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大婚（二）
她伸手接过一旁春枝递来的一碗甜汤圆，“来，我喂你吃几口，这个汤圆吃了好，不但寓意将来日子圆圆满满的，也能顶些饿……”
赵怡然自打被叫起，已经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此时还真有些饿了，闻言便张开嘴，任由谭氏喂自己吃汤圆。
这些汤圆是厨下特意做的，一个个只得花生粒大小，赵怡然吃到嘴里，几乎不用怎么嚼就可以直接咽下去。
谭氏喂了她一小碗，就停了动作，笑着道，“今儿不比往常，只能吃这么多，免得回头不方便……”
赵怡然明白她言下未尽的意思，点点头，便接过一旁刘嬷嬷递来的花茶，漱了漱口。
这才半倚着一旁的张嬷嬷，微微合上眼。
很快外间传来一连串的鞭炮声，立马就有人探头出去张望，“是迎亲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屋内的人也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纷纷走到门前，对着院子里张望。
只是这会儿迎亲的人才到了大门处，这里又如何瞧得见，只听得一阵阵的热闹喧嚣从外间传来，一时间，众人的心情都不由的有些激动起来。
外间传来丫鬟们的嬉笑声，谭氏和张氏几人也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在门口，隔着帘子听她们说前院的动静。
“……姑爷已经过了第一道拦门的，现在是咱们二少爷守门，说是要出三道题考咱们姑爷，姑爷全答对了，才能过……”
不知是哪里的丫鬟，声音有些兴奋的来回禀了一声。
“……哎哟……，肯定是棋哥儿那小子……呵呵，今儿总算是让他这个当舅子的出一出风头了……”
“听说这姑爷也是个读书人，肯定为难不了他……”
不过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又有人跑了回来，“……姑爷过了二少爷那道门了……现在已经快到二门前了，咱们大少爷正等在那儿呢……”
这回话的丫鬟也不是是不是这边府里刚买来的丫鬟，嗓门到时亮堂，不过这声音赵怡然听着陌生的很。
她话音刚落，顿时众人就忍不住欢呼一声，过了片刻就听闻一连串的脚步声飞奔出去。
赵怡然此时听得外间如此热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探头看了一眼外间，众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传来，大多是在夸赞程锦川学问如何好云云……
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陪在她身旁的张嬷嬷低头瞧见她面上的神情，面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
“时辰差不多了，姑娘起身，奴婢帮你把喜服理一理……”
赵怡然依言起身。
张嬷嬷弯腰帮她把喜服上刚刚坐上的一个折痕伸手抻了抻，有上下左右细细看过一遍，确定没有哪里不妥当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她帮着赵怡然把喜服的前襟理了理，笑着对上赵怡然的目光，“姑娘今儿这身真正是好看的紧。”
赵怡然回她一个微笑，正准备说什么，那边帘子就被人打了起来，张氏和谭氏两人从外间快步走来，“快，给姑娘戴上凤冠……还有，红盖头呢？……”
几人围着赵怡然一阵忙活，很快她头上又戴上程锦川送来的那顶凤冠。
她只觉得头上瞬间就重了许多，忙伸手下意识的扶了一下脖子，心里暗自吐槽可千万别折了。
她这边才刚刚坐回炕上，那边张氏就拿着红盖头给她盖上，她只觉得眼前红艳艳的一片。
恍惚间，好似又看到前日从赵家出来时，李氏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眼泪汪汪的情景。
她暗吁一口气，用力的握了一下拳，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娘，我会好好儿的……”
书哥儿此时大步走了进来，他今天难得的穿了一身紫红色的锦袍，映衬着他的面皮越发白皙，更加显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起来。
他一进屋就先是冲着张氏和谭氏相互见礼，“今儿有劳伯娘和婶子了。”
“你这孩子，咋这般客套呢……快起来快起来……”谭氏忙笑着虚扶了一把。
书哥儿顺势直起身。
张氏在一旁笑着道，“别耽搁了，快背着你妹妹出门去。”
书哥儿上前，在赵怡然身前蹲下身子。
赵怡然头上戴了盖头，并不能看清书哥儿，此时他一蹲下，也只能看到一抹紫红色的身影在她面前，她缓缓伸出手臂。
张嬷嬷几人忙在一旁搀扶着，把她送到书哥儿的背上。
书哥儿很是轻松的就直起身，背着赵怡然就出了屋子。
众人忙围在两人左右，一路出了屋子。
有几个小丫鬟在谭氏几人的示意下，已经一边往外跑一边嚷嚷着，“……新娘出来了……出来喽……”
赵怡然只听得耳畔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喧嚣的声音，她趴在书哥儿的背上，只觉得他走得十分的稳当。
书哥儿抬头看着不远处停着的大红色花轿，还有正站在花轿旁，同样身穿一身喜服的男子。
他不由微微收紧了手臂，轻声与赵怡然道，“大丫，你要好好儿的，要是……要是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记得回家来说或者写信给我也行，你是有娘家给你撑腰的人……”
赵怡然一向以为自己面对眼前的情景，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未知并不会紧张，可是随着耳畔的阵阵喧嚣，还有书哥儿一步步往前迈的步伐，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苹果。
就在此时，书哥儿的声音却是在耳畔响起，她没想到书哥儿会在这时与她说这样的话，但是她原本有些紧张不安的心却是瞬间就安定下来。
她摩挲着手中的苹果，嘴角微微上翘，“大哥放心，以后你可是赖不掉我的，说不得三五日就要写封信去叨扰你……”
书哥儿闻言，面上的笑意不由加深，“好，大哥等着。”
他抬头，一眼就看到程锦川的目光紧紧盯着这边，那眼里的热切，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直到此时他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
他一个跨步上前，弯腰就把赵怡然放到了轿内，等到赵怡然坐稳，他这才直起身。
第九百零二章 大婚（三）
他看向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程锦川，微微仰头，直视着程锦川的眼睛，“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程锦川同样直视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我心亦如此。”
书哥儿颔首，不再多说，往旁边让开几步。
程锦川飞身上马，沉声喝了一句，“起轿，回府！”
跟随在花轿后面的一队锣鼓唢呐顿时又是一阵吹拉，很快迎亲的队伍出了赵家门前的巷子，一路沿着街道慢悠悠的往程府而去。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còм
书哥儿看着远去的车马，转身吩咐了几句管事的照应好府里，让人给谭氏传了几句话，他和棋哥儿就带着这边的亲眷一起乘了车马，赶往程府而去。
…………
赵怡然只觉得自己被花轿晃得一阵头晕，好不容易到了地儿，人也晕乎乎的，被人掺扶着出了轿子，一路由程锦川带着跨火盆、……等拜完天地，这才被送进了洞房。
等她再次坐到炕沿上，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成亲的步骤很多，但是从来没想过会这般累。
她强忍着伸手揉脖子的冲动，眼前却是突然一亮。
手执金秤杆的程锦川正双目含笑的看着自己。
不知怎的，她面颊上就是一阵火辣，她不由低下头，用力握紧了手中的苹果。
程锦川把手上的秤杆连同盖头一起放到一旁的大红色托盘内。
赵怡然正想抬头看看他，那边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却是抓着托盘里面装着的花生、桂圆之类的果子，向他们扔了过来。
赵怡然一个没注意，被这些果子砸了个满怀。
她正想抬起衣袖遮挡一下头脸，却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影迅速的挡在她的身前，一时只听得那些干果落在他背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好不容易等到撒帐的仪式完结，赵怡然忍不住长松了一口，那声音大的挡在她身前的程锦川都听得到。
他不由轻笑出声。
赵怡然诧异的抬起头，正对上程锦川一双带笑的眼眸，一双满含柔情的凤眸就好似从来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一般。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回他一个浅笑。
一旁早有一个面色白净，笑得一团和气的妇人上前一步，“少爷还请与奶奶坐在一道，咱们得先把合卺酒喝了。”
这想来就是程家这边的全福人了。
赵怡然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半个葫芦样式的酒具，和程锦川一同饮尽。
那妇人便笑着上前接过两人手中的葫芦，相互一合，便弯腰抛到床底，口中念叨，“上上吉！”
那妇人掏出帕子擦过手，就上前分别剪了程锦川和赵怡然一缕头发，也不知她手上如何动作，飞快的就把头发打成了结，装到一个大红色绣着戏水鸳鸯的图案的荷包内。
“礼成了，少爷还请外间待客去，新娘子还得在这边坐炕……”
程锦川却是伸手一摆，“你们先下去。”
那妇人愣了愣，随即又满脸堆笑，“是，那……我们先去坐席，少爷不要忘了前院还有一堆客人等着你去招呼呢。”
程锦川颔首，目光却还是一直停留在赵怡然身上。
那妇人见他这样，忍不住抿了嘴笑，甩了甩手上帕子，把一干丫鬟都带了下去。
随着众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外间的门也被人一把带上。
屋内一时间静谧下来，除了一旁的龙凤喜烛时不时蹦出一个火花之外，再不闻其他声响。
赵怡然被那双火热的视线，看得越发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忍不住动了动有些酸胀的脖颈。
视线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的程锦川一下子就察觉到她的不适。
他伸手落在她白玉一般的后劲上，察觉她颈后竟微微有些汗湿，“可是不舒服了？”
赵怡然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发现造成她不适的缘由，他伸手拔下她两鬓的发钗，又取下她头上的凤冠。
入手颇觉分量的凤冠，让他一下子就不由皱起眉来，道歉的话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会这么沉，早知道……早知道就让人做个空心的就好了……”
他说着，就把凤冠放到一旁的托盘里，伸出双手，帮着赵怡然按揉后颈已经有些僵硬的肌肉。
赵怡然无需抬头，光从他的声音里就听出他心中的歉意。
她伸手搭在他手臂上，“咱们都是头一遭经历这样的事，这些事都是你亲力亲为，就算是你事事都想的再周全，只怕也想不到这上面来……，而且，我知道，你什么都想给我最好的……”
她目光落在凤冠上那有龙眼大小的几颗明珠。
就这几颗珠子只怕就不下千金，也难为程锦川打哪儿寻来这般好品相的珠子用来给自己订做这顶凤冠。
程锦川听她如此说，一时心中只觉得妥帖的不行，这丫头一旦心向着你时，真正是贴心的很。
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只要你喜欢，就算是想要天上上星星，我也想法子给你弄来……”
赵怡然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有这般任性吗？”
“在我面前，你想怎么任性都可以……。”程锦川低下头，一双凤眸里满是柔情，“怡然，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今天……”
他握住赵怡然的一只手，紧紧贴在胸前，“你不知道今天我有多欢喜……”
赵怡然的手被他的手紧紧握住，隔着衣裳也好似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她面上顿时红如朝霞一般，心不由渐渐加速，逐渐与他一个频率。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默默坐了半晌，直至外间又传来催促声，“……少爷……，前面的客人还等着你去敬酒呢……”
来人生怕他们在屋内有什么举动，也不敢走到近前来，只敢站在外间，催促了几声。
赵怡然忙从程锦川怀里直起身，“快……你快去前面，不然别人要笑话我们了……”
程锦川拜完堂就一直赖在新房不出去，被人知道了，就要说闲话了，她虽不太在意这些，却也不想让人误会程锦川是个耽于闺房之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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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大婚（四）
程锦川见她这样，虽有心想说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是想着赵怡然才刚嫁进来，只怕会有些顾虑，算了，有些话还是过了今儿再细细与她说。
他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好，那我先出去，张嬷嬷她们已经被安置到一旁的耳房，你只管招了她们来伺候。”
赵怡然颔首，“我知道，你赶紧去招待客人。”
程锦川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知道你今儿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厨下早已备好了席面，等会儿就给你送来。”
“知道了，有嬷嬷她们在，饿不着我的。”赵怡然轻轻推了他一把。
程锦川又握了握她的手，见她面上还上着妆，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用完饭，你可以先洗漱，换身舒服的衣裳……”
“知道了，你好啰嗦……”赵怡然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好了，不说了。”程锦川松开她的手，走了几步，又回头，冲她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记得等我……”
赵怡然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脸却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程锦川见到她这副可人的模样，直接轻笑出声，脚步轻快的出了新房。
程锦川刚刚出去，张嬷嬷带着春枝就进来了。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是两个提着食盒的丫鬟，张嬷嬷带着人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到桌上，挥手示意两人退下之后，这才上前招呼赵怡然。
“奶奶饿了吧？刚刚主子出去时让奴婢们把席面送过来，伺候你先用些垫垫。”
赵怡然没想到张嬷嬷她们改口会这般快，今儿早上还唤自己姑娘，这会儿就直接叫奶奶了……
她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但是好像这刚过门的小媳妇都是这般称呼……
她甩甩头，把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一边去。
伸手由张嬷嬷搀扶着，去了桌前，看着眼前精致却又清淡的菜肴，她这才发觉自己真正是饿的饥肠辘辘。
张嬷嬷伺候她惯了，看她眼色就知道她对这些菜肴极是满意，忙拿过一旁的小碗，给她舀了一碗蔬菜粥，“奶奶你饿了一天，先喝点粥，养养胃再吃旁的。”
赵怡然点头，“好。”
等她喝完一小碗粥，果然觉得胃里舒服多了，有张嬷嬷给她布菜，她又每样菜都吃了两口，等到肚子传来饱腹感，她才搁下筷子。
她接过春枝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满意的点头，“这厨娘的手艺不错，有赏。”
张嬷嬷笑着应声，吩咐人把席面撤了下去，就要拿出荷包来赏人。
赵怡然抬了抬手，张嬷嬷看过来，赵怡然看着眼前正在撤席面的两个丫鬟，笑着道，“今儿大家都辛苦了，这边院子里伺候的，统统赏一个上等封红。”
那两个丫鬟忙跪下道谢。
赵怡然看了张嬷嬷一眼。
张嬷嬷忙笑着上前，扶起她们，一人塞了一个荷包过去，“日后用心在奶奶跟前当差，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那两个丫鬟忙不迭的点头应是，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东西就退了下去。
“嬷嬷都认得这些丫鬟？”
赵怡然有些好奇的问张嬷嬷。
张嬷嬷上前伺候着赵怡然脱下身上厚重的喜服，“这些都是从各处庄上选上来伺候的，当初奴婢还没到奶奶跟前伺候时，就是专门教导她们规矩的。”
赵怡然恍然，“那日后这些丫鬟们就还交由嬷嬷管教吧。”
张嬷嬷笑着应是。
她来到赵怡然跟前也两年了，最是知道自家的姑娘好伺候，只要你按照她的规矩来行事，她其实是个待下人十分宽厚的主子。
有这样的人做当家主母，她们这些在内宅伺候的人，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赵怡然又由张嬷嬷和春枝服侍着沐浴更衣。
等到换了一身水红色的中衣从盥洗室里出来，赵怡然也有了闲谈的兴致，“刘嬷嬷她们都安顿到哪里去了？”
“刘嬷嬷在照看着奶奶的嫁妆，这会儿还在这前面的一进院子里。”张嬷嬷一边帮她绞着头发，一边道。
赵怡然颔首，程家这处宅子的大致布局她也比较清楚。
当初程锦川买下这处宅子时，就曾让人绘了一张平面图送与她，后来修缮这座宅子的时候，程锦川还曾征询过她的意见。
可以说是两人一同布置的这处宅子。
这处宅子占地很广，据说是两座宅子一起买下后打通变成了一个大宅子。
他们的新房是其中一个五进的院子，处于宅子的中轴线上。
院子外面就是府里的一片花园子。
花园子旁边连着一个占地颇大的池塘，池塘上还建了九曲廊桥，夏天不但可以桥上赏荷，池塘里还能泛舟其上。
从花园子往前就是紧邻着前院，左侧则是一排客院。
右边池塘过去则是一片竹林，沿着竹林的小径就是两座挨在一处的院落。
这边的院落开了角门，又能直接穿过竹林，直奔主院而来。
赵怡然刚刚一想，脑海里就清晰的把整个府里的布局绘制了出来。
一旁张嬷嬷却是不知道这些，还在与她说到今儿外面的热闹。
“主子回来了……”
外间突然传来一阵丫鬟们的见礼声。
赵怡然不由诧异的回过头，看向外面，“这……怎的就回来了？”
张嬷嬷见赵怡然的头发已经差不多被绞干，忙笑着收了手里的巾子，拉着春枝就往外去。
两人刚从内室出来，就见程锦川正大步过来。
两人忙躬身见礼。
程锦川轻轻颔首，脚步未停就越过她们，大步进了内室。
张嬷嬷拉着春枝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外间，一把把门带上，对着春枝还有守在屋外的两个丫鬟道，“今儿我值夜，你们都下去歇着，明儿我与奶奶商量了，给你们排好上夜的时间，再轮着值夜。”
几人齐齐应是，纷纷退了下去。
屋内赵怡然看着大步走来的程锦川，不知怎的竟有些心慌，她连忙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人就被紧紧搂进他的火热的怀抱内。
真正是鸳鸯锦被翻红浪，一夜好春光……穿越梦想田园
第九百零四章 新婚
赵怡然醒来时，还一时有些模糊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她闭着眼睛唤了两声，“春枝……春枝……”
刚开口，她就觉得嗓子有些干涩的疼，声音竟然已经嘶哑的有些不能听。
她怔怔的睁开眼，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吓得她不由微微往后一缩，“……你……我……”
程锦川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瞬间那张俊脸就晃花了她的眼。
她鲜少见到程锦川笑得这么开怀的模样，一时不觉得有些看呆了。
程锦川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笑着伸手拿过一旁的杯子递到她的唇边，“你嗓子只怕有些不舒服，来，喝口温水……”
赵怡然此时已经醒过神来，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猛然想起昨夜的种种……她忍不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她这样子都是谁害得？
这会儿倒是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程锦川见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眼睛忍不住往下瞄了一眼，瞥见她白嫩的脖颈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他忍不住抬手蹭了一下挺直的鼻子。
昨晚他是有些失控了……
“乖……喝口水润润嗓子，你也会舒服一些……”他放柔了声音继续哄道。
赵怡然想了想，继续僵持下去还是自己受罪，再说那事就算是要与这家伙算账，她……她也……说不出口不是。
她气哼哼的上前，想着自己现在浑身酸痛，都是他干的，那就……就惩罚他来伺候自己好了，想到这里，她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直接上前就着他的手，把一杯水喝干净。
温热水的水滑过有些干涩的喉咙，果然舒服了不少。
赵怡然面上的神情柔和了些。
程锦川掏出帕子，帮她拭去唇边的水渍，“我让厨房给你备了一些滋补的汤水还有一些清淡的菜粥，你要用哪个？还是都送一份过来，你吃了再睡会儿？”
赵怡然伸手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抬手打了一个呵欠，这才发觉昨晚吃得饱饱的肚子此时竟然已经完全干瘪了，她伸手在自己肚子上摩挲了片刻，正准备说自己想要喝些粥。
不知怎的，她觉得有些不对，不由低头去看手腕上的手表，谁知却看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昨晚沐浴前把手表脱了放到梳妆台上了。
她忙抬头看向程锦川，“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程锦川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又伸手蹭了一下鼻子，“已经未时末了。”
他见赵怡然面上腾得一下就红了，忙安抚道，“没事的，咱们这边没有长辈，你就算是睡到明日未时也不打紧，我看你确实是累了，要不我喂你些吃的，你再继续睡……”
赵怡然差点儿忍不住仰天长啸，天哪，她以后难不成就是要过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那……真正是与猪一般无二了。
她有些恶狠狠看着程锦川，那模样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是不是存心把我养肥了，好吃肉……”
程锦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看到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着扑倒在她身上……
半晌之后，程锦川这才忍住笑，只是那双凤眸里面还是隐含着浓浓的笑意，真是好看到要人命的节奏。
赵怡然忍不住搓了搓牙，恨恨的想，这丫的莫不是想要凭借这样子勾引她不要生气不成……。
“傻丫头……”程锦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帮她把有一缕睡翘的头发理了理，“只要是你，不管怎样的我都喜欢……唔……”
赵怡然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不敢听他那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这家伙背地里竟是这般无赖的样子，以前一直被他高冷的外表给蒙骗了，果真这人都是不能走近了看，一看就彻底的掉坑里了。
此时已经隐隐发觉自己好像掉进某深坑，而且好像永远爬不出来的赵怡然心有戚戚然。
程锦川任由她捂住自己的嘴，见她就这样还能出神，不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掌心，果然，这丫头立马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缩回手去。
“你！”
“乖，你好生坐着，我去给你端些吃得来。”程锦川这次没再逗她，而是直接起身出去了。
赵怡然意外他这次竟然这般好说话，不由顺着他远去的身影看了一眼。
程锦川直接转身就去外间吩咐了一句，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摆了好几个甜白瓷的小碗，里面盛着各种口味的粥和汤水。
程锦川把托盘放到一旁的矮几上，直接把矮几搬了过来，指着托盘里的吃食问赵怡然，“喜欢吃哪样？我喂你。”
说着，他一撩衣摆，就直接在炕边坐了下来。
赵怡然伸手捂了唇，“可是我的还没洗漱……”
程锦川挑眉，“那我去打了水来让你洗漱……”
“不……”赵怡然以眼神示意他，“你出去，我……我……”
程锦川了然，伸手直接一把把赵怡然从被窝里面挖了出来。
赵怡然忙想往后躲，但是哪又敌得过程锦川的速度，很快人就落到了他的怀里。
“你快放我下来……”赵怡然连忙挣扎。
“听话，我抱你去。”程锦川把她抱紧了些，免得她一个挣扎，就掉地上。
“我……我要去……更衣！……”赵怡然憋红了脸，忍不住吼了一声。
顿时屋里一片寂静，赵怡然耳根子都红透了。
程锦川见她像个鸵鸟似的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强忍着到了唇边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我这就抱你过去。”
赵怡然此时已经窘的不行，干脆也不搭理他，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路进了一侧的盥洗室。
程锦川把她抱了放到凳子上，又拿过一旁软底鞋，给她穿上，这才站起身，指着一侧的铜管，伸手拔掉上面的塞子，“这边是热水，旁边那个是凉水，你等会儿泡一下再起身，也能舒服一些。”
赵怡然点头。
程锦川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那我先出去了？可要让你的那个丫鬟来伺候你……”
赵怡然继续摇头。穿越梦想田园
第九百零五章 相处
程锦川知道她这会儿只怕还有些抹不开脸，也不再多说，“那我出去了，有事你就唤一声。”
赵怡然点头。
看着程锦川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忙不迭的去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
她洗完手，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又忍不住把脸埋在手心里哀嚎了一声……这家伙留下的这些印子，叫她怎么敢出门见人……
她对着镜子照了半晌，也没能想个好主意出来，看着一旁水汽氤氲的浴池，她顿觉浑身又酸疼起来。
她很快脱了程锦川先前帮她穿好的中衣，直接抬脚迈入池内。
微微有些烫的水温让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她缓缓把身体沉入水中，任由水漫过自己的身体。
很快身体的不适感逐渐消失。
赵怡然泡了半晌，直至池里的水温逐渐变凉，她才起身拿过一旁的巾子拭干水，转身拿起一旁屏风上早就挂好的一件专门在内室穿戴的袍子。
这还是她仿造前世的浴袍改良过来的，与这时人喜欢穿得斜襟大褂样式有些相似，不过她身上的这件长袍长及脚踝罢了。
她转过屏风，就见到程锦川正端了一个比先前还要大些的托盘进来了。
两人刚好四目相对，程锦川立马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嘴里更是招呼道，“我想着你差不多应该洗好了，刚刚那些吃食已经放凉了，我让人重新准备了一份，你快过来尝尝……”
赵怡然看着他把托盘摆到一旁的桌上，又忙把碗碟一一端了出来，看着他为自己这般张罗的样子，她心里就不觉得一甜，嘴角不自觉的就弯了起来。
刚巧转身的程锦川正好捕捉到她嘴角的笑意，面上的笑意不觉加深，“怎么还愣着呢？快过来坐。”
赵怡然上前。
程锦川拉开椅子，看着赵怡然落座，他这才坐到赵怡然身侧，先是给她舀了一碗红枣银耳羹，“我记得你肚子饿了的时候，喜欢先吃一点儿甜食……，这是厨房熬了快两个时辰的，你尝尝看看可和你的口味。”
赵怡然接过他递来的调羹，轻轻搅了一下碗里的汤羹，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她轻轻抿了一小口，入口甜蜜绵绸，但是甜度把握的却是相当好，虽甜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甜腻。
她不由轻轻颔首，赞了一句，“这汤羹不错。”
程锦川面上立即快速的闪过一抹得色，不过一心喝汤的赵怡然并未注意。
程锦川很快提起筷子从碟子里面夹了一个银丝卷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这个是咸口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程锦川给赵怡然盛得那碗羹汤并不多，不过几勺就喝了个干净，此时刚好想要吃口咸食换下口。
她见面前的那个银丝卷做得小小的一个，看着那精致的模样，就很想去咬一口，她干脆夹起面前的那个银丝卷送进嘴里。
这银丝卷着实做得小巧，一个刚好一口，她细细品味了片刻，点头，“好吃。”
程锦川知道赵怡然的嘴巴有多叼，此时得了她的赞叹，可见这银丝卷确实得她喜欢。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回头让人好好赏一下厨房的几个厨子，务必让他们以后更加用心做些吃食出来，也好让他用来讨赵怡然高兴。
这边两人一个忙着用心布菜，好讨新婚妻子的欢心，一个忙着品尝程宅厨娘们的手艺，同样吃得不亦乐乎，屋内弥漫着一股甜蜜的温馨。
几百里外却正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
赵怡然发觉嫁给程锦川之后，她的生活果真如他先前所说的那般，过得自在又随性。
如果程锦川能少黏糊她一些，她会觉得这日子正如神仙一般。
因两人刚成婚，宅子里面的事，程锦川暂时让张嬷嬷和刘嬷嬷帮她料理。
所以除了在新婚的第二日，程锦川把他手下的几名管事还有贴身的那几位侍卫介绍给赵怡然认了一个脸熟，众人给她行礼认了主母之外。
她这两天就是负责吃了睡睡了吃。
就在赵怡然忍不住要开始抗议的时候，这天晚上程锦川竟然难得的没有折腾她，次日一早更是早早的就把她叫起身。
赵怡然难得睡了个好觉，醒过来时就觉得神清气爽，她不由对着正俯身唤她的程锦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早！”
“早！”程锦川回她一个笑，伸手就把她从炕上拉起身，“快起来洗漱了，用过早膳，咱们今儿得去赵家回门……”
“啊……”赵怡然猛然想起来还有这事，不由伸手拍了一记自己的脑门，“哎哟……我怎么把这事都给忘记了……坏了坏了……还没给我娘她们准备礼品呢……”
“我爹娘娘他们不能前来送亲，心里还不知怎么惦念我呢……，这下子好了……哎哟……瞧我这脑子……这都干的什么事……”
赵怡然懊恼的又要伸手拍自己的脑门，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手臂，她不由抬头看向程锦川。
程锦川见她懊恼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要担心这些，那些东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只管起身把自己穿戴打扮好，与我一起去赵家就可以了。”
赵怡然见他这样，不知怎的，突然一下子扑上前，搂住程锦川的脖子，“锦川……你这样待我……会把我宠坏的……”
这还是两人相认后，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程锦川的心不由嘭嘭嘭接连快速的跳了几下，他一手揽住赵怡然的腰一手轻轻捏了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子，“我巴不得把你宠坏了，让你以后离不得我半步才好。”
赵怡然忍不住瞪他，只是那双水眸里包含了太多的娇嗔和欢喜，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但就是她这样故作生气的样子，程锦川也舍不得，他娶她回来就是想要她每天都过得快快活活，开开心心，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
他再次伸手替她理了一下有些睡乱的头发，“好了，赶紧的，我听说你爹娘昨日下晌就到了府城，只怕是一大早上就在盼着你回门呢……”
第九百零六章 回门
赵怡然不由想到前几天她从赵家出门时，李氏拉着自己的手，那依依不舍的目光，这会儿想起，心里还有些难受。
也不知李氏她们这几日有没有伤心，她想到这里，也越发有些放心不下李氏几人，连忙松开手，从程锦川怀里哧溜一下就下了炕，急急忙忙进了一旁的盥洗室，洗漱去了。
等到他们二人，用完早膳，带着一大车的礼物回门时，外面才将将辰时过半。
这次由乾一亲自驾着车，程锦川也没骑马，而是直接与赵怡然同坐马车回了赵家。
书哥儿和棋哥儿两兄弟今儿一早就早早就在前院候着了。
一听下人来禀说是程家鹅车马已经到了门前，急急忙忙就迎了出去。
书哥儿一边吩咐下人放下门槛，一边透过琉璃车窗，想要看一下马车内的赵怡然。
无奈车窗内的帘子放下了，他只隐约看见马车内坐着的两道人影，其他并看不分明。
马车一驶进门，程锦川就当先下了马车。
程锦川先是与书哥儿棋哥儿两兄弟相互见了礼，彼此也改了称呼。
书哥儿被程锦川一声大舅兄叫得还有些不自在，倒是棋哥儿对于这个姐夫的好奇多过于其他。
他迎亲那天负责给程锦川出的几道题，是他花了许多心思琢磨出来的，满心以为能刁难一下这个姐夫，结果他才刚把题说出来，程锦川就应答出来了。
而且接连几道都是如此，他心里挫败的同时却也对程锦川生出几分佩服来，今儿再次细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姐夫，越发觉得对方长得很是一副器宇轩昂，仪表出众的模样。
心里倒是觉得他这模样瞧着倒是能配得上自家大姐几分。
那边赵怡然才被扶下马车，书哥儿就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她面色红润光泽，气色看着竟比在家时还好了几分，心里对程锦川的好感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棋哥儿则没想这许多，他笑着迎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赵怡然的手，“大姐，你可算回来了，娘都打发人来问了几遍了，要是再看不见你们的马车，只怕我和哥都要出门去接你一程了……”
赵怡然看着头戴方巾，一副小书生模样打扮的棋哥儿，笑着伸手替他拢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歪的斗篷，“娘怎的还让你们出来接，这外面多冷啊。”
棋哥儿笑着咧开嘴，一脸不以为然，“……嘻嘻……，我打小就不怕冷，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就贫嘴吧，还不知谁小的时候，一道冬天就窝在炕上不肯下来……”赵怡然毫不犹豫的戳穿棋哥儿的谎言。
棋哥儿面上的神情不由滞了滞，“姐……娘她们不是说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那也只是我小时的一些事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大姐可是记得牢牢的，你要不要听我说说你几岁尿炕的事……”
棋哥儿一听不好，忙猛摇赵怡然的手臂，连声告饶道，“姐……我的好大姐……你可千万别说，……咋得也得给我在姐夫面前留点面子不是……”
赵怡然瞪了他一记，这才放过他，“好了，快别贫了，还是赶紧去见娘他们吧。”
棋哥儿连忙点头，牵着赵怡然就往内院去。
一旁正随着书哥儿一道走的程锦川目光在棋哥儿身上停留了一瞬，就不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李氏一边吩咐夏绿再去看一遍茶水点心准备的如何，一边吩咐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快去看看大姑娘到哪儿了？怎的还没过来。”
要不是她今儿是丈母娘是长辈，她都想直接迎到前院去了。
一旁的赵振兴也忍不住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这才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落座。
李氏吩咐完，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问赵振兴，“你看我这一身如何，待会儿见女婿不会失了身份吧。”
赵振兴打量了一眼，点头，“挺好，挺好……，锦川那孩子的性子好得很，就算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他也不会多想……你就安心吧……啊……”
李氏一听反而更担忧了，她原本正准备坐下，闻言却是拉着一旁的二丫转身往内室去，“不行不行……，这是女婿第一次拜见见丈母娘，我咋得也不能丢了脸，那岂不是丢了我家大丫的面子……”
她重新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又让二丫帮着整理了一下，又叫来秋叶几人帮着细细看过，这才放下心来。
还没等她出内室，就听得外间下人的通传，说是姑爷姑奶奶他们已经到了，正往这边来。
李氏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出了内室，上前在赵振兴身旁的太师椅上落座。
她这边才刚正襟危坐的坐好，那边书哥儿就领着几人进了门。
“爹、娘，大丫和妹夫回来了。”
李氏的目光在赵怡然刚进门的那一瞬，就停留在她身上。
见她今儿身上穿了一件大红色绣蝶恋花的袄子，外面披了件大红锦缎的兰狐斗篷，领口滚了一圈的雪白色风毛，映衬着她那张芙蓉面，越发细白娇嫩，明媚可人……
这是她的大丫……但又好似不是她的大丫了……
李氏想到这里，眼里就不由的带上了泪，她忍不住站起身，朝着赵怡然伸出手，“大丫……”
赵怡然看见李氏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激动，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来回翻腾，但是她没想到李氏的情绪会这样明显，或者这就是一位真正疼爱女儿的母亲应有的心情。
“娘……”她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握住李氏伸来的手，对上已经泪眼朦胧的李氏，鼻头忍不住一酸，差点儿也跟着掉下泪来。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孩子回来，你怎么又这样，快坐下，让孩子们见过礼，也好坐下来歇一会儿……”
一旁的赵振兴见到他们这样，怕程锦川误会，连忙打圆场道。
李氏闻言，反应过来，忙转过身，快速的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水渍，转头已是笑着道，“瞧我，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第九百零七章 礼物
她伸手捏了捏赵怡然的手，这才松开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赵怡然也收敛了情绪，与程锦川站到一处，给赵振兴夫妇行礼敬过茶。
程锦川也改口唤了岳父岳母，赵振兴和李氏又分别给了见面礼，大家这才坐下说话。
众人寒暄了片刻，李氏就给赵振兴使眼色。
赵振兴知道李氏有贴己话要与赵怡然说，便直接起身，叫上程锦川和书哥儿兄弟去了前院书房，把地方让出来，留着她们娘俩儿单独说话。
“二丫，你去厨下关照一下，给你姐做些好吃的。”李氏笑着打发走二丫，这才伸手一把拉过赵怡然，把她上上下下的细细端详了一遍。
赵怡然被李氏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撇过头去，四下看了一眼，“怎的今儿不见旭哥儿？”
“早上起早了，这会儿睡回笼觉去了，先前还一直念叨着想你呢……”李氏目露慈爱的伸手帮着赵怡然扶了一下发髻上插着的金钗。
赵怡然看起来气色极好，一看就知道成亲后与程锦川过得不错，但是李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赵怡然几句。
赵怡然笑着点头，“娘放心，他待我极好。”
赵怡然怕李氏担心，又挑了几件小事说与李氏听。
李氏只听她这样一说，就知道，程锦川必定是事事都依着她，处处呵护她，不曾让她受了半分委屈，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她笑着拍了拍赵怡然的手，“你是个有后福的孩子，以后好好跟锦川过日子。”
她想了想，又叮嘱赵怡然几句，“锦川这孩子看着是个好的，待你又这般贴心，你也要用心待他，这人呀，就要将心比心，你好我好才能长长久久。
你可千万不能恃宠而骄，失了做妻子的本分……到时要是让锦川冷了心，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李氏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为人妻的话，赵怡然只默默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应一声。
李氏见她这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是个懂事的，打小主意就正，这些话我也就今儿说一说，往后不再唠叨你了，但是这些话你得记在心上才是。”
赵怡然笑着摇了摇李氏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道，“难道我一成亲，娘就打算不管我了不成，我还想时常回来，听听你的唠叨呢。”
李氏被她一番话哄得笑眯了眼，“娘哪有不管你，只是你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娘不好再如从前那般对你管头管脚的了……”
“反正我不管，我一辈子都是娘的女儿，娘要是把我当做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我可是不依的……”赵怡然故意嘟了嘴，磨缠着李氏又笑出声来。
李氏原本因为赵怡然出嫁，心里升起的那一丝怅然和说不出的伤感，逐渐被赵怡然的这一插科打诨给去的一干二净。
等到二丫端着几碟点心进来时，就见李氏和赵怡然正歪在一处，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
二丫忙放下手上的托盘，蹬了脚上的靴子，三两下上了软榻，挤到两人中间，“你们说什么这般热闹，我也要听……”
李氏笑着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个好事儿的，真正是哪儿都有你。”
二丫嘻嘻笑，伸手挽住赵怡然的胳膊，“我想我姐了。”
赵怡然笑着伸手摸了摸她梳得整齐的丫髻，扬声唤了守在外间刘嬷嬷，“嬷嬷去把给二小姐她们的礼拿过来。”
刘嬷嬷应了一声，不过片刻，就捧着一摞匣子进来了。
赵怡然伸手从那摞匣子中拿起一个红色锦匣递给二丫，“打开看看可喜欢？”
二丫欢喜的接过匣子，先是打量了一眼匣子，见那匣子不过半尺见方，做得却很是精致，入手的分量倒是不重，一时倒也猜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好奇的看了一眼赵怡然，赵怡然笑着冲她抬了抬下巴。
二丫便伸手打开匣子，随着匣子被打开，她眼前瞬间一亮，忍不住发出赞叹声，“哇……好美的手串……”
匣子内静静躺着一对珠串，是由上好的桃花玉制成，此时正散发着粉嫩嫩的色泽，极是吸引人的目光。
桃花玉制成的首饰历来讨小姑娘们的喜欢，二丫自是不能免俗。
此时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匣子里面的珠串，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来。
李氏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见到匣子里的珠串，不由微微一愣，见那珠串上的珠子颗颗晶莹透彻，一颗颗差不多有孩童的拇指大小，被打磨的十分圆润。
这副珠串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氏不由看了赵怡然一眼，“怎么准备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虽是新嫁娘回门，需得给娘家的人备份礼物，但是大多数人家也就是给些布匹尺头，稍微殷实一些的人家，顶多准备一些文房四宝或者一些普通的首饰。
但是就光看赵怡然拿出的这一副珠串，就是李氏再不识货，也知道这副珠串最少也得百来两银子才能拿得下来，这未免太过贵重了些。
赵怡然却是不以为意，“二丫已经是大姑娘了，翻过年也十二岁了，怎么也得有几样能拿出手的首饰，平时也好戴着跟娘出门应酬。”
“这些娘知道，正打算这次来府城，带二丫去置办一些。”李氏伸手拿起那珠串看了一眼，“这……还怪好看的……”
“嗯，这颜色鲜嫩的很，正是适合二丫这个年龄戴。”赵怡然说着拿起匣子里的另外一串珠串直接给二丫戴到手腕上。
二丫的手腕白皙纤细，戴上这桃花玉的手串，越发显得那手腕柔若无骨一般。
手腕处原本白皙的肌肤更是被那粉色的珠串映染上一层粉粉的色泽。
“真好看。”赵怡然笑着拉过二丫的手一阵打量。
“嗯。”二丫用力点头，忍不住咧开嘴，一双大眼睛早已经笑弯成一道月牙儿，显然对这份礼物极为喜欢。
李氏帮她把另外一串也戴到手腕上，跟着赞了一句，“咱家还是你姐挑东西的眼光最好。”
第九百零八章 闲话
赵怡然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其实今儿的回门礼都是程锦川备好的，只有二丫的这一份还是她出门时从妆匣里拿出来的。
这挑花玉原本是一整块玉石，被程锦川做成了一套首饰送给了她，剩下的一些零星的珠子，她昨儿拿出来时就动手做成了一副手串，想着日后有机会送给二丫戴。
今儿早上出门时，她大略问了一下程锦川给赵家人备下的礼，听到程锦川给二丫备了一个玉把件之后，她马上就想起来了这珠串，忙用匣子装了带过来。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二丫对这手串格外的喜欢。
赵怡然笑着道，“我那边还有几枚珠子，回头给你送来，送去银楼镶了做根钗子或是做成珠花也是不错。”
“谢谢大姐，我真是太喜欢了……”二丫喜得抱着赵怡然就是一阵撒娇。
李氏看着她们俩人闹了一会儿，就伸手把二丫拉开，笑着道，“好了好了，别闹你姐，快去把点心端来给你姐尝尝……”
二丫忙下了软榻，把托盘端了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夹了一块核桃酥就摆到赵怡然面前，“姐，你吃，今儿刚烤出来的，味道可好了。”
赵怡然此时倒是真不饿，早上被程锦川看着，吃得饱饱的，想到再过不久还要用膳，她就夹起那块核桃酥咬了一口，就不再多吃。
李氏见她这样，不由问了一句，“你以往就用不惯外头的吃食，这两日在程家吃住可还习惯，要不要让灶上派个人去程家伺候？”
赵怡然摆手，“程家厨娘的手艺极好，不比咱家的差，娘就不用担心了。”
李氏想想点头，“成，那你要是想吃啥，只管让人捎个信，这边宅子里的管事已经得了交代，必定早早的就会让人做了送到程家去。”
赵怡然点头，“娘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这就好这就好……”李氏点头。
这边几人才刚说了一会儿话，那边旭哥儿就脚步蹬蹬的跑了过来，“娘……娘……”
一见到赵怡然，他忙扑上前来，“大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旭哥儿去？”
旭哥儿虽是年纪还小，但是口齿十分伶俐，小小年纪就是一副能说会道的模样。
赵怡然笑着伸手摸了摸他头上戴着的瓜皮小帽，“大姐这不是回来看旭哥儿了吗？旭哥儿想不想大姐？”
“想！”旭哥儿一边说一边用力的点头，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赵怡然看，他最喜欢大姐了。
大姐总是能做出许许多多好吃的，对于旭哥儿这一个小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吃更要紧的事……
赵怡然见到他这样，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看着旭哥儿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她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包子脸。
旭哥儿许是胃口好的缘故，被李氏喂养的很是壮实，虎头虎脑的样子很是讨人的喜欢。
这会儿被赵怡然捏了脸，他也不哭闹，只笑眯眯的看着赵怡然。
赵怡然从面前的碟子里面取了一块雪白的白玉糕递给他，“是不是饿了？”
旭哥儿胃口好，对于点心之类的吃食，更是来者不拒，见到赵怡然递来的白玉糕，立马笑眯了眼，就差对着白玉糕流哈喇子了。
旭哥儿有了点心吃，立马就乖乖的依偎在赵怡然身前吃了起来。
李氏看着小儿子这副样子，眼里也是噙满了笑意，“这孩子，咋就长了一副吃心眼……”
“能吃是福。”赵怡然不以为意，旭哥儿年岁还小，正是只懂吃喝的年岁，这时候本就应该吃喝玩乐，倒是没有必要太过苛责。
“你爷前儿还来家跟你爹说了，让你别惦记，今年刚刚嫁接的那些果苗子，明年春上就能一一栽到隔壁那座山头了，等到了春上，让你回村里住几日，正好可以看看……”
赵怡然眼前顿时浮起赵老爷子那有些瘦削的面庞，一头已经花白了大半的头发，一提到与果木有关的话题，就格外熠熠生辉的眼睛。
“你爹说，老爷子这是想你了……往常这个时候在家，别人都是在家猫冬，倒是你时常滤了果酒，请他老人家过来品，今年只怕是没人得闲陪他了……”
赵怡然心里也不觉有些怅然，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像尊重长辈一般敬重着赵老爷子，但是此时她才发觉，就在不知不觉间，也许是她早已经把赵老爷子当成了自己的爷爷……
想起那时时常与赵老爷子一起讨论果木的生长种植……采摘时如何避免损伤果子已经后来还有各色果子酿造果酒的情景……
这些都是她和老爷子两人一起慢慢琢磨研究出来的，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早已经培养出了祖孙的情谊。
赵怡然暗叹一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家现在有不少生意都是管事的在帮忙打理，让爹得闲了陪爷坐坐喝点儿小酒……他老人家年岁也不小了……”
剩下的话赵怡然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是李氏几人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二丫见到气氛一时有些伤感，忙笑着说起旁的事，“姐，你不知道，这两天咱家又谈妥了几笔大生意，都是这次你与姐夫成亲，人家来喝喜酒时，谈拢的……”
赵怡然顺势接过话茬，“哦？都是那边的客商？可是知道底细的？”
“都是姐夫这边的管事从中牵线，说是晋中那边的大商号……”二丫说到这里，冲赵怡然眨眨眼，“爹在家还夸姐夫能干呢……”
赵怡然看她那副小模样忍不住失笑，“你姐夫能干也不是今天一天的事，他要是不能干，能年纪轻轻就自己创立这么大一个商号？再说，你姐夫还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呢……”
赵怡然声音里隐隐的自豪被李氏和二丫轻易就捕捉到了，两人都笑眯眯的看着赵怡然。
直看得赵怡然面上有些挂不住，再也夸不下去了。
她不由娇嗔的看了一眼两人，“作甚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我说错了？”
第九百零九章 以后
她们娘几个在这边亲亲热热的说笑。
那边书房里，赵振兴几人也正围坐在一处说话。
赵振兴几人都只知程锦川是有举人功名在身，初初话题也就围绕在读书做学问上打转。
棋哥儿因为那日拦门一事，对程锦川已经是佩服加好奇到不行。
此时得了机会，不由接连问了不少学问上的事。
每次程锦川都能对答如流，有些不但回答了他的问题，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衍生一些其他的典故说与棋哥儿听。
棋哥儿对程锦川这类的讲学不由很是新奇，渐渐竟然听入了神。
就连一旁的书哥儿也被程锦川这样的解读方式吸引，逐渐参与进来。
真正参与进来讨论之后，书哥儿这才发觉程锦川的学识极为渊博，就好似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一般。
几人的话题越聊越广，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做学问的轨迹，一路偏向奇门杂学……
赵振兴听他们三人说得热闹，自己却是完全插不上嘴，只得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慢品起茶。
程锦川很快就发现他们现在的话题太偏，自己的便宜岳丈完全就被撇在了一旁。
他很快把话题结束，又重新回到原先的问题上来。
书哥儿此时也回过神，想想他们先前讨论的那些话，再看看对面神色淡然自若的程锦川，他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对眼前这妹夫的事所知甚少。
以他今日这番表现，句句言之有物，可见自身学识不凡，……不对……好似已经到了用不凡都不足以表达的程度。
那他为何至今还只是个举人，没再继续科考……要知道，但凡学有所成的学子，谁不想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他不由目露困惑的在程锦川身上一番打量。
只见程锦川此时侃侃而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着很是有几分王世甫的气质。
但是这怎么可能，王世甫可是当是名儒，而程锦川不过是个举人而已……
想到这里，书哥儿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不由插言问了一句，“锦川即已是举人，可有心再进一步，考个进士回来？”
“我志不在此。”程锦川自是知道书哥儿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也不以为意，以赵家如今的手段，想要摸他的底细……呵呵……。
他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里的认真却是让人一眼便知他说得是真心话。
书哥儿嘴上不好多劝，心里却是暗道一声可惜。
说来他虽是程锦川的大舅兄，但是程锦川毕竟比他年长几岁，加之程锦川的阅历远胜常人，书哥儿在他面前从来也摆不出大舅兄的款儿。
而且两人现在虽说是郎舅的关系，但是毕竟彼此间还不是很熟稔，此时若是贸然开口劝说，只怕彼此之间都会尴尬。
书哥儿又暗叹一口气，想着离下次春闱还有两年时间，以后寻了机会再劝说也不迟。
一旁的赵振兴自是没错过刚刚两人的问答，心里也惦记上了这一茬，打算回头与赵怡然说说此事。
几人都想避开先前的话题，很快就寻了其他的事聊开了。
…………
等到用完午膳，李氏又留赵怡然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外面又要落雪的样子，也不敢多留她，只嘱咐她与程锦川好生过日子，就让他们赶紧回去。
今儿回门，需得在落日前回到程家，赵怡然也不多做耽搁，辞别赵家人，就由程锦川扶着上了马车，一路往回赶。
乾一的马车赶得极为稳当，赵怡然依偎在程锦川怀里，耳畔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手指把玩着他腰侧的一块白色玉珏。
程锦川低头，见她神色有些怏怏的，不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目光与自己对视，“怎么了，心情不好？”
“还好。”赵怡然摇头，见他一双凤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又点点头，“也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想着以后不能时常见到爹娘他们，心里有些……不适应罢了。”
“他们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自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迟早都是要分别的，你只需好好陪在我的身边……咱们才是相携要过一辈子的伴侣。”
程锦川见她情绪实在不高，也知道这是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与赵家人长期分别的缘故。
想着她刚刚穿越过来时，赵家人就一直陪伴在她身侧。
这几年下来，赵怡然就算不是赵家的亲生女儿，也必定与赵家人之间生出了一些亲情，更何况赵家人待她确实不错，她一时心生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她与自己的情形完全两样，所以……程锦川虽然心里有些吃味，但是他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劝自己要大度些，日后能日日陪在她身侧的只有他了，……那就允许她再想念赵家人一会儿好了……
程锦川微微收紧了胳膊的力道，轻轻叹了一口气。
马车一路顺当的进了程家，赵怡然由程锦川扶下马车后，就一路与程锦川相携着进了二门。
虽说程家的宅子是由她与程锦川一道设计修缮的，但是实景她却从没见过。
“这边宅子还没带你好生看过，今儿就顺道带你去看看……”程锦川有意分散她的心思，干脆伸手帮她拢了拢斗篷，又帮她把兜帽戴上，带着她一路沿着抄手游廊，把程宅几处景致不错的地方，带她一一看过。
赵怡然不是那种喜欢心里存事的人，再说李氏她们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加上又有程锦川在一旁温言软语的介绍程宅里的各处景致，心情不由的渐渐好转起来。
等他们沿着抄手游廊回到主院时，赵怡然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与程锦川讨论，要在温室里面种上一些蔬菜，等到了过年时，就能吃到温室里面长出的新鲜时蔬了。
程锦川见她说到感兴趣的话题，那张小脸都好似要发光一样，心里顿时涌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他心里一直惦念的不就是眼前这张鲜活的笑脸吗，想看到她在他们的宅子里，兴致勃勃的讨论日后生活的种种，就好像能看到他们以后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情景。
第九百一十章 管家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渐渐上扬，最后忍不住越翘越高，直至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赵怡然有些疑惑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眼前这人好端端的又怎么突然对自己笑得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明明他们刚刚正在讨论种菜的事不是？
她摇了摇头，不去搭理眼前明显心思飘远的程锦川。
主院前，刘嬷嬷已经带着人候着了，远远见到两人回来，忙笑着迎上前来，“两位主子可算是回来，奴婢瞧着这天又要落雪，正想要不要去前头迎一迎……”
赵怡然见刘嬷嬷脸颊被风吹的有些红，显然候在这边不短的时间了，便笑着道，“外面这般冷，嬷嬷怎的不在屋子里等着，快带他们下去喝点姜茶去去寒气。”
刘嬷嬷知道赵怡然的脾性，没有多做推辞，摆摆手，打发跟在她身后的一众下人下去了。
她自己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赵怡然和程锦川身后进了上房。
待伺候着两人脱了外面的斗篷，又给两人端来热水洗过手脸，她这才被赵怡然强制退下去喝姜茶去了。
赵怡然蹬掉脚上的软底鞋，神情有些慵懒的歪在一旁的软榻上，对刚刚换了一身家常道袍的程锦川道，“有下人在跟前伺候是方便，却也不自在，真不知那些人怎么受得了每天由一堆丫鬟婆子围着伺候的。”
程锦川坐到她身侧，随手捡起一旁赵怡然昨日看了一半的闲书翻看了两眼，“那些人生来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若是离开这些丫鬟婆子的伺候，只怕才更不自在。”
他自来也不惯有人在跟前，先前还特意让人调教了一些丫鬟过来，就是防止赵怡然这边伺候的人手不够，现在看来，赵怡然这些习惯倒是与自己一般，这样也好，他们两人待在一处倒是更舒服些。
他微微放松身体，半倚在一旁的扶手上，问赵怡然，“你在赵家也帮着赵家理事，要不，明日起，你也开始把府里的中馈接过手来吧？”
赵怡然一听，这确实是自己的差事，以前她也帮着李氏管过家，现在这里是她与程锦川的小家，她自是应该把它打理的妥妥当当的才是。
她想到这里也不由的起了几分兴致，“现在是谁在管？你先与我说说府里的情况，我心里也好也有个底。”
“之前府城这边的内宅因为没有女主子，也就刘嬷嬷帮忙管着仆妇们，后来刘嬷嬷去了你那边，也就没再提拔人上来，直接就让管家代管。
现在有你在，这些事还是交由你打理比较妥当，只是……我又不想你太过劳累，要不，这些琐碎的事还是交由张嬷嬷和刘嬷嬷帮着你打理，然后再让她们事事回禀与你，这样你既不要劳神费力，却又事事都能清楚……”
赵怡然听着程锦川的打算，到最后差点忍不住失笑，忍不住斜睇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那风一吹就倒的人，就这么点事，也懒怠着管，到时府里的下人怎么看我？”
“放心。”程锦川伸手一把握住她的一只小手，慢慢捏在手里把玩，“府里的下人不是从四处搜寻过来的孤儿，就是家底清白的家生子，家里至少三代都在程家伺候过，到了我这里，又都是重新认过主的，绝对忠心可靠，不会也不敢对你不敬……”
赵怡然自然信任程锦川的眼光，他说府里的下人忠实可靠，那就保管出不了岔子，但是她却也想为他们的家尽一份力……
她伸手反握住程锦川略有些薄茧的大手，轻轻摇了摇，“我知道你这样打算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想做好你的贤内助，我知道你外面有许多事要忙，那些事我帮不上忙，也插不上手，但是……我想做你坚强的后盾！”
“我想打理好我们的家，让你回来能吃上一口热饭，穿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也许没有我，这些事自然也有其他人做，但是，我想你心里还是希望我来给你打理这一切，对不对？”
程锦川对上她那双含笑的水眸，轻轻点了点头。
赵怡然就回他一个大大的笑，一双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儿，“我也想亲手为你做这些，你放心，我虽没旁的本事，却能料理好家中的事，保管让你无后顾之忧。”
程锦川见她如此说，心里刹时被柔情填满，只觉浑身都好似充满了力量，他伸手一把把赵怡然搂进怀里，那力道大的让赵怡然已经感觉到微微的疼。
但是这样的怀抱却又如此说完温暖而又真实，她不由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环上他劲瘦的腰身。
程锦川搂着她静静待了半晌，这才微微松开一些，轻轻在她额头上啄了一记，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怡然，你一定不知道我此刻心里有多欢喜。”
赵怡然仰头，嘴角轻轻上扬，一侧的脸颊上，梨涡隐现，“我心亦然。”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眸中瞧清自己清晰的身影。
程锦川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
次日一早，程锦川就让管家召集好府中所有下人，在前院与内院交接的那处花厅内，让众人拜见了赵怡然，认了当家主母。
这一日，赵怡然从管家手上接过了内院的账册对牌，还有一应库房钥匙。
程锦川因有事去了前院书房，赵怡然就带着张嬷嬷和刘嬷嬷等人，拿着一应物什回了内院。
因为刘嬷嬷先前代管过程家的内院，赵怡然就直接把库房的钥匙递给她，“日后还要劳烦嬷嬷多多费心。”
刘嬷嬷一脸笑眯眯的伸手接过，“定不负主子所托。”
赵怡然又把手中的对牌交给一旁的张嬷嬷，“日后嬷嬷就是我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小事嬷嬷自行处置，若是遇上嬷嬷无法决断的事，就回禀上来……”
她与张刘二人也打了两年时间的交道，对于两人的秉性也大致清楚，张嬷嬷虽是个寡言之人，但是行事却是极有分寸，很合赵怡然的心意，所以赵怡然一早就属意让她来做自己院中的管事嬷嬷。
第九百一十一章 分工
刘嬷嬷为人八面玲珑，一张嘴极是能说会道，把她安置去掌管库房，想来用来应对那些丫鬟婆子们也极为合适……
赵怡然又把账册递给一旁的春枝，“你跟在我身边也好几年了，这内院的账册以后就交给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多多请教张嬷嬷。”
“是。”春枝忙上前接过，努力抿紧嘴角站到一侧。
赵怡然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静静候在张嬷嬷身后的两名丫鬟身上。
张嬷嬷往一侧退开一步，让赵怡然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这两名丫鬟的年岁看着与春枝相仿，模样生的倒是一般，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但是先前赵怡然特意关照过张嬷嬷，让她帮忙挑两名丫鬟近身服侍，她们二人能被选上，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你们两个上前来。”赵怡然招招手，等两人站到近前，这才把两人上上下下一阵打量。
见她们都穿着府里统一发放的丫鬟服饰，身上收拾的很是利落，而且两人的个头好似要比一般的女子要稍微高一些，差不多已经与赵怡然一般高。
她看向一旁的张嬷嬷，“嬷嬷觉得她们俩可行？”
“手脚还算利索，主子先用两天，要是不惯她们伺候，奴婢那边还有几个人选……”张嬷嬷说着看了那两名丫鬟一眼。
那两名丫鬟闻言，却是更加挺直了身子站着，眼睛都不敢往赵怡然这边瞄一下，交握在身前的手有些紧张的用力绞紧了一些。
赵怡然微微颔首，“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两名丫鬟闻言，知道赵怡然这是有意留下她们，忙知机的跪下，“请主子赐名。”
赵怡然沉吟了片刻，她其实最怕给人起名，总觉得这是抢了别人父母的差事。
但是当下给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赐名，在旁人看来却是主子的一种赏赐和恩典。
她眼角余光撇到一旁的春枝，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对其中圆脸的那个丫鬟道，“……嗯……那你就叫报春。”
又指着瓜子脸的那个道，“你就叫迎春吧。”
两名丫鬟又忙磕头，“谢主子赐名。”
“起来吧，说说你们都擅长什么。”
赵怡然微微放松身体，轻轻倚在扶手上。
报春和迎春相互对视一眼，报春就上前一步，“回主子的话，奴婢的女红做得还算可以，以前是跟着奴婢的娘学，后来又跟着张嬷嬷学过一段时间……”
看来这个报春是个家生子，赵怡然抬眼看了一眼言语清晰，回话态度不卑不亢的报春，暗暗点头。
等到报春说完，迎春也踏前一步，“回主子的话，奴婢自打进府，就在灶上帮着忙活，跟着灶上的师父学了一些灶上的手艺……”
看来这是个会做吃食，赵怡然的目光不由落在迎春的一双手上。
见她十指纤纤，竟然生了一双十分漂亮的手，而且看那手指的长度，一看就很手巧的模样，只不过她手上的皮肤虽然白皙却略显粗糙，一看这就是长期与水、面之类的吃食打交道才会变成这模样。
等两人说完，赵怡然点点头，“那以后报春就管着我的衣裳首饰，迎春就负责吃食。”
“是。”两人又齐齐应了一声，面上才稍稍露出一丝喜气来。
差事已经分派下去，赵怡然摆摆手，“张嬷嬷留下，你们先下去熟悉一下手上的差事，明儿起就正式开始当差了……”
几人依次退了下去。
赵怡然坐直身，示意张嬷嬷坐下，“嬷嬷坐下说话。”
张嬷嬷拿过一旁的绣墩，坐在赵怡然下首。
“主子留下奴婢，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嗯。”赵怡然颔首，“今年我与锦川刚成亲，府城这边原本与程家走动的那些人家，你回头去寻管家誊抄一份名单过来，咱们要开始置办年节礼……记得往年的年节礼单也拿一份过来。”
“好，奴婢等下就去寻程管家。”张嬷嬷忙应下。
“日后院子里面的事，还要劳烦嬷嬷多多费心，我有时还要打理一下我外面的一些陪嫁铺子，只怕有时不能兼顾院子里面的事，就要劳烦嬷嬷费心了。”
“主子真是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事，主子有旁的事，只管忙去……”张嬷嬷好歹也在赵怡然身边伺候过两年，自是知道赵怡然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儿，日常打理铺子的事也是忙得很。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只是如今不比从前，我已经与你们主子成亲，内宅的有些事还是要兼顾一些……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当的，嬷嬷见了记得提点我……”
程家不比赵家，虽说程锦川承诺她以后可以随心所欲的过日子，但是有些事她也不想做得太出格，能让自己过得舒适的同时也不要让旁人觉得不便。
更何况这个旁人不是别人，不是她随意找的搭伙过日子的人，而是……她心里想着恋着的程锦川，他一心想要宠爱呵护自己，那么她也要努力让他过得幸福才是。
主仆二人说了片刻，外面的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赵怡然抬腕看了一下时辰，已经近申时末，程锦川应该快回内院了。
张嬷嬷见她这样，也起身道，“主子要是没有旁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看看。”
“嗯，嬷嬷让厨房的把今儿的菜单送来我瞧瞧。”
“哎。”
张嬷嬷出去了一会儿，迎春就拿着菜单过来了。
她双手呈上菜单，就躬身立在一旁。
赵怡然打开菜单看了一眼，见上面列了三道凉菜，六道热菜其中四道都是大荤，还有两味主食，最后照例是每日养生的汤水。
以他们两人的胃口来说，菜色已经足够，不过荤菜太多了一些，赵怡然知道程锦川一向喜欢清淡的口味，而且晚上也不宜吃得太过油腻。
她把菜单递给迎春，“去掉一道焖猪蹄，加一道什锦蔬菜汤。”
“是。”
等迎春退下，赵怡然也从软塌上起身，她走到东次间，这边已经被程锦川特意留出来做了她的书房。
第九百一十二章 作怪
赵怡然的手指在黄花梨制成的书案上缓缓滑过，触手温润细腻的质感比她原本书房内的那张普通黑漆书桌显然要好许多。
她看着摆在一旁的博古架，一样是由黄花梨制成，上面行云流水一般的树木纹理，清晰可见。
此时博古架上已经摆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摆件，赵怡然隐隐看出一些熟悉感。
她微微转身，再次把书房内的布置打量了一番，立马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地方比她原先在赵家的书房大一些，一些家具改为黄花梨制成的以外，这间书房内任何物品的摆放，几乎与她原本的书房一模一样的。
就连靠着书架摆放的那张软塌，也是放在她最习惯的位置，因为坐在那边看书，光线正好，是她日常消遣最爱的一处。
赵怡然忍不住微微张大嘴，这两天因为刚刚成亲，一切还都没能理出头绪来，她也只昨日顺手从书房拿了一本闲书，压根还没来得及细瞧。
现在想来，为何当初她那么顺手的就拿到了她想拿的那本书，不也正是因为在家时她就放在那个位置吗？
她不由顺着她往日的习惯，一一翻出她往常放置的一些东西。
有她最喜欢把玩的一块玉石，她收藏的几块好墨……还有她练了一半的字帖……
这一切好像连同她原本的书房，一起搬了过来一般。
她不由转过身，快步出了东次间，“春枝……嬷嬷……”
她声音又急又快，把正在廊下吩咐丫鬟的张嬷嬷吓了一跳。
她丢下小丫鬟，便快步穿过走廊，见到赵怡然好端端的站在屋内，这才松一口气，“主子这般急着唤奴婢，可是有什么吩咐？”
赵怡然见到张嬷嬷一脸担忧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她面上快速闪过一丝赧然，“没甚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们，这书房是谁布置的？”
张嬷嬷闻言，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回肚子，她瞄了一眼赵怡然的脸色，正待说话。
那边春枝也听见了赵怡然的声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姑娘……姑娘……怎么了？”
她一心急，连称呼也换回从前。
赵怡然这下子是真正有些尴尬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大惊小怪的干了一件丢人的事。
一旁的张嬷嬷一听春枝这咋咋呼呼的样子，就知道赵怡然只怕面上挂不住，抬眼瞄了一眼赵怡然的脸色，伸手不着痕迹的拉了一把还一副火烧火燎的春枝。
她到底是成了精的人物，很快就面带笑意的打断春枝的话，“主子叫咱们过来就是问一问书房的事，你声音小点儿……”
春枝还有些懵，但是张嬷嬷此时正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她也不由安静下来。
张嬷嬷继续笑着问，“可是主子找不到东西放哪儿了？”
赵怡然见张嬷嬷递了台阶过来，便也赶紧顺坡下来，“那倒也是没有，我刚刚在书房里翻了翻，见你们把东西收拾的很好，就跟从前一般位置……”
春枝此时也明白过来，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笑，“这是姑爷吩咐的，那书房里的家具都跟姑娘你原先书房里面的一般模样，姑爷就让奴婢们照着你从前的习惯摆放。”
这答案显然是在赵怡然意料之中，但是又有些让她意料之外的是，这样的小事程锦川为何也会这般放在心上。
她不由想起先前程锦川与她说得那些话……只觉得面上好像有些火辣辣的。
赵怡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张嬷嬷和春枝两人面上那极力忍笑的模样，她对着两人挥了挥手，不等两人退下，就快步转身进屋，直接铺到一旁的软塌上，把脸埋在抱枕上，忍不住哀嚎出声。
自从遇见程锦川这家伙，她就好像极为容易出糗，虽然大多是她自找的……想想她从前是个多么聪明的银儿……嘤嘤嘤……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程锦川带笑的声音陡然传来。
赵怡然正捶着抱枕发泄的动作不由为之一顿，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片刻之后醒过神来时，她脑抽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反而趴在原地不动了。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时，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锦川见她僵直着身子在那儿一动不动，知道她这会儿只怕是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想要走开让她调整一下情绪，但是他又担心她这副样子，会生生把自己憋坏。
犹豫片刻，他还是上前一步，在软榻上坐下，见赵怡然的身子几不可察的微微颤了颤，心里暗叹一口气，伸手一把把赵怡然从软榻上扒拉到自己怀里。
见她紧闭着一双眼，一张脸俨然已经憋的通红。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在自己面前，难不成还在乎那劳什子面子不成。
赵怡然此时虽是紧闭着眼，却还是明显感觉到程锦川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
她努力绷着面皮，不露一丝表情，心里却早已是哀嚎一片，这家伙怎么不走开，让她独自待会儿，整理好仪容再进来呢？
现在这样要让她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装睡……或者装晕不成……
程锦川见她一直抖动不停的睫毛，知道这丫头只怕心里还在天人交战，但是自己有话要与她说，只怕不能陪她好好玩儿了。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你脸上怎么这么红？是受凉了吗？”说着他的手就落到她的额上，顺势又滑到她柔嫩的面颊上。
赵怡然感觉到他的手逐渐下滑，很快手指就落在她柔嫩的唇上。
程锦川的食指在她如花瓣一般的唇上来回轻轻滑了几下，带来一阵阵麻痒。
赵怡然这下子是忍不住了，她忍不住轻轻睁开一只眼，正对上程锦川带笑的眼眸。
“醒了？”他没有戳穿她刚刚装睡的事实，反而给她搭好梯子。
赵怡然立马察觉到他的善意，装着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伸手揉吧了一下眼睛，“哎哟，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你怎得回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第九百一十三章 相告
这丫头果然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自己给她搭梯子，她倒好，这是直接顺势爬到他头上来倒打一耙了？
程锦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是梦到什么好吃的？”
赵怡然瞪眼，这家伙竟然敢污蔑她，“我哪有……”
她正待大声反驳，猛然想起自己先前的举动，再看程锦川似笑非笑的样子，不行……她绝对不能说自己刚刚在干嘛，那不就是自己揭自己的短吗？
她猛地从程锦川怀里坐起身，又三两下从他怀里挣脱，规规矩矩的坐到一旁，伸手抿了抿自己垂在脸侧的头发，也不接程锦川先前的话，反而问起他来，“你怎么这时就回来了？前头的事都处理好了？”
要不是他突然回来，又怎么会撞见她的囧样，她又怎么会脑袋一晕，就尽干傻事……反正都怪他……
程锦川见她这样，也不继续与她争辩，伸手握住她柔嫩的小手在手心里捏了捏，柔弱无骨的手感，让他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丫头的手还跟前世那般保养的极好。
“我回来是有事要与你说。”程锦川收回视线，重新与她对视，“先前我在外面的事一直没与你多说，一来是怕你担心，再来这些事也实在无趣的紧……
今天我这边刚收到京城那边的信，永乐帝的身体最近两个月来有些不妥，已经陆陆续续的歇了好几次早朝。”
“永乐帝是个很勤勉的皇帝，这在从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所以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朝中最近呼吁立太子的声音很多，京城暗中的动乱已经很明显。”
“只怕短时间京城那边是太平不了，这几年我在京中也置办了一些产业，私下倒也结交了一些权贵子弟，我担心这里面可能会牵扯到我的一些事……
“为免有人找上门来，我打算这两日咱们就先搬回谷中去住一些时日，那边除了你，就我身边的这些人知晓，非常安全，而且那里的一切都已经全部收拾好，随时可以住人。”
“先前银毫也被送去了那边，有它陪着你，倒是能打发一下时间。那边主院的布局与这边相似，你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不习惯。
“……只是这天只怕要下雪，我看过天象，这场雪只怕是今年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少则两三日，多则三五日，这场雪才能停。”
“若是咱们要趁着这两天搬过去的话，就要让你跟着受累，还要冒雪赶路了……这件事的发展我先前没有预料到会这般快，我也没想到永历帝的身体会这么快就扛不住……”
“等等……”赵怡然抬手打断他的话，“你是说你这边如今有些危险对吗？”
“危险其实倒也算不上，只是有些烦人的人罢了，而且我如今已经有了你，行事需得再小心些，这些事与你无关，我不愿意你冒一丝风险……”
程锦川见她小脸上一片严肃，以为自己说的话，吓着了她，忙笑着安慰，“放心，我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不会受到任何危险，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有你在，免得他们想方设法的打扰到你罢了……”
“你是知道的，这世上最肮脏不过就是那些政治手段，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害你被连累其中……”
赵怡然抬手捂住他的唇，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她的手心里。
“那现在我是你的拖累吗？”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口气里透着认真。
程锦川在她掌心里啄了一记，这才伸手拿下她的小手，用力的握在他的掌心，“不许胡说，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我自己！又如何谈得上拖累……”
赵怡然点头，“那你刚刚为何要那般说，为何要说抱歉的话，你我即已是夫妻，夫妻本该是一体，你的事就与我有关。”
程锦川神情不由怔了怔，片刻之后，这才把赵怡然的手拉到面前，在她掌心里亲了一记，“是我的不是。但是怡然，此事不比旁的，你还是先随我搬去谷里住上一些时日，待我把这些事料理妥当了，再带你会府城这边住。”
“其实只要有你在，住在哪里都一样，这事你看着安排就是。”赵怡然对他微微一笑，“反正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
程锦川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好了，既然你不反对，我让人开始收拾，山谷那边也让他们准备一下……”
程锦川说着就要起身，赵怡然却是伸手拉了他一把。
程锦川回头，笑着问，“怎么了？”
赵怡然细细打量了一下他面上的神情，这才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说立储一事你也有参与……或者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程锦川心中微微一跳，面上的神情却是越发和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怎么也学会胡思乱想起来了？我连考取的功名都不要，又怎么会参与这些事，更别提什么危险的事。
我现在就是一个商人罢了，回谷里住些时日，也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一些烦人的人罢了……”
“当真？”赵怡然有些不信，这家伙惯会忽悠人，说不定怕她担心，什么不好的消息都不愿意与她说。
“可要我发誓给你听？”程锦川戏谑的看着她。
赵怡然见试探不出什么来，便也只得作罢，她松开他的手臂，看他一步步往外去，突然说了一句，“若是真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你多想想我，有些事就别太在意，也别放在心上……”
程锦川回头，嘴角上扬，“放心，我现在有你，一切心愿已了，自是不会做些冒险的事，更何况我还想与你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呢，我可不会与他们一样，专干一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
这家伙惯常装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难得见他说出这么粗俗的话，赵怡然心情也不由轻松了些，冲他摆手，“那你快去忙吧，外面已经不早了，你吩咐好了，就早早回来，我还等着你吃晚饭呢。”
第九百一十四章 安排
“好，等着我。”程锦川点头，这才大步出了东次间，转眼身影消失在门帘后。
赵怡然面上的神情，随着他身影的消失，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
程锦川脚步飞快的出了主院，面上的神情更是早已冷得比此时呼啸而过的北风还要凛冽几分。
候在院门外的乾一一见到他出来，忙抱拳上前，“主子，乌老的急件。”
说完，他高举双手，手心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铁管。
程锦川的目光落在那枚黑色的铁管上，面上的冰寒之气好似能冻僵他三丈之内的任何活物。
他伸手取过那枚铁管，上下鼓动了几下，就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卷来，展开来是一张两指见宽的纸条。
他快速的扫过纸条上的内容，原本面上的肃杀之气瞬间收敛干净，他嘴角扬起一丝讥诮，手指微微一拢，那张纸条被他握进掌心，很快化成粉末至他指缝间簌簌而落。
“通知离三，让他带着人，现在就启程回谷，其余人后日一早启程……”他看向一旁躬身而立的乾一，“再给乌老传信，让他直接回谷，我在谷里给他接风洗尘。”
乾一有些惊讶的微微一抬眼，主子先前的心情明显极为不快，这会儿接了乌老的传信，倒是心情转好了几分，莫不是主子让乌老去办的差事，已经……
只是他刚刚一抬眼，就对上程锦川淡淡撇来的眼神，他忙抱拳躬身应是，再也不敢多揣测主子的心意，快步退了下去。
程锦川把双手背到身后，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际，就大步继续往前院的书房去，有两三片零星的雪花飘落在他如玉一般的面颊上，很快化成一丝水汽消失不见。
…………
前院的动作很快，次日下晌，一切东西俱已收拾停当，只等次日一早就动身。
赵怡然这边直接把这件差事交给了张嬷嬷，程锦川的临时决定，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她的香膏铺子就开在府城的南大街上，原本还打算过几天，亲自去铺子里面看一看，如今看这情形，只怕年前是没这机会了。
她直接让春枝给铺子的掌柜捎了信，让她进府来见自己。
香膏铺子的掌柜是个年约三旬左右的妇人，原本是在羽衣坊做女管事的马娘子。
她去年与羽衣坊签的契约到了期，正好赵怡然这边缺个香膏铺子的掌柜，赵怡然就向她抛去了橄榄枝。
因为做得是女子生意，赵怡然原本就有心想要聘请一个女掌柜，因此得到马娘子与羽衣坊签约将满的时候，她就主动上门请人。
两人原本就因为生意上的事多有接触，双方都极为熟稔，赵怡然又让人私下打探了一番马娘子的身家。
马娘子说来也是个身世坎坷的，她原本就是府城人，她娘家姓冯，夫家姓马，原本夫家有个杂货铺，因是丈夫身子不好，马娘子就一直代替丈夫出面打理自家的铺子。
她为人和善，铺子的价格又公道，杂货铺的生意一直还算不错。
成亲后，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后来丈夫就生了重病，为了给丈夫治病，马娘子算是掏出了全部的家底。
就这样，也不过只拖了一年，就把家中拖垮了，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得连铺子都抵押了出去，却也没能换回丈夫一条性命。
因为丈夫的病逝，害得马娘子还顶了一个克夫的名声，她顶着骂名，咬牙撑着给料理了丈夫的身后事。
只是公婆已经年迈，唯一的女儿还在蹒跚学步，一大家子人都还等着马娘子挣钱养家。
没奈何，马娘子只得出门找活计，好在她原先就抛头露面做过生意，机缘巧合之下，被羽衣坊聘了去。
刚开始她也只是在羽衣坊里做个寻常的女伙计，但是因为马娘子待人和善，嘴上又会来事，这一来二去的，也讨了不少客人的欢喜。
就这样过了几年，马娘子挣得银钱勉强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后来她上头的一个女管事被调遣到其他分铺去做了二掌柜，她就被掌柜的提拔上来，顶了这女管事的位置，这一做就是五年。
原本她以为她还会继续与羽衣坊续签下去，谁知，赵怡然却在这时找上了她。
赵怡然开出的条件实在优渥，让她拒绝不了。
她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应下赵怡然这份差事，说不得能攒上一笔银子给女儿置下一份不薄的嫁妆，这样日后就算是没有娘家依靠，女儿有这份嫁妆也能寻个不错的人家，好生过活。
她没多做犹豫，就应承了赵怡然的邀约。
赵怡然果真如一开始所说的那般，不但让她做了香膏铺子的掌柜，除了每月的月钱之外，每年还有一成红利的分红。
若是生意做得好，额外还有赏银，就去年她不过做了几个月，过年拿到手的分红和赏银就有近一百两。
换做在羽衣坊，这足足抵得上她做管事时的两年工钱了。
马娘子这下子心里算是完全踏实下来了，打理起铺子时，也更加用心。
因为当初她在羽衣坊，就识得不少富贵人家的女眷，这一年多来，她也花了一番心思，主动上门推荐这些女眷们试用赵怡然铺子里面的香膏。
赵怡然这些香膏都是用那些古方又经过周效溪这个大夫帮着一起调试过的，效用自是比一般的胭脂铺子里面卖出的要好许多。
这些女眷们一旦试用过后，渐渐就察觉出赵家这香膏的不寻常来，后纷纷上铺子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味道……这一年多来，赵怡然的香膏铺子在府城已经小有声名。
虽说这里面有香膏原本效用就好的原因，但是还是有赖于马娘子的用心经营。
赵怡然历来不会亏待用心做事的人。
马娘子进府后，就被迎春让到一旁的花厅里面奉茶。
马娘子还是第一次来程宅，一路上由着仆妇领进来，倒也不敢四处乱瞄，免得让人看了笑话，此时见到接待自己的是个十四五岁，面相讨喜的丫鬟，猜测应该是赵怡然跟前服侍的人。
第九百一十五章 新品
她笑着接过迎春递来的杯子，轻声道谢，“多谢姑娘了，……姑娘瞧着有些眼生，以前也是在大姑娘院子里面当差的？”
迎春抿了嘴笑，“奴婢是程家这边的，昨儿才被我们奶奶叫到跟前去听差。”
马娘子这两年也是常在大户人家的内宅里面走动的，闻言就知道这是赵怡然跟前得脸的贴身大丫鬟，她把杯子搁到一旁的高几上，上前一步拉住迎春的手，手上一个荷包不着痕迹的塞到迎春掌心，“第一次见姑娘，这个给姑娘买个花戴，还请不要嫌弃。”
迎春对她笑笑，也不多做推辞，随手把荷包收到袖袋内，“马娘子还请稍坐片刻，这是今年的秋茶，你不妨尝尝，我们奶奶等会儿就过来了。”
马娘子依言坐下，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小口，就捧着杯子捂着手，不时与迎春闲话几句。
程家花厅的地龙烧得很是暖和，马娘子不过坐了片刻，就觉得先前差点儿冻僵的身子，此时已经完全暖和起来。
她这一年多来，也出入不少富贵人家的内宅，一眼就能瞧得出程家这宅院修缮的很是精致大气，来往仆妇行走无声，见到她这个陌生人，也不抬头多做打量，一看就是大家做派的模样。
想想她第一次与赵家大姑娘……不，现在应该叫做程家奶奶了。
那时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眉眼间却是透露出机灵劲儿，打小一看就是个灵秀的孩子，人瞧着虽是乡下来的，却是一点儿也不怯生，第一次进出羽衣坊这样大的绸缎铺子就跟她做了一笔大生意。
后来更是时不时的就来光顾，两人间也才处了这些交情出来……据说赵家的生意，那时就有一半都是这靠着这程奶奶在打理……
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嫁到程家来，就做了当家主母，看这迎春的做派，就知道赵大姑娘在夫家很能说得上话，自己说不得日后就要靠着这棵大树……
马娘子正端着杯子一阵胡思乱想，花厅的帘子就被人从外面打起。
赵怡然正提了裙摆，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迎上前来，“大姑……奶奶……”
她一时紧张，一向灵活的口舌，此时也免不得一阵磕巴。
赵怡然抿嘴一笑，“马娘子快别多礼，以后还叫我大姑娘就是，我自己也有些不习惯这个奶奶的称呼呢……”
“那哪能呢？”马娘子马上调整了一下面上的神情，笑得一脸喜气，“还没来得及恭喜姑娘大喜……”
赵怡然笑着伸手，“马娘子还请坐下说话，你送的贺礼我已经收到了，真是多谢娘子的一片心意了。”
她成亲，马娘子竟然送了一座绣着花开富贵的炕屏，那上面的绣艺极为出彩，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她虽是自己聘请过来做掌柜的，说来是她的下属，就算是随便送点什么也是可以对付过去了的，但是能如此花费心思和精力给自己送了这份礼物，赵怡然心里还是领她的情。
果然，马娘子一听她如此说，面上的笑意愈发深，眼角周围都已经爬上细细的纹路。
“大姑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其实这虽是我的主意，却是我家珠儿动的手……这孩子一直说要感谢你……只是你什么也不缺，后来听说你要成亲了，就想着给你做个绣活儿……”
珠儿就是马娘子那唯一的女儿，今年好像也有十三四岁了。
赵怡然闻言也颇为惊讶，随即笑着赞道，“那炕屏我看过了，绣的极好，配线的颜色也很出众，看来珠儿倒是生了一副巧手。”
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儿得了夸赞，马娘子比得了任何夸赞都要开心，她笑着连连摆手，“哎哟……大姑娘实在是缪赞了，那孩子日常也不爱出门，就爱呆在家里做些针线……我看她也就只得针线还能拿的出手了……”
赵怡然颔首，对身后的报春道，“你去我库房里，取两匹颜色鲜亮一点的杭绸过来，等会儿给马娘子带回去，留着珠儿做两身春裳……”
“这如何使得……”马娘子忙要起身阻拦。
赵怡然一摆手，“你坐下，我今儿寻你来是另外有事要与你说。”
那边报春得了赵怡然的吩咐，已经快步出了花厅。
马娘子见此，也只得坐下，“每次见大姑娘，都要叨扰你的东西，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只要铺子打理的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赵怡然对这些东西历来看的不重，她把刚刚报春提过来放在高几上的一个篮子推到马娘子面前，“你看看这些。”
马娘子对于赵怡然时不时就拿出一些新奇的香膏之类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上前一步，走到篮子跟前，之间篮子里面摆了几个十分秀气精巧的竹篮。
这些竹篮里面都摆放着一些高低不同的各种瓶瓶罐罐。
她有些疑惑的伸手拎起最上面的一个篮子，里面高矮放置了大小六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粉色或透明或是呈膏状的液体。
其中大的瓶子与原先铺子里面卖得香膏的罐子几乎一样，不过没有眼前的这般高，其中那个最细的不过只得拇指粗细，也不知里面装得是什么。
马娘子不过是拎着篮子到近看看了一眼，一股淡雅的香气已经弥漫在鼻端，待她想要细细闻一闻，分辨一下其中的味道，却又发觉刚刚的味道已经淡的渐不可闻，越发让人生出想要细细闻一闻，究竟是何种香味的心思。
马娘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香膏之类的，见此，心中不觉微微惊讶，却又越发好奇了起来。
她把手上的篮子放到一旁，重新提起另外一个篮子，这个篮子里面的瓶瓶罐罐大小看着跟刚刚的那个玻璃的有些相似，但是却是由细白瓷做成的。
瓶口的地方细细描了一圈金色缠枝花纹，看上去极为精致大气，马娘子一见，心中就对这些瓶瓶罐罐爱不释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