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惊？吓？
等她取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只写了短短几个字，“今晚亥时，等我。”
看到那“等我”两字，赵怡然莫名的脸就红了。
她忍不住轻轻皱了皱鼻子，“哼，谁要等你！”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语气里带着她自己也没能察觉的娇嗔。
她把那张纸条用力的握在手里片刻，又有些不舍的伸手把它抚平，伸手在那几个字上一一拂过，好似能透过这薄薄的纸张，看到某人伏案认真给她写这个纸条的样子。
她手指在纸条上轻点，“一消失就好久，谁要等你……切！”
…………
还没等日头落山，赵怡然早早就沐浴完备，换上一身新做的衣裙，让春枝摆了饭，就打发伺候的人早早下去。
春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合拢的房门，暗自摇了摇头，今儿姑娘这样怎么看着有些奇怪？
算了，姑娘既已发话，她们照做就是。
她们几人刚出了院子，就遇到刚从作坊回来的二丫。
“见过二姑娘。”一行人，忙对着二丫躬身行礼。
二丫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大姐呢？”
“大姑娘已经歇下了，让奴婢们退下，不要在跟前扰了她。”春枝笑着应答了一句。
二丫点点头，原本还打算寻赵怡然说说话，见此也只得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赵怡然却是早早就上了软榻，拿了一本闲书一边等着程锦川一边看书打发时间。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她却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越来越无法集中。
好几次书上的内容都看不下去，等她再次重复的看了一遍先前的内容之后，她干脆放下书，看了一下手表的时间，发觉才刚过酉时，离程锦川说得时辰还有整整一个时辰。
她干脆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取出几个匣子来，一打开，露出里面各色各样的珍宝古玩，这些都是这大半年来，程锦川时不时给她送来或者是想法子给她送来把玩的。
她平时不太好拿出来，这会儿倒是正好拿出来打发一下时间。
她伸手拿过一个造型有些古朴的玉扳指，上面雕刻的纹理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把玩而变得光滑细腻，但是其上残留的一些底蕴却又是其无法磨灭的印记。
听程锦川说，这也是他前些年远洋去海外时，得到一个小国国王的馈赠。
看其上雕刻的那些繁复的纹理，这个扳指应该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扳指，而是应该是代表了一些什么特殊的含义。
程锦川没说，她也猜不出。
她把那枚玉扳指重新收好，拿起另外一只匣子里面的一只鼻烟壶，这只鼻烟壶也是从西洋过来的玩意儿，上面画了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美人。
画工很是了得，加之这鼻烟壶制作的精巧非常，看上去那美人好似活过来一般，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的唯一一个西洋人的样子。
日后有机会还是要跟着程锦川四处看看才好，也不枉她穿越了这一遭。
她把鼻烟壶放回匣子内，又拿起一旁一把玉质的小扇子来。
这把扇子也不知是什么玉石制作而成，不但质地晶莹透彻，手感还异常轻巧，而且扇出来的风自带一股沁凉之意。
赵怡然特意在大太阳底下试过，扇出来的风就是与普通扇子扇出来的风不一般。
这把扇子是由十二片扇骨组成，其中暗合了十二生肖的雕刻，每根扇骨上都雕刻了一种动物的图案。
这十二生肖个个传神，看那雕刻的手艺，不管是样貌神态，还是身上的一些毛发简直是纤毫毕现，可见也是出自某位大师之手。
她把玩着这把扇子半晌，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收回一旁的匣子内。
她看向另外一直没打开的一只匣子，手指在匣子上停留了片刻，这才伸手揭开匣子，匣子里面是一对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灰白色珠子。
此时在灯光的映照下，它也只发出淡淡的光泽，甚至还比不上一般珍珠的色泽。
赵怡然却是伸长脖子，一口气直接吹灭了一旁的烛火。
屋内一下子就一片漆黑……不，她原本握在手里的两颗珠子，此时却是发出莹白色的光晕。
这两颗样子寻常的主子竟然是两颗夜明珠。
她身体周围足有两三米的地方都被笼罩在那莹白的光晕之下。
她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手里散发着光芒的两颗珠子，心里不由赞叹大自然的神奇。
她正沉醉在夜明珠的光晕中，浑然不觉身后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身影。
“好看吗？”
低沉悦耳仿若大提琴一般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的时候。
把赵怡然吓了一跳，她手一抖，两颗夜明珠就自她手心里滚落。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自她身后伸出，稳稳的把那两颗夜明珠捞到了手里。
“你……”赵怡然先是被他吓了一跳接着又因为夜明珠的跌落，心里一阵惊慌，此时见到他把珠子握在手里，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觉有些恼怒。
她刚想转身，好好瞪某人一眼，却被一只坚强有力的胳膊一下子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可曾想我……”轻浅的询问声，响在她耳畔，惊得她浑身起战栗的同时，又被那呼出的熏得双腿有些发软。
“你……你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赵怡然被他这样的举动，弄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累了，咱们就这样靠在一起说说话，可好？”
赵怡然被他喷在耳畔的热气熏得有些招架不住，此时听到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心中一软，也顾不得与他生气，只能退一步，“那咱们到软榻那边，坐着说话可好？”
靠在她肩上的程锦川，此时嘴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逐渐上扬，带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好。”他乖乖的应是。
赵怡然心里暗松一口气，两人半抱半扶着一起往软榻那边去，就着夜明珠的光晕，赵怡然看到软榻的位置，眼看就到了眼前，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也不知程锦川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他人直接就往软榻上倒去。
第八百五十七章 受伤
她此时正被程锦川抱在怀里，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软榻上倒去，那姿势正巧把程锦川压在身下。
程锦川手上的两颗夜明珠不知是不是故意，竟然脱手而出，顺着平滑的地板一路往其他地方滚去。
赵怡然没有了任何光照，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其他的感官一下子就越发敏感起来。
她此时正趴伏在程锦川身上，隐约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轻微震动。
耳尖的捕捉到他的轻笑声。
她忙伸手撑住自己，手掌透过薄薄的衣衫感觉到掌下肌理分明的胸膛，好似有蓬勃的力量正透过自己的掌心传递过来。
她不由一阵心慌意乱，手忙脚乱的就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程锦川察觉她的意图，伸出一只手，在她背心微微一使劲，她立马就乖乖的重新趴伏到他的胸膛上。
他身体的热量好似已经顺着薄薄的衣衫透了出来，熏得她脸颊一下子就火烧火燎起来。
赵怡然暗自咬牙，“我有话要与你说……你快松开手！”
“你压着我的胳膊动弹不得……”黑暗中，他的一双凤眸熠熠生辉，目力却是不受丝毫影响，把她面上的羞恼看的分明。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此时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细细的去描摹她的五官。
赵怡然此时只剩下脖子以上还能动弹，见他手伸过来，脑子一热，张嘴就咬了上去……
“噗嗤……”程锦川忍不住笑出声，胸膛起伏的震动，让赵怡然回过神来。
“你还真是属小狗的不成？”
他面上的笑意越发柔和，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宠溺。
赵怡然有些讪讪的放过他的手，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她整个人突然就被猛地往上一提，随即微张的唇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住了。
…………
赵怡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觉面颊似火烧，与程锦川隔着一个高几的距离，却是不敢抬眼去看他。
程锦川却是就着灯光，把她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了一遍，这才满意的把目光停留在她面上还未消散的红晕上。
赵怡然被他火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微微侧过身子，轻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话打断此时有些暧昧的气氛。
哪知她刚一张嘴，舌尖就传来一阵又酸又麻的刺疼，这家伙竟然也有如此粗鲁的时候！
程锦川见她突然微微皱了皱眉，心里也有些懊恼，他刚刚太心急了，没能控制住力道，只怕让她吃了些苦头。
他站起身，走到赵怡然身前蹲下，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可是受伤了？张开嘴我瞧瞧……”
赵怡然闻言，只觉脸又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迅速涨得通红，他……怎能轻易的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程锦川见她羞得恨不得把头都埋进身体里，心里的怜意更甚，小声哄劝道，“刚刚是我鲁莽了，你让我看看可是受伤了？”
赵怡然摇摇头，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懊恼，此时也顾不得生他的气，“……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含糊，程锦川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直接起身一把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到她的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赵怡然只得抬头，却正对上他有些关切的目光。
她一时有些讷讷不能言。
程锦川却示意她张开嘴，“我只给你瞧瞧。”
赵怡然无法，只得微微张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丁香小舌。
程锦川伸长手臂，把一旁的烛台拿了放到高几上，就着灯光，看到她舌尖前已经有些发红，确实是受了伤的模样。
不过这里却是不好上药，而且此时也没有合适的药。
他心里不由越发懊恼自己先前鲁莽的举动伤了她，心中一动便微微俯下身，对着那粉嫩小巧的舌尖轻轻吹了吹。
有些火辣刺痛的舌尖被一阵清凉的风拂过，赵怡然竟觉得舒服了许多。
只是不知怎的，那阵刺痛下去之后，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却是浮上心头。
赵怡然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微微蜷缩起脚趾，抵抗这种没来由的痒意。
程锦川好似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仔细的替她吹着舌尖的伤。
赵怡然见他这样，不知怎的，只越发觉得羞涩，忙微微合上眼眸，不敢再看他的举动。
程锦川抬起头时，见她一双犹如蝶翼一般的眼睫还在轻微的颤抖，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好似受了某种蛊惑一般，轻轻俯下身，在她眼睫上印下轻轻一吻。
就在赵怡然担心他又会像先前一般继续的时候，他却是坐直身，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里好似带了某种克制，“……咱们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年前，你今儿想必也得到了消息，可有什么要问我的？”
赵怡然见他说起此事，也顾不得害羞，忙伸手攀住他的肩，在他腿上坐直身子，“咱们……咱们成亲后，你是不是暂时都打算住在府城？”
程锦川买下的那处山谷，早就已经按照他们画好的图纸修建的差不多了。
他手下的能人多，认识的能工巧匠也多，有人有银子的前提下，原本需要几年的工期，硬是被他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完成了。
那里完全是按照两人的心意修建而成，成亲后，赵怡然自然想住到那边去，但是要是程锦川有别的打算，需得在府城住上一些时日，她也不会反对。
此时不过是好奇，想要问上一问罢了。
“山谷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再有几个月，屋内的家什也能全部置办妥当，咱们日后肯定是要住在那里的，不过……”
程锦川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那里我暂时不打算让外人知晓，咱们刚成亲，只怕赵家这边放心不下你，时不时的就要派人去看望我们，所以，咱们先在府城住上一些时日。”
他说着看了一眼赵怡然的神色，见她面上没有露出不愿的神色，便继续道，“但是过年的时候咱们可以先搬到那边去，等过了年，开春后，我再看看情形，如无意外的话，就在山谷那边常住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担忧
赵怡然闻言，点头道，“我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你也不要太在意我，一切还以你这边的大事为重。”
“大事？什么是大事？你的任何事，都是我的大事，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比你的事更重要了。”程锦川伸手轻轻拂过她一侧被他先前弄散下的头发。
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深情。
“原本不能带你回京城去，就已经委屈你了，但是我不想与国公府牵扯太多，他们目标太大，有什么事易落人话柄。
而且，一旦带你回去，不说会牵扯一些门当户对的世俗之间，而且就算是没有这些纷争，要让你去应酬那些内宅妇人，每日把时间都花在晨昏定省、喝茶赏花上。
我倒宁愿你待在我身边，我们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日后……日后再生个孩子……，你每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什么都不想做，只在我身边陪我也成……”
赵怡然细细听他规划着他们的将来，畅想着那样的画面，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
有股默默的温情流淌在其间，直教人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
自两家商定好成亲的日子后，赵振兴和李氏就一心扑在了给赵怡然筹备嫁妆的事情上。
原本正在朱家镇一心备考的书哥儿也得了信，竟然抽空回来了。
赵家人原本让他一心准备秋闱，不要他过问此事，谁知，书哥儿次日就骑着马，独自一人回了清河村。
赵怡然听闻消息后，忙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针线，脚步匆匆的迎了出去。
赵振兴和李氏今儿都不在家，一大早就起身去了府城，给赵怡然订做一些头面首饰。
此时只有赵怡然在家，等她带着春枝刘嬷嬷她们迎出来的时候，书哥儿已经进了前院，兄妹俩一见面，赵怡然就发觉书哥儿又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长高了一些。
她笑着招呼了，“哥，不是说让你好生跟着王先生备考的吗？怎的突然就回来了？”
书哥儿见到她笑盈盈的样子，面上的笑容也不由加深了些，“该念的书这些年都已经念得差不多了，先生让我不要一直窝在书房里，出来散散回去继续温书，说不定会更好些。”
赵怡然见是王世甫首肯的，便也不再多说，抬头看了一下日头，“你今儿倒是到的早？难不成是骑马回来的？”
“嗯。”书哥儿颔首，跟着她一起往内院走，“谭大伯送我的那匹马驹极好，这两年它长大了，脚程和耐力都极好，我在朱家镇时跟着先生四处出游时，也大多骑着它。”
赵怡然见此，心里有些羡慕，想着回头也让程锦川给她买匹小马驹，那边的山谷极大，就是跑马也使得。
书哥儿一边走一边问她最近家里的事，见她有些走神，不由停下脚步，“怎么了？”
赵怡然摇摇头，丢开自己先前的心思，问书哥儿，“哥用过午膳没？”
“还没，等会儿跟你一道用。”
赵怡然颔首，让春枝去知会一下厨房，做两道书哥儿喜欢的菜肴来。
“这次秋闱，哥有几分把握？”
“一半吧。”书哥儿语气很是轻松。
赵怡然瞥了他一眼，“只得一半？那哥还不好生温书，跑回来作甚？”
书哥儿跟着她一路穿廊过巷，很快就进了四进院落，看着眼前一片草木繁茂、花卉争放的景象，他不由长舒一口气，“这园子打理的不错。”
赵怡然看着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点点头，“那当然，这些大都是我和二丫一起亲手侍弄的。”
她见书哥儿很是感兴趣的四处欣赏，见此也不急着问他回来所为何事，径直取了一旁靠墙架子上的一个小篮子，走到园子中的一处草莓跟前，伸手摘了一些草莓。
走到水池边，清洗干净，用碟子装了放到凉亭中，伸手招呼书哥儿，“哥，过来歇歇脚，这个果子你还没尝过呢。”
书哥儿闻言，笑着回到凉亭，“你们这园子，我怎么觉得每次回来见了，都有些不一样，不是多些新品的花卉，就是多几株植株，现在竟然还有了这……果子？”
细白瓷的小碟子里面盛着一颗颗红艳艳的果子，这果子上还有些浅褐色的像芝麻点一样的物什，还没尝到，就已经闻到那股酸甜的气味。
“这是什么果子？”书哥儿信手捻起一枚红色的果子仔细打量了半晌，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个叫草莓，今年刚寻回来的果子，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赵怡然已经伸手拿了一枚丢进嘴里，酸甜的口感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唔……味道真好……”
书哥儿端详了这个叫草莓的果子片刻，最终还是丢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口感确实不错，不过他这两年渐渐不爱这种口味，吃了两枚就停了手。
他拿帕子擦过手，问赵怡然，“成亲的时间为何会这么快就定下来？还定的这样急？”
赵怡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片刻之后，还是收回手，也掏出帕子拭去手上的水渍，“这件事……爹不是写信告诉你原委了吗？”
书哥儿却是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这件事事关你终身，虽说我现在还能小力微，不见得能帮上你什么，但是……但是若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不方便跟爹娘说，可以说给我听。”
赵怡然闻言，心中微暖，面上的笑意越发真诚了些，“哥你不要太过担心我，这件事，我也是同意了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而且程家的这门亲事我很是满意，先前也是我同意，爹才给我定下这门亲事，所以……哥你现在只需一心准备秋闱，我的事暂时不用担心。
等你高中秋闱后，再操心我亲事也不迟，再说了，有个举人哥哥，日后我在程家的腰杆子也能硬一些不是？”
书哥儿细细打量了一下她面上的神情，见她神情很是真挚，没有半丝勉强，先前一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第八百五十九章 转交
他点点头，“我会尽力的，日后肯定给你撑腰。”
赵怡然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戏谑，“光给我撑腰还不行，我可是听娘说了，还想等着你高中秋闱了，才好去跟王夫人提你与紫萱成亲的事。”
书哥儿的耳朵一下子就红透了，面上难得闪过一抹不自在。
赵怡然见此，更是忍不住抿了嘴笑，“你可要用些心，紫萱已经及笄，就只等着你参加秋闱成了举人老爷之后，就能娶她过门了。”
书哥儿与崔紫萱定亲已经近三年，原本去年就该定下成亲的日子，但是因为书哥儿一心想要高中举人以后，才去王家请期。
赵振兴和李氏也觉得崔紫萱是下嫁，与崔家结亲，本身赵家就有些高攀，若是书哥儿高中后再提成亲的事，大家面上也好看些，便也同意了。
王家和崔家显然也猜到赵家的意思，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等着书哥儿今年参加完秋闱，就要谈及此事。
书哥儿被她说了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就转移话题，“你这边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到时程家那边会有哪些人来？这些可都说过了？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嫁妆的事有爹娘他们，至于程家那边……”赵怡然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她和程锦川成亲，程家那边应该是没有人过来。
上次听程锦川的口气，日后并不打算与程家有什么牵连，也没打算把他们的事告知程家。
她其实是有松一口气的，程家是国公府，是京城一流的勋贵世家，不说本身就是权势煊赫的人家，门槛会有多高，就是内里的人际关系也是相当的复杂，如果她进了程家门，每天就是应酬这些人，都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心思。
而应酬这些事，本身就是她最不耐烦的事情之一，更何况她出生在赵家，就算是书哥儿他们日后考中功名出仕，以赵家的门第来说，压根就不在国公府联姻的考虑范围之类。
她要是巴巴的凑上去，只怕人家更会看低自己，她即不是嫌贫爱富的性格，也没有拿热脸贴冷屁股的嗜好，所以程锦川不打算惊动国公府，也正和她意。
但是这些事不适合让赵家人知晓，免得横生枝节，她只得重新组织了一下言语，“程家那边的事，想来也已经与爹娘商量过了，这些……咱们就不要掺和了。”
书哥儿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她神色间很是平静，看不出什么来，心里也随之一松，“嗯，上次……上次见了程锦川是，虽然只是浅浅的交谈了一会儿，但是看得出，他人品端正，言之有物，是个……不错的人选。”
赵怡然见他突然说出这番言语，忍不住轻笑出声，想起某人在她面前谈及书哥儿的情形，面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些，“是吗？爹和娘也时常夸他，难不成就真有这般好？”
书哥儿见她眼角眉梢都已经带上笑意，心里也替她欢喜，“应该是不错，上次小舅舅的事，事后也证实是他的手笔，但是你看他却是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起此事，这也是极为难得了……”
换做寻常人，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手段，也得等你求上门去才肯帮忙，若是私下里帮了忙，怎么的也得隐晦的提及几句，好让你领了这份情。
但是程锦川却是没有这般做，他伸手帮了忙不算，不管是在李敏玉跟前还是在赵家人跟前，却是一个字也没透露，要不是李敏玉私下打探了许久，才得了一些眉目，只怕还不能肯定是他帮的忙。
就光是这件事还有上次书哥儿与他的一番交谈，再结合赵振兴他们几人对程锦川的评价，书哥儿心里对于程锦川的为人品性，心里也大致有了数。
对于这门亲事，从一开始的不赞同到如今的不反对，就已经看出了变化。
只是这次赵怡然突然要成亲的消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心里担心出了什么变故，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询问个究竟。
兄妹两人又说了片刻话，春枝几人就提着食盒，在凉亭内摆了饭菜。
用过午饭后，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等到下晌赵振兴夫妇回来，一见到书哥儿，又是惊又是喜，待听得他回来的原因，不由有些嗔怪他行事鲁莽，也没提前知会一声，他们也好留在家里云云……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处用了饭，除了留在朱家镇的棋哥儿，一家人也算是聚齐了。
因为秋闱在即，书哥儿也不在赵家多待，次日一早，就骑马回了朱家镇。
赵怡然除了每日要跟着张嬷嬷一起做些绣活，绣些嫁衣之外，其他时间到跟从前一般，每隔几日就盘查一些账目，然后就是打理一下她名下的香膏铺子。
赵家辣酱上面的生意，她已经逐渐脱开手，不再管事。
好在赵振兴如今下面也有了好几位能干的管事，辣酱的事有赵振兴统筹，其他人分管各处，一时倒也进展顺利。
时间就在平淡的日子中一晃而过。
…………
等到秋风起，树叶飘零的季节，赵家又迎来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
赵家今年中秋节礼的事还由赵怡然帮着操办，但是她今年把李氏带在身边。
“娘，这些是咱们今年要送礼的名单。”赵怡然把一本蓝皮册子递给李氏，指着一旁摞的高高的礼单道，“那边是已经准备好的礼单，就等着誊写了。”
她伸手招过夏绿，“你来。”
夏绿忙上前一步。
“这几年你们几个跟着我，也学了不少东西，夏绿的字写得最好，日后太太身边需要写礼单帖子之类的差事，就交由你。”
夏绿忙福身应答，“奴婢知道了。”
赵怡然看向李氏，“到时娘只需过目一遍，没有出错就交由爹他们送出去即可。”
李氏颔首，她这几年虽说跟着赵怡然姐妹认了不少字，但也只限于看看账本，理理家事，若是让她书写，她自觉自己的字有些见不得人。
更何况，往常这些事，都由赵怡然一手包办，压根就没她操心的事。
第八百六十章 心思
好在这一切，赵怡然早已经替她想好了，早早就把夏绿几个带起来了。
日后有这些人相帮，应付这些事，显然不是难事。
李氏看着赵怡然开始指点夏绿如何誊写这些礼单，伸手拿过一旁一张大红色的礼单，神色间不由就带了几分感慨，“还记得咱家刚起初的时候，连帖子都是从那书斋里买的现成的。”
“……这一晃眼的功夫，咱家也能定制咱们赵家自己的礼单式样了……”
赵怡然抬头，看到李氏的神情，笑着道，“娘这是想到咱们从前的日子了？”
李氏颔首，“是呀，也不知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旁被刘嬷嬷抱在手上的旭哥儿如今已经能说几个字了，看着娘跟姐姐说话，就伸手过来，“……啊……娘……姐……”
赵怡然见他犹如藕节一般的手臂，忍不住俯下身，作势去咬一口，“啊呜……”
旭哥儿连忙缩回手，又忍不住被逗得笑出声，“咯咯咯……咯咯……姐……姐……”
赵怡然被他这小模样，也逗得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就把他抱了过来，“娘，还想以前做什么，你看看，咱们旭哥儿如今都这般大了，你呀，只管往前看，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说的对。”李氏看着抱着小儿子的赵怡然，忍不住笑眯了眼，“咱们都要往后看，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赵怡然见她心情瞬间就好起来，也不再多说，直接把旭哥儿塞到李氏怀里，让她再有没有时间去想从前的那些事情。
李氏果然就被粉雕玉琢的旭哥儿吸引了全部心神，再也顾不得其他，只一心逗弄着旭哥儿，陪他咿呀学语。
刘嬷嬷看着眼前的一幕，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跟赵怡然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离自家主子和赵姑娘成亲的大好日子，没多长时间了，张嬷嬷如今几乎已经忙得不出房门，就在为两位主子赶着喜服，她女红没有张嬷嬷擅长，却是有一手煲汤的好手艺。
她得趁着这几个月，多给姑娘炖些滋补的汤水，把姑娘的身子养得好些，让姑娘一进门，就早早给她们主子生个像旭哥儿这样漂亮又康健的孩子。
赵怡然自是不知道刘嬷嬷的心思，她正一心把赵家的一些事物转交到李氏几人手上。
…………
等赵怡然发觉这些日子，她不但没有因为秋燥而虚火旺盛，反而面色比以前还要娇艳水润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她新研发出的那款水乳效果极佳的缘故。
刘嬷嬷把一碗燕窝端到她书桌前，“姑娘看了许久的账册了，歇会儿，喝点汤水再看也不迟。”
赵怡然闻言，便放下手上的账册，正要端起碗，却正好抬头看到刘嬷嬷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嬷嬷有什么事这么高兴？”
刘嬷嬷不由抬起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她忙收敛了几分神色，“奴婢想着姑娘的好日子越发近了，心里就欢喜。”
“是吗？”赵怡然有些将信将疑端过那碗燕窝，刚要舀了往嘴里送，却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嬷嬷这些时日给我煲得汤水好像太多了些？”
刘嬷嬷心里一跳，忙伸手摆了摆，“不多不多，正是天干秋燥的时节，姑娘家都喝些汤水滋补正好……”
“哦……”赵怡然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急切的刘嬷嬷，又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熬得正好的燕窝，舀了一勺喝了下去，“怪不得，我今儿早上对着镜子照，发觉最近的气色好了不少。”
“正是正是……”刘嬷嬷连忙应和，快速伸手理了一下鬓发，拿了托盘就要退下去，“姑娘慢些喝，奴婢还要给太太那边送一碗过去。”
“去吧。”
刘嬷嬷忙不迭的退了出来，直至走到廊下，才伸手掏出帕子拭了拭额角的汗。
张嬷嬷正抱了一叠大红色的尺头过来，见到她这样，不由停下脚步问了一声，“这是怎么了？这般急慌慌的？”
“没甚事……”刘嬷嬷不好把自己的小心思说与旁人听，特别是刚刚赵怡然差点就起疑，她只得继续刚刚的话，“厨下还给太太炖了燕窝，我得给太太送去，可耽搁不得。”
张嬷嬷见她说完就脚步匆匆的往厨房方向去了，便也不以为意，径直去寻赵怡然去了。
…………
临近秋闱，赵振兴带着赵怡然一道来了府城，他们要在这边送书哥儿进考场。
书哥儿早在前几日，就和王世甫一道来了府城赵家的宅子。
父女二人到的时候，王世甫还在给书哥儿讲课，两人没有打扰书房的书哥儿他们。
洗去一路的风尘，赵怡然和赵振兴两人这在在堂屋坐了下来。
跟着两人一道来的还有刘嬷嬷她们。
此时，刘嬷嬷已经泡了一壶茶过来，并端来了两碟点心，“老爷和姑娘先垫垫，厨下已经在准备了，等会儿就能摆膳。”
赵怡然点头，“嬷嬷一路也辛苦了，先下去歇会儿吧，这边我们自己来就是了。”
刘嬷嬷点头，转身又拿了一叠拜帖放在赵怡然面前，“这是府城几家相熟的人家听闻姑娘要过来，给姑娘下的帖子。”
赵怡然接过放到手边的高几上，轻轻颔首，“知道了，我等会儿看了再说。”
刘嬷嬷见此，也不再多留，带着一旁伺候的几人下去了。
赵怡然喝了一杯茶，人也舒服了些，伸手拿过一张帖子，靠到椅背上，这才打开来拜帖看了一眼，竟然是刘家的帖子。
自打那年在府城与刘家闹的有些不愉快之后，两家除了生意上还有些往来，交情已经很淡了，几乎不怎么往来。
但是刘家的消息她还是知道一些，原本想与他家结亲的刘二少爷，据说后来娶了孙家的姑娘。
那孙家姑娘早前赵怡然也见过几次，家里也是开酒楼的，说来到时与刘家是一路的生意人，只是不知两家在府城这边的生意，是以合作为主还是相互竞争的关系。
第八百六十一章 拜帖 （打赏加更）
赵怡然把这张帖子放到一边，与刘家的关系，她觉得还是保持现在这般不远不近的好，所以这张拜帖到时只需回张帖子就成，人就不必见了。
一旁赵振兴见她神色淡淡的把那张拜帖放到一旁，不由问了一句，“是谁家的？”
“刘家的。”
赵振兴见此也不再吭声。
赵怡然又拿起下面的一张拜帖，打开看了一眼，不由暗自挑了挑眉，竟然是王颖然的。
这两年她来府城来的少了，王颖然去年就出嫁了，两人除了偶尔的几份书信往来，几乎也没有什么交集。
没想到她也恰在此时回了娘家，而且还给自己下了帖子，也不知是不是打听到了自己即将来府城的消息。
她把帖子细细看过一遍，王颖然这次没有约她去王府，倒是问她几时到府城，她打算来赵家拜访她。
这可真是稀罕事。
原本赵家在府城没有另置宅子，就在铺子后面的院子落脚。
如今随着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铺子后面的院子显然就不太合适招待一些身份贵重的客人。
赵振兴就另外在府城添置了两处宅子，其中一处，就是当初程锦川的当初的别院，也是赵怡然最喜欢的。
因为环境清幽，赵家人每次来府城几乎都在此处落脚，不过赵怡然还从没在这里招待过客人。
她想了想，把这张帖子单独放在手边，准备等会儿就给王颖然下帖子。
她把剩余的几张帖子翻了翻，发觉都是以前有些往来人家女眷下的帖子，这些人与她的交情一般，她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书哥儿，这些人家暂时也不打算见。
她一一看过都放到一旁。
赵振兴见她这样，笑着建议道，“书哥儿要在府城留好些日子，我们也陪着他等放榜了再回去，你在这里待着也无聊的很，倒不如约她们去城外上香或者出门买些首饰什么的打发一下时间。”
“不用了。”
赵怡然摇头，拿起一旁王颖然的帖子，“这次来主要是给哥鼓鼓劲儿，哪有闲心出去闲逛。而且还不知王小姐约我有何事，先见了她再说。”
她看了一眼赵振兴，“倒是爹你有些日子没来府城了，得要趁机与那些有生意往来的人家走动走动，家里哥的衣食住行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赵振兴见她如此说，便哈哈一笑，“交给你我自然放心的很，等回头见了你哥，我就要去城南庄子上瞧瞧，他们今年秋收不错，是几个庄子里收成最好的，我得去看看武庄头他们去。”
两人说笑了片刻，赵怡然就给王颖然写了回帖，又给其他几家回了帖子之后，就让赵二带着刘嬷嬷去送帖子了。
一直到日暮时分，书房里的书哥儿和王世甫两人才联袂而出。
几人相互见过礼，又寒暄片刻，才各自落座。
很快一座席面就摆了上来。
赵怡然与王世甫也是极为熟识之人，更何况王世甫年纪已大，倒也不必避嫌，四人就坐在一处，一边吃一边聊着今年秋闱的动向。
从王世甫的嘴里得知，王府的二少爷也就是王颖然的二哥王子然今年也会参加秋闱。
这一消息，让赵怡然也不由愣了愣，想到王颖然此次特意回娘家，也许也跟此事有关。
“这王家二少爷，早年间听说身体不太好？如今准备参加秋闱，看来是身子骨大好了？”赵振兴先前因为王世甫的关系，又因为王颖然与赵怡然交好。
倒也留意打听过王府的消息。
自是没少听说那有早夭之相的王二少爷。
“子然幼时曾受过寒气，有些寒疾，身子骨是弱了些，但是学问却是极好的。”王世甫说到这里，伸手抚了一把有些花白的胡须。
“那孩子自打前年换了一位大夫，病情就有所好转，去年春上更是一下子就考中了秀才，今年这是打算再接再厉……”
他说着看向书哥儿，“他虽是官宦子弟，但是为人却极为随和，日后你与他若是成了同科，到时可以结交一番。”
书哥儿拜他为师，与王家也就有了渊源，两人的品性都不差，应该能谈得来。
书哥儿闻言，轻轻颔首，“王少爷的才名在朱家镇时，就常有耳闻，等过了秋闱，学生就上门拜访。”
王世甫听他如此说，不由轻轻颔首，书哥儿也许算不得他的学生里面最聪颖的，但是肯定是最勤勉的。
而且难得的事他遇事遇强则强，从不轻言气馁认输的话。
并且也从不因为自己的出身，就对比自己出身高的或者比自己出身还低的人，态度有所两样，这才是他最为难得一点。
也是他最为看重的一点。
刚刚自己稍加点拨，他知道王子然是可结交之人，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官宦子弟，就却步不前。
他若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平常心，日后只怕成就不菲。
能有这样的学生，他这做先生的也与有荣焉。
一旁的赵振兴见王世甫极为赞赏赵怡然的样子，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站起身，提起手边的酒壶，给王世甫面前的杯子满上，“书哥儿能有今天，全是先生您的功劳，我是个粗人，没啥见识学问，也就全仰仗你多多教导他…………。”
赵振兴的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淳朴直白，但是言语真挚，其中包含的感激之情王世甫这样的人精自是听得出。
他笑着举起杯，“赵东家何出此言，正是因为你们身体力行，引导的好，书哥儿这孩子才会如此上进，他又今天这般，一半来源于你们，一半是他自身的努力，老夫……老夫不过就是得了一个好学生罢了……”
他说完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显然心情极佳。
赵振兴见此，更是奉承了好几句。
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
直至酉时众人方才散。
…………
次日赵怡然就接到了王颖然的回帖，她准备次日来赵宅拜访。
赵怡然记得她很是喜欢自家的点心，正好这两年她们也陆续做出几种口味新颖的点心，她挑选了几种王颖然喜欢的口味，让厨下准备去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白狼
赵振兴一早就去城南的庄子，书哥儿和王世甫更是在书房闭门不出。
她料理好家中的事，正觉有些无所事事。
刘嬷嬷笑眯眯的提着一个蒙着白布的篮子进来了，“姑娘，主子让人送了这个来。”
赵怡然有些好奇的抬起头，“什么？”
刘嬷嬷一把把篮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揭开上面蒙着的白布，露出里面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毛茸茸的物什来，“你看看……”
“哇……好可爱的……小狗。”赵怡然一眼就被那白茸茸软萌萌的小家伙给惊艳住了。
“说是刚生下来的，到现在还没睁眼呢，急忙就给姑娘送来了，到时一睁眼看到姑娘也就能认主了。”刘嬷嬷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稀罕。
毛色这么纯正的狗其实并不多见，也不知主子打哪儿寻来的。
赵家山谷连着山林，其实时常也能看到不少可爱的野物，但是赵怡然还从没生过捉一两只来养心思。
此时见到篮子里这毛乎乎的白色小东西，却一下子就和了她眼缘。
她伸手摸了一下，触手柔软浓密的毛发，一股温热透过毛发传递过来，赵怡然忍不住抿了嘴笑，“真可爱。”
“姑娘要是喜欢，就留着在身边养，平常也能用来打发下时间。”刘嬷嬷见她神色间很是欢喜，笑着提议道。
赵怡然颔首，伸手接过篮子放到身侧。
此时篮子里的小家伙，好像也被惊动，拱了拱毛茸茸的小脑袋，好似察觉到赵怡然的抚摸一般，竟然转过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舔了一下赵怡然的掌心。
“啊……”赵怡然不防它会突然有这举动，被吓了一跳，忙把手往回缩。
一旁刘嬷嬷忙凑过来看，见到这情形，笑着道，“姑娘不要害怕，这是想要与你亲近呢。”
赵怡然颔首，她刚刚也是被它措不及防的举动给惊了一下，此时见它闭着眼，还在不停转着小脑袋找寻的样子，忍不住心中生怜。
她一把把它从篮子里面抱出来，一边伸手帮它顺着身上的，毛发一边小声问，“既是刚生下来，怎么没让它吃些奶长大些再抱来，它这样小，咱们应该给它喂什么？”
刘嬷嬷笑着一指篮子底下的一封信，“奴婢也不清楚，不过想来这上面都写了，姑娘要不看一眼？”
赵怡然这才发现原本小狗躺着的地方，还放着一封信，她伸手拿过，信封上未署名，但是看着那熟悉的信封，赵怡然唇边还是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笑意。
她抽出信纸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待看到其中的一些内容，她不由微微挑高眉，有些惊讶的瞥了一眼怀里的小狗一眼。
半晌后，她对候在一旁的刘嬷嬷道，“嬷嬷下去跟厨房的人说一声，熬些米汤过来，它打生下来还没吃过任何东西，只怕已经饿了。”
刘嬷嬷忙应声退了下去。
赵怡然这才把怀里的小家伙抱起来，细细端详了片刻，自然自语道，“怎么看你都长得跟狗一样，那家伙怎么说你是狼呢？”
那只小白狼还在小声的哼哼唧唧，时不时的转动着小脑袋，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好似在寻找食物一般。
那软萌可爱的样子实在与她见过的那些狼完全两样，让她对它生不出丝毫的惧怕来。
“看你长得这般可爱的样子，就先收留你了，不过得给你取个名字才好，叫你什么好呢？”赵怡然把它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也没能发觉它身上有任何斑点或者杂色。
她一向对这些动物取名无能，只看赵家的那些狗就知道了。
她沉吟了半天，最后看着它一身漂亮的白毛，脑海里快速的闪过几个名字，“要么叫你白球？雪团？不行，这些名字听着就像是给小狗取得，你好歹也是一只狼，这名字怎么也得武威霸气一点才能与你相配……”
小白狼被她抱在手里端详了时候，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赵怡然伸手轻轻抚过它的毛发，“要不还是叫你银毫好了？这个名字你觉得怎样，你要是不反对，我就算你答应了？”
回应她的是小白狼起伏的小肚腩。
刘嬷嬷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米汤。
银毫也不知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还是实在是饿了，赵怡然刚把碗端到它跟前，它就寻着香味转过了头，然后……
不过片刻功夫，一小碗的米汤竟然就被它吃了个精光。
赵怡然看着它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发觉这个才巴掌大的小东西，难不成也是个吃货？
刘嬷嬷看着银毫三两下就把米汤吃下去了，笑着道，“这狗看着是个好养活的，只要肯吃，日后必定养的壮实。”
赵怡然没有跟刘嬷嬷纠正银毫是狗还是狼，她对刘嬷嬷道，“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银毫。”
“这名字取得好。”刘嬷嬷笑着赞了一句。
赵怡然也颇觉满意，银毫更是直接用行动表示赞同，它直接蜷缩起身子，窝在赵怡然的怀里继续呼呼大睡。
…………
等到下晌赵振兴回来，见到银毫，也被它的小模样惊艳了一把，得知是程锦川送来给赵怡然解闷，更是高兴，笑着让人给程锦川下了帖子，请他明天来家坐。
赵怡然因为明日还要招待王颖然的缘故，这日让人早些收拾摆了晚膳，用过后，提着银毫的篮子，安置在自己的内室，她也早早的就上炕歇息了。
次日一早，厨下就忙活开了，不但赵怡然这边要宴请王颖然，前院赵振兴也请了程锦川还有其他几个相熟的商家。
赵怡然一早看过菜单后，就让刘嬷嬷帮忙盯着，她则换了见客的衣裙，又让春枝给梳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发髻。
自打她及笄后，因为头发养护的好，她的头发就可以梳许多好看的发髻，但是因为她历来对于这些打扮不上心的缘故，与从前比，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就算是今天要见王颖然，她也只是让春枝梳了一个比较简单的的发髻。
第八百六十三章 添妆
春枝帮她插上她惯常用的那根碧玉簪，发觉自己从张嬷嬷那边学来的那许多好看的发髻，在赵怡然这里，全然没有了用处。
不过她家姑娘生的好看，就算只是梳着简单的发髻，簪一根普通的碧玉簪，也一样的好看。
赵怡然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点头，“好了，就这样可以了。”
等她用完早膳，又给银毫喂了一碗米汤，那边就来人人通传，说是王颖然已经到了。
赵怡然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外面应该才过巳时，这时王颖然就过来了，也未免太早了些。
她心里虽是惊讶，嘴上却是吩咐一旁春枝，“让嬷嬷去迎一迎。”
春枝连忙往外面去。
赵怡然把手上的银毫放到一旁的篮子里，起身理了理衣裳，就走出屋子，来到院子前。
她刚站定，远远就见刘嬷嬷正带着几人往这边来，当先一位身穿藕色襦裙的襦裙，正是许久未见的王颖然。
双方一照面，都不由加快脚步迎了上来。
“颖然姐！”
“怡然！”
“好久不见，你一向安好？”
“我都好，你呢？”
“还算顺遂。”
两人寒暄了数句，又不由相视一笑。
“两年未见，你真正是个大姑娘了。”王颖然看着眼前的赵怡然，不由目露感慨。
赵怡然看着她除了比从前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其他倒是没什么变化，想来日子也过得舒心，不由笑着道，“颖然姐倒是一直没变，看来还跟从前一般模样。”
“你这张小嘴，还是跟从前一般甜。”王颖然笑着嗔她一眼。
日头已经高升，两人便也不再院中久站，一边说一边往赵怡然的院子里面来。
“你家这宅子不错，闹中取静，而且景致也极好……”王颖然先前已经由刘嬷嬷一路介绍了一下这处宅子，此时见到赵怡然院子里花草繁茂，一派怡然的景色，不由笑着赞了一句。
“颖然姐喜欢，日后记得可要常来。”赵怡然笑着请她进了一旁的宴息室。
王颖然笑着颔首，目光不经意的在屋内打量了一番。
赵家是做辣酱起的家，按理说，是没什么底蕴的乡下人家，在她们这些人眼里，也就算得上是个暴发户。
但是赵家的行径却是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手上刚有了一点钱，就知道送自家的孩子念书，以期能改换门庭，而且据说兄弟俩人书读的不错，长子今年也会参加秋闱。
而且赵家的行事不但不粗俗，反而处处都很是讲究，不经意间就能从一些细节处，看出赵家人的精细。
就比如如今这屋内的摆设，虽说不上十分名贵，却也是搭配的十分出彩，一点也没有暴发户的俗气。
赵怡然自是没察觉王颖然的这一通打量，她还在诧异王颖然今天来的这般早，究竟所为何事。
一旁春枝端了茶点过来，赵怡然笑着招呼道，“我记得颖然姐很是喜欢我们家的点心，这是家里刚琢磨出来的一些样式，你尝尝看，若是喜欢，回头给姐姐带些回去。”
王颖然笑着看了一眼碟子里精致小巧的点心一看就很是惹人食欲，她夹了一块点心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些。”
她声音里的感慨不加丝毫掩饰的透露出来。
让赵怡然怔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一个笑来，“姐姐说哪里话，就凭咱俩的交情，这些不是应当的吗？”
王颖然闻言，嘴角边浮起一抹笑意，“这话我爱听。”
她伸手对着身后一位已经梳了妇人发髻的丫鬟打了个手势，“烟墨，把匣子拿过来。”
赵怡然这才看向她身后，发觉那两名丫鬟竟然都是熟面孔，她对着两人轻轻颔首，笑着对王颖然道，“姐姐来做客已是蓬荜生辉，还这般客气作甚？”
那边烟墨已经捧着一个大红色的匣子上前来，对着赵怡然微微一福礼，“见过赵姑娘。”
“快请起。”赵怡然忙笑着虚扶一把。
一旁的鹅刘嬷嬷很是有眼色，上前把烟墨扶了起来。
烟墨上前几步，把手上的匣子递到赵怡然面前。
赵怡然看了王颖然一眼。
“打开瞧瞧，看看可还喜欢。”王颖然笑着对那匣子抬了抬下巴。
赵怡然只得伸手接过那匣子，入手微沉，她心中已经约莫有了猜测。
果然，匣子一打开，露出里面一套赤金红宝的头面。
“这……”饶是她有了心理准备，心里还是难免吃了一惊，她看向王颖然，“颖然姐，这……这也太贵重了些，我不能收。”
王颖然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在那匣子上停留了一瞬，这才笑着开口，“说怎么傻话呢，听说你成亲的日子定在年底？”
赵怡然面上不由浮起一抹红霞，轻轻颔首。
“那时我只怕回不来，这就当是给你的添妆了。”王颖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添妆的东西不能不收。”
赵怡然有些无奈，看着那匣子里，明显品相不凡的头面，这少说只怕也得两三百两银子，虽说当初王颖然成亲，自己也送了添妆，不过是根百来两银子的簪子。
这一下子，王颖然翻了几倍送与自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王颖然许是看出她的纠结，她对一旁伺候的几人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去，我有话要与赵姑娘说。”
她带来的烟墨几人忙退了出去。
刘嬷嬷和春枝却是看向赵怡然。
赵怡然轻轻颔首，她们两人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等几人都退了出去，屋内霎时一片安静。
王颖然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怡然可是觉得我送得这份添妆太过贵重了？”
赵怡然点头，“是，我与姐姐之间的交情归交情，但是却是很少有这么大手笔的往来，一旦收下，实在让我心中忐忑。”
王颖然看了她一眼，悠悠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就是喜欢你的性子，才跟你有了往来，后来又因为你们家点心的缘故，寻到了医治我二哥病症的法子。”
“什么？”赵怡然不由瞪大眼。
第八百六十四章 闲话
王颖然唇边露出一抹笑意，“我说我二哥的寒疾，全是因为当初你家的点心，才寻到了医治的办法，若不是这样……我二哥哪里还能与常人一般，读书参加科考呢？”
“现在我这样说，你可是能放心的接受这份添妆了？”
王颖然笑着反问了一句。
赵怡然还有些愣愣的不敢相信，不由确认了一句，“颖然姐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当然不是。”王颖然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不觉有些失笑。
原本赵家的恩情不是能用这点银钱就能回报的，但是赵家已经今非昔比，日后与自家说不定还有更深的往来，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回报这些恩情。
更何况，赵家与崔家的成亲的日子估计今年就要订下来了，两家也算是姻亲，有些事就不能再照着从前行事了。
赵怡然还有些愣愣回不过来神，自己送去的点心，竟然还恰巧治了王二少爷的寒疾，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王颖然却也不在这话题上多说，转又跟赵怡然说起旁的事。
“……如今那边铺子的生意极是红火，就连我们这些呆在内宅的妇人都是时常听闻，你家这辣酱现在可算是闻名大江南北了。”
赵怡然收回思绪，听得王颖然的话，笑着自谦了几句，“我们家也就这点子辣酱还算是拿得出手，颖然姐快别夸了，我听了都觉得实在难为情……”
王颖然见她面颊上果真越来越红，只得笑着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容易脸红的人。”
赵怡然把匣子合上，收到一旁，问起王颖然的日常来，“自打颖然姐你出嫁，这还是咱们第一次碰面，虽说从前有些书信往来，到底比不得见面，你在那边过得可还习惯。”
“这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左不过是从这间宅子挪到另外一处宅子，身边还是从前得用的的人伺候着，不过就是多了几个需要应酬的人而已……”
王颖然面上的神色淡淡。
赵怡然知道她的夫家也是一世家大族，应酬这些人，对于王颖然来说，应该不是难事，而且她也习惯这样的生活，只是在她看来，一辈子被困守在内宅的那一方天地里，未免太过可惜。
她心里如此想，说话间就不由带了几分出来。
王颖然看向她的目光，不觉有些惊讶，随即想到什么，眼中的情绪又迅速退去，只余浅浅的笑意，看着眼前的赵怡然，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羡慕。
虽然她心里还说不出她究竟羡慕赵怡然什么，但是看着她悠然自得的生活，随性淡然的性情，这些好像是她心中隐隐渴望却又不能得的。
赵怡然见她面上的神色有些怅然，也停了话头，示意她吃点心。
一阵轻微的“嗷呜……”声却是自她脚边传来，她不由低下头，见到一小小的白团子正从一旁的篮子里爬出来，卧在她的裙边。
“呀……你睡得好好的，怎的从篮子里面出来了？”她弯腰把银毫一下子抱起来，笑着蹭了蹭它湿湿的小鼻子。
银毫到现在也还未睁开眼，也不知它是怎么寻到自己脚边的，难不成还真的靠这只小鼻子嗅到的气味不成？
那边王颖然见她抱起银毫，也好奇的看了过来，“咦……这是什么品种的小狗，看着倒是挺稀罕的。”
赵怡然笑笑没有多做解释，只伸手抚了一下银毫的毛发，让它安静的趴卧在自己腿上，“别人送的，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看着挺乖巧的，就干脆留下了。”
“这是还没睁眼呢？怎的也没再养些日子给你送来。”王颖然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银毫，对这白乎乎软萌萌的小动物没什么抗拒心。
赵怡然见她面上闪过的一抹欢喜，抱着银毫递了过去，“给你摸摸……”
王颖然眼睛一亮，笑着伸出手，就在手刚要触碰到银毫的毛发时，小家伙原本趴卧下来的头，却是突然抬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嗷呜……”
王颖然的手一顿，笑着看了一眼还没能睁眼的小家伙，跟赵怡然道，“看样子还是个认主的，就这小模样，可是唬不了人的。”
说着她的手就落到银毫的背上摸了两把。
赵怡然听着银毫一连声的“嗷呜……”声，心里有些好奇的同时，也被它这软萌的声音迷得不行。
她抱着小家伙揉搓了两下，就把它重新放到膝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睡你的觉去吧。”
银毫摇了摇小脑袋，抖了抖被赵怡然揉乱的毛发，不满的发出一声“嗷呜……”这才重新趴卧下去。
王颖然看向银毫的眼神，却是难掩惊奇，“这小狗也太机灵了些，这般小也好像能听得懂话一般……”
赵怡然给银毫顺毛的手不由微微一顿，随即又不紧不慢的给银毫继续顺毛，“哪有那般神奇，它这是被我喂食了几次，有些熟悉我的气味才会这般。”
王颖然见此，也不再多说，夹起一旁的点心吃了起来。
“唔……，还是你们家的厨子的手艺好。”王颖然咽下嘴里的点心，又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笑着赞了一句。
赵怡然拿起一旁的果碟里面的苹果，用小刀削完皮，切了几小块放到王颖然面前的碟子里，“这是今年的苹果，很甜，你尝尝。”
王颖然拿过一旁的银叉，叉了一小块送到嘴里，片刻之后点头，“不错。”
“去年你们送来的那些果子，这边府里给我送了一些，那味道不比那上贡的差，也难为你们是怎么存放的，只怕得要费上不少心思吧？”
“这是自然，就算是再仔细，每年也会坏掉一些。”赵怡然颔首，“这次颖然姐在府城待多久？我家里还酿了一些果酒，回头让人送来给你带些回去。”
王颖然笑着颔首，“约莫等我二哥考完就要启程回去了，你家的果酒确实是我喜欢的，我也就不多客套了。”
赵怡然笑着道，“咱们之间，哪还用的上如此客套。”
第八百六十五章 试探
两人又坐着闲聊了片刻，赵怡然就看了王颖然一眼。
王颖然这次来拜访，而且今儿来的这般早，她总觉得对方应该不仅仅是来给她送添妆这般简单。
果然，等她再次给王颖然续过茶水，王颖然就停了原本闲聊的话茬儿。
“怡然。”
“嗯？”
赵怡然抬头看过去。
王颖然放下手上的杯子，看向赵怡然，斟酌了片刻才开口，“与你定亲的可是江南程家？”
赵怡然颔首，“是，怎么了？”
程锦川的事虽然赵家没怎么对外宣扬过，但是赵家大姑娘与万隆商号的大掌事定了亲的事，当时在府城也是传过一阵。
因为两家行事低调的缘故，后来才没怎么有人关注，但是相熟的一些人家还是知道这个万隆商号就是江南程家的产业。
王颖然如此问，赵怡然并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当初两家定亲时，王颖然也是送过贺礼的，以王家的人脉，打听出万隆背后的东家不是难事。
但是王颖然此时突然提起程家，倒是有可能与她今日前来的目的有些关联。
赵怡然不由看了一眼王颖然的脸色。
王颖然对她微微一笑，“那你可知这程家与京城的定国公府又有什么关联？”
赵怡然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她暗自收敛心神，面上适时的带着一抹惊诧，随即重又恢复恬淡的笑意，“京城？国公府？颖然姐说这……与程家有关系？”
王颖然看着她面上一如往常的笑意，心中暗自揣测了一会儿，随即笑着道，“你不知此事？”
“颖然姐，真是把我说糊涂了，这里面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了吗？”赵怡然心里饶是惊涛骇浪一般翻滚，面上还得应对出恰当的表情。
王颖然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心里也在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只怕有些想当然，以赵家如今的门第，能与万隆搭上线已是高攀，又如何能打听清楚江南程家的底细，更何论能摸到京城荣国公府这条线。
要不是她在夫家偶然听了那些话，只怕也不会把这万隆商号与那边串联起来，从而让人私下去查探，得了个似是而非的结果。
以自己手上的人脉都没能把这里面的事摸个清楚，更何况赵家这样的人家。
他们才刚翻身几年，手上压根就没有什么能专门打探消息的人……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她面上的笑意越发真切了几分，“看来是我想多了，只是这两家都姓程，又都是大族，让人难免想到一处去。”
赵怡然心里此时装了事，也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件事，免得露出马脚，遂顺着她的意思，转儿聊起旁的话题。
等到中午用完膳，她又给王颖然装了一些果子点心之类的，这才把王颖然送出了门。
她一回到院子，就急忙让刘嬷嬷去前面打探一下，程锦川今天有没有过来。
刘嬷嬷虽然不知她先前在屋内与王颖然单独聊了一些什么，但是赵怡然这般急着寻程锦川，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忙应了一声，就赶紧往前头去。
赵怡然在屋内来回打着转，直走的一旁的春枝看着眼花。
“姑娘。”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你坐着歇会儿，嬷嬷想必马上进就来回话了。”
赵怡然轻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王颖然今儿来试探自己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那样应对有没有打消她的疑虑？
以她的行事手段，自己先前的举动也不知有没有露出破绽，会不会让她更加生疑……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为何要打听程家的事？这会不会与程锦川有什么关系？
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纷杂一片，许多念头都在脑海里闪现，让她得不到片刻安宁。
她正等得有些心焦的时候，刘嬷嬷已经快步回来了。
她忙站起身，上前一步，“怎么说？”
刘嬷嬷少见她如此急切的样子，忙回道，“主子今天过来了，只是老爷他们那边的席还没散，我已经跟候在门外的离三说了，等主子一出来，就让他与主子禀报一声。”
赵怡然微微皱了皱眉，但是此时也无法，她总不能跑到前面宴席上去唤人，更何况，今儿赵振兴还请了其他几个商号的人。
赵怡然只得吩咐了一句，“跟你们主子说，我有急事寻他，让他散席后，想法子去西路那边的花园子见我一见。”
这宅子原本就是程家的，程锦川对着宅子的布局想必熟悉的很。
一旁的春枝闻言忙上前一步道，“姑娘，太太先前叮嘱过了，在成亲前，你与姑爷不得见面免得不吉利……”
赵怡然忍不住抬手揉眉，她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虽说她不介意此事，但是显然刘嬷嬷和春枝她们并不这样认为。
她一抬头，果然见到刘嬷嬷面上的不赞同，无法，她只得回了自己的书房，快速给程锦川写了张纸条。
“喏，把这个给你家主子送去。”她把叠好的纸条递给刘嬷嬷。
刘嬷嬷闻言，面上顿时挂满笑意，“姑娘放心，奴婢这就送过去，让主子看了尽快给姑娘回信。”
赵怡然冲她挥挥手。刘嬷嬷就忙退了下去。
赵怡然百无聊赖的在屋内走了几步，又有些颓然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就连一旁醒来的银毫她都提不起精神来逗弄。
一旁的春枝见此，也只得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屋内霎时静的落针可闻。
直至过了午时，赵怡然才看见刘嬷嬷一脸笑意的从外面进来。
“见到你家主子了？你家主子怎么说？”
对上赵怡然一脸的急切，刘嬷嬷也忙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姑娘，主子说这事让你不要操心，他自有应对。”
“哦……”赵怡然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绷紧的神经的不由得随之一松，人有些脱力一般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刘嬷嬷见到她这样，不由有些欲言又止。
赵怡然也回过神，正好见到她面上的神情，“嬷嬷，可是还有话说？”
第八百六十六章 因由
刘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她先前的焦急之色已经没有了，面上也不由重新挂满笑意。
“主子让奴婢转告姑娘，说是外面的事一切都有他，姑娘无需担忧，只需安心备嫁即可。”
赵怡然闻言，一下子面如朝霞。
刘嬷嬷和一旁的春枝忍不住抿了嘴笑。
赵怡然忙冲她们挥挥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刘嬷嬷和春枝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就躬身退了出去。
赵怡然见屋内没了旁人，忙伸手做扇，用力对着脸扇了扇，这才觉得先前脸上的火辣感逐渐退了下去。
王颖然今儿来的目的，让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她既然提及了程锦川，那么势必与程锦川有些关联。
可惜自己先前因为不想掺和程家的事，对于程锦川的身份来历，所知确实有限，一时半会儿的压根就猜不出所以然。
好在程锦川这边没有让她等太久，下晌就让人给她送了封信过来。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信函，抽出信纸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程锦川来信的内容已经把事情的大致因由告知与她。
王颖然之所以打听程家的事，因为她的夫家与程家还是拐着弯的亲戚。
正确的来说，是王颖然的夫家与程锦川的母亲也就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崔氏有这一层表亲在。
今年程锦川高中后，崔氏有意给他寻门亲事，当时就给娘家透了音。
崔家没有适龄的女儿，但是姻亲中却是有的，这一来二去的，程锦川这个当初被放逐在外的程家子弟声名就扬了出去。
王颖然一开始并没有在意此事，只是后来无意中听了自家婆母和妯娌之间的闲谈，只觉得他们嘴里的程家六爷与她所知的一人经历有些相似罢了。
她让人寻着这条线下去一查，就发现了其中端倪，只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次正好王二少爷参加秋闱，她放心不下，索性就回了兖州府，便想从赵怡然这里探听一点消息。
若是与赵家结亲的程大掌事真是国公府的程六少爷，那么他已经与赵家结了亲，为何崔氏还在给他寻摸亲事？
她与赵怡然也算有些交情，若是这两人真是同一个人，说不得也得提醒赵怡然一声。
但是她先前的一番试探，赵怡然好似不知程家的底细，她这边也就无从说起这件事……
信得末尾处程锦川特意叮嘱了赵怡然，让她不要挂念此事，他自会处理好。
程锦川的能力赵怡然自是不会怀疑，就凭他短短时间内就把王颖然这边的因由查的这般清楚，那么他说会处理好，势必不会麻烦到自己，让自己担忧。
想了想，她还是坐到书案前，提笔给程锦川回了一封信。
程家的事她没那能力插手，也不想插手，但是，程家的一些事，她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不闻不问，最起码的一些事情还是要知道的。
万一日后再碰上像王颖然这样突然询问的，她也能有所应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落在有心人眼里，也是极容易穿帮的。
…………
赵怡然给程锦川的回信送出去第二天，她和赵振兴把书哥儿送到贡院，人才刚刚回来没多会儿，就接到了程锦川让人送来的一本册子。
赵怡然有些疑惑的翻看了两页，差点就忍不住失笑出声，这本册子里面，不但详细罗列程家各位主子的生平，就连主子身边得力伺候的一些仆妇丫鬟，小厮长随的来历特长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更别论程家一些姻亲关系，赵怡然翻看了几页之后，就在其中一页上看到王颖然的名字。
俞王氏琅琊王氏王缰之女……
饶是赵怡然心里有所准备，还是被这本册子上的内容震惊，也不知程锦川安排了多少人手，又花了多少精力才整理出这么一本花名册。
索性她此时无事，倒也有了闲情，让人泡了一壶果茶上来，她慢慢翻阅起册子。
…………
就在院内的一株老桂树隐约散发出香气的时候，书哥儿也考完了最后一场，这一日又恰逢是中秋，赵怡然早早就准备好了宴席。
等赵振兴接回书哥儿，赵怡然见他精神尚好，也不问他究竟考的如何，只让人准备了热水，让他沐浴梳洗也好一道用晚膳。
赵怡然抬眼看了一眼还有夕阳余晖的天色，与赵振兴商量，干脆直接就让人把宴席摆在了庭院内。
一会儿用完晚膳，正好赏月赏灯。
等到书哥儿梳洗好，换了一身干净的天青色长袍出来，赵怡然笑着招呼道，“哥，快过来坐。”
书哥儿笑着上前，一掀衣摆就在赵振兴的下首坐了下来。
赵怡然舀了一碗熬得香浓的鸡汤递了过去，“肚子早饿了吧？先喝碗汤垫垫。”
书哥儿笑着伸手接过碗，闻了一闻，赞了一声，“真香。”
“快趁热喝，小心凉了腥气。”赵怡然见他这样，不由笑着嗔了他一眼。
一旁的赵振兴拿过一旁的酒壶，给书哥儿斟了一杯酒。
书哥儿忙要上前接过酒壶，被赵振兴伸手一挡，“嗳……，今儿你坐着，爹给你斟酒。”
书哥儿推辞不过，只得躬身谢过。
“都是自家人，不需如此多礼。”赵振兴也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
“今儿还是我们爷三第一次在外过中秋，也不知你娘她们此时在家如何了？”
他说完，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
中秋本是团圆的时节，今日因为书哥儿参加秋闱，一家人不得以分处两地。
书哥儿一碗热热的鸡汤下肚，整个人也松快了些。
他见赵振兴情绪有些低落，忙端起面前的杯子对赵振兴道，“娘她们在家肯定也早摆了席面了，过几日咱们回去就能瞧她们了。爹不要太过记挂，这些年有赖你的教导，才有今日的我，来，儿子敬你一杯！”
赵振兴闻言，先前的一丝惦念忙搁置一旁，端起面前的酒杯，与书哥儿的轻轻一碰，爷俩均仰头一饮而尽。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中秋
酒过三巡，席上的菜肴才动了一半，赵振兴就已是满面通红，说话都有些大着舌头，明显已经酒意上头。
他许是今儿心情有些起伏的缘故，醉的比往常快多了，酒量也浅了不少。
他伸手一掌拍在书哥儿肩上，“……好小子……，你爹我一辈子也没甚大的本事，但是你们……”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赵怡然又指了指书哥儿，“你们都是好样的……哈哈……啊哈哈哈……”
“……我……赵振兴……这一辈子算是……沾了儿女的福气，……日后……日后你们都要好好地……好好地……”
赵怡然见他这样，连忙吩咐人端了一碗醒酒茶过来。
“今儿爹这是太高兴了？这才多会儿，这就上头了？”赵怡然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过那酒壶摇了摇，见那酒壶已经空了。
一旁的书哥儿面颊上也是一片通红，“今儿……今儿这酒烈的很……”
赵怡然揭开壶盖，一股热辣的酒意顿时飘了出来，呛得她差点眼泪也要流下来，“这是哪儿来的酒，怎么比那烧刀子还要厉害？”
可惜，赵振兴此时已经越发醉的厉害，压根就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书哥儿更是不清楚，还是一旁的刘嬷嬷解了她的疑惑，“是谭老爷上次送来的，说是北边来的酒，老爷先前一直没喝，不知道今儿怎么想起来，让人开了一坛，装在酒壶里送上来……”
赵怡然看着明显已经醉了的赵振兴摇了摇头，接过一旁春枝递来的醒酒汤，给赵振兴喂了下去。
好在赵振兴喝醉了倒也安生，不过一会儿功夫，人就趴伏到桌上睡着了。
赵怡然和书哥儿两人对视一眼，只得把他扶到屋内炕上安置下来。
赵怡然嘱咐一旁的长顺小心伺候着，这才和书哥儿一起回到庭院内。
“让人把席面撤下去吧？”赵怡然看着已经有些冷了的菜肴。
“行，泡壶浓茶上来。”
书哥儿重新落座。
赵怡然见此，忙吩咐人撤了席面，泡了浓茶，又端了一些瓜果点心上来。
“好了，天也不早了，跨院那边也摆了席面，今儿中秋，你们也去热闹热闹……”
赵怡然把周围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上前给书哥儿斟了一杯浓茶，“哥，可要来杯醒酒茶？”
“不用，我只喝了两杯。”书哥儿看着屋檐下一一点亮的灯笼，笑着道，“还记得那年我们几个自己做灯笼的情景，如今……”
如今赵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们也越来越忙，早已没了当初的闲暇。
赵怡然被他的话轻易的就勾起了以前的回忆，还记得她刚来赵家的那个中秋，一家人忙着到处赶集，哪还有闲暇去过中秋。
“想想从前，再看看如今，说明咱们一家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赵怡然从一旁碟子上拿起一块月饼，掰开一块放到嘴里，香甜软糯的味道很快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微微眯了眯眼，“所以，只要我们敢想，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终究会有所回报，老天爷永远也不会亏待努力生活的人。”
书哥儿跟着点头，见赵怡然一脸享受的神情，也伸手拿了一块月饼。
“等等……”赵怡然伸手拿过一块四方形的月饼递给他，“哥你喜欢吃咸口的，这个才是。”
书哥儿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那块，把手上的那块重新放回碟子里面，看着手上的那块精致小巧的月饼，有些感慨的道，“咱家有如今，还都多亏了大丫你的点子，往常这些，是想都不敢想的。”
隔着桌子，赵怡然回他一个浅笑，她的小脸在灯笼的映照下，看着比那上等的白瓷还要细腻几分。
“嗷呜……”一声细小的声响突然自一旁传来，赵怡然熟练的弯腰，自自己脚边把一个白球给抱了上来。
书哥儿还是第一次见到银毫，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咱家的狗生的崽子？”
赵怡然摇头，揉了揉银毫的毛发，把它举起来给书哥儿瞧了瞧，“哥仔细瞧瞧。”
此时院内挂了许多灯笼，院内亮如白昼，书哥儿把银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全白的？看着不像是咱家的品种。”
赵怡然笑着道，“所以我才给它取名叫银毫。”
许是听到熟悉的字眼，银毫又“嗷呜……”了一声。
书哥儿挑眉，“看起来还颇通人性？”
“那当然，咱们银毫可是聪明的紧。”赵怡然笑着伸手揉了揉银毫的毛发，伸手用银叉叉了一块削好的苹果给它。
银毫只是闻了闻，就扭开头，嘴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嗷呜……”，满满的嫌弃之意。
赵怡然见它这样，只得作罢，伸手拿了一块牛肉干，掰开撕了一小条给它，小家伙这次没有嫌弃，舔掉了赵怡然手上的肉干，趴到赵怡然的腿上，慢慢的磨牙去了。
书哥儿盯着它看了半晌，这才抬头看了赵怡然一眼，“它怎的还未睁眼？”
“应该也就在这几日了。”赵怡然见银毫专心致志的磨着嘴里的牛肉干，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得到它的一声“嗷呜……”
“这……莫不是程家送来的？”书哥儿这几年在外，也曾见到一些官宦女眷养的那些宠物猫狗，这样纯白的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是比较稀罕罢了。
他没听闻过家里有想要买这样的狗，那么……就有可能是程家送来的了。
赵怡然略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是的。”
书哥儿看向她停在银毫身上的手，看来这程锦川还颇愿意在大丫身上花些心思，而且大丫也愿意领他的心意。
如此也好，这样大丫嫁过去，只要好生经营，日后的日子只怕也好好过许多。
就算不能琴瑟和鸣，最起码也能坐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而他相信，以大丫的聪明，必定会做得比他想得还要好些……他也能放下心了。
赵怡然不知道书哥儿短短一瞬就能想到这许多，她看着趴卧在自己膝上的银毫，思绪不觉飘远，也不知同在府城的程锦川此时正在做什么……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夜探
被赵怡然念叨的程锦川此时也正在府城一处宅院内赏月。
乌老坐在他对面，正提着酒壶自斟自饮，一旁离三几人也正围坐一处赏月喝酒。
程锦川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目光落在庭院内一株桂树上，神色怔怔，显然已经神游天外。
“嘭……”乌老一把把手上的酒壶放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却正好让程锦川回过神来。
“怎么？这酒不合你的口味？”程锦川挑眉。
“酒是好酒，无奈老夫一人自斟自饮，实在是无趣的紧。”乌老抖了抖他花白的眉，对着一旁正笑闹成一堆离三几人努了努嘴。
“那才是喝酒的劲头。”
程锦川也抬眼看过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你老要是嫌无趣，只管过去就是。”
乌老却是撇了撇嘴，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仰头一口饮尽，半晌咂摸了一下嘴，“老夫要是去了……那帮小子们就不自在了。”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程锦川的神色色，“你可是心里惦记着那……丫头？”
程锦川瞥了他一眼，“如此月圆佳节，我惦念着她，不是在正常不过？”
“嗐……既然如此，你这般婆妈作甚，反正也快要进门了，你只管去瞧就是了，以赵家那门户，还能难得倒你不成？”乌老一脸不解的看着程锦川。
程锦川却是摇摇头，“她今日必定也是同父兄在一处赏月，我这时候去，又哪里能与她说得上话。”
乌老瞧他一副怨夫的口吻，有些不愿瞧他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眼前这小子哪还有当初初见时的意气风发，果真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小子也有如今。
他见不得程锦川一脸为情所扰的样子，忍不住泼他冷水，“前几日我可是听说艮七那小子带人挖掉一些钉子，可是府里已经有人查到这里了？那丫头的身份只怕是过不了府里那一关。”
他说看不上那都是往客气里说，不过那丫头的厨艺是真不错，与这小子真成了，日后他也是有口福的。
程锦川好似全然不在意乌老的话，忍不住嘴角微翘，“谢你老抬爱，府里压根就看不上赵家这样的门第，更何论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这也是他从未想过把赵怡然带回程家的缘故之一，虽说有他相护，保管让赵怡然安全无虞。
但是内宅那些妇人的眼色言语却也如一把利刃，一旦身受了，只怕也是不好过的很。
丫头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寻了两辈子才找到的，他如何会让她受了这委屈去。
“那你这样拖着，总也不是事，……都说这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难不成你说日后在兖州府落脚的事，还真是当真的不成？”
乌老说到这里，也不由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正色问道，“你可知道自己做的决定会有什么后果？”
“难不成在你老眼内，我是那三岁小儿不成？”程锦川对上他的目光，却是避也不避，“我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并为之努力，至此也未后悔过，想来余生，有她相伴，再有一两个孩儿也就足够了。”
乌老怔怔的看了他半晌吗，随即叹了一口气，“反正我也老了，还不知有几日好活，总是要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呵呵……”程锦川忍不住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渐渐在庭院内蔓延开，“只要你老愿意，有我们一口吃喝总是亏不了你老。”
“哼！”乌老冷哼一声，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去，片刻一把把已经空的酒壶扔到桌上，“记得你今日的话。”
一旁的离三等人被这边动静惊动，纷纷转头看来。
程锦川笑着摆摆手，“只管玩你们的，这里无需担忧。”
离三几人遂又转头，继续划拳吃酒。
一直到月上中天，众人才逐渐散去。
程锦川站起身，看着落了满地清辉的庭院，仰头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想着那人离自己不过只有几条街的距离，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见她。
心念一起，这念头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微微一提气，轻松上了一侧的屋脊，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宅院内。
原本躺在炕上的乌老瞬间睁开眼，耳尖的捕捉到那丝衣袂声快速的消失不见，忍不住嘟哝了几声，复又闭上眼重新睡去。
…………
程锦川轻车熟路的一路进了赵怡然歇息的院子。
等他撩开内室的帘子时，原本正安睡在一旁篮子里面的银毫，却是一下子抬起头，抖了抖毛发，对着来人的方向“嗷呜……”了一声。
程锦川的脚步不由为之一顿，目光落在篮子里明显已经长大一圈的白狼身上。
“看来她把你照顾的不错。”他上前一步，无视银毫有些戒备的样子，伸手摸了一把，感觉它浑身都肉嘟嘟的，心里有些嫉妒它被某人照料的如此好，忍不住伸手在白狼脑门上弹了一脑蹦儿。
银毫被这力道弹得微微往后缩了一下，忍不住又嗷呜了一声，不过这一声较之先前，少了一丝戒备却又好似夹杂了一丝委屈。
“嘘，小声些……”程锦川伸出一指抵在唇前，又瞥了一眼银毫。
银毫也不知是不是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再吭声，乖乖趴伏到篮子里。
程锦川这才上前，撩起幔帐，看到里面睡得正香的赵怡然。
他运气内力，消去身上的寒气，这才在炕边坐下，伸手轻触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儿。
赵怡然此时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她正对着满桌子好吃的不知如何下嘴时，不知怎的，画面突然一转，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她心中大骇，不由奋力一挣，却是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无法动弹，她张嘴想要大声呼喊，却感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顺势钻进自己的嘴里。
“……唔……”她猛然睁开眼，却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凤眸。
第八百六十九章 夜话
程锦川没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先是一怔，随即眼里含上一抹笑意，正要加深自己的动作。
却见赵怡然因为不能呼吸而憋红的面颊，只得微微偏开头，让她得以呼吸新鲜的空气。
赵怡然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边伸手暗戳戳的掐了程锦川腰间的软肉，半晌才从先前的惊吓中平复下来。
“……你……作甚又半夜偷摸进来了？”她一边问一边推了一下还压在她身上的某人。
程锦川见此，顺势往一旁的炕上一滑，伸手一把把她揽入怀里，让她趴伏在自己身上，“想你了，就来看看。”
“你就不能早些来，这半夜三更的，像个登徒子一般……”
“嗯？……登徒子？……”程锦川有些危险的眯起眼，把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眼，“你确定要把这个帽子扣在我头上？”
赵怡然虽然不能完全看清他面上的神情，但是他言语中的威胁她却是感觉得清楚，再加上两人此时姿势暧昧，她只穿了一身贴身的中衣，两人之间就只隔着薄薄的衣衫，着实有些危险。
而且她此时也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不觉有些微醺，再想到以某人以往的行径，她确实有些不敢挑战他此时的定力。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你说你这样的行径叫什么？嗯……”
这丫头，还知道将他的军了。
他伸手一把握住在他胸前作乱的小手，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惹得赵怡然连连呼痛求饶这才作罢。
赵怡然此时再不敢与他纠缠此事，只得另起话头，问了他这些时日都在忙什么。
听得程锦川一一答了，又问起他银毫的来历。
程锦川早已经在她的信中得知她给小白狼取名的事，笑着赞她名字取得好，这才说起银毫的来历。
原来程锦川前些时日带人去了一趟北境，回程途中，无意在山林间遇见了一只落单的白狼和黑熊相搏。
北境白狼的凶悍之名，他们早有耳闻，这种白狼根本就不惧黑熊。
怎奈这只白狼已经怀了小狼崽，正是即将要生产之时，却不知为何会落了单，反而被这黑熊给缠上。
等它好不容易把那只黑熊咬死，自己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一窝狼崽子也没力气再生下来。
程锦川还记得他们见到那头白狼时，它已经倒在血泊中，身下蔓延开来的鲜血把它身上的毛发染成血红色。
它原本阴狠毒辣的眼神在看到自己一行人时，却变得哀戚起来。
他们一行人原本只是一经而过，但是看到那白狼眼神的刹那，他却是不由的心神震动，前进的脚步也不由停止。
不顾一旁乾一等人的劝阻，他上前几步，与那白狼对视半晌，看到它一只还能动弹的腿时不时蹭过隆起的肚腹，程锦川在那瞬间明白这只白狼的眼神。
他拔出自己的剑，见那白狼的眼神里竟然隐有水光，原本的哀戚在那瞬间竟然隐有感激之情。
事后想来颇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能看懂一只白狼的眼神，更奇怪的是，那只白狼竟然如此有灵性。
等他剖开它的腹部，那一窝小狼崽竟然已经在搏斗中死了大半，只余下一只还有呼吸。
他抱起那只还未睁眼的小白狼递到那只母狼的跟前，它已经没有力气起身，只伸出舌头在小白狼的头上舔了舔，就彻底的咽了气……
赵怡然不由坐直身子，想要透过幔帐看向外面的白狼，可惜屋内此时一片昏暗，除了窗户处隐约透出一丝院子内灯笼的光亮，屋内并没有点灯，并不能让她看清银豪的所在，“银毫它……也如咱们一般，在这世上再没亲人了？”
“应该是，因为此事太过稀罕，我们当时还沿着它们一路打斗的痕迹寻找过，没能找到狼群。”
那么那只白狼要不是狼群遭受伏击，要么就是出了旁的意外以致于落了单，才被黑熊盯上。
“那……那你说以后……它长大了，咱们是要送它去北地还是留在咱们山谷里繁衍？”
赵怡然有些紧张的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程锦川很是喜欢她把他买下的那个山谷定义成“咱们的”，原本因为谈及那只白狼时稍许有些感伤的心情瞬间极好，“待它成年后再说吧，它要走要留，都看它自己的。”
“嗯。”这些天相处下来，赵怡然已经对银毫极为喜欢，此时又听程锦川说了它的遭遇，心里的怜惜之意更甚，越发舍不得送走它。
而且她也相信，既然程锦川敢把它送到自己身边，就肯定有所防范，不会让它伤害自己，所以她只需把这银毫好生养大，日后不说能看家护院，就算是偶尔做个伴也是极好的。
有了银毫的事情打岔，两人先前有些暧昧的气氛瞬间也消失干净。
赵怡然不像程锦川，练过夜视，屋内太过昏暗，她压根就瞧不清程锦川面上的神情。
她伸手摸向炕柜，从里面摸出一个匣子，打开取出一个夜明珠来。
程锦川伸手帮她把夜明珠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炕头这一片顿时被一圈白色的光晕笼罩住。
“这几日，那俞王氏可有再来寻过你？”程锦川半靠在炕柜上，伸手把赵怡然搂在怀里，头搁在她的肩上，小声与她说话。
赵怡然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先前还想要挣脱开，但是程锦川稍微加大一下手劲，她就挣脱不得，无奈只得照他的心意，就这般与他说话。
“自那日之后，颖然姐倒是让人送过一些吃食点心，却是没再提起那事了。”
“嗯，日后若再有人问起你程家的事，你若是不想与之打交道，只管推说不知，让她们只管来找我，有我在，没人敢将你如何。”程锦川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凉薄之意。
赵怡然忍不住瞪他一眼，“如今程家的事我也知道个大概，应付一般的探寻并不费什么事，照你这样来，我若是不管不顾的把这些事都推脱给你，那你娶了我，岂不是娶了个麻烦回来？”
第八百七十章 探听
“我想要娶你，是想要你跟着我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而不是整日应付这些无关紧要的三姑六婆的旁敲侧击……”
程锦川的话还未说完，嘴唇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捂住。
赵怡然轻柔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可是我也想要让你过得舒坦些，你忙的那些大事，我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应该我来应对的事情，我想自己处理，就算是不能为你分忧解难，最起码不能成为你的拖累……”
随着她的话音，温软的香气扑打在他颈侧，让他不由自主的收紧手臂。
他一直都知道赵怡然对自己的喜欢，但是这是第一次赵怡然把自己的心意这般直白的坦露在他的面前，让他惊讶的同时心里的喜悦之情差点满的就要溢出来。
这丫头还是这般，只要受人一分好就要还人三分，才能心安。
他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你永远也不会成为我的拖累，你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就算是拖累，我也心甘情愿，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世上最甜蜜的负担。”
赵怡然只觉耳朵发烫的厉害，她从来不知道程锦川如此会说情话，简直与她印象里那个高冷出尘的人完全就搭不上边了。
看来自己对他了解的还不够，他身上还有这许多优点留待她日后慢慢挖掘。
两人依偎在一处，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直至天际亮起鱼肚白，一缕晨曦透过窗扇照射进来，两人才惊觉天已经快大亮了。
程锦川把她放到炕上，重新拉过被子把她盖好，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天还早，你再睡一觉。”
赵怡然点头，伸手拉住他的手，神情有些依依不舍，“那你回去小心些，要是没什么事，上午也补一觉。”
“嗯，知道了。”程锦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这几日我要出趟门，秋闱放榜时我可能不能赶回来道贺。”
赵怡然闻言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你也觉得书哥儿这次能一举考中？”
“当然，上次我看过他的文章，做的不错，考中的可能性极大。”
赵怡然面上的喜色更胜，笑着道，“有你这句话，那我就可以开始准备赏钱了。”
程锦川耳尖的捕捉到外面已经有了仆妇起身后的响动，知道自己该动身了。
他再次在赵怡然额上落下一吻，“好了，我得走了，在家好好的，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直接跟嬷嬷她们说，她们会帮你解决的。”
赵怡然颔首，再次用力的握了一下他的手才松开，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幔帐之后，心里的不舍更甚，她一把拉过被子，把头蒙起来，翻身不再看他消失的方向。
…………
程锦川的身影刚落在自己的庭院内，乌老就打开一旁的房门，“哈哈……少爷早呀……”
“你老早。”程锦川就当没看出他面上的戏谑之情，径直往屋内去。
“等等……”未见乌老的身影闪动，他人已是挡在程锦川身前，“说说你去哪里干嘛去了？”
程锦川抬眼，对上他一脸好奇的样子，心中微动，“你确定要知道？”
乌老连连点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忍不住闪过一抹精光，今儿这是太阳打西头出了，这小子竟然愿意告诉他这样的事。
他忍住兴奋，连声催促，心里的好奇瞬间被提升到顶点。
程锦川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显然心情极好，“我要带着离三他们出去几日，京城那边有件事还要劳烦你老帮我跑一趟……”
乌老愣了愣，不是要说他昨晚出去干的好事吗？怎的又说起旁的来了，……等等，这小子又想指使自己干嘛去？他不由噘嘴，花白的胡须翘了翘，“你又指使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程锦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乌老抚着胡须的手不由一下子握紧，心里腹诽了几句，一摆手，“行行行……，就当我没说，你让我去也成，你先跟我说说，你昨晚是不是跑去找赵家丫头去了？……你……你有没有……”
程锦川再次睇了他一眼，乌老忙打住话头，凝神细听了一下，摆手道，“你只管说，这附近没人……”
“等你从京城回来，我再告诉你。”程锦川说着，径自从他身旁绕过，转眼间已经踏进屋内，门随即被合拢。
“你……嗳……你这小子……嘶……”乌老一着急，握紧胡须的手一用劲，几根胡须硬生生被拽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握在手里的几根胡须，微微一跺脚，嘴里嘟哝了几句，转而扬声问道，“嗳，你还没说让我去京城干嘛呢……”
“你去前头找艮七，让他把昨儿收到的那份急件交给你。”程锦川低沉的嗓音自屋内传出，只这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旁的话传出。
乌老原地站了片刻，见他再没旁的嘱咐，想到刚刚又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有些悻悻的一甩衣袖，一个闪身，人犹如一阵轻烟飘向前院。
…………
就在赵家一家人的盼望中，终于迎来了秋闱放榜的日子。
一大早，赵怡然就起身，净手在佛前上了香，这才觉得有些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赵振兴和书哥儿两人，也早早起了身，等她出了院子，就见两人已经收拾齐整，正准备前去贡院前，等待放榜。
赵怡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爹，这会儿还早的很，再说咱们不是已经在贡院对面的酒楼订好了位置吗？这会儿去也太早了些。”
赵振兴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身上新做的绸衫，借以掩饰一下心中的紧张，“没事没事，等会儿只怕那边就要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咱们还是早些过去，安生坐到酒楼里面等。”
一旁的书哥儿显然比赵振兴还要淡定些，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了一眼显然有些紧张过头的赵振兴，再看了一眼对面的赵怡然。
“大丫在家等的也焦心，不如跟我们一道过去？反正有赵二他们，也不担心被人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