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扔掉的至宝(3.4k)
金珠空间流逝了数天,外界仅仅过去了一刻钟。
这点时间,纵然翡翠地面的愈合功效不输六、七阶的秘宝,也不可能让他的神魂恢复巅峰。
陈平虽很想痊愈再出来,但陈向文一人显然是不够格和笛尧仙等人周旋的,一岛的战利品摆在那里,迟则生变。
游上海面,陈平换了一身崭新的道袍,同时双手和脸孔变得异常殷红,转眼间就鲜艳似染料,慢慢的又淡了下来,保持正常的面色红润。
如此一来,别人便很难从外表发现他其实状态不佳了。
“怎么还没结束?”
刚飞回海昌岛,陈平不禁流露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天边,胖、瘦道尸虽被几名元丹围剿失去了一开始的凶悍,但依旧虎虎生风,压根未有落败的迹象。
笛尧仙、“杨帆影”、陈向文三人倒是手段齐出,每一击都是全力而为。
宫灵珊、樊益桥则躲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抽空射几道冰箭限制道尸的行动,看似作用不小,实则很是敷衍。
冷冷一笑,陈平如何还不明白碎星门的小动作,无非是想拖延下时间,好让宗门晚辈多揽一些战功而已。
“陈某不负所托,普柳桓已魂归极乐。”
五人耳边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不过待听清了传音内容后,精神纷纷振奋起来。
敌对的四位元丹尽数伏诛,意味着几家势力暂时都无后顾之忧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陈老弟别误会,消化完邓奉城的精血朔魂天牛会自动陷入休眠,道尸无物操控也就不足为惧了,现在没必要与它们硬拼。”
见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不放,樊益桥心中一凉,赶紧大喊一声道。
“辛苦几位了,我去下方战场收拾残局,尽量减少伤亡。”
陈平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朔魂天牛的特性他自然了解,但洗脱不了樊益桥出工不出力的小心思。
可既然他都出言解释了,陈平也不能伸手打他脸的。
双方才完成一次还算齐心协力的合作,没必要为了一件小事伤了感情。
铺开神识,陈平驾驭剑莲遁光,低空飞行,寻找着岛上的斗法之地。
他可不是循规蹈矩之人,每每发现邓、普两族修士,不管练气还是筑基,剑光直接四射而开,就有成片成片的身影倒下。
一顿饭功夫不到,陈平虎入羊群的一圈干预下来,基本上已没有几个活着的敌人了。
其中,小部分痛哭流涕软弱求饶的,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不像宗门战,自古以来的族战都很少接受败方修士的投降。
俗话说血脉相连,同一血脉产生的记忆太过可怕。
而这“记忆”指的是凝聚力,归属感以及与族外生灵的隔离感。
普家、邓家传承两千年,血脉记忆根深蒂固,陈平自问没那个本事,更没那个时间去扭转,去改变的。
贪图现成的高手奴隶,为家族埋下后患,实在是得不偿失。
斩草除根,简简单单。
不知不觉,陈平绕到渡口,就见三名筑基、二十余位练气正驱使仙榴号,慌不择路的驶向大海。
“给我留下!”
陈平面容一沉,举起蛛王傀儡一抛,“轰”一声暴响,将灵舰压进水里,砸开一朵蘑菇云状的大浪花。
接着,他一抡手臂,冲纯阳剑轻轻一弹,顿时数十道青色剑气一闪的激射而出,瞬间洞穿了那些修士的身体。
傀儡驮着灵舰浮出海面,甲板上已是尸横遍野,法器、灵器残片飘洒到处的都是。
一艘完整的小型灵舰!
陈平乐滋滋的抿了抿嘴,不顾身份的飞下,弯腰在尸体上挨个摸了一圈。
收缴完所有的战利品,一朵蓝焰点点斑斑把残躯燃成飞灰,随风入海。
“咚!”
“咚!”
空中,一胖一瘦两具道尸掉下泥地,陷进去一个小坑。
两只紫红色的朔魂天牛则死死扣住道尸的鼻子,触角虚浮的一勾一伸,仿佛喝的烂醉。
仅一个呼吸之后,天牛身子一僵的仰面脱落,彻底沉睡了过去。
正常的朔魂天牛当然不可能有沉眠一说。
但此两头虫妖是操控道尸的“钥匙”,自幼被修士用特殊的方法培养。
觅精血而活,无精血而睡,端的神异无比。
“唰”“唰”几道身影落下,从四周将两具道尸密不透风的围住。
正是笛尧仙、“杨帆影”、陈向文、宫灵珊、樊益桥五人。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异常起来。
道尸的威力大家都亲眼见识过了,只要喂食足够的精血,就相当于两尊元丹后期的战力啊,这种东西的价值还在九阳真火梳之上,试问谁不眼馋?
陈平见到此幕,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几位何必如此,我等方才齐心戮力的剿灭强敌,这就要翻脸相对了?”
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忽然淡淡的说道。
笛尧仙、樊益桥几人脸色纷纷一变,默契的挪了挪脚步。
“各位都是我海昌岛陈氏的恩人,重大的利益分配后续自会谈及,大家这般剑拔弩张的架势,反倒让晚辈们看了笑话。”
陈向文拱拱手,朝众人诚恳的道。
“是老夫着相了。”
笛尧仙目光一敛,略带歉意的道:“陈道友先处理完战事再说吧,老夫不急。”
“樊某也没什么意见。”
樊益桥面孔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满口同意了下来。
“平哥!”
宫灵珊香唇半张,挽住陈平的手臂,十分亲昵的道:“都解决了吗?”
“嗯,最多漏跑了几条小鱼小虾。”
陈平也不阻止此女的示好,笑着道:“还要多谢贵宗的帮助。”
“这一战幸亏平哥大展神威,不然灵珊几人恐怕都活不到最后。”
宫灵珊轻抬美目,感激的道。
一旁观望的樊益桥不禁嘴角一抽,刹那间怒火攻心。
宫灵珊身为碎星门的老祖,尤其是在这等争抢利益的关键时刻,居然沉浸于男女之情中,莫非想留在陈家当女主人?
很快,他心头就浮起了一股苦涩。
陈平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杀了对方四名元丹大修,展现的实力比一般大圆满的修士还要夸张。
百多年后,等他修至境界巅峰,岂不是立马成为金丹、假丹之下的第一人?
跟着他,的确是比守着日薄西山的碎星门强多了。
几个念头急转下来,樊益桥反而想通透了。
宫灵珊若真能取得陈平欢心,在陈家站稳脚跟,对碎星门来说或许是一条更光明的道路。
“麻烦笛道友、樊道友、文叔、还有灵珊细细搜罗全岛,揪出藏进树林、山谷等隐蔽地形的敌修,并通知我族的参战修士,一个时辰后,在东城的城墙外集结。”
陈平语气随意的抱拳说道,竟吩咐起了几人。
“杨盟主还请留下。”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道。
这会,众修都知晓陈平是故意支开他们,有重要之事和杨帆影商谈了。
不过,修炼界始终以实力为尊,现在陈平所说的话,无人敢轻易反对的。
待众人走远,陈平顺手布下一道隔音法阵,笑吟吟的道:“本次能击败敌军,藤道友居功至伟。”
“嘿嘿,我天穹藤族一言九鼎,从不朝三暮四,和诡计多端的人族可大不相同。”
“杨帆影”扭了扭脖子,毫不给陈平颜面的道。
“藤道友莫以偏概全,陈某可是说话算话的耿直之人。”
干笑几声,陈平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递去,道:“四阶的百年圆叶,这是之前答应藤道友的报酬。”
“算你守信,让本藤看看数量……咦,三十四片?”
接过玉盒,天穹藤按捺不住的打开一看,原本不冷不热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兴奋的味道。
此人居然多送了他几片,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多赠送的几片就当与藤道友下次合作的诚意。”
陈平煞有其事的抱拳一礼,温和的道。
事到如今,他决定放弃卸磨杀驴的计划。
一来天穹藤族来历不明,陈平估算不清它的实力,但观它能和道尸打的不分胜负,至少不会弱于笛尧仙。
在没有把握击杀此藤的前提下,他不愿凭空竖一个大敌。
其二,天穹藤这次没有出尔反尔,给陈平留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多个朋友多条路,举世皆敌注定爬不高。
“下次再说。”
天穹藤背着手,面无表情的道:“陈道友别忘了,五十年内需给本藤提供两株四阶灵木。”
“一定。”
陈平点点头,话锋一转,好奇的道:“笛道友受宗门拖累,应该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插手战争,你是怎么请动他的?”
“杨某的女儿是笛老头的关门弟子,他不帮我帮谁?”
天穹藤眉头一挑,没好气的道。
“在下想听真话。”
夹住两片百年圆叶,陈平淡淡的道。
“笛老头这不快坐化了,我这刚好有能增加二十年寿元的宝物,那老家伙当然经不住诱惑的。”
直勾勾的盯着圆叶,天穹藤嘴唇一动的道:“我损失的宝物,你也要作价补偿给我的。”
“小事一桩。”
将两枚圆叶飞了过去,陈平试探的问道:“恕我冒昧,那能涨二十年寿元的是什么东西?”
一份百年的绿洲心叶,才可增三年寿元。
直接加二十年寿元的宝物,足以抵得上一枚四品寿元丹的功效了。
此类稀罕之物,如果可以,陈平也打算交换一、两份放在身上有备无患的。
“你真想知道?”
天穹藤注视着陈平,嘴角还露出讥讽的嘲笑之意。
“藤道友请说。”
陈平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几分怪异的情绪绕上心头。
“嘿嘿,那东西不是已经被你扔进大海了?”
天穹藤指着海边,畅快的大笑道。
“……”
陈平脸色一沉,原来藤种竟有增加大量寿元的神效,天杀的家伙,为何不早点告知他。
“别这样看着我,本藤寿元悠久,之前对这些并没有深刻的概念。”
耸耸肩,天穹藤无辜至极的道,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脚底莫名出现了一抹青色的遁光。
“麻烦藤道友和我一起把灵种从海里捞回来。”
陈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拉住“杨帆影”一同遁入了高空。
第三百四十六章 统计宝物(4k)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道人影从海中冲出,手里紧紧握着一株犹如翡翠雕刻的碧绿小藤。
他自然便是心急火燎赶来的陈平了。
那株联络用的灵藤被一头海章鱼吞进腹中,位置偏移了数百里。
幸好他脸皮厚实的带着“母体”天穹藤一起回头寻宝,否则再迟一些,恐怕就要和其失之交臂了。
可这东西能增长二十载的寿元?
陈平目光疑惑,翻来覆去的一直打量。
他不是怀疑天穹藤胡说八道,而是灵藤的生机虽强,却远远达不到充沛如源的样子。
“当前的它只是一株幼体,还需要投喂大量的养料。”
天穹藤双手怀抱于胸,漫不经心的道:“现在嚼碎服用,也就能勉强增加两、三年的寿元。”
“原来如此。”
陈平心中一动,问道:“不知需灌溉何种养料,它才会继续生长?”
“世间百族的血肉。”
天穹藤低笑一声,悠悠的道:“陈道友这一战不是收获了几具蕴含丹气的肉身么,随便扔给它一具,短短半载就可成熟了。”
“此物总不可能长为像藤道友这样的存在吧?”
陈平眼睛半眯的想了想,还是直言不讳的道。
“无知者当真可笑。当初数千万颗灵种,才供出了本藤一位天穹藤族……”
或许自觉失言,天穹藤话音戛然而止,不耐烦的道:“你要草木皆兵,不如把灵藤还给我好了,何况本藤是为了方便联络,可没说要赠送与你。”
“藤道友息怒。”
陈平保持着风轻云淡的样子,道:“我这颗加上笛道友那颗,两枚灵种算四十万灵石,藤道友没有意见吧?”
他清楚,天穹藤拉上笛尧仙一道来海昌,应该是感觉单独一人不安全而已。
不过,笛尧仙的出现的确影响了战局,不然即使他自己能抽身逃脱,陈家也将不复存在。
陈平向来有恩报恩,不喜亏欠。
何况,笛尧仙濒临大限,此人的九阳真火梳威力强大,他多少有点想法的。
“灵石就免了,本藤压根不稀罕。”
天穹藤不屑的撇撇嘴,语气一转的道:“木石圣的储物戒里似乎有半截四阶灵木,陈道友交换给我即可。”
“没问题,但劳烦藤道友要在本族逗留一阵了,木道友的法力印记非同一般,一时半会祛除不掉。”
陈平眉头皱了皱,旋即颔首说道。
经过几次相处,他发现除了高阶灵木之外,其他宝物在天穹藤眼里基本不值一提。
这便让两人间商量的余地无限变宽了。
真正的杨帆影不消十年就会死亡,天穹藤一名异族,估计对经营人族势力没多大的兴趣。
香饽饽般的冶火盟陈平还是虎视眈眈,意图吞并的。
见陈平答应的如此痛快,天穹藤也是面露喜色,主动讲解了培养灵藤的各种事项。
而陈平亦不疾不徐的驾驭遁光,耐心的听着。
邓奉城等数位敌首的家当,包括两具道尸都在他身上,最不急切的人非他莫属。
……
当一道青光从云层中飞射入岛的时候,海昌城下,已经站着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陈向文、宫灵珊、笛尧仙、樊益桥四大元丹悬空漂浮,互相没有交流。
光华散尽,一名青衫人凌空虚渡,脚下每一步踏出,就有成片的剑影浮现。
“恭迎老祖!”
“陈平前辈万福!”
数百位修士均向天上躬身一礼,异口同声的欢呼道。
虽然众人并不太了解高阶战团的具体过程,但不妨碍他们由衷而生的敬佩和感激。
因为最后出手干预战场的元丹是陈平,他此举等于直接救了己方的低阶修士。
活命之恩、赏赐之恩,令陈平的形象在众修心中拔高到了一个无法形容的地步,乃至连碎星门一方的弟子都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大家免礼。”
陈平转过身和熙一笑,不失威严的道。
“装模作样,人族最会讲究排场。”
天穹藤冷冷一哼,随口嘀咕了一句。
神识于下方阵列扫了一遍,陈平心里有了个大概,即便这次族战是他陈家胜了,可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参战的四百名练气修士,所余不足一半,筑基修士也减员了十多人,想必是永远埋葬在了岛内。
剩下的修士几乎人人带伤,轻者法力耗尽,受了些皮外伤势,重者断胳膊缺腿,支撑的勉强至极。
“平儿,你看看吧,这是我刚才初步统计的结果。”
陈向文递上一枚玉简,缓缓的道,神色中夹杂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忧伤。
神识透进一看,陈平当即也叹息了几声,正如他先前判断的,一共战死十一位筑基,大部分是陨落在邓家的引劫雷珠之下。
其中,有七位所属陈家,分别是陈通、陈正初、陈穆念、刘道宵、屠振玺、“芝麻”白玉蚌妖,原散修联盟副盟主苟守巡。
而剩下四位则是碎星门的长老。
不错,薛芸本人虽在城内坐镇,但她却将驯养的两头二阶灵兽派上了战场,协同杀敌。
芝麻的修为比地瓜还高一小阶,可惜吃了陆地作战和不能飞行的亏,最终活下来的反倒是踏晶鹤。
至于练气修士,足足损失了二百一十五人。
有供奉堂的客卿,有原散修联盟的归降之人,还有陈家、耿家、屠家、贯家、刘家的族人,以及三、四十名碎星门的外门弟子。
陈百山、陈秋冬、陈劲松等族老的名字赫然也在名单之内。
那些寿元无几的老人们,打从一开始就抱着杀一个回本,宰两个就赚的信念,只攻不防,在双方刚交战没多久便尽数的陨落了。
看着一个个平时熟悉面孔永远消失,哪怕陈平这般铁石心肠的逐道之修都不禁唏嘘万分。
“这陈向文和陈平终归是家族之修,羁绊过重。”
樊益桥不动声色的瞧着,对此很难感同身受。
碎星门也死了一批练气、筑基,心疼是有,但远远调不起他的悲伤情绪。
人没了,次年多办几轮升仙大会,降低条件的广招苗子就是了,只要道统犹存,还会缺底层的弟子?
“各位道友辛苦了。”
似乎察觉到了樊益桥的注视,仅仅一瞬间,陈平面庞恢复了平静,一挥袖袍,几十个五颜六色的丹瓶在空中“喀嚓”一裂,上千道丹香扑鼻的流光往下射去。
幸存的低阶修士们,一视同仁的分得了三枚精品的疗伤丹药。
“谢老祖赏赐!”
“前辈仁义!”
众修又是一阵感恩戴德的齐声高呼。
“接下来,尔等需将个人收缴的战利品如实上交。”
陈平目光炯炯,霹雳一声的大喝道:“按照积分的规则,大战中缴获的一切资源,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身亡同伴的,都不得私自收入囊中,违者杀无赦。”
这一次,众修不由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变得沉默不语,空气一下压抑了起来。
“禀老祖,晚辈收缴上品灵器两件,储物戒三枚,储物袋六个,当中有一枚储物戒是二长老陈穆念的生前之物。”
凝固的气氛中,陈意如第一个表态,把战利品放在了地上。
她的神色有些沉重,显然姑姑的死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陈平默默的点点头,眼神望向了其他人。
接着,陈兴朝、陈蝶玉、叶默凡、陈鸿杰等没有太多犹豫,一个接一个照做。
“陈平道友的话正是本老祖的意思,你们莫非还要让我使用强硬的手段不成?”
宫灵珊黛眉一皱,冲着碎星门一众斥责道。
“弟子不敢。”
樊赤燕,黄予冠两位半步元丹强者悄悄瞄了樊益桥一眼,见他的目光同样的冷冽后,旋即心跳加速,忙不迭的也将战利品一一放下。
一时间,城墙下的宝物堆积如山,散发着七彩的玄异色泽,汇聚的宝气直冲云霄。
“实不相瞒,为防有人心怀侥幸,本座会施展搜魂术调取尔等近三日的记忆,凡恶意欺瞒者,就地格杀。”
陈平一字一顿的说出,继而森然的道:“本座再给尔等一次机会,搜魂前主动补交的可免去惩罚。”
听罢,不仅小辈们倒吸了口冷气,便是樊益桥都呼吸一滞,迟疑的道:“陈道友,这好像不大合适吧?”
“陈某并非针对碎星门,就算我陈家的嫡系长老,也要走一遍搜魂的步骤。”
陈平一挥手阻止他的下文,毫不犹豫的道。
一方面,财物动人心,下面修士那么多,绝对有想着浑水摸鱼之人。
另一方面,他打算趁此机会,好好的给家族立个规矩。
陈氏拿下邓、普两家后,差不多也步入了元燕群岛的顶级台面,将来大大小小的族战、宗门战几乎不可避免。
陈平不希望惯出一批欺上瞒下的蛀虫。
听他说的这么坚决,樊益桥、宫灵珊二人只好闭嘴不言了。
杨帆影、笛尧仙则高高挂起,浑然不在意,反正这里又没有冶火盟又或沧极宗的晚辈。
陈平一贯雷厉风行,立马让众修排队入城。
排在一个的仍是陈意如,只见陈平五指轻轻贴在她的头顶,青烟袅袅了眨眼功夫就松开手,满意的道:“好了,如姨你通过检测,先回新月谷休息,等待兑换积分吧。”
“遵老祖之令。”
陈意如面色发白的盈盈一拜,转身进入城中。
一见陈平动了真格,其余两百余位修士尽皆神色一变,一部分人更是吓得脸庞胀红,身子剧烈颤抖。
陈平神识时刻监察全场,发现起码四、五十个人悄悄把藏匿的宝物放了下来,甚至包括了陈家一方的筑基修士,譬如陈蝶玉,耿山。
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平这回也没与他们计较,只是语气清冷无比的告诫了一番。
“燕儿,你可知邓家一边的四位元丹都是陈平斩杀的,如果你敢胡作非为,祖父也保不住你。”
眼看轮到了碎星门的修士,樊益桥神念一出,朝孙儿郑重的传音道。
“不可能,他一个元丹初期,怎么强的如此离谱。”
和那不带感情的眼神对上,樊赤燕一激灵猛打寒战,慌忙又往外掏了两个储物戒。
“樊道友,贵宗的晚辈有些贪心了。”
陈平一瞟樊赤燕的背影,淡淡的道。
樊益桥头皮一阵发麻,低声道:“让陈老弟见笑了,樊某回去一定严厉的管束他。”
“也别怪我多管闲事,今后我陈氏镇压空明岛,你碎星门坐拥鼓角岛,大家就是相隔仅仅两万里的邻居了,本座可是真心将赤燕当做自家的晚辈看待。”
陈平嘴唇微动的传音道。
一听这话,樊益桥突然双眼瞪的溜圆,瞠目结舌如同化作了雕塑一样。
他竟有意将鼓角岛拱手让给碎星门?
鼓角岛可是货真价实的三级岛屿,普家在那经营了两千年,论繁华,论底蕴和地理位置,都比碎星门的驻地强上数倍。
这无异于一名孩童在街上捡到了大金块似的,压根叫人无法相信。
“具体的章程,我们稍后细谈。”
人多眼杂,陈平不欲再说。
“好!”
樊益桥眼中射出一股锐利的神采,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刚执掌宗门大权,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刻钟后,众修纷纷通过了陈平的搜魂,城墙下留了一地琳琅满目的宝物。
拂袖一卷,一团青色的雾气裹住所有宝物,“嘭”“嘭”“嘭”低阶修士的法力印记一念即破,几十个储物戒和数百储物袋刹那间打开。
神识一扫而过,陈平并没有找到让他心动的东西,于是直接转给陈向文,麻烦他统计价值,并发放积分奖励。
这些资源少说三、四百万,而且敌方的练气、筑基有不少是死在他的剑下,兑完众人的积分绝对绰绰有余。
接着,陈平又命薛芸领十名供奉堂修士分拣残尸,但凡还能辨别出来的陈家族人,都要带回浮戈山上的家族墓地安葬。
当然,修士斗法火球雷霆不断,很多人早已烧成了飞灰,最多象征性的立个衣冠冢。
“几位道友,请随我来。”
陈平当先踏入城内引路,笛尧仙、宫灵珊等四人不慌不忙的跟他而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众元丹分宝
“这是我族的禁地浮戈山。”
将阵旗一收,陈平冲着远处的青翠山峰一指,客气异常的介绍道。
闻听此言,已经来访过的宫灵珊和樊益桥倒还没什么反应,但“杨帆影”却眉头一皱,道:“陈兄的修炼道场未免太寒酸了,此地的天然灵气还比不上本盟的巴竹岛。”
“区区一条二阶灵脉竟能诞生像陈平道友这般神通广大的修士,老夫深感自愧不如。”
笛尧仙说的很隐晦,但显然也对浮戈山的环境非常不屑一顾的。
“本族是新升的元丹势力,和笛道友的沧极宗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陈平一边邀请众人进山,一边笑着道:“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基业,陈某出生就在此修炼,较之散修的境遇总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陈平道友雄才伟略,堪称家族的中兴之主,未来鼓角、空明双岛连成一线,陈家取代邓族独霸一方指日可待。”
笛尧仙眼珠微转,捋着长须道:“琉璃海是空明岛的邻居,老夫厚颜,日后还要陈平道友多多提携。”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陈平发动修士战争的目的,恐怕是图谋邓、普两族占据的两座三级岛屿了。
“笛道友哪里话,相互扶持才对,我陈家人生地不熟,指不定需依仗贵宗一起打理那偌大的海域。”
望了笛尧仙一眼,陈平不露声色的回道。
“此人的野心不小!”
笛尧仙蓦地一惊,面庞浮起一丝苦笑的道:“怎奈老夫岁月无多,不然倒是愿意助道友一把。”
“再者,琉璃海如今波澜四起,弄的老夫自顾不暇,心有余力不足啊。”
“笛道友掌控九阳真火梳,一身神通等若普通的元丹大圆满修士,琉璃海那边的局势居然能让笛道友感到棘手?”
一旁听着的樊益桥突然插嘴道。
“樊道友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夫的苦处实在难以解决,因为琉璃海目前并非我沧极宗一家独大。”
笛尧仙干笑一声,似乎不想多提当中的秘辛,主动将话题一转道:“陈平道友准备何时发兵空明岛?”
“不急,陈某打算先修整一月恢复状态。”
陈平摇摇头,淡定自若的道:“即便我等即刻出发也为时晚矣。”
“邓、普两族一次陨落了数十位高手,魂灯、魂牌一碎,留守的长老执事必定遣散人员逃之夭夭,我们大概率只能得到两座空岛罢了。”
而且过一阵,他要遵守厚乙契约协同碎星门剿灭逆星宗,把金照恒这个惦记了几十载的剑修彻底扼杀。
当然,两方的密谋暂且不便与笛尧仙提及的。
“可惜海昌离空明岛相隔太远,灵田、药园、宝库恐怕已经让余孽们搬之一空,纵使带不走的也会当场毁掉,否则又能斩获一笔泼天的资源。”
宫灵珊美目轻转了几下,眼中满是惋惜之色。
“此岛方圆十万里内,另盘踞着几个小型的元丹势力,老夫担心你们去晚了,会让别人摘了果子。”
沉吟了一下,笛尧仙悠悠的说道。
陈平摆摆手,脸庞挂着一丝自信的神色:“不碍事,谁敢从陈某嘴里夺食,可得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
“是老夫杞国忧天了。”
笛尧仙心中一凛,暗暗责怪自己的言语有些僭越。
面前这位连木石圣、邓奉城都收拾掉了,那几个平均只有一位元丹初期、中期修士坐镇的势力绑在一起,也不够他杀的。
唯一担忧的是,频繁的杀戮,或许会引起揽月宗的注意。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脚下的步子丝毫不曾放慢,一小会时间,便走至山巅。
在雪松树旁停止身形,陈平随意挥了几剑,开辟了一座凉亭,供几人落脚。
“条件比较艰苦,望各位道友勿怪。”
陈平拱拱手,轻描淡写的讲道。
四人不以为意的找了位置落座,无人流露不满之色。
“嘿嘿。”
陈平嘴角微抿,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几人。
这些家伙都在等着分宝呢,想必给他们安排于茅庐之内,也没有谁舍得离开的。
陈平轻咳一声,并围绕小亭布置完几道的禁制后将手往怀中一摸,掏出几枚颜色各异的戒子,往石桌上轻轻一放。
“木石圣等人的储物戒!”
宫灵珊黛眉一动,随着她的话音,其余几人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先前小辈们的战利品虽琳琅满目,但论质量,在座的无一例外都看不上眼的。
可同阶修士的珍藏则是另一个概念了。
特别像邓奉城、普柳桓这般的一族之首,手里掌握的资源必然远远超越了寻常元丹。
“接下来,大家齐心协力破除其内的禁制,再商议分宝事宜。”
陈平指了指桌上闪着光华的五枚储物戒,慢吞吞的道。
众人一听此言,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意外不已,显然是没料到陈平会如此的大方痛快。
“开始吧!”
陈平神色不变,自顾自的拿起了邓奉城的紫色储物戒,朝半空一抛,法力神识一同涌上,一点点的侵蚀起原主印记。
大型会战,最忌讳的就是吃独食。
哪怕陈平确实功劳最大,亦不合适把所有的财物均占为已有,除非他盘算杀鸡取卵,做那一次性的买卖。
二则“杨帆影”、笛尧仙以及碎星门元丹也出力不小,若不是他们的话,在木石圣偷袭的刹那,陈平估计就要落荒而逃的。
他向来恩怨分明,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人白忙活一趟。
“无妨,我也吃不了亏。”
陈平不动声色的自我安慰道,那陨落的四名元丹其实贡献了七枚储物戒,只不过他偷偷截留了两枚。
话说回头,即使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想必也没人敢怨声载道的。
……
几人不眠不休的祭炼三天三夜后,终于将几枚储物戒的印记驱除了干净。
“这种储物之宝不知是远古时期哪位前辈设计的,从外部强行破解着实困难。”
陈平目含疲惫的一睁眼,随后站起身子伸了伸筋骨。
早在半天前,他便化掉了邓奉城的禁制,只是为防暴露神魂的异常,他才装作与众人同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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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落于表象
“哈哈,陈道友此乃有感而发,看来没少磨别人的印记。”
天穹藤冲他挤挤眼睛,揶揄的道。
“杨盟主真会说话。”
眉宇间黑线一划,陈平没好气的反讽了一句。
两人互相取笑的一幕,令宫灵珊几个不禁目瞪口呆。
这让樊益桥大生羡慕,与一名手段强悍、前途无量的修士打好关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笛尧仙更觉奇怪无比,杨帆影什么时候与陈平熟稔至此了?
“莫非冶火盟有意倒向陈家。”
心中一动,笛尧仙脸上微微的露出了一个仅仅持续半息时间的吃味表情。
换做百年之前,冶火盟若选择一方投靠,他势必不乐意甚至会从中阻止的。
可现在寿元将近,他反而彻底的看开了,相比延续沧极宗的传承,一切都不重要。
“大家把储物戒里的物品全部倒出来,一块评定价值。”
陈平若无其事的说着,一片黑影不知不觉地盘旋在了凉亭上方。
众人抬头看去,顿时心惊胆跳,正是那头阴死了木石圣的蛛妖傀儡。
此举摆明是警告他们不要起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几枚储物戒齐齐一亮,随之一大堆流光溢彩的东西在地上显露出来。
元丹级别的老怪一个个全是心算高手,神识一扫后,包括两世为人的陈平在内,不由都狂咽口水。
一地的丹药、符箓、法宝、矿石、灵花灵果等杂物加起来,价值竟不低于一千三百万下品灵石!
“发了,发了。”
饶是樊益桥、笛尧仙这样见惯了大笔钱财的一宗领袖,亦是眼眶烧灼,不由自主的呢喃道。
一名金丹初期修士的身价也不过如此了!
“海量的修炼资源……”
宫灵珊唇口微张,白皙的皮肤裹上了一层醉人的幽红,这种发自内心的媚态,陈平自问在床笫间都不曾有幸见得。
“杨帆影”则直勾勾的一团清濛濛的极长之物,语气坚决的道:“其他东西我可以稍作让步,但这半截岱云桖木,本盟志在必得!”
岱云桖木?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马上变得一怔起来。
那青光之下,是一断十五丈左右的黑色木头,好似被人硬生生的从中央劈成了两半。
“杨道友有点不讲道理了,陈道友都没说话,你是否操之过急。”
樊益桥双眼一缩,直接扯了陈平来压他。
原因无他,四阶的岱云桖木,乃是打造中型灵舰的绝佳材料之一,罕见无比,并非用灵石能买到的。
灵舰此类战略性的宝物,纵使揽月宗也不会嫌多。
“各位抱歉,陈某答应过杨盟主,允许他先挑一件。”
陈平很生硬的解释着,也不再废话,挥手一拍,将岱云桖木卷起送到了杨帆影脚边。
“嘿嘿,陈道友够意思。”
天穹藤大感高兴,狠狠瞪了樊益桥一下,不留情面的把断木收进了储物戒。
樊益桥面色一沉,但念及陈平许诺的鼓角岛,还是忍气吞声的撇过脸去,懒得搭理此人的挑衅。
“剩余的零散财物,我们如何划分?”
宫灵珊嘴角一动,终于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不怪她望眼欲穿,实是这些年过的非常窘迫,要不是勒索陈平令她缓了口气,兴许都已经忍不了清贫,远嫁揽月宗传法峰的副山主常溪远了。
“稍等,我通知了文叔前来分宝,他一会应该就到。”
陈平目光闪动几下,淡淡的说道。
只见片刻后,一道白光自山脚出现,直奔众人的所在飞射而来。
白光在上空一个盘旋的落了下来,光芒一敛,正是陈向文。
“各位道友早安。”
陈向文冲几人抱拳一礼,眼神瞟见满地的宝物后,怔怔的呆在了原地。
“这里的资源,陈某独拿一半,剩余的你们五人均分,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陈平捏捏手腕,尽量用着商量的口吻道。
“当然没有问题,邓老儿、木老儿几个最难缠的家伙都是由陈道友一力击杀的,自该拿大头。”
话音一落,天穹藤立马毫不犹豫的支持道。
“杨盟主言之有理,实际上,老夫神通低微没怎么出力,差点还连累了大伙。”
陈向文苦笑几声,连连点头的同意。
至于另外三人,起先虽带着一丝迟疑,可看到半空盘旋的那头巨型傀儡,只好勉强的一笑,表示默认了。
“众位豁达大度,陈某也不谦让了。”
陈平脸上现出一丝满意的表情,袖子一抖,一抹霞光不断穿梭在宝物中间。
每次闪动,便有一堆东西消失。
以他的脸皮,自然不会客气的,尽挑一些外界难寻之物。
五瓶三道纹的修炼丹药隐灵玉骨丹,三块四阶矿石,一株千年份的虹苓金参,六张三级符箓,两枚地妖血脉的灵兽蛋,四十枚上品灵石,仅仅数个呼吸时间,他就将看中的宝贝席卷一空。
接着,直至无物可选了,他才卷了一批中品灵石作罢。
樊益桥等人看的心痛不已,不过,陈平最终确实只拿走了价值六百五十万灵石左右的宝物,任谁都找不出任何的毛病。
马上轮到五人挑选,在陈向文的提议下,从笛尧仙开始,每人依次取二十万灵石的资源,五、六个循环下来,居然异常和谐的结束了分宝。
完事之后,几人默契至极的把目光重新转移向陈平。
因为还有一笔不菲,也是最重要的财物,还在他那里保存。
见此,陈平半眯着眼,一摸手上的储物戒,几件东西慢慢飞出,漂浮在了面前。
玄策盘、一柄水蓝色的飞刀、非金非玉的无口小瓶、一对乌黑铁环、三件造型颜色迥异的护甲、以及两具双目紧闭的道尸。
其中,除了三件护甲是中品道器外,另外几样法宝皆是清一色的上品道器。
不过,哪怕玄策盘这样威力不俗的道器都未能吸引众人的注意。
一道道渴望、贪婪的眼神不约而同的汇聚于道尸之上!
“这些宝物的分配方式,陈某觉得像刚刚那般,一人挑一件最为合适。”
陈平突然说出一句貌似公正的话语来。
“陈老弟大义!”
脸色一喜,樊益桥明晃晃的拍了一记马屁。
而笛尧仙则疑惑的道:“我们只有六个人,多余的怎么办?”
“笛道友落于表象了。”
陈平哑然失笑,幽幽的道:“你们不会真以为邓家两位元丹都是在下独自斩杀的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隐于幕后的决心
“陈老弟什么意思?”
樊益桥皱了一下眉头,隐约猜到了陈平的一些目的。
“凭樊道友的聪慧,怎么会想不明白?”
陈平没有绕弯子,很坦率的道:“邓奉城其实是在下请来的一位好友所杀,但是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不太方便显露于人前,因此,属于他的那份宝物由陈某代为选择,然后转交给他即可。”
众人听完之后,都有些愣住了。
像樊益桥、笛尧仙自然不相信陈平的这些言论,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
毕竟从合理的角度而言,邓家双元丹联手的实力还要超过木石圣,纵然强如陈平似乎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击杀他俩。
难道他所言非虚,另有一名同道提前设好埋伏,才出其不意的偷袭了邓家雷修?
如果过程当真是这样,反而让众人更能接受一些。
不然一个元丹初期单枪匹马挑落数位同阶,带来的则不仅仅是压迫感了,怕是用窒息二字都不足以形容的。
“就依陈道友,将这些宝物分成七份好了。”
笛尧仙眼中的犹豫之色一闪而逝,缓缓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原本同一战线的“杨帆影”又与陈平的关系暧昧无比,双方闹僵了,吃亏的恐怕还是他。
“感谢众道友的理解。”
顿了顿,陈平淡淡的道:“陈某和我的那位老友先各选一件,再按境界高低,分别是笛道友、樊道友挑选。”
“文叔、灵珊、杨盟主修为一致,便安排抓阄决定顺序,各位可有其他的想法吗?”
无中生友的拙劣托言又如何?
他一口咬死,樊益桥几人再不服,也不敢咄咄相逼的。
何况,陈平要的正是这真假难辨的效果。
强敌已尽数陨落,他亦该功成身退,重新隐于暗处了。
在没有把握抗衡金丹老祖之前,尽可能的低调行事,避免遭来揽月宗的窥视。
他可不想过早的被金丹修士盯上。
众人自然也没有不同的意见,一个个默然的点了下头。
“那陈某就不客气了。”
陈平嘿嘿一笑,直接冲那两具道尸遥遥一抓,顿时一片火光飞射而出,再一眨眼,原地哪里还有胖瘦道尸的影子。
“唉,果然。”
樊益桥、笛尧仙二人交换了一个失望的眼神,胸口宛若堵着大石,极其的不舒服。
那两具道尸对元丹势力而言,完全称得上是镇宗重宝,杀手锏一般的存在。
他们本还期望陈平拥有蛛王傀儡,不会去选择道尸的。
可现实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最珍贵的战利品就这样飞走了。
见到两人失落的样子,陈平心里不禁冷声一笑,胖瘦道尸实力不低,他即使用之不上,但怎么舍得留给碎星门或者沧极宗?
况且,他欲谋划笛老儿的九阳真火梳,说不定最终还要靠道尸进行交换。
“老夫选它吧。”
笛尧仙两手一扬,毫无迟疑的收起一物,正是邓奉城的本命道器玄策盘。
樊益桥则随意扫了一圈,挑走了木石圣的飞刀。
接着,陈平掏出三枚玉简刻录了一番,然后用神识盖住,吩咐剩余的几人抓阄。
陈向文运气不错,位列第一位。
他在无口小瓶和乌黑铁环间徘徊了好一阵,才选择了邓舜棋的那对铁环。
“宫道友,小瓶乃是冰属性的法宝,想必更适合你。”
陈向文目光和善的笑道。
“多谢文叔相让。”
宫灵珊眸光一闪,声音软绵绵的道。
普柳桓驱使小瓶释放的冰天雪地异象令她十分震撼,除了道尸之外,此物就是她最想得到的法宝。
“不必多礼,宫道友是平儿的红颜知己,算半个自己人的。”
听她改了称呼,陈向文立马笑的合不拢嘴,大有深意的看了陈平几眼。
若能将这位元丹女修留在家族,区区一件上品道器根本不足挂齿。
陈平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他和宫灵珊之间,几乎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从未考虑过投入一丝的感情。
“好东西都被你们选完了,仅剩三件中品防御道器,杨某要拿两件走才算公平。”
“杨帆影”气鼓鼓的道,话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可以。”
陈平稍一沉吟,随即首肯了。
而其他人更无反对的意见,杨帆影是斗法强悍的灵植师,独身拦住一头道尸不落下风,轻易不便得罪。
待六人全部选完后,空中只剩了一件白、蓝双色的玉石盔甲。
结果,还没等陈平决定分配事宜,此甲就被陈向文用灵石买下转赠给了“杨帆影”,以弥补他在大战中本命道器百重岩解体的损失。
“文叔高风亮节,我深感佩服,改日有空,文叔定要来我冶火盟坐一坐。”
“杨帆影”微一躬身,发自真心的说道。
陈向文赶紧一把扶住他,笑容满面的道:“使不得,杨盟主是我海昌陈氏的恩人,往后只要老夫在世一天,这个人情都会始终记着的。”
他这番话倒没有半点作假,“杨帆影”此前拼尽全力的连战数场,令他心中大为认可。
“杨盟主只邀请文叔前去做客,难道是不欢迎我吗?”
陈平双目一眯之下,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天穹藤来历不明,本身又是异族,他不想看到陈向文与其牵扯过深。
“本盟当然也随时欢迎陈兄大驾光临。”
挠挠鼻尖,天穹藤略显尴尬的补充道。
陈平表面频频点头,私下一阵琢磨,定要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这家伙。
跟着,几人把陈向文的买宝之财均分,各自又添了数万灵石进账。
自此,在场分属四大势力的掌舵修士,手里都掌握了一批沾满鲜血的战利品。
“本座的资源可不是简单分分就了事的。”
陈平背负双手,一副惬意悠然的样子。
空明、鼓角两岛好歹是老牌的元丹家族,万一揽月宗的高层追责下来,碎星门、沧极宗、冶火盟必然要与陈家一起分摊压力。
“难得几位同道相聚一堂,大家不如交流下修炼心得。”
樊益桥听着几人的谈话,忽然笑吟吟的说道。
“哈哈,老夫正好也有此意。”
略想了一下,笛尧仙一口答应,他对陈平展现的惊人实力特别感兴趣,很想扒点跟脚出来。
陈向文、宫灵珊两个元丹初期更是面露喜色,巴不得立刻开始。
至于全场最痛苦的两位,莫过于陈平和“杨帆影”了。
前者是假丹大能夺舍,完全没心思与“小辈”们交流经验,后者干脆就不是“人”,怎会对人族的修炼体系有多深的理解?
不过,因为共患难且共富贵的缘故,几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说说笑笑,一直交谈至日落。
期间,笛尧仙数次试探,自然都叫陈平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丝毫口风未曾泄露。
“陈道友,既然大战已经结束,笛某就不久待了。”
这时,笛尧仙却一抱拳,冲陈平正色的讲出了告辞的言语。
说罢,他还不露声色的示意了一下“杨帆影”。
他可没忘记这次出手帮助海昌的目的,能一次性增加二十年寿元的宝物,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陈平心中一动,开口道:“笛道友不若在浮戈山恢复一些元气再走,也好让陈某一尽地主之谊。”
“琉璃海本土还有要紧事等待老夫回去处理,就不在贵岛歇息了。”
笛尧仙一摇头,委婉的回绝道。
“那便作罢。”
陈平并未继续挽留,识趣的道。
“本盟打算重新炼制一件杀伐道器,也先行一步。”
话毕,“杨帆影”紧随笛尧仙,驾起一朵白云飞上了高空。
“两位道友慢走。”
对两人的携手离去,陈平毫不觉得意外。
笛尧仙仅剩十载寿元,那灵藤就让他试上一试,假设出现什么副作用,也好及时的引以为戒。
“笛道友已至风烛残年之际,沧极宗失去了他这位定鼎大修,恐怕难以保住九阳真火梳,啧啧,异宝品鉴榜排名第四十六位的至宝,金丹之下,试问谁不心动?”
一等两人的遁光远去了,樊益桥突然有些感慨的叹道。
“异宝品鉴榜?”
陈平眸光一凝,问道:“樊道友可否抄录一份给我。”
“你陈家居然没有榜单收藏?”
樊益桥闻言脸上先是浮起一抹惊讶,随即释然的自语道:“海昌岛才刚破格,而品鉴榜一向只在元丹修士间流传,倒是老夫的脑子不灵光了。”
这榜单并非值钱的玩意,于是,樊益桥痛快的把资料抄给陈平,顺便送了陈向文一份。
“原来这榜单的涵盖范围极小,只收录了揽月宗附属海域以及双城修炼界部分知名的异宝。”
陈平快速地飞扫一遍,便不疾不徐的捏碎了玉简。
所谓的异宝品鉴榜,其实是由揽月阁整理的情报,共标注了一百种异宝。
排名前十的异宝,近乎一大半全被揽月宗包揽。
高居榜首的“玄叱貔貅印”,甚至具备抗衡普通灵宝的威力。
而九阳真火梳排在第四十六位,价值不输一件极品杀伐道器。
陈平很快就消了兴致,前世所在的千法宗,也有几件强劲的异宝,他更亲自保管过一段时日。
异宝虽优势繁多,但没有任何的进步空间,和五行纯阳剑相比,缺少了至关重要的成长潜能。
当然,若将玄叱貔貅印、九阳真火梳摆在触手可得之处,陈平也会毫不客气的争抢一番的。
“陈老弟,我等何时开路剿灭逆星宗?”
瞳孔里的戾气一闪,樊益桥语气阴冷的问道。
随着邓、普两族灭亡,众人瓜分了好处后,按照厚乙契约的内容,接下来该轮到陈氏助他碎星门铲除叛逆了。
宫灵珊精神一振,同时将目光看来。
陈平故作寻思了片刻,嘴角夹着一丝苦涩的道:“之前一战,陈某的法力、神魂几近枯竭,还受了不浅的伤势,相信两位道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保万无一失,我打算调理二十天恢复一下状态。反正金瑞岛仅在两万里之外,数日即至。”
“这……”
两位碎星门元丹交换个眼神,都有些迟疑的想张嘴说些什么,但转念一考虑,还是闭嘴不言了。
逆星宗是绵延几十年的顽疾,多等个一时半刻,似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何况,有神通不合常理的陈平参战,金照恒犹如瓮中之鳖,不存丝毫翻盘的希望。
只要封锁住消息,预防他提前闻声遁逃便可。
“那老夫就在新月谷闭关积攒法力,等候陈老弟的通知。”
樊益桥一拱手,踩着一张冰弓离去了。
之后,宫灵珊也迫不及待的告辞,准备炼化新得的上品道器。
目送两人的身影在天边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向文方才一声长长的叹息,脸色沉重的道:“这次大战中死去的晚辈,不论修为、身份高低,我打算让他们入墓园安息,并向其直系亲属发放三倍的抚恤。”
“应当如此。”
陈平微微颔首,语调十分平缓。
陈向文身为硕果仅存的老长辈,家族里的修士基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像族长陈通、二长老陈穆念更是他亲手培养的筑基。
那种血浓于水的情感,借躯重生的陈平远远无法体会。
战死的一群家族晚辈,大概唯有对他忠心耿耿的陈秋冬,才能偶尔勾起他内心的波澜。
但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丝罢了。
“屠道友,刘道友相继阵亡在此役之中,我觉得家族也要有所表示,给他们的后人提供一次筑基的机会。”
陈向文边说着,召来一把石椅,大有促膝详谈的架势。
“这些事文叔你一人就可以决定。”
轻轻一皱眉,陈平面无表情的道:“上次我已经言明,元丹后,我将不再插手家族杂务,除非遇到事关根基的抉择。”
他发动族战是为了在极短的时间内攫取大量的修炼资源。
如今,数百万灵石已然到手,完全够他畅通无阻的晋升元丹巅峰。
只等灭掉逆星宗,占据空明岛后,他便要离开此方贫瘠的海域,寻找繁华的修炼之地图谋金丹。
眼看陈家即将形成良好的自主运转,若再无止境的扶持、投入,显然违背了他一开始的初衷。
第三百五十章 陈平的独有收获
见陈平这般严肃的强调态度,陈向文只好把满腹的草稿塞了回去,转言道:“本次大战,练气、元丹境的敌人尽数伏诛,唯有两名筑基不知所踪,我想应该是见势不妙逃走了。”
“经多方查证,那两人皆为邓家的长老,筑基后期的名唤邓长月,筑基大圆满的叫邓玖基。”
陈平眉头一皱,但瞬间愁色尽散,轻笑道:“跑就跑了,也不必派修士追杀,我等欲将邓、普两族的余孽一网打尽,根本是不现实的事。”
他所言并非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邓、普两族的筑基长老相加差不多七十余位。
而邓奉城只挑选了五十位参战,还有至少二十名筑基留守本土。
这些人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坐以待毙。
修炼界广阔无边,别说陈家,哪怕威压一域的揽月宗要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亦属于天方夜谭。
“我比较担心后续的报复,他们若针对我族的小辈下手,我等也无有效的应对办法。”
陈向文吐了一口气,表情显得忧心忡忡。
“邓奉城老奸巨猾,开战前为防万一,已经吩咐族内小辈领取一批资源前往双城海域隐姓埋名。”
“领头者乃邓族真正的少主邓玄逸,此人是地品灵根,不出意外的话,快则十年,慢则三、五十载,本族将会面对一名潜藏在暗处的元丹死敌。”
踌躇片刻,陈平淡然的道。
这几天,他顺便炼化了邓舜棋的记忆,当然知晓邓玄逸的存在。
就连他都不得不佩服邓奉城的老谋深算,堪称人中之狐。
只可惜,这位邓道友错估了他的实力,才导致全盘崩溃。
“什么,邓家居然布置了此般难以处理的后手。”
听罢,陈向文猛地一惊,脱口说道。
邓、普两家的余孽数量如此之多,情形岂非变得雪上加霜了。
看来这场族战,陈氏还远远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
“约七百年前,为争夺海昌岛的归属,老祖宗同那胡家展开了修士战争,由于老祖率先突破筑基后期,胡家不敌落败。”
“据族史记载,胡家逃了十几名修士,未被本族斩尽杀绝。”
“但往后几百年,我陈氏越来越强,胡家则销声匿迹,彻底成为了历史。”
陈平目光平静,盯看着远方的云海,慢悠悠的道:“假如家族一直保持进步,并足够强大,那些鼠辈就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无力狂吠。”
“平儿言之有理,是我杞人忧天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也护不住他们一辈子。”
陈向文叹了叹,仿佛想开了此事。
“当然,待我族的元丹修士渐多,倒是可以组织几波清剿余孽的行动。”
沉吟了一下,陈平补充的道,另有半句则不曾说出口。
一旦他成为金丹老祖,邓玄逸如何敢跳出来送死?
不过,金丹境犹如镜花水月,陈平懒得徒增大话罢了。
接下来,陈向文讲述了积分奖励的发放情况。
陈平由衷是不愿了解的,但观面前这老人一副认真的样子,心有不忍,于是耐着性子听了半个时辰。
超乎预料,积分榜第一的不是陈兴朝,也非碎星门的樊赤燕或黄予冠,而是崆湖岛的姜万福。
此人连斩四名筑基,以八百积分的优势独居榜首!
分发奖励的当天,他就心急火燎的换取了冲虚烬火诀,修炼心得,以及十几种丹药,恰好把积分耗之一空。
积分第二位的才是斩获六百积分的樊赤燕,他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玄品功法。
陈兴朝和黄予冠则并列第三,各自拿下四百五十积分。
再后面,陈意如四百、冬青四百、冬雨曦两百八、惠秋烟两百六、叶默凡两百四、方清梦两百三、陈蝶玉两百、禹元柳两百、贯倪儿两百……
主持城内阵法的薛芸也手握二百一十的积分。
虽然她本人没有入场厮杀,可作为驯灵师,灵兽白玉蚌和踏晶鹤的战功自然记在了她头上。
但损失一头地妖血脉,并领悟了天赋神通的蚌妖,实际而言薛芸算是大亏特亏。
“咦,孙通这小子都收割了接近四百的积分?”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陈平脑子中不禁浮起成片、成片符箓遮天蔽日的攻击场景。
符箓师的战力,可不容小觑的。
“昨日所有参战修士的积分已兑换完毕,扣除下来还剩一百五十万左右的战利品。”
指着手心里的一枚储物戒,陈向文说道。
因为不少修士将积分换成了功法和修炼心得,此举替家族节省了好大一笔的支出。
何况己方牺牲之人的遗留,陈向文也做了妥善的处置,否则远不止这个数字。
譬如二长老陈穆念的遗物,由她唯一的亲人陈意如代为继承,陈通的法宝、家族贡献点,则全部转移给了他的子嗣。
至于碎星门一方陨落修士的财物,则分文不少的归还了樊益桥。
战后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搜魂术的威慑下,几乎未出现瞒报、谎报的恶劣行径。
瞟了一眼递上来的储物戒,陈平却开口道:“文叔,所剩的资源抽五十万发下去,当做参战修士的额外奖励,其余的充归家族公财。”
“平儿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陈向文一听陈平此言,立刻高兴的说道。
加大赏赐,能够给众修留下陈家宽厚的印象,一传十、十传百,才能源源不断地吸引外界散修争相投靠。
另外,一百万资源留作家族自用,至少可以再培养出十几位长老,补上筑基修士数量上的不足。
“霏月岛当初那批投降者的劳役也一并免除了吧,都是血海里捡回一条命的小辈。”
陈平摸着下巴,轻飘飘的道。
“好,平儿如此的宽宏大量,想必他们以后会对家族忠心不二的。”
陈向文眼中划过一丝亮光,同时舒坦的笑了起来。
相比以前,陈平的心态似乎发生了较大的改变。
这可是几粒清虚化漏丹都不换的好事。
纵观整个陈家,神通最强的非陈平莫属,陈向文不希望他是一位暴厉恣睢的首修。
陈平则没考虑的那么深,区区一些蝼蚁的命运,全凭他此刻的心情决定。
“对了,我打算继续封城月余时间,避免走漏消息。”
话语顿顿,继而陈平又道:“围剿逆星宗的行动文叔就不用参与了,我一人足矣。”
眼下海昌城鱼龙混杂,确实需要一位元丹主持大局。
陈向文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金瑞战场有宫灵珊、樊益桥与他的老友、陈平四位元丹镇压,肯定是稳妥至极的。
而且,陈平一身实力不弱于普通的元丹巅峰,即便金照恒正式跨入剑修第三境,修为也达到了元丹中期,亦无活命的道理。
聊了一阵,陈平将那株千年份的虹苓金参,以及在方家药园收购的筑基丹辅材悉数交予陈向文。
陈向文此先已晋升为炼丹大师,炼制一炉筑基丹应不在话下。
“平儿,这里是欠你的债务,你仔细点点够不够。”
掏出一枚储物戒,陈向文面色一正的道。
陈平随意的一扫,只见其内整整齐齐的摆放了数十万灵石。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他未曾推辞,默默颔首的把储物戒收了起来。
陈向文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欠债的日子异常难熬,幸亏这次分到了一笔不菲的资源,一举还清了陈年的债务。
最后,两人分别时,陈向文思前想后,支支吾吾的询问了一件事,是关于陈威的下落。
“那小子助纣为孽,对本长老不敬不礼,我便按族规夺了他的道途。”
陈平冷哼一声,坦然的承认道。
“唉,我知道了。”
陈向文脸上露出苦笑之色,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一言不发的沉默片刻,接着陈平遁光一起,返回了山巅住处。
神识一盘,偌大的庭院内,只有宫灵珊、姜佩玲二人,正儿八经的女主人薛芸反倒是还没回来。
姜佩玲正在闭关修炼,而宫灵珊则专注炼化小瓶道器。
撤去神识,陈平解开屋外的传音纸鹤,里头的内容是薛芸留下的。
她奉陈向文之令重建因大战毁去的六镇,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文叔的命令么?”
陈平眼睛一缩,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语了一句。
吩咐薛芸干苦活,这是陈向文在表达心底的不满。
不仅仅是怒她对薛正空的见死不救,刚结束的族战,她的父母、弟弟都没有上阵,究其原因,不外乎是薛芸插手,把几个至亲的名字刷了下来。
此事陈平当然是知情的。
薛芸的护短行为,他不置可否。
就好比他维护姜佩玲一般,没什么本质的错误。
这次,陈向文有意敲打薛芸,陈平准备冷眼旁观。
待他离开家族,此女若还是不懂收敛,处境必定举步维艰。
……
姬灵岛雪山。
半天后,一束长虹落下,陈平收敛气息,回到了曾经开辟的密室之内。
盘膝坐在金珠空间的翡翠地面上,耗时三日,神魂的裂口终于愈合结束。
至于肉身的法力和伤势,还得慢慢的恢复。
手一挥,他面前浮出一圈五颜六色的石头,正是积累下来的十一块四阶矿石。
琢磨了一会,陈平干脆把矿石统统献祭给金珠,变成精华储存。
按他推算,这些矿石精华,应当勉强够取出太一衍神法的第四层。
但陈平却没有迫不及待的兑换功法。
遥想当年,在金纹法叶灌顶的情况下,他依旧用了一年才修完第三层。
这愈发艰难的第四层,起码需要两年,乃至更久的时间。
陈平手头上的杂事不少,暂无大段的闲暇。
而且,将真阳梧桐叶留在金珠空间,可比放于储物戒内安全无数倍。
“咳咳……”
这时,陈平脸庞飘上一抹异样的鲜红,体内各大经脉隐隐作痛不停。
得亏他兼修炼体,不然怕是连简单的走动都是奢望了。
本次接连斗法数场,导致元气大伤,估计不调理数月,是不会恢复原有的巅峰状态。
可饶是如此,陈平还是觉得这一切非常的值。
因为回报委实太惊人了。
刨除众人分掉的部分宝物,他还截留了两枚储物戒,与一艘名为仙榴号的小型灵舰。
另外,几具同阶修士的尸身,两颗完好无损的元丹也价值不低。
不得不提,施展珊瑚法相虽后遗症巨大,但收益同样可观。
神魂强度与他差不多的修士,压根抵御不了天品的攻击秘术。
那两颗元丹,就是陨落在法相攻击下的邓奉城、普柳桓所留。
而邓舜棋、木石圣死前悍然解体了元丹,使其失去了利用价值。
陈平倒无一丝惋惜的,此战过程跌宕起伏,能笑到最后已然侥幸万分。
除了道尸外的泼天收获,莫过于搜魂邓舜棋的记忆所得。
此人年纪轻轻,但却掌握着三门完整的玄品功法。
冲虚烬火诀,长春秘幽录,辟紫清雷法。
前两者是空明岛邓家的镇族功法,品阶为玄品下阶,非嫡系族人不得传授。
后面的辟紫清雷法品级还要略高一层,乃是邓奉城的个人私藏,修炼门槛极高,首先必须是雷灵根修士。
邓家全族,唯有邓奉城和邓舜棋掌握了辟紫清雷法的窍门,这下便宜了陈平。
玄品功法一向热门抢手,稍微放点风声出去,便会有许多势力排着队,眼巴巴的等待交换。
再三考虑后,陈平打算把冲虚烬火诀、长春秘幽录的部分功法放入宝库,供族人兑换。
天罗至阳妙法受性别限制,女修无法修炼,不利于家族的长期发展。
而最珍贵的辟紫清雷法,当前陈家有资格修炼的人,貌似就陈兴朝一个。
这般罕见之物,陈平绝不会双手奉上的。
不知陈兴朝是否具备那个本事,能从他手里换到了。
三大主修功法外,邓舜棋还持有一门后天雷体的锻造之法。
斗法期间,他变身为雷电环绕的鳞甲巨人,实则是六种后天雷体中排名第三的古魔霸体。
此体需在重天中的劫雷中经过千锤百炼孕育而成,施展开来,即可驱雷电之力,大幅提升体质,比陈兴朝的巨神雷躯强了何止几筹。
陈平没有雷灵根,修不了古魔霸体,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出去贩卖,想来六、七十万灵石不成问题。
第三百五十一章 九极仙伞
盘膝坐地,陈平摸了摸佩戴在右手食指间的储物戒。
此戒中,只装了三种东西。
魔臂妖蛛王傀儡,胖瘦道尸,以及控制其的朔魂天牛。
操纵道尸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向朔魂天牛投喂精血,此物即受精血主人的指挥。
据陈平那日的观察,邓奉城释放道尸时,两只天牛分别吸食了六滴精血,却维持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功效。
而陈平是体修,精血的数量相对充沛,所以在他看来,驱动道尸的代价不算苛刻。
“不过,这两玩意还真是烫手的山芋。”
微微摇头,陈平突然叹了一口气。
三阶道尸的价值毋容置疑,单独一具都能换一件不错的异宝,比如九阳真火梳。
但吸收了邓舜棋的完整记忆后,他当然清楚胖瘦道尸生前的身份棘手无比,两人竟同为幽火门的实权长老,专修炼体。
一千多年前,此二人游历至双城修炼界,和邓家当代的老祖因争夺宝物大打出手,最终邓老祖技高一筹,利用阵法磨灭了他们的生机。
那位邓老祖恰巧精通傀儡、奇门双术,面对两具体修的尸体手痒难耐,于是,悄悄将两人炼制成了道尸,作为镇压家族的底牌。
如今空明岛覆灭,道尸流落到了陈平囊中,这份因果自然也一应由他承担了。
幽火门高层若发现道尸的跟脚,可不会与他好言好语的。
千眼古蟾未破入四阶前,幽火门的实力犹在揽月宗之上,此等威震八方的庞然大物,陈平光是念及便觉手脚冰凉。
可将两具道尸抛弃,他又是万万舍不得的。
有道尸辅助,一般的元丹大圆满他都敢硬碰硬的斗上一斗。
富贵险中求,陈平并非胆小怕事的性格。
何况,距离两具道尸的炼制时间已经过去一千多载,纵使金丹修士也差不多死了两代,二来它们的容貌被邓家历代元丹三番五次的改变,暴露的几率非常渺小。
随后,陈平手往虚空处一转,蛛王傀儡出现在密室内,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相比先前的威风凛凛,此时傀儡表面凹陷不平,遍体鳞伤,背部几块皮肉不翼而飞。
陈平有些心疼,那邓舜棋的后天雷体招招致命,蛛王要是活物,怕也重伤濒死了。
幸亏核心部位,蛛王骨架和羽翼都安然无恙,日后抽个空缝合一、二又可恢复如初。
反正蛛王原本便是拼接的傀儡。
继而,陈平检查了一番海族大能手臂。
魔臂两次出手,便夺走邓舜棋和木石圣的性命,可谓是绝佳的阴人手段了。
只不过,此臂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
破开灵瑶碗符宝,就损失了百分之一左右的海灵力。
当其内储存的能量耗尽,魔臂即成一坨死肉。
一想到樊益桥、笛尧仙等人亲眼看见了蛛王的偷袭方式,陈平顿觉郁闷不已。
他可不指望那些家伙会守口如瓶。
指不定两宗的情报里,已把蛛王傀儡的信息记录了进去。
话说回来,这一次的族战他基本是神通尽出,除却神魂的异常,其余手段皆暴露无遗。
虽使得几位元丹心生畏惧、敬佩,但亦增加了无法忽视的风险。
待平定逆星宗后,是该将交好揽月高层的事提上议程了。
没有一座强硬的靠山,怎能心安理得的占据空明岛?
接着,陈平往傀儡核心中重新塞满上品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对这头狂吃资源的大户,他也大感头疼。
一场战斗结束,消耗了近二十枚上品灵石,足够买一件普通的道器。
蛛王傀儡耗能夸张,一方面是其的品次较高,每次攻击都具备元丹中期修士的威力。
更主要的原因,陈平修炼的傀儡精源术品级过低,制傀、控傀的技艺不够精湛。
传闻天品的修傀功法,可以凝聚修士本身的法力制成傀晶,从而替代部分的灵石。
记载中一人围一宗的傀儡师,修习的至少是天品下阶的傀儡术,否则谁也承受不起同时激活数百头高阶傀儡的巨额开销。
过了片刻,陈平袖子一抖,手中多了几枚淡蓝色的丹药。
此乃三品的源水丹,具有调理经脉、修复内伤之效,对他当前的伤势正好有不俗的功用。
这几粒三道枚的精品源水丹,每颗价值一万五千灵石,非是寻常元丹舍得吞服的珍贵之物。
“陈舟康应该还未抵达目的地。”
捏着丹药,陈平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人,六长老陈舟康。
为保传承不灭,大战前夕,他命陈舟康支取十万灵石,领着三位资质尚可的练气族人远赴望琴岛定居。
陈舟康的炼丹天赋极高,在丹道鼎盛的望琴岛,兴许能势如破竹的成为炼丹大师。
至于丹圣、封号丹圣,陈平暂不指望的。
没有丹道巨擘言传身教,以及上千万的练手资源,除非传说中的丹灵根,不然别痴心妄想走到那一步的。
掐断杂念,陈平一把将源水丹抓住,顺手抛进口中,然后在远处直接闭目疗伤起来。
下一刻,就见他伤口处一层朦胧的蓝光浮现而出,所过之处,暗红之色一点点被祛除干净,同时无数血丝飞快窜现,密密麻麻交织凝合,组成新生的一块块血肉和一条条经脉。
就这样,一晃过去了半个月。
三道纹的源水丹功效不凡,当炼化完最后一颗,陈平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更微细的创口,就要靠时间一点点的复原了。
而雪山四周并无多少天然灵气,依靠丹药,他的法力恢复较为缓慢,仅达到全盛时期的七成。
不过,他身上还有数块上品火灵石,若遇紧急情况,回归巅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略一沉吟,陈平从怀里摸出两枚亮晶晶的储物戒。
这是他私藏的战利品,分别来自普柳桓、邓奉城。
不假思索的向上一抛,他开始专心致志的冲击起储物戒内的印记。
……
三天三夜后,陈平缓缓起身,目光落于两枚已成无主之物的戒子上。
神念一卷,他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戒内空间的物品虽寥寥无几,但每一件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两枚四阶矿石,一个白濛濛的玉盒,一个绿色的木瓶,还有一张紫光大放的符箓。
高阶矿石不必说,是陈平嫌少不嫌多的东西。
而那枚自动旋转的符箓,其中封印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火红飞蝇。
三级极品符箓,靛蝇替死符!
陈平精神大振,他没料到,如此珍惜的靛蝇替死符,普柳桓居然收藏了两张。
幸好他当日远远看见此人的背影后,就毫不迟疑的施展了珊瑚法相,要不然,这种保命之物估计落不到他的手中了。
靛蝇,天妖血脉的虫族,善于脱身之技。
替死符则是采用三阶靛蝇的尸躯,添加数百种辅材制作出的特殊符箓,捏碎后,不仅能抵挡一次金丹级别以下的攻击,还可把使用者随机传送至方圆十里的任意一处。
论其价值,远超班天德持有的同级符箓,两仪宝玄符。
欣喜的把玩了几遍,陈平才慎重至极的收好靛蝇替死符。
此符在手,今后万一遇到不擅长遁术的假丹、半步金丹修士,他也有一半的把握逃得一命了。
紧接着,陈平手一召,打开了绿色药瓶的瓶盖。
一股清甜的香味从中扩散而出,只闻一口,就觉得浑身舒泰,神清气爽。
“运气不错。”
陈平咧咧嘴,泛起一丝笑容。
只见瓶底躺着两滴亮莹莹的水珠,仿佛凝炼了一条小溪一样,凭空响起“叮叮咚咚”的流水声,煞是奇异。
真霞秘泉,辅助突破元丹境的至宝之一,功效仅次于清虚化漏丹。
两滴秘泉,总价不止三十万。
关键这是有价无市之物,没有人脉路子,普通修士很难买到。
“这是什么东西?”
剩下的那个巴掌大小的玉盒,引起了陈平的兴趣。
因为刚才神识一扫而过,也不知玉盒是用何物炼制过的,他的神识竟不能强行侵入其中。
一伸手,白色玉盒“嗖”的一声飞入手里,随后陈平往玉盒上一拍,就要打开盒盖。
但就在手掌接触盒盖的刹那,白光猛地一闪,一层五彩缤纷的霞光涌现而出,一下把他的手指反弹了回来。
“这盒子被人下了禁制。”
陈平眉头一拧,略一思索,手上抹了一层乾蓝紫焰再次抓向盒盖。
此次仍旧有霞光冒出,火焰彩霞一时间互相融汇吞噬。
片刻后,霞光明显敌不过灵焰缠绕的手掌,被其缓缓的抓到了盖子上,“嘭”一下强硬的打开。
五色霞光立刻溃散不见踪影。
陈平目光一凝,看清了盒中之物,是一块微微泛黄的玉简。
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连表体都有些腐化了。
神识来回扫视,未曾发现问题后,陈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玉简,小心翼翼地贴向额头。
半个呼吸间,神识从玉简内一扫而过,轻轻松松获取了里面的内容。
“异宝九极仙伞的炼制之法。”
陈平嘴角一动的呢喃道,面上透着一股诧异且震惊的神色。
当然,九极仙伞此名,在未扫探玉简前,他两世累加也闻所未闻。
不过,按玉简的描述,这是一种尤为强大的异宝,攻防一体,威能不在顶尖的通天灵宝之下。
至于通天灵宝,乃是一般元婴修士都接触不到的法宝,更别提当中出类拔萃的那一小撮了。
异宝榜的榜首玄叱貔貅印,在九极仙伞面前,宛如法器对比道器,差距好似天渊。
若将此宝炼制出来,陈平现在就能上打假丹修士,下揍半步金丹。
当然,这念想和白日飞升也无甚区别了。
普柳桓得到玉简显然时日不短,也未见他在打斗时掏出这件登峰造极的异宝。
盖因为,打造九极仙伞所需的材料,并非一名小小的元丹修士可以觊觎的。
此宝的主材有两种可选,太虚神桂的枝丫或真阳梧桐叶的叶柄。
无论哪种材料,可都是实打实的六阶神物。
太虚神桂炼制出的仙伞防御无双,而真阳梧桐叶打造的仙伞杀伐通天。
金珠空间里倒是有真阳梧桐叶的存在,但一看需要的数量,陈平不由望洋兴叹了起来。
至少三十根叶柄,几个地罩的金纹法叶加一起,也收集不齐。
况且,即使他把叶柄寻来,后续一连串的辅材同样令他头皮为之发麻。
辅材种类确实不多,寥寥四种,但全是清一色的五阶之物,更有两种,陈平还是头一次听讲,脑子没有关于其的任何记忆。
无奈之下,陈平就当自己接取了一个有生之年类型的门派任务。
希望寿尽前,能打造出一柄九极仙伞吧。
这般自我安慰的想了一番后,他倒也心平气和了。
将玉简重新封入盒子,陈平的身影从通道一闪而逝,很快飞离了姬灵岛。
临近讨伐逆星宗的日子,他不便让碎星门的两位元丹久等。
……
夜已深,明月高悬。
浮戈山之巅,一位曼妙的倩影倚竹而立。
只见她痴痴的望了望天上的明月,突然深深一叹。
“玉镜星垂平野阔,如姨好雅致。”
刚刚回族的陈平散去遁光,缓缓降落,朝着那名望月之人轻声说道。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陈意如。
“晚辈见过太上长老。”
闻得这熟悉的声音,陈意如心中一紧,就要上前大礼参拜。
“如姨不必多礼,此时附近只有你我二人罢了。”
如春风扑面般的和蔼一笑,陈平衣袖轻轻一拂。
而陈意如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柔和之力,将她正要低下的身躯轻轻托起,无法继续参拜下去。
明眸闪烁,她对元丹修士的手段更加向往了起来。
“如姨会喝酒吗?”
陈平询问着,手上灵光一亮,两个古铜色泽的酒坛出现在了身前。
他平日可非好酒之人,这两坛酒早忘记是得自哪个倒霉蛋的战利品了。
“没怎么喝过,但我是筑基修士,功法一逼酒力就散了。”
闻言,陈意如微微一愣,旋即回神一笑,捞了一个酒坛猛灌一大口后,才幽幽的说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出发灭逆星
陈平似乎看出了她今夜的惆怅,开门见山的道:“逝者已逝,生者不当沉寂。随着你的修为渐深,身边之人会无法抗拒的老去、死去。”
在他想来,陈意如应该是为了陈穆念的陨落而心存悲痛。
虽然两人彼此敌视,形若冤家,但二长老毕竟是她唯一的亲长辈。
长者辞世,活人多多少少有些感慨,此乃人之常情,修仙者都难以避免。
“姑姑为我挡了一剑,重伤不治而亡。”
陈意如感伤的一笑,酒液顺着雪白的脖子沾湿了衣襟。
心中一动,陈平倒是比较意外。
陈穆念主修水清心诀,此法讲究太上忘情,境界越深,对他人尤其是至亲的疏离感越重。
在陈意如遇险的瞬间,强行摆脱功法的影响,舍身救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哪怕陈平从来不喜那个浑身是刺的女人,也不禁生出一丝改观。
“姑姑心里一直有我,但我始终都在和她作对、唱反调,即使她寿元不多了,也没念着尊长尽孝。匆匆一世,再无机会当面赔罪。”
陈意如双目微红,几乎泫然泪下,言语间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
“喝。”
这种情况,陈平可不知如何安慰她是好,于是不再接话,自顾自的继续大口饮酒。
一小会之后,陈意如终于将酒坛中的灵酒喝了个干净。
“哐当!”
酒坛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强劲的酒力开始发挥作用,此时的她已是醉眼朦胧,壮着胆子直视着对面的青衫男子。
突然,一道尘封在记忆中的人影跃上心头,并渐渐重合。
陈平入了元丹后容貌大改,虽和那个人完全不像,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时常不自觉的勾起她的回忆。
百余载前,情窦初开之际,珍藏着一份永远回不去的纯真情感。
陈安,你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现在都是家族的元丹老祖了,如果泉下有知,你定已经含笑轮回了吧。
一时间,陈意如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这小子筑基有成回归家族,霸道的闯入议事殿震慑全场,期间还给她发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传音。
“老都老了,何谈漂亮。”
时至今日,陈意如只要一回忆陈平的那段话,依然没好气的大翻白眼。
凝神望着她,陈平忽然一挥手,一道纯净的火灵力注入此女经脉,将和血液融合一体的酒力驱散一空。
“平儿见谅,我没怎么品尝过酒的滋味。”
脸上的红晕顿时消失,陈意如清醒了过来,苦笑一声的道。
“无妨。”
陈平嘴唇一启,风轻云淡的道:“偶尔的放纵,也是锻炼道心的方式。”
说罢,他的身影一闪即逝,原地只漂浮了一个碧绿色的药瓶。
寻思再三,陈意如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打开一瞧,接着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下一刻,满腔的炙热与感动填满了她的心绪,一副如获重宝的将小绿瓶收入怀里,继而恭恭敬敬地朝某个方向拜了三拜。
……
这边,陈平回到屋内,悠哉至极的斟了一杯热茶。
那绿色药瓶中,自然是原封未动的两滴真霞秘泉。
当初犀水岛珑霞宗驻地探险时,他便打算给陈意如送上一份大礼。
现今诺言达成,也还清了此女早年的扶持之恩。
至于冲击元丹境行或不行,都与他再无半分关系,陈意如一介上品灵根,从理智方面而言,不值得他投入过多。
后续的资源倾斜,将重点放于姜佩玲的身上。
“师妹,你过来一趟。”
待姜佩玲做完一个周天大循环,陈平神识一动的道。
少倾,一名身材窈窕,身着粉色长裙的少女走进屋内,乖巧的鞠了一福,轻声道:“师兄。”
“坐。”
指着地上的蒲团,陈平淡淡的道。
“是。”
姜佩玲蹑手蹑脚的盘腿坐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喘。
大战才刚刚过去,她虽然被保护起来,奉命坐镇阵法,但也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短短交战一个多时辰,竟伤亡了数百名修士,血流成河,残肢断腿随意抛洒的一幕,令她压根难以入眠。
而双方族战的始作俑者,却是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师兄。
和如此一位狠辣且睿智的枭雄单独相处,姜佩玲心底不由自主的平添一股寒气。
观其畏怯的作态,陈平哑然一笑的道:“不必害怕,你我同出一门,难不成师兄还会对你起什么坏心思?”
“师兄神通无双,给佩玲带来的压力太大。”
姜佩玲咬咬嘴唇,很勉强的解释道。
“师妹乃地品的冰灵根,总有一天你能追上师兄的。”
陈平摆摆手,身子一直,随即正色道:“我带师收徒,给你提供常人梦寐以求的修炼条件,却是有个附带的要求。”
“三十年内,提升到筑基巅峰,师妹理应不存问题。”
“三十年!”
姜佩玲闻言一呆,然后眼珠机灵的转了转,声如蚊蝇的道:“若是有蛋壳吸收,我自认还能提前几年完成师兄的叮嘱。”
“是吗?”
陈平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面庞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此女经历单纯,但脑袋瓜并不笨,怀着自己的一些小心机。
这是好事,他甚至想拍掌称妙了。
修炼资源本是非常宝贵的,如果连开口争取的勇气都欠缺,凭什么一步步的披荆斩麻,寻求大道。
“当日师兄在火山腹心可曾找到蛋壳的踪影?”
姜佩玲使劲一咬牙,按捺不住的问道。
“确有。”
陈平收敛笑意,十分简洁的道。
火山岩通道内,他发现了一百来片蛋壳,最终组合成了一颗冰蛋。
“倘使蛋壳于师兄无用的话,不如赏赐给佩玲,师妹日后修为有成,必没齿难忘。”
姜佩玲心一横,干脆利落的道。
陈平表情一愣,但马上大笑了起来,提袖一舞,几片冰莹莹的蛋壳自动飘去。
“谢师兄。”
感受着从蛋壳上传来的浓郁冰灵气,姜佩玲又惊又喜。
“你先吸收这些,让师兄看看效果。”
陈平抬抬眼皮,不咸不淡的道。
他之所以只给了姜佩玲几片蛋壳,主要考虑了两点。
一来,他欲观察一二,万一此物产生负面的效果,也方便及时插手干预。
其二,冰蛋和贯倪儿渊源匪浅,他准备也让此女试试,没准会发生异常的变化。
“我现在就回去闭关。”
姜佩玲瞳孔一亮,从陈平的话中,她明白了这蛋壳绝对不止几片。
当然,此时的她完全不清楚,身边存在着一位对手,极有可能还是蛋壳的主人。
……
接下来半日,陈平抽空见了几个人。
首先进来的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郎,五官分明,模样俊美。
此子叫陈喻沧,是他堂弟陈鸿杰的子嗣。
即使同在浮戈山上修炼,血缘关系又非寻常,可陈平却是第一次单独召见他。
陈喻沧显得尤其拘束,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叔叔。
陈平和他简单的谈了几句,便直接将他带到了陈向文洞府。
考校了陈喻沧的炼丹技艺后,陈向文虽不大满意,但看在陈平的面子上,还是收了他为徒。
“二叔,喻沧究竟能走到何种地步,全凭他自身的努力和造化了。”
缓缓迈步出洞,陈平喃喃自语的道。
让孙儿拜在陈向文的坐下修习丹道,算是陈百山的遗愿。
本脉唯一长辈的临终托付,陈平略一思索后,决定尽量满足。
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哪怕陈鸿杰、陈喻沧这些至亲,都将与他愈加的疏远。
对此,陈平并不在乎,修炼界中的孤家寡人多不胜数,迟早有一天,蓦然回首,身边亲近之人也会化作白骨尸灰。
这是他前世的亲身经历,没什么值得伤感的。
处理完陈喻沧的事,陈平发了一道传音纸鹤。
没多久,冬青、冬雨曦兄妹从新月谷赶来。
两人容光焕发,状态着实不错,仿佛吃了返老还童的大补药般。
陈平心知肚明,冬家兄妹在大战中斩获了不俗的积分,各自兑换了一笔丰厚的修炼资源。
曾经遥不可及的元丹境不再缥缈无踪,换做任何一名修士,都会喜上眉梢的。
“两位客卿为我族立下赫赫战功,本长老甚是欣慰。”
陈平起先赞扬了一句,跟着话锋一转的道:“我希望你们一年之内,在陈氏寻一位道侣,永结同好。”
“这……”
冬家兄妹面色俱是一变,显然被这突发的命令惊得不轻。
“两位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陈平抿了口茶,大度的道。
冬家兄妹的体内还种着一道蛛网血印,根本不怕他们不就范。
“谨遵太上长老之令。”
脸色接连变幻数次,冬青注意到陈平的眼神越来越冷后,赶紧答应下来,同时,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妹妹的衣角。
海昌战胜了空明岛,如今已呈现一飞冲天之势,融入陈家并不算辱没了他。
再者,借助陈家的力量凝结元丹会容易一些,届时一朝成为高阶修士,还不是海阔凭鱼跃?
“雨曦领旨。”
见哥哥不断示意,冬雨曦暗暗一叹,终是不情不愿的屈服。
她在新月谷待了一段时日,可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男修。
不是修为太低,就是年纪太大。
点来点去,这位太上长老倒颇合她的意,只不过她皮薄内向,哪里好意思开口自荐。
“两位客卿为本族诞下子嗣的那一天,即是禁制解除之日。”
陈平面带笑容的许诺道。
听他如此一说,冬家兄妹才大喜过望,真正的上了心。
注视着两人的背影,陈平摸摸下巴,眼中划过一丝冷厉。
白眼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冬家兄妹若出现一丝叛逃的苗头,他定让两人悔不当初。
最后,陈平见了屠家的新任族长屠玄休。
屠振玺战死,身为家族仅存的筑基修士,屠玄休没有经历丁点的波折,迅速接掌大权。
叮嘱了他一些事,陈平便打发他退下。
“曾经偏居一隅的筑基家族,竟成长为金丹宗门之下屈指可数的大势力,我出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是幸与不幸。”
仰头望向风云激荡的天际,屠玄休一时五味杂陈。
祖父已不在人世,无人可以为他保驾护航了。
自己务必谨记他老人家的教诲,紧紧跟随陈平,方能壮大家族。
想起那年,他悄悄的和金家联络密切,要不是祖父立场坚定的阻止,强命他隐忍,现在指不定又是另一副光景。
他屠家,或是陈家,谁将不复存在?
屠玄休不知,也不敢再继续考虑下去。
海昌渐显霸主之势,近年,他总有担心受怕的感觉。
往事一旦露馅,以太上长老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必将屠家打的飞灰湮灭。
“苍天保佑,饶恕屠某年轻时错走的一步昏招吧。”
喉咙一咽,屠玄休摇头叹息的往山下踏去。
夜间,陈平接到了一枚玉简,是内务堂上报的消息。
内务堂当前由陈秋冬的女儿陈琴暂时管理,仅凭她筑基修士的身份,就基本堵住了大部分的质疑。
陈平一直有放权之心,因此,代表他意志的内务堂,地位相当重要。
不过,此女的才干还需观望一段时间。
假若她实在不适合担任执事一职,陈平只好另选贤能。
神识渗入玉简,一段段文字浮现于脑海。
飞速浏览一遍,留给他印象较深的信息勉强有两条。
其一,在家族的大力招揽下,强制参与族战的一批散修,约莫二十多名练气九层修士,一起加入了供奉堂。
第二,近些天,海昌岛上的地价、田价疯涨,特别是海昌内城的房产,增幅极其夸张,超过了原来的三倍。
“本座当年的话一语中的,脑子稍微灵光些的小家伙,应该都囤了为数不少的田产、地产。”
陈平莞尔一笑,丝毫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海昌岛的繁荣,至少还要持续五十载。
因为他目前只将空明岛视作一块“飞地”,欲围绕其扩展地盘,时机还远远不够成熟。
……
第二日清晨,一条通体乳白的船只静静停靠在渡口。
这艘名为“皎月号”的小型灵舰,是碎星门的财物。
片刻功夫后,甲板上方光芒一闪,三道颜色各异的遁光激射而下。
接着,华彩四溢散开,三道人影同时显现而出。
正是陈平、宫灵珊、樊益桥三人。
恭敬的目送几位元丹修士进入船舱,樊赤燕一声令下,皎月号旋即破浪启航,朝南方海域急速驶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驶离了海昌岛后,皎月号的速度猛然提升,十六把金色的船桨遍布船头至船尾,无人自摇,搅荡的海水迸溅数丈。
路途中的鱼虾则倒了大霉,毫无反抗的被拍成粉末。
不同于灵舟的笨重,每一艘灵舰都是能离海飞行的。
虽然飞不了太高,但跨越一些岛屿和海山还是简简单单。
“樊道友,冒昧的问一句,碎星门有几艘灵舰?”
顶层的豪华包厢,陈平透过窗外扫到那威势不俗的金色船桨,随口说道。
此时包厢内只有他和樊益桥两人,而宫灵珊则在对面的房间。
樊益桥斟上一杯热茶,笑吟吟的道:“我宗的日子相对其他元丹势力过的苦啊,一共三艘小型灵舰,两艘服务于前线战场,一艘留在宗门供弟子远海航行。”
“樊道友是在炫耀吗?”
陈平撇撇嘴,意味不明的道:“若不是从邓家缴获了一艘,本族还不知多久才能拥有灵舰。”
“嘿嘿,陈老弟尚且年轻,几百载的寿元,还怕收集不到几艘灵舰?”
樊益桥双手递上茶水,煞有其事的道。
一艘小型灵舰约售四十万灵石,以陈平的身价,莫说数条,就算一口气买下十几、二十条也绰绰有余。
可灵舰这东西乃是毋容置疑的战略性资源,好比清虚化漏丹似的,非是用灵石便能购买之。
陈平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奉承之言,淡然的道:“樊道友是否有门路?在下想买几艘灵舰。”
闻言,樊益桥心中一动,沉思一会点头道:“樊某在双城认识一位炼舟师,搭载我等的这艘灵舰就是出自他手。”
“樊道友可方便告知那位大师的联络方式?”
陈平拱拱手,展颜一笑的道。
他准备为寻矿堂配备两艘灵舰,毕竟高阶矿石皆是贵重之物,仅凭灵舟押送,称不上多安全。
何况,他手里还有一棵千年白叶树王,亦是炼制灵舰的材料之一。
此木长年累月的躺在储物戒内,纯属浪费。
“怎么,樊道友生怕陈某抢了碎星门的灵舰配额?”
见樊益桥沉默不语,陈平半开玩笑的试探道。
“哪有什么配额一说,像我碎星门这般偏远地区的小型元丹势力,压根就没被人家放于眼里,如何可能特意留灵舰卖你。”
樊益桥一拍额头,语气竟苦涩的道:“那位炼舟师名唤聂青牛,此人在浮幽城开了一家灵船阁,陈道友进城稍一打听,想找到他不过是件容易至极的事,但陈老弟欲从聂青牛手上购买灵舰则困难无比。”
“浮幽城。”
陈平眼睛一眯,轻声念叨了两遍。
为抗衡天兽山脉的妖族,内海的四大金丹宗门移山填海,在其附近造了浮幽、衍宁两座坚城。
两城之名取自“浮幽定乾坤,衍宁平天下”这句上古箴言。
其中浮幽城的权柄由揽月宗、幽火门,以及本土的两大金丹势力把控。
而衍宁城的锋芒更盛,不仅有四宗排名前列的剑鼎宗、三绝殿坐镇,更存额外的三家金丹势力。
内海四宗,加上本土的五大金丹势力,便是主宰双城修炼界的擎天之柱。
当然,双城海域的邪修阵营,也被数位金丹真人掌控,只是远远不敌剑鼎、揽月等宗的联手,几乎没有多少的话语权。
不出意外,陈平下一站的寻道之地便是双城修炼界。
所以,任何有关双城的情报,他都不愿意错过。
话说起来,他如今对双城的浅显见识,大部分是来自邓舜棋的记忆,此人刚凝结元丹时,曾去过一趟浮幽城,待了短短的三个月时间。
而面前的樊益桥活了四百多年,对元燕群岛的了解远超于他,陈平当然不会错失如此一个求教的好机会。
“陈老弟有所不知。”
抿茶的间隙,樊益桥稍作停顿,才慢悠悠的道:“那聂青牛脾气古怪不好相处,从他那买一艘灵舰除了要支付相应的灵石,还要满足他一些特殊的条件。你若不答应,哪怕给再多的钱财,他都会将客人拒之门外的。”
“樊道友既然能得到这艘灵舰,想必是如了聂大师的意。”
眸光一闪,陈平淡淡的道。
樊益桥听了此话,却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嘴巴张了张,一副往事不适合多提的表情。
一般修士到这里也许就不做强人所难了,不过陈平哪会轻易放弃,心底冷冷一哼,追问道:“樊道友的难言之隐未免太多了些,陈某将鼓角岛拱手让给碎星门,可是希望你我双方世代交好,风雨同行的。”
听罢,樊益桥脸色一垮,苦笑着道:“陈老弟误会了,并非樊某隐瞒不说,而是此事实在难以启齿的很。”
“樊道友放心,陈某绝对为你保密,不向第三者泄露一字一词。”
陈平信誓旦旦的说着,搬来一个玉凳,顺手在包厢的藤架上摘了一颗新鲜的灵瓜。
“聂青牛那厮着实可恶。”
一瞧陈平摆出听大戏的样子,樊益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还是开口讲述了起来。
几十息后,陈平面庞浮起一丝哭笑不得之色,咬嚼瓜果的动作戛然而止。
樊益桥之前的犹犹豫豫,全因为聂青牛的特殊要求太折磨人了。
原来那家伙饲养了一头灵兽,紫莲雪貂。
此貂身怀珍惜的天妖血脉,擅长隐匿之术。
规则的奇妙在紫莲雪貂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盖因为它的晋级方式与普通妖兽迥然不同。
人族高阶修士体内的阴气、阳气,竟是紫莲雪貂破境的关键。
而聂青牛驯养的正是一头雌性的雪貂,樊益桥上门求购灵舰的那会,此兽刚好徘徊在二阶、三阶的门槛。
知晓是这无礼且耻辱的要求后,他一开始就果断的拒绝了。
但聂青牛软硬兼施,还给了可观的折扣,樊益桥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他在后院呆了半年,天天为那小兽输送阳气。
待小貂成功破入三阶,樊益桥已是元气大损,锁精封阳数年才勉强恢复。
至于具体的细节,陈平识趣的未再深入询问,以免戳痛他的伤疤。
其实,人族、妖族结合,在修炼界中不算多么怪诞诡奇之事。
但那妖族一般是四阶、五阶可以化作人族外型的大妖,可不是灵智低下的兽态妖族。
樊益桥此番不堪回首的遭遇,令陈平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理解和同情,同时对那素未谋面的聂青牛警惕心大起。
此人本身是元丹后期修士不提,其道侣的来历更加恐怖。
瀚遥谷金丹真人的孙女,只这一点,就足够令九成九的元丹修士自愧不如了。
要知道,瀚遥谷乃是浮幽城的两大本土金丹势力之一,无论樊益桥,或者陈平,都万万得罪不起。
“陈老弟若去双城游历,倒是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聂青牛,毕竟他的紫莲雪貂已然晋级,该不会再开出恶心人的条件。”
樊益桥恢复了常色,语气推崇的道:“此人的造舟手艺在浮幽城评得上数一数二,莫说小型灵舰,就算让樊某望尘莫及的中、大型灵舰,据说都能成功的锻造出来。”
“多谢樊道友提点。”
陈平一抱拳,真情实意的道。
经过此事后,两人的关系一下拉近了不少,聊起了一些元燕群岛的奇闻异事来。
看二人间有说有笑的模样,仿佛是一对相交了数百年的老友。
“在下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见过一段记载,万载前,本方修炼界是有海族生存的,但不知何故陆续撤离,并且不再踏入元燕半步,这当中的原因樊兄清楚否?”
套了不少关于双城的信息后,陈平忽然想起一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于是开口问道。
“此段秘辛樊某也略有耳闻,但背后的真相,估计要去剑鼎宗那等传承万载的金丹宗门寻找了。”
樊益桥摇摇头,冷厉的道:“海族的凶残人尽皆知,元燕群岛在此族治下时,我人族受其奴隶,动辄被灭岛屠城,数量不及如今的百分之一。樊某倘若生在那个年代,必定亲手宰杀几个海族,虽死犹荣。”
“樊兄以族群大义为重,在下佩服不已。”
陈平敷衍的附和着,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梵沧海域广阔无际,林立着无相阵宗此等强大的元婴宗门,但总体而言,还是海族占据了优势。
风天语所讲的,百年后元燕群岛的大乱,该不会与海族息息相关吧。
转念一思考,陈平便不担心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头的去顶,真发生了无法避免的变故,几个金丹宗门必然首当其冲。
“陈老弟想起什么了?”
见他久久不语,樊益桥颇为好奇的问道。
“还是海族的事罢了。”
陈平不动声色的糊弄了过去,丝毫没有将风天语的告诫之言透露给樊益桥的打算。
一百年下来,樊益桥早坐化无影了,总不能指望他能冲破瓶颈,成为金丹真人。
……
两日后,灵舰终于在一座有微薄灵气的小岛缓缓降落。
“平哥,这是本宗的临时据点。”
玉手遥遥指向中央位置的碧绿山谷,宫灵珊主动的介绍道。
远远望去,只见那山谷上空笼罩着一层巨大的光幕,散发五色,凝厚耀目,将整片营地都罩在了其中。
感受了一下护盾的强度,显然是一座三级阵法。
“此地距离金瑞岛多远?”
陈平左右扫量了一圈,问道。
“一千五百里。”
宫灵珊立马回复,并说道:“本宗在金瑞岛这条航线上,调派了十几支小队日夜巡守,加上有传音笛的联络,一旦逆星宗有风吹草动,我们能第一时间收到情报。”
“陈老弟,我带你先进谷,与方道友认识认识。”
说着,樊益桥脚尖轻轻一点,飘身下舟。
陈平、宫灵珊也一前一后的离开灵舰,眨眼间,三道遁光飞驰而下,直往阵法扑去。
一队轮值的弟子急忙迎了上来,硬着头皮验证过身份后,当即放开一条通道,恭敬的放三位老祖进入了光幕后。
此刻的山谷里,看似空寂,实则遍布数百道修炼者的气息。
包括四十五位筑基,三百多位练气修士,想必全是碎星门的参战弟子。
在山巅的一座洞府中,他发现了一位元丹中期的老者,应该就是方道友无疑了。
“看来这位方道友与你的情谊非同一般,连如此重要之地都敢托管给他照看。”
陈平神识一扫之下后,有些怪异的朝樊益桥说道。
堂堂元丹中期的大修,若暗地投向金照恒,碎星门这处据点的中坚力量绝无活路可言。
“哈哈,樊某和方道友是老相识了,两百多年前,我俩联手破开了一座上古修士的洞府,其内布满禁制,要不是樊某搭救,他方储乌早陨落当场了,岂能顺风顺水的修炼到元丹境。”
樊益桥笑意一闪,毫不顾忌的道:“方储乌确实贪财了些,不过,他的为人樊某始终相信的。”
“老家伙尽在外人面前搬弄,上古修士洞府那次,若非方某不顾道基损伤施展秘术,你早沦为妖虫的饲料了!”
就在樊益桥话语刚落的同时,一道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浩浩荡荡的响起,高山上,一名身材矮胖,面色淡金,约莫六十来岁的老者一步步的踏空而来。
此人明明没有遁光,但千丈的距离半息即至,一下出现在了众人身边。
“好夸张的灵力遁术,竟不弱于我施展魔罗遁影步时的威能。”
陈平心中一凛,暗暗的思量道。
这种精通身法的高阶修士最是难缠,杀伐神通敌不过别人,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难怪方储乌三番五次插手两宗的道统之争,原来本身具备不俗的底气。
“上古修士洞府的事日后老夫再与你慢慢掰扯。”
樊益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头指着陈平道:“这位便是我在传讯玉简里给你详细介绍的陈平陈道友,别看他是元丹初期,但我们几人绑一起都不够他一人杀的。”
“陈道友,方某对你可算神交已久,前几日,樊老头发灵物传信过来,言明大获全胜已经灭了邓、普两族,陈平道友更是大发神威,一连宰了四位实力不凡的元丹修士,嘿嘿,这份神通实在叫方某叹为观止,想那揽月宗历代的第一真传也要甘拜下风啊。”
方储乌倒也器宇不凡,一等樊益桥说完,就含笑的对陈平抱拳一礼,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第三百五十四章 命不由人
“方道友太抬举我了,只能说陈某智高一筹,提前联合杨盟主演了一场戏,并请了一位元丹后期的好友埋伏,否则邓家的两大雷修我根本无法独自解决,另外,木石圣的陨落,却是沧极宗的笛道友帮了大忙。”
“海昌一战,归功于众道友的齐心协力,像樊道友、宫道友,若缺少一人,甚至就会全盘皆输。”
陈平抿抿嘴,十分谦虚的道。
果不出所料,短短二十天,族战的结果便瞒之不住了,也不知这樊益桥有未添油加醋的描述。
他堵不住同阶修士的嘴,而且真刻意的强调,无疑是欲盖弥彰。
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大外界因素的影响,将他神通无敌的印象尽量洗刷部分,至于别人信不信,则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虽是有强大的助力,但陈道友区区一个元丹初期,竟可以和邓奉城、木石圣周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方某刚突破元丹时,曾遇上过一名变异灵根的同阶对手,却坚持不到三招就灰头土脸的落败,最后凭借遁术好不容易才逃之夭夭。与陈道友一比,方某无异于是日月下微不足道的星辰。”
方储乌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道。
如这般手段远超同阶又年纪轻轻的人物,只要不中途陨落,今后必定是半步金丹级别的强者,谁不愿放低姿态去结交?
他是散修没错,可行走修炼界,多认识一位神通广大的朋友,也意味着多一份安全和退路。
“方道友的溢美之言,陈某消受不起。”
陈平口中谦逊了几句,接着故意扯开话题,开始询问两宗战场的详细情况。
“本门虽未取得碾压性的优势,但逆星宗这些年损失更大,丢了大部分的海域,仅苟延残喘在金瑞岛及其附近的几座大岛,依靠两座三级阵法负隅顽抗。”
回答他的是碎星门的首修,樊益桥。
听他所述,在筑基修士的层面,碎星门一直处在压制方的地位。
经历多年的大战,逆星宗的筑基长老数量削减了一半,剩下不足三十位。
不过,碎星门前后也陨落了为数不少的筑基长老。
“三位最后一次同金照恒较量是什么时候?”
陈平出声打断樊益桥的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整个逆星宗,唯有步入人剑合一境的金照恒,方能带给他一丝淡淡的威胁,因此,自己只要关注他一人即可。
“两个多月前。”
樊益桥毫无迟疑的道:“当时樊某施展秘术击伤金家老九,没有半年功夫,他休想恢复巅峰状态。”
“现在就是围杀此人的最好时机。”
宫灵珊眼中阴厉之色一闪的说道。
“方某待在营地的这段日子,也未收到金照恒露面的消息,他应该仍在金瑞城的老巢中闭关养伤。”
方储乌沉吟片刻,补充了一句。
听罢,陈平嘴角一抽,泛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本来以金照恒的灵根天赋,早当触摸到元丹后期的瓶颈了。
可碎星门的这些元丹不讲仙德,每隔数载就会硬冲金瑞岛防线,强行逼迫金照恒接战。
十几次打下来,金照恒忙于养伤,几乎不得空闲的时间修炼功法。
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樊益桥、宫灵珊两人也俱是久伤成疾,道基不稳。
他这次不出手相助,宫灵珊的道途极有可能止步于元丹初期。
“我们四人合力杀金照恒不难,但揽月宗那边?”
陈平眸光一闪,不继续讲下去了,相信樊益桥明白他的顾忌。
地品金灵根,加上百多岁便领悟人剑合一的剑修,此等千年一遇的修道苗子,揽月宗即使不捧为掌上明珠,也不该眼睁睁的看着他任人诛杀的吧?
“陈老弟放心,金家老九在揽月宗的最大后台是持剑峰的山主楚清凌,而我宗的背景亦不弱,两派的高层已经达成协议,两不相帮,不管鹿死谁手,最终都不会追究责任的。”
樊益桥神色一正的道。
“如此甚好。”
陈平轻轻颔首,这番话樊益桥和宫灵珊先后提及过数遍,可他心中始终有一片阴霾覆盖,总觉得此行不会如想象的这般顺利。
毕竟揽月宗的顾真人曾经亲上金瑞岛,核实过金照恒的剑道修为。
那等神秘莫测的顶尖人物,抱着什么打算和谋划,绝不是碎星门能够揣摩的。
“陈老弟姑且在据点歇息一夜,明天再赶赴金瑞一举覆灭逆星宗吧!”
见陈平不再疑虑重重,樊益桥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道。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为妙。”
陈平蓦然一回首,沉声道。
樊益桥、宫灵珊几人为之一怔,再度见识了陈平的雷厉风行。
但惊讶归惊讶,却没有谁出言反对的。
能早日解决心腹大患,碎星门乐意至极,而方储乌几次协同作战,也与逆星宗之间产生了难以迂回的仇恨,自然不希望金照恒多活一刻。
于是,樊益桥立即发令召集弟子,皎月号以至于还未来得及进入山谷就调转方向,全力朝金瑞岛的位置驶去。
……
就在碎星门集结门人,连夜向金瑞岛潜去的同时,金家祖殿,灯火辉煌,一名干干瘦瘦的八角胡老道凝视着上空的明月,心事重重。
随后,他竟在殿中踱走了起来,一脸的愁容,似乎有什么难题在身的样子。
这时,东殿的某个密室中一阵长啸风卷云涌般的传出,大门“砰”的一声,自行的打开了。
金光一闪,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平静出现在了大殿,目光一扫,面无表情的道:“吾方,慌慌张张的求见本座,所为何事?”
“太上长老,大事不好了。”
干瘦老者苦笑一声,惶恐不安的道:“就在刚刚,我执掌的内务殿得到了一个关于碎星门的最新消息。”
不错,此人正是金家的七长老金吾方,几十载过去,他的修为没有多深的进展,只提升了一小阶罢了。
而从密室现身的魁梧男子,则是逆星宗的定海神针金照恒。
瞧见他半天说不到点子上,金照恒剑眉一皱,面露不喜。
“禀老祖,碎星门联手海昌陈氏大败邓家、普家,足足四名元丹,都死在了海昌城!”
金吾方急急忙忙的道,他显然受了不小的惊讶,浑身冷汗直冒。
“邓家、普家?”
金照恒脸上浮起一抹疑色,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神色一变的厉喝道:“莫非是琉璃海附近执掌空明、鼓角两岛的元丹家族?”
“正是。”
金吾方狂咽喉咙,强制使得自己保持镇定,继续说道:“那邓家拥有两名元丹雷修,一人后期,一人中期,而普家的元丹也是中期,据说两族还请了一位名叫木石圣的元丹巅峰相助,但短短一个时辰便被杀的溃不成军了。”
“你这消息的来源是否可靠!”
金照恒冷冰冰的一喝,瞳孔中不断释放着寒芒。
鼓角岛也就罢了,但空明岛近年盛名远播,隐隐都传到遥远的金瑞城来了。
邓族那两位太上长老,可不是寻常的元丹修士,和剑修一样,雷修亦是强大的代表。
揽月宗麾下数不尽的附庸势力中,空明岛足以排进前十。
而碎星门与陈家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位元丹,基本是元丹初期。
况且邓家还请了一位元丹巅峰的修士助战,这股令他战栗不已的力量,居然在小小的海昌岛折戟沉沙?
金照恒心念急转,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怀疑此消息的真实性。
“弟子不能确定。”
金吾方支支吾吾的道:“这消息是昨日突然在城内爆发的,我听闻后第一时间吩咐弟子查找源头,发现是从两名外来的陌生筑基口中传播而出。”
“据亲眼见过两人的一位长老描述,其中的男修是筑基大圆满修为,另一位女修则是筑基后期,他二人散布消息后,便消失在了金瑞岛。”
如果陈平此刻在场旁听,必已清楚那一男一女两名筑基修士,定然是大战中唯二逃脱的邓族长老,邓玖基和邓长月。
“难道是碎星门故意设局,意图扰乱我宗的军心?”
金照恒面色一沉,寻思道。
可樊益桥这么做,似乎也没有必要。
“吾方,传我之令全城戒严,一个月内取消轮休。”
生怕流言并非是空穴来风,金照恒琢磨了一会,吩咐道。
“是,老祖!”
金吾方高声领命,接着忧心忡忡的退下了。
灯火忽明忽暗,大殿重归寂静。
金照恒凝望着叔公金齐仲的法身雕塑,久久不语。
曾几何时,他也意气风发,立下誓言要将叔公的雕像立于碎星门的主脉之巅,让这名为牵制宫四海而牺牲的老人一同见证家族的崛起。
可一晃过去数十载,他才发觉现实和念想的差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碎星门竟熬过了黑暗时期,再次培养了一位元丹,并在家门口布下壁垒,压的他节节败退。
而且,他这一宗之主,更不好当啊!
为了抗衡碎星门,他在家族几位长老的进言下,匆匆组建宗门,收拢了金瑞岛周遭的筑基家族,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邪修势力。
等宗门运转起来,却立刻暴露了各种弊端。
金家的长老与吸收的外姓筑基明晃晃的分成了两大派系,经常因为一枚筑基丹、一件小事、一点利益吵得不可开交。
哪怕他仗着修为绝顶,强制干预两派的争端,可用不了多久,又会重回泾渭分明的模样。
金照恒心里明白,两派无法填平间隙的融合一体,一是建宗时日尚短,隔阂还未消除,二来碎星门步步紧逼,导致宗门资源匮乏,不得不撕破脸皮争取利益。
内忧外患,磨灭了他初始的热忱。
偶尔深感疲乏之际,他甚至生起了甩手不管,远去修行的想法。
当然,这懦弱的念头屡屡被金照恒瞬息掐灭,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
不过,最担心的事或许已经发生。
海昌岛陈家接连出现两名元丹修士,若其选择倒向碎星门,逆星宗就真的危险了。
“我的剑道一往无前,但执掌宗门的能力却是一塌糊涂。”
金照恒面现一丝惆怅之色,跟着袖袍一抖,一枚黑色令牌从储物戒内飞出,悬空而立。
此物外层深黑,里面无数道蝌蚪符文旋转闪烁,似乎并不太安稳。
望着在身前尺许停下的令牌,金照恒凝重的一伸手,一层剑芒将整只手掌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才谨慎的抓去。
虽然隔着厚厚的灵力,金照恒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极致的阴凉和绝强的气息,仿佛泄露一丝一缕,便能将他活生生的灭杀。
“金丹修士的手段恐怖至此,那日我只见顾前辈随手往内注入了几道灵力罢了。”
金照恒双眼一眯,回忆着和那位短暂相处的一幕,仍然心惊胆寒。
当年,他正在湖底的密室闭关,仅仅闭眼合眼的功夫,身边竟多了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此人二话不说,一指点向他的额头,随即施展了搜魂之术。
他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可一身灵力顷刻间荡然无存,手脚不受意念掌控,仿佛一件被人按住身躯的玩偶。
待瞅清那人的面容,金照恒更加的骇然欲绝。
这中年男子赫然是揽月宗的首席太上长老,金丹后期的顾思弦顾真人!
如此一来,金照恒彻底的放弃了抵抗,任由其搜魂检查。
他修剑几十载即领悟人剑合一境,外界已有传闻他是万载出一的剑灵根,或是身怀逆天的修剑秘宝。
自然,剑灵根纯粹是子虚乌有。
但是,他确实身怀不小的秘密,否则时至今日恐怕仍在剑修第二境徘徊。
他并不担心顾真人夺走属于他的机缘,因为那东西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哪怕金丹修士也只有一旁干瞪眼的份。
果然,顾真人搜魂完毕后,既惋惜又羡慕的连连摇头,并未再为难于他。
临走前,顾思弦留下了这块令牌,告知他日后若遭遇不可抵挡的危险时,可以击碎此物。
同时言明,一旦他使用令牌保命,就等于抛弃了原来的一切,孤身加入揽月宗。
换句话而言,他金照恒是有退路的。
可踏入了这条路,苦苦经营的家族、宗门都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金照恒重重的一叹,眸光深处隐隐夹杂着迷茫和复杂之色。
或许远离纷争一心求道,对他这样天赋出类拔萃的修士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第三百五十五章 破城与构想(求双倍月票)
逆星宗一众的据点只有五处,金瑞岛以及周边的四座一级岛屿。
两宗交战数十年,自然将对方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
皎月号全力启动,以接近元丹修士的速度踏浪低飞,并刻意绕路,在那四座岛屿分别停歇了片刻。
于是,每经过一座岛屿,便有两、三名碎星门的筑基长老率领十几名练气弟子悄悄登岛,与驻守的逆星宗修士展开厮杀。
剩下的人则马不停蹄地冲着金瑞岛杀去,毕竟那里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地。
远处,一道弧形且模糊的黑影轮廓引入眼帘,包厢里的四名元丹也坐不住了,纷纷御光飞出,屹立在船头。
“时隔几十载,此岛已物是人非。”
聚起幻真目神通朝前方一看,陈平不禁摇头道。
那座指引航标的五色灯塔犹在,却不见当年百舟竞渡的繁华景象。
偌大的渡口冷冷清清,徘徊着稀稀落落的几名准备下海寻宝的修士,岸边热情的本地向导也不知所踪。
修士战争对环境的负面影响超乎想象。
原本,金瑞岛拥有方圆万里内唯一一座上了品级的坊市,每年都能吸引大量的外来修士入城做买卖。
但随着碎星门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众修宁愿去更远的岛屿,也要避开战火连天的金瑞岛,以免被殃及池鱼。
没有修士交换有无,金瑞坊市逐渐落败,不复往昔。
倘若碎星门能再围住此岛三、五十年,逆星宗大概率会不攻自破,当然,前提是金照恒的修为停滞不变。
“陈老弟似乎在金瑞城修炼过?”
观陈平有感而发,樊益桥心中一动,笑眯眯的道。
“嗯,当时陈某还是一名练气小修。”
陈平撤回目光,淡淡的道。
“陈老弟怎么不来我碎星门修炼,可惜了,樊某没有一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捻着一缕白须,樊益桥故作遗憾的道。
他此刻的心态不讲如同游山玩水,但亦是无比轻松的。
金照恒那厮,陈平完全可以独自解决,再有他三人协助,逆星宗难不成还有翻盘的余地?
陈平嘴角一扯,无视了他的废话。
碎星门距离海昌足足十万多里,他那会才是练气七层,恐怕还未行至半途,路上就喂了海鱼。
樊益桥自讨没趣,讪讪的闭嘴不言了。
“宫阁主可是也生出了一些特别的感触啊?”
陈平神念一转,话中带着调笑意味的冲宫灵珊传音道。
“平哥说什么呢。”
闻言,宫灵珊微微一呆,旋即脸色泛红的撇过身子。
“嘿嘿。”
陈平干笑几声后,也不继续取乐她了。
当年,他第一次听讲宫灵珊这个名字,还得源于向导毕丹亭说出的一个八卦。
摘星阁的宫阁主,和求仙盟的炼丹大师慕容易交情匪浅。
陈平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远远未达到比翼相许的地步,因为他后来验明过正身了嘛。
“哎,他到底是何意。”
美目偷偷一斜,宫灵珊心思纷杂。
慕容易其实没死,反而活的还挺滋润。
逆星宗需要他炼制筑基丹,除了被禁足在泉园福地失去自由外,别的方面都是参照金家的嫡出长老,以礼厚待的。
此次逆星宗必定覆灭,要不要搭手把他救出来?
可陈平不是一个大度的男人,自己往后的道途紧紧依附于他一身,如果冒着触怒他的代价救下慕容易,那完全是得不偿失了。
“慕容道友精通炼丹一道,我准备邀请他加入本族的炼丹堂。”
忽然,陈平一抬眼皮,面无表情的道。
“平哥如此惜才,灵珊佩服不已。”
宫灵珊不动声色的嫣然一笑,心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是怎么得到慕容易尚未陨落的消息的?
陈平眉毛一挑,很满意她表现出的服从情绪。
这些年,供奉堂的情报系统日益完善,他特意叮嘱其关注金瑞岛,此等不算机密非常的消息休想瞒住他。
至于情敌一说,他则相当的不屑一顾。
慕容易一介筑基修士,凭什么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何况,他对宫灵珊并没有倾注一丝一毫的感情。
两人假如藕断丝连,一并诛杀了就是。
不过,宫灵珊是个聪明的女人,陈平相信她不会选错路。
“呼呼”
临近渡口时,皎月号离地起飞,引得狂风大作,霞光席卷一片。
海滩上数名练气修士见此一幕,一个个吓的魂飞魄散,双腿打颤,无法在原地站稳。
当头顶的巨船转瞬即逝后,众人再也控制不住,惊恐万状的反身逃命。
渡口离金瑞城足足三百里,途中城镇数座,皎月号片刻不歇直捣黄龙。
行驰了一盏茶的光景,数十里远的地方,一片白濛濛的光芒中,一截截巨大无比的城墙清晰可见。
墙上飘动着各色大小迥异的符文,即使相隔较远,仍可看到它们闪烁的惊人灵光。
陈平眯眼打量城墙,目光急速闪动了几下。
据他所知,逆星宗在金瑞城布置了两座三级阵法,地藏万刃阵和天石巨岩阵。
前者是金家祖上的传承之物,后者则是宗门成立后新购买的阵法。
两大法阵一攻一防,不顾损耗的运转起来,纵然元丹修士也不能随意硬闯。
“金瑞城的阵法交给方某应付即可,陈道友、樊老头你们几个只需尽快诛杀金照恒,此役的结果就算彻底定下。”
方储乌的眼神死死盯在城墙上,语气郑重的道。
“方道友竟是深藏不露的阵法师,失敬失敬。”
陈平一瞅而去,讶然的道。
有一技伴身的修士,都值得他花费功夫结交。
“陈道友抬举了,方某的阵道天赋可谓一般至极,沉浸百年也只是略通皮毛罢了,但短时间内周旋两座三级阵法,还是不在话下的。”
方储乌谦虚的说着,面庞却流露了一丝自得之意。
听到这番话,陈平真的有几分无语了。
转念一动,他又想起了金珠空间内的破阵仙雷法。
待把太一衍神法的第四层取出后,下一个兑换的目标便是此术。
他对阵法一向没什么研究,碰上这种情况就显得棘手至极。
当金瑞城近在眼前时,皎月号的速度再次暴涨,巨大的船桨猛的一扇,宛如一根飞箭冲刺而下,欲趁着守城修士来不及反应的空隙,攻其不备直接闯入城内。
“不好,有敌袭!”
金瑞城的防御力量并非摆设,不等皎月号靠近城墙,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顿时响彻四周。
接着,只见堡垒中的两名筑基大圆满修士同时一张口,喷出一颗乌黑发亮的圆珠出来。
此圆珠颤巍巍的一转下,向地底激射而去,一闪后,分别镶嵌进了两个空洞洞的凹槽内。
然后,二人同时掐诀一催,城内立刻传起了铺天盖地的嗡鸣声。
眨眼功夫,从各处墙角冒出了一股股黄霞,呈现波浪状的向半空一下荡漾开来。
刹那间,以圆珠为中心,天石巨岩阵就此激发。
一团团浓郁的土灵力冲天一炸,随之在禁制之力的作用下飞速旋转,城墙凭空拔高了数倍,仿佛下一刻就要捅破天际,就连厚度亦扩宽了许多。
一颗颗金黄色泽的石子爬满其间,表体的符文熠熠发光。
皎月号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轰隆”一声闷响爆起,船身在巨力的反震下陡然翻边,像是海啸中的一艘小木舟似的,被海浪拍飞了十余里,直到樊益桥面色难看的轻弹几下,幻化出几道大手才堪堪扶稳灵舰。
而那面城墙却纹丝不动,只是黯淡了微不足道的一缕光华。
小型灵舰很难和三级阵法抗衡,这是高阶修士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对这个结果,几人并不觉得意外。
一扫破破烂烂的船身,樊益桥大感肉疼,口中催促道:“方道友,你还不出手?”
“樊老头你心急火燎的做甚,一会灭了逆星宗,够你买十艘小型灵舰的!”
方储乌毫不客气的一喝,随后袖袍一甩,一团黑气蜂拥喷出,随即化作一面奇形怪状的幡旗浮现于身前。
陈平一见此幡,心中一动,凝神细望过去。
小幡只有四、五寸大小,被一层淡淡的灰芒笼罩,明明不过巴掌大的面上却流动着重重溪水,但各处偏偏寂静无声,没有丁点的异响。
“这小幡旗莫不是一件破阵的异宝?”
陈平瞅了两眼,收回目光的朝方储乌问道。
“陈道友慧眼如炬,此幡内封印着几滴重天乌水,能削弱阵法的力量,当然也就对三级阵法起效,再高级的肯定是束手无策了。”
方储乌没有隐瞒的意思,径直回答道,接着他双手一搓,一道法诀打在了幡上。
顿时灰光闪动,小幡自行一舞,里头的水珠随之一阵乱晃。
“去!”
方储乌口中一声炸雷大喝,十几道水缸粗细的灰色光柱破空射出,竟如泄口的狂洪一般,直奔城墙倾斜压下。
无数白芒、火花爆裂迸发,那原本凝厚之极的金黄城墙一阵诡异扭曲,城内有些不太牢固的建筑甚至直接崩溃倒塌。
最终,城墙中央被打开了一个半丈高的小型通道。
“快,方某最多坚持三息时间。”
方储乌嘴唇张了张,焦急的提醒道。
与此同时,那数不尽的金黄石子光芒大作,一股股纯净的土灵力澎湃流转,迅速排挤乌水,并弥补着缺口。
不用他说,陈平、宫灵珊、樊益桥三位元丹当先驾驭遁光冲进城内,樊赤燕、黄予冠等三十多位筑基弟子也反应不慢的鱼贯而入,终于赶在通道彻底封死之前踏进了金瑞城!
方储乌则托举小幡,念叨着一段晦涩的咒语,全身包裹在一滴乌黑的巨大水滴内,竟视阵法防御于无物,一头渗了进来。
但在乌水消散后,方储乌的面色陡然一白,很明显,刚刚那不可思议的破阵之法亦极其的耗费法力。
“各位道友小心,此城开启了另一套三级阵法。”
脚底一接触地面,陈平神念立马盘旋一扫,给众人发了警示的传音。
他们置身的地方已是天地变色,一道道金灵气冲天而起,最终在数十丈的高空形成了一个巨型旋涡。
此旋涡覆盖范围之广,足以能将金瑞城罩在其下还绰绰有余,让人不禁心惊肉跳。
在旋涡的庞大吸力下,无论空中还是深埋在地下的精纯灵气,都化为一条条游龙源源不断地被空中黑洞贪婪的吸收,令金色旋涡变得更加壮大,范围也更广了起来。
旋涡中心处,一团团金团光球在飞快转动不停,一边互相搅碎又一边融合,仅仅半个呼吸时间,一片密密麻麻,遍布十里的纯金光刃徐徐成形,一股惊人的灵压隐隐散发而出,似乎随时都可能从旋涡中坠落而下。
此异象正是由主杀伐的地藏万刃阵所发。
“两座阵法交给方某!”
吞下一枚碧绿丹丸后,方储乌面部红润了一些,毫不迟疑的一点小幡,身子又裹进了一滴乌水之中,迎空飞上。
“众弟子听令,凡逆星宗所属,一概杀无赦!”
樊益桥冷冷一笑,冰寒刺骨的话语声,如寒冬冰霜般的一下在城中回荡不已。
“谨遵老祖法旨!”
樊赤燕、黄予冠等筑基齐齐大喊回应,每个人的声音里都充斥着无尽的喜悦和激动。
僵持了数十年,他们第一次真正踏进金瑞城,这一战,当诛叛逆全宗,以慰上千名牺牲掉的门人之英灵。
碎星门来势汹汹,守卫城门的十几支小队在激活了阵法后,干脆躲了起来,等待内城的援军。
方才灵舰撞击城墙造成如此大的动静,绝不可能被老祖忽视过去。
“陈老弟,宫师妹,随我这边来。”
樊益桥眉头一扬,踩着冰弓一马当先的往内城方向飞去。
陈平一拍腰间,纯阳剑立马围身绕上,一道道剑气密不透风的游走不停,将他缓缓托起。
他的神识何其强大,早在数息前就发现了金照恒一众正率领二十位筑基向此处城门赶来。
为了防止神魂暴露,他才没有多嘴提醒。
“再至金瑞,唯有入主二字。”
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愿景,陈平由衷觉得身心舒畅。
金瑞岛虽然只是二级岛屿,但它的地理位置在陈平的布局里,可以说尤为的重要。
海昌、金瑞、空明,总有一天会连成一片。
届时,揽月宗、双城修炼界之间,将诞生出一尊新的庞然大物。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人剑合一金照恒
当然,从霸主揽月宗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此过程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虽说元燕群岛修炼界似乎没有元婴境大能的存在,但金丹修士还是有二、三十位之多的。
陈平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并进退自如,起码得突破到金丹境界。
“来了!”
宫灵珊、樊益桥、陈平三人各施飞行秘法,才遁了十里就不约而同的止住身形,抬首朝天上望去。
只见一个丈许方圆的白色光点在天边亮起,正渐渐靠近中。
其速度极快,不久便从内城边缘横冲直撞般的扑来,仔细一瞅,那竟是一艘外型和仙榴号相差无几,整体仿佛用玉石制作的小型灵舰,只不过其呈现的是温和的青色。
船的外壁描绘着数十种妖兽图案,上百颗夜明珠分布镶嵌,奢侈至极,自船尾屹立的一根玉柱内,不断释放白色光罩将灵舰尽数裹在其内。
此刻灵舰的甲板上,站满了一大群严阵以待的修士,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白袍人,约莫三十多岁。
他身旁悬浮着一柄金、蓝双色的宽剑,散发的威压仅仅是普通中品道器的水准,但却给陈平三人一种危险到极致的感觉。
“蕴含剑意的道器。”
陈平面色凝重的目光一缩,这威武不凡的白袍人自然是金照恒了。
而那柄令他都为之一颤的灵剑,必然是与其人剑合一的本命法宝,否则绝无可能传递出如此浓烈的剑意。
幸亏金照恒身上的法力波动仍旧止步在元丹初期,若是再高一阶,今日一战就麻烦了。
毕竟沾染剑意的中品道器,威能远远不是同级法宝可以比拟的。
“陈道友。”
金照恒一拢袖袍的抱拳作揖,直接了忽略碎星门的两位元丹,冲着陈平不咸不淡的道:“金某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本宗哪里惹怒了海昌,还是道友受了樊益桥的蛊惑,为何一言不合的杀至金瑞?金某自问与你是一路人,数百年间碎星门对我等下级势力的剥削愈加离谱,金某被逼无奈奋起反抗,陈道友万万不可助纣为孽。”
静静的听他讲完,陈平无甚表情的木然一笑,嗓音低沉的道:“金道友神威无敌,怎么干起了临阵劝说的懦弱举动,这不是剑修的作风。”
别看两人平和的搭话交谈,实际上是首次当面相见。
之前,金家设局在拍卖行围堵宫灵珊时,金照恒携元丹剑修之威虐杀了碎星门曾经的太上长老宫四海,并将记录了画面的留影珠通过小挪移阵传送数万里,自此,两方彻底决裂。
后来,陈平再也未踏足金瑞城半步,因此,家族主岛所在明明相隔不远的两大首修,真真切切的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陈道友有些言过其实,金某的剑道不折不屈,但与为人之道却无半点关联,若叫剑道影响人道,则不过是一条越走越窄的歪路。”
金照恒哂然一笑,淡淡的道:“只要陈道友今日倒戈易帜,金某愿与你签订厚乙契约,将碎星门治下的七成海域拱手相让,且同海昌世代交好互不侵犯,道友意下如何?”
顿了顿,他又朝半空某处一拱手,声音雷霆滚滚:“方道友也一样,你若两不相帮,金某当即献出五十万灵石,麾下的一级岛屿任你挑选十座。”
“嘿嘿,金道友莫做无用功了。”
陈平的神识盘旋一展,裹住灵舰,冷冰冰的讽刺道。
三息后,方储乌同样没有任何反应,只顾专心致志的破阵,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此一幕,金照恒终于不复先前的从容了,面色阴沉的宛若万古寒冰。
他开出的诸多条件,不可谓不诚意十足,也不知樊益桥许诺了什么好处,两人居然这般的坚定不移。
“金老九,你的死期到了!”
樊益桥顿觉爽快,阴恻恻的放声一笑,默契的和宫灵珊架着冰弓跳跃数下,一头一尾的堵住灵舰。
金照恒种种真挚的行为和言语,殊不知,在几人看来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覆灭邓、普两族后,陈平才是既得利益的最大享有者。
占领空明岛的陈家,不会也不敢再贪图他碎星门的地盘,除非陈平利欲熏心,毫不在乎揽月宗的忌惮。
另外,方储乌那边他更是无比的放心。
他樊益桥大风大浪的活到四百多岁,此人是唯一一个托付过生死的至交好友,没有诸如四阶破境丹药三转离陨丹等重宝的诱惑,不太可能轻易的背叛他。
“平郎,金照恒是杀灵珊祖父的元凶,今天我俩要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宫灵珊说的生硬,但话里的杀机却流露无疑。
陡然一听她口中的称呼,金照恒立马明白陈平和碎星门沆瀣一气的缘故了,敢情这两人已经结成了道侣。
知道再无法善了,金照恒脚尖一点,主动冲破护盾离开甲板,高声一喝的吩咐道:“诸弟子接令,随本座一起诛灭入侵之敌,贡献点双倍发放!”
“谨遵太上长老法喻。”
灵舰内,响起整齐一致的回应,只是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他们又不是凡俗界的狂热信徒,相反,每个人心里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老祖真的能敌过三、四名同阶的联手?
何况,近日金瑞城爆发的流言太令人惊悚不安了。
四位强大的元丹修士齐齐陨落于海昌岛,由此推测,碎星门与陈家隐藏的实力该有多么的可怕。
气数将尽啊!
一时间,逆星宗一方的士气急剧大跌,一股未战便败的气氛不自觉的盘旋在众修周边。
金家本族的筑基尚且还好,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纷纷释放法宝,可一大半的外姓长老却各自生出了逃命的想法,准备突围寻找后路了。
“临阵脱逃者杀,不听上命者杀,不尽力灭敌者杀!”
似乎看出了宗门某些长老的心思,金照恒神色一冷,狠狠的强调道。
被他一扫而过的弟子顿时噤若寒蝉,忙不迭的放出了法宝、符箓,至少表面做着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然而,就在金照恒话音未落之际,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蓦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一条数十丈长的暴戾剑气随后现出真身。
此剑气淡青似玉,煞意冲天,凝炼的无与伦比,毫不客气的一斩而下。
另一边,两道托着荧光的冰箭也急急射来,分别对准了他的心口和丹田位置。
一剑青莲剑式斩出后,陈平的脸色瞬间一白,如同法力被抽取了小半一般,并且手中光华一闪,纯阳剑恢复了原来大小,徐徐飘落。
倒不是陈平故作虚弱,这一击确实耗费了他近乎两成的法力,几乎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强剑术。
他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要逼迫金照恒不得不施展人剑合一抵挡。
因为他自身早已迈入剑修第二境的巅峰,距离第三境只差临门一脚。
好不容易碰上一位人剑合一境的剑修,借此观摩一、二,说不定会有所领悟。
当然,这一剑若能击杀掉金照恒,则再好不过。
“你竟也是剑修。”
对两道熟悉的冰箭神通,金照恒视若无睹,令他严阵防范的只有那道贯穿天际的青色剑气。
虽然此剑气中蕴含的微薄剑意他可以不屑一顾,但夹杂的威能还是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威胁。
这说明陈平修炼的剑术等级不低,且应该突破到了大成境界。
“本座今天就让你明白,剑修第三步与第二步的差距不是一、两门玄品剑法能够弥补的!”
金照恒冷声一笑,手中的金蓝灵剑举臂横切,一道道玄异的灵力倾泻灌入,剑体光芒四射后“嘭”的一下破碎开来,点点光芒洒遍全身,眨眼间幻化成一条银河彩带。
而他本人迅速融进了银河,就像一块沉冰扔入火山似的,再也分辨不出剑和人的特征。
半空,那银河去势呼啸的一盘,金、蓝光剑重新出现,比之原先的本体大了数倍,四周皆是一层层叠加的虚影,望之不尽。
跟着,那漫天的双色灵剑虚影仿佛活了过来,围绕本体的轮廓旋转飞舞,霎时,整个天空都被剑光照耀成了金、蓝的梦幻之色。
“灭。”
随着光剑中传出一道模糊的意志,最终成形的剑影化作了一座移动的剑冢,毫不躲闪,同紧随而来的青莲剑气强硬的一撞。
大出众人预料的一幕出现了。
两道属性截然不同的剑气对轰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反而“嘭”一声细不可闻的低鸣,剑龙表面就凝结了一片金灵力束缚的“硬壳”,最后在剑影的持续冲击下,当场溃灭消失了。
宫灵珊、樊益桥释放的两道冰箭法术表现的更为不堪,只支撑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被切割成了无数冰渣,掉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尺深小坑。
“这就是人剑合一的威力么。”
站在百丈开外的一座宫殿瓦台上,陈平满脸震惊,死死盯住那柄不可一世的金蓝光剑,黑眸深处灼灼冒光。
他已经看出来了,金照恒修习的剑法最多是玄品下阶,还比不上他掌握的青莲十六斩剑诀。
可饶是如此,剑影亦是硬生生的打破了他凝聚的剑龙,再看那片屹立在高空,和天降异象般的玄奇剑冢,仅仅少了一边一角。
由此可见,剑心如魄境与人剑合一境的差距之大,果然不是只言片语就能描述得清的。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陈平心中的炙热越燃越凶。
若他也晋升剑修第三境,神通怕是立刻暴涨一截,半步金丹之下再无敌手。
“金家小子踏上剑道好像还未超过百载,他是通过什么手段领悟的人剑合一境?”
陈平眉头一皱,随即暗暗浮起一缕狞笑。
看来要活捉金照恒了,天宵搜魂术一经施展,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
他不信此人能和天穹藤一样,拥有更改记忆的通天本事。
“陈平,金某方才的许诺依旧作数,只要你罢手离去。”
华彩四溢的金蓝光剑悬浮于空,锋利的剑尖直指陈平,并发了一道意念。
“这是金照恒的神识气息。”
陈平心中一动,面露犹豫的假装埋头考虑,识海里的神魂小人却是赫然睁眼,分出一道神识悄无声息的裹上了光剑。
短短一会,他眼里猛地划过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他居然感应不到金照恒神魂的存在。
莫非剑修第三境不单单是肉身合一,就连神魂也会不露破绽的融入本命灵剑之内?
陈平脸色难看了下来,本来占据优势的神识震慑,对人剑合一状态的金照恒压根无用,甚至珊瑚法相都不一定能击杀掉他,因为化剑之后,他的识海到底隐藏在哪里,这会还一无所知。
另一边,宫灵珊、樊益桥见金照恒施展人剑合一后,虽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但也没有闲着,各自祭出道器疯狂的攻击灵舰。
一个无口小瓶,一柄水蓝飞刀,每每落下,都将白色护盾打的摇摇欲坠,光暗不定。
若不是甲板上的二十位筑基修士时刻在那里手贴护罩不停的补充法力,恐怕早已击破无数回了。
况且,这两件上品道器原是普柳桓、木石圣之物,并没能被宫灵珊他们彻底的炼化,目前约发挥了一半的威能而已。
“陈老弟,金老九的人剑合一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上一次是六十息左右。”
抽了个空,樊益桥传音入密的提醒道。
“樊老儿尽会欺负小辈,当本座是空气不成!”
金照恒冷厉的一哼,也不见灵剑有所动作,可下一刻,城墙表面空间波动一起,一道道金色光晕化为手臂长短的凌厉刀刃突然一冲而出,伴随诡异的鸣声狠狠斩向了下方的街道。
那里,四位碎星门的筑基修士手持灵器,一身沾满鲜血,正在屠戮城内的居民。
“噗噗”几声,在这些金刃面前,几人身上的护盾,防御灵器,又或是符箓,竟脆弱的仿佛纸糊一般,纷纷被轻易的一斩而开,接着凄惨至极的哀嚎几乎同时传出,四人连带灵器瞬间化为了飞灰,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门的情报无误,护城大阵的阵眼果然由金老九亲自镇压。”
樊益桥心头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缓缓靠近自家弟子,预防金照恒故技重施。
第三百五十七章 边打边学
与此同时,宫灵珊也停止了攻击,一缕神念附着在手腕间的灵兽镯上,保持和月蚀骨鲵的联系,并且急速暴退,无口小瓶环绕四周喷涌冰花,转瞬之间,化作一片半里的晶莹冰墙,密不透风的护住自身。
与金照恒一连斗了数场,碎星门的两位元丹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金老九的人剑合一对实力的增幅极大,每一道剑术斩落,皆不弱于元丹后期释放的神通。
幸而人剑合一状态的持续时间不长,只要全力的防御或者躲避,熬过六十息,此人就会立刻跌落巅峰。
届时,就是收拾他的绝佳契机。
甲板上的逆星宗弟子们见自家老祖神武赫赫,一人抵挡三名元丹不落下风,顿时精神振奋,士气高昂的从灵舰跳下,开始围杀城内的敌修。
因为大阵未破,碎星门的数百名练气弟子尚在城外,樊赤燕等人当即陷进以寡敌众的局面。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何况逆星宗的某些三代弟子比寻常练气修士强大了太多。
那四十多位仅是练气巅峰的白裳剑修,显然精通合击之术,或三人或五人组成剑阵,倾力配合下,连筑基初期都得避其锋芒。
随意扫了一眼,陈平便不多关注了。
他知道金照恒曾经仿造揽月宗持剑峰的体系创立了御剑堂,专门培养在剑道上颇具天赋的晚辈。
当初,在拍卖会殿门外拦截的,正是御剑堂的弟子。
不过,剑道之路艰难万分,不是简单的勤学苦练能见成就的。
所以,这些白裳弟子几乎全是第一境的小剑修,有剑阵加持,兴许可以和筑基初期、中期过过招,打的平分秋色,但碰上大圆满,乃至樊赤燕这种半步元丹境的强者,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迅速拍死。
眼见宗门晚辈深陷苦战,樊益桥、宫灵珊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来需要全身心提防金照恒,二则逆星宗的数名筑基还留守于灵舰,意图阻扰他们冲入低阶战场行那屠杀之举。
可惜几人的丹域神通都在海昌一战中消耗殆尽,否则一下秒杀掉三成敌方小辈,形势则将瞬时逆转。
“与本座来战!”
见陈平迟迟不做声的模样,金照恒失去了耐心,金蓝光剑悠悠的一转,仿佛漫无目的的劈了一剑出去。
这时,某座大殿屋顶的天空骤然为之一黯。
三里之内的空气都大受共鸣的沸腾起来,天地元气幻化而成的五色光晕像倾盆大雨般的在四周浮现,然后往那金蓝剑气中狂注而去。
金蓝剑影初始斩出,席卷的绚丽剑光不过数尺来长,但在天然灵气的灌注下,顷刻间暴涨十余丈,并且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后,一道道色泽淡金几乎透明的小剑出现在巨大剑光表面,声势异常惊人。
聚精会神的盯着剑影落下,陈平一动不动,毫无躲避之意。
依附在剑影上的淡金小剑,正是金照恒领悟的剑意。
百丈、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当那高歌猛进的剑影惶惶戳下,一股澎湃汹涌,所向披靡的感觉渗入体内并从神魂深处攀升,甚至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心境。
此刻,陈平已然明了,金照恒修的是极致的浩气之剑,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这亦是绝大多数高阶剑修所走的道路。
浩气之剑,杀伐无量,不论因果,全系一念。
他借青莲十六斩剑诀破入剑心如魄境,修的自然是青莲剑意。
青莲一物,本该是祥和的象征,可这门剑诀施展开来却尤其暴戾,两者处在正反的极端。
剑是杀伐、定鼎的重器,蕴意何其之多,陈平完全可以走上与金照恒一模一样的剑道之路,修浩气之剑。
“内魔、外魔控制的杀戮实属下下乘,以本心驱剑,用剑宣照我意,方是人剑合一。”
来自四面八方无尽剑意的窥视,令陈平似有所悟,但他现在来不及再做深思,举臂一甩,五行纯阳剑迎着强劲的风浪径直轰去。
倒不是陈平托大,金照恒呈化剑状态,确实短暂具备了匹敌元丹后期的实力。
但元丹初期的修为拖了此人的后腿,即便能给他造成一定的麻烦,但绝无可能一击重创他或是纯阳剑的。
“呲呲”
只见纯阳剑甫一接触金蓝剑影的同时,体表骤然冒出成千上万道青色的剑气,一条条青光濛濛,并狂闪不定的飞快转动。
“轰!”
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狂暴的金、蓝、青三色光芒在虚空猛然交织,气浪向其他方向席卷而去也一下将脚下的大殿笔直的劈成了废墟。
一半尽是金蓝的剑光,而距离地面最近的另半边,则是青影绰绰,游龙翻转。
两者相持了数息功夫,无论是哪边的剑芒,都开始渐渐稀疏,接着彻底消散。
毫无疑问,此乃真正的旗鼓相当!
视野随之清明,陈平舞袖一召,将纯阳剑反扣在手,粗略的一检查,发现此宝的气息衰竭了不少,恐怕需要温养一月才能恢复全盛了。
再一扫天上的剑冢虚影,也凭空不见了大约四成的规模。
方才金照恒那惊天动地,夹杂剑意的一击,分明耗费了不低的法力。
“他只是元丹初期,实力竟如此强悍,难道邓、普两族四名元丹之死真的同其大有关联?”
金蓝光剑微微颤抖了一下,金照恒心中又惊又疑。
他可是稳稳迈入第三境的剑修,而且自己的本命灵剑内也打入了一道玄丝法喻,威能不输上品道器。
人剑合一之下,他丝毫不惧普通的元丹后期。
樊益桥、宫灵珊、方储乌三人联手,才能同他勉强抗衡罢了。
但这陈平硬生生的破了他的剑术不说,本身还完好无损,甚至游刃有余的样子,令他一时不敢置信。
金照恒当然不知道,陈平的体修境界已至元丹中期,金蓝剑气虽然可怕,却只能给他造成无伤大雅的皮肉之苦。
二则纯阳剑有真阳梧桐叶叶柄的加持,以及吸收了数道玄丝法喻后,也稳压了金照恒的本命灵剑一头。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命珍贵(新的一月求月票)
“陈老弟神威无敌啊,你那道尸和傀儡随便放一头出来,怕不是就可轻松宰杀金老九。”
见陈平果然能和人剑合一的金照恒正面较量,一旁的樊益桥趁热打铁,用着商量的口吻传音道。
陈平耳中一动,但不作回应,只管面无表情的盯住金照恒。
此人的人剑合一对他的剑道提升大有启发,他并不着急祭出傀儡一举将其灭杀。
至于道尸,因为它们的来历问题,众目睽睽之下,陈平决定尽量减少其暴露于人前的次数。
“金道友若无更强的神通,不如束手就擒吧。”
陈平单脚离地,纯阳剑附在后背,语气淡然的道。
听闻此言,金蓝光剑登时炸开一丝丝暴躁的剑气,内部仿佛镶嵌着一双寒芒闪烁的眼睛。
如果解决掉陈平,借助两座三级阵法之威,他逆星宗今日或许还存翻盘的希望,再不济至少能守住宗门驻地。
如若不然……
想到这里,金照恒不由望了望身边悬浮着的黑色令牌。
换做其他人,有个加入揽月宗的机会摆在眼前,指不定急不可耐的改换跟脚了。
但他顾及家族的基业和一众嫡系的族亲,何况,在金丹修士的眼皮底下如履薄冰的修炼,那种战战兢兢的氛围,他估计自己很难适应。
“容不得你选择了。”
陈平冷冰冰的一笑,双拳变掌,一朵乾蓝紫焰沾满其上,继而虚空一按。
顿时两只阁楼大小的紫蓝色虚影,在轰隆隆声中,凭空出现并向光剑狠狠一拍而去。
九变焰灵诀自带的秘术,滔天焰掌。
自从破入元丹境后,他便很少施展了,主要原因很简单,用此术攻击同阶修士,缺乏一锤定音的威能,还较为的耗费法力,远不如青莲剑诀顺手。
不过,金照恒是金灵根修士,基于五行属性的相克关系,灵焰对他的杀伤力应该不小。
两道火掌刮的飓风大起,兴起十几丈高的炙热焰浪,直接把光剑吞噬了进去。
在这一片猩红的火海之中,上下左右,天空地面,赫然都是滚滚的火焰。
突然,光剑本体上竟冒出丝丝的金色流痕,四散猛地一爆,斩开了大部分的火焰。
待其突破火海的包围重现天空时,周身吞吐的光华明灭不定,显然付出了不轻的代价。
“走剑修之道就该心无旁骛,你狂妄自大修炼别的神通,注定达不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金照恒的意念传递出来,充斥着前辈指导晚辈的说教意味。
陈平眯了眯眼,并不答话。
自家事自家清楚,虽然他的剑道天赋不算惊世骇俗,但有金珠空间的辅助,第四境天地为剑不敢奢望,可人剑合一境绝对是铁板钉钉,无非时间长短。
“金道友的化剑状态还剩二十息时间。”
陈平好整以暇的一笑,仿佛饱含善意的提点道。
“找死!”
金照恒低低的一吼,火气狂涌,陈平是将他当做剑修石来用了。
对手在斗法中领悟剑意,于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而且下方战场樊益桥与灵舰战作一团,宫灵珊时不时的释放一道冷箭协助,导致宗门的晚辈们险象环生。
情况不允许继续拖下去了!
大难当前,金照恒的心态反而一下平和了许多,淡淡的道:“陈道友不是欲借我悟剑么,那金某就如了你的愿。”
“金道友请赐教。”
陈平略一抱拳,脸色渐渐凝重。
只见天空盘踞的那片剑冢各处同时亮起了灵光,铺天盖地的剑影在这一刻化身为黑夜的星辰,加快了千百倍的速度,开始规律的排列运转。
金蓝之剑仿佛在和剑冢呼应一般,同样一暗一明的闪动着耀眼光华。
而这异象边缘泄露的一缕缕气息,都足以让人心生恐慌,不用多想,金照恒必定是在酝酿惊天动地的一击,兴许也是他人剑合一状态下的最后一击。
陈平抿了抿嘴,除了紧紧握住纯阳剑外,一缕意念延伸至储物戒,裹住了蛛王傀儡、两具道尸、灰色海螺,还有靛蝇替死符。
待会,但凡情况丁点不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神通全出,灭了金照恒。
陈平承认,夺舍后他比前世更加的畏惧死亡了。
当然,这是因为金珠的存在,使得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向他敞开了一丝门缝。
陈平舍不得死,甚至一念及死后金珠可能另投他主,心里就酸涩到极致。
珍惜自己的性命,才能守住如此通天彻地的重宝。
“金某有一剑,乃上月在二元重天的幻玉星境所悟,取名坠星。”
金照恒意识一传,毫无波澜的道。
陈平脸皮一抽,坠星坠星,怎么金家、碎星门总和星辰过不去?
至于幻玉星境,则是重天上偶尔出现的短暂天象之一,遍布星辰破裂的碎石碎屑,元丹修士深入其内危险性奇高。
此剑招金照恒上月才自创而出,那樊益桥等人必然未尝试过了,他还是小心为妙。
“斩!”
金照恒不带感情的一声暴喝,剑冢、光剑瞬间融为一体,竟诡异的幻化成一轮十几丈方圆的巨大陨石,乍一看,真的就好似一颗失去了光华的星辰,向陈平头顶处重若万斤的狠狠一砸。
“呲呲”
此星辰只落下一半,附近的金属性灵气便犹如万流归海般的,被其一吸而空。
陈平只觉着周身一紧,身形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了起来,不要说掐诀施法,就是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星辰不慌不忙的缓缓坠落。
“平哥小心!”
“陈老弟,我来助你!”
宫灵珊、樊益桥感触到星辰中蕴含了此等骇人的威势,尽皆面色一变,果断放弃围剿灵舰,远远地指挥道器尝试救援。
而一直对抗护城阵法的方储乌也忙不迭的双手一搓,朝星辰抛出一柄数寸大小的奇特尖锥,上面寒光闪闪,符文缠绕,还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异之声。
“他这道坠星剑招,虽呈现星辰外形,有禁锢肉身之效,但其实是通过剑意凝聚的一道攻击,本质还是一种特殊的剑气。”
幻真目闪烁不停,宫灵珊等人哪里知道,这种危机万分的关头,陈平还在感悟金照恒的剑式。
“算了,此法的威力不在青莲剑诀的第十二式之下,我没必要逞强硬接。”
陈平暗暗的一琢磨,紧接着,一头庞大的黑影横卧在了身前。
纵然他此时的肉身不能动弹,可意念仍是畅通无阻的打开了储物戒,并成功唤出了蛛王傀儡。
与此同时,援助的三件道器后发而至劈向星辰,却让外圈陡然浮现的无形剑气倒刮一卷,纷纷弹开百丈。
不过,当视线被一头长相丑陋且奇怪的妖物填满,樊益桥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腥臭之气,反而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
陈平终于忍不住动用他的蛛王傀儡了!
前阵子的族战中,他可是亲眼见过此傀大展神威,击破灵瑶碗符宝的防御,凶悍的灭杀了木石圣。
也不知陈平是如何炼出这头大家伙的,简直比邓家的两具道尸还招人眼红!
第三百五十九章 孤家寡人(感谢白银盟主柳儿落的27万点币打赏!)
“三阶傀儡?”
金照恒稍感惊讶,但动作毫无停顿,化身星辰之剑继续砸落,欲先将其撕成粉碎,继而灭杀躲在后方的陈平。
然而就在这时,惊变突起。
眼前这具原本死气沉沉的巨型傀儡,忽然从腹部打开了一个幽黑的口子,一道紫蓝色的光芒一喷射出,直奔星辰迎头而上。
那流痕包裹的是一只手臂模样的东西,覆盖的绒毛足足有三、四寸长,手背、手指上刻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烙印,银色的花纹依次间隔,竟还泛着一层黑色的荧光。
此物自然是海族大能的手臂。
陈平用了二十余根金蚕银丝牢牢锁死,并且费力劳神的布置了一番伪装,至少使它的外表看不出丁点海族的特征。
手臂无声无息,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变化,但是其中蕴含的可怕威能,让自负能一剑定乾坤的金照恒不禁激灵的打了个寒颤,想都不想的意沉丹田,一身法力潮水般的往星辰狂注而入。
一时间,金色的小剑蜂拥奔泻,竟形成了一层巨大的光幕。
“轰!”
下一刻,手臂五指凝聚成拳的重重轰在光幕上,爆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轰鸣之声。
剑气所化光幕一阵扭曲模糊,并发出“嘎嘣”“嘎嘣”吃力的刺耳声音,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瓦解一般。
金照恒惊怒交加,张嘴一吐十滴精血融进星辰,跟着表面一抹金光流转后,六团刺目的陨石浮现,往前方一合,一柄威压强悍的三丈巨剑惶惶一刺,在光幕彻底破碎前,和手臂狠狠撞到了一起。
又一声震耳欲馈的巨响后,一圈圈凌厉的气浪向四周飓风般的一卷而去,掀翻了附近的十余座宫殿阁楼,未耗尽的余波沉入地下,一道道宽数尺的缝隙如蜈蚣之脚赫然爬出,似乎要将内城的地面撕裂开来。
远处方益桥、宫灵珊等人目睹此惊人景象、脸色俱是骇然一变。
金照恒新创的坠星剑术,其威能隐隐超出了元丹后期的范畴,幸好这一战邀请了陈平参与,否则即使他们一门心思的防御,面对坠星一剑,不死也必会重伤。
“天才就是天才,不弱于玄品中阶的剑招,待在重天感悟月余便从无到有,本座活了这么久,都未能自创某种招式出来。”
陈平酸溜溜的嘀咕着,脸上却不以为意的朝傀儡一点。
“噔!”
金蚕银丝拱起大半又平直的一震,猛然生出的巨力一弹传递至魔臂内。
要知道,此物并非由陈平法力支撑的神通或者法宝,除非骨肉内蕴藏的海灵力耗之一空,不然就可以发动不间断的攻击。
但金照恒区区一名元丹剑修可能做到吗?
换成假丹、金丹修士还差不多。
接下来,只见魔臂秋风扫落叶般干脆至极的轰裂了巨剑,接着一拳砸落,那声势浩大的无光星辰立刻寸寸破碎,大块大块的金瓦状灵力脱离,最终化为星星点点溃散而灭。
坠星剑式一破,陈平身上的禁锢之力凭空消失。
金蓝光剑也顿时显露了原形,周边气息嗡嗡的涨缩不定,而中心处泛起一圈圈的淡白色波浪,黯淡的和没有颜色的泉水一样,明显气势已经大不如前了。
“哪里跑!”
一见那光剑身形一动欲往城外冲去,陈平冷声一笑,毫发无损的魔臂朝其迎面一拍,一声凄厉的哀鸣从半空发出,此剑便被击退了十数丈之远,连翻了数个跟头,随即剑尖朝下的插入一座房屋内。
“这等神威,当真是元丹初期的修士吗?”
饶是多次亲眼见证过陈平的实力,但宫灵珊、樊益桥两人仍然看的心神荡漾,面色震撼不已。
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狂喜。
连人剑合一状态的金照恒在陈平手上都无多少反抗之力,其他虾兵蟹将唯有束手等死的命。
几十年的道统之争终于要落下帷幕,逆星宗的末日到了!
宫灵珊酥胸起伏,玉脂般的脸庞瞬间激动的变幻万千,甚至想好了等会如何炮制金照恒。
当年,祖父被此人碎尸万段,今天,就让他尝尝同样的酷刑!
“金道友?”
陈平轻轻喊了一声,心中丝毫不敢大意,神识之力扩散一卷将那座小屋笼罩其中,接着青莲剑光环绕在侧,他才谨慎的捏了一朵乾蓝紫焰,远距离的一弹,刹那间房屋燃为了灰烬。
并非陈平小心过头,而是金照恒的背景不凡,万一他从揽月宗高层那得到了一、两张不同寻常的底牌,那可真是出豕败御了。
四周一览无遗的暴露,废墟中,一人一剑躺地分离。
金照恒浑身是血,左半边锁骨位置深深凹陷,右心房上多了一个狰狞的拳印,伤势严峻至极。
而他的金蓝灵剑也光芒黯淡,表面出现一道道的细小裂纹,显然接近毁坏,未修复前无法再承受任何的攻击了。
魔臂的一拳,几乎等同于普通半步金丹修士的随手一击,金照恒能苟延残喘的保住一命,归功于其剑术的超凡,已是相当的不易了。
陈平松了口气,表情阴森的一笑,五行纯阳剑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往金照恒的丹田戳去。
活捉此人施展搜魂术,本就是他一开始的打算。
“图我逆星基业者,尽是该死之徒!”
脸上的迟疑一闪即逝,随着一句冷冰冰的话语,金照恒右手向前一推,飞出一枚深黑的令牌,然后两指并拢的倾斜一切。
“这是何物?”
陈平眼睛猛地一缩,第一反应便是用神识查看,但马上令他惊悚的事发生了,他的那缕神识在靠近黑色令牌三丈距离时,竟毫无预兆并像阳春化雪般的消融掉了。
难道这玩意是一枚强大的符宝?
心中惊骇之下,陈平不假思索的逼碎几滴精血,口诀默念,魔罗遁影步瞬时加身,遁光狂闪,一连往后退了千丈之远,仅留部分神识飘荡在原地,观察令牌的变化。
“噗嗤”一声,这块非是凡物的令牌,在金照恒肉掌的横切下,轻易的碎成了两半。
令牌中,蓦然荡漾起一圈圈的神秘光晕,并涌现出一个个深奥、艳丽异常的符文,密密麻麻,一层接一层,微一晃动间转换不停,稍一凝视都大感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纯阳剑青芒一闪,正好斩在了最前列的一排符文之上,紧跟着,宛如一块石头被重锤猛击一样,剑体光华大失,陡然倒飞了出去,自动回到了陈平手中。
“噗嗤”
陈平只觉喉咙一甜,满面变得煞白,疯狂运功一转,踉踉跄跄的身子才稳了下来。
剑身上,爬满了和金蓝光剑相似的裂纹,只是情况稍微好上一些,还未濒临损坏。
纯阳剑乃是他的本命道器,与他的心神紧紧关联。
此剑遭到符文重创,他被本命法宝波及,同时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那令牌究竟是什么东西?”
再一抬头,陈平的眼里已全是惊慌之色。
纯阳剑的主材料虽是三阶的青玄铁精,但经过屡次增强,早可以和极品道器抗衡一二。
可就算如此,还是落了一个凄惨的结果,由此猜测,令牌内衍生的手段绝对达到了金丹级别。
另外,更让人骇然欲绝的一点,符文刚刚并不是主动攻击,而是自行防御产生的反震之力,不然他的本命灵剑恐怕都要折损当场的。
“金某走至这一步,全拜尔等所赐。”
金照恒扶着灵剑缓缓起身,流露出快意的笑容。
透过飘舞在他身边的黑色符文,陈平竟发现此人的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解脱之色。
“事不可为,我们先撤!”
一脚踏上冰弓,樊益桥的声音剧烈颤抖,表明了此刻心里的惊恐,不比陈平少半分。
五行纯阳剑的威能有多强,他一清二楚,但这等品级的道器都承受不住符文的一击。
金照恒捏碎的令牌里尚且还有数百道符文,足够来回灭杀他们几十、上百遍,此时不跑接下来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樊益桥惊惧之余,内心是疑云重重。
金老九掌握着此等惊世骇俗的秘宝,前几回斗法直接用出,他碎星门哪里还有破城的机会?
“莫非是那位……”
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樊益桥手脚冰凉的猛一哆嗦。
“两位道友别急,做好防御静观其变。”
陈平一边死死的盯住下方,一边制止了樊益桥。
他发觉令牌里窜出的符文似乎不受金照恒的控制,而且在黑濛濛的光晕中,隐约组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影。
“哗”
飞舞的符文得到诏令般,听话至极的两边整齐一分,接着,那道人影淡定自若的走了出来。
这是一名三十来岁、正当盛年的精壮男子,身着一袭仙鱼道袍,举手投足间散发飘逸之感。
“顾……真人!”
在场的几名元丹,无论是樊益桥,宫灵珊,又或是陈平、金照恒,统统大惊失色,纷纷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动作。
因为符文内出现的人影,其地位太过显赫,令人不由自主产生畏怯和拜服的情绪。
顾思弦!
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也许练气小辈不甚了解,但高阶修士一定清楚。
揽月宗的首席太上长老,方圆数十万里海域的第一人,跺跺脚就能引发地震海啸的通天大修。
“人影身上毫无生灵的气息缠绕,看来不是顾前辈的分身。”
陈平低头垂眉的感应了一番,顿时心底一松。
面前这位“顾真人”虽栩栩如生,可神魂、法力、生机一应皆无,大概率只是一道影像,好比留影珠储存的画面一样,空有其表。
“晚辈陈平,拜见顾前辈……”
“晚辈宫灵珊,参见顾真人……”
“晚辈金……”
其余几名元丹也第一时间恍然,并非真人意识亲自降临,但任谁也不敢放肆,包括陈平在内,俱是规规矩矩的一拜。
这便是金丹修士的威压,何况顾思弦不是普通的金丹。
他本身是后期境界不提,更执掌着偌大的揽月宗,各种灵宝伴身,纵然寻常的大圆满修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不敬的举动传到揽月宗,顾真人只需动动手指,他们连带着背后的势力都要飞灰湮灭。
众人恭敬有加的行礼,“顾思弦”视若无睹,只是面无表情的道:“金瑞岛之修金照恒,新投老夫座下,晋六弟子。”
说完,人影便如泡沫般的炸开,消弭无形。
他言语中的短短十余字,却仿佛自带着无穷的魔音一般,狠狠敲击而下,震撼心境。
陈平低垂着头颅,脸色已经尤为的难看起来,而宫灵珊则是绝望无比,肩膀颤动满嘴苦涩。
金照恒一步登天,直接被揽月宗的金丹收入门下,从今往后,谁还敢动他一根毫毛?
“毁我灵剑,破我金瑞之恩德,金某永记于心。”
当着众人的面,金照恒从容不迫的收起金蓝光剑,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道。
他知道自己的小命以及逆星宗都算是保住了,而且,顾真人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他也非常的满意。
唯一遗憾的是,令牌中的这些符文不受他控制,否则当场灭掉陈平等人,方才能泄他的滔天恨意。
“轰!”
令人极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一层层正缓缓旋转的黑色符文戛然而止,突然化作了一层黑色的轻纱,包裹住了金照恒的整个身躯。
下一息,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芒一闪,薄纱禁锢着金照恒几个闪烁,瞬间不见了踪影。
“如此恐怖的速度,不愧是金丹老怪的手笔。”
陈平心中一咯噔,神识悄无声息的盘旋一扫,在二十里外捕捉到了黑纱的踪迹,而再一眨眼,它就已经在八十里之处,第三息,竟直接脱离了他的神识范围。
金照恒确实被远远带离的最好佐证,莫过于彻底陷入停滞的护城大阵。
因为两座三级大阵的阵眼还在金照恒身上,由于两者相隔太远,阵法便失去了效果。
“原来孤家寡人指的是此时此刻……”
金照恒的离去,令樊益桥仿佛遭到了极大的冲击一般,双眼无神,重复的呢喃着一句莫名的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