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县城灯会（一）
秦怡然这次用到合心意的锅子，把要求跟几人又关照一番，几人都点头表示明白，让他们照着要求把高汤什么的都分别加到锅内。
这次她在两边的锅里都加上一些熬制好的牛油，她自己等那边几个炉子里都燃上柴火，跟李氏道：“娘，等你们炉子里面的炭火着了，夹一些帮我放到这个小炉子里面来。”
她把小炉子放到台面上，把装羊肉串串和牛肉串串的两个木盆分别放到鸳鸯锅的两边。
等到这边小炉子安顿好，她又查看了各个格子里面添加的串串，见书哥儿和陈黒丫两人做得都不错，笑着冲两人翘起大拇指。两人虽不明白她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见她笑盈盈的模样，想来也是好事，遂也笑着冲她比了一个。
秦怡然莞尔，走到一边拿过李氏重新给几人缝制的新口罩，口罩的旁边还摆着几条干净的白布巾子，便又拿了一条挂在脖子上，“娘，你们几个也把口罩戴上。”
那边陈黒丫和书哥儿见她这副打扮，也拿了一条布巾子挂在脖子上，李氏把炉子的火都照看好之后，才把手洗干净，带上了口罩。
秦怡然看着两边越来越多的各色摊贩，有些心急的店家已经是挂起了花灯。
摆在离秦怡然他们摊子不远处是一家卖面的摊子，夫妻两带着比秦怡然大一两岁的女孩子。他们比秦怡然他们晚来了一会儿，这会儿见秦怡然抬头看向他们，那女孩子回她一个腼腆的笑，便又低下头去忙活了。
秦怡然也回对方一个微笑，不过她带着口罩，想来对方也见不着。她见书哥儿和陈黑丫那边都准备好了，便给她的鸳鸯锅里也添上汤，李氏已经把小炉子里面加上了燃着的炭。
鸳鸯锅里面一边是白汤，一边是红汤，秦怡然这次把竹碗也摆了一些在台面上，油纸袋也拿了一摞放在一边，这样用起来就方便多了。
看看总觉得还少了点啥，她一拍额头，忙让李氏把装红油的坛子递过来，她把红油倒了一些在竹碗里放在台面上，里面搁一小勺子。
等到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的时候，秦怡然这才挂上自己的钱篓子，“哥，你到前面来。娘，你和黑丫，就帮着照看着锅添加串串，再看顾着炉子里面的火。”
今天有了李氏，陈黒丫又有了昨天的经验，秦怡然可以把后面这一摊全交给她和陈黒丫两人。这样他们三人全力照应前面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书哥儿也挎上了自己的篓子，他把赵振兴的篓子也一起拿了出来，人才从摊子后面走出来。
赵振兴这次从家里又买了一个新篓子带了过来，这篓子比秦怡然两人的都大，自然而然就留给赵振兴挎。
秦怡然见东西已经准备妥当，锅里的水也翻起了水花，看了看外面太阳已经西斜，差不多快四点的模样，那边赵振兴和谭老大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赵振兴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路上和谭老大有说有笑的，见到这边摊子已经都准备妥当，不要秦怡然叮嘱，就戴上口罩，挎上篓子，秦怡然把一旁的布巾子也递给他，赵振兴见他们几人脖子上都挂了一条，也笑着接了过来挂上。
那边谭老大见他们一家人都这一副打扮，跟赵振兴笑道：“你们要开始忙活了，我也要先回去，今儿还要准备晚上的祭月，我也就不多留了，两小家伙你们只管放心，你嫂子肯定帮着照应妥帖了。”
说完拉过一旁的青骢马，一个跨步，就飞身上了马，冲着众人点点头，就驾着马，慢慢的去的远了。
秦怡然刚刚听他提到晚上祭月的事，忙问赵振兴道：“爹，那咱家晚上要祭月吗？”
赵振兴摇摇头，见她面露不解，笑着道：“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祭月的，咱们只要一家人团聚在一块儿，也是一样的。”
秦怡然点点头，表示接受赵振兴的说法，中秋本就是团圆之意，他们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就当过节了。
就在他们准备的当儿，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打量赵家的摊子，一是被这香味儿吸引，二是不知道他们卖得是什么吃食，一时有些新奇。
这些秦怡然昨儿已经经历过一次，她清了清嗓子就吆喝道：“好吃的香串串、辣串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瞧一瞧尝一尝咧开张前三位客人免费尝一串儿，不香不辣不要钱哎……”
女孩清脆的童声在这热闹的集市上响起，今天跟昨儿不一样，这次接连有好几个人，一起往摊子这边快速奔过来。
秦怡然见他们的架势，生怕也跟昨天那妇人一样，赶紧让开一步，赵振兴也往前疾走两步，张开双臂，“各位慢些，前三位一人一串，都不要挤……”他不说还好，一强调前面三人一人一串，几个人更是挤得凶了些。
秦怡然看着赵振兴被几人撞得有些摇晃的身子，有些心急道：“你们这样挤，一个也过不来，我们三根免费的就要取消了。”
那边有个头发都被挤得有些散乱的老妇人道：“我是第一个，你看”她手里紧紧抓着赵振兴脖子上挂着的白巾子。
秦怡然看的哭笑不得，赵振兴也只得抬了下手臂让她过去，其余几人连忙瞄向赵振兴身上，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像那妇人一样拿下来，好证明自己就是在最前面的三个人之一。
赵振兴连忙后退一步道：“大家都不要挤，我知道哪三个人是最前面的，除了刚刚那位大婶，还有这位小哥，和这位兄弟。”
赵振兴指着站在他面前一位少年和一个中年汉子，那两人便也越过赵振兴走到摊子前。
其他人都有些悻悻然，赵振兴上前一步作揖道：“多谢各位前来捧场，无奈我这摊子只是小本经营，只得前面三位免一根，我看各位都是那手头宽裕的，我这边摊子上的串串，便宜些的花上一两文便也能尝个新鲜。”
这些人一听这么便宜，原本赵振兴捧他们的那一句话就让他们舒坦了些，现在听说只要一两文就能尝一串儿，他们也不真是那没钱的，一不过是不知道卖的东西贵贱，怕花了冤枉钱，二不过是听到有白送的，谁都想着挣上一挣而已。
(天津)
第九十二章 县城灯会（二）（月票加更）
那几人现在看前面的三人围着摊子尝了一根后，便纷纷掏钱或多或少的买了几根。也不再犹豫，纷纷挤到摊子前，待到把这一拨人打发了，几人都发现后面几个没拿到免费的比前面三人买的还多些。
秦怡然对赵振兴笑着道：“还是咱爹厉害，刚刚几句话说得好生漂亮。”
赵振兴只得摇头无奈的一笑，拿起被刚刚那老妇人拽下来的布巾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重新挂到脖子上。
几人看到他那布巾子，都不由想起刚刚那老妇人，又忍不住笑出声，就连李氏，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大眼睛也微微弯起。
就在他们陆续接待了几波客人之后，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却是越发多了起来，沿街的商家已经挂起了各色灯笼，夜游河对面的几座灯楼也接二连三的点亮了。
赵家摊子占得这个胡同口，由于两边都是两层楼的大铺面，一家是绸缎铺子，一家珠宝铺子，两店家沿着二层小楼从店前面，连同胡同口上方都挂起了一排溜各色花灯，使得这个夜晚不但没感觉到黑夜的来临，反而因为这些花灯使得街面上亮如白昼，连天上的星子也似乎黯淡了不少。
赵家摊子这边由于借着两家挂得花灯，不但从家里带来的油灯毫无用武之处，反而因为两家挂出的花灯精致非常，引得不少观花灯的人走到这边来，从而发现赵家的摊子，转而又带来不少生意。
待又打发掉一拨客人，赵振兴让秦怡然装了两竹筒串串，分别送给两家掌柜，虽说对方挂上花灯并不是为了自家，但是自家确实受惠，赵振兴历来是个投桃报李之人，这样的性子也让他拥有一份好人缘。
不过片刻，两家掌柜先后打发伙计出来买了几趟串串，两家前后买去了将近两百根，书哥儿看着赵振兴的眼神里，不由得就带上了满满的崇拜。
赵振兴瞅着空隙在长子肩上拍了拍，书哥儿好似得到什么奖励般，吆喝的更是起劲，招呼客人时笑容更是明朗灿烂了许多。
书哥儿这样的做的结果，就是好几个跟他买过的客人回头还来找他买。而且几人都发现回头客这会儿突然多了起来，秦怡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看看刚刚煮好的一锅，她知道夜晚的高峰正式来临了，这样下去这两口格子锅里煮的肯定是赶不上卖了。
秦怡然连忙招呼一声李氏，“娘，后面两口锅煮起来。”
这是他们在家就预测过的情况，所以他们今天过来时把昨天的锅和炉子也带过来了，李氏把这边炉灶都照应妥当，嘱咐陈黑丫几句，就转身进了胡同。
李氏把里面早就架好的两个炉子点燃后，李氏赶紧洗净手，开始往锅里面添上各色串串。待得这连轴转的忙了好一会儿，这边两口锅里才全部装满了串串。
李氏不由得长松一口气，她用布巾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看着在灯光下忙碌的丈夫和儿女，她却第一次发现这样忙碌的生活，让她安心却又满足。
这边几人没有注意到李氏的眼神，说实话，这会儿忙得让几人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秦怡然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快乐并痛苦的感觉，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吆喝了，不知道是别人口口相传，还是被味道吸引，还是这些人逛灯会终于逛饿了的缘故，人潮真的是一阵阵涌过来又一阵阵涌过去。
几人已经是把摊子直接堵在胡同口，还是架不住挤过来的人太多了，秦怡然见锅里串串又不多了，忙问刚走到前面的李氏道：“娘，后面煮上了吗？”
李氏道：“煮上了，那边火加的猛，一会儿就能烧开。”
秦怡然点点头，这会儿她面前的几个人都被赵振兴招呼过去，秦怡然拿过放在台面上的水葫芦，“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口，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她抬头扫视了一下人群，好似看到昨天跟他们买串串的那伙人，秦怡然踮起脚尖看了一下，果真是那群人，她看到那执扇的大哥用扇柄敲了那叫小六的少年一下，不过他们好似往夜游河那边去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被人群遮挡住赵家摊子。
秦怡然有些失望，只得转过身，却差点撞倒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秦怡然连忙后退一步道：“对不起！”
那锦袍少年晃了晃身子，便被他身后一小厮打扮模样的人扶住了。
“小少爷，您小心些。”那小厮模样的人有些着急的道，声音犹如黄鹂，秦怡然听了不由得挑了挑眉。
那锦袍少年理了理衣裳，刷的一下打开折扇道：“无妨，你家少爷身子硬朗的很。”
秦怡然仔细看到这主仆二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正是哪哪都有女扮男装的桥段，面前的这一对主仆分明是身穿男装的娇女子，两人年纪都不大，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
偏偏两人没什么经验，除了发饰和衣着换成男装之外，其余未做任何掩饰，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瞧得出她们的女儿身。
秦怡然却是没开口说破，而是照着那小厮的话道：“这位少爷，您看看需要吃点啥？”
那小姐故作潇洒的扇了扇那折扇，用折扇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忽闪的大眼睛仔细盯着锅里瞧了瞧。
跟在她后面的小厮……不应该是丫鬟，拉着她的衣袖道：“少爷，我们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被夫人发现了就要不得了了。”
那小姐被她拉的差点一个趔趄，秦怡然上前一步正待扶着她，那丫鬟却是伸手拦在那小姐面前，“不许碰我们家小少爷！”
秦怡然只得后退一步，那小姐好似被这丫鬟弄的有点尴尬，呵斥一声：“绿儿！”
那丫鬟只得瞪了秦怡然一眼，这才站到那小姐的身后。
那小姐指着锅里道：“给我先来几根尝尝。”
秦怡然先给她拿了两根不辣的，她许是有些饿了，放在嘴边吹了吹，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咬了起来，秦怡然看她虽是吃的快速却并不显得粗鲁，反而透出几分良好的教养来。
待她吃得满意的点头，秦怡然又给她拿了一根辣的，刚咬第一口，她的动作就顿了顿，秦怡然仔细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她只是略皱了皱眉头，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天津)
第九十三章 县城灯会（三）
这次她倒是吃慢了些，樱桃似的小嘴儿却被辣的红艳艳的，她一边微张着小嘴一边指着锅里的辣串串道：“我还要这个。”
秦怡然见她如此，这才揭开旁边一直用布蒙着的两个木盆，里面是腌制好的羊肉和牛肉串串，“这位少爷，我们这里有新鲜的羊肉串和牛肉串，要不我给你单独涮点这个，不过……就是价钱贵了点儿……”
那小姐听到是羊肉和牛肉虽没觉得有多稀奇，待听到秦怡然说价格有点贵，以为她吃不起，伸手从荷包里面摸出一个小银锭拍在台面上，“先给给本少爷来几串尝尝，吃的满意了，剩下就赏你了。”
秦怡然没有先去拿那银锭子，而是分别在鸳鸯锅的两边各刷了几串牛肉和羊肉，待肉一变色，她又把串串翻了个身再烫了一下，就把串串飞快的拎起来，她把白汤锅里烫过的串串上边淋了一点红油装在竹筒里面递过去，“您尝尝，小心些，有点儿烫。”
那小姐接过竹碗，拿起串串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秦怡然淋在上面的红油，这才慢慢送入嘴里，这次她并没有被辣的直呼气，秦怡然待她吃过一根，又把在麻辣锅里涮过的递了一根给她，她接过吃了以后，小嘴又忍不住张开呼气，赶紧再吃两口淋了红油的，不过一会儿，她就把秦怡然涮得七八根串串吃完了，秦怡然看她吃的意犹未尽的样子道：“我再给您涮一些？”
那小姐道：“我要涮一点带回去给我娘吃。”
秦怡然想了想道：“这样涮的要现涮现吃味道才好，您如果是要带回去的，最好买您之前吃的那些，那样的带回去味道一样。”
那小姐想了想道：“那你帮我装一些之前的”
秦怡然看她最后还有些离不开羊肉串串的眼神，也只得另涮了十几根给她带走。
把这主仆二人送走，秦怡然才收起那枚银锭子，这时旁边有两名身穿锦袍年轻的男子也走了过来，他们一开始也是奔着串串来的，谁知正好见到秦怡然给那位小姐涮的串串，两人一眼就看出那位小姐是女扮男装，遂也不往前挤，待到那主仆二人一走开，两人就上前来，一样往台面上放上一个银锭子，就指着羊肉串和牛肉串道：“给我们涮一些这个。”又指着鸳鸯锅的道：“两边的都要。”
秦怡然看着拍在台子上的银锭子，心里乐开了花，这两人莫不是见到刚刚那位小姐的做派以为她这里的是一两银子一涮，哈哈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秦怡然一边在心里yy，手上一边快速给两人各涮了十来根串串，两人一边吃一边点头，吃完也让秦怡然给他们装了一些其他的串串带走。
待送走这两人，秦怡然招呼客人时，便特别注意了一下，遇上穿着富贵的客人，就向他们推销一下牛羊肉串，大多数人并不问价，要么给个银角子，大方点的给个小银锭子。但也有那斤斤计较的，问好多少钱，一文也不多给，甚至还要多添上一根送给他们。遇上这样的，秦怡然也不多纠缠，一般多送一根素的串串，也就能打发走。
就这样，两盆串串几乎卖出去一半，秦怡然感觉篓子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的银锭子和银角子，更是有了很多的铜钱。她今天牛羊肉串的实验是相当成功的，想到家里井里还有那么多的存货，就忍不住心里乐开了花。
那边赵振兴和书哥儿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只要她这边又有客人来涮串串，就主动把其他客人都招呼过去。
就这样，两人真的是忙得满头大汗，秦怡然见此，丢开旁的心思，赶紧上前帮忙招呼。
前面招呼客人的三人配合默契，那边李氏和黑丫也合作的很好，串串源源不断从后面锅里煮好，再运到前面的格子锅里，又源源不断的被卖出去。
等到面前的人流稍微少了一点，好似有不少人去夜游河那边放花灯去了。几人才能喘一会儿气，他们看下旁边的摊子，今天大家的生意都不错，只不过他们的要格外好些，不外乎一个原因是他们串串的味道好，又是个新奇的吃食，还有一个就是他们的东西可以随时打包带走，这方便了很多人。
这时河岸边传来一阵阵喧哗声，原来是有人家开始放烟花了，站在他们这边只能看到升空后的各色图案，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驻足观看，书哥儿和陈黑丫都是第一次看到烟花，两人也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
秦怡然虽是前世见过不少，但是也许是心境的原因，或是受周围的氛围感染，随着一个异常漂亮的烟花升空，她也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欢呼。等到烟花结束，人群才又开始缓慢的流动起来。
秦怡然刚招呼完两个客人，就听到好多人的笑闹声，还有隐约传来的丝竹声，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座画舫靠了岸。
不过一会儿，这边的人流又涌动起来，有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人匆匆挤过人群，身后还跟着两名伙计，那中年管事掏出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将一枚银锭子子拍在赵振兴的手上道：“帮我装上二十碗串串。”
赵振兴连忙应一声，把银锭子收进篓子，和书哥儿一道快速的装了二十碗，分别放到两个笸箩里面递给那管事身后的两个小伙计。
那管事临走前是笑非笑的打量了摊子一眼，丢下一句，“生意不错！”
赵振兴还没完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连忙道：“托福托福。”
那管事只是轻哼了一声，就领着两个伙计穿过人群，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待到那管事的走远，赵振兴才微拧着眉盯着他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秦怡然和书哥儿都听到那管事说得那句话，以及最后一声轻哼。
显然那句话里面包含的并不止字面上的意思，这会儿再看赵振兴拧着眉沉思的模样，两人都有些担心的围了过来。
赵振兴安抚着拍拍两孩子的肩道：“不要担心，万事有爹呢。”
两人知道这会儿也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遂也丢开心里的那一丝不安，继续招呼起客人来。
(天津)
第九十四章 县城灯会（四）
等到月上中天时，外面估计已经过了十一点钟了，人潮还没见消退的迹象，秦怡然等人虽然银钱数的手软，几人脸上都有了几分疲态，精神却是十分的振奋。
那边李氏刚刚通知所有的串串已经全部下了锅，几人忙打起精神，再把前面的格子锅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差不多还剩一千根左右了。
秦怡然看了下两个盆里的牛羊肉串串，约莫只剩下两百来根，她差不多准备了一千根，现在也只剩下五分之一了。
就在这时，秦怡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哎……是昨天那家卖串串的。”
秦怡然抬起头，就看到分开人群向自家摊子这边走来的一群人，打头的那个不是昨天那个拿金子当银子花的少年又是谁？
赵振兴显然也认出来了，连忙跨前一步迎了上来，“几位少爷，今儿要来点什么串串？”
那小六已经先一步走到摊子前，看了下锅里的情况，怪叫道：“嘿哟！今儿跟昨儿的还不太一样，这锅咋还弄的一格一格的。”
那边几人也跟着他一起上前瞧了瞧，见今天这样摆放的串串，看起来比昨天那锅看着要清爽的多，不由得点了点头。
那小六又指着单独放在一边的鸳鸯锅道：“这里面怎么什么也没有？难道已经全卖完了？”
秦怡然指着旁边的木盆道：“这叫鸳鸯锅，是专门用来涮牛肉串和羊肉串的，要不我先涮几串了，您们先尝尝？”
那小六点头道：“行，给我们哥几个都来点。”
秦怡然照旧按照刚才的一样，白汤锅里涮出来的淋上一点红油，然后分别放到几个竹筒里面分给众人，那小六又是第一个尝的，三两下就吃了干净，“这个好吃，比昨儿那个味道还好，再给我来一些。”
另外几人尝过之后也点点头，那执扇的大哥更是赞了声好。
秦怡然又涮了一些，依次分给众人。就这样，七八个大男人，竟然围着摊子，把剩下的那点牛羊肉串串吃了个干净。
那小六吃的最多，最后还打了个饱嗝道：“可惜没带酒出来，这样的美味怎能没有酒。”
那叫二哥的嫌弃道：“昨儿喝的还不够，吃好了赶紧回去，小心你家老爷子又要请你吃竹板子炒肉。”
那小六连忙一下子跑到拿折扇的男子身边道：“今儿不要紧，大哥亲自去我家接我出来的，老爷子才不会教训我。”
那二哥没再说什么，那大哥摇了摇手上的扇子笑道：“好了，听你二哥的，外面确实不早了，赶紧回去，不然明儿就算是我去，你家老爷子也不会放你出来。”
那小六耷拉着脑袋道：“好吧，那大哥明儿定要来我家接我，明儿我们早些来，买了这串串回去孝敬我家老爷子，他肯定就不会禁我的足了。”越想越觉得可行，那小六还回头问赵振兴道：“你们明儿还在这儿摆摊不？”
赵振兴点头道：“自是摆的，一直到十八灯会结束。”。
那小六才一扫之前的颓废，跟几人道：“那各位哥哥们，咱们今儿就散了吧，明儿再聚。”
那大哥见他吆喝一声，便带着几人一道往前走，摇摇头，从荷包里面摸出个金豆子放在台面上，转身跟了上去。
赵振兴把金豆子拿在手里轻轻掂了掂，比昨儿的金锞子稍微小一点，约莫有六分，他小心的收到荷包里面，贴身收好。
随着子时的临近，外面的人潮渐渐散去，赵家的摊子也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之后，开始收摊。
今儿卖得串串足有昨天的两倍之多，但是几人也是忙的够呛。
炉子里的炭火早在最后一锅煮好后，就把炉子熄灭了，这会儿把锅里的汤倒掉之后，众人快速的把东西都收拾好，装上车，由着赵振兴慢慢赶着车回谭家镇。
秦怡然的手上还提着一盏兔子灯，这是赵振兴出城前在一家花灯铺子里花了二十文买来的。
秦怡然提着这盏花灯，脑子里面却在想着下午到晚上整个买卖的经过，总的来说，一切顺利。除了那个买了二十份串串的管事，想到这里，秦怡然忍不住问赵振兴道：“爹，今天那买串串的管事你认识？”
“那管事爹倒是不认识。”赵振兴似是想了想才接着道：“县城里面大大小小有一二十家酒楼，其中最大的两家就是仙客来和百味楼，今儿来买咱们串串的应该就是百味楼的管事，我认得那伙计身上穿的就是百味楼的衣裳样式。只是，对方今天显然是来者不善……”
秦怡然明白赵振兴的言下之意，他们这次卖串串，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给辣酱找个好买家，现在县城里两大酒楼之一已经有人上了门，但是看先前对方那态度显然并不是好相与的。
秦怡然知道赵振兴之前就对县城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这两天肯定又找人打听过县城里几家大酒楼的名声，这家百味楼显然在某些方面名声并不怎么好，最起码对于像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来说。
众人听了赵振兴的话都有些沉默，赵振兴看到众人都有些低迷的情绪，笑道：“没事儿，明儿我会跟谭大哥再打听下百味楼的事儿，咱们今天应该高兴，那么多的串串全部卖掉了，咱们再忙活几天，就能攒下一笔钱，到时候买了山地之后就先送书哥儿去念书。”
这会儿听到赵振兴说的话，几人心情也好了些，秦怡然笑着接道：“恩，到时候咱们逢节卖点儿串串，给哥买笔墨纸砚，还能攒下一笔钱来，说不定过上几年咱们也能在县城盘下间铺子，卖点吃食啥的。”
几人都被她对未来的展望勾出了谈性，书哥儿道：“我会好好念书，也会好好的教弟弟妹妹们。爹，到时候咱家再来县城摆摊时，我还要一起来。”
“好！”赵振兴大声应了句，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谭家镇的这条街道上，远远的就看到谭家院子外面的灯笼还亮着。
赵振兴驾着马车先到了自家借住的院门前停下，李氏拿出钥匙打开了院门，赵振兴把马车赶进院子后，跟李氏道：“你先带着孩子们收拾收拾，我去大哥那儿看看两孩子。”
(天津)
第九十五章 县城灯会（六）（月票加更）
李氏应声，提着油灯先进了灶间，书哥儿跟陈黒丫忙着把车上的东西往下卸。
那边秦怡然想着先烧点热水啥的，伸手在灶上一模，灶沿触手温热，秦怡然疑惑的掀开锅盖，外面一口锅里，些微的蒸汽带着肉香味儿飘了出来，锅里放了个蒸帘，上面摆了三四道菜肴。
秦怡然挑挑眉，打开里面一口锅，锅里一个装满白米饭的半大木盆正坐在热水里。
虽说晚上赵振兴也给几人买了几个饼子，不过忙到这会儿，一看到这么些饭菜，不知是谁的肚子里立马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秦怡然忍着笑道：“娘，等搬完了咱们先吃饭，回头再接着收拾。”
李氏显然也发现了锅里的饭菜，她一边搬着篓子一边道：“好的，这些肯定是你谭伯母安排人送过来的。”
秦怡然笑着道：“明天好好谢谢谭伯母，幸好有这些饭菜这样我们等会儿再稍微热一下就能吃了。”
几人把东西基本上安置妥当的时候，赵振兴用一床薄被子，抱着两个睡熟的小家伙也进了院子，李氏见此，连忙走到堂屋，把东屋的油灯点上，东屋的炕上也是温热的，两小家伙连人带被的被放到了炕上，也只是轻轻地吧嗒两下小嘴，就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李氏怜爱的摸了摸两小家伙的手，把他们身上的被子盖好，夫妻二人才出得堂屋来。
“今儿多亏他大伯大伯母帮忙了，你去时可是把他们都吵醒了？”李氏轻声询问道。
“大哥大嫂还没睡，在等咱们呢。两小的也一直到刚刚实在撑不住了才睡下的。今儿的事你不要担心，我跟大哥说过了，明儿他先去帮我打听一番，看看能不能知道对方究竟有个什么意向，咱们也好多做打算。”赵振兴说到这里停下脚步道：“孩子那儿别露出什么来，这些天你们娘几个都累着了，这些操心的事儿别往心里搁，有我在呢。”
李氏听到这里，原本一直有些悬着的心也有些落了下来，她许是想到什么，轻轻拉了拉赵振兴的衣袖道：“孩子他爹，要是实在不行，卖给他家也无妨，咱们自家做的，就是价格便宜点，总比种地要强些。”
赵振兴握住她的手，轻轻握紧了一些道：“好的，我心里有数，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干那些傻事，咱们这次卖串串挣得的那些钱，也能回去置上一些地了。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李氏听了赵振兴这番话心里才安心了些，他们没发现就在离他们身边不远的阴影里，正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秦怡然原本打算把三人的钱篓子都送进堂屋，等会儿也好跟赵振兴等人一起把今天的帐盘一下，她正有些吃力的提着手上的几个钱篓子，刚好走到西屋这边，就见到赵振兴和李氏两人停住脚步小声的说话，她也不由得停住脚步。
这里正好是灶房和堂屋的之间的拐角，灶房的灯光打不到这边，赵振兴和李氏从堂屋走出来却是在灯光照射的范围内，所以两人这番小声的交谈，正好被她听了个正着。
她微微皱了皱眉，结合两人前后的一番对话，不难猜出他们应该还是为了今晚那个百味楼的事儿，而且听两人的口气，这当中应该还有什么事儿打算瞒着他们几个孩子。
那边书哥儿正好走到灶房门口，许是看到两人一直站在这儿，疑惑的道：“爹？娘？”
赵振兴应了一声，就对着李氏点点头，两人一道进了灶房。这边秦怡然也进了堂屋，放好篓子，甩了下双臂，她这才把两人刚刚的对话又想了一遍。
赵振兴和李氏明显知道某些事，或是出于保护他们的原因，不想告诉他们几个孩子，但是这件事情显然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后面对于辣椒制品的买卖，或者说想法。
秦怡然打定主意要知道这件事，李氏已经被赵振兴关照过了，显然旁敲侧击没有用，那么直接问赵振兴，他会告诉他们吗？或者说他会告诉他们实情吗？
“大丫，吃饭了。”书哥儿见秦怡然过来好一会儿人还没来灶间，走到堂屋一看，见到她一个人对着钱篓子发呆，他这会儿的心情应该很好，笑着调侃秦怡然道：“怎么，现在你已经能搁着篓子就把银钱清点清楚了？”
秦怡然看着面前的书哥儿，这两天明显的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笑容更明朗了，整个人也比以前活泼了些。甚至于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也能随口说出来，以往压着他的那座无形的大山好似已经被他踩到脚下，他不但没被压垮，反而借助它的压力成为他奋发向上的垫脚石。
“哥……”或许这样的书哥儿会比她想想中的更有承受力，也更有担当。秦怡然把之前听到赵振兴和李氏的对话告诉书哥儿，又把自己的分析一一说给书哥儿听。
书哥儿听了轻轻的皱了下眉，摇头道：“我从未听爹娘说过这些，甚至于以前爹娘都很少提到县城里的事。”
“那等会儿……”秦怡然小声的说了两句，书哥儿点头道：“恩，到时我来说。”
两人商定好，也不多说。秦怡然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哥，咱们去吃饭吧。”
李氏把饭菜重新热过后端上了桌，见到兄妹两人走进来，忙招呼道：“赶紧过来趁热吃。”
几人围坐在一起，李氏给陈黒丫夹了一筷子菜道：“黑丫，多吃些，跟着我们一起受苦了。”
陈黒丫笑道：“婶子太客气了，我觉得挺好，在家也是要干活的，在婶子家干活不累，吃的还好。”
李氏有些心疼的看了她两眼，又夹了一些红烧肉放到她碗里，“多吃些。”
秦怡然和书哥儿对视一眼，李氏是个非常慈爱的母亲，她不但疼爱自己的孩子，对于像陈黒丫这样缺少爹娘关爱的小孩，她也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待众人吃好晚饭，李氏赶着他们去洗漱休息。自己收拾起灶房来，陈黒丫要留下来帮忙，李氏推拒不过，只得留她一道儿。
秦怡然和书哥儿拉着赵振兴进了堂屋，秦怡然和书哥儿把篓子里面的钱都倒在桌子上，三人先把银锭子和银角子拿出来，赵振兴先把整的银锭子用荷包装了放在一边，把剩下的银角子称了一下，又把整串的铜钱放到一边，三人就开始数桌上零散的铜钱，等到把所有的铜钱都清点串好。
(天津)
第九十六章 惊闻惨案（月票加更）
“八个一两的银锭子，银角子总共六两七钱，铜钱一共是……二十三吊带零的四十八文。加上银子总共是三十七两七钱另加这四十八文。”秦怡然把旁边的一小串铜钱拿在手上抛了两下。
三人脸上的笑意都掩饰不住，特别是赵振兴和书哥儿两人，虽说昨天也挣了一些钱，但是毕竟被秦怡然昨天买牛羊肉一下子花掉了不少，上午清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多少，就算是一文不花的跟今天相比，那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赵振兴又去拿来他的那个木匣子，他把银锭子、银角子和铜钱的数量分别都记到纸上，最后再加上那枚金色的豆子，赵振兴从荷包里面拿出来，对着灯光又仔细打量一番，见两个孩子都盯着他手上看，遂把豆子放进荷包里面，笑着递给两人，“你们也都瞧瞧，小心些。”
书哥儿伸手接过来，和秦怡然两人围坐在一道儿，打开那个荷包，里面只有两个小小的金色锞子，一个是今儿的金豆子，一个是昨儿收到的金花生。
秦怡然伸手拿出来，放在掌心仔细打量了一番，黄澄澄的，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可爱，握在掌心里沉甸甸的。
秦怡然递给书哥儿，还由他装到荷包里面交给赵振兴。
赵振兴收好荷包，把银锭子和银角子统统用一块红色的绸子包裹起来。
剩下的一堆铜钱，赵振兴找来一个竹篮，把二十吊整的放进去之后用布盖上，直接把它挂在东屋的房梁上。
他把剩下的三吊钱和零碎的四十八文，拿来一个小陶罐，装上放在东屋的炕柜上。
等把这一切都收拾好，三人又坐了下来，“这些钱，爹把它分开收起来，这两天要是需要添置什么，就先动用那个罐子的零钱，明后天的零钱到时还是添到那个罐子里面，其他的暂时先攒起来，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那片山谷买下来。”赵振兴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他刚刚收拾银钱时一点也没有背着两个孩子的意思，让秦怡然感觉到被当成一个大人般尊重。
她历来不是那种很强势的人，也从来没想过要当赵家的家。她只想在她的栽培下，赵家这颗树能茁壮成长，终有一天能给她遮风挡雨，让她能在它的庇护之下，安稳的过她想过的生活就足够了。
她觉得只要做到大家相互尊重，劳动的成果能够互相坦诚共享，就已经很好了。显然赵振兴做的很好，他既有父亲的慈爱，又有一家之主的担当。还有少见的对孩子们的尊重，这个特质别说在这封建的朝代。就算是在前世，人人提倡民主，也不可能每个家长都做到尊重自己的孩子。
特别是书哥儿和秦怡然还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而且赵振兴的尊重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他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在他平时的一言一行里面就能体现出来。
秦怡然和书哥儿两人都点点头。
那边李氏和陈黒丫已经收拾完，洗漱好了准备歇息。见他们三人还在说话，李氏只催让他们早些收拾了好歇息，就先领着陈黒丫进了东屋。
赵振兴看着确实不早了，明儿还要继续忙活，便准备散了。这时一直沉默的书哥儿道：“爹，今儿那百味楼的事儿是不是哪里有不妥？”
赵振兴愣了一下才道：“怎么这么说？”
书哥儿看着赵振兴道：“我晚上来堂屋时，不小心听到爹和娘说话……”
赵振兴显然是被书哥儿刚刚的问题问住了，没注意到书哥儿话里的漏洞，他看到书哥儿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里面已经有了一抹坚定地神色。
他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那个当年还抱在他怀里的奶娃娃，早在他还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渐渐的有了自己的主见，长成了一个大人的模样，他左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见两个孩子都盯着自己，想来是都起了疑心。
他沉思了片刻才道：“本来想着你们还小，有些事也不应该说给你们听。但是刚刚我才突然想起来，再过些日子，书哥儿也要进学堂。以后家里跟外面打交道的事儿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大丫也要帮着照应着些，索性这事儿也就不瞒着你们了……”
“这事儿其实到目前为止，也都是大家的猜测。”
“就在你姥爷那个村上，有家小酒坊，他们家祖传酿酒，他们家的酒在咱们郯城县这一带都小有名气，这家靠着这祖传酿酒的方子，日子过得很是红火。郯城里面好几家酒楼都订了他们家酿的烧酒来卖。”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本来好好地太平的日子，这家酒坊酿的酒不知为何竟喝死了人。而且就在县城里的一家酒楼里面！这下子惹出了人命官事，一家人就都被官差锁拿关进了大牢。官差在他家翻了一通，据说搜出几坛放了砒霜的酒，开堂审案的时候，那家人齐齐喊冤，声称不知酒里为何会有砒霜，无奈死人的那家人天天在衙门外面哭闹，说是县衙收了那家酿酒的银钱，故意包庇凶犯。”
“那县老爷又是个不作为，眼看年底考核就要到了，生怕自己的名声受损，影响他升迁。最后，县衙只得匆匆结案，但是由于没有人证，也没有查到这家人买过砒霜的记录。就在只有物证的情况下，那县老爷判了这一家人流放大西北，家产全部充公，再由县衙判给死者家人。”
赵振兴说道这里停了停，语气里面也有些愤然，“你姥爷那时正是村里的里正，他跟那家酿酒的老爷子是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他出面前去县衙担保，也只得被训斥一番就被赶了回来，最后没办法，只得家里攒了一点钱给那家人带上了路。”
“本来这事儿也就这样，你姥爷也只以为这家是倒了霉或是惹了谁的眼。谁知，就在下半年，城里的一家酒楼就开始卖之前这家酿的酒，不过是另取了一个酒名，有那相熟的客人询问，那掌柜的只说是酿酒的那家在流放前就把方子卖给了他们。”
“你姥爷知道这事后，还有什么想不通的，那酿酒的方子就是那家传家的命根子，那是说什么也不会卖的，他让人给大西北那边送信，结果如石沉大海，又找那往大西北那边走货的行商打听，可是谁也没有在那边见到这一大家子。”
(天津)
第九十七章 商量对策
“后来你姥爷又去找过那县令几次，那县令起先是拒而不见，最后在调走前跟你姥爷说了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你姥爷回家气病了一场。最后也无法，知道那家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家……”
一直静静听着的两人，听到这里，都大概猜出了那幕后后手，书哥儿轻声道：“那后来卖酒的就是百味楼？”
赵振兴点点头，“百味楼就是那年在郯城县开的分店，但是就是这件事情，也只是因为那酿酒的就恰巧是你姥爷相熟的，不然谁也不会往他们身上想，这些年百味楼把名声经营的还是相当不错，不然也不敢和老字号仙客来一争高下了。”
“因为那时我经常在县城讨生活，你姥爷怕我不小心惹着他们，才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我和你娘。前几年我在县城也曾私下里打听过，据说百味楼后面有大人物，就算干了什么事，首尾也被收拾的干净，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赵振兴顿了顿道，“我今儿跟你谭大伯说了这事儿，百味楼里面倒是有他相熟的伙计，他明儿帮我想办法去问问，看能不能探到一丝消息。”
赵振兴看了看两个孩子道：“到时万一他们先找上门来，我就说这是你小舅舅捎回来的一小包调料，这次摆摊已经全部用完，他不知道辣椒的底细，想来也不能把我们如何。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暂时不对外做辣椒的生意，先避过这段风头再做打算不迟。到时，你小舅舅回来我再把这件事跟他通个气，也好商量个对外的说法。”
秦怡然点点头，赵振兴的应对虽是有点儿消极，但是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在不知道百味楼会使出什么招式对付自家的情况下，自家现在是一无钱财，二无权势，只得避其锋芒，龟缩不前，想着虽有点憋气，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秦怡然原想让赵振兴主动前去接洽仙客来，后来想想还是不妥。
一来仙客来也是郯城县的老字号，难免有些店大欺客的嫌疑，自家找上门去，很多条件都开不出来，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是另一个百味楼？
二来这两大酒楼明争暗斗了好几年，谁知道有没有在对方的酒楼里面安插一两个探子。万一他们的动作被百味楼知道了，到时候百味楼找上门来，他们就无法说出没有辣椒的理由，被这样的店家盯上，到时候对方也许奈何不了仙客来，但是对付起自家这样的小人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那家酿酒的惨案可就是自家的前车之鉴。
三人想了想，目前都没有更好的对策，赵振兴安慰两个孩子道：“不要想那么多，早些洗了睡，明儿还要继续忙活呢，说不定是爹多虑了，对方压根还没有动这个心思。”
两人都应声起身，秦怡然压下心头的隐忧，赶紧歇息要紧，明儿还有好一通忙活。
李氏那边都已经歇下了，三人也不耽搁，各自洗漱了上了炕，三人今天也是累了一天，原本因为仙客来的缘故，秦怡然还有些思绪难眠，这会儿不过躺在温暖的炕上才一会儿，浑身的疲累和浓浓的困意，立刻就把她带入沉沉的梦乡。
秦怡然是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的，她把眼睛强睁开一条缝，室内点了油灯，见到是身边的李氏刚刚起了身，正在收拾衣裳。
“娘……”秦怡然轻轻叫了一声，女孩特有的清脆声音里还含着一丝未睡醒的困意，使得那声娘比以往又软糯了几分，李氏轻轻应了一声，上前把她的被子盖好，道：“再睡一会儿，外面还早着呢。”
说着，拿起油灯就轻声的出了东屋，随着门帘子落下，最后一丝光线也无，秦怡然再次闭上眼，虽然很困，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面走马观花的掠过很多画面。
有前世一些已经有些模糊的画面，也有来到赵家后的一些事，她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某些事，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越是想脑子里面越是清醒，就连最后一点困意也被驱散，她索性坐起身。
摸索着拿过一旁李氏帮她收拾好的衣裳，身边突然一动，却是书哥儿也坐起了身，兄妹俩黑暗里面虽是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两人却是默契的没开口说话，摸索着穿好衣裳，两人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来到院子才发现外面天还是深蓝色，约莫才早上四五点的模样，两人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这会儿微微带了寒意的晨风吹过，秦怡然瞬间觉得清醒了不少，和书哥儿相视一笑，就一道进了点着油灯的灶房。
灶房里，李氏和赵振兴正一边忙活一边小声的交谈什么，见到兄妹两人进了灶房，两人都有些惊讶，赵振兴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会儿还早的很那。”
秦怡然一边打水洗漱一边道：“今天要准备的物什多，待到早些弄好了，下午再睡会儿。”
兄妹两人洗漱好，见赵振兴和李氏已经是弄好了早饭，这会儿两人正在准备各种串串的食材，由于海带、粉丝等之类都是需要泡发的食材，昨晚李氏就准备好了，这会儿李氏正快速的给土豆削皮，秦怡然把粉丝盆里掺了一点热水，下手没那么凉了之后，就开始打粉丝结，那边书哥儿和赵振兴父子合作豆腐泡串串，一人切了一人串，两人倒也配合默契。
就这油灯的微光，四人围坐在一块儿，时而小声谈笑两句，一股默默地温情在四人身上流连。
陈黒丫走到灶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温馨的画面，她有些羡慕的看着几人，直到秦怡然抬起头，笑着冲她招手，“黑丫早！是不是还没睡好？要不要再去躺会儿？”
这样家常的问候，陈黒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直渴望拥有的，但是她觉得这一刻，自己好像也被刚刚一直羡慕的那种气息包围着，她用手蹭了蹭她的小鼻头笑着道：“叔叔婶子早，书哥儿、大丫姐早！我睡得很好。”
众人被她这一连串问好声都逗笑了，李氏笑着道：“这孩子，在你婶子这儿不要这样客气，就跟你大丫姐一样就行。”
陈黒丫只嘻嘻笑两声，便自去洗漱。
(天津)
第九十八章 炸藕夹子
待到棋哥儿和二丫也起来时，太阳已经像个咸蛋黄一样的挂在天上。
这边几人手上忙活的也告一段落，李氏招呼众人洗手吃早饭，这几天众人都很是忙碌，李氏煮了白米粥、蒸的白面馒头，还一人煮了一个鸡蛋，炒了一盆土豆丝，外加一碗炸大酱。
这样的早饭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在赵家的炕桌上，几个孩子都吃的十分香甜，秦怡然看着众人一脸幸福的模样，暗叹赵家原来生活的不易，更加坚定要挣钱的念头。
这边众人刚放下碗筷，李氏还没来得及收拾，那边院门就被敲响了，赵振兴知道这是谭老大找他，忙下了炕，快步往院子里走。
李氏这边刚把炕桌收拾完，秦怡然等人继续忙活，那边赵振兴进了灶间，见几人询问的目光，笑着道：“大哥这是要进城，过来招呼一声。”
秦怡然几人心中有数，知道谭老大这是找人打听去了，按捺下心中的思量，众人赶紧忙着准备各种串串，两小的更是乖巧的拿过裁好的油纸，乖乖坐在一边叠纸袋。
早上一睁开眼，两人就看见放在炕柜上的白兔子灯，好一通兴奋之后，这会儿表现的更是乖巧。
那边李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孩子他爹，昨儿中秋咱们不在家，老爷子要是过去可不是摸个空门儿？”
赵振兴笑道：“这事儿这两天忙的我都忘记跟你说了，前两天爹就让人稍信回来了，那边庄子上今年大丰收，正巧又赶上过节，一大批果子上市，那庄头挽留爹和妹夫帮着把这批果子照应着都采摘了，所以这次中秋爹也没回家，约莫还得等上一个来月才能回家来。”
李氏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她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正好被赵振兴看在眼里，赵振兴哪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件事也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坎儿，他看着李氏道：“等爹回来了，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他俩这副打哑谜的模样，秦怡然和书哥儿看在眼里，心中各自思量暂且不提。
秦怡然把手上最后一根猪肉串串串好的时候，那边李氏已经炸好猪肉丸子和牛肉丸子。
她站起身，扭了两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又查看了其他几人串的串串，经过几次的忙活，几人干的活是越快越好，以往他们要大半天的功夫，现在才到中午，就只剩下丸子和单独串的牛羊肉串没有弄了。
那边书哥儿串好手上最后一根猪下水，却是一点没歇，拿了一把竹签，就坐到先炸好的猪肉丸子这边继续开始串。
秦怡然看着这两天干活儿越发认真的书哥儿，心里有欢喜又有些心疼，这孩子应该是想到家里要挣钱买地，还要送他去念书。不去念书这样违心的话他说不出，只能拼命地干活，以期能多挣一点钱，减轻家里因他念书造成的负担。
在前世这么大还要家长陪着学习，整天督促的孩子真的应该看看，在这里一个贫苦农家的孩子想要念书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儿。
许是秦怡然盯着书哥儿的目光太过持久，他疑惑的抬头看了秦怡然一眼，秦怡然忙笑着走上前，坐到书哥儿身边一起串起丸子来。
那边李氏把灶上收拾好，刚想着要不要先把饭煮上，那边谭氏就推开了院门，手上拎着一个食盒，后面还跟着她家雇佣的一个婆子，那婆子手上也拎着一个半大的木桶，“先放那边石桌上吧。”谭氏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那婆子便拎着木桶放在石桌上，就转身出了院子。
李氏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一步道，“怎好又劳烦大嫂送饭菜过来，我这边刚准备做呢。”
谭氏笑着道：“弟妹跟我客气啥，我们自家也要吃饭，不过是顺便带一些也就出来了，你们这几天都有活计要忙，别的帮不上，吃饭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们自管忙活自己的活计，这些小事弟妹就不用操心了。”
几个孩子忙停下手上的活计，上前跟谭氏打招呼，谭氏笑着夸道：“弟妹把几个孩子教得多乖巧，一点也不像我家那猴儿，去了他姥爷家就不惦记着我这做娘的了，这都快十天了，也不说要回来看看我和他爹。”
谭老大和谭氏只有一个独子，名叫谭凌，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自小就爱舞刀弄棒的。谭老大就给他拜了个师傅，那师傅就住在离这边二十来里的一个谭家庄。
谭氏的娘家也是那个庄上的大户，谭氏有好几个兄弟，跟谭凌一辈年纪相仿的表兄弟更是有七八个，那谭凌乐得既能学武又能跟表兄弟们一道玩耍，自从拜师后住在谭家的日子还没在外祖家住的日子多。
一旁赵振兴笑着道：“大嫂自是多虑了，凌哥儿那孩子我看是极好的，不但武艺学的好，听说书也念的不错，我看将来怕是有大出息。”
谭氏嘴上谦虚，听到赵振兴夸自己的儿子，哪里有不高兴的，一边把手上提的食盒递给李氏，一边笑着道：“二弟这话，可千万别让那猴儿听了去，不然怕不得真个要上房揭瓦去了。”
李氏也不多客气，接过食盒忙让谭氏坐下说话。
谭氏笑着摆摆手道：“我就不坐了，你们吃饭吧，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回娘家看看我爹和娘去，顺便也去看看我家那猴儿，看看这些天有没有好生听他姥爷的话。”
李氏见她真有事也不好留她，只得道：“那就多谢大嫂了，你看，你这么客气，我这儿啥招待也没有，怪不好意思的。”
谭氏笑着忙说不要紧，人便已经先转身往外走，赵氏夫妇忙放下手上的活计站起身相送，谭氏佯装生气道：“二弟和弟妹，快别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这样送来送去的干什么呢？”
赵氏夫妻只得止步，待谭氏出了院门，赵振兴把院门掩上，两人进了灶间，见到外面也不早了，便招呼几个孩子道：“手上都停一停，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接着忙活。”
李氏拎着食盒直接把菜放在石桌上，秦怡然几个孩子也过来了，秦怡然看了谭氏送来的菜色，一共三荤一素外加一小盆排骨汤。其中竟然有一盘油炸藕夹子，不由惊奇的道：“爹，咱这地儿也有莲藕卖吗？”
(天津)
第九十九章 事情起因
赵振兴对于她能认出莲藕并没觉得奇怪，想了想道：“听说离这县城不远的地儿有人家挖了池塘养了鱼，想来这新鲜的莲藕也是那边运过来卖的，等下到县城我再去打听打听。”
秦怡然想了想道：“爹到时去看着这边那些卖菜的摊头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菜蔬，到时候也带一些回来，我们串串的品类还是不够多，有新鲜的菜色加些进去也是好的。”
赵振兴点点头，众人也不耽搁，赶紧吃完午饭，李氏手脚麻利的把碗筷收拾完毕，那边几人继续忙活起来。
一直忙活到未时，几人才把串串都都串了出来。
秦怡然想了想羊肉和牛肉串还是等到要出发前再做，她把家里的剩下的食材全部查看了一遍，大概的估算了一下，除了今天的串串已经准备好了，按照他们摆摊的计划，家里备的食材还要管够明后两天的用量，算下来有不少食材是不够的。其中羊肉、猪肉、猪下水、兰花干还有高汤估计只够明儿的量。
羊肉买的话估计有点困难，猪肉猪下水之类的倒是明儿一早让赵振兴去买些回来早些准备，兰花干需要北豆腐，但是也没有时间再让赵振兴跑一趟李家庄了，实在不行明儿先买别人家的豆腐做一些。
估算了大概需要购买的量，秦怡然暗暗记下，采买的事情明天早上交由赵振兴负责好了。
李氏几人把东西都整理好，见秦怡然还在一旁查看食材的样子，便走过道：“可是东西不够了？”
秦怡然把刚刚估算的说了一遍，赵振兴道：“不要紧，缺得明儿早上我就去买，但是羊肉估计是买不到，就算是我们这边有谁家杀了羊，把那羊肉拿出来卖，那味儿也膻得不行，没有回回人卖的羊肉味道好。”
秦怡然点点头，回回人养得羊为什么没那么重的膻味儿，一是品种不同，二是牧羊的原因，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咳…咳……那就是太监羊的缘故。
秦怡然想到前世有家非常有名的羊肉火锅店，推荐他家卖的羊肉火锅时曾做过的介绍，想来回回人的羊肉也是如此。
见事情都准备妥当，赵振兴便跟李氏道：“孩子娘，你带着几个孩子再去歇会儿，今儿晚上估计回来又要比较晚。”
李氏点点头，让几个孩子把手脸都洗干净，便把几人都领到东屋炕上，秦怡然临进堂屋前，回头看了一下院子里的赵振兴，见他闭上眼睛半靠着石桌坐在石凳上，显然是不打算进屋歇息的模样。
秦怡然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赵振兴应该在等谭老大的回音，怕到时候谭老大回来敲门又把她们吵醒，索性连院门也没关严实，就这样守在院子里。
书哥儿显然也注意到了，看到赵振兴的模样，他的脚步顿了顿，但是随即又加快脚步，进了东屋。
李氏带着几个孩子，脱了外衣就上炕躺下了，大家相互都没有多做闲聊，个个抓紧时间休息，两个小的更是靠着李氏很快的便睡着了。
等到赵振兴进来叫醒众人的时候，秦怡然伸手摸了摸身边已经凉了的炕，李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自己这具身体还是太弱小了些，不过才这样忙碌了几天，一躺炕上就沉沉的睡着了，李氏什么时候起的身，竟是一点也没发觉。
几人快速的收拾好自己，书哥儿先一步就出了房门，秦怡然见两小的收拾起自己也有模有样的，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忙，便摸了摸二丫的头，和陈黑丫两人也来了灶间。
李氏已经把牛羊肉都切好了片，这会儿赵振兴和书哥儿正在一起帮着串，秦怡然和陈黑丫两人也忙洗了下手，就上前帮着一道串起来，人多力量大，不过一会儿，两盆的牛羊肉都串好了。
几人洗过手，赵振兴就去后院牵骡马套车，李氏带着几人开始把东西往院子里面搬。
待到所有东西都装上车，赵振兴轻轻吆喝一声，手上的鞭子轻轻一带，两匹骡马就拉着大车直奔县城而来，路上赵振兴坐在前架上，书哥儿和秦怡然围着他，小声地问了谭老大打听的事儿。
原来谭老大认识百味楼的一位小伙计，正巧是其中专门负责包厢的一位，有次被客人刁难，正好谭老大替他解了围，谭老大由于生意上的缘故，也去过好几次百味楼，一来二去的跟这伙计就混熟了。
这个小伙计原也是谭家庄上的人，跟谭氏娘家拐着弯儿的还能算得上是门远亲，这次谭老大来找他打听这个事儿，正巧他还真知道一些内情。
昨儿他负责的一间包厢里面有位客人点了一份百味楼的招牌菜木须肉，不知道是厨子的味道确实烧的不好还是客人故意挑刺，那客人让他把掌柜叫来，当着掌柜的面说是这菜徒有虚名，味道还抵不上夜游河边摆串串的小摊，把堂堂县城数一数二酒楼的招牌菜跟一个小摊贩上比，那掌柜虽是被气的不轻，最终还是赔笑着给客人免费赠送了道葱烧海参，才把这事情压下去。
原本这事儿到此为止，那掌柜的也只以为是客人来寻百味楼的晦气，按照以往他自是不会把这一两个客人看在眼里，但是最近东家上头的那一位好像出了一些事儿，特意关照让他这边不要生事，他只得忍下这口气。
他这边息事宁人了，却不料另外一间包厢也有客人说是菜色味道不佳，百味楼虚有其表如何如何，话音间也提到赵家的串串，那个人却不是个好打发的，掌柜的也曾提出增菜，对方却不同意，许是席间酒喝多了些，让那掌柜的给他去买二十碗串串来这事儿才能算了。
那掌柜的先是被那客人气的不轻，再看到席间还坐着几个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正坐在一旁并不插言，那掌柜的自从做了郯城县里这家分店的主事，何时有人敢上门来找麻烦，以往这些人看到自己虽谈不上多客气，好歹也称一声掌柜的，多少给几分面子。
现在被对方欺到脸上，他一时却发作不得，只觉得嘴里发苦，又把东家关照的话从心里反复的过了几遍，才硬是压下一口气，打发一个管事的带着两小伙计去买了二十碗串串回来，才算把这事儿给了了。
这件事后，那小伙计无意中听到，掌柜跟他派去买串串的那个管事小声谈了几句，大意就是，这家也是个外来户，一家人推着摊子来卖的，至于这个大受欢迎的辣串串里面究竟加了什么调料却是一无所知。两人最后的话音无非就是要跟赵家买这个调料，至于如何买却是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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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采买莲藕
那伙计身为百味楼内部的人，自然多多少少也知道那掌柜的行事手段，多嘴提醒了谭老大一句，让他关照赵家人小心些，谭老大谢过那小伙计之后，赏给了他一角碎银子，让他帮着打听着一些，要是有什么情况，让他派人给谭家镇这边送个口信。
秦怡然和书哥儿听完赵振兴的话，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他们预料中的事还是发生了，好在是对方不知什么原因，最近行事有些息事宁人的味道，也许这也是他们的一个机会，秦怡然觉得这事儿她得好好想想。
赵振兴说完后，也凝眉不语，卖辣椒酱的事情因为百味楼可能横插一杠子的原因，前路好似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几人一路沉思，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县城，赵振兴驾着马车直接来了他们昨天的那个胡同，迎面正好遇上昨儿摆面摊的那户人家，赵振兴跟对方点头招呼一下，便跳下马车。
李氏带着几个孩子开始从车上搬东西整理起来，赵振兴把马车停好后，跟李氏关照几句，便带着他的钱篓子离开这边，准备往另一边专卖各种瓜果蔬菜的菜市去寻那卖莲藕的。
已经有过两次摆摊的经验，几人都是驾轻就熟，很快把摊子支起来，把串串煮上了，这边锅还没完全烧开，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围了过来，秦怡然看到有几个熟面孔，想来大都是昨儿就来买过的，李氏见了这阵仗，把前头交给几个孩子，后面的两个炉子也赶紧架上锅，把串串煮起来。
今儿天公作美，气温非常宜人，这会儿太阳已经西斜，对面的河面上不时吹来一阵阵清凉的风，使得秦怡然几人虽然忙碌，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热。
待到锅里完全煮沸，秦怡然才让黑丫把炉火压下去一些，她和书哥儿把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几人招呼完。
今天两小家伙也格外乖巧，虽然刚进县城时被县城里卖的各式玩意儿晃花了眼，但是因为在家被李氏和秦怡然叮嘱过的原因，一路上也只是双眼忙个不停，到很是安生的跟着李氏。这会儿摊子支好了，便一直呆在摊子里面，帮着从背篓里面递串串给李氏，秦怡然看了他们一眼，也放下心来。
看着路上的的人越来越多，许是因为今儿不是中秋大多数人家不要吃团圆饭的缘故，今儿街上的人比昨儿还要多上几分，秦怡然看了准备了满满几大篓子的串串，暗赞赵振兴一声，赵振兴今儿一早就跟他们说了，十六和十八这天的人比中秋这天的人都要多些，让他们多备一些。
秦怡然把牛羊肉串串的木盆又查看了一下，牛肉买的多，今天准备的量足有昨日的两倍还多，羊肉总共就买了半只羊，倒是只比昨天多一点点，秦怡然想到井里只剩下差不多今天这么多的量，不由有点后悔，那天真该买下一整只的。
她把鸳鸯锅里的汤都备好，锅里的汤已经烧滚，不过这会儿还没有买牛羊肉串串的客人，便和书哥儿又接待完一波客人，远远的便看到赵振兴扛着一包东西穿过人群往这边来，这会儿人渐渐多起来，赵振兴扛着一麻袋东西，被川流不息的人群挤得有些狼狈。
“哥，你去帮爹搭把手。”秦怡然留在摊子前，让书哥儿迎上前去接应赵振兴。
“哎。”书哥儿把脖子上的巾子拉了拉，便小跑着迎上赵振兴，赵振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书哥儿就掉转头走在他身前，挤开人群往摊子这边走过来。
那边赵振兴顺着书哥儿挤开的道儿，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挤到摊子跟前，赵振兴直接扛着那麻袋绕过摊子，走进胡同里面，把麻袋放到大车上，这才长吁一口气，用巾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秦怡然看到没有扎紧的麻袋口露出的一节莲藕来，笑着问道：“爹，这袋全装的莲藕？”
赵振兴拿过水葫芦喝了几大口水，才舒坦的扭了几下脖颈道：“嗯，一共买了八十斤，这下子应该是够用了吧？”
秦怡然笑着点头道：“够了够了，尽够卖的了，估计还能落下不少，咱可以带回去做些藕夹子吃，我看咱家的人都爱吃的样子。”
那边两小的今儿中午刚吃过谭氏送来的藕夹子，这会儿许是想到那滋味，还有点忍不住咂吧了两下小嘴儿。
几人看到他俩那副小馋猫的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李氏笑着摸摸两人的小脑袋道：“你们这两天乖乖的，等回了家，娘就给你们炸藕夹子吃，保管让你们吃个肚儿圆。”
赵振兴这边几人止住笑，赵振兴先是把手洗干净，才从怀里摸出李氏早就洗干净的口罩戴上，他们几人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就算对辣味没那么敏感，但是只要是站到摊子前，就给自己戴上口罩。
秦怡然对赵家人这样的习惯感到很是满意，她虽没有要求戴上帽子围上围裙，但是赵家人本身的卫生习惯也不错，现在做吃食生意，李氏更是把几个孩子身上收拾的干净利落，每人洗手的次数更是直线上升。
今儿不知是人多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涮牛羊肉串串早早就开了张，秦怡然接待完最后一个中年男子，委婉的拒绝了对方打包外带的要求，对方只得买了两碗串串带走了。
就在赵家摊子这边渐渐忙碌起来的时候，城里一家酒楼内，一中年管事的正把一竹碗串串递给坐在一旁的掌柜，把另外一碗递给站在一边做厨子打扮，身材略胖的男子。
那掌柜的接过竹碗，先是闻了闻味道，才拿起一根豆腐皮的串串，他仔细地盯着串串上的红色汤汁瞧了瞧，这才把串串递到嘴边，咬了一口，随着辣味在嘴里蔓延开，他顺着竹签吃完整个串串后，长吁一口气，“好滋味！”
那中年管事听到他的称赞，也不由得一笑道：“那摊上还有现涮现吃的牛羊串串，味道比这串串还要好些。”
那掌柜的惊奇道：“哦，味道比这还要好些？”
“是的，只是那现涮的当场吃了好吃，那摊主说是凉了滋味不佳，放热汤里久了那肉又没有现涮的鲜嫩，所以要是外带的话就不太方便了，我原想买一些带回来，对方倒是不肯卖。”那掌柜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
(天津)
第一百零一章 又见熟客（月票加更）
旁边一直未吭声的胖厨子，从接过竹碗后就一直未把眼光移开，这会儿已经是把几个串串都尝了尝，他举着手上咬了两口的兰花干道：“倒是有几分巧思。”
那掌柜的见他开口，伸手指了指竹碗笑道：“王大厨，可是瞧出这里面的门道？”
“这些吃食都是常见的，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里面却是有两样味道，我还没有完全咂摸出来是用什么调料做出的。”这王大厨原是府城总店的大厨，因是手艺出众，很是有几分绝活，上个月刚从省城总店被调到这边来主管厨房这一块，所以掌柜的也尊称他一声王大厨。
“哦，连王大厨你都品不出来的味道，难怪那家又要起那歪心思，哼！一天到晚就知道使那上不得台面……”那掌柜的显然想到什么事情，很是有几分气恼。
“那掌柜的你看，这事儿咱们这次是不是……”那管事的欲言又止道。
那王大厨已经把竹碗里的串串吃完，他把竹碗搁到一旁的桌上道：“这辣味儿我到觉得好些菜里面应该都能搁上一些，而且搁上这味儿，有些菜估计都要变成新菜了。”
做为一位浸淫厨艺多年的厨师而言，王大厨凭着敏锐的直觉，一下子就觉察到这种新奇的味道，可以带给自己好多新颖的想法，也许他能凭借这种味道创出更多的新菜式来。
“不知那家摊子明儿还摆不摆？你先去打听一下，正巧明儿东家过来，这件事儿我明儿先跟东家的汇报一声，东家要是尝过了觉得可行，我们再来谈那方子的事情。”那掌柜的听到王大厨的一番言论，立马跟那管事的吩咐一声。
那管事赶紧答应一声，就快速的出了那酒楼，直奔夜游河这边，他身后那酒楼的烫金招牌上，“仙客来”三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话说秦怡然这边，趁着面前的一拨人刚刚买完，她用巾子擦了下脸上的汗，见到李氏用木盆从后面又装了一盆煮好的放到前面刚刚卖空的格子锅内，这会儿天才刚擦黑，按照今天卖串串的速度，怕是不到子时就能全部卖完。
赵振兴显然也察觉到了，他有些高兴又有些遗憾，未能准备更多的食材。
见到一旁书哥儿还在帮忙整理格子锅内的串串，他跟书哥儿道：“书哥儿先喝口水去，这后面怕是人会越来越多，到时更是忙了连喘气都顾不上。”说完，人已是上前接过书哥儿手上的活计。
秦怡然这边刚把鸳鸯锅里的汤水又加了一些，“武大停车……停车……”那边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怡然把手上的东西整理好，便转过身来。
只见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一辆华丽的马车，一位身穿粉色绣莲花纹的杭绸褙子，配湖蓝色绣荷叶纹挑线裙子的少女，正挽着一位身穿一件宝蓝色绣百花图案褙子的妇人，两人显然刚从这辆马车上下来，正缓步往摊子这边走来，那妇人在离摊子约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一把拉着那明显还想往前走得少女。
两人这满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的模样，倒是让这摊子前的好些客人避让到一边去了，秦怡然正觉得这少女有几分眼熟，就听得她道：“娘，就是这家摊子，昨儿我带回去你还道好吃的串串就是这家的。”
听到这声音，再看到那双灵活的大眼睛，秦怡然一下子就想起昨晚那对女扮男装的主仆来，果然站在这对母女身后，除了两个打扮体面的婆子之外，做一身丫鬟打扮的不是那叫绿儿的丫鬟又是谁？
见到是熟客上门，秦怡然连忙上前一步招呼道：“夫人，小姐，想要吃点什么？”
那妇人许是很不习惯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尤其周围围了不少人，她轻轻皱了皱那描画得分外精致的眉，用帕子半掩了口鼻，轻轻咳了一声，身后立马走出一个身穿墨绿色素面杭绸的圆脸婆子，那圆脸婆子许是之前得了关照，上前走到摊子前，查看了一下摊子上的情形，又转头到那夫人耳边小声说了两句什么。
那少女显然不愿站在这一边儿等着那圆脸婆子来回传话，便要挣开那妇人的手臂上前，那妇人一把拉着她的胳膊道：“灵儿听话，你再这样胡闹，下次再不许你自己出门。”
那少女微嘟了小嘴，拉着那妇人的手臂，拉长声音撒娇道：“娘……人家要吃那涮的串串嘛，娘明明出门时答应让我今儿吃个尽兴的。”
“你小心到时吃了闹肚子，到时你爹问起来，那我可不管。”那妇人用手轻轻点了点少女白皙的额头。
那少女拉着妇人的胳膊，俏皮的吐吐舌头，“我才不怕呢，爹爹肯定不会骂我的，再说，人家昨儿吃过了，这不好生生的嘛。”
那妇人被她闹得没发，只得跟那婆子道：“去挑小姐喜欢的买一些，要那现涮的什么串串儿”
那少女见此，轻巧的从那妇人的手里挣脱，三两步就走到摊子前，指着两个装牛羊肉串串的木盆道：“我要这个，给我多多的涮一些。”
秦怡然笑着道：“好的，小姐稍等，马上就给你刷。”
那少女还想站在一边等，却被刚刚那婆子半扶半拉的带到那妇人身边，那妇人显然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到了，见她过来，立马拉着她走到马车旁，由另外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婆子伺候下，上了马车。
秦怡然这边快手快脚的涮了约莫二三十根串串分别装了三个竹碗，在一个竹碗里面淋上红油，对一直守在一边那圆脸婆子道：“这刚涮的要趁热吃。”
那婆子手上拿了一个托盘，示意秦怡然把竹碗都放在托盘上之后，转身端着托盘就上了马车。
秦怡然看了一眼，那马车还停在原地，这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对母女而避到一旁的人，纷纷走至摊前。
刚刚因为是女客，看对方那排场，赵振兴只得避到一边，这会儿见那几人都进了马车，便和书哥儿一起招呼起其他客人来。
(天津)
第一百零二章 提早收摊
秦怡然一边招呼其他人一边眼角的余光落在马车上，待得差不多过了半刻钟，那马车帘子再次被掀起，刚刚那圆脸婆子又端着那托盘出来，上面放了三个吃空的竹碗外加一小堆竹签子。
秦怡然拉过一旁的一个竹筐，那里面都是一些客人在摊位前吃串串时扔下的竹签子，那圆脸婆子把托盘里的也倒到竹筐里，上下打量了秦怡然几眼道：“把刚刚那涮的再给我们来一些，再另外装两碗那边的串串儿。”说完，便把一枚银锭子放在台面上。
秦怡然忙应一声，手脚利落的涮了一些串串，这次她没再关照对方涮的要现吃，刚刚涮的那么多，他们几人应是都品尝到了，就算他们带回去发觉味道没那么好了，也不会怪道自家摊子上。
一共装了三碗涮好的串串，另外装了两碗旁边煮的串串，秦怡然一一放到托盘里。
待那婆子转身上了马车，秦怡然才拿起那枚银锭子，在手上轻轻掂了一下，嗯，比一两的要重一些，差不多有二两的模样。秦怡然把它收到篓子里。
等那那婆子上了马车之后，这次马车没在原地停留，径直驶离了这里。
秦怡然看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这才转过身，继续招呼围拢过来的客人，刚刚一直压抑的一种感觉才渐渐被自己抛到一边。
说实话，那妇人对待自己的乃至于周围这些平民，那骨子里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一种高高在上，有点刺激到她了，秦怡然自认不是一个很敏感的人，甚至于前世她一个交好的闺蜜曾经说她对于某些事情上面着实有些大条或者说有些迟钝，但是她今天确实深切的体会到了被人视着低人一等的感觉。
那种别人跟你对话好似都能降低她的身份这种事，在前世其实也存在。但是在那个提倡人人平等，一切自由民主的国度里面，这样的毕竟还是少有的，日常生活里并不太会遇到这样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生活了二十几年，让她来到这个等级森严朝代里，一下子还没有完全理解自己本身的定位，在这个封建礼教包围的社会里面，她不但渺小如蝼蚁般，甚至于连一些最基本的权利都没有。
就在这一刻，她从来没有如此的迫切希望自己或希望赵家能够强大起来，而赵家能够强大起来除了需要钱之外，最需要的是权势！
在这万恶的封建体系下，要想获得权势，最便捷的途径就是傍上一条大腿，或者让自己的大腿粗起来。
钱财在她看来只要努力，按照她的计划来，未来赵家应该是不差钱的，那么如何在这世界里活的像个人，不再见到谁就低声下气的赔小心。那么好像只剩下靠书哥儿和棋哥儿两人将来能够科举入仕，赵家才能真正抬起头来，挺直了腰杆子说话。
她一边手头上忙活着给一个老汉装了一碗串串，一边脑子里面快速的转着各种念头，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书哥儿不时瞟向她这边的眼神。
待到李氏说是把最后一部分的串串都已经下到锅里之后，秦怡然才发现，这会儿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们已经连轴转的忙碌了三个多小时。
这会儿听到串串已经卖的剩下最后两锅之后，秦怡然不由得松一口气，整个人的身子都晃了晃，她刚刚也不知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妇人刺激到了，憋着一口气，一直忙活到现在。
那边书哥儿见到她身子有些打晃，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看着书哥儿那被口罩遮挡着小脸上，只剩下一对跟自己相似的眉眼，这双眼睛里面除了一丝疲惫之外，就只剩下浓浓的担忧。
秦怡然对着书哥儿露出一个笑，想着口罩遮住了他也看不见，便对着他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儿。
赵振兴看到两人的动作，待把面前的一个人结完账，便走到两人身边道：“可是累着了？大丫要不去休息会儿，这儿爹来照看着。”
秦怡然笑着道：“我没事儿，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剩下这么多，要不了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卖完了。”
赵振兴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只是后面渐渐把客人往他那边招呼，让秦怡然和书哥儿两人都尽量轻松一些，秦怡然偶然一个回头的时候，见到赵振兴转身时，左脚跟随着右脚在地上半走半拖，显得跛得有几分厉害，左脚鞋面上已经沾上了不少的灰，便知道这样长时间的站立走动，他那严重一些的左腿，又犯腿疾了，书哥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两兄妹不约而同的反过来也抢着招呼客人，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最后剩下的几十根串串全部被人包圆后，几人同时长吁一口气，秦怡然只觉得浑身酸痛，全身上下竟似一丝力气也无，书哥儿和赵振兴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不过都是强撑着罢了。
那边李氏让三人都休息一会儿，她带着陈黑丫收拾起摊子来，就在三人都半靠着墙壁休息时，竟然还有好几拨人来问是否还有串串卖，见到摊上已经空了的锅，纷纷失望的走了。
倒是有那些实在逛得有些饿的，也会就近找别的小摊坐下来吃点东西。
秦怡然就看到摆在他们旁边的那家面摊子，这会儿生意比之前好了不少，虽说先前因为他们，往这边来买吃食的客人不少，连带着周围几个卖吃食的摊子生意都不错。
但是这会儿不少人走到这边，没买到串串，又不想回头再去寻别的，倒是让着周围的摊贩又热闹起来。
那边李氏和陈黑丫收拾的差不多了，赵振兴带着两人上前又搭了一把手，东西很快全部搬上了大车，两个小的这会儿也有点昏昏欲睡，李氏上了车，便把两人都搂在怀里。
等到几人都上车坐好，赵振兴才一挥马鞭，两匹骡马踢踏踏的拉着大车往回走，这会儿县城还有不少人在逛灯会，赵振兴小心的驾着车，慢慢的出了县城。
(天津)
第一百零三章 商定雇工
待得出了县城，上了官道，赵振兴就加快了车速，秦怡然只觉得微微打了盹的功夫，车子就停到暂住的小院门外，书哥儿跳下马车，打开院门，赵振兴赶着车驶进院子。
这会儿两小的也精神了些，李氏把他们抱下马车，帮着把东西卸下来后，赵振兴牵着骡马去了后院。
李氏带着几个孩子进了灶间，不要去摸灶台，灶间暖融融的气息，就让李氏就觉察到了不一样。
果然，掀开两个锅的锅盖，一口锅里笼屉上温着几道菜，一口锅里坐着一盆米饭。碗沿触手还蛮烫，李氏便招呼几个孩子洗手吃饭。
待到赵振兴从后院过来，便见到几个孩子已经围坐在炕上，炕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他一边洗手一边道：“这又是大嫂关照她家那婆子送来的吧？”
李氏笑道：“嗯，大嫂今儿回了娘家，却还是不忘了咱们这边饭菜，你看这色色都准备的妥帖，实在怪不好意思的。”
赵振兴擦干净手，走到炕上坐下才道：“大哥大嫂不跟咱们外道，咱记在心里就是，也不急着这眼下就还了，以后处的日子还长着呢。”说完，又看了几个孩子一眼。
最后对书哥儿道：“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对谁好，大家相处得好那是相辅相成的。爹跟你谭大伯之间的交情，那是互相恩惠，这些你也要学这些，以后受人恩惠，也要懂得回馈才是。”
书哥儿点点头，应声：“知道了，谢谢爹教诲。”
赵振兴见他知理，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他的碗里，才招呼众人道：“都快吃，吃完了好赶快歇息。”
几人都饿了，也不再客气，一时只听得碗筷碰撞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待到用餐毕，李氏把锅碗洗刷干净，便带着陈黑丫和两个小的一起先洗漱了去了东屋。
这边赵振兴、书哥儿和秦怡然三人，拿出笔墨匣子和钱篓子，开始清点今天的收益。一刻多钟过去了，经过三人清点串钱，最后总共是：“两个二两的银锭子，九个一两的银锭子，银角子总共七两六钱，铜钱一共是二十七串另加八十八文。一共四十七两六钱另加这八十八文。”
这次最终统计的数字由书哥儿报出来，赵振兴饶是知道今天多备了一些串串，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卖了这么多，不由得摸了摸面前的铜钱感慨道：“今天虽没见着昨儿那赏金豆子的那伙人，但是今天银钱却一点儿没少挣。”
秦怡然笑着摸了摸面前的一小堆银锭子道：“今儿咱们收摊还早些，不然怕是要卖到五十两以上了。”
赵振兴见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笑着道：“幸好今天早点收摊了，不然怕不得要把你们几个都累坏了。银钱虽好，却也要量力而行才是。”
秦怡然听到赵振兴这番提醒，脑子里面灵光一闪道：“爹，咱们明儿雇几个短工吧。”
见赵振兴听到自己的话愣住了，便道：“你看，今儿你和娘几点起来的，我们一直忙活到什么时候才把这些食材准备好，明儿要准备的东西更多了，我们白天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准备上，明儿晚上人就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就算明儿晚上坚持下来，后天还有一天呢？”
赵振兴经她这一提醒，边听边点头道：“大丫说得对，雇几个短工花不了多少钱，却是能帮着把准备串串食材的这个活计都干出来，这样中午你们能歇上两个时辰，人到了晚上也能好受些。”
秦怡然又关照了句：“要找那原本就做过帮厨的，手脚干净利落的，就算工钱多上几文钱也不打紧，只要食材准备够，这些钱咱们挣得出来。”
一旁的书哥儿点头道：“要找那勤快能干活儿的，那打听事儿的不能找，要是找个前脚在咱这儿干的，后脚就把学的传出去，那岂不是坏咱们事儿。”
书哥儿说得这些，秦怡然倒不是特别担心，他们卖的串串儿，只要见过的就能学得会，他们最主要的调料不被对方知晓就没关系。
所以只要把调料的秘密守住了，她并不担心招来的人是否能够守口如瓶，当然找点口风紧的人，总归不是坏事，省的平白无故的招事儿，所以听了书哥儿的话，她没有出声反对。
赵振兴点点道：“嗯，我心中有数，这事儿我明天早上去采买时一道办了。”说到这里，几人又商量了一下，明天需要采买的食材，秦怡然估算了一下两天的用量，把所缺的一一关照给赵振兴。
赵振兴怕忘记了，用纸笔记了下来，又念了一遍，待确认无误，才把东西都收拾起来，银钱照例由赵振兴分几个地方分别收了起来。
秦怡然便和书哥儿一道，先去洗漱了上了炕，待到赵振兴上炕的时候，秦怡然已经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秦怡然才被书哥儿叫醒。她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见到屋内已经亮堂了，忙坐起身来。
书哥儿见她着急的模样笑道：“不要急，爹已经雇了四个帮工的婶子过来了，娘特意让我不要早些叫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秦怡然这才反应过来，晃了晃小脑袋，今儿是睡足了些，头也没有前两天的昏沉感，那边陈黒丫应该起身了，两个小的还在呼呼大睡。
她拿过一旁的衣裳，一边穿一边问书哥儿：“哥，爹已经把东西买回来了？”
“嗯，爹一早起来就先去镇上，找了相熟的中人，介绍了四个妇人过来，然后就把需要采买的一应物什都买了带回来了，这会儿娘已经带着几人干了好一会儿了。”书哥儿帮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这些天一直都是她自己梳了随便扎两个小揪揪。
秦怡然很快把自己收拾妥当，跟在书哥儿后面出了堂屋。
只见院子里，李氏和赵振兴带着四个雇来的妇人正忙得热火朝天，秦怡然看了一眼，见几人干活都是利落的样子，便径直进了灶间。
灶间里，陈黒丫显然也刚起，正洗漱好，就见到秦怡然进来，笑着招呼道：“大丫姐。”
秦怡然回她一个微笑，“黑丫昨晚睡得可好？”
(天津)
第一百零四章 准备妥当
陈黒丫坐到炕桌旁，那边有李氏给他们几人留好的早饭，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嗯，今儿倒是一觉到天亮，就是起的晚了些。”
秦怡然对她眨了眨眼，“黑丫你是说我吗？”
陈黒丫被她这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声，刚刚的一丝不自在瞬间消失的无影踪，秦怡然洗漱好，也坐到炕桌边，李氏今儿还是熬的大米粥蒸的白面馒头，每人一个水煮蛋炒了一个小菜，另外赵振兴还买了几个烧饼，搭着吃了早饭。
陈黒丫已经吃完了去了院子里，秦怡然把留给两小的早饭还温在锅内，把炕桌收拾干净，便也加入食材的准备中，那边李氏已经在院子里把要做高汤的一应物什焯好水，这会儿用木盆装了进了灶间。
秦怡然看了李氏给几人安排的活计，不由得点点头，今天有这几人的加入吗，差不多能把明儿的食材一起备好，到时候直接吊在井里，明儿拿出来串上就可以了。
她看了赵振兴几人已经在穿一些食材，她看了一下放在一旁的莲藕，李氏已经把表层的皮刮掉了，正一节一节的被泡在水盆里，秦怡然见一个妇人手上的猪肉馅已经剁好，便让她装到盆里接了过来，“婶子，这个给我吧，你帮我把这莲藕切了。”
说着拿着刀给她切了两片做了一下示范，那妇人点头道：“好的，你放心，保管跟你这样的切得差不离。”说完，就接过秦怡然手上的刀，不过两刀下去试了下手感，就“咔嚓咔嚓”快速的切了起来，秦怡然让她把切好的继续泡在木盆里，就搬着木盆进了灶间。
秦怡然把猪肉馅调好了交给了李氏，查看了一下红油和底料，红油除了这两天涮串串用了一些，还留下不少，底料原本装了一小坛子，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半的量，只今明两天，那是足够了，应还能有的多。
她把两个坛子收起来放好，李氏和一个雇佣的妇人已经开始炸丸子了，秦怡然看了下，把赵振兴买回来豆腐切成兰花壮，这家的豆腐没有姥姥家做的紧实，好歹就只要做些明天的量，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就在她把最后一块豆腐切完，灶房这边李氏也把两种丸子连同明天的份都炸好，秦怡然让李氏又添了一些油，顺手把兰花干也炸好了。
秦怡然洗过手，坐到装藕片的木盆旁边，开始串起了藕片，两个小家伙已经起来吃过早饭，这会儿正乖乖的坐在石桌上叠纸袋。
由于多雇了人，约莫正午时分，一群人就把今天要的串串全部串好，顺带明天的食材也全部切好腌制好，秦怡然让赵振兴把明儿的食材全部吊到井里，其实这两天天气已经明显的凉了下来，就算放在外面也不会坏，不过秦怡然为了确保食材不会变质，隔天的食材一律要求全部吊在井内。
待到把东西都整理妥当，赵振兴给四人结了工钱，因为几人做事麻利，大半天的活计，半天就干完了，赵振兴一人给了十五文钱，那领头的一妇人见赵家工钱给的爽气，一边道谢一边留下话，“以后东家还有活计，只管去西大街寻我，到那儿一问赵大婶儿，大家都认识我家。”
赵振兴点头道：“好的，后面有需要我就来寻婶子。”
那几个妇人拿着钱喜滋滋的走了。
今天活计结束的早，李氏赶紧忙活起午饭，陈黒丫也闲不住，见李氏要做面条，忙上前拿过擀面杖道：“婶子，这面交给我来擀。”
李氏也不跟她争，便切了些猪肉先做起炸酱来。
秦怡然见这边自己也插不上手，和赵振兴一道，把今天的采买的账目又记了下来，今天买了两副猪下水，买了三十斤猪肉外加八斤猪棒骨，又买了二十斤豆腐，加上刚刚的工钱，一共花去八百二十八文，赵振兴提笔记上，想起昨天买的几十斤莲藕，“昨天买莲藕花了一百六十文。”
昨天几人都累着了，晚上只统计了下昨天的收入，压根把买的莲藕忘了一干二净，这会儿还是赵振兴想起来，才把这一笔添上。
等到这边记好账，那边李氏等人把面条也煮好了，正准备摆桌子吃饭，那边谭老大拎着个老大的食盒进了院门，赵振兴忙上前道：“大哥，以后无需这般客气，今儿赶巧活计结束的早，这边孩子娘已经是烧好饭了。”
谭老大把食盒摆在桌上，“你大嫂昨儿回娘家去了，这都是她关照灶上那婆子准备的，你也甭客气，这些天忙活计，这种事就不要操劳了，让弟妹带着孩子们也歇歇。”
赵振兴见推辞不过，便招呼道：“今儿孩子娘还是做得面条，大哥要是不嫌弃，一道吃如何？”
谭老大想起之前在这边吃到的面条，不由得点头道：“好，正好我也没吃，别说，我还真有点想那味儿。”
那边李氏已经用托盘端了两碗面条上来，秦怡然跟在后面端了一碗李氏用猪肉熬得辣酱。
赵振兴招呼几个孩子一道坐过来，李氏带着秦怡然、二丫和陈黒丫一道留在灶间，那边赵振兴让书哥儿给他们端来两盘菜，秦怡然尝了下李氏熬得酱，不由得点点头，虽说跟自己的还有一点区别，但是味道也很好了。李氏厨艺上确实有天分，只要材料齐全，基本上吃过一次的东西，她都能仿出八分的味道来。
那边赵振兴跟谭老大带着书哥儿和棋哥儿也吃起来，一会儿工夫，谭老大就着辣酱吃完了一碗面，书哥儿不等他发话，就起身拿起他放下的碗，转身进灶房给他添面去了。
谭老大见到他这幅样子，哈哈笑起来：“好小子，这么有眼力见儿！”
赵振兴见此也放下吃了大半面的碗，笑着谦虚道：“也就这点儿出彩，比不得凌哥儿机灵。”
谭老大笑着瞥他一眼，“跟我还整这些虚套玩意儿。”笑着说了这一句，他突然正色道：“我看你这两天摆着小摊子，应该也能挣些钱，你往后怎么打算的？”
见赵振兴没吭声，便继续道：“不是做哥哥的说你，这孩子可是耽误不得，就凭你手上现握的这玩意儿，还愁挣不到养家的银子？”
(天津)
第一百零五章 恩情由来
赵振兴索性放下筷子，面带惭愧之色，“前些年是我想左了，那时大哥让人捎信过来，我不应该一口回绝，不然日子怎的也比现在强。”说到这里，赵振兴抹了一把脸，“现在几个孩子渐渐大了，家里破落了不成样子，都是我的不是，现在就冲着他们娘几个，我也该活出个人样来！”
谭老大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朗声道：“我就知道老弟是条汉子！人这一生哪能没有个磕绊，不都讲那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今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虽没多大本事，但在这谭家镇周边，也还能卖上几分脸面。”
赵振兴忙先谢过，谭老大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那边书哥儿已经是端着一碗面过来，谭老大笑着伸手接过，赵振兴看着书哥儿，笑着对谭老大道：“不管今后这生意如何，等这次回了清河村，就把他送到镇上去念书。”
谭老大点头道：“念书好！”说完转头跟书哥儿道：“你是家里长子，回头要听先生的话，好生念出个名堂出来，给你爹娘争口气。”
书哥儿坐直身，重重的点了下头，也正色道：“我会的，多谢大伯教诲。”
谭老大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好孩子，赶快吃吧。”说完，转头见棋哥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捏了捏棋哥儿的包子脸。
小家伙从刚刚起就一直看着他们几个交谈，虽不能完全明白他们说话的含义，但是也明显感觉到几人之间严肃的气氛。
这会儿被谭老大捏了一下脸，就好似刚刚的警报解除了一般，棋哥儿又扶着碗，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小嘴里，直把脸颊都撑了变了形。
三人见他吃的这般模样，都不由的笑出声来，遂也捧起各自的碗，大口吃起来。
秦怡然几人在灶间不时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她刚好吃完，放下手中的碗筷，笑着问李氏道：“娘，咱爹跟谭大伯是怎么认识的？看他俩应该好些年没见着，咋关系还这般亲近？”
李氏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面，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秦怡然笑着道：“那娘你就长话短说呗。”
李氏笑着嗔她一眼，“你咋这般心急。”一边把手上的碗放到锅里一块儿用热水洗了，一边道：“那时你和书哥儿两个才满周岁没多久，你爹这人啦，自来就是闲不住的性子，那段时间刚好家里农忙也过了，他就到县城这边寻些活计做点零工挣两个活钱。”
“有天晚上，约莫有家要货要得很急，那店掌柜就让你爹连夜赶车给那户人家送过去，那时候外面天黑得早，你爹赶着车也有些着急，刚出县城没多久，大车就撞上迎面跑过来的一个人，你爹吓了一大跳，忙让车停下来，赶紧下车查看。”
“还没等看得清地上的那人是何模样，那人身后又追上来一人，一身血淋淋的，你爹知道这估计是撞上什么事儿了，一时避开已经来不及，后面追上来的那人也不知从哪儿拿出根绳子，三两下就把被车撞倒的那人捆了个结实。”
李氏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你爹当时心里虽有些害怕，但是事情已经到了眼前，躲是躲不过去的，他只得守在车旁，看着那一身血的人从被绑的那人身上摸出一个包袱来。那一身血的人这会儿见包袱已经到手，一口气松下来，人便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
“你爹生怕他出事，只得上前扶了他一把。那人便把事情大概说了下，又说自己住在离县城不远的谭家镇，你爹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这会儿听他自报家门，好似确实听说过对方的名头，便也信了几分，那人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失血过多，央求你爹送他到谭家镇，你爹看了他这幅模样，想着本身也要到谭家镇这边送货，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待到你爹把他扶上车，那人又让你爹把地上捆着的人也搬上了车，就这样，你爹把这两人一起送到了谭家镇，后来一来二去的就跟那人熟悉上了，也就有了这番交情……”李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了一长串的话，始终没有提谁是谭老大，秦怡然转了下眼珠子，上前抱着李氏的手臂笑着道：“娘还卖啥关子，谁是我谭大伯？”
李氏点了点她鼻头笑道：“小机灵鬼，我就不信你猜不出来。”
秦怡然故意装着懵懂的眨眨那双大大的杏眼，“是吗？哎呀，我咋就猜不出来呢……哈哈……”话还没说完，还没等道李氏等人的反应，自己已经是忍不住笑场，那边李氏更是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出来。
围坐在炕上的黑丫和二丫两个更是笑了滚做了一团。
一时，赵家借住的小院一阵欢声笑语。
李氏这边收拾完，就让秦怡然带着陈黑丫几人一道先去歇息，她原本还要等着收拾院子里的，那边书哥儿却是把院子里吃的碗筷都收拾了过来，李氏快速的洗刷好，把谭老大带来的碗盘洗好收进食盒里，让书哥儿拎了放在一边好让谭老大等下带回去。
李氏见赵振兴跟谭老大两人还在石桌那儿说话，便领着书哥儿歇息去了。
也不知道谭老大什么时候走的，赵振兴后来有没有歇息。秦怡然下午起来后见到赵振兴，只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看上去精神也很好，便只当他是歇息的好的缘故。
一家人又是把整理好的都搬上车，由着赵振兴驾着车一路直奔县城来。
今儿他们比昨天来的稍微要早一点，旁边一些摊贩还都没到，旁边那家绸缎铺子的掌柜，见到他们过来了，笑着冲赵振兴拱了拱手，以示招呼，赵振兴也忙抱拳回了一礼。
几人很快就把摊子支了起来，今天有赵振兴在，李氏很快就腾出手来，在胡同里面把另外两口锅也支上了。
这边几人才把锅里的串串满上，还未煮开，一红衣少年就从远处骑了马过来。待到摊子前，他才拉住了马缰，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几个孩子都不由的看了一愣，尤其两个小的，更是眼也不眨得盯着那骑马的少年，和那匹格外神骏的马，秦怡然暗自撇了撇嘴，这骚包的样子不是前两天那叫小六的少年又是谁？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