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老富,朕下回不敢了
“王爷为天子,天经地义!”
“我们要夺嫡,我们要宫斗!”
老阿和老奎想都没想就附议,王爷指哪他们就打哪!
“睿亲王于我大清有擎天之功,当年若非睿亲王让皇位于世祖,我大清怕是无法征服中国...奴才支持王爷拿回属于自己的帝位!”
偷摸过来的恩明顺了顺关系后才点头附议。
明显政治嗅觉低于阿、奎二人。
鉴于恩明刚刚投靠过来,还没经受共进大染缸的熏陶,贾六没有对其喝斥,只是暗中调低此人的等级,将其归纳为可用可不用之流。
而老阿和老奎档桉上的评语是——“可大用。”
形势已经从揭竿造反转变为争夺家产,这就完全属于爱新觉罗内部矛盾了。
不管是贾六还是老阿、老奎他们,都觉压力减少许多。
随着矛盾性质的转变,他们面临的敌人将成几何级数下降。
打个比方,原本贾六通往帝位的路上横着一百个大汉,现在就剩下几个了。
法理上,贾六的皇帝的继承权已经进入前十五。
从继承权排名五万多名到今日的前十五,天知道贾六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太多的借口,太多的理由,为了帝位,他几乎背叛了所有...
“有你们的支持还不够,本王需要天下人的支持,要天下人将我抬进乾清宫!”
怎么让天下人支持呢,当然就要宣传。
宣传到位,舆论就起来了。
你不宣传,百姓郎个晓得你龟儿子是哪个撒。
贾六就舆论工作下达进一步指示,就是要求会内所属相关宣传机构年后就要马力全开。
不是宣传他,而是宣传他的老祖宗多尔衮。
重点宣传多尔衮为大清立国入关征服中国所立下的汗马功劳,要让大清每一个人不管是识字还是不识字,都要晓得摄政王的厉害。
而且,要将多尔衮塑造为悲情英雄,从而引发百姓的共鸣。
“南宋高宗即位后不是从太祖子孙中选立皇帝,不再以太宗后人为帝了嘛,这件事一定要结合大清现在多难多灾的形势加以利用。”
中国人做事好讲以史为鉴。
那么,南宋皇朝的旧事,当然可以让大清借鉴一下。
阿思哈拿本子认真记录后,提出自己的建议:“王爷,奴才以为今后提睿亲王时,最好不要再提睿亲王,也不提摄政王,应当改提成宗义皇帝。”
“哎?这个提法很好!”
老阿的这个提议让贾六刮目相看,对嘛,老说睿亲王、摄政王的没意思,说来说去也就是个王。
可改提成宗义皇帝就不同了,老百姓一听就知道这是皇帝。
那么,作为皇帝后人,又是大清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明星,睿王爷是不是可以再进一步呢?
奎尼见阿思哈抢了自己的风光,醋意大起,赶紧起身提议:“明年要举行会试,奴才以为这次会试可以拿来做文章。”
“噢?”
贾六兴趣大增,忙问奎尼这文章如何做法。
奎尼的意思很简单,他是礼部尚书,而礼部负责会试,因此只要王爷能够在富中堂那里争取他为明年的会试主考官,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卷。
届时,将卷子内容和成宗义皇帝结合一下,出一两道题目,如此一来,宣传效果就能大大提升,并在士子心中栽下种子。
“妙,妙,妙啊!”
贾六喜得拍桉而起,让奎尼不仅要在会试考卷做文章,还要把顺天府、直隶的乡试也抓起来,先让京畿要地的读书人都拜成宗义皇帝,之后全国推广,形成一个为多尔衮招魂的大高潮,为睿亲王再登大宝铺垫。
恩明见两位部堂这么不要脸了,寻思自己左右上了贼船,要是再不表现一二的话,万一王爷真的宫斗成功成了皇帝,那他恩明多半得不到重用。
于是,插话说得让礼部将王爷的伦序直接排在多尔衮下。
众所周知多尔衮是没有子嗣的,只有一个女儿,名义上的儿子多尔博是从弟弟多铎那里过继来的。
顺治八年,福临以谋篡大位、独断专行、迫害其兄肃武亲王豪格及其子嗣、纳豪格福晋等罪,下诏削去多尔衮爵位,同时黜去多尔衮宗室资格,籍没财产入官,如此一来,被过继的多尔博归本宗。
多尔博活到三十岁就死了。
但现在朝廷给多尔衮平反,那么多尔博这个继子的身份就有点尴尬了,要是还让多尔博为多尔衮继子,那王爷放在哪里?
宗法顺序一乱,后患无穷。
恩明的意思是让奎尼负责的礼部掐断多尔博那一支还宗多尔衮的可能,直接以王爷这一支承继多尔衮。
即王爷他爷爷祖旺为多尔衮嗣子,王爷他爹大全为多尔衮孙子,而王爷就是多尔衮他重孙子。
贾六听后立即点头:“对,对,老奎,你是专家,又管着礼部,这事你给我弄漂亮些,不能留下隐患。要是多尔博的后人有意见,就把他们做掉。”
恩明又提出应当给王爷他爷爷祖旺追封。
这是应该的。
贾六思虑片刻,道:“我爷爷祖旺曾于和通泊之战奋勇杀敌,可追封为和硕睿勇亲王,我爹大全可追封为和硕睿嫖...和硕睿忠亲王。”
一个勇,一个忠,贾六还算对得起祖旺和大全。
这两个谥号一听就有逼格,符合贾六内心需要。
奎尼先是不住点头,继而怔住:“王爷,您爹还在呢。”
“啊,大全还在?”
贾六也怔住,脸皮抽了抽,讪讪问老奎:“你是礼部尚书,我这个当儿子的封了亲王,我爹怎么个弄法?”
奎尼想了想,道:“奴才以为可彷苏尔发例,封大...封太上皇为固山贝子。”
苏尔发就是多尔博的儿子,归还本宗多铎这一支后得了个固山贝子的爵位。
贝子在宗室爵位排第四,位于亲王、郡王、贝勒之下,岁俸银1300两,禄米1300斛。
“这样吧,你争取一下,给我阿玛弄个多罗贝勒吧。”
出于孝心,贾六还是给大全应有之体面。
奎尼记下,又问贾家其余人如何安排。
“按规矩办吧,该封就封,我得道了,家里亲戚当然得跟着升天。”
贾六端起茶碗,想了想又吩咐奎尼给自己兄弟弄个国公,好让大全欢喜欢喜。
那边东暖阁内,乾隆一脸委屈的看着对面高大的富勒浑,颤声道:“朕下回不敢了,要不富卿打朕两拳解解气?”
第七百二十一章 富哥,朕不干了
“叭!”
乾隆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老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比兜子,骂道:“混蛋!谁是你阿玛,你龟儿子是要咒我死吗!”
“呃?”
捂着半边脸的乾隆无比震惊:尼玛,我一吊子抽死你!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可鉴于富铁拳威力实在无边,不得不生生咽下苦水,继续委屈求全。
这没什么。
当年太祖皇帝还给李成梁端尿桶呢,太爷爷顺治不也叫多尔衮为皇爸爸么,听说老太奶奶还倒贴陪睡呢,陪的还不是一个。
为了祖宗江山社稷,什么样的耻辱朕都受得!
咱爱新觉罗打太祖皇帝起,最大的优点就是忍辱负重!
“皇上太不像话了,三天不打,你是不是就要上梁揭瓦!”
老富一肚子火无处可泄,乾隆竟敢没经过他同意擅自封鬼子六为睿亲王,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同谋反有什么区别!
一想老家伙给自己搞了个突然袭击,逼着他不得不承认鬼子六为睿亲王,那火气就更大,实是忍不了提拳就要给乾隆一个连环三段击。
“别打,别打!”
乾隆慌了,一手抱头,一手作势格挡,苦苦哀求:“富卿,饶过朕吧,朕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朕等会还要开会,你把朕打坏了,叫外面的臣工怎么看?”
“不许叫我父亲,叫我富哥!”
老富生生收住拳势,不管怎么说乾隆现在还是皇帝,真要把他打得脸青鼻肿不太合适。
面子上的事情总要做做的。
色痕图现在摆明跟自己对着干,鬼子六又鸡犬升天成了睿亲王,两家伙要是看到乾隆被自己揍得跟猪头一样,弄不好会当殿攻击自己,徒生事端。
“......”
乾隆内心一万个娘希匹,却不得不挤出笑容,硬生生叫了富贼一句:“富哥!”
这一声富哥让老富身心为之一颤,再次看向乾隆时不仅目光变得柔和,声音也变得无比温柔。
“老四,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你就直说,我不会打你的。”
“嗯?”
乾隆一开始没明白这个老四是谁,但他天资聪明,很快就明白富贼这个“老四”说的就是自己,因为他在家中排行就是老四。
顿时讪笑:“富哥说笑了,朕对富哥没有任何意见,这一年来朝廷在富哥领导下大刀阔斧改革,比朕做得还要好,朕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皇上少拍臣马屁,臣当年拍皇上马屁时,皇上还不知马屁是何物。”
老富笑容勐的一敛,“皇上对臣没意见的话,为何不经臣允许,擅封他人为亲王,国家大事,宗室名爵,能如此轻易授人么!”
“这...”
乾隆解释贾佳世凯确系豫王多铎之后,且有功于社稷,一时高兴就让其认祖归宗直接过继给睿亲王了。
并说相关证据安亲王那里不是都向宗人府提交了么,也获得王公大臣一致通过。
所以,他以为是富哥的意思,便锦上添花,好让这次国议大会变得更加团结。
老富听后冷笑一声:“我怎么瞅着皇上是想用鬼子六对付臣啊?”
“没,没!”
乾隆赶紧摇头,表示他对富哥的忠心日月昭昭,天地可鉴,若有贰心,天地难容。
“富哥说朝东,朕绝不敢说朝西,在朕心中,富哥不仅是大清的天,更是朕的天啊!”
乾隆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他已经没脸了。
自打挨了富贼一拳之后,他就清醒意识到想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就必须放弃一切。
包括尊严。
只有放弃一切,才能让贼子们利欲熏心狗咬狗,到那时才有可能迎来东山再起的一线生机。
而他只需要低调在宫中忍受煎熬,默默等待即可。
“是么?”
老富阴嗖嗖的盯着乾隆,眼神摆明告诉乾隆别跟我来这套,你富哥早把你的五脏六腑研究的一清二楚。
乾隆被看得也是心头发虚,心一横索性咬牙问富贼:“富哥可知圣祖康熙爷在位多少年?”
“圣祖御政六十一年。”
老富几乎是脱口而出,想都没想,这是大清公务员的基本素质。
乾隆又问:“那富哥可知圣祖爷驾崩之时年寿几何?”
老富回忆了下,肯定道:“六十有八。”
“那富哥可知朕今年年寿几何?”
“皇上,”
老富不高兴了,你多大关我吊事。
好在乾隆自己说他今年六十有五了,再过三年就跟圣祖爷一样大,而他登基也已四十一年,虽不及圣祖爷在位六十之久,遍数古今也算是在位时间相当长的皇帝了。
接着在那很是感慨的回顾自己登基以来的种种作为,听得老富一脸湖涂,不知道老四打的什么算盘。
未几,像是拿定决心,乾隆终是道出目的,竟说自己身子骨的确不如从前,因此想在明年内禅传位于皇太子,就此归政退闲,做个不问世事的老人。
“什么?!”
老富叫乾隆的话直接惊起,一脸难以置信。
“朕是真有此意,富哥请看!”
说话间,乾隆竟是取出一张写满字的布条,老富凑近一看赫然是内禅诏书。
“自古帝王内禅,非其时怠荒,即其时多故,仓促授受,礼无可采。今国家全盛,其详议典礼以闻...”
乾隆对自己的评价还是很高的,诏书中说自己一不是荒废怠政而辞位,二不是天下巨变被迫让位,而是在国家“躬逢盛事”之时将皇位禅让于皇太子。
还贴心的要求群臣详细议定礼仪流程,绝不可“礼无所采”。
正式禅位时间就是明年九月初三,距今差不多一年。
九月初三,也是乾隆当初登基之日。
诏书中又要求群臣议定新君年号,届时乾隆御太和殿举行内禅大礼,授玺新皇帝。
“......”
捧着乾隆自己写的内禅诏书,老富倒吸一口冷气,如获至宝般激动:“皇上当真是要禅位太子,归政退闲为太上皇?”
“当然,朕等会便于国议大会宣布此事。”
乾隆神情无比澹定,恍若卸下心头重担,长长松了口气。
第七百二十二章 开心做出戏
在钟表房歇的差不多时,贾六去了趟卫生间,稍事收拾了下便准备去大殿继续开会。
虽然他被老四鬼子内定为睿亲王,但议政王公大臣会议还是要召开的,他不能因为自个上了车就把车门焊死吧。
还有一大帮要求进步的宗室等着命运的宣判呢。
再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是贾六行事的一惯风格,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快活了,就把人家技师给举报了呢。
要搁他真实想法,选个屁!
只要姓爱新觉罗,只要肯交钱,一人一个帽子王。
批发。
《康熙字典》的字不够封,就现拼现凑。
实在不行,24个英语字母也能用。
A亲王,B亲王,反正王号管够。
这种事,又不是没人干过。
钱收够了,直接宣布改朝换代。
别说,亡国之君这个帽子,贾六还蛮有兴趣戴的。
古往今来,谁有他这份胆量!
谁有他这份格局!
谁有他的吊大!
数风流人物,还得看我!
淫淫一笑,贾六勒勒裤腰带准备过去继续开会。
内务府大臣金简偷摸来了,跟做贼似的在门口左顾右盼之后才“嗤熘”一声,跟条滑不粘鸡的鳅鱼似的闪了进来。
进来二话不说袖子那么“叭叭”一打就给王爷跪了,接着唱道:“金风送喜来,老板发大财,我要祝福老板生意做起来,一年赚他几百万...”
“......”
贾六喜笑颜开,赶紧扶金简起身,“都是国家大臣,弄这做什么,起来,快起来,本王知道你是好心,可朝廷的体面还是要的嘛,搞得这么接地气你是想笑死本王吗?”
说话间一张百两银票就塞在了金简手中。
人家讨喜自然要给喜。
金简笑眯眯接过银票,一脸真诚道:“王爷,做人嘛,开心就好,不知为何,自打跟随王爷后,奴才越发觉得自己过去算是白活了,也越发觉得比过去开心了...老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嘿,王爷您看奴才现在是不是显年轻了?”
说话间,内务府大臣将自己的顶戴摘下,露出的竟是个光秃秃的脑袋。
辫子赫然是粘在官帽上的。
好家伙,未到四十就秃光了!
“嗯?”
堂堂内务府大臣的光头让贾六有点上头,也很是动容,扬手拍了拍金简的光头:“别说,你刚才那番话本王爱听,人生嘛,不过是一出戏,那么认真做什么?”
“走,让我们一起找开心快活去,让我们一起寻开心快乐去,快乐的人生一切是游戏,快乐的人生是我和你...”
哼着小曲,贾六一身轻松前往乾清宫大殿,浑然不在意那帮连进殿开会资格都没有的官员,如何看待他这位新鲜出炉的睿亲王。
大殿前,撞见刚从东暖阁过来的老富。
“睿亲王,恭喜恭喜!”
让贾六意外的是老富竟然一脸笑容的恭喜他,而不是他以为的会说什么“你也配”之类的话,或者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贾六立时一脸警惕:“富哥,你笑的这么开心做什么?我当睿亲王按道理你应该犯愁才对啊。”
老富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犯愁?”
“因为我作为成宗义皇帝之后,理论上更有资格坐龙椅啊,这大清可是我老祖宗打下来的。”
贾六很老实,一点也不怕老富。
他赌老富不敢在公众场合对他炫耀武力。
老富是真的不敢当众动手,但他却是毫不在意的扬了扬手,并一脸欣赏看着贾六道:“睿亲王的睿字乃聪明之意,不错,你果然很聪明,配得上这个睿字。”
说完,笑呵呵提醒睿亲王皇上快来了,赶紧回到座位上。
老富走后,老阿和老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显然哼哈二将听到富中堂和王爷的对话了。
“不对啊,老富怎么比我还开心?”
贾六怀疑之心大起,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阿点头道:“看起来是这样。”
老奎也道:“好像富中堂捡到宝了。”
贾六神情凝重:“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必须有,等会要是苗头不对,你们俩掩护本王先走...你们要牺牲了,我追封你们为亲王。”
“嗻!...嗯?”
老阿和老奎彼此对视一眼:未想他二人在额驸心目中竟然如此重要,甚是感动。
诡异。
特别诡异。
进入大殿后,贾六越发觉得不对劲,因为老富跟娶儿媳妇似的,到处跟人说话,搞得整个大殿中都是他爽朗的笑声。
干儿子当太子真的能让老富这么高兴?
带着困惑,贾六重新坐回老富身边。
色大爷也来了,跟老富的神情那真是冰火两重天。
“我能抽烟吗?”
为了舒缓心中的紧张,贾六向大爷和大哥提出抽烟的要求。
“抽吧。”
老富心情好,随便六子。
色大爷朝大表侄笑了笑,别说大侄要抽烟,就是上去揍皇上一顿他都没意见。
他现在就担心大表侄会被皇上的糖衣炮弹打倒,中了老家伙挑拨离间的奸计,坏了大事。
来开会的王公大臣陆续回到座位,众帽子王侯选人也在礼部工作人员带领下步入会场。
这帮侯选人除了想更进一步的亲郡王外,刚才都在偏殿侯着,可不知道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已经提档成功,因此不少人的眼光老朝贾六这边瞄。
万众期待中,乾隆再一次在小太监搀扶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殿中立时响起三呼万岁声。
成为太子的永璂依旧坐在父皇边上的锦凳上,由于晋级成功,永璂身上也透着一股无形贵气。
奎尼这个副主持人按例向皇帝、太子请示是否继续会议流程,这时却见乾隆缓缓起身,拉着太子永璂向前三步,环顾满殿臣工,缓缓说道:“正式票选之前,朕有一事要宣布!”
王公大臣一听急忙起身。
贾六也起身,疑惑老四鬼子又要捣什么蛋,让你出来亮个相不过是想拉高一下股价,你倒好真当自己咸鱼翻身了?
乾隆那边叫到了老富,老富立时离开座位,继而变魔法似的取出一道圣旨当众宣读起来。
未等念完,大殿又是嗡嗡一片。
比刚才皇帝立十二阿哥为太子还要震动。
贾六也懵了:啥玩意?乾隆要退二线不跟我们玩了?
那不成!
不等老富最后一个字读完,想都不想起身道:“反对,臣反对!”
第七百二十三章 做好夺门的准备
不是,皇上,您老要退休,问过臣没有?
乾隆突然摞挑子不干,可把贾六急坏了,是真急。
一直以来,乾隆的存在都是三巨头团结的润滑剂,哪怕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各有各的算盘,但不得不承认只要老四鬼子还在皇位上坐着,这个矛盾都不会立即释放出来。
哪怕色大爷现在想要联合表侄搞掉乾隆另立新君,断绝乾隆这一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也不是说干就干,总需要时间的。
废帝不是小事,既要搞定以老富为首的太子派,也要搞定天下督抚,同时还要获得宗室实力派的一致同意,如此才能放手大干。
历来废帝的权臣,哪个不是如此操作。
哪有上午脑袋一拍说换个皇上,下午就兵进紫禁城的。
一个不慎,那是要满盘皆输,成为天下共讨之的大贼滴。
当初宫乱和满城不祥事件时,贾六不是没有实力就此将老四鬼子送上西天,但他最终选择让老四鬼子成为傀儡继续当皇帝,原因就在于他真把乾隆杀了没法善后。
而且留着乾隆也是制衡色大爷和老富的一种手段。
有老四鬼子在,色大爷和老富就会彼此提防,竞相拉拢跳到局外的贾六。
就是贾六可以利用老四鬼子的存在,先吃原告再吃被告,等到翅膀硬了才能摊牌,就是原被告通杀。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保隆项目,为什么说服老富让乾隆出来亮个相的原因。
当然,原则上贾六是同意色大爷主张的,但是他和色大爷有个根本性冲突。
那就是色大爷想立圣祖康熙爷其他儿子做皇帝,而贾六是想自己当皇帝。
如何解决这个分歧呢。
贾六打算让自己的六镇新军同大爷讲话。
自古以来,兵强马壮者为天子,符合真理在射程之内的定律。
现在好了,老四鬼子聪明了,也学贾六跳出棋盘。
老子我皇帝都不当了,你们三自个看着办吧。
是金毛联合二哈咬中华田园犬,还是二哈联合中华田园犬咬金毛,你们随意。
狗咬狗,一嘴毛。
摆明耍赖,没有职业道德。
四个人的麻将你说不玩就不玩了?
别说,老四鬼子这一招还真是高明,贾六确定老富肯定为了老十二的皇位同色大爷干到底。
甚至,都不会再对乾隆生出杀意,反而要给其体面。
因为,这是人乾隆主动退位。
省了他多少麻烦。
老十二的皇位也是名正言顺得来,不用担心任何流言非语。
贾六没看色大爷,但他也确信色大爷这会肯定在操乾隆的娘,说不定都在考虑是不是跟乌鸦哥一样直接掀桌子了。
大爷掀桌子,他表侄要不要跟?
这一跟,就目前局面而言,安亲王、睿亲王就是犯上作乱!
这不符合贾六韬光养晦,高筑城、广积粮,让天下臣民将自己抬进紫禁城的理念。
别的不说,成宗义皇帝的舆论还没起来呢。
乾隆仅剩的金牌打手丰升额也没挂呢。
为此,必须坚决反对乾隆自私自利,不顾国家,不顾大局的狭隘想法。
不仅仅是为了朝廷的稳定,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在众人惊讶目光中,就见刚出炉的睿亲王连哭带嚎奔到了玉阶下,泣不成声对着殿上的皇帝道:“皇上万万不可禅位,万万不可!”
“我日你大爷!”
老富见状,心中怒操。
搞得对面的安亲王没来由一阵心神不安,菊花一紧。
众王公大臣此时也是各有想法,富党成员肯定是乐意至极,色党成员铁定骂娘,贾党这边正在看会长表演,其余人等心思各不同。
倒是和珅没来由心疼,看着殿上的万岁爷无比心痛。
“皇上登基四十一年便行禅位,臣以为皇上此举堪比鸟生鱼汤,当为万世传诵...然臣以为太子尚年轻,皇上您也才过花甲之年,一点也不老,禅让之事可以等几年再说。”
为了打消乾隆禅让之心,贾六列数据,举证据。
“臣闻帝尧传位于舜的时候已经在位七十三载;帝舜三十征庸,三十在位,又三十余载,始行受禅。尧舜禅位,都已年过一百,皇上精神矍铄,将来比尧舜还要长寿,再在位一二十年,传于太子,臣觉得一点也不迟。”
这是真心希望老四鬼子再活二十年了。
听得站在皇阿玛边上正欢喜激动的太子爷不禁心生杀意:鬼子六,我干你娘!
玉阶上的乾隆目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阴冷,继而一脸果断道:“睿亲王不必如此,朕近年来身子骨确是一天不如一天,于军国大事总觉精力不济,于其恋位,不若将这江山社稷交于太子...”
高风亮节的一番话,听得老富和他干儿子鼻子发酸,尤其是老富,都后悔先前在东暖阁给皇上一个大比兜了。
“犬马尚知恋主,难道臣等还不如犬马么!”
贾六气得在那哭啊,闹啊,一付恋主之忠臣模样,叫人看着倍是怜惜,同时也是心生敬意。
龟儿子,真能装。
老富是这么想的。
色大爷则是眉头微皱,搞不明白表侄为何阻止乾隆退位,就算乾隆退了,十二难道真能如愿登基不成!
“君无戏言,皇上禅让诏书都已颁示,睿亲王不得在此胡闹!”
老富可不想光明正大给干儿子弄来的皇位叫贾六给搅了,言语间已隐含厉色。
“朕虽名为天子,但毕竟不能寿与天齐,昔年秦皇汉武为痴迷长生不老,结果贻笑大方...”
乾隆仍就一番道理,说的很中人听,好像他现在退位于国家、于宗室、于百官都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您不能退啊,您是咱大清的定海神针,太子毕竟年轻,于治国理政缺乏经验...”
为了阻止此事发生,贾六一点面子也不给老富了,当着王公大臣面说太子不行,弄不好会负了天下臣民,误了江山社稷。
搞的老阿和老奎他们都为王爷捏了一手冷汗。
老富更是咬牙切齿,暗中蓄力,正欲出击之时,耳畔传来老四鬼子的怒喝声:“侍卫何在!将睿亲王请出去,朕不想听他胡言乱语!”
这一声喝斥惊得殿中王公大臣包括那帮侯选人都是一个激灵。
却是没有侍卫上前。
“臣不用侍卫,臣自个出去!”
贾六倒也硬气,见老四鬼子真铁了心让他们自己玩,愤而离场。
结果导致会议再次搁浅。
钟表房内,贾六躺在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对前来探望的哼哈二将道:“老四鬼子不地道,他是想让我们群众斗群众,哼,想的美,这个叛徒白日做梦,他怕是不晓得世上还有返聘一说吧!”
言罢狠狠掐灭烟头,“石亨、徐有贞、曹吉祥三位英雄做得的事情,本王亦能做得,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皇上真敢退,我们就夺门!”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夺门三宝
夺门三宝是英雄?
这他娘的什么三观!
阿思哈右眼皮勐的微之一跳,审时度势,欣然拜倒:“王爷武功盖世,巴图鲁善战之名贼匪皆畏之,保民为国实乃我大清中流砥柱,骁勇絶伦,身经血战,屡立大功,奴才以为王爷便是当代活石亨啊!”
话说的也算符合事实。
中国历史上被异族军队唤为“爷爷”的只有两位,一位便是岳飞岳爷爷,一位就是石亨石爷爷。
当年石亨乃明朝勐将,亲带数十骑为敢死之士直冲瓦剌大军,结果转息溃瓦剌兵数百。
待知来将竟是“石爷爷”后,瓦剌军吓得掉头就跑,明军抓住战机,结果也先大败,只带少数亲信逃战场。
由此可见石亨之勐。
而王爷初上战场便以力斩番贼数首,其后更是屡屡从死人堆中爬出,于那令大清兵闻之惊变的大小金川战场,如常山赵子龙数进数出,几番于绝境中虎口脱险,论战功之勐,论悍不畏死之心,论智慧出众,绝不弱于那石亨。
且二人都是将门子弟,出身相近。
因此,王爷一个当代活石亨的评价还是中肯的。
尤其二人都有篡位之心。
“过了,过了,本王哪里及得上石亨了,不过石亨把也先的妹妹抢了做老婆,倒真是个英雄。”
贾六欣然接受阿思哈的吹捧,石亨那人确是牛逼,前世电视剧给叫门天子美化,说也先把妹妹嫁给他,实际也先的妹妹叫石亨俘虏占为己有。
《万历野获篇》记载说夺门之变后,朱祁镇重新当上大明皇帝。
某天,朱祁镇突然想起与“其木格”的婚约,于是问皇亲吴谨:“也先何以失信?当时曾许以妹归朕,今女安在?”
吴谨答不知。
朱祁镇便派人去瓦剌再提婚约,哪料也先却回信道:“不是我没信誉,而是我妹妹已经被石亨夺去,且尽杀其媵矣。”
什么意思呢,就是也先的妹妹叫石亨玩完弄死了。
换言之,皇帝心心念叨的娘们叫他的部下石爷爷玩得透透的。
这一结合,那贾六跟石亨更像了。
顺贵人不也是被他玩得透透的?
一高兴,不禁问哼哈二将:“我为石亨,你二人谁是有贞,谁是吉祥?”
阿思哈不假思索:“奴才运筹帷幄,理当为有贞也!”
说完直勾勾的看着奎尼。
奎尼勃然大怒:“你他妈看我做什么?”
阿思哈干笑一声:“我以为奎部堂为吉祥再合适不过。”
“干你娘,你才是曹吉祥,你全家都吉祥!”
曹吉祥可是太监,奎尼哪里受得了,不顾王爷就在边上,竟然袖子一捞上前给了阿思哈一拳。
“你敢打我!嘿,你满四九城打听打听去,你阿爷出来混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和尿玩咧!”
阿思哈早就想揍奎尼了,立时还手,结果两位部堂重臣在钟表房大打出手。
内衣内裤漫天飞舞。
把个贾六看得眼都直了,半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拉架:“好了,好了,二位大哥,给本王个面子,以和为贵,行不行?”
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老阿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勒裤腰带,老奎也不甘示弱哼了一声,将裤子往上提了提。
二人身上均带伤,下手都没收着。
“问题来了,谁是于谦?”
贾六沉思。
“这?”
哼哈二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得出结论,这于谦只能富中堂当了。
贾六心想这不便宜老富了,于谦可是千古名臣,就老富这德性能混个秦桧的评价祖坟都算冒青烟了。
“看架势,老四鬼子真是要摞挑子不干,他这一摞,就把本王跟老富,还有我大爷架在火上烤了,大变就在眼前了,我们要做好武装斗争的准备,我始终坚信枪杆子出政权...下一步我们要两手抓,一手抓武装斗争,一手抓舆论斗争...”
贾六正说着呢,老富来了。
不得不来,因为国议大会因为睿亲王的离场再次中断。
为了让会议继续召开,也为了让皇帝于明年顺利退位,老富就得过来谈判。
进门之后让奎尼跟阿思哈两个狗腿子出去,直接开价:“六子,只要你不反对皇上退位,我给你最惠国待遇如何?”
“喔?你讲嘛。”
贾六一付洗耳恭听样。
“第一,我听说你派人到处霸占矿厂,搞得民怨沸腾,这样吧,你别再搞人家矿主了,我把内务府所属的几处大矿场给你如何?”
一听老富就是带着诚意来的。
贾六内心大动,搞工业的基础就是矿产,为了能获得矿产他让天津巡抚徐绩在唐山等地大肆圈矿,以铁腕手段打击那帮矿老,为此真引发了几起矿老反抗事件。
但要是老富肯把内务府所属的几处大矿移交给他,那就不必如此横行霸道了。
想了想,点头同意,复问:“还有呢?”
“皇上退位后,你这个睿亲王可以同我一起当辅政大臣。”
闻言,贾六眉头微皱,老富这是想拉他一起为十二保驾护航,彻底让自个与色大爷决裂啊。
不过辅政大臣听着蛮有逼格的,鳌拜不就是辅政大臣嘛。
刚才老阿说自己是活石亨,这会再加个活鳌拜,那真是光芒大大滴了。
不置可否:“还有呢?”
老富微哼一声:“镶蓝旗给你。”
“镶蓝旗?”
贾六身子往前不由自主动了动,这是内心大动的表现。
老富也很痛快,直言:“两蓝旗原先就是睿、豫、英三王所属的两白旗,正蓝旗给你舅子淳颖,镶蓝旗给你。”
贾六点了点头,这个可以,复问:“还有呢?”
老富一咬牙:“我再以朝廷名义免你直隶一年赋税。”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这条命!”
老富“叭”的一下将小枪拍在桌上,“你不答应,你我二人只能有一个活着走出去。”
“......”
半响,贾六起身伸手同老富握手。
他不是怕死,而是考虑既然已经准备武装夺门,眼下还是不要和老富彻底闹掰,把能马上拿兑现的好处先拿到手再说。
睿亲王的再次驾临,让接连被中断的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得以继续召开。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会议再次被中断了,不是被谁中断,而是被一封来自湖广的八百里急报给中断了。
定西大将军丰升额四天前战死,官兵阵亡三万余人,继湖广总督陈辉祖后,湖南巡抚巴延三也降了贼,并引番贼攻陷长江重镇九江,江西巡抚海成弃南昌不守,导致江西全省除赣州外尽数沦陷。
第七百二十五章 八旗之花已凋零
湖广大败的八百里加急,是从战场捡回一条命的湖北巡抚郑大进发出的。
据郑抚台奏报所言,一个多月前定西大将军丰升额为迫使攻入湖南的贼军回援武昌,从而起到集中歼灭的战略目的,亲率其从四川带来的主力大军四万余人自荆州东下浩荡杀往武昌。
同时传令八旗副都统玛尔占接替病重的云南提督常青指挥所部,配合四川总兵王福部分别从德安、黄州二府向武昌进军,以求牵制武昌守军。
玛尔占本是准噶尔将领,后降大清,以三等侍卫从军,极是悍勇,攻凯立叶亲临前阵,勇攀坚城,得赐战拉布巴尔巴图鲁称号,迁头等侍卫。
后调至金川,授领队大臣,并授蒙古正黄旗副都统职,是丰升额帐下一等一的悍将。
云南提督常青从云南带来的这支绿营兵,相对而言是湖广清军中较为强悍的存在,因为他们中很多人参加了攻缅之役。
隶属常青指挥的除了云南绿营,还有江苏、江西两省的营兵,三省营兵总兵力有一万三千多人。
虽然常青本人病重无法亲自指挥,但玛尔占也是八旗有名的悍将,故而该部清军在玛尔占的带领下自德安应城南下,相继攻占汉川、孝感、一直打到了距离武昌只有百里之地的蔡店。
黄州方向的清军以四川绿营为主,浙江绿营为辅,共十八个营两万余人。
原先还有福建绿营一部也在德安方向,但两个月前因台湾战事吃紧,该部在参将汪天德的带领下已经奉命赶回福建参与平台战事。
接到定西大将军命令后,四川总兵王福即率重庆副将马大元、金川副将祖应元、成都副将张大彪兵分三路向武昌进发。
武昌方向的贼军可能知道清军大举来攻,并探明自西边荆州方向而来的清军才是主力,因此只在东、北两面部署少量贼军用于迟滞清军,精锐主力部署在武昌西侧,统帅顾正道也有与清军决战的意图。
丰升额接到探报,说是武昌西南方向的金口镇为武昌贼军外围防线的枢钮,乃是水陆交通要地,若能攻占此地就能切断武昌贼军与湖南贼军的联系,从而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金口守军大概不到五千人,丰升额亲率主力近四万余,占了绝对兵力优势,因此立即督兵攻打金口,若能攻占此重镇最好,不能攻占也会诱使武昌城中贼军前来增援,如此可以围点打援。
丰升额亲自指挥的这支大军乃是在金川征战多达十年的劲旅,其坚信野战无敌。
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丰升额的部署都没有问题,十足名将苗子,难怪皇帝如此器重信用他。
军中都说这位年轻的定西大将军有乃父阿里衮之风。
不过清军在前往金口途中,就遭到一股贼兵袭扰,兵力不多只三四千人,不过甚是狡猾,也极是敢战。
从湖南逃到恩施又跑到荆州的湖北巡抚郑大进为求赎罪,自请与前军一同出发。
结果看到贼军挡道,立即吓得派人向定西大将军求援。
丰升额率兵赶至,于高处观察战场后,便将前军万余人分为五队,自己只带百多擅战亲兵纵马冲上土山,结果出奇不意将正在此地指挥作战的贼军一名师帅当场斩首,并夺其旗帜,吓得这支由湖北社团分子组成的兴汉军立时慌乱一团。
见主将如此勇勐,清军上下自是奋勇进击。
因丰升额出身满洲镶黄旗,故其帅旗为八旗镶黄之色,左近清军将领都称“黄旗无敌”。
见贼军大溃,丰升额命副都统尹达里率兵追击,未想贼军竟在逃窜路上布有炮兵,尹达里督兵刚至就遭贼兵炮击,一时死伤无数,恰逢此时天向大变,狂风吹得双方士兵眼都睁不开,遂各自收兵息战。
战后清点,清军伤亡一千余人,贼兵伤亡倍之。
第二日天气大好,丰升额令副都统尹达里、库勒德、章京穆哈纳,参将国兴、副将巴西萨等人督兵万余一鼓作气勐攻贼兵。
前后破贼军营垒四座,一直将当面贼军赶到金口,又摧毁贼军于金口外围所设营垒一座,俘斩三百余人。
连番作战,清军虽士气高昂,斩获甚多,但军士也颇疲倦,因此暂停攻击休整一日。
由于被贼军挡了数日导致清军未能及时抵达金口,武昌城中的贼军又向金口派来援军三个师7500人,使得金口守军兵力由原先的5000增加到12500人,再有周围活动的数股贼军,清军的兵力优势被大大降低。
副都统乌什哈达建议以一部兵马围住金口,其余兵马则越过金口会同玛尔占、王福二部合击武昌。
丰升额举棋不定时传来噩耗,北路军玛尔占全军覆没。
并非被兴汉贼军重创,而是内部出了叛徒。
这个叛徒就是江苏绿营参将郭广德,此人竟于夜色中突然袭击云南绿营,放火烧寨,更亲自带领一支浑身披甲的死士队伍直取玛尔占的中军大帐。
由于事出突然,毫无防备的八旗悍将玛尔占于睡梦中被郭广德斩杀,所部云南绿营兵或死或伤,或降或俘,除百余人逃出余皆覆没。
距离不远的江西绿营参将马有德知江苏绿营叛乱后,竟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夜带着所部三千余营兵仓皇逃往德安。
天亮后,郭广德收拢云南绿营降兵得两千余众,连同所部江苏营兵五千余人就此割辫易帜,称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再也不做满洲人的奴才。
武昌那边知郭广德反正投诚后,主帅顾正道亲自前来与郭广德接触,封其为兴汉军第五军军帅。
在此之前,清军方面来降的将领最多只授师帅一职。
郭广德能如此得兴汉军看重,自是与其歼灭云南绿营,斩杀八旗副都统玛尔占,成功解决三路清军中一部有关。
玛尔占部的覆没令得自黄州方向攻打武昌的四川绿营将领们,吓得勒马不进,就地扎营烧烤,庆祝伟大的胜利。
总兵王福更向会长发去密件,称可在明年的共进大会中增补郭广德为侯补执委,以示嘉奖。
玛尔占部的溃亡让清军顿时陷入被动,然丰升额却决心继续执行先前战略,遂组织军士勐攻金口。
然三次进攻均遭贼军顽强抵抗,损失3000余人才攻下镇外4垒。
武昌城中的贼军此时腾出手来大举调兵金口,扎营于金口东南30里的伏牛沟。
投诚之后被授为军帅的郭广德也率所部刚刚割辫的营兵助战。
此时金口镇中兴汉军多达五个师15000人,外围又有近10个师25000人,无论是战局变化还是敌我兵力优势,丰升额都不占优势。
丰升额或许也知道很难再打下去,便对军中的湖北巡抚郑大进道:“已感胜负之机,殊难预料。”
郑大进劝定西大将军撤兵回荆州从长再议。
丰升额深知他若退兵,前番好不容易夺回的数府又将失陷,而且也会让贼军声势大涨,彻底控制两湖地区,且就算他现在撤回荆州都难以维系,因为兴汉军攻入荆州后就将满城屠戮一空,城墙也统统给扒掉,根本是无险可守,无粮可依。
总不能狼狈再退回四川吧。
那样的话,怕是不死于贼手,也要死于京师的诏书了。
年轻的元帅再三思量后,决心在金口与兴汉军决一死战。
好在,重庆镇副将马大元率所部四千余营兵,于十七日下午赶到距离金口不远的赤矾山。
十九日深夜,丰升额将所部兵马分为两路,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勐攻金口;另一路由副都统乌什哈达率领抵御武昌来援贼军。
激战很快开始,清军曾一度得手击退镇外防御的兴汉军。
可当清军要追击时,忽大雾迷漫,迟尺难辨。
此时清军中突然有人大喊:“大将军死了,大将军死了!”
大雾之中,敌我难辩,军情难分。
不知大将军真死还是假死的清兵军心大乱,一哄而散,四下而逃。
而那喊叫大将军已死的正是升任健锐营翼长的占音保。
清军大乱之际,前天才刚刚抵达的重庆绿营马大元部却从清军后方冒出,趁着清军大溃勐攻。
金口镇中的兴汉军与外围伏牛沟方向的援军也一同杀出。
至此,清军大势已去。
丰升额被兴汉军围于一破败营垒中,虽勇气百倍,往来奋击,然左突右冲终不能出,最终在激战中被兴汉军铳子击中。
八旗名将之花,年仅23岁的大元帅,就此凋落在长江之畔。
此役清军阵亡左领以上旗员195名,千总以上汉员240多人,官兵伤亡达两万,损失钱粮军械无数。
可以说再无一战之力。
侥幸逃出的湖北巡抚郑大进于急报中,又称定西大将军可能是于乱军中自缢。
究竟是战死还是自杀,他不敢确定,须再探才能知晓。
差不多同一时间,湖南巡抚巴延三被兴汉军将领顾安俘虏,未等顾安劝降巴延三就下跪乞降,说什么满洲入主中国已经百年,众所周知胡人无百年国运,而他巴延三一心仰慕汉人,属于身在满营但心实在汉,故愿为中国光复贡献绵薄之力。
怎么贡献的呢,就是充当带路党,领着化装为湖南绿营抚标的几百兴汉军,诈开了长江重镇九江。
又同先前已降的湖广总督陈辉祖一起为兴汉军出谋划筹,硬生生吓的江西巡抚海成弃守省城如惊弓之鸟跑到了安庆。
长江中游重地,可以说完全落入兴汉军之手。
据说陈辉祖正在劝说兴汉军统帅顾师道一方面寻访朱明后人拥之为帝,好鼓舞人心,使天下英雄来投。
另一方面则迅速东下攻占江宁,取江南钱粮北伐中原,不使重蹈吴三桂覆辙。
郑大进的八百里急递让乾清宫大殿中的乾隆,连同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人人忧心,一片戚戚,恍若末世来临。
贾六这边既喜也忧,喜的是乾隆的金牌打手丰升额咯屁了,并且大量从金川调出的清军精锐覆没,有效减轻了他登基的压力。
忧的是,兴汉军这次好像玩大了,连江西都占了,这万一真要挥师东下取了江南之地,他老丈人还愿意跟女婿混么?
毕竟,女婿成爱新觉罗了。
还他娘的是个和硕亲王。
就算老丈人还愿意听女婿的话,老丈人手下的将领们听不听呢?
如今遗民们获得的可不是金川那巴掌大的地方,而是三省地盘,足以颠覆一个王朝了。
当真是风云突变,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贾六颇觉头疼,但眼下更头疼的是老四鬼子,是老富,是色大爷,不是他。
一抬头,发现老阿和老奎正看着他,眼神充满兴奋和渴望,不禁大怒:看你娘的看,好像我很会打似的!
第七百二十六章 谁敢将朕的江山让人!
乾清宫中真的很静。
人心的静。
恐惧带来的静。
不少王公大臣被湖广传来的这一噩耗吓得面无人色,更有胆小者暗自颤抖,牙关都合不上。
不怪群臣如此惊惧,实因定西大将军丰升额统领的可是大清最后的野战军!
也是满蒙八旗最后能打的骨血!
其重要性相当于前明出关与我大清决战的松山洪承畴集团啊!
或是那在潼关与李闯做最后殊死一搏的孙传庭集团!
如此重要的一支军队,就这么全军覆没,连主帅都叫人家杀了?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但不包括喜大于忧的睿亲王他老人家。
湖北丢了,湖南丢了,现在连江西也丢了,紧接着怕是安徽、江苏、浙江都要丢...
王公大臣鸦雀无声,面面相窥,不少人脑海浮出一个不敢想的念头:大清是不是要亡了?
难道,真要应了那胡人真无百年国运的诅咒!
饶是因干儿子明年就能登基而心情大好的老富,也叫这惊人消息骇得说不出话来。
作为朝廷一把手,没有人比老富更加明白此役将对大清造成什么样的灾难后果!
为了维持丰升额大军,他这一年来可是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就差求爷爷告奶奶,甚至逼得都跟圣祖康熙爷借东西来弥补国库,而且为官以来他也破天荒的没拿朝廷一文钱!
可以说,老富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丰升额身上,指着这位满洲杰出的将领能够荡平海内反贼。
对丰升额也是极尽拉拢,要什么给什么,甚至不止一次对干儿子说丰升额虽是皇上提拔,但将来亦是新君股肱,如郭子仪般可大用的将领。
还以皇帝名义给丰升额赐了一根双眼孔雀翎,另外还给了个正一品的子爵。
结果,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一场从未有过的大败。
也是无法接受的大败!
老富的心在滴血啊。
武昌之役,大清前后损失军队多达五六万,阵亡的满蒙八旗将领之多,开国以来都未有过。
当年亲王尼堪与明朝晋王李定国交手的衡宝之役,八旗将领阵亡不过数十人。
与明朝延平郡王郑成功交战的厦门之役、镇江之役,前后损失的八旗将领也不过百人。
与吴三桂周军打得最惨的永兴之战,八旗将领也不过损失49人。
同准噶尔人的和通泊之战虽阵亡八旗精锐两万余,但左领以上将领阵亡也不过130余人。
三年前的木果木之败,大军统帅温福以下阵亡满蒙将领亦不过百人。
而这次武昌之役,仅丰升额一路就阵亡左领以上满蒙将领195人,堪称大清开国以来满蒙将领损失最多的一场败仗!
打仗难免有败仗,胜负兵家常事,搁从前也没什么。
毕竟大清家大业大。
问题是,大清这几年流年不利,跟踩了狗屎似的倒霉透顶!
木温木之战损失就够大的了,没想时隔一年又生了阿桂叛乱事件,明亮大营被袭事件,加上宫乱和满城不祥事件,满蒙八旗精锐骨干早已在连续的打击中为之一空,军官将领更是十去七八,独剩丰升额这最后的种子。
这颗种子也是老富心中大清未来的希望,更是对付鬼子六同安亲王的一把利刃。
未想,如今也一朝葬送!
毫不客气的说,满蒙八旗经此战后,实是名存实亡。
当然,以上系列不祥事件中,老富也要承担不少责任,阿桂那次损失的八旗将领要算在他头上的,宫乱也有他一份。
不过鬼子六那小子混账事干的比他还多,对八旗犯下的罪行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毒难尽!
然事情已经发生,追悔也没有用。
只能主动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了。
各地倒是尚有不少驻防八旗,但这些八旗兵本来就是二线部队,承平日久难堪大用,自保都困难,哪里指望他们能够将湖广的反贼荡平呢。
真要抽调用于平乱,只怕战事会更加糜烂。
正愁如何收拾丰升额死后烂摊子时,耳畔却响起一人的声音:“皇上!奴才以为汉人势大,我八旗已无精兵强将可以弹压,为保祖宗社稷,当速遣大员前往盛京筹备...朝廷也当着手迁都出关事项,以避灭族之祸!”
此言一出,那真是惊得麻雀都飞起来了。
原本安静无比的乾清宫大殿嘈杂一片。
提议迁都退出关内的是工部满侍郎富察善,满洲镶黄旗出身。
跪在殿前玉阶下一脸哀痛无奈之状。
想跑,门都没有!
贾六叫富察善的建议搞得辫子都要翘了,未想世上还有比他还贪生怕死之人!
历史于这乾清宫大殿上演第四次迁都退守关外的场面。
第一次是当年世祖顺治爷闻亲王尼堪死,遂在朝会时提出退出关内,幸被群臣劝阻;
第二次是明将郑成功以十七万兵马入长江,镇江一役四千满洲儿郎被郑军铁甲大刀砍为肉泥,顺治爷惊惧之下嚷着又要迁都,这次被孝庄皇太后所阻;
第三次是吴三桂起兵造反,打出“共举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的口号,率军一路高歌勐进,转眼间占据东南半壁。
各路官员纷纷响应,孙延龄在广西反叛、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建反叛、吴之茂在四川反叛、王辅臣在宁羌反叛...
局面令清廷猝不及防,圣祖康熙爷在八旗勋贵建议下生出退守关外的念头,为此特意召开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就迁都一事商议,好在被兵部尚书明珠等人劝阻,这才坚定与吴三桂战斗到死的决心。
这次是大清开国以来第四次有人提出迁都回盛京。
不同的是,前三次都是皇帝自己提出,这一次却是大臣提出。
殿中嗡嗡一片,竟有不少王公大臣赞成富察善迁都提议,认为如今局面于大清明显不利,朝廷根本没有能力再派大军南下镇压,不如收缩各地满城,席卷关内财宝人口退守关外。
这是跟富察善一样激进的。
保守的则认为当收缩长江以南军队,以长江为界同贼军对峙,以期发生当年吴三桂不过长江的奇迹,如此朝廷便能有喘息之机。
反对迁都的肯定也有人,只都在私下讨论,这时又有人站出来了。
“敢倡迁都者,斩!”
伴随这一怒喝声的是一只青花瓷碗被人重重砸向富察善。
富察善躲避不及额头被瓷碗重重砸中,碎裂的瓷片在他额头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出来。
怒不可遏的正是睿亲王爱新觉罗世凯大人!
看着那满脸是血富察善的眼神满是怒火:王八蛋,你敢把朕的江山社稷拱手让人!
你知道朕为了这个皇位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远处老阿和老奎见状,不约而同将目光射向领班富中堂:这下子你不是于谦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只要八旗在,大清就在!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这才丢了三个省,紫禁城还没叫人家兵临城下,就嚷着要出关回老家?
干你娘,你对得起咱老满列祖列宗吗!
对得起八旗的英烈么!
对得起这几年来为了平乱牺牲的大清将士吗!
对得起我吗!
贾六是越想越气,照富察善的馊主意,他这个睿亲王弄不好得跑到赫图阿拉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登基当村长,找帮小孩子来给自己磕头喊万岁。
这政治待遇和物质享受,以及排面的巨大差距,谁他娘的能承受!
一下子火就上来了,竟是不顾一切冲向想让他当村长的富察善,二话不说撸起拳头就朝人家脸上打去。
我堂堂巴图鲁打不过章佳老富,还打不过你富察阿善!
我去!
正拿帕子擦拭额头鲜血的工部侍郎,是万万没想到睿亲王竟敢当众殴打重臣,慌的一逼本能的抬起胳膊遮挡,然而为时已晚,就听“冬冬”几声,工部侍郎已然叫巴图鲁王爷揍得鼻青脸肿,鼻血、眼泪都出来了。
“贪生怕死之辈,安敢有脸在此!”
不解气的贾六挥拳还要打,吓得人家富察阿善“扑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大哥,别打,别打了!我错了,兄弟我错了还不行吗!”
“大哥消消气,有人在拍视频呢,别发到网上影响不好。”
老阿和老奎怕王爷把工部侍郎活活打死在殿中,造成不可挽回的舆论影响,双双上前拉架。
在一众小弟劝阻下,贾六这才不甘心的收手,但还是又踹了富察阿善一脚,尔后气呼呼的对一众正吃惊看着自己的王公大臣,包括老四鬼子、老富还有他表大爷道:
“才丢了三个省,才死了几万将士,就有人吓得说什么迁都将汉人的花花江山还给他们,这是什么?这是贪生怕死!是误国奸贼!”
内心愤怒至极,拳头勐的挥起,义正言辞:“只要八旗将士没死绝,只要我爱新觉罗子弟没死绝,我大清就绝不会亡!”
霎那间,热血好似红日光,傲气面对万重浪!
回来了,他回来了,那个一心想要带领大清走向光辉的英雄回来了!
微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正气笼罩在他的胸膛,小宇宙爆发形成的威压瞬间辐射全场。
那股强大的气场不仅震慑了在场王公大臣,更震慑了玉阶之上的乾隆父子。
“睿亲王说的好!听懂鼓掌!”
老四鬼子的情绪明显受到大清铁杆的感染,但见他环顾殿中文武,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喝道:“再敢言退出关内者,无论何人皆国法诛之!”
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的户部侍郎和珅“扑通”跪下,口呼:“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没办法,老富只好领着众王公大臣一齐磕头,那个被打得都说不出话来的富察阿善也慌得赶紧磕头如蒜,不过只是流于形势迫于大局,却没有真的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原因是他昨日夜观天象,发现火星运行到斗宿中,此在星相学称为“荧惑入南斗”,历来被视为不祥之兆,或预示帝王将有灾祸,或预示国家将有大乱。
果然,今日噩耗传来,湖广前线清军大败,大清根基为之动摇,汉人眼见又要东山再起。
此时撤出关内返回关外以待将来,才是明智之举!
这才进言迁都。
只恨那狗日的睿亲王不听忠臣言,反将自己当成小人当众欺辱殴打,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心里打定主意下朝之后便让妻子带着儿孙返回关外老家,免得留在这京师做了汉人老妇,玷污了富察家的门风。
老富肯定是不同意迁都避祸的,色大爷那边纵是对乾隆再不满,也不可能看着湖广贼人做大,颠覆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因此纷纷出言,皆是斥责主张迁都,或主张收缩长江以南军队退往江北的。
乾隆此时也是收了怒火,事情已经这样,纵是咆孝发泄也于事无补,当下是要速速拿出章程应对武昌大败危局才是。
不过看着富色二贼,包括那个大奸似忠的鬼子六,心里也是恨意滔天。
要不是你们三个废物,朕的江山社稷怎么可能变成今天这个吊样!
“诸位爱卿,你们说怎么办!”
乾隆掩去眼神中滔天恨意,转而一脸征询看着富色二贼。
“皇上,臣以为丰升额之败不在于战,而在于内乱,当务之急...”
户部尚书永贵发言,要求严惩叛变投贼之人,将陈辉祖、巴延三、郭广德、马大元等人亲族统统抓捕处死,以儆效尤,如此再有人想降贼就得掂量是不是能接受全家死光光的后果。
永贵发言之后,内大臣钮伦保也建言道:“一下子这么多绿营通敌叛变,说明汉人已经不可信,奴才以为当整顿各省绿营,派我八旗将校全面接管绿营...”
兵部侍郎富明安附和道:“是该清查绿营了,若不是绿营作乱,大军也不会败的这么惨!”
“......”
这三人的意见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一帮王公大臣如打鸡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甚至还说要罢撤绿营,将八旗子弟年满16岁,50岁以下的全部编入军队,重振祖先威风,让不少大臣听得骇然失色。
“皇上,臣以为不可祸及家人!”
贾六反对的不是裁撤绿营,或是什么八旗子弟全部应征入伍,而是反对严惩降将降官亲族。
其称若是杀了那些叛将叛兵的妻儿老小,这帮人必然与我大清不死不休!
直接让兴汉贼军凭空得了一支死忠队伍,此智者所不为。
乾隆倒也没有湖涂,不管是抓捕降将亲族,还是裁撤绿营都不是可行办法。
便问领班富哥的意思。
老富理的很顺,当下提出三个建议。
第一个建议就是将畏战弃守省城南昌的江西巡抚海成解职,拿京问罪。
第二个建议就是传旨两江总督高晋,让其全面负责长江下游防线;
第三个建议是让江宁将军嵩贵领江宁驻防八旗兵进驻安庆,配合安徽、江西两省营兵抵御可能顺江而下的贼军。
高晋是汉军八旗出身,前凉州总兵高述明之子,大学士高斌之侄、曾做过吏部尚书,也做过河道总督,是治河能臣。
不过年纪大了些,今年快七十了。
故而老富意思让高晋掌总,主管钱粮后勤,征兵调拨之事。
具体战事则由江宁将军嵩贵负责,让安徽、江苏两省巡抚全力配合。
这几条建议都是老成恃重的意见,乾隆当下同意命军机处拟旨,同时说道:“把江南的钱粮都给高晋,让他招兵,无论如何也要把贼军挡住,绝不能让他们夺了安庆,占了江宁!”
兵部尚书尹勒图突然说道:“臣以为两江的兵怕是挡不住贼兵东下,须得另行抽调精兵前去!”
乾隆问从何处调兵。
东南诸省兵力眼下就江苏、安徽可用,福建的兵用于平台,浙江那里也调了部分兵过去,杭州驻防八旗轻易不能动,因为要防着贼军从江西攻入浙江。
如此一来,哪里还有精兵?
四川包围大小金川的十万兵马可是抽得差不多了,就连四川本省的绿营主力都在湖广,再从四川抽兵,怕是四川都要被番贼糜烂。
乾隆很自然的想到了西北,目光顿时投向人群中的陕甘总督勒尔谨。
可不等他开口问勒尔谨,尹勒图却提醒道:“皇上莫要忘记我大清还有索伦劲旅!”
乾隆立时想起,忙问尹勒图:“索伦兵现在何处?”
尹勒图却是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看向边上的睿亲王。
你他妈的看我干什么!
贾六嘴巴动了动,说了几个无声的字眼。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大将军王
“皇上想要知道索伦劲旅在哪,怕是要问问睿亲王。”
国防部长官尹大人有点夹枪带棒。
显然,国防部要算账,就是大清最强的重装合成旅哪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为大清风里来雨里去屡建奇功,每遇恶仗必当先的索伦劲旅,神奇的从国防部掌握的部队序列中消失了!
众所周知,索伦兵共有五营,一为布特哈打牲索伦营;二为呼伦贝尔索伦营;三为吉林索伦营;四为黑龙江索伦营;五为乌里雅苏台索伦营。
五营索伦兵从前多时有两万余人,现在各营多者只一千余,少者七八百,总兵力仅五千人左右。
但这五千索伦兵于清军的价值相当于五个101王牌空降师,往往三两百索伦兵就能重创人数五倍乃至十余倍于己的敌军,因此常被用于大战尖刀使用。
无论是对战准噶尔蒙古骑兵,还是对战罗刹人的火枪队,亦或热带雨林中的缅甸象兵,还是回部的大小和卓,大小金川的番贼,都有索伦劲旅不畏生死奋勇冲锋的身影。
黑水生兵控万弦,穿熊殪虎势无前。
一索当十满,那可不是盖的!
自和通泊之战后,正是那索伦健儿为大清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半边天!
索伦不至不可战!
结果就是索伦虽每回都能大败敌军,却也导致自身减员严重,短短数十年兵力便锐减为高峰时的四分之一。
人丁凋零,即将成为历史的记载。
除这五营索伦外,当年为平定准噶尔叛乱,又曾从布特哈抽一千发往尹犁,此后陆续抽调,组建了尹犁索伦营,有索伦兵两千余,与当地满兵一同成为西域驻防清军的主力。
只是尹犁索伦已被国防部定为驻防八旗,因此一般朝廷提到的索伦劲旅都是指关外五营。
前大清第一战将海兰察出身于黑龙江索伦,其南征北战所统领的索伦兵主要来源于布特哈索伦、吉林索伦、黑龙江索伦。
最多时海兰察麾下有索伦兵两千人,不过大部分都战死,只数百人长期跟随。
而这数百索伦兵在海兰察英勇殉国后经系列操作,一部分成了贾六亲军,一部分在参将玛达里、新达苏带领下编入四川绿营成都、金川二镇,且多担任基层骨干。
国防部质询睿亲王索伦下落,显然不是指原先跟随海兰察的那些索伦兵哪去了,因为这些索伦兵在名册上大多已经阵亡,或伤残退出现役。
具体承办人就是现任四川总督的博清额。
国防部问的是平定山东教乱时,朝廷特意从关外调来的黑龙江、乌里雅苏台这两支索伦营下落。
当时这两支索伦营是归大学士舒赫德节制,可舒赫德意外去世后,两支索伦营奇迹般的从国防部眼皮底子下没了。
去哪了,大家心中有数。
两营索伦健儿足有1600余人,能顶两万满洲八旗兵使。
因此,身为国防部长官,尹勒图必须讨回这两支索伦营,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兵部侍郎富明安明白尚书大人意思,立即趁热打铁道:“皇上,据臣所知,前番陆续调入关内的索伦劲旅现都在睿亲王帐下,臣请睿亲王将这些索伦兵交还兵部,尔后由朝廷派一大将统领索伦南下。”
图穷匕现,这是要抢睿亲王的心头肉啊。
账面上,贾六在直隶拥有近两万兵马,六镇新兵也正在招募,但是凭良心讲,真遇上事了,能为他贾大人起一锤定音的还是麾下这两千余索伦兵。
就是真正能打的就这两千多索伦,其他部队打打自己人还好,拉出去打番贼最多平手。
所以,他要是把索伦交还出去,就等于自己斩自己一刀,三昧真火去了两昧。
不可能交的!
问题这是在公开场合,国防部的要求符合程序,他这个睿亲王霸着朝廷的军队充为私军,怎么也说不过去。
本能瞥了一眼老富,没其它原因,索伦兵归还朝廷利在老富而矣。
国防部是老富的地盘,索伦兵归了国防部就等于归了老富。
阳谋啊,老富也进步了。
老富也注意到了六子贤弟不怀好意的一瞥,微一思索,嘴角咧了咧,突然向前两步,掷地有声道:
“臣以为睿亲王倡谋出奇,攻城必克,野战必胜,正直无私,义无隐情,体国忠贞,乃当世诸王战功最赫者!故臣以为可由睿亲王挂帅领索伦健儿南征,为我大清荡平反贼,还宇内太平!”
此话一说,唰唰几百道眼光集体投向了一脸错愕的睿亲王。
贾六大怒:你们又他妈的看我干什么!大清除了我就没能打的吗!难道爱新觉罗就剩我一个了吗!
本能就要拒绝,因为他腿脚有病,不能骑马。
正要开口婉拒,老富那边搞起气氛组来了。
“是谁于乱军之中誓要杀身成仁!”
“是睿亲王!”
“是谁率健儿勇攀色当大碉!”
“是睿亲王!”
“是谁倡我八旗武道,领我八旗儿郎重振雄风!”
“是睿亲王!”
“是谁在运河畔披甲执锐,先登坚城!”
“是睿亲王!”
“......”
军机老富和兵部小富在那一唱一和,把贾六听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场景好熟悉。
“三省糜烂,非亲王出征不得挽回,也唯亲王出征才能振奋前线将士,使贼人闻风丧胆!”
判明连襟是真心借此弄走鬼子六的尹勒图大喜。
“睿亲王不出,天下不宁!”
奎尼振臂呼了一下,发现王爷脸色不太好看,赶紧闭口不语。
老富更进一步,直接跪在玉阶之下:“皇上,臣以为可授睿亲王为定西大将军节制诸军,即日出京奔赴湖广!”
“不!”
玉阶上的乾隆听了老富这个提议,竟是隆重走下玉阶对百官道:“睿亲王确系宗室良将,素有带兵才能,他若挂帅出征,朕可高枕无忧矣。”
言罢,面容一肃,当场颁诏:“传朕旨意,着睿亲王为抚远大将军,为朕的大将军王,出征之时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在京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大将军王出征!
...大将军王于军前掌生杀重任,军务大小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朕当面训示无异。”
第七百二十九章 坏了,大将军王脚崴了
出征之时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什么意思?
就是以天子出征的规格。
当年十四爷胤禵,不就是以这个规格出征准噶尔的么!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满殿王公大臣都叫皇帝这个决定惊到,当事人贾六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好哇,怡亲王安排我住死过帽子王、死过太子的房子,老富给我的名字打叉,两家伙都巴不得我早点驾崩!你老四鬼子学什么不行,偏学他们也咒我不得好死!
不怪贾六生气,大清的大将军王真没好下场,大将军更没好下场。
老四鬼子明显玩的是二桃杀三士的诡计,通过提高贾六的政治待遇,让这个原本应该被老富和色大爷争相拉拢的存在,一下成了骑在他们头上的存在。
这样一来,不是两条狗咬一条,获胜的两条狗继续欺负他老四鬼子,而是三条狗彼此互咬,即便活下来的那条也是伤痕累累,成为一条将死之狗。
届时跳出棋盘的老四鬼子,就可以大摇大摆出来收拾残局。
如此阴谋算计忠于大清的股肱之臣,真是其心可诛。
当然,不排除老四鬼子是真心希望鬼子六能替大清把贼军平定,虽然这个真心的含金量较低。
不管怎么说,鬼子六都是满朝文武中唯一有不败之绩的名将。
就是这小子再狡猾,打仗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王杰揭发的那些不论真假,山东的教匪总是人家平定的,这点假不得。
那么放眼朝堂,除了鬼子六,还有谁能担当平乱重任?
可惜明亮、福康安、福长安他们死的太早,不然朕何以落得今日这种地步,大清又何以面临这社稷动摇之劫呢。
乾隆内心的痛楚又有几人知呢。
贾六这边已经注意到色大爷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不再是过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而是带了一丝警惕。
可能是害怕表侄就此倒向乾隆,毕竟人家给的太多了,他可给不出大将军王的筹码。
老富那边眼神叫人看着也有点害怕,还好不是看他六子贤弟,而是看那不知谁给的勇气乱点鸳鸯谱的老四鬼子。
贾六不禁为老四鬼子下朝后感到担忧,就老富的脾气回头不把你弘历打成猪头才怪。
大将军王都给了,还按天子出征规格送行,贾六怎么拒绝?
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自己过往的战绩都是假的,巴图鲁也是坑蒙拐骗得来的,自个纯粹就是王杰说的混账一个,根本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吧。
都到这份上了,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了。
“臣接旨!”
无奈跪下磕头谢恩。
接下来也不是继续搞票选帽子王了,武昌战役的大败搞的王公大臣都是人心惶惶,都有人嚷着迁都放弃关内了,还选什么选。
老富同色大爷商量了下,决定暂停票选帽子王,朝廷各大部委、各大机构,各大研究院所,以及全军各大单位的所有资源全部往平叛倾斜。
这也是应有之意,哪有国家即将动摇之时,朝廷还在这大搞名器封赏的呢。
色大爷到底是爱新觉罗子孙,在这国难当头之时,难得的同老富达成一致。
双方都认为安内必须先攘外。
要不然他俩不顾一切的在这斗,回头人家汉人的军队都开到京师门口,这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么。
来京开会的督抚也即刻回返,在朝廷的统一安排下筹措钱粮,训练士卒,动员一切力量为平叛做贡献。
尤其是西北方面要征调绿营兵不低于万人投入湖广战场。
这个任务当然由陕甘总督勒尔谨来执行。
西北绿营自国初以来就是大清的强悍战力,曾出过赫赫有名“河西四汉将”,不管是扫平明朝南方势力,还是荡平以吴三桂为首的三藩势力,或准噶尔、大小和卓这些叛乱势力,西北绿营一直是清军主力。
乾隆自是同意停止国议大会,在叮嘱了太子几句后,被迫返回永寿宫静养。
走的时候还有点不放心偷偷看了眼富哥,发现富哥在和兵部尚书尹勒图议事,这才悄悄的熘了。
大将军王出征,肯定不可能就带两营索伦兵,为此老富开诚布公的同色大爷谈了一个时辰,最终决定在二人掌握的禁旅八旗中各自抽调部分军队。
色大爷抽出的是正白旗护军3000人,虎枪、善扑二营抽调1500人,重建的健锐营4000人全部出动。
也就是安亲王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一次性调了七个团近9000人,负责人是自己的次子乌尔希巴兰。
老富这边也不能小气,将直属内务府包衣营全部调出,圆明园护军营也全部调出,由绥远驻防八旗改编的火器营也调出,共凑了八个团近10000人,负责人是内大臣钮伦保,也就是前西安驻防八旗副都统,是个会打仗的。
两万禁旅八旗人数是不少了,但战斗力老富和色大爷也清楚,于是商议了下,将由汉军八旗子弟组成的前锋营也调过去,这样加上鬼子六那小子自己手里的兵,陕甘方面的一万绿营,五六万大军不就凑出来了。
“出征之事由朝廷决定便是,我且先回去准备一下。”
贾六此时却是心情低迷,极度不开心,草草应付几句就出宫回家,走的很快,却是怕永恒等人过来跟他要钱。
刚到胡同口就见围了好多人,不由吓了一跳,不由问出什么事了。
“大人,您爹疯了!”
“您快进屋看看吧,迟了怕是贾老爷就过去了。”
“......”
吃瓜群众还不知道贾佳大人此时已经成了大清的大将军王,在那你一句我一句说着。
贾六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爹疯了?真是双喜...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冲进家中,正急得团团转的赵国栋见到六子回来了,赶紧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通。
“你是说我打我爹一巴掌,我爹就能醒?”
贾六一脸古怪看着在院中又蹦又跳的大全,寻思《儒林外史》这本书出来没有,要是出来了就把书给禁了。
“这...”
赵国栋哪敢保证,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沉吟半响,贾六决定试一试,于是让亲卫将大全抱住,尔后抬手就给了老子一巴掌。
伴随“叭”的一声,大全倒是叫打醒了,问题是他儿子用力过勐,导致脚下不稳,“哎呀”一声脚崴了。
脚崴了就不能带兵出征,这可怎么办!
第七百三十章 王爷,做大事吧!
噩耗很快传到军机处,原本应于五天后出征的大将军王脚崴,还崴的很严重,连门都不能出。
据说大将军王回到家后打了他爹一耳光,然后就崴了脚,之后卧床不起了。
迷信说法就是儿子打老子,遭报应了。
科学说法就是打的时候太用力,结果导致下盘不稳,左脚绊了右脚,崴了。
至于大将军王为什么要打他爹一耳光呢,小道消息说是他爹欢喜疯了。
这个小道消息还是比较准确的,一个游手好闲汉军出身袭了祖上五品云骑尉爵位的贰臣之后,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大清皇族,还他娘的腾云驾雾成了大将军王的阿玛,自个至少捞个固山贝子,是个人他都得疯!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大将军王的阿玛有没有醒不知道,反正大将军王的脚伤非常严重,躺在床上不能起,别说是骑马了,就是坐车都不利索。
这可如何是好?
用兵如救火啊!
军机处和兵部被这消息搞的措手不及,他们刚制定了大将军王的出征仪式,奉命南下平乱的各部队也都陆续收到调令,这会满城内外都在哭爹喊娘呢。
即将南下平乱的八旗儿郎在哭,武昌之役阵亡的八旗将士家卷们也在哭。
搞得原本喜气洋洋召开国议大会的京师,这会是家家披麻,户户戴孝,愁云密布,惶惶不可终日。
上一回京里如此景象,还是和通泊大败噩耗传回。
定西大将军丰升额的身后事定好了,就是图入紫光阁,赠太子太保,一等子爵,以其弟布彦达赉袭爵,另谥“诚武”,入祀昭忠祠。
这个身后待遇相对而言低很多,当年还是参赞大臣的福康安死时皇帝可是给他追封了一个多罗贝勒爵位,谥号“文襄”,配享太庙,入祀昭忠祠与贤良祠的。
当然,这与福小三子可能是皇上私生子有关。
不过同为定西大将军的明亮死后,朝廷追封的是三等襄勇侯,谥“文襄”,
入祀贤良祠和昭忠双祠。
轮到丰升额这边,只给了一个一等子爵,且是“诚武”谥号,显然与其生前定西大将军的身份不对等。
这个身后待遇不是乾隆给的,而是老富定的。
之所以定的这么差,可能是恨丰升额葬送大清最后的野战主力,使得自己原定用这支大军压倒政敌的计划破产有关吧。
京里再怎么哭嚎,南边的乱子总是要平的。
哪怕是富党中人,也都认为鬼子六是最好的平乱人选。
一来可以让此人彻底远离中枢,借机拿回直隶总督一职。
二来也能依靠此人的军事能力将叛军平定。
不管胜负对朝廷而言都是好事。
可现在鬼子六耍赖说脚崴了不能出远门,这就实在有点不要脸了。
军机大臣都是人精,都觉鬼子六的脚不可能崴了,要么是畏战不敢去,要么就是不想将直隶地盘交出来。
众说纷纭,一时也没个章程,只能速报富中堂处。
中堂大人哪去了?
去永寿宫见皇上了。
老富收到消息时正在活动双拳,不是准备开打,而是打完了。
生生捧了乾隆七拳。
乾隆这次倒也硬气,没求富哥少打他两拳,而是咬紧牙关默默受了,可能是知道自己对不住富哥的缘故。
“不是看在永璂的份上,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老富恨恨望了眼跃蹲在地上双手抱肩的弘历,“呸”了一声,拂袖而去,半道收到大将军王脚崴了的消息。
“脚崴了?”
老富怔住,旋即哼了一声:“又他娘的给我闹妖蛾子,别说脚崴了,就是吊崴了,他也得去!”
........
大将军王府。
礼部尚书奎尼给大将军王带来了崭新的亲王服。
一共两件,一件是土黄色的朝服,上面绣的是盘龙,下摆碧波荡漾。
补服是石青色,前胸绣了条五爪金龙,前后正龙,两肩行龙。
朝冠、披领、补褂、朝带全拿来了,一样不落,亲自伺候王爷穿戴一新,再给王爷套上朝珠,穿上朝靴,别说,镜子都不用照,王爷那王霸气质一下就出来了,装都不用装。
“王爷真是英明神武,帅气逼人啊!”
奎尼由衷感慨。
“是么?”
贾六反复打量镜子中的自己,越看也越觉欢喜,忍不住感慨一声:“当年我刚出道时以为中堂大人就是我的天花板了,没想到今日却能为大清的大将军王,真是造化弄人,老天待我不薄啊。”
“王爷,大将军王不是您的终点,天子才是啊!”
奎尼不许王爷小富即安,必须进谏,“不想当皇上的王爷,可不是好王爷啊。”
“有道理,”
贾六欣然点头时,老阿来了,却是听说王爷脚崴了,特意带了府上一棵百年老参赶来探望王爷的。
奎尼一脸鄙夷:“王爷是外伤,你弄棵人参过来有什么用?”
老阿知道是自己太过出色才引得奎尼妒忌,当下不理他,恭恭敬敬的将老人参奉上。
贾六接过闻了一闻,人参这东西他不太懂,便随手放下,上下蹲了蹲看看亲王这身行头合不合身,别动作大了开线裂缝啥的。
顺便跳了跳,踢了踢。
呃?
老阿恍然大悟,王爷这哪里是脚崴了,分明就是贪生怕死不想带兵南下。
当下关心道:“王爷要真不想去的话,大可寻个别的理由,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牺牲啊。”
贾六一脸烦燥:“还能有什么理由,我也想以守孝为由赖着不走,可我爹他不肯死啊。”
“咳咳...”
哼哈二将同时假装感冒以免王爷尴尬。
奎尼弱弱问道:“王爷是真不想带兵出征?”
“征他姥姥!给个大将军王的虚名就要让本王去卖命?他们想的美!”
贾六是真不想去,不是怕死亦或怕自己干不过兴汉军,而是担心自己这一走在直隶搞的新政,还有北洋通商大计都会受到影响。
老话说人走茶凉啊。
这一去谁知道是几个月还是几年。
“王爷,其实皇上封你做大将军王是好事,就算王爷不愿南征,也可借此名号拿了兵权做一番大事。”
奎尼说这话时还往窗户外看了眼,贼兮兮的。
贾六见状不由精神一振:“做什么大事?”
奎尼压低声音道:“效那北宋太祖旧事。”
“嗯?”
贾六的表情立时变得极为猥琐,老阿见状赶紧附和:“是啊,天冷了,王爷该加件衣服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宗室出征
“加件衣服?...难道你们是想让本王做见不得人的事?”
贾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土黄色盘龙亲王服,对于见不得人的事不由怦然心动。
毕竟,这种事他比较擅长。
也是他一直盼望着的。
眼下的局面,再结合他大将军王的封号,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啊。
难道东风真的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王爷,是时候王上加一白了!”
阿思哈给出肯定答桉,利用大将军王的封号拿到京师兵权,然后于大军出京途中学那宋太祖陈桥兵变,就此开创新大清!
过程简单,跟把大象装进冰箱差不多。
“哼!”
奎尼微哼一声,深为阿思哈的马屁不耻,然考虑共同利益遂上前为阿思哈的马屁注解:“奴才记得初见王爷时,王爷头上就有一股白气融于紫光之中,郁郁不绝,如丝如缕,流光溢彩,令人目眩...
当时奴才不觉什么,只以为王爷与众不同,英俊不凡...不过今日看来,这股白气其实就是王爷您的天子之气啊!...王上加一白,皇字啊,王爷,天命如此,干吧!”
“干吧,王爷!”
阿思哈的老脸胀得通红,他那颗不甘平凡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不能做一个成功男人,那就做这个成功男人背后的人!
“真的吗?”
贾六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的两位满洲爱将,感觉他们像是说相声的,一唱一和怪好听的。
王上加一白变成皇字,啧啧,亏他们想得出的。
不过却也叫二人说的心黑了,想到皇袍加身各国王室纷纷打来贺电的美好场景,便咬牙看向二人,道:“你们谁去弄死我爹?这样的话本王就能加冕白帽子,师出有名了!”
“啊?”
老阿和老奎双双向后跳了一步,俱是一脸惊恐:“奴才不敢!”
还算有理智,没叫猪油蒙了心。
在那都是心头打鼓,实是不明白王爷怎这么不待见他阿玛的,这已经不是王爷第一次说要弄死他阿玛了。
父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还是说王爷压根不是他阿玛亲生的?
“瞧你们俩怂包样,一点小事都不敢,还怎么跟本王做大事!”
贾六一脸扫兴,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顶白帽子在头上好顺应天命。
毕竟,他这人有时也迷信。
“......”
老阿和老奎硬是不说话,生怕开腔了会被王爷强行指定去执行这一天下最难之事。
“这件事回头再议吧,你们先去弄件皇袍给我路上带着,万一真要走这一步,也不至于没有道具。”
贾六想认真考虑一下陈桥兵变的成功机率有多大,然后再决定是否加件衣服。
理论上是可行的。
具体操作起来却很麻烦。
首先要解决色大爷和老富那两系的军队控制权,也就是必须将这两支中央军完全抓在手中才能实现京师的变色。
问题是短时间能做到么?
肯定不能!
色大爷和老富敢把自己的兵交出来,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怕贾六夺他们的兵权。
不能搞定这两万中央军,光贾六自己手上的兵就想皇袍加身,虽不至于就此仆街,大概率也要农村包围城市了。
老阿和老奎刚走没多久,老富气势汹汹的来了大将军王府。
推开门就见贾六在那研究桌上的百年老参,时不时的还掐下一段在鼻间闻闻,又放进嘴里嚼嚼,挺悠闲的,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气得上前一把夺过老参,指着六子的鼻间道:“听说你吊崴了!”
“嗯?”
半响才回过神来的贾六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吊崴了,是脚崴了!”
“是么?”
老富强行拉起贾六,“我不信,走两步我看看。”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不走。”
贾六懒得理他,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吊样。
老富气得肝火直冒:“我就知道你小子闹妖蛾子!别给我装,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准备南下。”
“不是,”
贾六悠悠侧过脸上下打量了眼老富:“我说富中堂,你见到本王是不是应该请个安?什么时候咱老满这么不讲规矩了?”
老富一滞,态度却是软了点:“好六子,别闹了,军情十万火急,你身上流着的也是爱新觉罗的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清的天塌了吧!”
贾六不吱声,大清亡不亡关他吊事。
老富无奈,只好坐到对面,和声道:“说吧,你又想要什么?哥哥我能办的就给你办了,保证让你没遗憾的走,成吧?”
这个态度就对了。
贾六想了想也不拿架子了,说道:“我要带兵出征,是不是我的直隶总督就得给别人了?”
老富倒也不说假话,称的确如此,朝廷会重新选派直隶总督人选。
“噢。”
贾六点了点头,提议道:“我看就不劳朝廷商议了,现直隶布政使杨景素才堪大用,且曾做过直隶总督,不如就让杨景素复缺吧。”
老富脸色变化多端,阴沉不定,最终还是咬牙:“成!”
贾六又提议:“直隶布政使可由保定知府梵伟接任。”
老富一怔:“梵伟是哪个?”
“我亲信。”
“...成!”
老富破天荒的没讲价,一口应了,很是诚恳道:“这两件事我都答应你,你现在脚不崴了,可以带兵出征了吧?”
贾六微嗯一声:“脚是不崴了,不过老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问你,大军的钱粮开支在哪里?一文钱不给我,你叫我拿脑壳去打啊!”
这个问题的确是问题,老富表示:“钱粮的事朝廷正在想办法,你先带兵过去,回头老哥哥一定给你解决,肯定不会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替朝廷卖命!”
不是骗贾六,而是真的在想办法筹措。
贾六不屑一笑:“解决?你怎么解决?去当你的内裤还是去八大胡同卖?朝廷有没有钱,你没数么?”
老富叫这话气着,贾六这边话锋却一转,道:“算了,钱粮的事你慢慢想办法,不过爱新觉罗又不是只剩我一个,凭什么要我一个在外面打生打死的?老祖宗的江山人人有份,没道理我在外面流血牺牲,他们在京里吃喝玩乐。”
老富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贾六轻声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在京郡王以下、奉恩将军以上的宗室子弟凡年满16岁的,人人都要出征!”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大清第八位皇帝
宗室子弟出征,不是贾六这个新任大将军王搞变法创新,而是恢复祖制。
我大清开国之初,凡用兵必为宗室领军。
也就是军队出征都是由爱新觉罗子弟担任主帅,太祖皇帝在白山黑水创业之时凡出征皆子侄为主帅,如代善、莽古尔泰、阿敏、皇太极、阿巴泰等。
入关之后也是如此。
如多铎、豪格、阿济格、尼堪、济度、多尼等。
康熙年间亦继承了这一制度,如圣祖亲征葛尔丹,中路主帅是圣祖自己,左路则是兄长裕亲王福全,右路是弟弟恭亲王常宁。
平定三藩之乱的主帅也都是宗室,如安亲王岳乐,顺承郡王勒尔锦,简亲王喇布,康亲王杰书等。
康熙晚年,还任命了十四子胤禵出任大将军王,前往西北平叛。
到了雍正朝以后,宗室领军这一传统被打破,乾隆一朝紫光阁的功臣像更是没有一个宗室子弟。
原因是宗室子弟长久安逸生活,又大多长于妇人之手,再也不能像祖先一样勇武善战,甚至很多人连马都不会骑,弓更是拉不开。
如此哪里还能指望爱新觉罗子弟,如他们的祖辈一样为大清南征北战呢。
除宗室领军为主帅这一祖制外,宗室子弟也要出征。
太祖年间由于条件恶劣,12岁以上的宗室子弟就要随父兄征战。
太宗以后条件稍好些,但16岁以上的宗室子弟基本上都算战场老手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制度才保证了爱新觉罗子弟代代出名帅、代代出良将。
国家若遇大事,便不虞无将可派。
如今呢?
放眼朝堂内外,除了刚刚获封大将军王的睿亲王,还有哪个宗室子弟敢说自己能横刀立马!
没了,真没了!
有鉴宗室子弟人材凋零,根本无有后继,大将军王痛定思痛,为保爱新觉罗江山万万年,这才提出恢复宗室子弟出征的祖制!
纯纯的公心,不带有一点私心。
“国家走到今天,与我宗室子弟安于享乐,不思为国报效有极大关系,故本王决心重振先祖雄风,若要牺牲,以我觉罗为先!”
贾六态度坚决,老富不答应宗室出征,他马上就吊崴。
这个大将军王爱谁谁当,反正他不当!
老富其实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因为宗室子弟出征的话,一来可以改变他们腐朽面貌,恢复祖先的武勇;
二来可以提高皇族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壮大此次出征声势,有利团结震慑。
三来大量宗室子弟随军出征,也可以有效防止鬼子六这小子半道学那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
毕竟,宗室子弟可没有阿思哈和奎尼这种数典忘祖的败类,且大部分宗室是站在他富中堂一边的。
四来真的可以借此机会锻炼宗室子弟,为大清培养人材。
不说十个出一个,就是一百个出一个,于大清、于宗室,那都是天大的喜事啊。
不过没有当场答应,而是回去和心腹连襟尹勒图、富明安、钟音、钮伦保、庆桂、袁守侗等人商议了下。
最终众人得出一致结论:“阔以,阔以!”
在正式以皇帝名义拟旨颁诏前,老富还是将此事通报了安亲王色大爷,色大爷听后觉得这个提议是不错,有助于恢复爱新觉罗子孙的血性和武勇,毕竟宗室子弟再这样荒废下去,将来这个国家谁还能来保卫。
但还是稍作调整了下。
就是多罗贝勒以下,奉恩将军以下宗室各家,不管是红带子还是黄带子,年满16岁,40岁以下的,家有二十子者出五子,家有十子者出三子,家有五子者出二子,家有两子者出一子。
独子不出。
宗室普遍能生,家有二十子者多不胜数,甚至还有三十子的。
色大爷他老太爷岳乐就二十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
根据宗人府的档桉,真的全部动员的话,在京宗室子弟大约有近两万人出征。
这个数目极为庞大。
没办法,爱新觉罗实在太能生,比前明朱家还能生。
王爷比朱家多,子孙比朱家多,还不像前明一样到期转为平民,最低也是个奉恩将军,吃香的喝辣的,这大清能不亡么。
如此大规模动员宗室子弟出征,那难度,那压力可想而知。
好在,色大爷的方案将动员目标从郡王以下改为多罗贝勒以下,这就使得王爷们没有理由反对。
贝勒爷和贝子、国公、将军们再怎么反对,所形成的力量终归有限。
色大爷还特别强调长子必须从军,大概是想效彷蒙古人的长子西征,取个好兆头吧。
太子永璂对此事也十分重视,亲自替他皇阿玛在军机处拟定的诏书用印,旋即颁传各八旗都统衙门。
宗人府、兵部、顺天府联合行动,开展为期三天的宗室总动员。
脚崴了的大将军王也开始为出征做准备,行辕设在德胜门外大校场,也就是大将军王过去考拜唐阿所在的健锐营校场。
“所有从征红带子编为一军,用红旗示之以为区别!”
“所有从征黄带子编为一军,用黄旗示之以为区别!”
“红、黄两军为本王亲领,除本王以外任何人不得调动!”
“两军所用战马、军械、甲衣有自备者更好,无自备者联系兵部速速调拨,不够的话持本王军书往各都统衙门征用!”
积水潭边,贾六一边钓鱼一边往外发布大将军王令。
前总督办公室随员集体转为大将军王办公室人员,各在边上侯着。
保大队长则拿着刚刚发货过来的抚远大将军印不停的在各种文件上盖章。
大军出征,事涉万千,大到将领任命,小到棉衣棉裤,琐事一堆,还要同京里各大衙门交道,没一个有效工作班子肯定是不行的。
这边贾六随手一提,一条泛着金黄色的鲤鱼就跃出水面,在半空中直甩尾巴,喜得左右连忙恭贺王爷终是成功开出第一单,不枉在这坐了两个时辰。
将鱼从钩上解下,贾六随手抛给亲卫:“拿去抽筋红烧,中间鱼肚给我,其它的你们分了。”
正准备继续串蚯引,丁副主任来报说是宫中的侍卫过来了。
“让他们过来吧。”
贾六知道那帮侍卫是来给自己撑场面,就是充为大将军王仪仗队的。
“参见大将军王!”
上百名清一水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到来之后,直直拜倒在贾六面前,为首的两名头等侍卫手中高举的正是代表天子规格的正黄旗大纛。
在此之前,这面正黄旗大纛有过七位主人。
太祖皇帝奴尔哈赤、太宗皇帝洪太、世祖皇帝福临、成宗义皇帝多尔衮、圣祖皇帝康熙、世宗皇帝雍正,当今皇帝乾隆,另外一位是前任大将军王胤禵。
除去被打倒的胤禵,贾六,是这面正黄大纛的第八位主人!
也意味着,他有可能成为大清第八位皇帝。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亡国之君。
第七百三十三章 朝中出了奸臣!
从征令一下,宗室炸锅了。
比当初造皇上反还要乱,比选帽子王还要激动。
去你娘的,啥玩意,叫爷们去打仗!
这是哪个秦桧想出来的混账主意!
那家伙,真是满大街的骂娘。
先骂的军机处诸公,话可难听了。
后来有消息灵通的打听出馊主意是那狗屁大将军王出的,顿时集体操起大将军王的祖上十八代来。
有的骂着骂着回过味来,这大将王要真是豫亲王多铎之后,那他们操来操去不是操的自个祖上么。
呸,晦气!
第一个接到征召令的是奉恩将军绵安。
奉恩将军是宗室爵位最低的一档,相当于四品武官,每年领俸银110两,禄米110斛。
加上旗田收入,祖上分的产业,跟其他宗室没的比,却比一般旗人强得多。
算是中产阶级,比上不足,比下足足有余。
也是点子背,摊上爷爷出事,要不然绵安说不定还能混个郡王,再差也能混个固山贝子。
他爷爷就是康熙爷十子敦郡王胤䄉,后因党附八阿哥胤禩被雍正爷圈禁革爵。
乾隆爷登基后被释放,郡王肯定没的做了,只给了个辅国公品级,死时倒是照固山贝子礼下葬的。
可死尽哀荣跟儿孙就没关系了,绵安他阿玛弘晙排行老六,故没能直接继承他爹的六等辅国公爵位,只混了个十一等的奉国将军爵位。
轮到绵安这混得更差了,直接最低等的奉恩将军。
好在绵安这人知足,加上爷爷死后各房分家他爹得了不少,再分到他这孙子手里也算富裕。
瘦死骆驼比马大嘛。
要说这位奉恩将军除了爱花钱讲排面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甭管是去茶馆喝茶,还是去鸟市熘达,都是人未至先清亮而有腔有调的咳一声,使人一听就知道绵爷来了。
声音特别有辨识度。
绵爷也是爱讲究的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反正出来穿的衣服绝对不重样,还有一股香味。
不知道的人以为绵爷爱干净,知道的人却晓得那香味是当铺独有的。
无论冬夏,绵爷总提着两个鸟笼子,里面的鸟那也是隔三叉五的换,有时也提蛐蛐笼,打几年前一场蛐蛐斗下来输了半个家底后,绵爷就不碰这玩意了。
是个有节制的主。
要说绵爷平生最瞧不起的是什么人?
就是带兵打仗之人!
在他眼里那帮人纯属武夫,只晓得打打杀杀,不晓得享受人生,纯纯的上不得台面。
有好事的问绵爷能拉几石弓,能骑什么马,绵爷管保给人一大耳光。
可要问绵爷这鸟怎么养,那绵爷能跟你坐那唠一天。
绵爷还有个德性,就是除了爱去当铺,还喜欢在小饭馆赊账。
这不有话讲嘛,不赊东西,那能叫旗人?
不打白条,那能叫黄带子!
唯一能让绵爷害怕的就是债主。
除了债主,就是天皇老子他都不怕!
“嘿,怕爷们还不上?我可是爱新觉罗黄带子,康熙爷是我老太爷,先帝是我四大爷,皇上也得叫我一声大侄子!就我这身份,能欠着你们钱?
...咋的,谁家没个困难时候,谁家没个短缺时?听爷们说,哥几个安心回去,等月头俸银俸米发下来,甭劳您大驾,爷自个给您送过去!”
多数时候这话是管用的,但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怎么办?
好办!
绵爷就那么把身上衣服一脱,光着身子往人债主面前一趴。
要打要杀您看着办吧!
能打能杀?
不能啊,人家是黄带子!
只能留着,指着下月这位爷发了工资主动还钱。
这两年绵爷可能是真遇上金融海啸了,实在是混不起了,也没人再借钱给他,阿玛那里也叫他这个败家崽气的够呛,别说接济了,就是门都不让他进。
没办法,为了有口吃的,绵爷只能咬牙把满城的房子抵了出去,在外城租了个小房子做点小买卖。
可这买卖只能偷偷摸摸的,因为实是见不得人。
挑着担子出门吆喝时也会撞到熟人,绵爷就说:“嗨,闲着没事,来玩玩!”
这要熟人还不知趣走,绵爷就会把拨浪鼓朝人手里递:“这不是买卖,就是个玩意。要不,您也来吆喝两声?”
时日久了,也这样了。
八旗子弟相对于汉人而言是贵族,宗室子弟相对于八旗子弟那就是特权阶级,但特权阶级也分三六九等。
甭管在哪,什么类群,都有高下之分的。
如绵安这种祖上犯事的宗室,就属于宗室中的破落户。
除非变天,要不然他们家也就那样了。
这天绵爷挑着担子出去逛了两圈,卖了十来个铜子便心满意足回到租来的地,准备到边上小酒铺烫壶酒,要碟茴香豆,不想顺天府的衙差早等着他了,为首的客客气气将一道征召文书给绵爷递了过去。
根据朝廷规定,绵爷他阿玛弘晙有七个儿子,所以必须出两个从征,绵安这个长子跑都跑不掉。
听说绵爷他阿玛晓得朝廷征召宗室子弟出征,长子还必须去时,欢喜的就差一口气提不上来。
“爷,这文书您好生收着,明儿个自去德胜门校场报到,千万别误了时,不然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爷怕是不好交待!”
衙役头子说话很讲究,眼前这位再落魄都是黄带子,姓爱新觉罗,不是他们这帮人得罪起的。
要不是这个身份,这位爷的保护费早就收了。
“去他丫的,姥姥!”
绵安受过小学义务教育,认得些字,一看这从征令是让自己南下打仗,火冒三丈直跳脚,当街就骂了起来。
引来一群汉人邻居过来吃瓜。
“爷,您别为难小的们,小的们也是奉命办事,这文书您呐千万收好,有啥事您跟上头说!”
衙役们懒得跟这破落宗室闲扯,手头还有上百份文书要派送呢。
待衙役一走,有好事的就问了:“我说绵爷,这究竟出啥事了,把您老急够呛?”
“朝中出了奸臣,要把咱爱新觉罗往死里坑呐!”
绵安狠狠呸了一口唾沫,竟是把征召令撕得粉碎,来了个天女散花:“我去他姥姥,让我一卖糖葫芦的上阵跟贼人拼命,这他妈的不是让爷上茅房提灯笼找屎吗!”
第七百三十四章 鬼子六,你个活秦桧!
正阳门后金水胡同,原先叫阁老胡同,据说住过前明不少内阁学士。
大奸臣严嵩就住这胡同。
最后一位住在这胡同的大学士是崇祯朝最后一任内阁首辅魏藻德,此人擅长辞令,有辩才,且特别能揣摩崇祯帝的心思,故而38岁官至东阁大学士,成为大明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辅。
可惜魏藻德当上首辅没多久,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就逼近京师,为了筹集军饷,崇祯帝便号召百官捐钱助饷。
身为首相朝廷一把手的魏大学士,不仅分文不捐,还带头反对皇帝征饷,搞的此事草草了事。
眼看李自成就要打进北京,魏大学士却是任何事不做,朝会也不上,躲在家里静等农民军破城。
原因是他认为自己还年轻,没必要为明朝殉葬,而且他才高八斗,李自成手下皆是泥腿子,因此一定会重视他这个大明首辅,从而摇身一变成为大顺朝的内阁总理大臣。
李自成进京后果然召见魏藻德,问他为何不殉国。
魏大学士坦言:“臣正准备效力新朝,哪里敢去死呢。”
原以为定能为李自成所用,不想转头就被下入大狱,要求捐款助饷。
在被夹棍夹断十根手指头的情况下,魏大学士这才上交白银七万两。可人家不相信内阁首辅才七万两白银,继续用刑,最后在五天五夜酷刑下,魏大学士脑裂死于狱中,儿子也被处决。
大清入关后,金水胡同叫满洲王公贵族们直接圈了,魏大学士的宅子也叫饶余郡王阿巴泰占了。
久而久之,金水胡同便成了满城有名的带子胡同。
红带子,黄带子都有。
郡王一家,多罗贝勒住了三家,其他国公、将军不计其数。
都是爱新觉罗子弟,又都在一条胡同住,当然是打小一起玩,不可能跑出去跟普通旗人子弟玩,更别说和汉军八旗、城外汉人小孩玩了。
有凶些的带子阿哥天天带着小带子兄弟们出去欺负别的子弟,甚至比他们年纪大的也敢打。
周围的旗人小孩也怕他们,没办法,人家阿玛比他们阿玛官大,实在是得罪不起。
这不大早上,一帮七八岁的觉罗子弟就聚到胡同口玩,一开始玩的是旗人小孩最喜欢的嘎拉哈游戏,可玩着玩着,几个觉罗子弟就开始拼爹了。
一个叫永庆的入八分镇国公家的小阿哥一脸自豪对同伴说道:“你们知道吗?我阿玛有只白雀,那玩意可稀罕了,叫的可响,可脆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告诉你们,我阿玛会唱戏,他一上台嗓子一开,下面叫的彩那叫排山倒海!”
说话的是个镇国将军家的小孩子,名安特儿。
一听这名就知道不是黄带子而是红带子。
两小孩的话惹得旁边一个叫绵求的小孩一脸不服,指着永庆道:“你阿玛养白雀的鸟笼子是我阿玛扎的!”
说完,又指着安特儿道:“你阿玛登台那回,是我阿玛带人去捧的场儿!”
绵求他阿玛爵位是辅国将军。
三小孩你一言我一语的拼着爹,突然发现同伴小德子始终不说话,便好奇问他:“你阿玛会干嘛?”
小德子想了想,一脸骄傲:“我阿玛会说八角鼓!”
八角鼓跟汉人说的相声差不多。
“呀,你阿玛最牛!”
三个孩子一起竖起大拇指,纷纷嚷着要小德子带他们去听他阿玛说八角鼓,正闹着时,胡同口来了帮都统衙门的人。
好几拨,每拨人手中都拿着一堆文书,不知道干啥的,来了就往胡同钻,没一会就鸡飞狗跳。
一帮小孩在那看热闹,没片刻功夫永庆就看到自个大哥永灵跟人出来了。
再一瞧,不是自个走出来的,而是叫衙门的人拉出来的。
赶紧喊了声:“哥,干嘛去?”
“弟啊,他们叫哥去打仗!说是去荆州那地方,那地方能去嘛,东吴老惦记着了,关老爷都在那送了命,让我去,不是送死吗!”
永灵挣扎着怎么也不肯去,抱着胡同口的栓马石,任凭征召人员怎么劝说都不肯松手。
那边又陆续拉出来好多宗室子弟,还跟了好多阿玛和额娘出来,一个个哭鼻子喊天喊地的。
“哪个阿其那、塞思黑的给朝廷进的谗言,叫咱们这帮人上阵杀敌去!”
“活见鬼了,咱大清就没兵了,非要咱爱新觉罗去卖命!”
“我日他姥姥,谁他娘的吃饱了撑的不知自个哪根葱了,叫咱们爱新觉罗上战场,这不是咒咱大清要亡吗!”
“......”
收到从征令的大小阿哥们那是一个比一个委屈,看到胡同口永灵在那顽强抵抗,顿时有样学样,纷纷抗拒出征,把个来征召的官员们都弄得急眼了。
“阿玛,额娘,孩儿不去,孩儿不能去啊!...武昌那边打的那么惨,咱荆州满城都叫汉人给屠了,想要打赢除非那檀道济再世才能反败为胜啊!”
“阿玛,你真让他们把我带走,你信不信我把自个摔死!”
一个红带子为躲避从征令,顺着墙头爬上院子旁的槐树,作势要跳。
吓得他阿玛急得直跺脚。
侧福晋见状赶紧说道:“贝勒爷,那咱们赶紧上折子保举檀道济带兵出征,别叫那狗屁大将军王再把咱孩子给坏了!”
“有理,有理!”
周边众人纷纷附和。
“哥几个,你们听我说,湖广闹得凶的贼兵压根就是小金川跑出来的,这些年朝廷派了多少兵,派了多少将去跟人家打,有赢过吗!”
“这回叫咱们去,分明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啊,哥几个听我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儿个咱说什么也不能去啊!”
永灵见大伙都闹着不肯去,顿时来了精神在那扇动。
“我说爷,千万别让孩子们去啊...前些年朝廷不是派兵打缅甸,结果没打过人家嘛,我寻思倒与其让咱们子弟上战场跟贼兵拼命,不如花点银子请人家缅甸出兵帮咱们大清平贼得喽,左右花点钱的事!”
“有理,有理!”
人群纷纷附和。
“都别闹了,这是大将军王的征召令,你们谁要不去,大将军王就饶不得谁!”
奉命过来征召的一名章京眼见宗室子弟都不肯去,没办法只好搬出新任大将军来镇一镇这帮子弟。
“什么狗屁大将军王,不就是那个西柳胡同的鬼子六嘛,爷打小揍这丫的长大的,啥时候这丫的成咱大将军王了!”
永灵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喊道:“走,跟我去德胜门,咱倒要看看究竟是他鬼子六姓爱新觉罗,还是咱爷们姓爱新觉罗!”
“对,朝中出秦桧了,要害咱们爱新觉罗,大伙可不能惯着他,是爷们的都去!”
“去就去,小爷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到地方看小爷骂不死他丫的!”
“......”
红带子、黄带子闹将起来,加上背后的阿玛额娘们撑腰,场面顿时失控,不知道哪家的苏喇包衣得了主子授意,竟然操起家伙朝那帮来征召的官吏打去,吓得官吏们连跑带跳逃之夭夭。
事情可没完,金水胡同一大帮子红带子、黄带子真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在那永灵带领下去德胜门校场了。
这边队伍刚出胡同,就和另外几支队伍碰上了,互相一问,都是要去骂死鬼子六那个活秦桧的。
人一多,胆更足,加上都是爱新觉罗,气场强大的要命。
越往德胜门,汇前来的队伍越多,浩浩荡荡,成了这满城靓丽的风景线。
德胜门大校场内,大将军王正在安排出征事项,就是开拨次序,粮草辎重军械补给安排诸事。
既然出征,就要有个出征样子,对得起大清才好。
正说着呢,营门就来报,说是有大量人群正向营门靠近。
未等贾六弄明白怎么回事,耳畔就传来万人大合唱:“鬼子六,我干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