈奕轩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这么细细一数来,沈家果然是喜事连连,几乎就未停歇过。

    “小姐,小姐,香菱姐来了!”翠儿欢喜跑到书房里禀报。

    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抬了起来,满是惊喜:“真的么?快点让她进来。”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来。

    虽然已经看惯了小姐的这张脸,可这一刻,翠儿依旧忍不住心里暗暗赞了一声。

    好一个美丽无双的窈窕少女!

    那白皙光滑毫无瑕疵的肌肤,那不画而黛的柳眉,那比春水更美的双眸,配着红润如花瓣的红唇,简直让所有待嫁少女为之羡慕嫉妒。

    昔日略显瘦弱的身躯,已经出落的窈窕有致,散发着少女特有的迷人风姿。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便已是世上最美的风景。只这么看着,心里便像开了漫山遍野的春花一般。

    沈宜晴见翠儿发愣,忍不住嗔怪道:“还不快去?香菱该等的着急了。”

    翠儿忙不迭应了一声,又匆匆的跑了出去。

    须臾,一个苗条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只见她穿着青色的衣裙,俏丽的脸上敷着淡淡的脂粉,更显得容光焕发。长发挽成了一个光滑的发髻,上面只插了一支银钗。正是去年年底出嫁的香菱!

    香菱妙目一扫,立刻激动的热泪盈眶:“小姐……”话还没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

    俏生生立在书桌旁的,不是沈宜晴还有谁?

    沈宜晴见不得香菱这般抹眼泪,笑着走上前去,亲热的拉起香菱的手:“好香菱,你回来一次便哭一次,我可吃不消。到时候小柱子来找我算账,我可就头痛了。”

    香菱被逗的破涕为笑。

    沈宜晴也呵呵笑了:“瞧瞧,我的好香菱,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

    香菱早已习惯了沈宜晴温柔的打趣,可听到这样温馨熟悉的对话,心里依旧升起了阵阵的暖意来。忍不住回握住了沈宜晴的手:“小姐,这几个月我不在你身边伺候,总是放心不下。兰初做事可还稳妥么?采梅虽然多嘴了些,却也灵活的多,不妨派她多办些跑腿的差事……”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笑了,调侃道:“香菱,你这么不放心,索性还是回我身边来好了。”自打出嫁之后,香菱每隔上十天半月,就悄悄的溜回来一次,总是担心别人照顾不周到。也难怪沈宜晴要取笑她了。

    香菱被调侃的俏脸微红,娇嗔的跺跺脚:“小姐,你老是取笑我。”

    沈宜晴朗声笑了,拉着香菱的手坐下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笑道:“看你精神不错,看来,在齐家过的还算不错。”

    香菱红着脸点点头:“小姐,你就放心好了,小柱子对我百依百顺。少爷也对我很是照应,还让我做了院子里的厨房管事,没人敢欺负我的。”

    沈宜晴含笑说道:“那是自然,若是齐箫敢对你不好,我立刻就去找他算账。当时他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一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才同意将你许给小柱子的。”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娇憨和亲昵。

    香菱抿唇笑了。

    说起这桩亲事,确实也费了不少的波折。香菱的丈夫,正是齐箫的贴身小厮小柱子。小柱子一直对香菱暗暗倾心,去年年初,便央求着齐箫为他出面来提亲。齐箫当时便拍拍胸脯将此事包揽了下来,没曾想,刚一张口,便被沈宜晴不客气的拒绝了。

    沈宜晴的理由很简单,不希望香菱嫁的太远,最好是在沈家找个合适妥帖的。今后也能照拂着。因此,小柱子不合适。

    齐箫碰了个软钉子,灰头土脸的回去了。然后,便天天对着小柱子那张哭丧的脸,最后宣告受不了了,还是厚着脸皮又来找沈宜晴。

    沈宜晴像是料到他会再来似的,好整以暇的开了一大堆条件。那架势哪里像嫁丫鬟,倒像是嫁姐姐似的。

    齐箫咬咬牙,一连串的应了。沈宜晴这才点了头,精心为香菱备了嫁妆,又将婚期定在了年底,才依依不舍的将香菱嫁了过去。

    而香菱到了齐府之后,也确实过的不错。小柱子本就是齐家的家生子,爹娘都是齐府的管事。伺候的主子又是齐家最最娇贵的二少爷,在府里无人敢欺辱。因此,香菱嫁过去之后,倒也没人敢随意小瞧了她。

    沈宜晴随意的问了些香菱在齐府生活的琐事,见香菱回应的头头是道有板有眼,心里暗暗点头。

    小柱子为人忠厚老实,又对香菱一往情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她当时故意为难,自然是想考验小柱子的诚意和耐心有多少。太容易娶到手的,男人通常不懂得珍惜。只有费尽心思苦求而来,才会加倍的爱怜呵护。

    为了香菱,沈宜晴可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呢!

    对于这一些,香菱自然清楚的很,每每想及此,眼眶便开始湿润了:“……小姐,你为了奴婢操了这么多心,奴婢才有了眼下的舒心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沈宜晴嗔怪的白了她一眼:“瞧瞧,说着说着便扯到这些了。和我总这么客套做什么。你只要过的好好的,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在她的心里,香菱不只是一个丫鬟,更是她最最忠心可靠的伙伴。若没有香菱的陪伴,只怕她也没法熬过重生之处那段痛苦的时光。在之后的几年里,香菱更是她最最信赖的人。因此,她费尽心思也要为香菱挑门好亲事,由衷的希望香菱能过的好。

    香菱听到这等掏心置腹的话,眼圈早已红了,用力的点点头:“奴婢一定过的好好的,才不枉小姐一片苦心。”

    做丫鬟的,到了出嫁的年龄,是最最犯愁的了。若是主子好些的,还能帮着挑一挑。遇到了那些狠心的主子,随意的便将身边的丫鬟打发了。利用贴身丫鬟固宠争宠利用完一脚踢开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小姐却为了她的婚事操尽了心,又置办了极其丰厚的嫁妆让她得以在公婆丈夫面前挺直了腰杆子做人……

    她真是何其有幸!

    想及此,香菱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齐家好好的做事,怎么着也得做个手握实权的管事娘子才是……

    看香菱一脸的严肃正经,沈宜晴忍不住笑问:“香菱,你在想什么呢?”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香菱笑了笑,很是坦白:“奴婢想着,今年要好好做事,希望能得到表少爷的赏识,让我做上院子里的管事娘子。”香菱早已改了口叫齐箫少爷,可到了沈宜晴面前,自然又用回了昔日的“表少爷”这一称呼。

    沈宜晴哑然失笑:“倒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有志气。”

    香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若有所指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奴婢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小姐呢!”

    沈宜晴一时没察觉,兴致勃勃的追问:“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我身上来了,你要做管事娘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香菱掩嘴一笑:“关系可大的很呢!过上一两年,等小姐嫁到齐家,总要有可用的人手。到时候,奴婢不就能派上用场了么?”

    沈宜晴没料到香菱会冷不丁的冒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俏脸一红,狠狠的拧了香菱一把:“乱嚼舌头,今天别想留下来吃饭了。”

    她和齐箫这几年一直来往密切,彼此之间一直存着若有若无的暧昧,只是无人真正挑破这一层罢了。乍然听到香菱这么取笑,她还真是羞赧的不得了。

    香菱忍住笑意,连连投降:“好好好,奴婢保证,再也不乱说了。”顿了顿,又笑嘻嘻的来了句:“奴婢今日本是有件关于表少爷的趣事想说给你听,这么看来,小姐定是不感兴趣了。算了,不说也罢了。”

    这个香菱,居然还学会拐弯抹角的取笑她了。

    沈宜晴瞪圆了眼睛:“有什么趣事,速速道来。不然,立刻就将你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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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看的很过瘾对不对?呵呵,晴姐儿长大啦,今后的生活会更加的精彩。本文真正的高潮也即将到来,亲们继续关注哦~

第三百三十三章 拒不肯要

    说笑一番之后,言归正传。

    香菱笑嘻嘻的说起了齐府趣事:“表少爷过了年之后,也十五了。太太便打算为表少爷安排个通房丫鬟……”

    沈宜晴笑容一敛,垂下了眼睑。这里的贵族少爷们,大多十四五岁便有了通房丫鬟,齐笙如此,沈奕文如此,无人例外。

    而齐箫,也定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艳福吧……

    香菱最是清楚沈宜晴的性子,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并不在意,可脸上的笑容却淡了许多,这分明就是介怀了嘛!

    香菱心里偷偷乐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神情:“要说起来,齐府里漂亮能干的丫鬟可真不少。尤其是太太身边的紫绡,比起柳姨娘还要稍胜一筹,今年十六了,比表少爷大了一岁,做表少爷的通房丫鬟是再合适不过。还有表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叫做语桐的,容貌也很出挑。太太便问表少爷,到底更中意哪一个……”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下来,笑吟吟的看着沈宜晴。

    沈宜晴微微一笑:“好了,你就别在我面前卖关子了,箫表哥到底看中了哪一个?你直说就是了。”话虽说的坦然漂亮,可心里却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就像不小心吃了颗未熟的青梅,就算及时的吐了出去,那股子酸意也已到了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香菱嘻嘻一笑:“小姐,你和表少爷一向熟悉,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肯定最清楚了。你且来猜猜看,表少爷会挑中了谁?是紫绡还是语桐?”

    沈宜晴眸光一闪,忽的笑了:“香菱,你什么时候学会绕弯子了。算了,我不想听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到现在她若是还看不出香菱故意在捉弄她,这几年的主仆相处也算白搭了。

    香菱连连陪笑:“都是奴婢不好,小姐万万不要生气。奴婢这就说给你听……”

    沈宜晴似笑非笑的瞄了香菱一样:“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好小姐,别和奴婢一般见识。”香菱一脸的谄媚:“这可是表少爷叮嘱奴婢一定要告诉你的。”

    沈宜晴讶然的挑眉:“什么?箫表哥叮嘱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啊!齐箫纳通房丫鬟,跟她有什么关系嘛!干嘛非要让她知道的这么清楚详细。

    香菱着急之下,已经失言了,此时索性笑着直说了:“若不是表少爷格外开恩,奴婢哪里有时间常常回来。这次白天就能过来,更是表少爷特地叮嘱的呢!”然后,将此事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自打过了年之后,袁氏便盘算起了为齐箫挑选通房丫鬟的事情。看来看去,便将最终的人选定在了紫绡和语桐身上。紫绡貌美伶俐,语桐性情温柔,各有长处,因此,袁氏索性将齐箫喊到了面前,直接问齐箫,究竟更中意哪一个。

    没想到,齐箫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了:“一个都不要!”

    袁氏一愣,没会意过来齐箫的意思:“你都没看中么?那就再挑一挑……”

    齐箫浓眉一挑,直截了当的说道:“母亲,我的意思是,我谁也看不中。我也不想要什么通房丫鬟。”

    袁氏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齐箫两眼,欲言又止。

    齐箫咳嗽一声,笑道:“母亲,我身体健康正常的很,一点问题都没有。”拜托,袁氏那是什么眼神嘛,他可是身体强健的健康少年好不好。

    袁氏没料到齐箫说话如此直接,居然也有些语塞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低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纳通房丫鬟?”

    少年人嘛,一般都会比较的好奇和……冲动,有个通房丫鬟在身边,总比往外面那些花街柳巷乱跑强多了。所以,到了一定的年龄,安排通房丫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袁氏压根没想到齐箫居然会拒绝。

    齐箫眼珠转了转,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前年刚考中童生,今年打算去考乡试,如今正是用功苦读的时候,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母亲就别为我操心了。等我今年考过乡试再说。”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立刻哄的袁氏心花怒放,连连夸赞齐箫懂事,当即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语桐和紫绡两个本是满心期盼等着做表少爷的通房丫鬟,早就把对方当成竞争对手,一见面就你瞪我一眼我白你一眼的。没曾想少爷一个也不肯要,听说两人都哭了好几晚呢!”香菱说着说着,便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晴也抿唇笑了起来。之前那点子酸意早就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欣慰和欢喜。

    齐箫,果然和别人都不一样。连送到嘴边的漂亮丫鬟也拒不肯要呢!

    沈宜晴的心,忽的暖暖的软软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香菱一直在仔细着留意沈宜晴的神情变化,见她唇角含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无促狭的说道:“小姐,表少爷特地准了我的假让我回来,还叮嘱我一定要将此事说给你听。还有,他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不知怎么的,沈宜晴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燥热,却在香菱了然促狭的目光下力持镇定:“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香菱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学着齐箫的样子,眉飞色舞的说道:“晴妹妹,你放心好了,再漂亮的丫鬟我都不要。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保证做一只童子鸡!”

    听到“童子鸡”那三个字,沈宜晴再也没法子保持镇定了,脸腾的红了。耳际都是火辣辣的。

    这个齐箫,说话真是口无遮拦,真是羞死人了。更羞人的,竟然是让香菱带了这番话给她。香菱不知在心底乐成了什么样子呢……

    果然,香菱早已乐的咧嘴笑起来,口中还笑嘻嘻的说道:“小姐,表少爷对你可真是忠贞不二啊!”居然连通房丫鬟都不肯要呢!这样的男孩子,简直是天下难找啊!

    沈宜晴狠狠的白了香菱一眼:“别胡说!”明明想凶恶一点,只可惜那声音软软的,带着不自觉的娇羞,一点力度都无。

    香菱拼命忍住笑意,唯恐脸皮薄的沈宜晴恼羞成怒:“好好好,奴婢不说就是了。”

    正在此时,兰初笑吟吟的走了进来,高兴的和香菱打起了招呼:“香菱姐,我刚才听翠儿说你回来了,特地过来看看。快些让我瞧瞧,在齐家过的怎么样,长胖些了没有?”

    沈宜晴趁机站了起来,吩咐了句:“你们两个好好聊会儿,我出去有点事。”然后,故作镇静的起身出了屋子。

    兰初有些意外,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小姐怎么一见我进来就出去了?该不会生气我打断了你们说话吧!”

    香菱乐不可支的的笑了起来:“你就放心吧,我向你担保,小姐绝没有生气。”是害羞才对吧!哈哈!

    兰初满脸好奇的追问道:“你究竟和小姐说了些什么?”

    香菱哪里肯说,只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

    这一厢,沈宜晴低着头一直往外走,一直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将门关好,才稍稍松了口气。脸上依旧红红的热热的,脑海里忽的冒出一张爽朗阳光的男孩面孔来。正是长大后的齐箫模样……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她和齐箫自然要有男女之妨。因此,齐箫再也不能像过去一般,肆无忌惮的到她屋子里,一待就是老半天。不过,接触的机会总算不少。

    齐箫对她的呵护和在意,聪慧的沈宜晴如何能不知?

    纵然面上装出不在意的淡然模样,可在内心深处,沈宜晴却是欢喜的。甚至,在年岁渐长之后,开始生出了朦朦胧胧的念头来……

    只是,齐箫是齐家的嫡子,身份尊贵,理当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嫡出小姐为正妻。她却是庶出的,实在不算般配!

    若是生出的妄想太多,日后的失望只怕也会更大吧……

    沈宜晴的笑容渐渐淡然了下来,忽的又想起了已经出嫁的沈宜芳来。

    三年前,沈宜芳为自己苦苦争取无果,最终,依旧是听从了父母之命,和赵元朗定了亲事。自那一日过后,沈宜芳就极少有笑脸了。即使偶尔露出些微笑,眉梢也总带着不自觉的轻愁。

    沈宜晴又是怜惜又是难过,可却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私下里劝慰沈宜芳,要想开些。不管怎么样,女子总得嫁人生子。沈霖和齐氏为她挑的亲事,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那时候的沈宜芳,只凄然的一笑:“四妹,我已经认命了,只盼着将来你能比我有福气,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沈宜晴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不想再提起沈宜芳的伤心事了。

    只是,沈宜芳眼中那份伤痛和落寞,却一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无法忘怀。

    所谓爱情,是天底下最最奢侈的字眼了。纵然家世再好身份再尊贵,也不见得能得偿所愿。

    沈宜芳的先例摆在那儿,她还敢轻易尝试吗?

    沈宜晴默然了下来,静静的坐在窗前。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了,窗外风景正好。

第三百三十四章 齐氏有请

    香菱此次出来,待了不短时间,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辞别。

    沈宜晴亲自送了香菱出院子,拉着香菱的手温柔的说道:“香菱,有空多回来看看。若是在齐家过的不好,或是被谁欺负了,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为你撑腰!”

    香菱的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听到这样掏心窝子的话,顿时一颗颗的掉落下来,呜咽着抱住沈宜晴:“小姐,奴婢真舍不得你……”

    兰初和采梅站在一旁,俱是眼圈泛红。

    香菱出嫁这几个月来,院子里陡然安静了不少,总觉的缺了什么似的。小姐变的比以前更内敛沉静了,有什么心事也总默默的藏在心底,不和任何人说。

    只有香菱回来的时候,小姐才会特别的欢快活泼开心,拉着香菱的手絮絮叨叨一说便是半天。而每次香菱走的时候,便是这么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

    兰初和采梅两人,心里虽然有些酸意,可更多的,却是羡慕。俱都想着,若是小姐能这么对自己,该有多好啊!

    沈宜晴这几年长高了不少,和香菱也相差无几。见香菱哭哭啼啼的,沈宜晴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却挤出笑容来安抚道:“好了,别哭了,乖乖回去吧!现在嫁了人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哭……”

    没等说完,不远处就冒出了一个身影来。

    沈宜晴略略有些意外,忽的笑着拍了拍香菱:“好香菱,快些回头看看,是谁来接你了?”

    香菱擦擦眼泪,果然扭头看了一眼,顿时红了脸。

    竟是小柱子来接她了。

    说起来,小柱子也是成了亲的成年男子了,应该叫全名齐铁柱了。

    这个名字很土很俗是不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公婆都是齐家的下人,大字不识几个,自然取不出什么像样的好名字来。

    齐铁柱兴冲冲的小跑了过来,先给沈宜晴行了一礼,才看向香菱:“香菱,我来接你回去了。”

    兰初和采梅都掩嘴偷笑不已。沈宜晴更是打趣道:“小柱子,香菱才回来半天,你就巴巴的跑来接人。真是难分难舍啊!”啧啧,新婚夫妻果然就是甜蜜啊!

    齐铁柱憨厚的一笑,挠挠头。

    香菱却被取笑的嫩脸通红,嗔怪的白了齐铁柱两眼:“我不是说过了么?晚饭之前一定回去,你巴巴的跑来做什么。”

    齐铁柱陪笑道:“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回去,又怕你回的太迟了,晚路不好走。所以,才跑了过来接。你放心,我不是偷跑出来的,少爷准了我的。”

    香菱心里欢喜,面上却是忸怩。

    沈宜晴心里偷乐,狠狠的打趣了香菱几句,直逗弄的香菱脸颊通红,将之前的“仇”全都报了。

    待小两口走了之后,沈宜晴并没急着回院子,却是笑盈盈的看着远去的背影感叹不已。有情人终成眷属,果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香菱嫁得好过的好,她也能稍稍放心了。

    兰初由衷的叹道:“香菱姐可真是有福气,嫁了个待她如此好的丈夫。”

    采梅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香菱可真正是有福气呢!”

    沈宜晴呵呵一笑,调侃道:“放心,等你们两个到了出嫁的时候,小姐我也会为你们挑个好夫婿的。”

    兰初和采梅齐齐的红了脸,娇嗔了几句。

    主仆正在笑闹之际,丫鬟秋水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福了一福,才禀明来意:“太太请四小姐过去一起用晚饭呢!”秋霜在去年也发配嫁了人,如今,秋水是齐氏身边最得用的人了。

    沈宜晴笑着应了。

    一路上,沈宜晴不动声色的探问起了齐氏的专程喊自己吃晚饭的用意。

    这几年,齐氏越发的精明世故,城府比以前更深了。沈宜晴敬之畏之,除了定时的请安之外,几乎从未主动去求见过。而齐氏,自打沈宜芳出嫁之后,便了了一大桩心事,也很少召唤沈宜晴过去。

    秋水也是个极伶俐通透的丫鬟,笑吟吟的答道:“太太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奴婢过来请四小姐过去呢!”明明知道,做装傻充愣。果然懂得明哲保身!

    沈宜晴微微一笑,索性也不再多问,只笑着点点头,便没有多问。

    齐氏的院子曾于去年翻修过一次,里面的陈设也被换了不少,显得更加奢华精致。就连饭厅里的那张屏风,也是特地从沧州运来的玉石雕刻而成,名贵之极。每每见到,沈宜晴便会悄悄感叹一声。

    沈宜蓉已经到了,正殷勤的陪着齐氏说话,见沈宜晴过来,连忙笑道:“四妹,你可总算来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先给齐氏见礼,才笑着应道:“我的院子稍微远一些,就算走的再快,也不及三姐来的早。”

    十六岁的沈宜蓉,出落的娇艳动人美丽无双。沈家的女儿们,相貌果然一个比一个出色呢!

    齐氏笑着招呼两人坐下:“你们且坐着等一会儿,等你父亲回来,我们就吃饭。”

    沈宜晴目光一扫,笑着问道:“大哥大嫂人呢?还有二哥三弟四弟,怎的都没过来?”沈奕文的妻子姓郭,闺名海棠。人如其名,长的端丽无匹,是个美人儿。

    齐氏笑道:“今儿个我只喊了你们两人过来聊天,让他们几个混小子来,哪里还能吃的安生。”

    闻言,沈宜蓉和沈宜晴都掩嘴笑了起来。别人暂且不说,只一个武哥儿,便是个上蹿下跳一刻都不肯安生的主儿。偏偏他年龄最小,又甚得沈霖的宠爱,齐氏也极少约束他。因此,每到人多的场合,武哥儿便是最最闹腾的一个了。

    正说笑着,沈霖也走了进来。今日的沈霖,心情似不错,笑着打量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眼:“蓉姐儿和晴姐儿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沈宜蓉和沈宜晴各自谦虚了几句,心里自然欢喜。

    齐氏揶揄的一笑:“别人这么夸倒也罢了,没见过做父亲的如此夸自己女儿的。”

    沈霖哈哈一笑,坐了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齐氏忙招呼着丫鬟上酒上菜。沈宜蓉最善于表现,连忙起身为沈霖斟酒。

    沈霖很是受用,笑眯眯的看了沈宜蓉一眼,忽的叹道:“莲姐儿芳姐儿都出嫁了,如今就剩下你们两个,我真舍不得把你们嫁出去。”

    沈霖也是有感而发。沈宜蓉去年便定下了亲事,婚期大抵就在今年之内,在家中也待不了多久了。

    一提到出嫁,沈宜蓉便红了脸,期期艾艾的说道:“女儿不想嫁人,只想这么陪着父亲母亲。”

    沈宜晴还没定下亲事,自然更要表现的羞涩些,光洁的脸上浮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

    其实,哪一个少女不期盼着风光出嫁有个好归宿?只不过,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真正出嫁之后,面临的是一堆陌生的面孔和全然陌生的环境。想要适应,不知要花多少的心思。比较起来,还是待字闺中做沈家的小姐幸福的多。

    待饭菜上来之后,齐氏频频为沈霖夹菜。

    沈宜晴不紧不慢的吃了半碗,便搁了筷子,心里还在惦记着,齐氏特地找了她和沈宜蓉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果然,齐氏笑吟吟的说起了正事:“今儿个找你们两个过来,有些事情想交代你们。”

    沈宜晴恭敬的应道:“但请母亲吩咐!”一副温驯乖巧的模样。

    齐氏瞄了她一眼。这三年来,沈宜晴一直安分守己乖巧听话,从不曾惹什么麻烦乱子。可她最常想起的,却依然是当年那个跪在她面前慷慨陈词直言不讳的沈宜晴……

    齐氏收拾起纷乱的思绪,笑着说道:“芳姐儿今日送了信回来,说是多日不见你们,很是想念。你们收拾些行礼,到南王府小住几日,陪陪她吧!”

    沈宜晴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嫁了人之后,沈宜芳回娘家的机会极少。最多便是逢年过节或是长辈们生辰回来探望一下。大多时候,便靠着书信来往。像这般去小住的机会,却是没有过的呢!

    沈宜蓉也很是高兴的说道:“这可太好了,总算有机会去陪陪二姐了。对了,母亲,你也一起去么?”

    齐氏嗔怪的白了她一眼:“尽是胡说八道,你们两个做妹妹的,却陪陪她理所当然,我去成什么了。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没听说过丈母娘上门小住几天的。

    沈宜晴随口问道:“二姐怎的突然想起让我们去小住几日?”

    齐氏的笑容一敛,蹙眉摇头:“这个,我倒也不太清楚。”今天下午接到了信,她只顾着高兴了,也没有深想。被沈宜晴这么说一说,齐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沈宜晴心里一动,脸上却浮出柔和的笑容:“母亲请放心,我和三姐明日过去之后,便让人送个信回来。”见了面,自然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齐氏叹口气,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沈宜晴口中说的镇定,可心里不知怎么的,总隐隐约约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三百三十五章 赵家明珠

    沈宜芳在信中,只说请两位妹妹去小住几日,却也没说清楚到底要住上多久。

    沈宜晴回了院子之后,稍微沉吟片刻,便吩咐兰初去收拾四五身衣物。

    兰初一愣:“小姐,不过是去小住几日,怎的要带上这么多衣物?”若是换成别人,带再多的衣物也不奇怪。可小姐却不是花哨的性子,穿衣打扮一向雅致素净。也难怪兰初会觉得奇怪呢!

    沈宜晴淡淡的叹口气:“此次前去,只怕不是小住几日,说不准要多待几天呢!”细细想来,总觉得沈宜芳此番举动不寻常。只怕去了之后,便得多住些时日。

    也不知道沈宜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宜晴微微蹙眉,怔怔的想着心事。

    兰初和采梅两个开始收拾起一应东西来,动作轻柔之极,唯恐惊扰了沈宜晴的思绪。

    待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宜晴早早的便醒了。兰初笑盈盈的捧了一身崭新的春裳过来。那颜色极其淡雅,正是沈宜晴偏爱的浅绿和月牙白。穿到身上,便如同枝头的一抹新绿,说不出的清新美丽。

    采梅施展巧手,为沈宜晴挽了个斜斜的发髻。插上一支白玉芙蓉簪,剩余的青丝则柔顺的垂在耳际,再戴上一对小巧精致的翡翠耳环。

    “小姐真是美极了。”兰初由衷的叹了句。小姐的美,美在气质美在神韵,美的淡雅美的令人舒心。只这么看着,心里便觉得说不出的妥帖愉快。

    采梅连连点头附和:“兰初说的是呢,小姐皮肤又白又细,不用脂粉反而更美的自然。”

    沈宜晴听着两个丫鬟争先恐后的逢迎拍马,哑然失笑:“好了,你们两人也快些去把包裹拿着,别耽搁了出发的时辰。”

    兰初和采梅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各自回屋子拿了东西。

    许妈妈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大通:“小姐,此次去南王府做客,可得小心行事。二小姐如今是南王府的长媳,可不比从前闺阁小姐的光景了,和二小姐说话也需小心些才是……”

    沈宜晴含笑一一应了,心却早已飞了出去。

    上次见沈宜芳,还是年前腊月。掐指算来,也有三四个月了。也不知道沈宜芳现在怎么样了……

    上马车之前,齐氏等人都来送行。齐氏不免要细细叮嘱几句,沈宜晴和沈宜蓉老老实实的听着,不停的点头。

    沈家的儿媳吕薇和郭海棠,也笑盈盈的在一旁站着。

    吕薇话不多,郭海棠却笑着凑趣道:“三妹四妹,你们这次去南王府,可要睁大了眼睛好好看一看。听说南王府比镇远王府还要奢华呢!”

    沈宜蓉活泼的应道:“大嫂说的有理。”一想到可以出去住上些日子,沈宜蓉的语气都比平日欢快的多。

    沈宜晴看着说的甚是投机的两人,不由得抿唇笑了。

    说起去年嫁进沈府的郭海棠,不得不费两句口舌。

    郭海棠本是郭家的三小姐,也是郭家唯一的嫡出女儿,容貌诗情无一不出众,声名在外。齐氏一早便相中了这个儿媳妇,特地找了嫂子袁氏上门说合。

    当时,袁氏稍微踌躇片刻,便低声说道:“郭家的大少爷几年前就病逝,如今继承家业的是庶出的二少爷。只怕再过上几年,当家主事的便是那位二少奶奶。那位寡居的大少奶奶萧氏,却是争不过的。这位郭三小姐虽是正经的嫡出,只怕日后和家中来往并不密切……”这么一来,家族联姻的效果便大打折扣了。

    齐氏却笑道:“郭家将来谁执掌家业我倒无所谓,娶媳妇当娶贤,又是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事实上,齐氏巴不得郭家由着庶出的儿子执掌家业,也免得娶进门的儿媳和娘家来往太过密切。

    袁氏见齐氏如此说,便点头应了。果然从中撮合了这门亲事。

    郭海棠嫁到沈家还未到一年,可却和沈家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的不错,很快的融入了这个大家族。不得不说,齐氏的眼光确实好!

    沈宜晴对郭海棠的印象也不错。最令沈宜晴欣赏的,便是郭海棠亲热随和的脾气了。

    正想着,郭海棠的妙目已经看了过来,笑盈盈的打量沈宜晴两眼:“四妹妹真是天生丽质,压根不用涂脂抹粉的,也是那么的漂亮。”果然生了一张甜嘴。

    沈宜晴忙笑着回敬了几句:“别人若这么夸我,我便厚颜领受了就是。大嫂这么夸,我可就汗颜了。谁不知道我们沈家的长媳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我这点姿色不提也罢。”

    郭海棠听的咯咯直笑,不免你来我往的互赞了几句。

    齐氏看时候不早了,忙笑着招呼沈宜蓉和沈宜晴上马车。

    坐上马车之后,沈宜蓉便笑嘻嘻的和沈宜晴闲聊起来。话题自然一直围绕着沈宜芳身上打转。

    “四妹,好端端的,二姐怎会突然来信让我们过去陪她?”昨晚当着齐氏的面,姐妹两个不好讨论这个话题,现在可就百无禁忌了。

    沈宜晴想了想,才说道:“或许是二姐想我们了吧!”虽然她心里暗暗有着隐忧,可在沈宜蓉面前,她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沈宜蓉耸耸肩:“但愿如你所想,千万别有什么别的事情才好。”沈宜蓉也不笨,也隐隐察觉到了异样之处。

    沈宜芳如今已为人媳为人妻,说话行事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再者,有婆婆南王妃在,沈宜芳说话做事都得谨慎小心些,以免被抓到痛脚。

    可现如今,沈宜芳却突然邀了两位妹妹前去做客,怎么想都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呢!

    在马车里坐了一个时辰左右,总算到了南王府。

    对南王府,沈宜晴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之前曾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印象中,只觉得南王府异常的富丽堂皇,比起镇远王府也是不遑多让。

    站在门口迎接两人的,却是沈宜芳的贴身丫鬟秋寒。沈宜芳出嫁的时候,秋寒做了陪嫁。不到半年,沈宜芳又给她开了脸抬做了通房丫鬟。说是沈宜芳身边的心腹也不为过。

    见了沈宜晴沈宜蓉,秋寒很是激动欣喜的迎了上来:“奴婢见过三小姐四小姐。”

    沈宜晴急急的拉住秋寒的手:“秋寒,二姐人呢!”按着沈宜芳的脾气,理应在门口相迎才是。

    秋寒的笑容一顿,眼里迅速的闪过一丝难过,旋即掩饰的一笑:“世子妃在里面候着呢!”

    沈宜晴的心陡然一沉:“秋寒,二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秋寒勉强的一笑:“四小姐不用担心,世子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没什么大碍?也就是说,确实曾出过什么事情了?

    沈宜晴和沈宜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担忧。

    秋寒打起精神来,亲热的说道:“世子妃早就眼巴巴的盼着两位小姐来呢!奴婢这就在前领路。”

    沈宜晴点头应了。不管有什么事情,见了沈宜芳的面自然就都知晓了。

    秋寒扭头吩咐身后的丫鬟帮着收拾行礼,然后在前领路。因着各人心里都有心事,也无人有心思说话,只这么匆匆的往前走。

    沈宜晴也没了心情欣赏南王府里的风景,只低头往前走。甚至没留意到迎面居然走了一群人。

    秋寒却是眼尖的很,连忙上前见礼:“奴婢见过郡主!”

    一个悦耳动听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免礼!”

    沈宜晴讶然的抬起头来,和对面衣衫华贵的娇媚少女对了个正着。

    那个少女眼睛大而明亮,眼角微微上扬,极为生动妩媚。眼波流转处,令人心荡神驰,极为美丽。

    那种美丽,和沈宜晴的美丽又自不同。

    沈宜晴美的清新脱俗,如同早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令人生出亲近之意。

    而那个少女,却美的耀眼美的夺目,令人不敢逼视。那一袭红裙,映衬的她神采飞扬。

    沈宜晴自然是认识这个少女的。她叫赵明珠,是赵元朗的妹妹,也是沈宜芳的小姑。光听名字,也能知道赵明珠在南王府的地位如何了。

    赵明珠……赵家的掌上明珠!

    沈宜晴曾远远的见过她两次,却从未说过话。今日见面,自然少不得要打个招呼。

    沈宜晴微笑着走上前去,微微一福:“见过郡主!”

    赵明珠嘴角含笑:“这位是沈家妹妹吧!千万别这么客气,叫我一声姐姐就是了。”赵明珠年方十五,比沈宜晴大了一岁。

    沈宜晴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见过姐姐。这些日子要暂住贵府,多有打扰,还请姐姐多多照应。”

    赵明珠爽朗的一笑:“我也听嫂子说了此事,这可太好了。我整日里一个人,无聊的紧,有你们来热闹一番,再好不过。”话虽说的热情客气,可那一双妙目却不停的往沈宜晴的俏脸看了过来。

    两美相遇,必然要较个高低。

    赵明珠一向自负美貌,可今天忽的见到了丝毫不弱于自己的美丽少女,自然暗暗一惊。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比较起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潸然泪下

    论容貌,两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论气质,一个光华外露,一个内敛蕴秀,也是各有风采。

    论打扮,赵明珠衣饰华贵精心装扮,令人惊艳。沈宜晴却是脂粉未施,天生丽质。微微一笑,便露出两排洁白的细细的贝齿和浅浅的梨涡,令人心醉。

    赵明珠这么稍一衡量,心里便不太痛快了。

    往日里只有她压别人一头的份,今日倒好,精心装扮之下,竟然也未能抢过沈宜晴的风头。这么说来,若是沈宜晴精心打扮一下,岂不是要将她压了下去?

    沈宜晴心里牵挂着沈宜芳,却是没多少心情和赵明珠争奇斗艳,寒暄了两句过后,便笑着道别。

    赵明珠浅笑着看着她们一行人走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

    她的贴身丫鬟绿萍忍不住叹了句:“沈家这位四小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奴婢刚才留意了,沈四小姐的脸上一点脂粉都没用呢!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那张脸光滑又白皙,倒像是新剥的鸡蛋似的。”

    赵明珠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哦?你的眼真是尖的很,只看了一眼,便看到了这么多。”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悦来。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美少女,最最讨厌听到的,便是有人在自己面前盛赞另一个少女的美貌了。

    绿萍心里一颤,连忙陪笑道:“奴婢还没说完呢,这位沈四小姐若是单看,也是个美人儿。不过,和郡主站在一起,不免显得失色了。”

    见赵明珠的神色稍稍缓和,绿萍心里一喜,连忙狠狠心说道:“郡主这一身红裳,是由工匠们用了今年的新蚕丝混合着金丝织出来的丝缎做成的,光滑亮丽,耀眼夺目。可瞧瞧那个沈四小姐,穿的太过素净了,简直就是暗淡无光啊!”

    赵明珠听的愉快极了,嘴角露出微笑。

    绿萍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想着。郡主美则美矣,却美的太过嚣张艳丽惹眼,春日里穿着如此醒目的衣裳,夺人眼球之余,未免有些刺眼。

    可沈家四小姐就不一样了,面容秀美无伦不说,穿着更是清新素雅,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这一点,郡主却是大大不及了。

    只不过,这些实话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乱说。赵明珠性子骄纵,喜怒无常,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明珠心情一好,便打算着出去转转顺便显摆这一身新衣:“绿萍,让人去备马车,我要出去转一转。”

    绿萍连忙应了。

    这一厢,沈宜晴沈宜蓉姐妹两人,绕了老半天,终于到了沈宜芳的院子。

    秋寒欢喜的敲门禀报:“世子妃,三小姐四小姐来了!”

    门咿呀一声开了,却是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约莫十八九岁。柳眉樱唇,皮肤白皙,身段娇美,也是一副丫鬟的打扮。笑着说道:“两位小姐快请进,世子妃可恭候多时了。”

    沈宜晴顾不得去问对方的姓名,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屋子里,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宜芳。待看清楚沈宜芳此刻的模样,沈宜晴心里一阵纠痛。

    只见沈宜芳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竟是大病了一场的模样。

    沈宜芳虚弱无力的笑了笑:“四妹……”

    沈宜晴心里一颤:“二姐,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么?”那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任谁也不会错辨。

    沈宜蓉也走了进来,见沈宜芳这副模样,也被吓了一大跳:“二姐,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秋寒走了进来,心疼的看了沈宜芳一眼,低低的叹道:“世子妃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本也没什么大碍。没曾想竟将腹中刚怀了月余的孩子摔没了……”说到这儿,已是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沈宜晴大惊,立刻向沈宜芳看了过去。

    沈宜芳也是俏目含泪,轻轻的说道:“说起来,都怪我自己。我月事一向不太准,迟了几日也没当回事,并未请大夫诊断。因此,竟是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那一日,在花园中赏春景,不小心摔了一跤,只觉得肚子痛的厉害,当时便觉得不妙。可等大夫来的时候,已是迟了……”说到这儿,沈宜芳再也说不下去,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嫁给赵元朗也有近两年了,可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这么无端端的没了,心里自然难过的不得了。公婆丈夫虽然表面装的不介意,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惋惜呢!

    也因此,沈宜芳这些日子一直自责不已,郁郁寡欢。

    沈宜晴心里酸涩不已,轻轻的坐在床边,握着沈宜芳略显冰凉的手,言不由衷的安抚了几句:“二姐,这也怪不得你。一切都是意外罢了!”

    沈宜蓉的眼圈也红了:“是啊,二姐。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能再怀上孩子的。”

    沈宜芳压抑了多日的哀伤,一下子都涌了出来,低低的啜泣起来。

    沈宜晴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只是那眼泪越擦越多,待到后来,沈宜芳竟是放声哭了起来。

    秋寒哽咽着劝道:“世子妃,你可万万不能再哭了。这做小月子,最是讲究。大夫叮嘱过的,万万不能太过哀恸以免伤了身子。”

    沈宜芳哪里能听得进去,只一个劲儿的哭泣不已。

    沈宜晴和沈宜芳感情深厚,哪里见得了她这般伤心落泪,眼眶早跟着湿润了,却硬是撑着没哭,不停的低声抚慰着。

    沈宜蓉不停的用帕子擦着眼泪,谁能想到沈宜芳竟然遇到了这等不幸的事情?真是够倒霉的了。

    那个一直默默立在旁边的陌生面孔丫鬟忽的忿忿的说道:“说起来,这次意外,都要怪那个叫姓莫的歌姬,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冲撞了世子妃,世子妃怎么可能摔倒?”

    沈宜芳只顾着哭泣,压根没听清楚。

    沈宜晴却耳尖的将这些话尽数收入了耳中,眉头蹙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道来。对了,你是谁?以前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她的穿着打扮丝毫不弱于秋寒,在这院子里似乎也颇有威信,绝不是普通丫鬟。

    那丫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四小姐,奴婢名叫丹雪,本在王妃身边伺候。年前才被派到了世子妃身边来伺候。”

    沈宜晴微微一愣,很自然的瞄了秋寒一眼。南王妃忽的派了这么个丫鬟给沈宜芳,只怕用意不简单吧……

    秋寒立刻领会了沈宜晴的心意,轻轻点了点头。

    沈宜晴顿时明白过来,看来,这个叫丹雪的丫鬟,是南王妃赐给赵元朗的通房丫鬟吧!果然有几分姿色,且伶牙俐齿能言善道,看着便是个精明的。

    这个丹雪整日里待在沈宜芳身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若能被沈宜芳收归己用,倒也罢了。反之,若是只听南王妃的吩咐,于沈宜芳却是不大不小的一个麻烦……

    沈宜晴淡淡的看了丹雪一眼:“好了,你且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来听听。”

    丹雪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娓娓道来:“那一日,天气极好,世子妃便陪了王妃郡主去花园里欣赏春景……”

    赵元朗也在一旁陪着,加上丫鬟婆子一大堆人,很是热闹。本来坐着都好好的,不知怎么的,一个姓莫的歌姬忽的冒了出来。

    沈宜芳自然要上前询问几句,没曾想几句话未说,那歌姬便哭哭啼啼的,扯着沈宜芳的裙摆哭诉个不停。沈宜芳心烦意乱之下,竟被裙摆绊了一跤。当时便觉得腹痛如绞,过了片刻,便见了红。

    有经验的婆子一看便知道不妙,连忙跑着喊了大夫过来。却是已经迟了,沈宜芳肚子里刚月余的小生命便这么没了。

    说到这儿,丹雪的眼圈也红了:“……若不是那个姓莫的贱人,世子妃哪里可能出这等意外。整日里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个不休,仗着世子爷宠爱了几日,便敢到世子妃面前闹腾。结果连累的世子妃肚子里带孩子便这么没了。”

    秋寒抹着眼泪说道:“那一天偏巧我身子不舒服,便没跟着去花园。没曾想小姐就发生了这等意外。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贪懒……”一个激动之下,昔日的称呼便这么冒了出来。

    每每想到这件事,秋寒的心中便说不出的内疚和自责。

    沈宜晴听的心里沉甸甸的,抚着沈宜芳后背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心疼沈宜芳,还是在恼恨那个姓莫的歌姬。

    沈宜蓉擦了眼泪,气呼呼的问道:“那个歌姬后来怎么样了?”

    “王妃很是恼怒,已经着人乱棍打死了。”丹雪迅速的答道,眼中掠过一丝类似幸灾乐祸的痛快:“还有那几个整日里缠着世子爷的不正经女子,都被打发出府了。”

    沈宜蓉听的连连拍手道好。秋寒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就连一直哭泣的沈宜芳,听到了这儿,也渐渐停住了啜泣声。

    沈宜晴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似乎不太对劲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原来如此

    什么叫“仗着世子爷宠爱”?还有,什么叫“还有那几个整日里缠着世子爷的不正经女子”?

    赵元朗平日里很……风流好色么?

    沈宜晴按捺住心底的那丝不快,温柔的用帕子为沈宜芳拭去脸上的泪水,顺手又将沈宜芳扶着坐了起来。

    这些“小事”暂且不急着询问,还是等沈宜芳心情好些再问得了。

    秋寒忙拿了软软的靠枕过来,让沈宜芳斜斜的倚在靠枕上,坐的舒适些。丹雪则搬来椅子放到了床边,沈宜晴和沈宜蓉一起坐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导起了沈宜芳。

    沈宜芳郁结的心情稍稍散开了些,说道:“这半个多月来,我一直心情不畅,懒懒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实在想念你们两个,便写信邀你们过来住上几日陪陪我。”

    沈宜晴故作欢快的笑道:“莫说住几日,就算住个一年半载的,我也乐意。就只怕住的久了惹人讨厌呢!”沈宜芳虽是世子妃,毕竟没有当家主事,上面还有南王妃刘氏在呢!

    沈宜芳嗔怪的说道:“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姐妹之间还用这么客套么?”过于拘礼客气,未免显得生分了。

    沈宜蓉笑着插嘴:“就是嘛,四妹!二姐巴不得我们多住些日子陪陪她呢!这偌大的南王府虽然人多,可真正实心实意待二姐好的,又能有几个。哪里如我们亲姐妹这般情意深厚……”

    听到这儿,沈宜晴连连咳嗽几声打算沈宜蓉:“三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妃郡主和世子待二姐都极好的。”边连连冲沈宜蓉使眼色。

    这个沈宜蓉,说话也太口无遮拦了。这等话也是连随便乱说的么?若是被“有心人”听了进去再传到刘氏等人的耳朵里,岂不成了娘家人在沈宜芳面前挑唆了么?

    这屋子里待着的丫鬟当中,可有一个就是刘氏派来的心腹丫鬟丹雪呢!做婆婆的这番做派,往好了看是关心儿媳特地拨人手过来帮着做事。可从另一面来看,还不是想借此监视儿媳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么?

    沈宜蓉此时才察觉出自己失言,连连陪笑:“是是是,四妹说的是,瞧我这张嘴,说话总是不经过脑子。王府里的人待二姐都是极好的。”

    沈宜芳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的看了丹雪一眼。她和两个妹妹说些体己话,自然不想让“外人”听见。

    丹雪这个“外人”倒是很识趣,立刻笑着说道:“三小姐四小姐坐了这么远的马车,一定口渴了吧!奴婢这就去煮点菊花茶来。”说着,便悄然退了出去。

    丹雪这么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的轻松多了。

    秋寒伺候沈宜芳多年,早已是沈宜芳最最倚重的得力心腹。沈宜晴和沈宜蓉更不必说了,几人说话再无丝毫顾忌。

    沈宜蓉快言快语的问道:“二姐,你邀我们过来小住,不知有没有告知你婆婆一声?”

    沈宜芳淡淡的说道:“我这些日子心情不佳,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大夫来瞧过几次,说是心情郁结之故,最好是有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这偌大的王府里,哪有人真心实意的这么整日里陪着我。婆婆忙着管理这一大摊子琐事,公公前几个月便奉命去各地巡查,小姑性子活泼,最不耐烦待在一个地方。婆婆便说,让你们过来陪陪我。”也就是说,这个主意本就是刘氏提出来的。

    沈宜蓉笑着赞道:“这么说来,你婆婆倒是善体人意。”

    她这里赞个不停,沈宜晴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二姐,你说来说去,为什么没提到姐夫?”赵元朗呢?妻子小产,他怎么没有多陪陪?

    沈宜芳自嘲的一笑:“他如今在兵部任职,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来陪我。”提到赵元朗,沈宜芳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沈宜晴听了只觉得心里憋闷难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一时之间,屋子里便沉默了下来。

    到了此时,谁还能看不出这对小夫妻压根谈不上恩爱?

    沈宜蓉却是憋不住话的,忍不住说道:“二姐,姐夫再忙,吃饭睡觉总该回来吧!”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什么也没说。

    倒是秋寒忍不住了:“世子爷平日里来的本就不多,自打小姐小产之后,就愈发少来了。听说前些日子世子爷还从那烟花之地赎了个不正经的女人回来……”

    沈宜芳不悦的白了秋寒一眼:“好了好了,总说这些东西做什么。”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

    秋寒只得噤声不语,脸上却是意气难平。显然,赵元朗待沈宜芳并不算好。

    沈宜晴压抑着心里的火气,问道:“二姐,姐夫已经开始纳妾了么?”沈宜芳才嫁过来不到两年,还没生下一子半女,赵元朗便如此好色风流,将来那还得了?

    沈宜芳不欲多说,敷衍的笑了笑:“男人哪有不风流的,大多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姐夫并未正式的纳妾,你放心好了。”只有几个通房丫鬟以及一些“红颜知己”罢了。

    沈宜晴自然不信,又向秋寒看了过去。秋寒眼圈微红,仗着胆子说道:“四小姐,世子爷确实没正式的纳妾,可却不停的往府里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对小姐却是冷冷淡淡的。一个月也不肯来几回。小姐素来报喜不报忧,送回去的家信只捡好的说……”

    “秋寒!”沈宜芳脸色一沉:“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秋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小姐,奴婢知道你心里苦。奴婢日日看着你过这样的日子,奴婢也好难过。今日当着三小姐四小姐的面,你就容奴婢多嘴几句吧!”就算两位小姐什么忙也帮不上,至少也能开导开导自家小姐吧!

    沈宜芳本还想训斥几句,可见到秋寒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陡然一软,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两个妹妹要在王府住下来,有些事情便是想瞒也瞒不过去。也罢,就随秋寒说几句好了。

    秋寒见沈宜芳默许,连忙擦了眼泪说道:“三小姐四小姐有所不知,这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听王妃的吩咐,小姐名为世子妃,却是没有管家做主的权利。就这一个院子里,还被安插了不少王府的人手。那个丹雪,便是王妃派来的。明义上是照顾世子爷的衣食起居,其实就是变相的监督小姐……”

    沈宜蓉听的火气直冒:“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做婆婆的,也未免管的太宽了。

    沈宜芳倒是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做儿媳和做女儿本就不同,没什么可生气的,将来你便懂了。”出嫁前是父母的掌心宝,出嫁后则成了婆婆的眼中钉。婆媳关系本就如此。

    看着沈宜芳一脸近乎漠然的平静,沈宜晴只觉得心里阵阵隐隐的疼痛。

    原来,看似风光的南王府世子妃,私下里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

    齐氏啊齐氏,若是你知道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现下过的是这等憋屈的生活,你可会有一丝丝的悔意?

    秋寒的眼睛红红的:“世子生性风流好色,性子又傲气,小姐和世子爷往往说不了两句话,便会吵起来。”本就不深厚的夫妻之情,哪里经得住这般的消磨。时间一长,赵元朗便愈发来的少了。

    听到这里,沈宜晴叹了口气,看向沈宜芳:“二姐,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

    沈宜芳幽幽的叹口气,定定的看了过来:“告诉你们又能如何?就算母亲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能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过的不舒心,便闹到婆家来吧!

    堂堂的南王府沈府可都是要脸面的贵族世家,断然不能做出让人笑话的事情来。再说了,刘氏也并未苛待她的吃穿用度,想挑毛病也没法子挑。

    至于夫妻感情的问题……更是没人能帮得了她。

    沈宜晴心里酸酸的,很是难受:“二姐,你变了好多。”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家二小姐,如今却成了深宅后院的一个落寞少妇,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沈宜芳惆怅的一笑,是啊,她确实变了好多好多。

    “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便跟我说说,我帮不了什么,可总能听你发发牢骚。别总这么憋着忍着。”沈宜晴柔声说道。

    久未听到这般贴心的话,沈宜芳的心里一暖,握住沈宜晴的手,却是什么也没说。

    沈宜蓉在一旁嘟哝着:“嫁人之后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吗?那我宁愿不嫁了……”她最迟年底便要出嫁,可一看到沈宜芳现下的处境,真是让人打心底里生出退缩之意。

    “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沈宜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沈宜蓉一眼:“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哪里能一辈子躲在父母身后。”语气倒是欢快了一些。

    沈宜晴见沈宜芳心情稍好,很是快慰,故意逗趣了几句,屋子里响起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姐夫元朗

    沈宜芳自从意外小产之后,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茶饭不思无精打采。今日见了沈宜晴和沈宜蓉,心情似一下子好了不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红晕。

    秋寒在一旁看着,很是高兴,笑盈盈的说道:“三小姐四小姐,你们这次可得多住些日子再回去。瞧瞧你们一来,小姐心情便好的很呢!”已经多日没见到小姐这般展颜了。

    没有外人在场,秋寒又改回了旧日的称呼,只觉得分外的亲昵。

    沈宜晴打趣道:“只要二姐不嫌我们两个吵吵闹闹的,住个一年半载不回去才好呢!”

    沈宜芳瞄了沈宜蓉一眼,笑道:“你留下住个一年半载倒无所谓,不过,三妹可不成。若是耽搁了三妹出阁的大喜日子,我可担待不起呢!”

    沈宜蓉娇嗔不已,引得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丹雪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世子妃,王妃来看您了。”

    沈宜芳微微一愣,立刻挣扎着便要下床。秋寒见状一惊,连连阻止:“大夫交代过,一定要卧床静养,在身子恢复之前,万万不能随意下床走动。想来王妃也不会见怪的……”

    正说着,门便被推了开来。一个穿着雍容华贵满头珠翠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正是南王妃刘氏。

    刘氏见沈宜芳起身要下床,连忙说道:“好了,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你还是好生躺着吧!”

    沈宜芳温驯的应了一声,便软软的躺了回去。

    沈宜晴和沈宜蓉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刘氏对沈家这两位小姐本就有些印象,此刻再细细打量几眼,心里更是暗暗惊讶。沈宜蓉娇艳动人,沈宜晴清新可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再加上脸色苍白依然不失美丽的沈宜芳,让人不得不感叹,沈家的小姐们果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尤其是年龄最小的沈宜晴,一双眼眸说不出的灵秀,顾盼之间,流露出令人心折的风姿。比起美丽逼人的赵明珠来,竟是不遑多让。

    沈宜晴在刘氏的注视下,依旧镇静自若,没有一丝慌乱,甚至抿唇笑了笑。

    刘氏忍不住赞了句:“四小姐年纪虽小,倒是很沉稳呢!”

    沈宜晴连忙客套了几句:“王妃谬赞了,叫我晴姐儿就是了。”

    刘氏呵呵一笑,一副温和的慈祥长辈模样:“好,那我就叫晴姐儿蓉姐儿了,这样也显得亲热些。”

    沈宜蓉略略有些受宠若惊,笑容很是灿烂。

    沈宜晴却敏感的察觉到刘氏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心里暗暗起了警惕之心。这个刘氏精明却不外露,绝不是好惹的主儿。也难怪沈宜芳屡屡吃闷亏呢!

    寒暄几句过后,刘氏亲热的凑近床边,细细的打量沈宜芳的脸色,然后笑着说道:“今日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看来,请蓉姐儿晴姐儿来做客果真是个好主意。倒要让她们好好多住些日子陪陪你才是。”

    沈宜芳忙笑着应道:“母妃考虑如此周到,儿媳真是有感于心。”

    沈宜晴看着沈宜芳略带讨好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是一酸。骄傲的沈宜芳,冷然的沈宜芳,何曾对谁露出这般小心翼翼的笑容。

    这座富丽堂皇的南王府,对沈宜芳来说,不过是个冰冷华丽的牢笼罢了!

    刘氏又关切的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笑着吩咐道:“宜芳身子不适,中午便由我为你们接风好了。对了,明珠和你们两个年龄相若,一定能谈得来。到时候你们多亲近亲近。”

    沈宜晴沈宜蓉一起笑着应了,然后起身目送着刘氏走了出去。

    待刘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沈宜晴才松了一口气。刘氏看似温和,可绝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那份惯于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样子,在细微之处便流露了出来。

    沈宜蓉却笑着说道:“二姐,适才秋寒说你婆婆怎么怎么厉害,依我看来,她挺亲切温和的嘛!”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沈宜晴却叹口气,真心的为沈宜蓉担忧起来。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一点心眼都没有。真不知道将来到了婆家生活是副什么样子呢!

    过了片刻,丹雪捧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了过来,殷勤的笑道:“药已经熬好了,世子妃该喝药了。”说着,便凑上前来喂药。

    沈宜晴顺手接了过来:“我来吧!”然后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子汤药,吹了吹,送到了沈宜芳的嘴边。

    沈宜芳张口喝下,然后习惯性的皱眉抱怨道:“苦死了,真难喝。”

    沈宜晴笑着安抚:“等喝完了药,让秋寒给你倒些蜂蜜过来润润嗓子,保准甜到你心里去。”

    这对话如此的熟悉,迅速的勾起了沈宜芳的美好回忆来。

    她从来都是娇惯的,吃不了一点苦。每逢生病的时候,喝药便成了最最头疼的事情。每到这个时候,秋寒便愁眉苦脸,因为沈宜芳总是不肯好好的喝药。到这个时候,沈宜晴便笑眯眯的来了,温柔的哄着她喝药。她这个做姐姐的,倒是更像妹妹……

    沈宜芳的目光和沈宜晴含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对视一笑。然后,屋子里忽然变的温馨起来。

    秋寒果然早已倒了小半碗蜂蜜候着了,只要沈宜芳眉头一皱,便舀一小勺蜂蜜喂过去。然后,沈宜晴便接着一勺一勺的喂药。

    片刻功夫,那一整晚热腾腾的药,就见了底。

    秋寒欢喜的说道:“果然还是有四小姐在最好了,世子妃喝药可从来没有这么利索这么快呢!”

    丹雪也笑着接口:“是啊,往日里最多喝个小半碗,世子妃便不肯再喝。怎么劝都不管用……”

    听到这儿,沈宜晴皱起了眉头,略有些不满的看了沈宜芳一眼:“二姐,你身子受了损,怎么也不好好的喝药。”难怪脸色这么难看呢!

    沈宜芳心虚的一笑:“药太苦了,实在喝不下去嘛!”更重要的,是心里空荡荡的,提不起丝毫兴致来。不管做什么,都是意兴阑珊。更遑论是喝药了。

    沈宜晴绷着脸说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却还这么任性幼稚,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不怕别人担心你。”

    沈宜芳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沈宜晴板着脸,只得连连陪笑哄劝了几句。

    秋寒和沈宜蓉对这样的情景早就看惯了,见怪不怪。丹雪却是第一次看见,只觉得很是新奇。

    沈宜芳可不是好亲近的性子,在她身边伺候近半年了,也极少看到沈宜芳的笑脸。更不曾见到沈宜芳对谁如此亲昵温柔。就连对着赵元朗,沈宜芳也鲜少流露出温柔的一面。有时候,丹雪甚至觉得沈宜芳天生冷情冷性。

    没曾想,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丹雪忍不住将打量的目光又放在了今天第一次见面的沈宜晴身上。

    这位沈四小姐的容貌出众且不必细细说了,穿戴极为素雅,和府中爱出风头的郡主赵明珠恰恰相反。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女。偏偏又都是顶顶尖的美人儿。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究竟谁更美一些……

    丹雪在这厢胡思乱想着,那一边的沈宜芳又坐了起来,沈宜晴温柔的为她梳发,边笑着说道:“二姐可一直是最最爱美的,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一点精神都没有。我要好好替你拾掇拾掇才行。”

    沈宜芳听着这熟悉的调侃,心里软软的暖暖的,笑容也分外的明媚:“那敢情好,谁不知道我们沈四小姐生的一双巧手。就算是个丑八怪,也能被你打扮成一朵花。”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沈宜晴见沈宜芳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俏皮,别提多高兴了,故意笑嘻嘻的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会把一朵牡丹花,装扮成了狗尾巴草呢!”

    沈宜芳被逗的娇笑起来。

    就在此刻,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男子显然没料到屋子中会是这般笑语盈盈的场面,顿时一愣。目光很自然的被咯咯娇笑的沈宜芳吸引了过去。

    平日里略显冷漠淡然的美丽面孔,却绽放出比鲜花更娇艳的笑容,闪耀出前所未有的明媚,让他竟然有了惊艳的感觉。

    那种感觉该如何形容呢?

    就像是最最珍贵的珠宝,却被一层轻纱笼罩着。哪怕经常看见,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这抹笑容,却将那层轻纱揭开了。然后,那份令所有胭脂俗粉都为之失色的清辉便这么明晃晃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成亲近两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灿烂明媚的笑容……

    丹雪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来见礼:“奴婢见过世子爷。”来人,正是南王世子赵元朗。

    沈宜芳正处在心情最佳的状态,倒也没有慌乱的收敛笑容,而是微笑着说道:“世子爷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倒把妾身吓了一跳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通奚落

    赵元朗笑着走了进来,对沈宜芳说道:“我怕惊扰了你休息,才特地没让人通传。”

    沈宜芳微笑着应道:“多谢世子爷体恤。”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哪里像是夫妻之间的对话,倒像是多日未见的客人一般有礼客气。

    赵元朗又向两位貌美如花的小姨子看了过来,笑着和沈宜蓉和沈宜晴打了个招呼。

    赵元朗今年只有十九,正是英姿勃发的年龄。兼之身材修长,面容英俊,单从外貌看来,是个极惹人好感的男子。

    沈宜晴对赵元朗本谈不上好感恶感,可刚才听秋寒丹雪的一番话之后,便开始觉得赵元朗各种不顺眼了,因此只淡淡的笑了笑,不甚热情。

    赵元朗却颇有聊天的兴致,笑着说道:“前两日便听说要请三妹四妹过府小住几日,今天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可要多住些日子才好。”

    沈宜蓉笑道:“只要姐夫不撵我们走,我们便长住不走了。”

    对着这么一个巧笑嫣然的娇艳少女,赵元朗性子里的风流倜傥立刻冒了出来,忍不住调笑了一句:“你们肯长住不走,我当然高兴。就怕岳丈大人不同意,眼睛一瞪,我可就要乖乖的送两位妹妹回去了。”

    沈宜蓉被逗的咯咯直笑。

    沈宜芳的心里掠过一丝不悦,赵元朗平日里自命风流到处留情也就罢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可现在当着她的面,居然和她的妹妹这般轻浮调笑,真正是太过分了……

    沈宜芳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子。

    沈宜晴一直默默的旁观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悄然的蹙了起来。沈宜芳和赵元朗之间的冷淡疏远显然易见,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赵元朗含笑的目光在沈宜晴精致秀气的面孔上打了个转,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依旧是那副调笑的语气:“四妹到现在怎么都没说话?是不是嫌我待在这儿妨碍你们了?”

    沈宜晴微微一笑:“姐夫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肯在这儿多陪陪二姐,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此话乍听没什么,细细一品味,却让人咂摸出点别的意味来。

    丈夫陪伴妻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是沈宜芳此刻身子虚弱不堪,正需要来自丈夫的关怀和爱怜。

    可听秋寒适才的语气,赵元朗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压根没怎么关心过沈宜芳。想及此,沈宜晴心里说不出的窝火。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的绵里藏针。

    赵元朗笑容微微一僵,旋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四妹此话严重了,宜芳身子受了损,天天卧床休养,我本就应该多来陪陪。”这个小姨子的口舌真是厉害啊!

    沈宜晴笑眯眯的看向沈宜芳,略显夸张的赞道:“二姐,瞧瞧姐夫多体贴多关心你啊!想来日后就算‘公务’再‘忙’,也定会挤出时间来看你呢!”又笑嘻嘻的扭头看了略有些尴尬的赵元朗一眼:“姐夫,我说的对不对?”

    挤兑到这个份上,赵元朗还能怎么说,只能笑着说道:“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至少在两个小姨子住在这儿的这段日子里,他得多来看看沈宜芳才是。免得落下话柄,再传到沈家人耳中,就更不妙了……

    沈宜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白了沈宜晴一眼。你这丫头,别给我添乱了。我可没想让他来陪我,不在我面前,我倒落的清静些。

    沈宜晴挑眉笑了笑。那怎么行,做丈夫的本就该多多关心妻子才是。可不能任由他这么荒唐风流下去。

    姐妹两个默契十足的眉来眼去,想表达的意思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可别人却是什么也看不懂的。

    秋寒和沈宜蓉倒是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

    可赵元朗却是一头雾水,忍不住笑问道:“你们两个也不说话,一直在那儿挤眉弄眼做什么。”说来也奇怪,一向冷淡如冰的沈宜芳,此刻倒是生动活泼了不少,让人顺眼了许多。

    沈宜芳懒得回答这种问题,沈宜晴却是笑吟吟的看了过来:“姐夫,你真想知道么?”

    一听到这略带促狭的语气,沈宜芳便在心里偷偷乐了。沈宜晴每每要捉弄人之前,便是这个语气。

    不过,赵元朗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兀自兴致勃勃的点头:“嗯,说来听听。”

    沈宜晴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我刚才和二姐眉来眼去,是在讨论你呢!”

    赵元朗哈哈一笑:“这我可不相信,你们两个分明一句话都没说。”

    沈宜晴嫣然一笑:“我和二姐心有灵犀,靠着眼神便能交流,哪里需要说话。我现在就来说给你听一听好了。我刚才问二姐,姐夫平日里喜欢什么样性情的女子。”

    赵元朗一个不提防,很自然的笑问:“那你二姐是怎么答你的?”这个问题倒是很有趣,一下子问到了赵元朗的心坎里。

    他出身显赫性情风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就算让他自己来答这样的问题,他也不大说的清楚的。

    沈宜晴笑着瞄了偷笑的沈宜芳一眼,不紧不慢的答道:“二姐用眼神告诉我,姐夫脾气最好了,从来不挑剔的。”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宜蓉和秋寒丹雪也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都是闷笑个不停。

    赵元朗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尴尬的不得了。这简直就是在取笑他风流多情来者不拒嘛!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早翻脸生气了。可偏偏站在他眼前的巧笑嫣然的美丽少女,是他的小姨子。对着这么一张甜美的笑颜,他哪里还能绷起脸来。

    沈宜晴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俏皮的笑道:“姐夫大人有大量,可不要生我的气哦!我只是开开玩笑逗二姐开心罢了,不信你看看,二姐笑的好开心呢!”

    赵元朗就算有些脾气,也是丝毫发作不出来了。再一看沈宜芳,果然笑的开怀,苍白的脸上浮起几抹红晕,分外的动人。

    赵元朗的心里微微一动,脸上浮出了笑容来:“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为这点小玩笑就生气,也太小瞧我了。”

    沈宜晴一直闷着的一口气,借着这一通奚落嘲笑散去了不少。再看着笑的毫无芥蒂的赵元朗,忽然又觉得,其实,元朗也不算太差劲。虽然他风流花心了一点,可至少脾气还算不错。

    既然要在这儿住段日子,倒要好好的观察观察这一对夫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如此的疏远冷淡,说不准还能想些法子让沈宜芳过的如意舒心一些……

    沈宜晴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这些,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蜜。

    过了片刻,刘氏派了丫鬟过来请沈宜晴沈宜蓉过去吃午饭。赵元朗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沈宜芳刚和沈宜晴相聚了这么一片刻,实在舍不得她,便咬牙也下了床,打算跟着一起去。

    丹雪连忙劝说道:“世子妃,王妃之前便吩咐过,您的身子不适宜下床走动,万一出去吹了风可不得了。”

    沈宜芳却很是坚持:“没关系,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再不下床走动走动,只怕闷也闷出病来。”

    丹雪只得无奈的退到了一边。沈宜芳不惯要别人伺候穿衣梳洗,近身伺候的事情都是秋寒做的。

    沈宜芳刚打算掀开被褥换衣服,可一看到赵元朗含笑站在一旁,便觉得浑身不对劲,咳嗽一声:“世子爷,妾身要换衣梳洗了。”你还不回避?

    赵元朗笑着说道:“那你快些换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他说的亲昵随和,可沈宜芳却绷着俏脸,淡淡的说道:“妾身衣冠不整,怎能让世子爷在这儿等。还是请世子爷到外室稍后片刻吧!”说罢,也不去看赵元朗的脸色如何,便径自的吩咐道:“丹雪,你伺候世子爷到外面候着。”

    赵元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每次都是如此,每当他开始觉得两人相处不错时,她便忽的冷了面孔,对他不理不睬的。哪个男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吧!日子长了,他对她也没了多少耐心和热情……

    想及此,赵元朗稍微热起来的心,忽的又凉了半截。沉着脸便走出去了。

    沈宜芳见赵元朗和丹雪都出了屋子,心里陡然一松,这才起身穿衣穿鞋,又稍稍整理了发髻仪容。秋寒见她脸色苍白,便又替她抹了些脂粉,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沈宜芳拾掇好了之后,才笑着向沈宜晴看来:“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沈宜晴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的沈宜芳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才叹道:“二姐,你这又是何苦。”

    所谓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如此了。赵元朗本是兴冲冲的过来探望她,又笑眯眯的等着她更衣一起走。偏偏沈宜芳冷着一张脸丝毫不领情,就这么硬邦邦的把人撵了出去。

    旁观的她尚且觉得沈宜芳有些过于冷淡。赵元朗此刻是什么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三百四十章 拒人千里

    沈宜芳掩饰的一笑,故作不知:“四妹,你说什么呢!我们快些出发吧,别耽搁了午饭的时辰。”

    说着,便在秋寒的搀扶下率先走了出去。倒像是怕沈宜晴继续追问下去似的。

    沈宜晴只得将一肚子的话暂时咽了回去,和沈宜蓉两人一起跟了上去。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问个清楚不可。

    赵元朗也早已调整好了心情,见众人出来,笑着起身一起往外走,还极有风度的放慢了脚步。

    一路上,沈宜晴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赵元朗和沈宜芳的身上,路旁的风景却是无暇多看。

    赵元朗倒是时不时的看沈宜芳一眼,可沈宜芳却几乎没多少回应,偶尔回视一眼,也是极快的移开了目光。

    赵元朗似也习惯了沈宜芳这等态度,并未生出恼怒之意,只是看向丹雪和秋寒的时候稍稍多了一些。

    沈宜晴心里暗暗叹口气。

    沈宜芳和赵元朗相敬如冰,倒也不能全怪赵元朗。冷淡寡言拒人千里的妻子,自然会将丈夫的心越推越远。更何况,赵元朗本就是个秉性风流的贵族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去沾花惹草也不算稀奇了。

    拐了几个弯,刘氏的院子便到了。

    早上见过一面的赵明珠赫然也在,正缠着刘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刘氏满眼宠溺的看着赵明珠,口中一连声的应着:“好好好,你看中什么,只管买下来就是了。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哪有舍不得的的?”

    赵明珠欢喜的摇着刘氏的胳膊,一脸心满意足的笑意。

    那备受宠爱的明朗笑容落在沈宜芳的眼中,却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睛。沈宜芳悄然的垂下眼睑,心中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她也是沈家最最得宠的娇贵女儿,从不懂得妥协和退让,想要什么便一定要到手不可。只有别人看她脸色来哄她的份。那个时候的她,何尝想过有朝一日她却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一朝出嫁,便再也不是原先那个无忧无虑赏花扑蝶的闺阁少女了。她要面对的,是公公婆婆丈夫小姑以及丈夫身边的一堆女人……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不愿多想下去。打起精神来上前给刘氏请安。

    刘氏连连嗔怪道:“你身子不好,还出来做什么。若是冒了风,可就会落下病根子了。来来来,快些坐下歇着。”一副慈祥的婆婆模样。

    沈宜芳的演技也不输给刘氏,忙笑着说道:“多谢母亲关怀。儿媳现在已经好多了呢!”

    刘氏打量她几眼,见她精神尚过得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热情的招呼沈宜晴和沈宜蓉姐妹两个坐下。

    赵明珠明眸一扫,有意无意的多看了沈宜晴几眼。

    沈宜晴可没有心情和她眉来眼去的较劲,只礼貌性的点头微笑便移开了目光。

    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在赵明珠眼中无异是示弱,赵明珠立刻展颜笑了起来,显得格外明艳。

    沈宜晴却没心情理会这位眼高于顶的郡主,很自然的凑到了沈宜芳的身边,亲热的挽住了沈宜芳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支撑着沈宜芳的半边重量。

    沈宜芳冲沈宜晴笑了笑,心里暗暗感慨唏嘘不已。果然还是四妹最体贴细心了。

    她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今天精神稍好,便勉强下床走动,其实压根没有多少力气。刚站在这儿说上一会儿话,便开始浑身发软了。若不是沈宜晴这么及时的走过来扶住她一把,只怕当场便要出丑了。

    待饭菜摆好之后,刘氏便领着众人去了饭厅。

    沈宜晴的目光在饭厅略略扫视一圈,心里暗暗咋舌。沈府家大业大处处陈设都讲究之极,可这南王府却更胜一筹。别的不说,单只看那张由整块大理石打磨而成的餐桌,便奢侈的不得了。

    大理石并不罕见,可这么大块的却极为珍贵。再从产地运过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呢!

    沈宜晴倒还含蓄些,沈宜蓉却是啧啧惊叹起来。

    赵明珠丝毫不掩骄傲之情的说道:“这块大理石是从云南那边运过来的,整整在路上运了近一个月才送到了京城。又请了最有名的工匠打磨了半年,才制出了眼前的样子呢!”

    刘氏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得,口中却嗔怪的说道:“明珠,说这些做什么。别让两位娇客笑话了。沈家可是百年世家,什么样的好东西人家没见过?”

    沈宜蓉连忙笑着奉承了两句:“这样贵重的餐桌,我倒是真没见过,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赵明珠心里愉快极了,又笑着为沈宜蓉介绍起一旁的梨花木椅子来。沈宜蓉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两句惊叹声。

    沈宜芳和沈宜晴都看不惯沈宜蓉这副样子,却又不好说什么,对视一眼,俱是悄然叹了口气。

    这样的场合之下,真正吃进肚中的东西自然没多少。沈宜晴只略略吃了几口,便笑着搁了筷子,专注的听各人说话。

    沈宜芳不动声色的瞄了沈宜晴一眼,俏皮的眨眨眼,也跟着搁了筷子。

    沈宜晴心里暗暗好笑,沈宜芳刚才分明是在暗示她,回去之后再让秋寒做些好吃的送到屋子里,到时候只管放开了怀抱大吃特吃。

    刘氏一直殷勤的劝说各人多吃些。沈宜晴连连笑道:“我已经吃饱了。”

    沈宜蓉却最是贪嘴,津津有味吃个不停。

    赵明珠笑着瞄了沈宜蓉几眼:“三姐姐,若是喜欢吃,就尽管多吃一些。到了这儿,便当做在自己家中一般,千万不要客气。”乍听没什么,可细细一品味,总觉得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

    沈宜蓉一无所察,笑嘻嘻的点点头,果真吃了不少。

    沈宜芳暗暗不快,这个三妹,小时候还有些小聪明,这几年却越发的蠢钝了似的。人家的取笑之意竟然也听不出来。

    沈宜晴安抚的在桌下握了握沈宜芳的手。算了,也不必处处计较了。沈宜蓉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沈宜芳悄然叹口气,微微点头。

    赵元朗坐在沈宜芳的身边,将两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忽的笑道:“宜芳,你和四妹的感情真是好。”

    沈宜芳淡淡的一笑:“我出阁之前和四妹最是亲近。分离了这么多日子没见,难免亲昵些。倒让世子爷见笑了。”

    赵元朗本还有一堆话想说,可沈宜芳的神情如此的冷淡,倒让他有些无以为继的之感。干干的笑了两声之后,索性闭了嘴。

    沈宜晴在心里暗暗叹息。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沈宜芳根本就是成心这么对赵元朗的吧!

    以前的沈宜芳虽然傲气一些,可也不至于总绷着脸。心情好的时候,也分外的活泼爽朗。今日倒好,已经连连让赵元朗吃了几个软钉子了。男人的耐心再多,也吃不消啊!

    刘氏显然也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眸光一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顿饭,便在各人的各怀所思中度了过去。

    沈宜芳渐渐沉默了下来,就连说笑的力气都欠奉。沈宜晴有些着急,低声问道:“二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累了?”

    沈宜芳无力的一笑,正待说话,就听刘氏吩咐道:“宜芳,你身子骨虚弱,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对了,两位亲家小姐,就住在你那边的客房里可好?这样就近的陪伴你也方便一些。”

    沈宜芳连忙应了,由着沈宜晴搀扶着起身。秋寒连忙抢了过来,搀扶着沈宜芳的另一个胳膊,一起走了出去。

    赵元朗张张嘴,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沈宜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不知怎么的,忽的有些烦闷起来。

    总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动怒不生气,只那么远远的冷冷的看着他。哪怕十天半月不去她那儿过夜,她也从不曾抱怨过一句,更不曾让丫鬟来找过他。

    他们明明是夫妻,可在白日相见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冷淡疏远。他从来都弄不清她在想些什么,可是她隐隐散发出的漠然和排斥,他却是能感受到的……

    刘氏瞄了赵元朗一眼,忽的说道:“元朗,你这些日子要多去陪陪宜芳。她刚刚小产,身子虚弱,正需要人关心。两位亲家小姐又在这儿,你的言行举止可要注意些才是。”

    赵元朗平日里的拈花惹草行径,刘氏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她可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只要保证嫡子是沈宜芳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就行了。在那之前,赵元朗休想打纳妾的主意。至于那些没名没份的女子,赵元朗带回来的再多也无所谓。总之,任何一个也威胁不到沈宜芳的地位。

    这并不是向着儿媳,而是看着沈家的面上,不得不顾忌一些。

    赵元朗耸耸肩,满不在乎的应了。

    刘氏又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一通,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些“收敛些”“保重自己的身体”之类的。

    赵元朗也不管听没听进去,一律点头,敷衍之色显而易见。

第三百四十一章 耐心开解

    沈宜芳喝了药之后,便沉沉的睡着了。沈宜晴和沈宜蓉不忍多打扰,各自回了客房休息。

    客房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兰初和采梅却又拧了毛巾,到处擦拭。

    沈宜晴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花瓶,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时间过的真是快,不知不觉中,她已长成了窈窕少女。只待沈宜蓉一出嫁,便会轮到她了。可看了沈宜芳的如今的生活现状,真让人心生退缩之意。

    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共度一生的那个男子会是何等性情模样?她会过的幸福开心吗?

    沈宜晴悄然叹口气,不愿再多想。挥去脑中的纷乱思绪,去了沈宜芳的屋子里。

    丹雪和秋寒都在屋子里候着。见沈宜晴来了,便要上前来见礼。

    沈宜晴连忙摇摇头,用眼神暗示她们两个不要说话,免得惊扰了正在熟睡的沈宜芳。

    秋寒悄悄点头,扯了丹雪一起出去,顺手将门关好了。

    沈宜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轻轻的坐了下来,静静的凝视着沈宜芳沉沉入睡的面孔。即使在睡梦中,沈宜芳的眉头也不自觉的蹙着。

    沈宜芳竟是如此的不快乐……

    这一刻,沈宜晴的心动涌动着满满的怜惜和酸楚。脑中忽的又回想起沈宜芳出嫁那一日的情景来。

    沈宜芳穿着精致繁复的大红喜服,本就美丽的面容被巧手的喜娘妆点的无比精致。可那张脸上,却没有多少新嫁娘的喜悦,就连眼神中也没什么喜气。

    沈宜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免不了要偷偷劝解她几句:“二姐,今儿个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总该笑一笑嘛!待会儿迎亲的喜轿就来了……”

    沈宜芳却只是淡淡的一笑:“我能维持这样平静,已经算是不容易了。哪里还能笑的出来。”

    自从齐氏沈霖为沈宜芳定下这门亲事之后,沈宜芳便沉寂了下来。倒也没有哭闹不休,只是一副心如死水的样子。一直到出嫁前,都未曾在沈宜晴的面前抱怨过什么。只在这一刻,才稍稍流露出沈宜芳心底的怨怼和不甘。

    沈宜晴听的心酸不已,也不知道改如何安抚她,只能紧紧的握住沈宜芳的手,希望给她一点安慰和温暖。

    那一天,沈宜晴看着沈宜芳平静又认命的戴上盖头,然后一步一步的被搀扶着上了花轿。成了风光显赫的南王世子妃。

    直到现在,沈宜晴才终于知道,沈宜芳这两年来,从来没有一日真正开心过。

    只因为父母之命不可违抗,只因为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心中所爱,所以,沈宜芳便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和关心她的人吗?

    沈宜晴的眼眶湿润了,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抚平沈宜芳的眉心。

    孰料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竟然将沈宜芳惊醒了。

    沈宜芳缓缓睁开眼睛,冲沈宜晴笑了笑:“四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的也不叫醒我?”

    沈宜晴眨眨眼,将眼角的泪意都眨了回去,漾出一抹笑容来:“我也是刚来,见你睡的正香,哪里舍得吵醒你。”边说边扶着沈宜芳坐了起来,顺手将被子掖好。

    沈宜芳拉住沈宜晴的手,叹道:“这么久没见你了,真是好想你。你不在我身边,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如今,她的身边只剩下几个从沈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和陪嫁妈妈是真正的亲信。

    至于南王府里的丫鬟……就算在她身边伺候,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忠心于她?

    想起那个聪明伶俐的丹雪,沈宜芳自嘲的一笑。

    沈宜晴像是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柔声安抚道:“好在有秋寒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有什么话,和她总能说一说。”

    提到秋寒,沈宜芳又是长长一声叹息:“早知今日,我真不该让秋寒开脸做了通房丫鬟的。你姐夫什么性子,想必你也能看的出来,我也就不瞒你了。他生性风流处处留情,对秋寒不过是一时新奇,新鲜劲儿一过,便将秋寒抛到了脑后。如今,秋寒再不受宠也是他的人,我也不好再为秋寒另找人家了。”

    一时的私心,却使得秋寒落入现在这么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沈宜芳真是懊悔不已!

    沈宜晴安抚的拍拍沈宜芳的手背:“二姐,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或许,秋寒自己并不介怀。只要能日日陪伴在你身边,她心里也是情愿的。不管姐夫待她如何,只要你待她好一些,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沈宜芳惆怅的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说起来,还是你待香菱更细心体贴。为香菱找了个好归宿。”

    沈宜晴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小产一事,要不要送个信告诉父亲母亲一声?”

    “算了,还是别让他们担心了。”沈宜芳果然摇头拒绝了:“事情已然如此,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了,何必让他们跟着忧心?”

    “可是,”沈宜晴迟疑了一下:“母亲特地叮嘱过了,让我和三姐到这边之后,便送封信回去……”目的无非是想知道沈宜芳的近况。

    沈宜芳扯了扯嘴角:“那你就捡些好听的说,就说我近日无事可做,便喊了你们两个来做客陪陪我。至于小产一事,就别提了。”

    沈宜晴点点头,旋即又担心的说道:“怕只怕瞒不过去呢!”齐氏一向精明的很,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骗过去的。

    沈宜芳苦笑一声:“能瞒得一时便瞒一时吧!我这个做女儿的,真是不孝。嫁了人也没见得过上什么舒心的日子,倒是连累的父母常为我操心,诶!”

    看着沈宜芳略带苦涩的笑容,沈宜晴一时也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叹息着握紧了沈宜芳的手,低低的说道:“二姐,我们都只盼着你过的好。如今看你这副样子,我心里真是难受的紧。”

    沈宜芳咬着嘴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已然红了。

    如果……当初嫁的是他,现在的生活一定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吧!

    “二姐,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了过去。”沈宜晴定定的看着沈宜芳,似要看透她的所有心思一般:“就算偶尔想起,也只能是往事。万万不能因为过去就影响了现在的生活。”

    沈宜芳的手颤抖了一下,忽的扭过了头来,绽开了一抹凄然的微笑:“四妹,我知道你说的有理,可是……我忘不了……”眼泪静静的滑落脸颊,明明只是无声的哭泣,却比绝望的啜泣更令人恻然。

    沈宜晴咬着嘴唇,将到了眼眶的泪水有逼了回去,缓缓的说道:“因为无法忘怀耀表哥,所以,你就对姐夫冷冷淡淡,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是吗?”

    那个深埋在心底久未提起的姓名,忽的就这么被提起,沈宜芳的身子陡然一颤,眼泪落的更急了。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将心底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二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楚。你一心爱着耀表哥,你不想嫁给赵元朗。可是,世事偏偏这么无奈,你没法子嫁给心爱的男子,却成了赵元朗的妻子。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所能做的,便是忘掉耀表哥,好好的过现在的日子。”

    以沈宜芳的聪慧美丽以及身为正室的优势,只要肯好好的经营,未尝不能将赵元朗的心拉回来。关键只在于,沈宜芳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沈宜芳果然将头扭到了一边,不肯接话,摆明了听不进去这样的劝说。

    沈宜晴叹口气继续说道:“这样的话你听不进去也是自然的。可是,我还是想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那不仅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所有关心你爱你的人。这几年你也够苦的了,难不成你还要这么继续折磨自己么?只要放开怀抱,忘记过去,才能过的坦然开心。”

    沈宜芳默然良久,终于将头又转了回来,叹道:“四妹,这些话说的容易,哪里能做的到。”

    沈宜晴定定的看向沈宜芳,鼓励道:“二姐,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能做得到。”

    这样痛苦的经历,她也曾有过。总是苦苦纠缠于过往的回忆,没办法忘记以前的一切。所以,她总是那么痛苦,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醒来一片茫然,不知自己究竟活在过去还是眼前。

    直到真正放下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日子豁然明朗起来。

    纠缠着过去的回忆不放,其实于现实生活毫无用处,只会让人更加痛苦而已。

    沈宜芳喃喃的低语:“我真的能做到么?四妹,我从没告诉你,其实,自从嫁给赵元朗之后,我从没有一日过的开心。我打心眼里厌恶和他同床共枕,巴不得他出去找别的女人。”说到这儿,沈宜芳落寞的一笑。

    她的心里明明放着世上最纯洁最温柔最秀美的那个少年,可事与愿违,偏偏要与风流多情的赵元朗一起生活。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对赵元朗生出亲近之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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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裳介绍:
点朱唇,描蛾眉,簪金钗,着华裳。
本已命丧黄泉,醒来却成了沈家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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