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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大人,得加钱txt下载     大人,得加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五章 汉军前锋营

    没有人会否定自己的祖宗,这是人类最基本也最原始的朴素情感。

    贾六也不例外,所以他把老太爷两口子从地里刨出来,搁在栓柱床底下发霉呢。

    恢复祖上名誉关系的不仅仅是汉军八旗这几十万人,也关系到贾六将来行操莽之事的正义性、法理性。

    所以,包括贾大全在内的诸多老王八蛋不能是贰臣汉奸,得是大清开国的功勋英雄。

    当然,这是目前阶段唯心史观,因为这有助于汉军八旗这个腐朽军事集团迎来新生,从而推翻以爱新觉罗为首的反动满蒙集团。

    屁股坐稳了,将来肯定得唯物史观,实事求是。

    贾六计划让栓柱给老太爷编一些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短篇故事集,顺便篡改一下史书,如老太爷以前不叫汉复,后来才改名叫汉复。

    汉复汉复,光复大汉嘛。

    历史,人写的。

    哪朝皇帝发达了不给祖上修书编故事?

    他贾六再怎么思想开明,于这件事上也不能免俗,更不能破例,因为兹事体大。

    栓柱脑子不够用,就叫那个纪大烟袋来编嘛,反正这老家伙喜欢胡编乱造。

    老太爷死前遗言中也有类似“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不忘告乃翁”什么的,反正只要刀把子、笔杆子在手,给老太爷翻案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官方一定性,几十年后贾氏一族那就是根正苗红的忠义家族,他贾家代清更是天经地义。

    因此,贾六支持一众老王八蛋的诉求——不过不是废乾隆的诉求,而是恢复祖上名誉的诉求。

    于是,他跟众人讲了讲“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来”的道理。

    大概意思正因为乾隆把他们祖上定成了汉奸贰臣,所以需要乾隆本人来为这件事翻案,因为这样更具有权威性,顺带着将做了四十年皇帝的乾隆权威性给彻底打到冰点,成为吉祥物的存在。

    具体做法就是以乾隆名义禁毁国史馆编的《贰臣传》,再命国史馆将各家祖上光荣事迹重新编成《大清功勋传》一书。

    邓通琢磨了下,问道:“贤侄的意思咱们汉军还得保这个皇上?”

    贾六点头道:“是这个意思。”

    他为众人说了保住乾隆皇帝之位的几点重要性,或者说几点马上就能到手的好处。

    第一,自是由于下五旗满洲同宗室对乾隆身世的质疑,导致其威信下降到极点,因此汉军八旗如果力挺乾隆,对乾隆而言就是雪中送炭,日后朝廷人事任免方面,汉八旗肯定会取得质的突破。

    “我与富中堂商量过,下个月军机处上奏恢复祖制。”

    什么祖制?

    就是汉军八旗的都统、副都统由汉军八旗的人出任,而不是康熙年间规定的非满蒙不得任都统。

    众老王八蛋听后都是眼前一亮,一个个都是满脸赞同。

    尤其是各旗代言人,别看他们现在说话挺管用,可毕竟是临时的,属于“篡权”,但要是恢复祖制汉军出身可以任职八旗都统,代言人肯定是最大受益者。

    就目前汉军八旗这局面,带头大哥不当都统、副都统,还有谁能当,敢当?

    另外,都统是有资格参加议政王大臣会议的,眼下这局面乾隆说话肯定不管用了,那么重启议政王大臣会议之后,汉军在这个大清最高权力机构就真正有说话的权力,不再像从前那样连旁听都没资格。

    这也是让汉八旗重新伟大的第一步,也是贾六给这帮带头大哥的好处。

    第二,如果汉军此时同下五旗、蒙八旗合作另立新君,则汉军的政治地位可能有一定提高,但满贵汉贱这个格局短期内不可能改变。

    “下五旗那帮人打心眼里瞧得上咱们汉八旗?咱们帮着他们废了皇上,后面人家就肯把好处分给咱们了?”

    贾六有必要提醒众老王八蛋,汉军八旗仅在北京城里占一席之地,出了北京城,重要地方可都是满蒙驻防八旗占着的。

    等新皇帝位子坐稳了,下五旗把事情捋顺了,怎么可能让汉八旗坐大,能不接着裁撤汉八旗就烧高香吧。

    因此绝不能同下五旗合作,反而要保住乾隆。

    “旗汉平等一体事例!”

    贾六抛出保住乾隆的第二个好处,跟他当初在四川在绿营搞的“旗汉等饷”一个性质,就是往后汉八旗的米粮俸禄、补贴及各种找补,均同满八旗一样。

    而这除了乾隆能答应,新皇帝肯?

    事情明摆着,汉军力挺乾隆,乾隆为了保住皇位只能成为汉八旗的代言人,捧了别的宗室做皇帝,那新皇帝能这么倚重汉八旗?

    第一个好处是给带头大哥的,第二个好处是给全体汉八旗子弟的。

    第三个也是属于全体汉军八旗的好处。

    贾六将老富给的重建前锋营手续拿出来,告知众人前锋营重建以汉军为主。

    “以前前锋营所用职官俱用满洲、蒙古之人,我汉军连沾边都不得。今后,前锋营上至统领,下至参领、侍卫、花翎、前锋校乃至笔贴式,俱由我汉军出任!”

    具体做法是汉军八旗每旗出500人,汉军子弟和各家苏喇皆可入营,新定营兵4000人,大小军官500余。

    这样一来,京师八旗主力前锋营成了汉军八旗的专属武装组织,不仅能够解决一大批待业汉军八旗子弟的工作问题,还能解决一大批官帽子。

    战斗力这一块,贾六不指望,反正先把京营八旗的编制拿过来再说。

    三个实实在在马上就能到手的好处,同跟下五旗另立新君不确定的好处相比,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懂得权痕利弊。

    “贤侄,皇上可能是汉人。”

    洪大德肯定是想当正黄旗都统的,但始终觉得他们祖上虽是汉人,如今可都是旗人,世间哪有旗人保汉人皇帝的道理。

    “皇上是汉人的话,岂不更好?”

    镶白旗代言人,也极大可能成为镶白旗汉军都统的马勇冷笑一声,“听话则罢,不听话咱们随时废了他。”

    “我倒觉得皇上是不是汉人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些好处谁能给我们,贤侄说的不错,眼下这乾隆皇上还得要。”

    正红旗代言人吴国魁决定先将好处拿到手。

    老常福一拍手:“听大侄子的,肚里有粮,心里不慌嘛。”

    “好,咱们听大侄子的!”

    洪大德笑呵呵的看着贾家世侄,“我们这帮老家伙趁着还能蹦得动,帮你们年轻人掌掌舵,但将来就要全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题外话------

    大罗罗的书,不看不行啊!

第四百五十六章 贾总统

    贾六要的是统一思想,不管汉八旗内部还有没有其它想法,当此关键时候,必须只有一个声音,一个意志,从而能够真正的形成力量与满蒙八旗一较高低。

    人都是现实的,跟这帮人精老王八蛋讲太多虚的假的没用,直接给官给钱给粮才实在。

    既然是作为好处派发,贾六也不抠门小气,直接将前锋营上至统领,下到笔贴式的任命权全部交由“八柱国”临时组成的汉军善后委员会。

    八柱国商讨完毕开出名单,直接请负责军机处的老富办理相应手续即可。

    原前锋营官兵大概还有几百人,这些人现在被色大爷整编进了上三旗护军,等于前锋营是彻底重建。

    前锋营最高长官左右统领由何人出任,贾六也不干涉,让“八柱国”自己讨论。

    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除了正蓝旗他贾六可以直接干涉外,其余七旗都有一定的自主权,好比正黄旗的代言人洪大德就是正黄旗的一把手,一声号令能够调动不下三千的正黄旗子弟,以贾六目前在京师的实力还真压不住这位洪承畴的大灰孙子。

    就算是能镇压,他也不能这么做。

    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

    为了推翻以爱新觉罗为首的反动满蒙集团,贾六只能放权给这帮汉军老王八蛋,因为这帮老王八蛋自身得到膨胀的同时,意味着满蒙八旗对他们的影响力不断下降。

    等到这个影响力彻底不在,汉军八旗集团膨胀到一定高度,就会要求更多的权力。

    这必然与满蒙集团的利益产生根本性冲突,那时才是贾六操盘的最佳时机。

    小不忍则乱大谋。

    同一帮老王八蛋又亲切交谈之后,双方得出共识,就是必须整肃内部的不可靠分子,主要是事乱之时不肯出来匡扶大清江山社稷的。

    这部分人占了汉八旗五分之一多,一些是因为胆小不敢参加,一些则是因为摸不清情况不敢冒然行事,还有一些则是因为与上三旗满洲有亲戚关系,另外一些则是旧的统治阶级,如那些在都统衙门任职的汉军官员。

    “不破不立,想要我汉八旗从此与满蒙八旗并立,想要真正的八旗平等,对于那些不可靠分子,我们就不能心软。”

    贾六定调,其实不用他特意提出来,新“八大家”也会采取措施。

    没有人会让好不容易得来的高位和好处拱手让人的。

    从上三旗满洲抢到的浮财,贾六没办法再从这些人口袋中要出来,但是上三旗的不动产数目却是惊人的,其中最大的一笔资产就是田地。

    当年大清入关八旗圈地时,上三旗满洲可是最先圈地,京师周围的好地基本都在他们手中。

    现在上三旗满洲势力消退,用苟延残喘形容都不为过,那么他们手中的土地、店铺以及各种明暗利益链肯定要易主。

    整体价值恐怕比大清国库十年税收还要惊人。

    这么大的蛋糕汉八旗一家也吞不下,势必要与同样参加行动的下五旗满洲、蒙八旗协商解决。

    这个协商解决的任务肯定交由汉军八柱国了,贾六没有什么要求,就提了一个按劳分配。

    谁家事乱之夜出的人多,谁家就多分一点。人少的就少分,没出人的不仅不分,还要付出代价。

    邓勇提出疑问:“要是满洲人不肯和咱们平分怎么办?”

    贾六没吱声,他将解决办法留给这帮老王八蛋自己想。

    祖建昌提到都统人选时询问贾六的意见,贾六也没有给予“参考”,因为他不想掺和汉军八旗新的都统、副都统人事之争,他需要一种超脱汉军八旗集团的形象与地位。

    回到崇文门后,步军统领衙门及京师绿营主要军官已经得到通知等侯,看到提督大人到来,众将领忙上前见礼报号。

    “卑职瑞林参见军门!”

    “卑职李弥参见军门!”

    “卑职汪文参见军门!”

    “卑职宋国忠参见军门!”

    “卑职唐祝应参见军门!”

    “......”

    京师绿营把总以上军官连同步军统领衙门七品以上官员,以及常威军部分将领,大概有一百四十多人齐聚一堂。

    人人脸上容光焕发,就差大腹便便了。

    因为这帮家伙在之前的行动中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别说是军官了,就是下面的大头兵一个个现在都是千万身家。

    在一百多双眼睛注视下,贾六说了三句话。

    “你们从满城得到的每一文铜板,都属于你们!”

    这是第一句话,为抢劫定性。

    “从今往后,你们与贾某荣辱与共,生死一体!”

    这是第二句话,表明贾佳大人永远站在官兵一侧。

    “现在,不管你们是八旗还是绿营,打今儿起,你们就是护军!”

    第三句话,给在场的军官全部转编。

    从杂牌军、地方军、民团武装组织、巡警换装成为中央军,且是主力的主力。

    “军门有令!”

    栓柱代表少爷宣布人事任免。

    原步军统领衙门所属步军营及京师绿营、常威军即日裁撤,全体官兵集体转为京营八旗之护军营。

    左翼翼长由德布出任,右翼翼长由瑞林出任。

    原京师绿营步兵副将李弥出任署左翼营总,原汉军八旗前锋侍卫刘禾易出任右翼营总,余下编制如护军参领,副护军参领,署鸟枪护军参领,协理事务翼长等皆由京师绿营及常威军对应品级军官出任。

    一长串的人事命令宣布后,在场一百多位军官无一不是振奋。

    重组的护军营计常威军千人,京师绿营马步兵四千余人,步军统领衙门原属于步军营两千余人,计马步兵八千余人。

    护军营原设总统大臣若干名,不过这个总统大臣必须由王公、领侍卫内大臣、都统、副都统,或前锋统领才有资格出任。

    贾六是皇帝任命的汉军正蓝旗副都统,自是护军总统的第一人选。

    一百多位加官晋爵且个个家产以千万以上计的大小军官,不约而同“叭叭”甩袖,单膝跪地齐呼:“愿为总统效死!”

    ------题外话------

    最近几章主要是思想和人事,有点干巴,但又不能不写,已尽力缩短。

第四百五十七章 军工产业园

    总统这个称呼贾六不太习惯,因为他觉得这个称呼同委座一样不吉利。

    只不过以汉八旗为主建立的汉军前锋营他没法直接控制,以京师绿营与常威军、步军统领衙门所属八旗步军为主组建的护军营,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在手中的。

    因此,这个总统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为了明确护军指挥体系,构建从上到下共同利益体,贾六对原护军体制进行了一些改动。

    首先将护军分为十六营,每营定编五百人。

    十六营除左右两翼各领六营外,余四营由总统贾佳大人亲领,也就是贾佳总统的亲军。

    左右二翼每翼官兵共三千人,兵员为混编,人数最多的京师绿营占六,原八旗步军、巡捕占三,常威军占一。

    军官任命上,京师绿营同常威军各占四成,余两成为八旗步军、巡捕出身。

    每翼军事指挥体系从上至下是翼长、护军参领(营总)、副护军参领(营副总)、护军校(大领队)、署护军校(大副领队)、协理护军校(中领队)、空衔侍卫(中副领队)、蓝翎长(领小队)、拜唐阿(见习)。

    此外还有文职后勤人员,每翼设有协理事务翼长一人,署翼长营总一人,营总三人,鸟枪护军参领四人及额设笔帖式八人。

    文职人员主要办理章奏文移、行文调令、钱粮分派、军功登记等行政后勤事务。

    整个指挥体系相当于将、校、尉三级。

    新的布防命令迅速颁下,德布的左翼第一营负责安定门、第二营负责德胜门、第三营负责阜城门;

    瑞林的右翼第一营负责东直门、第二营负责朝阳门、第三营负责安定门。

    最主要的南三门宣武、正阳、崇文三门由贾佳总统大人直属的亲军四营负责。

    护军营原驻地主要是皇宫,现在宫禁被色大爷把着,贾六这个护军营肯定不能同色大爷抢地盘,老富也是聪明,弄手续时给新护军营的全称是“步军统领衙门提调八旗护军营”。

    如此等于在上三旗护军和下五旗护军又搞出一个新护军。

    虽然这个新护军实际就是原九门提督统领的八旗、绿营兵,但加了护军二字后,意义便大大不同了。

    相当于将一支地方武装升格为中央禁军。

    并且还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次将绿营升格成禁军,这个突破意义更是前无古人。

    老富,格局还是很大的。

    在四川总督任上,老富最器重的两个人一个是四川总兵玛尔沁,一个是贵州提督王进泰。

    在解决阿桂时,也是玛尔沁同王进泰带领的绿营兵充当了总督大人的急先锋。

    因此,老富不同一般旗人大臣,他很清楚八旗战斗力已经远不能同先祖相比,眼下大清真正能战之兵就是绿营,所以颇有重用绿营之意,对六子贤弟在四川搞的旗汉一体事例,老富也是赞成的。

    尔今兄弟三人合伙做庄,加上下五旗和蒙八旗抱团,汉八旗也隐有大声说话的意思,老富肯定要提高盟友手中的筹码,不然压不住那帮蠢蠢欲动的八旗。

    由于步军统领衙门被下五旗满洲势力包围,贾六身为千金之子哪里能冒险,便将步军统领衙门也就是新护军领导机构驻地放在了崇文门原先的税司衙门。

    左右二翼尚有三营兵没有驻防任务,这三营兵不是作为机动力量使用,而是有比城门驻防更重要的任务。

    左翼第四、第五、第六三营官兵仍就负责控制简亲王府、庄亲王府、康亲王府、平郡王府。

    一来是保证煮熟的“战利品”飞不走,二是在下五旗同蒙八旗区域连接处插入四根钉子。

    万一再次事变能起到快速平叛作用。

    右翼第四营即刻控制西直门内大街火药库,第五营控制工部虞衡清吏司下属的军器科、军器案房、军器算房,以及此司所属收发八旗大小枪炮、铅子的铅子库、收储废铁炮子的炮子库。

    这两个地方相当于八旗中央军的军火库,里面存放了大量火枪、火炮,并且有大量火器方面的“科研”工作人员及其家属。

    除了这两个地方,景山还有一个枪炮制造处,也是由工部直接管辖。

    康熙年间,比利时人南怀仁就是在此处指导工匠造炮。

    景山枪炮制造处由右翼第六营负责接收。

    “炮子库、铅子库、包括制造处,里面的所有火枪火炮都给我贴上封条,任何人都不能给!另外,所有监造人员,不管是官员还是工匠头目、领班,全部都要保护好。”

    相信科学的贾六十分重视科技力量,帝国心脏的三处军工产业园,他全要。

    并计划等局面稳定之后就将这三处军工产业园从城内迁出来,在京畿寻一个交通发达的地方将三处军工集团打造为一体,自力更生也好,招商引资也好,不管投入多少钱都要打造出十八世纪最大最强的军工怪兽出来。

    目前来看,天津那边是很适合成为军工基地的,因为那边不仅有运河交通,更有出海口。

    只要天津巡抚徐绩能够配合,打造天津军工产业园的计划就能落实。

    其实眼下最大的军工集团是内务库下辖的养心殿造办处,这个集团从康熙年间就开始设立枪炮制造作坊,年产鸟枪12000杆。

    乾隆朝,造办处大规模仿制国外火枪,贾六经常用来打黑枪的御制短手铳就是这个造办处造出来的。

    别说,质量特别好,并不逊色同期洋鬼子的玩意。

    只是这个造办处落在了色大爷手中,贾六不好意思去抢,只能寻思偷偷重金挖造办处的墙角。

    色大爷爷仨估计还不清楚这个造办处的含金量,因此必须抢在爷仨反应过来前将造办处变成空壳。

    这个任务贾六不打算交给别人,而是交给自己的二姐夫高德禄。

    二姐夫家是做生意的买卖人,头脑灵活,让他上阵杀敌或坐堂审案是难为人,但让他拿钱去挖人墙角,应该相当专业。

    各八旗都统衙门也有军火生产机构,还建了很多收存弓、刀、箭、弦、鸟枪、硝、硫等军器的厂房,以上三旗最多。

    不过事乱的时候,这些存放军器的地方都被洗劫一空,导致下五旗满洲、蒙八旗,汉八旗的武装实力大大提高。

    保守估计,至少有万余杆火枪流散满城“民间”,可能被人偷偷藏匿的火炮都有百八十门。

    这也是贾六现在不敢同下五旗撕破脸的原因。

    部署这一切后,贾六又着手解决护军全体官兵最关心的大事——抢来的钱怎么运回老家,安全送到爹娘老婆孩子手中。

第四百五十八章 顺贵人

    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四家亲郡王府上百年积蓄的动产被护军官兵洗了个干净,外加趁火打劫的一些不法收入,可以说就连后期加入吃点残羹剩汤的巡捕一个个都是百万身家。

    家在京城的还好,悄悄把东西往家藏就是,那家住在京城外的绿营兵,怎么把抢劫收入往家搬?

    这会可没有银行转账,也没有钞票,那都是一箱箱的真金白银,抬都抬死人。

    当年贾六在金川抢运钞车,没一次能把运钞车上银子搬光的,原因就是因为拿不动。

    现在好了,几千官兵把价值几千亿的财富抢到手,难不成真让这帮兵大车小车,沿着京师往城外排个上百里,弄得人皆尽知,路人侧目不成?

    必须要低调,要悄悄的,大张旗鼓的不行。

    调子弄高了会砸自己脚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贾总统开个大清银行,就地吸储,然后给官兵发一堆银票,又方便又快捷。

    只是贾六现在没这个条件在京里开银行,而且这么干很容易让官兵产生误会,认为他贾总统这是要连弟兄们的血汗钱都吞掉。

    所以,贾六必须兑现自己的诺言,要让弟兄们在京里挣的每一文铜板都实实在在的送到爹娘老婆孩子手中。

    信誉这个东西只要建立了,牢固了,所创造的价值那就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了。

    贾六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由他的亲军一营,专门负责运送官兵财产返乡。

    一批批的来,今儿运左翼一营的,明天就运右翼一营。

    挨个登记,大到带血的金首饰,小到从泥缝里抠出来的铜钱,清单上是多少,送到家的就是多少。

    分文不少,童叟无欺。

    钱到家了,这心就定了,要不然一边当着差,一边想着抢来的大堆金银财富还没往家送,遇上什么事要拼命了,恐怕就未必如之前那般贾佳大人指哪就打哪了。

    这个解决官兵后顾之忧的决定立时得到了全体军官的一致拥护,当下由汉名方世玉的来旺营负责同左右二翼对接。

    将京里具体事务交由左翼长德布、右翼长瑞林后,贾六便带着汉名洪熙官的德木营前往通州。

    大学士舒赫德统领的军队是沿运河北返的,抵京之前必至通州,想要抢在舒赫德同扎兰泰、阿忠保会面之前夺下这一路军权,贾六就必须在通州等侯。

    京师到通州不远,快马加鞭几个时辰便到。

    “山东兵到哪了?”

    “应该过了天津。”

    “噢。”

    贾六点了点头,准备让德木带人把邻近运河码头的几家客栈包下来安置随从官兵。

    德木却低声告诉贾大人通州有他的宅子。

    “有吗?”

    贾六一愣,他不记得在通州置办过产业啊。

    德木提醒道:“大人不记得了?富中堂送的那处宅子。”

    “嗯?富中堂送的宅子在通州?”

    骑在马上的贾六下意识将腰往前伸了伸,“就是说宫里那位贵人也在这里?”

    “在!”

    德木给出肯定回复,因为是他安排人将那个皇上的女人送过来的。

    “舒大人刚过天津,八成晚上才能到,这样吧,你先安排弟兄们休息,我去宅子看看。”

    贾六抬头看了看天色,怎么说也是老富送的房子,都来通州了,不去瞧瞧怪对不起人家的。

    这座宅子离运河码头大概七八里的样子,位于张家湾,此宅颇大,乃是前明万历年间东林大佬李三才修建的。

    为了建这座宅子,李三才甚至派人偷偷砍伐皇陵的树木,结果遭到御史弹劾,人生走了下坡路。

    老富肯定是不可能自己花钱买下这处宅子,而是其任湖广总督时商人丁某特意为制台大人在京购置的。

    这个丁某早年一直跟着老富混,老富在山西当道台时丁某就承包了境内的水利整修工程,后来又随老富去浙江承包了海堤工程。

    老富当上四川总督后,丁某更是承包了军中很多大工程,并且私下偷卖军器火炮给番贼,据说还为番贼销赃。

    没想冒出个抢生意的巴图鲁,丁某气不过便向总督大人举报了贾提督,但这事被总督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宅子的管事是老富的家生奴才王管事,院子里的下人也都是王管事打家里带来的,忠心毋庸置疑,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顺贵人的身份,只是按老爷的吩咐把人看得死死的。

    同时德木也安排了四名手下在院子里负责监视,他倒也仔细,告诉手下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第一时间必须处死那个顺贵人,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活着落在其他人手中。

    因此,可怜的顺贵人相当于从大内那座“牢笼”中,被移到了另一座笼子中。

    最惨的是顺贵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晚的宫乱中。

    “奴才给主子请安了!”

    王管事相当懂事,不待新主人贾佳大人开口,带着一帮下人就来给新主子行了大礼。

    “赏!”

    贾六高兴翻身下马,让贴身亲兵队长索伦人保柱给下人们派赏。

    不多,一人一枚五两的银锭。

    王管事瞪了眼那帮欢天喜地的下人:“还不谢主子赏!”

    众下人赶紧跪下给贾六磕头谢恩。

    “起了,都起了。”

    贾六笑着将马鞭随手扔给保柱,当先入宅,先是假模假样的在宅子里看了看,尔后轻咳一声问王管事:“富大人送来的那个女子现在何处?”

    “回主子话,在后院关着呢。”

    贾六点头,示意王管事带他去。

    没一会就到一处僻静小院,地理位置很好,是那种喊破喉咙也不会叫外人听到的地方。

    “你们在外面守着就行。”

    “大人,”

    保柱身为贴身亲兵队长,职责所在,想进去搜查一下,避免不祥事件发生。

    贾六不以为然:“一个女人,我若应付不来,怎么带你们干大事?”

    不待保柱说话就已经入院推开屋门进去,不忘随手把门带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雅室,部置得体,如闺房一般。

    “谁?”

    一直被囚禁在屋中实在无事可做,便每日看书的顺贵人看着突然走进来的年轻男子,一脸不解的同时心中生出戒备之心。

    “嗯。”

    贾六再次正睛打量顺贵人,心道老四鬼子的这个小老婆还真他娘的长得带劲,要甚有甚,屁股大的能塞进他两张脸。

    “别害怕,我是你男人。”

    贾六笑意满满走到桌子边,见桌上有茶,便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口再次看向有点受惊的顺贵人,原是想同人家聊一聊,培养一下感情,可顺贵人那身条段子及脸蛋着实诱人,鬼使神差的竟是直接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裤子脱了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与贵人有缘

    话说出口了,就没道理收回。

    有公务在身的贾六不想耽搁时间,莫说顺贵人,就是令皇贵妃搁这,也是该脱就脱,该迎就迎,别费他贾佳总统的事。

    就一句话,干我的人和我干的人。

    感情这东西,可以后天培养,慢慢来。

    他和如秀不就是这样?

    日久生情总没错。

    香妃和乾隆有血海深仇,不也试图帮老四鬼子搞第二次复辟,结果香消玉陨么。

    女人嘛,就那么一回事。

    未想,出身满洲名门的贵人不仅不肯脱裤子,反将手中的《石头记》掷向贾六,指门怒道:“狗奴才,给我滚出去!”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贵人身子从上到下都在颤动,屋内有暖炉,衣服不比在户外那般多,结果呈现的画面便如微波一样不断侵袭贾六的视线,令得坐在那的贾六不由自主翘起二郎腿,以遮掩身体部位的强烈不适感。

    “贵人,请自重。”

    贾六当然不会滚出去,因为他不是奴才,莫说你个贵人,就是老四鬼子也不敢当他主子一称。

    不过这个顺贵人倒还真的贵气,因为其祖上显赫的很。

    曾祖乃康熙朝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祖父是担任过领侍卫内大臣的尹德、姑奶奶更是康熙的第二任皇后。

    父辈这一代也了不得。

    阿玛是做过贵州、云南、山东三省巡抚,任过江南河道总督,云贵总督的艾必达;

    两个伯父一个是做过四川总督的策愣;一个是做过领班军机大臣并以经略身份出征大小金川的讷亲;

    叔父则是做过户部尚书、随傅恒入缅同阿桂一起担任副将军,死在缅甸的名将阿里衮。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顺贵人眼中闪过惊恐之色,眼前这位身穿二品官服的年轻男人似乎根本不畏惧她。

    “贵人,你说呢?”

    贾六尽量让面部表情放松,以营造出迷人的笑容,说话间直接当着这位贵人面拨了拨档位。

    这个动作让顺贵人惊恐同时,多了些羞怒。

    “是你把我从宫中绑架到这里的?”

    顺贵人终是明白了这件事,不过只说对了一半,主谋并不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不是绑架,是解救。”

    贾六觉得这个说法更准确些,按老富的说法顺贵人在宫中也是守活寡,所以他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拯救,而不是什么难听的绑架。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只要你把我送回宫中,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绝不会向皇上说这件事。”

    顺贵人以一种平和语气在述说,可能是压抑的原因,语气听着很是生硬。

    “说起来我与贵人也是有缘之人,贵人可认得这把刀?此刀可是贵人的曾祖之刀,如今为贾某所有。”

    贾六将随身佩带的遏必隆宝刀摆在桌上,眼神玩昧的看着遏必隆的曾孙女。

    不怕对方抢刀,他乌能伊巴图鲁的名号吓不住番贼,还打不过你一个满洲娘们?

    顺贵人显然知道曾祖遏必隆宝刀的故事,也知道二伯讷亲就是死于这把刀之下,几个月前听说皇上将此刀赐给了信王府的额驸,立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你是如秀的额驸贾佳世凯?”

    “不想贵人也知道在下大名。”

    贾六站了起来,刚往前走一步,顺贵人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顿觉没意思的很,不耐烦的抬手打断可能要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顺贵人道:“贵人还是脱裤子吧,贾某长这么大,还没玩过皇帝的女人,心中迫是期待贵人身体是何滋味呢。”

    “你!”

    顺贵人叫这话气得再次花容失色,眼神几次落在桌上的曾祖之刀上,但几次都犹豫不敢,因为她毕竟是个女人,哪里是眼前这个好像有巴图鲁封号的男人对手。

    更何况外面还有这个男人的部下。

    “皇上睡得,贾某就睡不得?贵人莫让贾某寒心,”

    贾六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捏住顺贵人的下巴,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却隐带威胁:“我想,贵人也不希望你的弟弟妹妹们出事吧。”

    “你想干什么?”

    顺贵人吃了一惊,她大哥福庆在江西任职,京中尚有三个年幼弟弟福昂、福琅、福纶,以及一个没有出阁的妹妹希光。

    父母早亡,大哥又不在京,她这个长姐如母亲一般照顾弟妹,此时听信王府的额驸竟有要害弟弟妹妹的意思,自是感到惊怒。

    “没别的意思,贵人从了我,你的弟弟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弟弟妹妹,贵人若不从我,那贾某就不敢保证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话是这么说,实际贾六也不知道顺贵人的那四个弟妹是死是活,因为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老富竟然胆大到给自己弄个皇帝嫔妃,这样自是没法照顾自家女人的兄弟姐妹。

    “大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额驸胡作非为!”

    “以前轮不到,现在嘛,”

    贾六冷笑一声,他要不顾一切的话,京师八旗能打得头破血流,满城尸山血海。

    “皇上要是知道这件事,绝不会放过你!”

    “贵人还是先想想自己是怎么从宫中到这里的吧?”

    贾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皇帝如果还管用,你顺贵人怎么可能被臣子绑来玩弄呢。

    “福昂、福琅、福纶,还有一个妹妹叫什么来着,噢,对,叫希光。”

    贾六右手把玩顺贵人脸蛋同时,左手将对方试图反抗的右手按了下来。

    “贵人如果再不知好歹的话,那就莫怪贾某无情了。”

    最后通牒。

    屋内陷入沉寂,顺贵人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暖意从暖炉中不断透出,外面更是鸦雀无声,恍若此间小屋隔绝天地之外。

    “脱吧。”

    贾六松开了顺贵人的右手,往后微退一步,给对方充足的活动空间。

    “我...我不方便。”

    顺贵人竟是使出拖字诀。

    贾六可不是嫩雏,微微一笑:“是否方便,待我看了便知。”

    无奈,极度不情愿的顺贵人为了保全弟妹,只得咬牙缓缓脱下裤子。

    贾六伸出右腿一点点分开顺贵人,目光下斜仔细打量一番后,露出满意神情。

    顺手将贵人放倒在床塌之上,不无关心道:“贵人最好放松些,否则免不了皮肉之苦。”

    “你!”

    又羞又怒的顺贵人双目紧闭,身子却是绷得更紧了。

    贾六知道贵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好,便也不强迫。

    屋内只闻床塌“咯吱”声。

    许久之后,贾六满意点头,拍了拍贵人的俏臀,由衷赞道:“不想贵人竟是满洲第一水灵人,贾某倒是捡到宝了。”

    床塌上自始至终不曾睁开眼的顺贵人只是默默将身子挪到被窝中。

    动作有些机械。

    ------题外话------

    隆重推荐新书《家父曹操,字孟德》,书名如书文,操的故事

第四百六十章 杜绝黑枪

    经历了运动的贾六并没有同贵人做过多事后交流,就退出了屋子。

    他知道现在贵人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独处,从而好好想想将来日子怎么过,以便调整好心理迎接新生的到来。

    不管怎么说,贾六都比老四鬼子年轻四十岁。

    顺贵人今年才二十五岁,一个六十多岁的丈夫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郎君,她当知道取舍。

    “你好生在这里住着,不用担心什么,我过段日子还会来见你...以后世上再也没有顺贵人,只有顺夫人。”

    给背对着自己的贵人留言后,贾六就提裤子准备去工作了。

    刚推开门,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德木和保柱正探着脑袋往里瞧。

    “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你们也想跟皇上成为道友?要想的话,我托富中堂弄几个答应、常在出来,给你们一人分一个。”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德、保二人真有想法的话,贾六不介意请老四鬼子再多戴几顶帽子。

    反正他老婆多的是。

    “总统!”

    德木是这样叫的。

    “大人!”

    保柱是这样叫的。

    “嗯。”

    觉得整个人身心都得到极大愉悦的贾六紧了紧裤腰带,看了看两位忠心部下,两人的叫法都对,包括军门这个称呼。

    但革新的时代既然已经到来,就要有点新风,要不然怎么能给腐朽的乾隆时代划上句号。

    “以后叫我大总统。”

    拟出二合一的新称呼后,贾六拍了拍肚子,晃了晃脖子,再回头看了眼刚刚受了惊,正闷在床上委屈可能泪水已经打湿枕头的顺贵人,总觉得有什么不足,或者说缺少了点仪式。

    一时又想不到,只得吩咐德木、保柱:“贵人的事情不许和大奶奶、二奶奶说,更不能和杨主任说。”

    “嗻!”

    德木和保柱虽是索伦憨汉,但悟性很高,对领导交待的事情执行非常彻底。

    不许告诉如秀和媛媛,一个是怕伤着如秀的情感,二则是怕媛媛的葡萄架子倒了。

    非常合理。

    不准告诉杨主任就有点莫名其妙了,不知道是贾六害怕栓柱个大嘴巴把自己卖了,还是怕栓柱又写信给杨遇春瞎串连。

    “弟兄们都安顿了?”

    “安顿了,包了三家客栈...”

    “好,弟兄们的伙食标准同我一样,该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不要同人家斤斤计较,也要注意军纪,不许扰民,买卖公平,要让百姓拥护我们新护军,不能叫百姓说咱新护军是皇协军...”

    德木不解:“大人,什么是皇协军?”

    “这个,”

    贾六也不太好解释,“反正不需欺负老百姓,谁欺负百姓就是跟我过不去,我要过不好,他就甭想好过。”

    “嗻!”

    德木、保柱同时笔直,双腿并拢发出“叭”的一声。

    这是在四川跟旗员训练营学到的军礼。

    “大人,山东兵大概戌时就能到,到时候擒贼先擒王,还是?”

    德木知道大总统这次来通州是为了夺取大学士舒赫德的军权,但是强抢还是巧夺,由于大总统没有给出明示,因此并不清楚。

    眼下离戌时还有两个时辰,有必要问清楚大总统的意思,这样才好做出相应部署。

    贾六道:“水来土淹,兵来将挡,”

    正说着,王管事带了两个妈子过来了,见新主子脸上的愉悦就知道院子里那位贵人刚承了雨露,因此询问是否让两个妈子去伺候清理一下。

    贾六点头,又吩咐道:“以后顺夫人就是这宅子的女主人,她有什么吩咐你们都要尽力去办,除了不许出这座宅子,不放往外递片纸,顺夫人的一应要求都要办到。”

    贾六这人对朋友,对部属,对亲朋好友向来仗义,更何况是自家女人。

    不管是强迫还是顺从,生米熟成煮饭这个事实不假。

    该享受的待遇还是要享受的。

    又叫来德木安排的四名部下,让四人继续在此宅充当护院,每人赏百两银。

    对王管事等一众人,贾六也不薄他们,按家中规矩开例银,等于额外给这帮人又开了份工钱,喜得众人连忙磕头谢恩。

    见那王管事办事伶俐,为人颇精明,便问什么文凭,告知是生员。

    一听是秀才文凭,贾六立时高兴起来,拍拍王管事的肩膀,不无鼓励:“好好做,回头我让富中堂给你谋个地方府州的缺。”

    此言一出,喜得王管事“扑通”又是跪地谢恩。

    贾六轻声一笑,大清的官员除六成来源捐钱买官外,至少一成是官员的家奴苏喇出身。

    其实也不是大清特有,而是历朝历代都有。

    道理同明代皇帝喜欢用宦官,满清皇帝喜欢用内务府出身的奴才一个道理。

    因为这些人才是皇帝(官员)眼中的亲信。

    又交待几句后,贾六带人离开,走到大门口时,突然想到先前为何觉得味道不对,原是他从贵人房中出来时竟没知趣的小太监上来问一声留不留。

    留,乃留种的意思。

    这是满清宫中规矩。

    皇帝高兴留种,临幸的女人就有机会诞下龙子,从此母凭子贵。

    皇帝不高兴不留种,那太监就会带着宫人拿着桃木棍击打女人后腰,据说这样就能起到毓婷的作用。

    既然都幸了顺贵人,贾六当然不介意留种,只要她肚子争气。

    他又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真不想在哪个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种,那他根本不会与之欢爱。

    德木安排的大总统标间位于运河码头最豪华的大酒楼四海客栈内,上下六层小楼,鹤立运河南岸,为通州有名一景。

    民间传闻康熙爷那会时常微服私访,每次出京必住四海酒楼。

    此楼百年来换过若干东家,也重新装修过若干回,不仅深受商人喜欢,还是通州衙门指定的官方接待场所。

    但通州知州在二品九门提督面前肯定是不够瞧的,因此贾六现在就成了四海酒楼唯一的客人。

    同保柱等人登上楼顶,远眺运河上南来北往的船只,当真是此处风景独好。

    饮了一碗茶后,贾六负手走到窗台前,指着运河两岸边上的几处制高点道:“那里埋伏十名鸟枪手,那里藏二十名,还有这个地方最为重要,选枪法好的给我盯着,只要我挥手,就把舒赫德干掉。”

    想了想,又觉不妥当,指着码头两侧的几十棵高大杨树,对保柱道:“你选一帮身手好,枪打的好,箭射得准的到树上躲着,免得有人钻了空子打我黑枪。”

    小心驶得万年船,擅打黑枪的贾六绝不允许阴沟里翻船,有人走他的老路。

    这叫经验主义。

    ------题外话------

    今天晚上大家不要胡搞瞎搞,我观天象,不利人事。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大人,规矩变了

    其实贾六对于和平解决舒赫德是很有信心的,因为舒赫德是老四鬼子器重的亲信,而他贾佳世凯目前就是老四鬼子的代言人。

    独家的。

    和珅滴,都不是。

    原因是和珅手中没有皇帝印章。

    老四鬼子给贾六的那枚“自强不息”印章论政治价值,跟玉玺其实是等同的,什么尚方宝剑、王命旗牌、遏必隆宝刀在这枚印章面前,大抵就相于练气期修士的宝贝对上金丹真人的法宝。

    另外,舒赫德自山东临清领军北返的路上,京师发生的事情太多,在没有手机电话的时代,舒大学士这会恐怕还是执行的乾隆早前旨意,即领兵回京压制宗室,确保太后国丧期间国家从上到下的稳定,压根不知道他的皇上主子已经从金丹期跌落为练气三级。

    而紫禁城的天,是一变再变,所以有忠臣形象、善战威名再加皇帝印章,基本上可以排除舒赫德另起炉造的可能。

    之所以这里安排那里安排的,说难听点是贾六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说好听点就是未雨绸缪,将一切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均扼死在萌芽之中。

    是谓我走过的路,别人休想再走!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站在四海酒楼顶层的贾六拿出老四鬼子的印章细细把玩,单论工艺价值,这枚印章最多卖五百两,但加上皇帝所属,没个三五十万两是不好出手的。

    印象中乾隆好像还有一枚自强不息的玉玺,这枚玉玺在贾六的前世拍出了一亿六千万的天价。

    历代皇帝中,又以乾隆的玉玺印章最多,且此人好盖章,将好多名画弄成了“牛皮癣”,实是中国文艺界的一大恶人。

    贾六寻思等忙完这阵,得抽个空跟老富打个招呼,进宫收缴乾隆的作案工具,顺便把《快雪时晴贴》等乾隆收藏的宝贝借来欣赏欣赏,条件允许的话就先替老四鬼子保管几年。

    保柱认不得汉字,瞧着大总统对着块小印章爱不释手,想着大总统常对他们说不懂就要问,便小声询问章上是什么字,又代表什么意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贾六生平三大好,一好开会,二好发言,三好指教。

    保柱的问题一下挠到了他的心窝子,不无卖弄道:“自强不息是什么意思呢,便是指君子应像天宇一样运行不息,不屈不挠,永不懈怠!”

    “这不就是说的大总统么?”

    保柱先是一脸惊讶,继而却是“呸”了一口:“那狗屁皇上算什么君子,咱大清的君子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大总统阁下!”

    “嗯?”

    贾六惊喜打量保柱一眼,心道这傻憨憨何时也开了窍,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实事求是讲,他相信保柱绝不是在拍自己马屁,而是在恭维自己。

    两者有是区别的。

    拍马屁是极度不要脸的行为,恭维则是一种社交礼仪。

    “不错,大总统不为君子,天下谁人还能为君子?以后大总统就号君子,贾君子,君子贾,好!”

    德木最近读三国,文化水平相对提高许多,都知道中国人有个号的习惯。

    就是大总统听了这话之后,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吱唔两声指着远处的运河“咦”了一声:“好像船来了?”

    保柱赶紧拿出大总统让他挂在脖子上的千里镜确认,运河上正由南向北行驶的长长船队,的确是大学士舒赫德自山东带来的兵马!

    船上为步兵辎重,岸上还有几百人的蒙古马队。

    .........

    接到乾隆密诏后,武英殿大学士、镶白旗满洲都统、翰林院掌院学士、山东总理军务大臣舒赫德便行文山东巡抚国泰、直隶总督周元理、天津巡抚徐绩、河道总督姚立德,征调山东总兵惟一部3000人,直隶总兵万朝兴部2500人,河道副将汪震部1200人,天津参将叶清部1500人,连同关外增援山东的索伦兵900人,蒙古马队420人,合计马步兵近万人由临清北返。

    舒赫德这路兵马也是乾隆密调进京三路兵马中兵员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一路,其中最为精锐的索伦兵更是能以一敌五,甚至敌十。

    只是在临清围剿常胜军的几次战斗中,索伦兵的表现一般,除了他们刚刚赶到未经休整、官兵皆是十分疲惫这个原因外,更多的是受到了战场以外因素的干扰。

    这个干扰源便是率领部下在运河码头迎侯的前山东总理军务大臣贾佳世凯。

    船上的舒赫德也注意到码头有一队官兵等侯,不知是通州本地的官员还是京里过来的,因此舒赫德让随行的二等侍卫济庆先行过去询问。

    未几,济庆前来回报说岸上的是护军营的人,带队的是九门提督、兵部侍郎、汉军正蓝旗副都统、护军营总统大臣贾佳世凯。

    这一长串官名把舒赫德听的一愣,据他所知贾佳世凯不是被皇帝解除军职解京了么,怎么突然就成了九门提督,兵部侍郎了,还成了护军总统大臣?

    “再去问,是否奉旨来接本官。”

    心存疑惑的舒赫德让济庆再去问,自己则在座船之中等侯贾佳世凯来见。

    原因他舒大人乃是武英殿大学士、镶白旗满洲都统,从一品要员。

    贾佳世凯这一长串官职听得响亮,但品级不过是正二品。

    官场制度迎来送往,都是下伺上,况这回他舒大学士乃奉旨提兵进京,隐然经略重臣,更无道理先下船。

    岸上的贾六颇有耐心等侯,并如实告知那位再次过来的二等侍卫自己是奉旨迎侯。

    然而等了许久,依旧不见舒大学士下船,派德木过去询问,竟是舒大学士让他贾大总统上船来见。

    “看来,舒大学士不知道时代不同,规矩变了啊。”

    贾六微哼一声,板着脸走到码头边,德木等以为大总统这是无奈要上船去见那吊大学士,不想大总统竟停在码头边,看着夜色中正不断从兵船上甲板登岸的士兵,扬声喝道:“不知军中将士可还识得我贾佳世凯!”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想死你们了

    贾六高估了自己的音量,他那中气十足的一喝,点赞最多过千,绝不会过万。

    这意味最多只有一成的士兵听到了他的声音,余下九成不说听不到贾总理的呼唤,甚至都不知道贾总理想死他们了。

    最先抵达通州的也不是贾六担任山东总理军务大臣时的旧部,而是随大学士舒赫德一同前往临清的镶白旗满洲副都统伍什布带领的青州满兵300人,乾清门头等侍卫伊琳带领的沧州满兵200人,此外是乾清门二等侍卫巴图保带领的神射手130名,另有夫役船夫百多人。

    岸上的马队是曾归阿思哈指挥的蒙古马队,现带队的是蒙古正黄旗出身的侍卫春宁。

    这几支兵马除了春宁部蒙古马队,其他都是后期随舒赫德再援临清的,哪里晓得贾佳总理的大名。

    而蒙古马队同他贾佳总理之间可不愉快,攻打临清新旧二城时,蒙古马队糟糕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的。

    气的贾六战后就将时任都御史的阿思哈同蒙古马队告上了京城,指责这帮人是一个废物带领一群废物。

    如此做法,自是大为得罪人。

    起码蒙古兵眼中,这个贾总理肯定是大大的奸臣。

    如此,怎么可能吊他。

    故而,短暂骚动茫然后,满蒙兵们该干嘛就干嘛,无人响应,把个码头上意气勃发的贾大总统给晒在了那边。

    大总统犹未察觉不对,正深情对部下们说道:“你们知道吗,在万里之外的地中海,在一处充满拉丁风情的岛上,一个婴儿呱呱落地,这娃是个英雄,伟大的法兰西因为有了他变得伟大,他的名字叫拿破仑·波拿巴...今天,现在,大运河畔,在这深夜里,我就是拿破伦。”

    不是贾六自吹,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拿破伦那娃长大后要做的事情。

    想拿破伦一生同他贾世凯何其相像,都经历大起大落,三更穷,四更富的。

    论战争艺术,二人旗鼓相当。

    一个是法兰西名将,一个是大清名将。

    论政治艺术,拿破伦要差贾破伦许多。

    因为,贾破伦从来不四处树敌,当官以来一直奉行的理念就是——“朋友多多滴,敌人就少少滴。”

    为了交朋友,那真是千金散尽都不止,单这点拿破伦是远远不及的。

    “大总统阁下不仅是大清唯一的君子,更是大清唯一的英雄,我相信在大总统的带领下,大清才能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四海升平...”

    身为大总统的贴身亲兵队长,保柱对大总统的崇拜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并深信大总统一言就能呼来千万兵。

    贾六油脸欣慰:“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就行了,莫要对外讲,影响不好...不过你讲的很实在,大清只有在我贾某人的领导下,才能更好的...”

    正说着,一队八旗前锋营装饰,手中拿着大弓,背上负着箭壶的满洲兵列队通过,前面带队的黄马褂不断喝喊:“让一让,让一让!”

    丝毫不把码头上的护军以及九门提督贾佳大人放在眼里。

    “混蛋!”

    保柱刚要发火,贾六就将人拉到一边,很自觉的给这帮八旗神射手让出一条道来。

    “不知者不怪。”

    贾六讲理,这队八旗兵他从前没见过,猜测是八旗兄弟部队的,因此没理由怪罪人家有眼不识泰山。

    “嗻!”

    保柱闷声应下,望着那帮趾高气昂的神射手老大不服气。

    要论箭术,八旗上下谁有他们索伦人厉害!

    贾六负手在背,饶有兴趣打量已经上了河堤的那帮神射手,还有最前面带队的那个黄马褂,现在只要他愿意挥一下手,两百多杆隐藏在高处的鸟枪就能打响,管保这帮神射手连箭都来不及上弦就集体报销。

    又一队满洲兵上岸,然后在同样穿着黄马褂的御前头等侍卫伊琳带领下列队向码头上走去。

    跟之前那帮八旗兵一样,这帮满兵对码头上的护军众人依旧不感冒,迈着整齐的步伐打护军面前经过。

    那个御前头等侍卫也没有稍作停留,给边上的九门提督贾大总统打个千,请个安。

    贾六还是没吭声,因为这也是他不认识的兄弟部队。

    双手摩擦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缩了缩被河风冻得有点麻木的脖子,继续耐心等侯。

    舒大学士摆架子可以,但他总不能一直呆在船上不下来吧,因此他贾大总统就呆在这里,看看你舒大学士这架子能摆多久。

    不远处蒙古马队也往城中去了,通州是运河北端重镇,城里城外都有空置军营,足以容纳上万兵马入住。

    正等着时,又一支满洲兵过来了,这帮满兵跟前面两队明显不同,因为不少士兵身上背着大蒜。

    不少士兵说话时的语气还一口一个“俺”的,听着一股山东味。

    这支满兵就是一百年前在德州驻防的满洲兵后代,带队的是镶白旗满洲副都统伍什布。

    贾六是汉军正蓝旗副都统,伍什布是满洲副都统,按过去的规矩要比贾六这个汉军副都统高级。

    所以打贾六面前经过时,伍什布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带着部下德州满兵离开运河入通州城。

    后面暂时没有兵船过来,可能是在等前方的兵船调头,也可能是在其它码头上岸。

    贾六终是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刚才那嗓子白喊了,但他不会因此感到泄气,反而对有心安慰他的保柱淡淡说道:“没关系,我脸皮厚。”

    说完朝舒大学士挂了一船灯笼的座船看了眼,让德柱去找几个炭炉子来取暖,实在不成就在码头升几个火堆。

    今儿他什么事也不干,就跟老舒耗上了。

    德柱让人赶紧去四海酒楼取几只炭炉子来,还特意拿来只小凳子供大总统坐着。

    坐在炭炉边,贾六看着风轻水静在烤火,其实内心也在骂娘。

    刚刚那三支不给他面子的队伍虽说是兄弟部队,但明显不会做人,当着他贾大总统部下的面落他的威风,这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运河座船上的舒大学士相当沉得住气,既不上岸也不派人来和贾大总统交流一下,十分镇定沉着。

    说好听点是维护官场制度,不好听一点就是妒忌心作祟,眼红岸上这个才两三年时间就坐火箭升官的年轻人。

    当然,可能也意识到皇上派这年轻人过来,多半是要让舒大学士把兵权交出。

    如果真是这样,舒赫德肯定不敢抗旨,但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让这年轻的九门提督在冷风中等一等,纵是皇上知道也挑不出不是来。

    寒冬腊月又是运河边,那风可不是一般的小,即便有暖炉,贾六这会也相当不好受。

    “保柱,你们冷吗?”

    “回大总统话,我们不冷!”

    贾六微微点头。

    又一柱香,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的也是相同答案。

    这次贾六脸上明显有失望之情。

    保柱这憨憨真是的,一点台阶不给大总统下。

    你就不能说冷么!

    天寒地冻的,大总统为了官兵不致冻坏,染上风寒,不顾自己颜面有损也要让官兵得到温暖,不是挺好的一段佳话么。

    没办法了,只能硬挺。

    又一柱香后,贾六受不了了,准备再次问德柱他们冷不冷,这时远处有一群火把在奔近,继而传来熟悉的声音:“总理大人在这里么!”

    这声音是山东总兵惟一的,就是那个带几千绿营兵打不过几十个常胜军的满洲好汉。

    为什么说是满洲好汉,因为人家惟一虽然屡次战败,但屡败屡战,从来不曾消极避战!

    不是好汉,又是什么?

    “是惟总兵吗?”

    贾六“豁”的起身,一个箭步冲向正过来的惟一,一把握住对方的双手,甚是激动道:“你们终于来了,我,我...我想死你们了!”

    起来时动作幅度过大,把个小凳子都给踢进运河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这回真是水太凉

    这声想死你们了,可把山东总兵惟一激动坏了。

    总理大人就是地道,待人亲近,不像那舒大学士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说话云山雾绕,让人直觉没意思的很。

    “总理在不在!”

    继山东总兵惟一赶到后,直隶总兵万朝兴、河道副将汪震、天津参将叶清等人也陆续赶到。

    直隶总兵万朝兴所节制的兵马中有一支炮队,是当初贾六从前锋营、火器营各部拼凑起来的。

    入选的标准是五炮三中,共有正副炮手三百余人,连同辅炮手九百余人,大小炮240多门。

    原是要归于常威军建制的,后来直隶布政使杨景素建议将这炮队先归入直隶总督标营,不然常威军编制过大,会被有心之人弹劾。

    贾六采纳,这支炮队就暂时由直隶总兵万朝兴统领,如今万将炮队带来,对于贾六而言可谓是如虎添翼。

    他计划利用自己控制的中央军火器库扩编这支炮队,打造出这个时代最强大的炮兵。

    就是走破伦的路,让那娃无路可走。

    将来,在诺曼底海滩上架起一堆大炮,就能宣布法兰西共进会成立,从此法国人民也能荣幸加入八旗成为鞑子了。

    “弟兄们辛苦,辛苦!”

    如老友般一个接一个的与陆续过来的绿营将领们握手,不管是总兵还是把总,甚至连将领们的亲兵贾六都不吝将手伸去,饱含深情与对方重重一握。

    有几个亲兵哪跟这么大的大人握过手,愣在那里都不好意思,结果贾大人竟然自嘲起来:“怎的,嫌我手上有味?实话告诉你,我是两个时辰前撒的尿,就是有味,也淡了。”

    二品大人表现的跟个小队长似的,那神情,那动作,那语气,像极了众人过命交情的兄弟。

    时不时的拍拍这人肩膀,多看几眼那人,唯一的遗憾就是真的记不住人家的名字,要不然锦上添花,效果能再增加几点。

    “你小子不错,上次见你时还是个把总,这次倒升了千总,嗯,这次过来好好干,回头我给你升游击。”

    “大人,我现在就是游击。”

    “.....”

    久别重逢的喜悦令得码头欢声笑语,尤其是前总理、现总统贾佳大人爽朗的笑声于运河之中特别清脆。

    一一握手之后,贾六定睛看着一众熟悉的面孔,包括不少前常胜军叛将,如见亲人一般,将右手握成拳在鼻下一碰,声音有些哽咽道:“你们来了,我这心就定了,皇上的心也定了啊!”

    “大人,京中出什么事了?为何皇上调我们进京?”

    惟一是满洲正红旗出身,打仗虽然不行,政治嗅觉还是很灵敏的,接到舒赫德军令后便怀疑京师肯定出了大事,并且相当严重。

    大清开国以来还没有过调外省营兵进京的先例!

    其余诸将闻言也均是向贾佳前总理投入好奇的目光。

    来的路上,这帮将领针对此次进京讨论过多次,可谁也没说出个米和豆子来。

    因为舒赫德除了将进京目的告诉了几名满洲八旗将领外,绿营这边丝毫没有透露,包括满洲出身的惟一。

    贾六一脸奇怪:“舒大人没有和你们说过?”

    “没有。”

    众人皆是摇头。

    贾六眉头微皱,朝不远处舒赫德座船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对众人道:“京中出了大事,有宗室谋反。”

    “什么?!”

    众将听的都是一惊,有人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宗室好端端的怎么造起反来,也有的想到最近听过的关于皇上身世的谣言。

    “皇上命我在此等侯,便是让我节制诸位回京平乱的...”

    贾六将皇帝印章同遏必隆宝刀出示,证明他身份的合法性。

    “参见大人!”

    众将毫不怀疑,纷纷跪下参拜。

    贾六忙让众人起身,天津副将叶清起身后有点疑惑道:“既然大人是奉旨节制我等,为何舒大人却不下船同大人交接?”

    众人对此也觉奇怪。

    贾六没说话,但眉头再次皱起,脸上的疑虑之色也是半点也没有掩饰。

    叶清见状,心中一突:“难道舒大人他?”

    “不要胡乱猜测,许是舒大人另有想法。”

    没有确凿证据表明舒赫德与反叛分子勾结前,贾六是不会随便污人清白的。当下又将热河八旗同绥远八旗兵进京的事同众人说了。

    正说着时,突听运河上有人在喊:“船要沉了,船要沉了!”

    ......

    座船上舒大学士决定凉一凉那年轻的提督后,就一直抱着暖手炉坐在船中闭目养神。

    然未过多久就听到岸上传来喧哗声,不时还有笑声传来,不由睁开眼,问身边人外面发生何事。

    侍卫济庆走到船头看了片刻,回来告知大学士山东总兵惟一、直隶总兵万朝兴等人都到码头去见那个新任九门提督了。

    舒大学士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微哼一声:“老夫才是总理军务大臣,他贾世凯便是有旨意前来,本官未与他交接,当家做主的还是老夫,惟一他们想干什么!”

    济庆寻思理是这么个理,但那贾大人万一真是奉皇上旨意来领军的,舒大人这般行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正欲开口劝解,舒大人却放下暖手炉,起身踱了几步,吩咐他上岸召集各省绿营主将上船军议,各部仍按先前军令入通州大营安置,不得在运河驻留。

    “大人,”

    济庆心想舒大人这么做,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那贾大人了,他虽是御前侍卫不归九门提督管,但要照舒大人的吩咐去行事,那九门提督能不在心中记恨于他。

    念及此处,还是准备开口劝解,未想没等他开口,外面却传来士兵的惊呼声:“不好了,船进水了,要沉了!”

    船头船尾都有惊呼声,并且已经有人开始跳船。

    几名舒赫德的亲兵也慌张奔了进来,说船马上要沉请大人赶紧同他们弃船逃生。

    “好好的船怎么会沉!”

    舒赫德大怒之时,船身明显正在往下沉,不由也是一慌冲到船头,发现船尾正在下沉,船头这边明显高了许多。

    “大人,跳船吧!”

    济庆不待舒大人表示,上前拉过这位大学士纵身就往冰冷的运河跳去。

    “扑通扑通”,座船上亲兵、船夫跳河者不下数十人。

    岸上的贾六反应过来,急忙大叫:“快,快救人!”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冲到码头边,眼看身子就要跃入冰冷河水之中,却如被施法一般猛的定住了。

    “大总统!”

    已经脱掉身上棉甲的保柱正准备和大人一起跳河救人,可大总统突然定格。

    “那个...水好像太凉。”

    贾六一脸难为情的将好不容易刹下来的右脚往回抽了一抽。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们当中有坏人

    贾六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当年在金川扫荡去老乡家讨水喝都客气得不得了,路上看到运粮的民夫都要道声辛苦,突围途中从不抛弃任何一个伤兵,也从不放弃任何一名部下。

    上级、同僚不管是谁,只要是殉了国的,无论如何都要找面旗帜给人家披上,哪怕不穿内裤也要让人家体面。

    打点牛头马面和地府阎罗的钱,怕也有大几千两。

    都是真银票,不是老百姓糊弄鬼的纸钱。

    总之,贾大人的好人好事做得那都数不过来,四川绿营全体官兵同家眷就差为贾大人立生祠,何况见义勇为这种事?

    谁能忍心一个七十五岁的大学士在冰冻的水里挣扎呼救!

    因此,对死命抱住自己不让下河救人的保柱等人,贾六气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帮冷血家伙全部踹进大运河才好。

    还好,天津副将叶清水性不错,一个猛子扎过去把大学士给捞了上来,就是上岸后大学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让我来!”

    情况十分危险,众人束手无措时,贾六赶到,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就给七十五岁的大学士进行心胸人工按压增氧复活术。

    按了一会发现大学士还是没反应,急得又将大学士倒背在身上,抓着大学士的两条老腿不断抖动。

    救人动作显得相当专业,山东总兵惟一看在眼里,虽觉这动作稀奇不曾瞧过,但带兵人对救人原理还是明白的,在边上连连点头。

    贾六尽力了,大学士还是没反应,正准备让保柱给老人家做口对口人工呼吸时,大学士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滩水,之后传来低沉的申吟声。

    “舒大人,舒大人?”

    贾六赶紧脱下老人家身上的湿衣服,将其抬到炭炉边,又叫人找来棉被给老人家裹上。

    “你...”

    大学士很想说话,连着咳嗽几声却没说出个什么来,面色也是痛苦无比。

    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大学士的肋骨断了。

    见大学士这状态不行,贾六也不敢耽搁,吩咐几个亲兵将大学士抬进城,找通州最好的郎中救治。

    贾六特别强调:“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舒大人无事!”

    “嗻!”

    几名亲兵迅速找来担架,将胸前肋骨断了好几根的大学士往通州城中抬。

    “大人,出了什么事?”

    面色苍白的德木带着几名手下奔了过来,由于天气太冷,德木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咯吱咯吱”的。

    辫子都结冰了,硬梆梆的。

    贾六没吭声,面色阴沉如水,待大学士被抬远后,让人将从河中救上来的乾清门侍卫济庆带过来。

    济庆也刚从水里上来,虽然人没事,但冻得也是直哆嗦,裹着一床棉被惊魂未定的样子。

    那脸,比德木还白。

    盯着双手团在棉被中的济庆半响,贾六突然喝问:“船怎么沉了!”

    济庆被吓了一跳,慌忙道:“大人,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听有人说船舱进水了...”

    说话的声音自带颤音,刚才在运河里真就是险些活活冻死。

    “这么说,你不知道?”

    “大人,事出突然,下官是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贾六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命将其他从河中救起的人带来,结果连问好几人,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船就沉了。

    “大人,会不会船本就要坏,只是碰巧这会坏了?”

    山东总兵惟一认为可能是船只日久失修,真的坏了。

    “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大学士刚到通州就坏,怎么就这么巧!”

    贾六从科学角度分析大学士座船进水绝不是巧合,更不是偶然,而是一场政治刺杀。

    这个分析一出来,在场的众绿营将领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谁敢刺杀武英殿大学士?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这次刺杀不仅仅是针对舒大人,更是针对我贾佳世凯!”

    贾六双拳紧握,面寒如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想要借此置我于死地!”

    “这?”

    众绿营将领思路有点跟不上,明明是针对舒大学士的刺杀,怎么贾大人却说是要置他于死地呢?

    “不错,凶手的目的不仅仅是谋害大学士,更是要让贾大人背上杀害大学士的罪名!”

    说话的是河道副将汪震,早年曾在县衙做过捕头,后来遇上贵人步步高升,成了河道总督标营的一把手。

    早年捕头经历让汪副将敏锐捕捉到了凶手作案动机,结合如今京里有人阴谋作乱,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定是那帮乱臣贼子从某些渠道查出贾大人来通州接领兵马进京的目的,所以这才安排人手试图通过刺杀舒大学士嫁祸给贾大人,从而使贾大人背上杀害大学士的罪名为皇帝怀疑弃用,也让这支从山东赶来的兵马群龙无首,无法进京震慑那帮欲图谋反的贼子。

    惟一恍然大悟:“对,对,这是一石二鸟之策,既害了舒大学士,也害了贾佳大人,那贼人果然险恶!”

    “凶手如果是想栽赃贾大人,为何不直接动手行刺舒大人?

    沧州参将乌大年提出一个问题。

    汪震道:“大学士身边侍卫亲兵众多,凶手想要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得有多大的本事?偷偷潜入水中,将船只凿沉就方便多了。”

    “也对。”

    乌大年点了点头。

    天津副将叶清提出一个问题,就是此地皆是他们的兵马,码头又有贾大人的护军把守,凶手是怎么混进来的?

    汪震一针见血:“凶手不是混进来的,而是就在我们当中,或者说就是我们的人。”

    这话一出,就见惟一“扑通”跪在贾六面前:“贾大人对末将有救命之恩,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敢有害大人之心!”

    是良心话。

    他惟一在山东被清水教众组成的常胜军打得跟狗一样,要不是贾佳大人同山东巡抚国泰联名上奏,说他惟一屡败屡战,精神可嘉,勇气可彰,只怕早就被朝廷给正法了。

    当初大学士舒赫德接任山东总理军务大臣后,可是一心想到了临清就把惟一这个常败将军正法,以激励军心士气的。

    结果到地方才发现仗打完了,惟一成了破城首功之人。

    其他人见惟一都跪下表忠心了,也赶紧跪下你一言我一语向贾佳大人表达他们的清白。

    “都起来,我们当中是有坏人,但不是你们,”

    贾六对凶手已经是谁已经有了初步猜测,转身问那裹着被子在发抖的侍卫济庆:“先前都有哪些人离开此地?”

    “嗯?”

    济庆怔了一下,说先前带兵上岸的有副都统伍什布,头等侍卫伊琳,二等侍卫巴图保等人。

    贾六又问舒大人所乘之船是谁负责护卫。

    济庆说是是伍副都统安排的人。

    “万朝兴!”

    “末将在!”

    贾六沉声道:“你带人进城召伍什布、伊琳、巴图保三人前来军议。”

    “嗻!”

    万朝兴领命,却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若三人不肯前来,末将如何处置?”

    贾六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遏必隆宝刀塞到万朝兴手中。

第三百六十五章 贾部堂

    四海酒楼五楼,大总统标间。

    原价三两一晚,现价五两一晚,因为是总统大臣、九门提督包房,太便宜的话,贾大人会不高兴。

    五两一晚的总统标间还是很不错的,属于精装修了,相对于一般官员家里还要气派,但跟养心殿肯定是不能比的。

    两盏大油灯下,刚从运河码头返回的贾六正在翻看栓柱整理的大清命官生死薄,发现舒大学士竟然在朝廷命官薄中央官部分排第七。

    这个排名相当高了,一些军机大臣的名次都排在下面。

    温福、阿桂在这份生死薄上排名分别是十二、十七。

    年初死的明亮排在二十多,前几天不幸遇难的福隆安名次较高,排在舒大学士前面,为第六。

    老富则排在第二十三位。

    同福隆安一起壮烈殉国的内大臣、管理大臣、御前大臣,基本上都薄上有名,排名也都较老富高。

    舒大学士排名高的原因主要是他先后参加了平定大小金川、准噶尔部以及回疆贵族叛乱、征缅这四次乾隆中前期的主要战争。

    公正来说,是战功赫赫的。

    履历更是丰富,叫人看得瞠目结舌,尚书、内大臣、步军统领、总督、大学士、伊犁将军...

    属于乾隆朝目前为止唯一健在的文武双全老臣。

    在贾六的熏陶下,栓柱还是相当专业的,这份命官生死薄做的非常权威,不仅参考了官员履历任职经历,也结合了出身、祖上、嫡妻、功绩等因素,可以说这年代最权威的关于领导干部的第一手材料。

    类似这种官员简历表其实京师有很多,因为这种领导干部材料非常有市场。

    吏部就有官员专门勾结外面人对外批发官员档案,客户主要是外地官员,售价不菲。

    只是这些人制作的官员表相对栓柱做的这份,显得有点业余。

    提笔在老舒名字上面打了个叉后,贾六又翻看名次在后面的副都统伍什布、头等侍卫伊琳等人的履历。

    基本上大同小异,都是家族关系先进宫当的侍卫。

    同样,这些人的名字也被贾六打了叉。

    准备合上时,无意看到栓柱将和珅排在了第二十一位。

    对这个排名,贾六认为是客观的,毕竟和珅虽被老四鬼子提拔进了军机处,当了内务府大臣,但任职期短,属于火箭提拔,短期内不好对和珅的排名给出更加准确名次。

    合上薄子后,贾六准备过完年让栓柱更新一下,因为满城不祥事件导致大批中央官员遇难,已经影响到了这本书的全面性。

    比如老富现在的排名肯定不是第二十一,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随手将过时的生死薄扔在另一本《大清除贼录》上面,同生死薄不同,除贼录主要是金川军中满汉将领的排名以及履历。

    入选此书的标准是年轻、官大,能打。

    当时编书时录入其中的八旗将领多达两百多,厚达25页,然而现在这本书基本被淘汰了,翻开来看每页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叉。

    眼下符合以上三个条件的只有两人。

    一是定西大将军丰升额,一是八旗大救星贾六自个。

    鉴于已经向老富提议由丰升额领军入湖广围剿,贾六就必须有相对应的部署。

    于是,在伸手抓了抓屁股上的痒痒后,他提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信是给二老丈人博清额的,另一封信是给三老丈人顾先生的。

    两封信的内容不同,但目的却是相同的。

    就是内外线共同合作,让目前官方排名以及威望都在贾六之上的丰升额能在湖广摔个大跟头,从而为女婿贾佳世凯披甲出任定西大将军铺平道路。

    事实明摆着,丰升额那小子要是再出意外,大清朝除了他贾六能带兵出征,替大清撑起南方的一片天,还有谁,还能有谁?

    两封信的书写方式是很有特色的,并不是如常人写信那般文字,而是皆是数字。

    贾氏密码文。

    解码软件上一期是《乾隆御制诗集》,这一期是《康熙字典》,下一期贾六准备用《千字文》。

    数字分别对应页数、列数、字数。

    除了知道解码软件,要不然不管是谁得到这两封信,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其中意思。

    此密码传信方式已经由联络处掌握,即将出任四川总督的博老丈人那里,四川巡抚李会长那里,许已经率军攻占武昌的顾先生那里,都有专门人员负责译码解码。

    当然,贾六不敢说自己是密码的发明者,实际这种情报传输方式早在中国春秋战国时就已经运用,他只是将老祖宗的智慧再次发扬而矣。

    抬头朝窗外看去,除了码头悬挂的灯笼外,运河上是乌漆抹黑,夜色静人。

    德木在门外轻轻叩门。

    “进来。”

    贾六端坐在临时办公的八仙桌后,习惯性的用暖手炉代替保温杯。

    “叭!”

    一个标准军姿后,德木给大总统带来一个沉痛的消息,大学士舒赫德由于溺水时间过长,且年事已高,在送进通州抢救过程不中不幸仙逝。

    “是么?这真是一件让人非常遗憾的事。”

    贾六面色凝重,起身向着通州城内弯腰鞠躬,自己数了三秒后,抬头不无悲伤道:“可予以大学士最后的体面?”

    “相当体面!”

    德木说大学士遗体已用镶白军旗覆盖,并已派人购置棺材,明日便用马车载大学士魂归故土。

    贾六点头:“你们做的很好,大学士当了一辈子官,想必有一些存款和遗产,要派人保护好他家,免遭不法之徒侵害。”

    “嗻!”

    德木应声。

    “既然大学士已经遇难,那么,就必须要有人为之付出代价,绝不能让大学士就这么牺牲!”

    贾六来到一楼大厅。

    厅中,被直隶总兵汪朝兴请来的镶白旗满洲副都统乌什布、乾清门头等侍卫伊琳、乾清门二等侍卫巴图保等满洲大小军官24人正在等侯。

    整个过程显得相对和平,除了头等侍卫伊琳提出置疑,结果被遏必隆刀震住外,其他人都是平静前来军议。

    因为,他们以为舒大学士也在这里。

    然而,来了之后并不曾见到舒大学士,只有各省绿营的主要将领在,且一个个面色古怪,而那位贾佳提督也是迟迟不出面,这让众满洲将领都有些不安。

    发现贾佳提督终是出现,镶白旗副都统伍什布立时起身问道:“不知贾大人召集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巴图保四下看了眼,有些奇怪道:“舒中堂在何处?”

    中堂是雍正以前对内阁大学士的称呼,因大学士同宰相,权力极大。

    康熙朝的明珠分管吏部,每次部中议事堂官分列两边,明珠居中,故而有“中堂”一说。

    乾隆朝内阁权力下降,以军机大臣为尊,但舒赫德为武英殿大学士,为学士最尊贵,自当得中堂一称。

    中堂之下有部堂,部堂之下有制台,制台之下有抚台,抚台之下有藩台,藩台之下有道台。

    贾六兼着兵部右侍郎一职,又是满官,属于六部堂官之一,因此地方官员见到他要尊其一声“部堂大人”。

    部堂大人只是看了眼伍副都统同那三等侍卫,不作理会,只是径直来到设立于众人中央上方的椅子前,坐下之后就下意识端起茶碗,微茗一口,用茶盖刮了刮碗边,淡淡说道:“尔等身为满洲,为何要对抗朝廷?”

第三百六十六章 贾大人的第一张红牌

    对抗朝廷?

    众满洲军官都叫贾六这话惊住,一半的人吃惊起身,不解看着端坐在那茗茶的九门提督:什么意思?

    “大人,我等奉旨随大学士进京,何来对抗朝廷一说?”

    开口说话的是御前头等侍卫、隶镶黄旗满洲的伊琳,其曾祖父就是康熙朝权臣鳌拜。

    雍正朝为鳌拜平反,追封鳌拜为世袭罔替的超武一等公,这个爵位如今由伊琳的大哥德胜承袭。

    满城不祥之夜,超武公德胜为了保护家人,率家奴与冲进来的汉军正红旗义士搏斗,终因寡不敌众遇害,享年42岁。

    伊琳一家也尽数没于不祥之夜,因此鳌拜后人实际就剩伊琳这么一个男丁,只是这位御前头等侍卫对此并不知情。

    “贾佳世凯,我等皆出身满洲,祖上也皆为大清开国功臣,你想找我们麻烦可以,但若说我等对抗朝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副都统乌什布同贾六的品级一样都是正二品,但他是满洲八旗的副都统,满贵汉贱是刻在骨子里的,因此即便贾六还兼任了九门提督,是眼下皇上器重得用的红人,于这位满洲副都统眼中也不过是一幸臣。

    而且乌什布也是有巴图鲁封号的,其早年随大学士傅恒征缅甸时被数千缅军合围,坚持不降一直等到援军赶到,因此被皇帝封为“坚强巴图鲁”。

    官一样大,也都是巴图鲁,一个坚强,一个诚实,倒是针尖对上麦芒了。

    更何况,乌什布的上官是大学士舒赫德,来了这么久不见舒大人出面,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小子在这装模作样,上来还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着实是气不过的。

    山东总兵惟一同直隶总兵万朝兴等人在边上偷偷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想法。

    对于贾大人要行下马威,众绿营将领大多猜到了,因为刚才贾大人就将这帮满洲军官晒了半个时辰,只是没想到贾大人竟然直接认定这帮满洲军官对抗朝廷,这有点出乎众人意料。

    毕竟,舒大人座船被袭是否真是这帮满洲人搞的鬼,还有待调查。

    乌什布的话极是不中贾六听。

    “本官也是满洲正红旗出身,祖上也是大清的开国功臣,难道本官还能冤枉你们不成!”

    贾六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摆资格。

    论资格,他现在可是真满,栓柱要是把他录进生死薄,起码主席台就座,还是有话筒和讲话稿的。

    你一满洲副都统算老几?

    未想人乌副都统可能是真心瞧不起他贾大总统,竟然哼了一声:“你是什么满洲?一个汉人贰臣之后,有何资格与我满洲并列!”

    “八嘎!”

    乌什布的话戳中了贾六的痛处,气得他不仅将茶碗“咣”的摔在地上,还蹦出了外国方言。

    “乌什布大逆不道,即日起,将此人从八旗永久开除,追夺祖上一切功名文字!”

    暴怒的贾六开出了人生第一张红牌,顺带着将脚下的碎瓷一脚踢向乌什布。

    乌什布竟是避了过去,也是惊怒交加,面红耳赤,不甘示弱的指着贾六怒道:“将我逐出八旗?你配么!”

    话音未落,酒楼大堂紧闭的几扇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继而一群手持火铳的护军官兵冲入,不待命令就将黑洞洞的火铳口对准一帮满洲军官,而那铳上的火绳已经点燃,只待一声令下便百铳齐发。

    酒楼后厨及过道方向也涌来一批护军官兵,有持刀矛的,有持弓弩的。

    列定之后武器无不一指向满洲众人。

    “死啦死啦,统统滴!”

    怒火中烧的贾六合理的运用七个字意简言赅。

    “你们干什么?我们是满洲,”

    统领神射手的巴图保惊声未定,一支利箭就向其胸膛射去。

    “嗖”的一声,大箭直接穿透穿着黄马褂侍卫服的巴图保身躯。

    更多的箭枝伴随铳响声,“砰砰”一阵,酒楼大堂顿时弥漫呛鼻的硝烟味。

    众满洲将领当场倒地大半,余下几人也是惊的魂飞魄散。

    “贾世凯,你个狗贼残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身中两铳三箭却没有倒地的乌什图怒喝着挣扎上前要同贾鬼子拼命,结果身子不待靠近,就被边上的山东总兵惟一挥刀从其脖子划过,顿时血如泉涌。

    然而即便如此,坚强巴图鲁还是没有倒地,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握拳,在那晃来晃去着。

    眼神之中除了愤怒,更是蔑视。

    “法克油!”

    贾六大怒,抄起遏必隆宝刀上前,对着坚强巴图鲁连砍三刀。

    “大人,冤枉,冤枉,卑职是忠于大清,忠于皇上的,”

    伊琳身中两箭均不在要害,却被现场惨状惊呆,扑通跪地求饶。

    “你若冤枉,本官岂不是狗贼!”

    贾六一刀挥下,大清神器遏必隆宝刀再添一亡魂。

    统领蒙古马队的御前侍卫春宁中枪倒地,想挣扎起身,瞬间后背一疼,整个人被砍倒在地,后背那被长刀砍出的血口,竟是连脊骨都清晰可见。

    持刀人赫然是直隶总兵万朝兴。

    “贾世凯,你残害忠良,纵是皇上被你蒙骗,我满洲上下也绝饶不过你!”

    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满洲参领上演着贾六见过无数次,听过无数次的桥段。

    枪响时躲到边上的河道副将汪震不待贾大人看来,上前一刀结果这满洲参领,并唾弃道:“尔等反贼有什么脸面说这些!”

    汪副将这么一带头,其他回过神来的绿营军官不待贾大人示意,纷纷上前补刀。

    转眼间,24名满洲军官集体见了上帝。

    贾六环顾四周,微微点头,吩咐德木:“把尸体都处理一下,把人家屋子收拾好,地面最少要拖三次,不要有血腥味,否则会影响人家明天开门做生意。”

    “嗻!”

    德木表示明白。

    “另外,打坏的东西问明价钱,双倍赔偿,不能让人家说咱们护军做事不体面,”

    随手将遏必隆宝刀递给保柱用白布擦拭,扭头想到什么,忙又交待德木:“让柜台给个账单,回头我好报到军机处让户部报销。”

    “嗻!”

    德木最欣赏大总统做事地道。

    见天津副将叶清看着一帮满洲军官的尸体发呆,贾六不由轻步上前:“叶将军在想什么?”

    “大人,卑职,卑职...”

    结巴的叶副将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这些满洲军官未必全部是反贼,里面可能有无辜者。

    “大概,可能,也许是吧。”

    贾六如此说道。

第三百六十七章 皇上,吃蛋

    京师,午门。

    凌晨,大学士于敏中如往常一样到军机处上班,并且上班时间比往常还早一些。

    其实自宫乱同满城不祥事件发生后,于敏中之子于齐贤便劝父亲上书请辞领班军机大臣一职,免被富勒浑那白眼狼所害。

    只于敏中却贪恋权位,并认为皇上不可能一直受富勒浑挟制,眼下的乱局只是暂时的,迟早会拨乱反正。

    因此,于敏中不仅不听其子劝说,反而与军机大臣袁守侗、刑部尚书英廉等密谋,大致是想趁皇上前往泰陵进行所谓滴血验亲,京中富党、色党力量空虚之时,策动人手夺取京师控制权。

    这个计划方案做的还是可以的,然而不管是于敏中这个领班军机还是英廉这个议政大臣兼刑部尚书,都没有兵权在手。

    没有兵,这个方案怎么落实?

    英廉将目光放在一个人身上,此人正是被皇帝刚刚任命为暂署九门提督、兵部右侍郎、汉军正蓝旗副都统贾佳世凯。

    为何选中贾佳世凯?

    只因此人同英廉的孙女婿和珅甚是交好,当年要不是英廉帮忙进言,贾佳世凯多半已经被撵出八旗成为汉人,因而此子能有今天的权势地位,英廉于他恩情真是极大。

    眼下九门控制权就在贾佳世凯手中,虽然此子是同富勒浑、色痕图一起发动兵变,重新拥立皇上,镇压宗室叛乱,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此子与富、色二奸并非同路人。

    很多人猜测贾佳世凯未必看不出富勒浑、色痕图二人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由于皇上落在二人之手,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英廉认为皇上同宗室前往泰陵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只要贾佳世凯能站出来,京城的控制权就会落在他们手中。

    到时,同皇上前往泰陵的富、色二贼便如无根浮萍,只需以皇上名义宽大二贼手下护军、侍卫,二贼便是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再也无法要挟皇上。

    至于宗室,英廉同袁守侗的看法一致,那就是皇上绝不是什么汉人之子,乃嫡嫡亲亲的先帝骨血,故而滴血验亲的结果根本不会动摇皇上的九五至尊之位,只会让对皇上不满的宗室失去作乱借口。

    为了安抚下五旗满洲,袁守侗认为可以将镶白旗同两蓝旗重新改为上三旗,另从关外及各省驻防八旗抽调部分旗人重组镶白旗同两蓝旗。

    袁的这个建议得到了密谋者们的一致好评,现在要做的就是得到手握九门控制权的贾佳世凯支持。

    于敏中建议可酬以其一等伯爵,定边将军、御前大臣、协办大学士,入军机处行走的高位。

    众人原是定于这两天由英廉秘密说服贾佳世凯,只一直不知贾佳世凯动向,加之富、色二贼党羽盯的严,始终没有好的时机。

    这日于敏中如往常一样正常前往军机处上班,然而在午门却被御前大臣三泰拦了下来。

    这个三泰也是十足小人,本是皇上亲信大臣,未想宗室逼宫之时倒戈背叛皇上,其后又同富、色二贼勾结,替他们安抚正黄、正白两旗护军,遂使二贼轻而易举控制宫禁,把持朝政。

    昨日皇上下旨授三泰领侍卫大臣、正白旗护军统领,兼镶白旗蒙古副都统,要其军机处行走,赐了孔雀翎,很是得意。

    于敏中却知这道旨意压根就是富勒浑那个奸贼矫的诏书,因为自打皇上移居永寿宫后,他这个领班军机大臣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在军机处也是处处受富勒浑刁难诘责,要不是为了大局,于敏中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按着不快正欲询问三泰拦他上班做什么,那三泰突然取出一道圣旨:“于敏中接旨!”

    于敏中一怔,不是很情愿的跪下接旨。

    “大学士于敏中简仼纶扉,不自检束,既向宦寺交接,复与外省官吏夤缘舞弊。即此二节,实属辜恩,非大臣所应有。若仍令滥邀世职,何以示惩?....”

    旨意竟是革去于敏中领班军机大臣一职,《四库全书》正总裁等职务。

    “我要见皇上!”

    于敏中愤怒不已,他断定这道旨意肯定又是富勒浑那白眼狼矫的诏书,然而三泰怎么可能让他见皇上,微哼一声挥手,顿时几名乾清门侍卫上前强行按住于敏中,摘下他的顶戴花翎,当着一众要进皇城上班的各部官员面直接将这位中堂大人押走。

    刚下轿子的兵部汉尚书蔡新目睹此状,不禁出声喝问:“你们要将于中堂押往何处?”

    “皇上口谕,遣于敏中归无锡老家。”

    三泰瞥了眼蔡新,心中微哼一声,今日就有御史弹劾你蔡尚书,明日同样将你遣回老家。

    待亲军将于敏中带走后,三泰环顾午门口一众目瞪口呆的大小官员,也不多话,径直回宫。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富色二贼恐会将我等皆从朝中革出。”

    工部满尚书绰克托走到蔡新身旁低语一句。

    蔡新未语,只是看向正骑马进入午门的满尚书伊勒图,眉头深皱。

    .........

    永寿宫。

    “皇上,用膳了。”

    负责看押皇帝的镶黄旗参领锡贵是色痕图的内侄,其姑父已经给他在侍卫处预定了一个头等侍卫的头衔,等过完年锡贵便是粘竿处新管理大臣。

    团在床上只盖了一床被子,夜里几次被冻醒的乾隆听到动静,默默起床穿衣,动作有些生疏。

    由于永寿宫的太监宫人涉容妃谋反案被尽数诛杀,导致诺大的宫中竟是没有一个人服侍皇帝。

    当了四十年皇帝的乾隆一开始还真是不适应,但住了两天之后已经能做到生活自理。

    穿好衣服的乾隆来到寝室外,发现摆在桌上的早饭是一大盆稀粥,一碗咸菜,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对此,他已经习惯,并未流露任何不满情绪,只闷头坐下。

    好在,粥是热的,御膳房那边煮好特意用保温桶送过来的。

    “皇上慢用!”

    锡贵退出屋中,顺手将门带上,以免冷风吹进来。

    虽然屋中的温度也没有太多下降空间。

    屋中重新安静下来,望着那大半碗都是米汤的稀粥,乾隆怔了好长时间,突然拿起一根筷子插在粥中,结果筷子不出意外的滑到。

    轻叹一声后,乾隆端起大盆“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没一会盆中见底,露出薄薄一层米粒。

    “皇上用膳呢?”

    老富推门而入时,乾隆正在扒拉盆底的米粒,一粒都舍不得浪费。

    这让见着弘历就没来由起性子的老富一下心软了,走到桌边看了眼桌上那碟咸菜,摇了摇头从袖中变魔法似的摸出一只鸡蛋,在桌上轻轻一叩,那鸡蛋便立住了。

    “皇上,吃颗鸡蛋补补身子吧,这东西贵,老百姓一年都吃不到一颗。”

第三百六十八章 八旗的灭顶之灾

    老富没有报花账,内务府打宫外采购一只鸡蛋的确要十几两银子,虽然他家里买的鸡蛋只有三文一只。

    按宫中采购价,这鸡蛋平民百姓还真是一年都吃不上一颗。

    “不必了,朕已经饱了。”

    皇帝是有自尊的,哪怕被面前这位拳臣打过数次,乾隆也依旧选择不向对方低头。

    “皇上这是对臣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老富不高兴,好心好意给你这个狗脚朕改善一下伙食,你个狗脚朕倒蹬鼻子上脸了。

    “朕有你这等好臣工,是朕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怎会不满意。”

    乾隆放下碗,里面干干净净,看样子经历这么多事情后,皇帝终是晓得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是么?怎臣瞧皇上的样子似有杀臣之心!”

    老富可不惯着乾隆,见他说话阴阳怪气的,直接出大绝招,将他那碗大的拳头重重往桌上一按。

    乾隆的脸颊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低声道:“朕吃就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世凯已经在行动,一旦高平陵之变发生,他弘历不将富勒浑这个狗贼打成猪头,他就不姓爱新觉罗。

    “这样才对嘛,”

    老富皮笑肉不笑的拿起鸡蛋体贴的给乾隆剥起蛋壳来,剥完,示意乾隆张嘴。

    乾隆心中害怕,却不敢说一个“不”字,忐忑不安的将老嘴张开。

    “咕嘟”一下,老富竟是将整只鸡蛋全塞进了乾隆嘴巴。

    一脸凶恶之相:“吞了!”

    “唔唔...”

    乾隆差点没被鸡蛋活活憋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鸡蛋滑进肚中,在那大声喘着气。

    心中怨恨值高达九万九千点。

    “很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上只要听话,臣保证皇上不会被人欺负。”

    老富满意点头,双掌一击,外面立时有人进来,是新提拔进军机处的满章京那木图,原先跟着老富在四川总督衙门办事。

    “你给皇上说说新建上三旗的事。”

    老富搬了只凳子坐在乾隆边上,示意那木图为皇帝讲解他这个领班军机大臣要放的第一把火。

    这把火总体内容是将镶白旗满洲同正黄旗满洲合并,为新正黄旗满洲;

    将正黄旗蒙古同镶黄旗满洲合并,为新镶黄旗满洲;

    从汉八旗抽调佐领同正白旗满洲合并,为新正白旗满洲。

    也就是所谓的上三旗。

    原正黄旗满洲经不祥事件后如今残存人丁合一块只余34个佐领,不到万人。

    镶黄旗满洲则余42个佐领,有一万三千多人。

    正白旗满洲剩余最少,只有29个佐领,七千多人。

    佐领就是原先的牛录,大清入关前满洲八旗共有309个佐领,半分佐领18个。

    以每佐领300人计算,整个满八旗编制上军事人员约十万人,家眷三十万余。

    康熙朝时满洲八旗的佐领已经扩编到669个,纸面上可以动员满洲八旗军事人员二十万众,家眷五十余万。

    实际上由于入关以后满洲将士大量占有汉族妇女,繁衍迅速,导致康熙五十年时满洲八旗总人口已经突破百万之众。

    由于佐领数限制,因此各旗的佐领严重超编,有的佐领甚至高达两千余人。

    由此滋生大量矛盾,最主要就是旗饷旗粮发放问题。

    康熙朝大学士张英为此提出忧虑,认为八旗人口全靠国家财政供养,只数十年已有百万之众,将来恐会多达千万之众,国库断然难以供给,故而极有可能酿成亡国灭族之祸。

    明珠也上书认为朝廷供养八旗人口比之明朝宗室多出若干倍,朝廷必须对此引起重视。

    雍正朝时为了解决八旗人口过多,分别增加80个满洲佐领、52个蒙古佐领、17个汉军佐领编制。

    此外将约五万满蒙八旗从京中迁到外地驻防,但都治标不治本。

    乾隆登基之后采取的措施是裁撤八旗,原是满蒙汉三旗同裁,结果遭到满洲八旗抵制,最终改以专裁汉军八旗。

    四十年下来陆续开革汉军八旗三十余万人,使得雍正年间人口已有五十万的汉军八旗在四十多年后只余一半多点。

    若不知道内情的后世史学家肯定会惊呼“人口负增长”,竟然出现在康乾盛世。

    如果不是大小金川战事导致前线满蒙官兵损失严重,乾隆不得不停止裁撤汉军事项,否则按计划最迟在乾隆五十年汉军八旗就将全部裁撤,从此八旗只有满洲、蒙古。

    其实裁撤的汉军八旗并没有减轻朝廷负担,因为满洲、蒙古八旗的人口仍在不断壮大。

    乾隆三十一年不得不再次增加45个佐领编制,使得满洲八旗共有794个佐领,32个半分佐领,账面人口83万余人,实际已经高达140余万人。

    这140余万满洲八旗军民各省驻防八旗占了两成不到三十万,关外、新疆等地也占了两成,余下八十万基本都在京畿一带。

    单以京师满城肯定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口,因此从康熙年间开始就在京郊大量新建房屋。

    军机处统计的是目前京师四郊八旗营房共四万八千余间,居住其中的八旗军士连同家眷将近十万人。

    此外直隶各地都有满洲官兵家眷居住,多的万余人,少则两三千人。

    眼下住在京师的八旗总人口一百余万,满城分担了七成左右,外城分担三成,汉人实际居住数量不到十万。

    顺治年间外城汉人居住数量是三万余,康熙年间涨了些约五万,所以严格来说,有清一代的北京城,就是八旗之城。

    或者说满洲之城。

    满城不祥之夜,死难的主要是上三旗满洲,而上三旗满洲的佐领数占了整个满八旗将近一半,目前初步统计结果死难者多达十七万众,涉及到的佐领数将近三百,约三分之二佐领是全领死绝。

    这个数字是触目惊心的,即便是老富在收到统计数字时也是惊的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被番贼屠城的荆州满城死难人口也不过四万。

    相当于一夜之间,四个满城被屠戮一空。

    此次事件无疑是大清开国以来八旗遭到的最大打击,比之当年衡宝之役、镇江之役、和通泊之役等八旗遭到的惨败还要惊人。

    用家家戴孝已经不足以形容,应当说是八旗的灭顶之灾。

    而这一切,全是眼前这个还能有鸡蛋吃的老男人做的孽,你说老富来不来气!

第三百六十九章 皇上,不要让中堂不开心

    事情已经发生,老富尽管心痛满洲人口损失过大,但肯定不会让军机处成立一个什么调查小组,追查事情真相并严惩当事人。

    一来上三旗被清洗也符合他富勒浑的利益,毕竟上三旗那帮人都是弘历的狗腿子,不可能帮着他富勒浑反过来对付主子的。

    二来,不管是下五旗满洲还是蒙八旗、汉军旗都参加了对上三旗的清洗行动,因此若要追究责任的话,他这个领班军机大臣就是与京师八旗集体做对,这个后果即便他现在有六子贤弟、色老弟的支持,也是承受不起的。

    思来想去,只能当这事没有发生,官方层面上尽量淡化,并抓紧时间重建上三旗,让时间将八旗的这次灭顶之灾彻底遗忘。

    目前的局面有点尴尬,军机处可以假乾隆威风令行全国,偏是指挥不动眼皮底下的北京城。

    下五旗的满洲旗人在宗室王爷们的带领下自成一团,蒙八旗这个墙头草也在待价而沽,汉军八旗也在“三藩之乱”后第二次挺直腰杆,敢同满洲叫嚷了!

    这对于已经开国百年的大清王朝可不是好事。

    老富是要当权臣,不是当大清的奸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清因为八旗的分裂走向灭亡之路,因此他现在工作的重心除了不断改造乾隆外,就是将已经离心离德甚至可以说是分崩的京师八旗重新合在一起。

    要不然,他这个权臣当的可没意思了。

    对此,老富在结合六子贤弟、色老弟的意见后,制定了一个以“团结、协作、新生”六字为原则的八旗重建方案。

    这个方案同于敏中、英廉他们搞出的下五旗升调上三旗,并另行补充下五旗满洲的方案,有着根本区别。

    于、英等人的安抚方案针对的仅是满洲,受众全体有限。

    老富的方案则是针对全体八旗,将过去独属满洲的上三旗变成满、蒙、汉各有一旗。

    便如分蛋糕,大家都有,如此自是不会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隐患。

    这个方案是创新的,也是基于现实满城各军事集团力量对比制定的,是一个更加有效团结八旗,让经历满城不祥事件的八旗走向新生,再次伟大的策略!

    “暂拟定上三旗各佐领数定编为一百,今后若需调整,由军机处奏请...”

    那木图详细介绍了新建上三旗方案和具体办法后,老富看向边上面无表情的乾隆:“关于新建上三旗都统人选,臣同军机处诸位同僚商议后,认为十二阿哥永璂可为正黄旗满洲都统,领侍卫内大臣色痕图可为镶黄旗满洲都统,臣则可为正白旗满洲都统,不知皇上以为可否?”

    乾隆却是不吭声,直到发现边上的富贼拳头又握紧后,忙道:“以镶白旗满洲补入正黄旗满洲,朕以为可行,以蒙古、汉军补为上三旗满洲,祖制不可,须再议。”

    “祖制?”

    老富见被自己刚刚教训过的乾隆还他妈的不上道,愤然以拳击案,怒道:“祖制也没有汉人当皇帝的说法,你个汉人这般不开窍,莫不成真以为臣不敢行伊霍废立之事!”

    “朕,朕...”

    乾隆很想暴起与富贼拼了,但还是忍了下来,闷声道:“十二阿哥不曾给予爵位,为正黄旗都统不妥。”

    “有什么不妥?”

    老富面色稍缓,落座:“皇上已下旨恢复十二阿哥生母那拉氏皇后待遇,如此,十二阿哥便是皇上唯一的嫡子,莫说领正黄旗都统,便是册为太子储君天下人也不会有半句非议。”

    说完,看向心腹那木图,后者忙将另一道已经拟好的旨意递了上来,却是册封永璂为和硕理亲王的旨意。

    和硕理亲王原为圣祖爷次子废太子胤礽的王封,后胤礽次子弘晳曾晋亲王爵,但被雍正革除。

    以前废太子王爵册封十二阿哥永璂,乾隆再傻也知道富贼安的什么心思,故而断然摇头:“永璂愚钝,不能为储君!”

    “皇上真是让臣太失望了!”

    富勒浑气的霍的起身,以拳指乾隆:“皇上的意思是臣现在说话还是不管用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臣同皇上之间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乾隆似为老富拳威所慑,低头在那不敢直面,然目中却有光芒闪现,只瞬间即逝而矣。

    见状,老富也不愿与乾隆再废话,直接将重建上三建满洲方案的旨意,连同给永璂封授亲王的旨意摆在了乾隆面前。

    那木图端着皇帝玉玺上前:“皇上,请用印吧,莫要让中堂大人不快。”

    小小的奴才都敢这般与自己说话,乾隆真是憋屈难忍,血压蹭蹭上涨。

    “嗯?”

    老富见乾隆没反应,冷笑一声,一把从那木图手中抢过玉玺,不满说道:“既然皇上不肯用印,那臣就替皇上用了,今后国家大事也不劳皇上废心,臣都代劳了!”

    “叭叭”两下,玉玺盖章,圣旨顿时具有官方效应。

    “上面那份交回军机处行文各旗都统衙门着办,下面那份让礼部同宗人府,还有内务府选精干之人往十二阿哥住处宣旨,务要隆重。”

    “嗻!”

    那木图上前领过圣旨,躬身退出。

    老富再次看向垂头不语的乾隆,知老东西这是以沉默对抗自己,气得直想再揍他两拳,但想六子贤弟谆谆嘱咐,终是忍下,哼了一声负手而去。

    不想前脚刚走,一直软绵绵坐在那的乾隆一下来了精神,猛的抬头看向远去的富勒浑,嘴唇微动低语咒骂:“狗奴才,朕饶不过你!”

    骂过,却是落下两滴清泪,闭目抬头看向空荡荡的梁顶,心中默念:“上天保佑,世凯早日擒贼平乱,为大清诛杀乱臣贼子,还朕一个公道!”

    咸福宫。

    自那拉后被囚于此宫活活饿死后,咸福宫就成了宫中谈之色变所在。

    宫乱以后,老富也是第一次踏入此宫。

    他原是不想来的,因为这里是他的伤心之地。

    距离那拉皇后去世已经十年,整整十年。

    这十年,谁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荒凉无比,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宫殿,老富也落泪了,摸着当年那拉后可能摸过的柱子,喃喃说道:“娴儿,你看到了么,我给永璂封王了,你放心,最多一年,我就让那个人去死,让你的儿子做咱大清的皇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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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得加钱介绍:
贾六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我家老太爷为大清流过血,流过泪,你大清怎么能说我贾家是贰臣之后呢!”
为了祖上名誉,贾六奋发图强,变卖家产四处买官,准备为老太爷平反,没想到买到最后,大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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