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滚出我的地盘
一路马不停蹄，霹雳宗吴长老风尘仆仆赶回潼州，赶回自己霹雳宗山门。
回山之后他问起掌门，弟子告诉他掌门正闭关静修。
吴琼心中微微一动。
先前几次，掌门师兄就是假借闭关名义，偷偷溜出去跟人接头。
这一次呢？
吴琼不动声色，前往后山。
果然，山林中，似乎有人在这里秘密碰头交谈。
霹雳宗掌门略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蒙面人。
“玄武大将军杜琨和他麾下大军，陷落在龙岭深山中？”
霹雳宗掌门原地转了几个圈：“龙岭里荒山野岭，大大小小势力就那么几家，没谁能抵挡那么大量的官兵，莫非是忘真观出手？”
“眼下情况未明，我们当尽快查清其中真相，回报给主人。”蒙面人说道。
霹雳宗掌门突然想起什么：“本门有弟子，前些日子说是进了龙岭中采药，我去找他来问问。”
蒙面人颔首：“尽快。”
吴琼小心翼翼躲在一旁，断断续续听了些二人谈话内容。
他面色沉下来。
掌门师兄所说的那个弟子，正是先前误入白云渊，被长安城所擒，后来又放回的人。
吴琼便是从对方口中得知长安城存在，因而进山查探，结果也被抓住。
那弟子先前被吴琼派去外地公干。
掌门找到对方一问，难免就会怀疑他吴琼。
吴长老目光闪动。
他需要尽快行动了。
蒙面人同霹雳宗掌门见过面，离开霹雳宗后山。
他以飞行奇快的灵鸟传信，信件通过一个又一个秘密据点接力传送，直至东唐王都。
王都中人接到密信，暗中传递给效忠的主人。
“杜琨在龙岭里栽了大跟头，赔进去上万人？”
屋中，华服青年放下信件沉吟：
“龙北郡那边，除了忘真观，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忘真观恐怕也要守着山门地利，才能这样一个活口都不放出来吧？
没听说他们把山门根基搬到龙岭里。”
他身旁一个面白无须，声音阴柔的宦官开口：“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华府青年突然笑起来：“该头疼的是大哥和忘真观，杜琨是大哥的人，龙北郡是忘真观传道的地方。
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就行，这或许是个契机也说不定？”
“是，殿下。”宦官恭声道。
王城内，一条步道上，两队人狭路相逢。
左边一队白衣人中，为首者当先朝对方行礼：“世子殿下。”
右边队伍中，众人簇拥着一个男子，五官面貌年轻，但两鬓已经微微发白，正是东唐世子。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人手紧张，许多事情要借重你们明光阁。”世子淡然道。
对面的明光卫首领应声答道：“忠君报国，正是我辈毕生宏愿。”
世子点点头：“龙北郡的事，你们知道了？”
对面的明光卫答道：“有所耳闻，可能是邪派高手盘踞其中，大军剿之不易，需同修为的强者方可对抗。”
世子看着对方：“明光阁既然收天下风，缉天下事，那便交给你们了。”
那些明光卫齐声应道：“我等职责所在，定竭尽全力。”
世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身边人，径自通过。
走远之后，世子身旁一人压低声量：“殿下，根据杜琨最后的回报，龙岭中的邪派高手，可能正与暗阁有关……”
“眼下无暇管龙北郡那边，且交给暗阁，这类事正适合他们做。”
世子淡然道：“他们需要交个说法给父王，且从旁盯着便是。”
他身旁众人纷纷心领神会的点头。
那群明光卫目送对方一行人离去后，便继续一路返回自家明光阁。
叫天下人闻风丧胆，叫东唐无数朝臣闻之色变的暗阁，外观看上去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衙门。
不过，阁里采光不大好，白天仍显得幽暗。
方才那队明光卫的统领穿堂过院，来到后院一间小阁楼，停在楼外。
“参见阁主。”
统领单膝跪地，禀报内容正是暗阁自家几个追杀陈氏家族余孽的明光卫，在龙岭失踪，以及龙北郡事变的大体经过。
风吹过院内竹林，竹叶沙沙声响。
片刻之后，幽暗的小楼内传出一个沉静的声音：
“正如世子所言，明光阁责无旁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查清对方的底细，查清杜琨和其麾下，究竟什么情况。”
统领闻言若有所悟：“是，卑职遵命。”
“留心其他陈家余孽的去向，还有忘真观的反应。”
说完这句，阁楼内再无声音传出。
明光卫统领应诺一声后，行礼离去。
暗阁很快收到风声。
原本四处分散躲藏的陈氏家族余孽，有重新聚拢的趋势。
去向，正是龙北郡秦州府，龙岭南麓一带。
而忘真观，似也有人专门赶往秦州。
“一个忘真观年轻弟子？”
化身为一袭黑衣的乌云先生，张东云看向前来禀报的回天宇。
他面前的独目青年恭声道：“确实是忘真观嫡传没错，已经到了秦州，眼下就在本门从前所在的寒山上。”
寒山派先前为躲避唐军打击，整个搬迁，赶往长安。
杜琨和麾下大军败亡之后，寒山派上下没有第一时间重返秦州寒山。
眼下正是他们在长安城收获的季节。
一方面抓紧在长安城各个方面扎根立足，一方面则是为了进一步讨长安统治者的欢心。
是以宗门中大部分高层与核心弟子，都留在长安没走。
只有少部分人下山，重返秦州。
他们没有得意忘形，只是一步步收复先前基业。
这时，有忘真观传人，抵达秦州，首先找上寒山，意图了解先前发生一切以及长安城的状况。
寒山派的人一边招呼对方，一边不敢隐瞒，第一时间报告给山上。
“你们，怎么招呼他的？”张东云化身而成的乌云先生，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独目青年。
回天宇语气沉稳：“本派，唯长安马首是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逢敌拔剑。”
张东云微微点头。
“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
他一挥手，一个高大青年出现在身旁：“老夫觉得，他很适合代表你们，去接待忘真观的人。”
那大汉正是回天宇同门师兄，曹峰。
他似是已经知道忘真观来人的事情，此刻满脸压抑不住的兴奋。
回天宇见了曹峰，便深吸一口气，向乌云先生行礼：“晚辈明白前辈的意思了。”
张东云挥挥手，对面二人便即退下。
候在外面的寒山派掌门见他们俩一同出来，顿时也深吸一口气。
“去吧，别坠了……长安城的威风。”
回天宇、曹峰二人一路下山，返回寒山。
山林间，屋舍内，一位寒山派长老正与一个年轻道士寒暄。
“你们暂时与那长安城虚与委蛇也好，尽快查清那里的底细。”
“道长，非我等推脱，只是这件事实在有难度……”
年轻道士双眉皱起：“别跟贫道耍小聪明。”
“如果讲真话，怕坏了道长你的养气功夫。”
屋外忽然有人高声说道。
曹峰大踏步走进来，回天宇平静地跟在其身后。
那年轻道士扬了扬眉梢：“你想说什么？”
回天宇和曹峰先向本派长老行礼问安。
然后曹峰看向那年轻道士，貌似恭敬：
“长安有人带话出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牛鼻子，滚蛋！”
32.什么是靠山
曹峰说完，屋中一片寂静。
那忘真观的年轻道士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寒山派长老。
对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苦笑。
道士动作略有些僵硬的重新转头看向回天宇曹峰二人。
他气极反笑：“你刚才，叫贫道什么？”
回天宇这时上前一步，抢在曹峰以前回答：“曹师兄只是原话转述，他本人并无对道长不敬之意。”
年轻道士冷笑，但似乎不屑于再跟回天宇、曹峰两个同龄人，而是转头看向那个寒山派长老。
“姑且当他们说的为真，贵派对这件事，怎么打算？”
老者长长吐出一口气：“此事，老朽做不得主，需要看本派掌门的决定。”
看见曹峰出现，老者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
曹峰为人混不吝，鲁莽张狂，又对忘真观多有不满。
居然是他下山来，山上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那年轻道士冷笑道：“贫道先前便说，叫你家掌门亲自来见面，现在他人呢？”
他视线环顾周围众人：“看来，找了个新靠山，让你们有底气背弃本观？”
曹峰同样冷笑：“道长这话可就言重了，本派是找了个靠山，但不是新靠山。”
“曹师兄……”回天宇不想同门直接与对方冲突。
但曹峰摆摆手：“索性把话照直了说开。”
他看着面前忘真观弟子：
“贵派何曾成为我们的靠山？不过是把我们当牲口。”
忘真观弟子呵呵笑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难得还有点自知之明。”
曹峰嘿嘿乐：“没有自知之明的是你，跟长安城相比，你们忘真观连提鞋都不配。”
“呵呵，不过是吞了龙北一郡唐军而已。”
年轻道士摇摇头：“不过，你倒也坦率。”
称赞同时，他笑容一收。
而其身形，这时在寒山派三人眼中，竟忽地虚幻起来，扭曲间，如一道云烟，要在原地消失。
同一时间，就在曹峰身后，悄无声息，空气里仿佛有云烟浮动，凝结成一只手臂。
手臂上套着半截道袍袍袖，五指并立，戳向曹峰后颈。
云烟变化，手刀戳来，动作看似轻柔和缓，实则快如闪电。
多年习武的曹峰三人，甚至都来不及察觉如此突然，如此隐蔽的一招。
但是，他们也无需察觉。
就在面前年轻道士身形变化的那一瞬间，曹峰腰间长剑便即出鞘。
仿佛划破夜空的闪电，曹峰这一剑比对方的偷袭更快！
年轻道士心中大惊。
他是忘真观嫡传。
师门的道家法术幻烟移形，已经被他修练得其中妙处。
忘真观位列东唐境内四大道家圣地，所传绝学自然精妙。
烟云变化，移形换影，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寒山派不过龙北郡秦州府当地一个小山头势力。
寒山剑法在忘真观弟子眼中有几分可取之处，但也仅此而已。
双方交手，寒山派传承毫无疑问被忘真观绝学碾压。
正常来说，年轻道士这一招幻烟移形施展出来，整个人化作云烟在原地消失。
然后出现在曹峰身后，一招道家拳术里的戳龙手，命中曹峰后颈，当场就将其颈椎骨打断。
寒山派三人的实力完全摸不到他衣角。
他如法炮制，一下一个，就将眼前三个狂徒全部击毙。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可现在，曹峰一剑，速度明显快过这年轻道士预期。
他施展幻烟移形，身形还没有完全在原地消失，曹峰就闪电一剑刺出。
他身形前冲的同时，顺势躲过道士来自后方的戳龙手。
然后一剑刺在年轻道士尚在原地没有彻底消失的身体上。
没有鲜血溅出。
云烟忽地破碎飘散，犹如梦幻泡影。
年轻道士的戳龙手没有命中曹峰。
曹峰这一剑也落空了。
但年轻道士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幸亏他慎重。
没有翻脸前，就习惯性先暗中施展一个幻真术。
法术颠倒光影，蒙蔽寒山派三人的感知，让他们对年轻道士的位置，判断错误。
曹峰这才一剑落空。
此刻幻真术被破解，年轻道士真正的身形在一旁出现。
戳龙手落空，他亟待变招。
然而又是两道照亮夜空的电光忽然闪现。
道士只来得及挡住其中一道“闪电”。
但另外一道闪电般的剑光，洞穿其肩胛，把道士直接钉在屋子墙壁上。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回天宇：“你们三个的剑法，不是寒山剑法！”
方才正是回天宇和那位寒山派长老，同曹峰一起出剑。
既然已经动上手，那就没必要再保留，三人一起全力以赴。
一模一样的暗夜惊鸿剑，闪电照亮夜空三次，杀了年轻道士一个措手不及。
曹峰这时走到对方面前，笑眯眯拍拍那道士的脸颊：
“我说你们不是靠山，长安城才是，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
他满脸喜悦兴奋。
虽然对手不是伤在他剑下，但刚才要不是对方谨慎，早早准备一个幻真术提防，曹峰那第一剑就可能直接建功了。
对方不是什么山虎堂、霹雳宗的传人，而是道家圣地忘真观嫡传。
结果就伤在暗夜惊鸿剑之下。
长安城，当真深不可测。
自家若是能立下更多功勋，会否有更多更好的赏赐？
只要想一想，曹峰便感觉神驰目眩。
“先留他性命，带回长安，交给乌先生处置吧。”回天宇在一旁冷静说道。
那寒山派长老望着年轻道士，神情微微复杂，但最终还是点点头：“正该如此。”
他叫回天宇和曹峰带对方先上山，而他本人则重新收拢回到秦州府的寒山派弟子。
接下来，可能又有大战，寒山派怕是暂时不适合继续待在秦州。
要等长安城与忘真观分出胜负后，才是他们卷土重来的时机。
一行人回到城里，那忘真观弟子被押到一袭黑衣的乌云先生面前。
张东云扫了那年轻道士一眼，嘴角隐约勾起一分笑意。
“通知他长辈来谈。”
33.张城主的趣味
“你就是长安城主？”被擒的年轻道士，盯着一袭黑衣的乌云先生。
乌云先生形象的张东云充耳不闻。
他看向曹峰：“你负责教他城里的规矩。”
“是，晚辈遵命！”曹峰摩拳擦掌，兴高采烈。
他拖着那年轻道士告退。
留下来的回天宇等人则等候乌云先生进一步命令。
扮做乌云先生的张东云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怎么，门下弟子，全回来了？”
他语气喜怒不明。
回天宇等人背后则有冷汗浮现。
寒山派把秦州府的人全部撤回来，以防被忘真观后续报复打击。
落在某些人眼里，似乎显得他们不信任长安城能保住他们在秦州的基业。
“本派上下，无不以为长安奉献为荣，以为城主和先生添麻烦为耻。”
既然彻底站到长安城这边，寒山派上下便抛开一切顾忌。
那寒山派长老恭敬向张东云行礼：
“区区忘真观，定然会和杜琨一样下场，我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返回秦州。”
张东云淡然看着对方：“世间总是蠢人居多，杜琨、忘真观之后，还会有其他人。”
回天宇在旁边沉声道：“只要城主和先生不弃，我等永居长安，更好。”
张东云扮做一袭黑衣的乌云先生，凝视他们许久后，微微颔首：
“其心可嘉。”
说罢，他抬起手，向二人凌空一招。
回天宇他们顿时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热力升腾，遍布四肢百骸。
浑身上下血液，似乎都随之沸腾起来。
二人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先前的暗夜惊鸿剑，乃是实战对敌的杀招。
现在，乌云先生则是在传授他们气血搬运的修炼之法。
这一内一外两大绝学，立马可以让寒山派整体上一个台阶。
今天他们拿下那个忘真观弟子，靠的是三人围攻，且暗夜惊鸿剑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正常单挑，他们谁都不是那年轻道士的对手。
两个宗门之间的差距，始终巨大。
但有了两大绝学后，寒山派纵使仍比不上忘真观，却比从前的自己脱胎换骨。
此前，寒山派掌门、山虎堂堂主都是第四境的武者。
宗门绝学藏书底蕴，是限制他们发展高度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包括掌门在内的寒山派众人，都有更进一步的希望。
如果，他们还能从长安城获得更多呢？
是否终有比肩，甚至取代忘真观的一天？
想到这一点，回天宇等人心中比身体更加火热。
张东云指点他们一番后收手：“忠于长安，能为长安效力的人，便不会被辜负。”
寒山派众人心悦臣服：“谢城主恩典，谢乌先生恩典，晚辈愿为长安肝脑涂地！”
回天宇行礼后起身：“前辈，这门心法，不知唤作什么名堂？”
“融入你们寒山派心法即可。”张东云随口道。
寒山派众人于是更加欣喜，乐滋滋退下，去禀报自家掌门和其他长辈，传授全派上下。
回天宇则奉乌云先生命令，回到自己岗位，处理手头任务。
对方分配给他的第一个职责，便是将全城人口清点造册，建立档案。
他虽干练，这也是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过，身负重担让独目青年更感到振奋。
他得了乌云先生授权，在同门和流民里同时召集人手充当下属。
一番努力下，差事已经渐渐开始上正轨。
除了回天宇外，张东云的天枢殿里，其他人也奉命各司其职。
一个还显粗漏，但充满活力的简单政务框架，渐渐在张城主麾下完善运转起来。
【城中政务处理部门初步完成，开始日常运转，城主完成建设任务2.1，获得升级历练五百点】
听着系统提示音，张东云舒心的长出一口气。
他刷新任务列表。
果然，完成上个建设任务后，系统连成功刷出新任务。
【建设任务2.2——确立您的城中执法部门】
应该的……张东云微微颔首。
先前城中执法奖罚，其实是由他这个城主一手包办。
一言定人生死命数，爽不爽啊？
当然爽了。
但任何事，任何人都要张大城主亲力亲为就没意思了。
眼下城中多了这么多百姓，可以预见，以后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不会少。
张大城主可没有闲心全都管。
交给狗腿子们再好不过了。
不过考虑执行人选和规条细则，需要慎重一些。
假公济私、贪赃枉法和钻空子打擦边球等等，总是和法规相伴相生。
张大城主倒是有至高无上的最终裁判权，而且一切虚假骗不过他的眼睛。
但还是那句话，先立下规矩，以后省事省心，这是给自己找自在。
张东云一边想着，一边先给自己的执法部门选址。
预留出来的地方不少，正位于大明宫附近。
于是，在百姓们惊叹的目光注视下，一座恢弘府邸，再次闪动金光，凭空奠定。
府内另有乾坤，除了人员用来办公的地方外，更有平日里修练的场所，以及一座大牢。
【请城主命名】
大理寺、按察司又或者六扇门什么的好像都行……张东云思索。
政务部门叫天枢殿，那这个强力部门，就叫天罚殿吧。
张东云心思动处，新建筑上光辉凝聚，最终化作“天罚殿”三个大字。
围观的百姓听了书生念牌匾上的字，不用他解释，大家都猜到新建筑做什么。
“天罚，是老天爷惩罚罪人的意思吧？”
书生点点头：“这里，应该是主管刑狱之地！”
34.孺子可教
张东云满意的点点头。
而当前情况下，天罚殿里第一任负责人，当然还是由他的马甲乌云先生兼任。
和政务方面一样，他在这边只是总览全局。
实际办事，交给手下人去做。
相关领头者，他也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不过，这个人选略微有些特别。
高大汉子出现在重新变作黑衣老人形象的张东云面前。
“晚辈见过前辈。”文虎向黑衣老人行礼。
一袭黑衣模样的乌云先生，坐在桌案后，审视面前高大汉子。
他语气淡然：“你的命，和其他人一样，都属于陛下。”
“晚辈明白。”
文虎神情郑重：“若非长安庇佑，晚辈恐怕和那些百姓，都死在唐军屠刀下。”
他向面前扮做乌云先生的张东云行礼：“城主和前辈的大恩，晚辈没齿难忘，定当尽己所能报答。”
眼下，他倒是不再怀疑这里的魔道高手会拿大家来取血炼魂，修练魔功。
但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心思，不完全属于长安。
在这一点上，他跟寒山派众人又或者逃难百姓都不同。
当初流民百姓与唐军之间，本与他无关。
只是他路见不平，心中不忍，因而才参与进来。
他有自己的师承，并且对师门充满归属感。
但先前他本已抱了舍生取义的打算，结果因为长安而得救。
这份恩情，文虎同样放在心上：
“请前辈允我些许时日，回乡将事情经过禀报师门后，再回长安效命。”
乌云先生形象的张东云，没问他师承何方，只是饶有兴趣看着他，没有说话。
文虎以为张东云在质疑他刚才那些话的真假，忙正色道：
“男儿生于当世，顶天立地，说话一口吐沫一颗钉，绝无反悔，请前辈相信我。”
张东云淡淡开口：“你这一去，老夫信你会如约回来。”
文虎感激的点点头：“谢前辈。”
“但是……”张东云语气波澜不惊：“若有朝一日，你师门与我长安为敌，你何去何从？”
文虎眉头紧锁。
他与张东云对视。
张东云目如平湖，不见点滴波澜。
但其中流露出的无形压力，叫对面高大汉子，几乎窒息。
文虎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张东云并不催促，淡定靠坐在椅中。
“晚辈师门深明大义，长安城济世救民，两者不会有冲突，若真有那一天……”
半晌后，文虎终于重新开口，声音前所未有低沉：
“恩义两难全，真有那一天，晚辈恐怕唯有自我了断，既谢师门，也谢长安。”
乌云先生形象的张东云闻言，语气平静如故：“笨办法……”
他看着文虎，淡淡一笑：“……不过，勉强也够了。”
说着，张东云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袱。
他随手从中取出一封信件，扔给文虎。
文虎初时困惑，接过信件打开看了几眼，神色就微微一变。
信，是明光卫的密报。
内容，提及龙北郡民变中，领导者，并非龙北本地人，而是商南郡玉丘府口音。
令请明光卫上层，安排人手前往商南郡玉丘府查访其人来历身份。
随同信件一起，甚至还有他文虎一副简易画像。
虽然画像同本人只有五、六分相似，但上面还有些文字，描述文虎的部分体貌特征。
“暗阁，名不虚传……”文虎看完信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虽然尽力掩藏师承来历，但还是被人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以暗阁的手段，如果继续深挖下去，未必没有可能，查出他的底细。
他不想连累师门，可到时候情况报就不一定了。
“前辈，这封信是……”文虎抬头看张东云。
张东云淡然道：“既然在这里，暗阁那边自然就没有。”
文虎松一口气，郑重向张东云一礼：“多亏前辈截下这封信，帮了晚辈大忙……也帮了晚辈的师门。”
无需面前黑衣老人多言，文虎自己心思已经一片透亮。
他沉声道：“前辈神通广大，方才是晚辈孟浪，还望前辈不要计较。”
张东云徐徐点头：“孺子可教，接下来，用心办差吧。”
天罚殿这边，除了文虎之外，张东云陆续考察，又从流民中挑了几个人选，搭建起最初的框架。
寒山派那边，则不选人。
随着一切渐渐步入正轨，长安城中第一批居民，开始分流。
部分人，尤其是农民，纷纷出城。
在城外，他们能分到土地。
在最初应急，把肚子填饱之后，众人要开始自力更生。
土地同庄稼，肯定是最初的根基。
对于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虽然故土难离，但眼下有自己的土地，有富足的生活，风调雨顺，最好不过。
而农民之外，眼下长安城里，还有部分背井离乡的人，此前蔽芾扎身田间地头。
这当中有靠一技之长傍身的手艺人，有为生计被迫流亡的读书人，也有原来就游手好闲的无赖子。
大多数人努力重操旧业，让长安城中多了无数烟火红尘气。
整座城，里里外外，渐渐走上正轨。
如果忽视这座城池，地处深山野岭中的话。
此刻，有一群人穿山过林，来到城外，远远望着一片沃野和雄伟城池，大家都有些发呆。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捋着长须，问身旁人：“十四弟，这就是你们所言的长安城？”
他身旁男子点头：“正是这里没错，不过先前没有这么多人，看来真如外间传言，是龙北郡流民在此最终落脚。”
长须中年男子微微颔首，望着城头“长安”二字：
“希望这里也能成为我们陈氏一族重新站稳脚跟的地方。”
35.理想很丰满
一众陈氏族人望着远方巍峨长安城，心中生出几分希望。
不过，长时间的流亡，让许多人心中都没底。
“东唐王朝毕竟势大，同我们为难的不仅仅只是东唐王室，还有其他大势力……”
有个年轻人小声嘀咕：“咱们还是离开东唐国境，去往其他地方吧？”
“离开东唐，去其他地方立足，同样不易。”
旁边老人叹息一声：“以后如果想重返故乡，就更难上加难。”
众人正议论，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传闻中龙岭素来荒凉，为何会凭空多出一座城呢？”
出声之人，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
她一对眼睛乌溜溜转动，好奇地望着远方长安城。
“当然有人建在这里……”回答她的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陷入沉思。
为首的长须中年男子，徐徐点头：
“十四弟先前讲过，这龙岭中荒山一片，原本没有道路。
从山外通往这白云渊的路，还是后来一队唐军为了攻打长安，前不久新开辟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视线重新防线远方高约四丈，长达数里的城墙。
“荒山野岭里，道路都不通，却能开辟出这么大一片平整地面，还找来建城的砖石材料，这岂是普通人能办到？”
长须中年男子说着，环顾身边族人。
所有人，这一刻都陷入沉思。
是啊，相较于后来的人们翻山越岭找来城里，这样一座城，最初是如何从无到有建起来的？
“这里，或许不仅能让我陈氏一族重新在东唐崛起，更可取回昔日荣光。”
长须中年男子目放奇光：“至不济，也能得保平安，繁衍生息，只要我们能在这城中站稳脚跟。”
陈家其他人纷纷点头，跟随这长须中年人，一起向城门行去。
靠近城门口，大家停步。
一个陈家人出列，正是当初被追杀，为长安所救的三个人之一。
他走向城门，发现比起当日，这里多了人站岗。
对方倒没有刁难，交谈过后，只简单说道：“你们所有人，需要先去城中天枢殿备案，等乌云先生进一步决定。”
“犬子如今在城内，在下可否与之相见？”
“可以，你们先进城，我等可代为通知。”
一个门卫，领着这群陈家人入城，然后向城中心走去。
路上，当初那个留在城里的陈家少年便赶过来。
他谢过门卫后，由他领着族人，前往备案。
“风儿，刚才在门口的门卫，都是什么来历？”有族中长辈开口，向那少年问道。
少年忙回答：“七叔公，那些都是城中天枢殿所属，处理城中政务，分派到城门口，审查进出城门的人。”
见族人有些困惑，他解释道：“所谓‘天枢殿’，便是城中官署衙门，由长安城主亲信的乌云先生掌总负责。”
其他人了然的点点头。
少年便继续说道：“除了这里，城中还有另一个官署，也就是天罚殿，专门负责治安执法刑律方面的事情，眼下正筹办，用不了多久，应该也会有人手派去城门。”
长须中年男子问道：“什么人，能进城中衙门？”
“流民在此定居，成为城中百姓，其中选拔一些人才，为长安所用。”
少年答道：“普通百姓之外，龙北郡秦州府这里一个武道小门派，唤作寒山派。
据说寒山派有人为城中立下功勋，因而得到乌云先生赏识，有相当多弟子，得以进入天枢殿和天罚殿，其中更有人身居高位。”
“寒山派？”
陈家众人茫然。
他们的祖地，离龙北郡很远，少有族人在这一带打交道。
秦州府都不熟悉，就更不用说寒山派了。
不过，类似的地方势力，他们以前在别的地方接触过很多。
“一府之地的地头蛇，能出个第四境的修行者，就不错了吧？”
一个老者喃喃自语。
少年点头：“十二叔公所言正是，寒山派目前修为最高的人，就是他们的掌门，第四境，勇尉境界的武者。”
身边部分人闻言，顿时轻松许多。
“才第四境武者坐镇的门派，就能在城里担当大任，那我等在这里，大有可为啊！”
陈家没落，被迫流亡，族中高手和人才凋零，正处于自家历史上难得一见的低谷。
但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是眼下在这里的一队人，第四境的武者就有好几个。
为首的那个长须中年男子，更是达到武道第六境，军帅的修为。
而且，陈氏家族作为昔年东唐有数的名门，以武道立家，家学渊源。
传承的武道绝学，远非寒山派这样的地方势力可比。
准确说来，别提秦州府了，就是在整个龙北郡，昔年鼎盛时的陈家也足以横着走，能和忘真观那般道家圣地并列。
说他们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实属刻薄。
但即便真是落架的凤凰，那也不是麻雀可比。
“长安城毕竟是新建立，一切在起步阶段，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可以占据先机。”
陈氏家族众人都兴高采烈。
先前被追捕围剿之下的困顿之气，终于一扫而空。
长须中年男子见状，眉头皱起：
“这么快就得意忘形？这里，不是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他身旁一个老者微笑道：“介之误会了，这座城池的神奇，大家都看在眼里，岂会狂妄到有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之心？
但比起寒山之流，我陈氏一族不论当前实力还是底蕴潜力，都超出太多。
大家都为长安效命，旁人又如何比得上我们？
便是以后有能跟我们竞争的势力，我们也占到了先机，将来长安高层必有本族一席之地。”
其他陈家人也都扬眉吐气，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希望。
唯独那先前一直在城里的少年，这时神情尴尬。
“风儿，可是还有什么特别的事？”
长须中年男子察觉少年异样，开口问道。
少年环顾四周，看着族人亲朋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面孔，不由咽了咽吐沫。
大家渐渐都察觉不对：“怎么了？”
“我先前，跟一个寒山派弟子切磋比试……”
少年吞吞吐吐，最后苦笑一声：“……输了。”
36.现实很骨感
听了那少年的话，陈家人都愕然。
“输了？”
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你到底跟寒山派的什么人比武？”
胜败乃兵家常事，陈家人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虽然有家族门第的骄傲，但谁也不会以为自家真的天下无敌。
何况陈家眼下正是落难的时候。
但家族子弟，输给一个地方宗门的弟子，就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了。
就他们所知，寒山派修为境界最高的掌门，才武道第四境的水平。
那一般来说，门中其他长辈，约莫第三境，年轻弟子也就第一、二境而已。
说话的陈家少年，可是武道第三境，猛士的修为。
凭着陈家比寒山派精妙不知多少的家传绝学，别说同为第三境了，就是那个第四境的寒山派掌门，也未必一定能胜过这个少年。
何况一个年轻弟子？
“总不成，这小小寒山派里，出了个惊世之才，年纪轻轻已经第四境，跟他们家掌门一样的修为实力？”
陈家众人满脸狐疑。
少年则苦笑：“跟我一样的第三境，而且，像是刚刚突破的。”
周围人再次错愕。
同境界下，自家族人，居然输给寒山派弟子了？
“我承认，自己起初有些轻敌，否则不一定会落败。”
既然话已经说开，少年便索性坦然交代：
“可是如果再比试一次，我同样没有绝对把握一定能反败为胜。”
他徐徐说道：“真不是我对家传绝学不敬，坠自家威风，但寒山派的绝学与心法，并不逊色咱们的大风云掌和龙卷秘藏。”
陈家众人先是审视那少年。
少年神情严肃而又郑重。
有些人训斥的话停留在嘴边盘旋，一时间说不出口。
他们脑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寒山派本身的绝学，不至于此。”
果然，少年继续说道：“因为立下功勋，寒山派得到长安城传授，武学底蕴今非昔比。”
“原来如此……”陈家众人神情复杂，怅然若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从对方目光中看出难言的情绪。
他们先前，恐怕把事情想简单了。
或者说，把长安城想简单了。
如果真像那少年所说的一样，那只要长安城愿意，就完全可能将寒山派这样的小地方，扶持成忘真观，又或者他们陈氏家族曾经那样的一方巨擘。
当然，有顶尖的传承秘藏，只是寒山派崛起的第一步。
他们还需要深厚的经济基础和杰出的传人等等，需要一定的时间积累。
但谁敢保证，这些东西，长安城无法给他们呢？
照这样发展下去，寒山派的崛起是必然。
长安城能打造一个寒山派，那么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
陈家众人，心中升起危机感。
正当这时候，有人从远方经过。
他瞅见那个陈家少年，笑着招呼一声。
少年脸上挤出几分笑容，点头致意。
对方像是有事在身，没有靠近，自顾自离开。
“他就是击败我的那个寒山派弟子，名叫曹峰。”
少年叹息一声，跟同族长辈介绍：“之前，他和寒山派两人，擒下过一个忘真观弟子。
长安的乌云先生，把这个忘真观弟子交给曹峰审问，被曹峰好一通折腾。
寒山派昔日，就是奉忘真观为主，常受忘真观压迫，曹峰这次可是逮着机会报仇了……”
陈家众人闻言，神情都比先前更加严肃。
许久之后，有人打破沉默：“风儿刚才也说了，一时轻敌才被那个寒山派弟子击败，再来一回，胜负犹未可知。
寒山派底蕴潜力虽然提升，但当前势力，始终实打实弱于我们，我们接下来仍有机会，不是吗？”
他环顾众人：“戒骄戒躁当然是对的，但我们也无需妄自菲薄。”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那少年问道：“长安这里，不提寒山派这样的地方势力，顶尖高手都有哪些？”
“只见过乌云和血影两位前辈。”
少年答道：“乌云先生从未出手，但看起来深不可测，血影先生修行魔道，先前唐军攻城时，看起来敌不过东唐玄武大将军杜琨。”
周围陈家人都微微颔首，看向那长须中年男子：
“杜琨是第六境的修为，虽然有唐军士气杀气加持，但胜不过三哥。”
大家略微松口气，先前被打击的信心好歹恢复点。
“至少就目前所知，三哥在眼下的长安城里，起码能坐到城主和乌云先生以下，第三把交椅。”
那长须中年男子神情却未见轻松：
“从前的教训，你们都忘了？”
他目含威严，扫视众人：“我们陈家之所以被东唐打压，正是因为独立自重高调行事，难道你们还想重蹈覆辙？”
其他人闻言，都心中凛然。
“介之，我们得长安庇佑，大家都感恩于心，并没有在长安城里自行其是的打算……”一个老者斟酌着措辞开口。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凄厉凤鸣。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那个方向，隐约有血光冲天而起。
陈介之手捋自己长须，神情严肃：“风儿，那就是你们说的血影先生吧？”
少年看着若隐若现的血凤凰光影：“是，但先前应该没这么可怕……”
“当然，这样的魔功修为，杜琨不可能是他对手。”
陈介之断然道：“我都没把握一定能胜过他，如果你所言不虚，那他比先前跟杜琨交手时，进步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旁边一个清脆的女声这时突然问道：“和寒山派一样？”
“是啊。”陈介之语气意味深长。
其他陈家人则都沉默下去。
“在这里，要守规矩，本族先前元气大伤，已经再伤不起了。”
陈介之语重心长：“所有人，都要有昔年祖宗立家时，披荆斩棘，从头开始的心态与意志，明白吗？”
“是……”众人都纷纷点头。
陈家一行人，先申请面见乌云先生。
这没什么阻碍，一袭黑衣打扮，老者形象的张东云接见了他们当中为首的陈介之。
“谢过城主宽宏，谢过先生关照，我等托庇于长安，自当效命于长安，以报庇护之恩，长安但有所命，我陈氏一族上下，无不尽心竭虑，全力以赴。”
陈介之向座上的黑衣老人恭敬一礼。
张东云上下打量对方：
“早点向东唐臣服低头，你们陈家一样可以保全，不是吗？”
37.坑爹任务
“不敢有瞒先生，昔日本族多有横行跋扈之人，行事太过张扬，以至于成为东唐王室眼中钉，此其一。”
对于张东云的问题，陈介之恭敬答道：“其二，则是本族当初识人不明，与东唐其他几个势力结盟，原本同气连枝，共进共退，应对东唐王室压力，结果到头来，联盟被东唐王室从内部分化瓦解，我陈家被盟友背弃，遭逢大劫。”
这长须中年男子叹息一声：“家父时任族长，被东唐王室害了性命，除此以外，还有不少族人遇害，本族着实再难同东唐王室媾和。”
张东云语气淡然，话则不怎么客气：“换言之，你们是挨了打，才涨了教训，却不知这教训能让你们警醒多久？”
“永世不敢忘，定当作为祖训，代代传承，若有背弃，合该陈氏一族没落。”陈介之无比坚定。
“很好。”张东云微微颔首。
他一点都不怕对方反叛。
内部叛乱，也会生成守护城池的任务。
故意逼反某些人没必要，但如果对方要找事，张东云无比欢迎。
“陛下宽宏，长安海纳百川，包容万千。”
他看着面前的陈介之：“但在城里，就要守城里的规矩，记牢你今天的话。”
“谢陛下隆恩，谢先生关照。”陈介之背后微微冒汗。
在这个乌云先生面前，始终让他有无形的压力。
或许，对方比那个血影老魔还要更强，不愧为长安城主座下第一亲信。
目送陈介之离开，张东云微微一笑。
在他的奖励下，寒山派确实有了腾飞崛起的征兆。
假以时日，取代忘真观，比肩其他大势力，机会更大。
甚至更上一层楼，也不是没可能。
但这起飞终究还是要时间发育的。
相较之下，陈氏家族眼下，是现成的战斗力。
就是可惜，他们比起从前鼎盛时，衰弱了许多。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如此，眼下也吸引不到陈氏家族主动来投。
自己这座城，还是要努力壮大发展才是……张东云心中想道。
经历先前的挫折，还有刚进城时，被长安上下有意无意的打击，陈家上下心态有了很大转变。
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从老到小所有人都放低了姿态，努力尝试融入长安。
经历东唐王朝清洗围捕之后，还能坚持到现在的陈氏族人，各方面素质同能力都不弱。
相较于秦州府本地的寒山派和龙北郡原先的流民百姓，陈氏族人在各方面的优势还是客观存在的。
摆正心态，积极融入的情况下，他们很自然就有一席之地。
张东云这个城主麾下的执法部门，也紧随政务部门之后，渐渐立好基础框架，开始走上正轨。
【城中执法部门初步完成，开始日常运转，城主完成建设任务2.2，获得升级历练五百点】
完成两个任务，再加上先前结余，这样一来，就有一千一百点建设任务升级历练了……张东云心中盘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一个建设任务应该是……
【建设任务2.3——为您的城池开辟一项稳定财源，居者有其工，经济自造血，并稳定维持】
果然如此。
刷新任务列表后，张东云微微摇头。
他做了些试验，结果证明这果然是自己当初设计游戏时，设定的那个坑爹任务。
张大城主叹息。
这个任务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个大坑。
居者有其工，经济自造血。
这其实要求的是，这项所谓财源，主要看城中居民，自食其力。
养活他们自己的同时，还要供养张东云这个城主。
归根结底，他们是城主的子民，而非城主是他们的保姆。
但对张东云来说，守着无敌城系统，通过当保姆来完成系统任务，反而更简单。
例如他再次大力出奇迹，逆转自然规律，夺天地之造化，很容易就能让无敌城成为天下粮仓。
不要求管那么多的话，只管龙北郡也行。
之所以有流民起义，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龙北郡正闹灾荒，官府仍然盘剥过度。
长安城产粮的话，守着龙北郡根本不愁销路。
但这样子种粮做生意，是无法完成建设任务的。
只有城里城外的百姓务农，自然条件下种出来再去卖，才能算数。
但且不说产量如何，等一季庄稼种出来，都什么时候去了？
旧任务不做完，刷不出新任务。
张东云其实在暗地里提前就有琢磨这个问题。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系统的覆盖范围，除了四面八方和头顶天空外，还有一个方向。
下面。
第二次升级之后，地下足足两千米深度，也都在系统覆盖范围内。
张东云只是念头一扫，就发现长安城所处的山峦地下，埋藏有矿脉。
挖掘，还是很容易的。
要城民自力更生，不妨碍张城主自己挖掘地面不是？
挖矿也是挖，挖地也是挖。
不过，要把矿石挖出来带上地面，这就要靠城民的人力了。
好消息是有张东云护着，不用担心塌方一类问题。
坏消息则是矿脉多少还是埋得有些深。
张城主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凭系统力量，将下方山岭彻底抹平，从而让城池所在的“地面”，下沉靠近矿脉所在？
“感觉可以试试，不过倒不急在一时。”张东云自言自语。
首先，把销路的问题解决。
先前一直找东唐和忘真观麻烦，就是为了清理自己周边的势力。
打残打怕他们，让对方无力在外围搞封锁，影响长安城发展。
然后便是矿石销路，生意对象的选择。
要找可靠的门路……
张东云正思考，忽然心中微微一动。
有人，偷偷进来了。
当前系统范围比城墙范围大出许多。
对方还没进城，张东云便有所察觉。
他没有第一时间抓住对方，而是先静观其变。
来人有心隐匿行踪，水平还很高。
城外多人，无一察觉。
然后对方便开始翻城墙。
张城主不禁有些好笑。
上次那个霹雳宗的吴琼，好歹还是晚上摸黑溜进来。
现在这个，直接光天化日之下就翻墙。
城墙头上，似乎有淡淡的烟气飘过。
但刚一出城，这烟气就猛然扭曲，被迫现出原形。
一个青年道士从半空落下，面上惊异之色闪过，很快消失，恢复平静。
“晚辈忘真观弟子谢昭，求见长安城主和乌云先生。”
青年道士朗声说道。
他声音传出很广。
城里陈氏族人和寒山派弟子听了则都是一怔。
“谢昭，这名字好耳熟……”
“是忘真观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弟子，听说修为实力胜过门中不少长辈。”
“原来是他啊，那个忘真观第一传人，很多人说他是忘真观观主的继承人选。”
城里人议论纷纷。
谢昭神情冲淡恬然，声音平和：
“晚辈今日失礼，冒昧登门，有失光明磊落，但实在事出有因。
本观同长安并无冤仇，只因寒山派些许小人挑拨，以至于观中弟子被长安所擒。
晚辈因而不得不恳请长安城主与乌云先生亲自面见，希望能化解贵我双方误会。”
对方彬彬有礼。
张东云的声音则不置可否：“你和那个小道士，什么关系？”
谢昭打了个稽首：“我们是师兄弟……”
话未说完，就被张东云打断。
“拿下。”
38.道家术法，武者气血
乌云先生一声令下。
城中顿时出现多人，手持弓弩，瞄准半空中的青年道士。
道士目光微微闪动：“前辈这是何意？”
下方城市街道上，出现一个人，乃是寒山派掌门。
他仰天朗声说道：“谢道长请了，乌云先生曾有言，要你忘真观长辈来见。”
谢昭深吸一口气：“贫道绝无不敬之意，全因忧心师弟，所以先行赶来。
不过前辈容禀，贫道行走在外，有得师门授权，代表忘真观行事。”
他乃忘真观第一传人，未来观主继承人选。
忘真观已经开始培养他的威望，是以给他很多授权，门中不少长辈都比不上。
往日里，同门师兄弟有人在外惹了强敌，一般都是谢昭首先赶去支援或与敌交涉。
很多时候，有忘真观做后盾，礼数到了，大家面子都有，也就一起下台阶，化干戈为玉帛。
但可惜这一次，他礼数再到位，也架不住对手诚心想找茬……
谢昭说完，张东云没有任何回应。
寒山派掌门见状，当即一挥手。
霎时间，上百支破甲利箭便飞上半空，直射谢昭。
攻击之人，除了寒山派弟子外，更有不少唐军降卒。
为求摆脱俘虏苦力的辛劳，他们此刻，比寒山派弟子更用心，只求尽快将功补过。
半空中的青年道士，很快成了箭靶子。
不过他没有被射成刺猬。
那些利箭，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径自飞向远方。
半空里的谢昭，仿佛缥缈的烟云，被飞过的利箭穿透出一个一个孔洞。
孔洞扩散，他整个人扭曲变形，化作烟云飘散。
“忘真观的幻真术！”
寒山派掌门喝道：“箭雨覆盖面积扩大！”
众人将弓弩射击的角度分得更开。
同时城中有更多人闻讯而至，张弓拉弩，瞄准向半空里飘散的烟云。
箭雨覆盖面积扩大，空中烟云扭曲变化，果然重现谢昭的身影。
不过，他这时正往城外飞去，眼看都已经快要越过城墙。
“前辈既然执意如此，晚辈只好先行告退，请师门长辈前来同前辈商谈。”
谢昭语气仍然平和，手中一杆拂尘挥舞，将靠近自己的箭矢拨开。
但他很快神情微微一变。
青年道士向城外飞去的动作被迫一顿，不进反退。
这一下后退，他躲开一道凌冽飓风。
一个老者徐徐自地面升起，挡在谢昭面前。
“刚才那是……大风云掌？”青年道士眉头微皱：“陈氏家族的人？”
老者淡然道：“小道长请留步。”
谢昭眼角余光一扫，就发现下方，有不少人聚集过来，都虎视眈眈注视他。
当中几个人，周身上下气血蒸腾，炽热之余，似乎隐隐形成小型风暴，围绕身躯转动。
“龙卷秘典的修为，还真是陈氏家族。”
谢昭恢复平静。
面前老者可以悬空而立，至少是武道第五境，飞将的修为。
下方十几个陈氏族人当中，不乏武道第四境的武者，也能短暂腾空滑翔。
一群人将四面八方围住，堵截谢昭出城的去路。
身后，那个武道第四境的寒山派掌门同样追上来。
谢昭目视面前老者：“原来陈家托庇于这座长安城了。”
他一只手捏个法诀，双目中隐约有光辉闪动。
“骗不过老朽。”
其面前的老者则身形猛然划过半空。
目标并非正在颂念法诀的谢昭，而是旁边空荡荡的地方。
然而，随着老者双掌激荡风云，化为龙卷风，原本空荡荡的地方，空气突然一阵扭动。
烟云飘散间，谢昭真正的身形，在那里显露。
原来旁边那个身影，仍旧是他幻真术造就的假象。
只是能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这个老者。
老者准确捕捉到谢昭真实位置，双掌齐出，全力打落。
谢昭不慌不忙，仍然手捏法诀。
他身上忽然飞起一张张符箓，在半空中化作一个个光团。
光团环绕谢昭转动，形成防御，挡住老者的大风云掌。
老者立即变招，双掌连出，将那些转动的光团打爆。
但与此同时，谢昭双瞳中的光辉，从他眼眶里喷薄而出，洒落四方，五光十色。
老者神色一变：“魇真术？”
他大喝一声，提醒其他人。
同时一身武者血气汇聚，凝练在自己这一声大喝里。
其声如滚雷，震动四方。
谢昭双瞳中流落出的异彩霞光，顿时被这一声大喝震散不少。
但余下的部分，仍旧发挥作用。
从后方追来的寒山派掌门神色大变，目光则微微呆滞。
他发现自己身周环境，全都变了。
长安城消失不见。
他竟然瞬间回到秦州府寒山上。
眼前熊熊大火，吞没了自家寒山派的屋舍。
低头看去，门人弟子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抬头望天，则见火光映照下，天空中一朵朵红云。
云头上，一个个忘真观道人，面无表情，俯视寒山。
仿佛上天为寒山降下神罚。
寒山派掌门不停告诫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都是谢昭的法术。
他想要大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熊熊烈火，更爬上他身体，将他也要吞噬。
那灼烧的痛楚，是如此真实。
地面上一个个重伤的寒山弟子哀嚎，向他求救，向天上忘真观高人们忏悔。
不管寒山派掌门如何挣扎，却怎都逃不脱这炼狱。
现实世界中，他呆呆立在原地，如泥偶木雕般。
地面上一众陈家武者，也都相同模样，目光呆滞，挺立不动。
他们的脑海中，充斥全族被东唐王朝屠杀的惨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九叔，十六哥，你们怎么了？”
唯有一个少女，还如平常一样，这时诧异看着一众同族。
半空中的老者，坚定意志，稳住心念，护住自己神魂不被敌人的法术动摇。
但趁着他稳固心神的刹那功夫，谢昭身形如云烟，飞快飘过。
眼看谢昭突出重围，就要越过长安城墙之际，他忽然下沉。
仿佛身上被压了千钧重担，谢昭被迫下降。
他抬头望去，一个长须中年男子站在他正上方的空中。
强横的武者气势，冠绝全场。
“乌云先生既然有命，谢道长还是留下吧。”
陈介之徐徐说道。
39.煮熟的鸭子
“恕贫道不会束手就擒。”
谢昭说话同时，五指并拢，抬手向头顶上方戳去。
同样一路戳龙手在谢昭使来，比他师弟精湛太多。
立掌如刀的五指上，竟闪动淡淡金光。
压制他的气流，仿佛纸张似的，被一刀裁开。
陈介之面色从容，相同的大风云掌，在这位陈家当前主事者手里使来，同样不是其他人可比。
狂暴的气流仿佛凝练如固体一般，压制住谢昭的戳龙手。
暴风中蕴藏战阵沙场上两军冲杀的铁血之气。
谢昭的道心被这冲霄杀气激荡冲击，顿时不稳。
戳龙手上金光散尽，谢昭整个人当场被压在地上。
他身形破碎，化为道道云烟流转。
但陈介之大风云手笼罩下，狂风像是形成一个有形的罩子。
谢昭幻烟移形的法术变化虽然精妙，但冲不出陈介之掌力笼罩。
炽热的暴风到处，云烟顿时被吹散。
“魇真术，就陈某所知，素来只有道家第六境，坐照境界的高人才能修成，谢道长第五境就能修成魇真术，当真名不虚传，不过……”
陈介之目视谢昭：“……这长安城，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谢昭沉默不语，只是一边抵挡陈介之力量压迫，一边谋求脱身之道。
陈介之见状，神情平和，但出手毫不容情。
龙卷风旋转的同时，竟仿佛形成有形的熔炉，越来越炽热。
谢昭身处其中，赫然开始窒息。
张东云一直没有插手，只是静静旁观谢昭落网。
刚刚在城中落脚的陈氏家族，果然积极争取表现，出手不遗余力。
他们的实力，也确实胜过寒山派不止一筹。
不过，谢昭不愧忘真观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美誉。
面对同为第五境的对手和一群武者围攻，仍然险些让他走脱。
最后必须第六境的武者陈介之亲自出手，方才将之拿下。
陈介之虽然不像杜琨那样有大军士气加成，但陈家大风云手和龙卷秘典威力脱俗，陈介之比杜琨实力甚至还犹有过之。
第五境的谢昭能在第六境的陈介之手下支撑这么久，实属不易。
双方现在相当于短兵相接，面对面，硬碰硬，比功底，比基础。
这方面道家修行者相较于武者，本就不占优势。
武者锻炼肉身气血，不断锤炼自身，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向上。
道家修行者则是炼精化气，练气还神，沟通天地，师法自然。
谢昭一手魇真术确实惊艳，瞬间镇压众多武者心神，将他们全部沉入内心最不愿面对的噩梦地狱。
同为第五境的对手，也要集中全力，镇守自己心神，才不至于被谢昭一瞬间就放翻。
但这一招对陈介之全然无用。
武者确实苦修自身，打熬气血，不会专门进行心灵精神层面的修行。
但气血阳刚则精神意志坚定，妖邪不可侵扰。
越是强悍的武者，心灵意志越是稳固。
因而可以抵挡其他修行者针对心灵意志的攻击。
武者集中心意，简单一声大喝，也有可能破去敌人法术。
相较于道门法术，习武并非全无短板。
但在实战中，道门修行者未必能在精神层面占到武者的便宜。
水大可灭火，火大可烧干水。
多数时候，双方在精神层面的较量，要看个人情况。
而近身肉搏角力，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打到现在这个地步，陈介之稳操胜券。
他压制谢昭的同时，还有闲暇一声大喝。
陈介之一声喝，比起方才那老者更加威猛。
地面上如木雕一般，先前被谢昭魇真术镇住的众人，顿时苏醒。
所有人都大汗淋漓，精神和身体同时感到阵阵虚弱。
大家环顾四周，发现身处长安城中，不约而同，出一口气。
张东云视线统揽全局，这时没看其他人，视线落在一个少女身上。
“九叔，您坐下歇歇。”对方正照顾同族长辈。
然而，相较于修为明显高过她的同族长辈，她眼下轻松太多。
面对谢昭的魇真术，少女恍若无事。
准确说，魇真术对她就没起作用。
当时在场者，不管陈家众人还是寒山派掌门，修为基本都比她更高。
但所有人都被魇真术镇压心神，唯独她无碍。
甚至，她比半空中那个武道第五境的陈家老者都还要轻松。
对方尚且需要集中全力稳固心神。
而这少女面对魇真术，却仿佛只是一阵清风拂过。
张东云初时以为对方身上有某种保护神魂的宝物，帮她抵挡魇真术。
但仔细观察一下后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类似宝物。
这一切，源于其自身。
“这就有趣了……”张东云若有所思，微微一笑。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陈介之和谢昭那边。
最终，陈介之成功将谢昭擒拿。
小谢道长直接晕过去了……
【随机守护任务2.2——击杀或擒拿进入城中的忘真观弟子谢昭】
【城主属下陈介之擒拿进入城中的谢昭，完成随机守护任务2.2，获得升级历练三百点】
张东云满意的点点头。
陈介之押着谢昭来见乌云先生。
张东云投影出乌云先生的幻象，随意吩咐道：“你擒下的人，便交给你处置，教教他城里的规矩。”
“谨遵先生教诲。”陈介之恭声道。
张东云又对寒山派掌门吩咐：“告诉忘真观，再像今天这样，就不用谈了。”
“是，先生。”寒山派掌门领命退下。
陈介之则带着被擒拿的谢昭，同其他陈家人一起退出来。
“三叔，我们该如何处置他？”有人问到。
“照乌云先生吩咐行事即可。”
陈介之简单吩咐一句后，视线却转向另外一边：“原来如此……”
少女看看左侧身边人，再看看右侧身边人，最后有些不确定的伸手指向自己。
40.安排的明明白白
陈介之审视那少女，徐徐点头：“先前未曾发现，朝颜竟有如此天赋，是我们大家都看走眼了。”
名唤陈朝颜的少女有些茫然：“三叔，您是在说我刚才，没有中那个道士的法术吗？”
不仅陈介之，其他陈家人，这时候视线也都落在少女身上。
“忘真观的魇真术，名不虚传，确实是非同凡响的道术。”
方才正面阻拦谢昭的那个陈家老者，慢吞吞说道。
他跟谢昭同为第五境，尚且需要全力以赴，才能抵挡对方法术。
老者大喝一声，破去谢昭魇真术部分威力。
但其他人还是顷刻间中招，被镇压神魂。
唯独陈朝颜例外。
她比那老者还要更轻松。
此刻，就连被擒拿的谢昭，也目光炯炯，望着那少女。
“姑娘先天神魂之优秀，远超凡俗。”
虽然现在身为阶下囚，但谢昭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若入我道门，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陈朝颜有些迷糊：“道门啊……”
陈介之并没有阻止谢昭插言，而是注视陈朝颜，郑重点头：
“你神魂既坚韧又灵动，确实是道家修行的好料子。”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为什么没有被那位道长的法术影响，我也不明白其中道理。”
她神情显得心虚：“三叔，您知道，我学武高不成低不就的……”
“武道不适合你，不代表其他修行法门状况一样。”陈介之温声道。
陈朝颜眨眨眼：“可咱们陈家是武学立家。”
旁边有人轻声说道：“东唐道门四大传承里，庆福宫跟王室狼狈为奸，玄一道素来低调，自扫门前雪，为了避免和王室冲突，恐怕不敢为了朝颜而和我们陈家牵连，这么算起来，就只剩下青云观了……”
谢昭在一旁听得苦笑。
道门四大传承里，还有一家，便是他们忘真观。
但现在陈氏族人大都托庇于长安城，长安城又和忘真观不对付，陈家人自然不可能再考虑忘真观。
“青云观一直是东唐道家第一圣地，是东唐王室的眼中钉，朝颜拜入门下，正合适不过。”有人说道。
但旁边一人随即质疑：“正因为青云观是东唐王室眼中钉，随时可能步咱们陈家后尘，朝颜去了，未必是好。”
前者反问：“那依你之见呢？”
后者说道：“不如去玄一道碰碰运气，玄一道虽然常常独善其身，但朝颜这么好的天资，有可能打动他们冒险。”
众人正议论不下，突然有人轻声说道：
“这里，未尝不是好的选择。”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安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出声。
这里，自然就是指长安城……
“修练武道的寒山派，修练血凤凰之变的魔道高手，都因这里而受益。”
陈介之沉吟着说道：“武道和魔道之外，这里说不定也有道家修行之法。”
众人默默点头。
先前一直留在城中那个少年这时也发言：
“先前唐军攻城，长安城主没有亲自出手，但以流民百姓为人偶掌控附体，借力量于众人，覆灭唐军，类似手段，像魔道，也像道家。”
大家都若有所思。
其实他们当中也有人考虑过这里。
不过世家大族习惯多方下注，所有鸡蛋不放在一个筐里。
他们一群武者已经都留在长安城，便下意识希望修习道术的陈朝颜，能在别的地方。
“我等如今已是托庇于长安，还想恳求长安教授朝颜道法，恐怕不易啊……”
一个老者慨叹：“介之擒拿忘真观弟子，算是立下一功，但我等栖身于长安，这等事怕也不算什么。”
陈介之言道：“或许，不要拐弯抹角，直言相承，诚心恳求，反而更好。”
众人都是一怔。
“这……不大好吧？”有人语气犹疑。
“若是不成，我等坦诚相见，或许有些人会笑我们贪心不足，但以长安城主同乌云先生的胸怀，当不至于如此。”
陈介之徐徐说道：“若是能成，需要付出何等代价，我们全力以赴便是。”
他转头看向陈朝颜：“只是，朝颜自己，可愿意学道术？”
“我愿意试试。”少女神情明朗：“不过，三叔，如果真有机会得到长安一个奖励，那么能否请人家，传我们更上乘的武道，家里人都能修炼。”
陈介之点头：“你能有此心便足够，但能否得长安传法，关键还要看长安的决定。
朝颜你是难得修道天才，兴许有几分希望，可入长安法眼。”
“那我该怎么做？”陈朝颜挠挠头。
“坦白，诚恳。”陈介之嘱咐道：“先去见乌云先生，请他引荐，如果没那个福分，切不可心生怨愤。”
陈朝颜笑着点点头：“那我自然不会。”
“你一人前去，一切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陈介之言道。
少女便即跟一众同族亲朋告别，然后去求见乌云先生。
张东云见状，微微一笑。
熟鸭子，这不就自己飞到锅里来了？
虽然现在还很稚嫩，但培养潜力比血影老魔、陈介之他们更高。
陈朝颜不得其门而入，规规矩矩立在门外。
张东云投影而成的黑衣老人出声：“何事？”
“城主和前辈学究天人，通晓诸般道理，晚辈不才，斗胆恳请长安赐教道家典籍。”
陈朝颜恭声道：“晚辈定用心修习，为长安效命。”
张东云以乌云先生口吻，平静说道：“你陈家拿下忘真观弟子，有功自然当赏，不过你们全家托庇于长安以保平安，又要另算了。”
少女答道：“长安庇佑之恩，我们全家上下都感念于心，不敢有忘。”
“规矩，便是规矩。”
乌云先生言道：“你们今日新立下功劳，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也只得一个机会。”
少女大喜：“谢谢前辈。”
话音未落，她精神忽然微微恍惚。
冥冥之中，陈朝颜感觉自己仿佛变成土地里一颗种子。
种子努力的发芽，破土而出，然后茁壮成长。
张东云饶有兴致的观察。
主动送上门的熟鸭子，他当然笑纳。
不过，这不妨碍他考验对方一番。
越难得到的机会，对方才越会珍惜。
另一方面，张东云也切实考察一下这个少女的资质。
道家修行，神魂重要，但并非只看神魂。
现在，张东云就是考察她吐纳灵气，炼化灵气的体质。
目前看来，虽然不如她的神魂那么出众，但也非同凡响。
叫青云观、庆福宫、忘真观、玄一道这些道家圣地发现了，肯定打破头来抢着收徒。
陈家本身以武道为家学，又遭逢巨大变故经历混乱和危机，险些埋没了一个道家天才苗子呢。
……等等！
考察陈朝颜的张东云，眉头突然皱起。
无敌城系统的加持下，让他看出隐藏在深层的秘密。
陈朝颜这天赋异禀的神魂，似乎和当年的纯阳宫有关系。
纯阳宫当年因为十二阎罗而覆灭。
算算年龄，纯阳宫覆灭多年后，陈朝颜才出世。
莫非，是纯阳宫某个道家高人转世？
还是说……
张东云凝神思索。
当初十二阎罗中的老九，便是纯阳宫出身，叛出师门来着。
那位是纯阳宫正统嫡传。
陈朝颜会否与之有关？
张东云此刻越发感兴趣。
屋外少女通过考验，抑制不住的兴奋：“前辈……”
房门无风自动，向两边打开。
乌云先生从中走出，看着陈朝颜微微颔首：“还不错。”
不待陈朝颜答话，他继续说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其一，随老夫学习道法，不会埋没了你。
其二，随老夫去见陛下，接受陛下的考验。”
黑衣老人审视少女：
“陛下，自然比老夫更高明无数倍。
但是提醒你，如果你通不过陛下的考验，老夫这里的奖励，你也不用想了。
机会老夫给你，你自己选择。”
41.纯阳仙魂，道家天才
听了乌云先生的话，陈朝颜明显愣了一下。
她略微犹豫后，小声问道：“前辈，这个选择，也是一项考验吗？考验心性意志什么的……”
张东云闻言，险些失笑。
这确实是他人为给陈朝颜的求道之路，增添一些曲折。
不过，不管这可怜的小姑娘怎么选，并不影响最终结果。
对于陈朝颜的问题，化身乌云先生的张东云并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对方。
陈朝颜挠挠头：“那请前辈帮忙，晚辈想去陛下那里试试。”
“很好。”
黑衣老人起身，走出门外。
乌黑云雾散开，将两人一起卷了，然后降落在大明宫的宫门外。
张东云有模有样的唱双簧。
乌云先生的投影在宫外恭敬行礼：
“禀陛下，陈氏家族有女朝颜，天赋异禀，资质不俗，很适合道家修行，求长安赐教。
老朽不敢擅专，特请陛下圣裁。”
陈朝颜跟着老老实实待在宫门外，等候那位神秘的陛下决定其命运。
忽然，她眼前一片漆黑。
看不见任何东西。
听不见任何声音。
触碰不到任何事物。
前进后退，也都是空荡荡一片。
“这是考验我能否静下心来？”少女并未慌乱，自言自语。
然后她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极致安静而又黑暗的环境，几乎能把人逼疯。
不过陈朝颜倒很安然。
她不急不慌，先等候片刻，但没有听到长安城主和乌云先生的吩咐。
于是少女索性按自己的性情来，平静的盘膝而坐。
在这片黑暗中，陈朝颜不确定时间流逝的速度是否和外界一致。
她按自己心算，大约半个时辰后，重新起身。
少女活动身体，然后在黑暗中一下一下自己练拳。
虽然不适合习武，并且准备转学道术了，但眼下她没有读过道藏，只会几分家传武道，于是便索性练武，消磨时间。
练半个时辰武，然后再打坐调息半个时辰。
如此循环往复，时间过得飞快。
陈朝颜性情始终安然，自得其乐。
到得最后，她甚至直接安稳睡着。
等到一觉醒来，少女伸个懒腰，摸摸自己小腹。
没觉得饿……
那就是说，这里的时间流速跟现实不一样。
放在现实中，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一想到这里，少女忽然感觉舌底生津。
饿倒是没饿，馋虫被勾起来了。
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她眼前忽然亮起。
似乎在验证方才一切只是虚幻，陈朝颜此刻眼睛无需适应光暗变化。
她发现自己身处环境已经不再是大明宫外，而是一座陈设简单可是恢弘堂皇的宫殿内。
乌云先生仍毕恭毕敬站在一旁。
上方宝座上，有一个身影端坐。
对方的面孔像是笼罩在光辉里，令人看不真切。
其双手合拢摆在身前，无名指、小指相扣，中指、食指、拇指六指指尖相对。
“尚可。”
一个缥缈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陈朝颜回过神来，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下拜：
“陈……”
她习惯性开口自称陈氏子弟，但刚出口一个字，忽然福至心灵改口：
“……长安子民陈朝颜，参见陛下！”
上方那个身影淡然道：“起来吧。”
少女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这时，她忽然感到面前有一阵暖意袭来。
陈朝颜大着胆子抬头。
然后她就见一本道卷，漂浮在身前半空中，书有“上清神霄宝录”六个大字。
“乌云，平日里，你负责指点她修行，朕每个月考查一次。”
“谨遵陛下圣谕。”乌云先生忙答道。
陈朝颜大喜，行大礼道：“谢陛下隆恩。”
虽然不知道这《上清神霄宝录》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但长安城主钦赐的道藏，肯定非同凡响吧？
“去吧。”上方人影说道。
话音未落，陈朝颜发现自己重新回到大明宫外。
《上清神霄宝录》在自己怀里捧着。
一旁乌云先生静静说道：“法不轻传，除你以外，不可入第二人的眼，任何人，懂吗？”
陈朝颜定了定神：“晚辈明白。”
乌云先生点点头：“好生用心，一个月后，你若通不过陛下的考验，这《上清神霄宝录》第一卷，陛下会收回。”
少女抱着道卷，喜滋滋答道：“晚辈一定尽心竭力，绝不偷懒。”
“很好。”乌云先生微微点头：“如果你修行进步够快，陛下晚些时候自然会赐你后续几卷道藏。”
陈朝颜向黑衣老人行礼：“还要劳烦前辈多多教诲，晚辈感激不尽。”
“陛下有吩咐，老夫自会用心提点你，这是你自己通过考验争取来的，无需道谢。”
乌云先生淡然道：“倒是每个月陛下考察之后，你有机会向陛下求教，这对你来说既是考验，也是机遇，要好好准备，好好珍惜，明白吗？”
陈朝颜深吸一口气：“晚辈明白，谢前辈提点。”
她兴奋不已，抱着道卷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翻阅。
等她回家之后，陈氏族人听说事情经过，更是欢天喜地。
这不仅仅是陈朝颜这个道术天才不至于被埋没，同时更代表他们陈家有人，成功靠近长安的中心。
陈朝颜为家里人开心的同时，更感觉那部《上清神霄宝录》非常吸引她。
事实证明，她修行道家法门，确实如鱼得水。
刚起步的时候，还需要时常向乌云先生请教。
到得后来，她自己直接抱着道藏参悟，修练就一日千里。
与武道第一境炼体相对，道家修行第一境，名之曰“感应”。
主要是感应自身精气流转，感应外界大自然灵气流动。
这个关口是道家修行基础。
不适合修行者，一辈子不得其门而入。
适合修行者，经过点拨，很快能有所收获。
而陈朝颜，几乎天生就越过这个境界。
她此前没有这个念想。
现在正式踏足道家修行，念头一动，这一关便如履平地，直接达成。
不过，相较于武道第一境提升自身气血，力量、速度、反应提高可以清晰判断，道家修行第一境较为玄妙。
如果跟人战斗，相较于常人，只是五官感应更加灵敏。
但其他方面少有提升，战斗方式的话，第一境的道家修行者还无法施展法术。
他们也无法自己炼器制符，只能勉强催动驾驭他人的低层次法器或符箓。
到了第二境，化气的境界，道家修行者在实战方面稍有改观。
这个境界的道家修行者，可以自己制符，将法术预先封存在符箓中，以便战斗中使用。
更重要的是，感官更灵敏，可以内视己身，照见神魂，炼精化气，吐纳灵气炼化为法力。
相较而言，道家修行第一境更多像是甄选的门槛，第二境才算真正入门。
陈朝颜突破这个境界，也非常快。
纯阳仙魂在道家修行上的优势确实得天独厚。
基本比得上灵石玉胎在武道修行上的优势……一旁观察的张东云暗自点头。
接下来陈朝颜要面对的关口，便是道家第三境，筑基。
达到这个层次，便可以借法天地自然，以法力调动灵气，自行施展法术，同时可以自己炼制法器。
先前被寒山派三人联手擒下的那个忘真观弟子，就处于这一境界。
再向上，道家第四境是鼎炉。
到了这一境，修行者开始为结丹做准备。
此境界修行者神魂凝练，可以临时出窍。
同时法力增长，可以驾雾，短暂浮空滑行，原理虽不同，但外观上与武道第四境相似。
而那个忘真观第一传人谢昭，则是道家修行第五境，金丹的修为。
结成金丹，法力更进一步增长，且高度凝练。
到了这个境界，道家修行者于驾雾之上，可以腾云，能如武道飞将一般在空中自由飞行。
直线速度上或许不如飞将那般暴烈迅猛，但沉浮转向更加灵动自如。
鼎炉境界的道家修行者神魂出窍，只是神魂灵动，出窍后可用于修行，但不能远离肉身，无法施展法术。
第五境的修行者，结成金丹，藏于神魂内，可令神魂更加凝练，出窍之后，不仅可以离体远游，更能以神魂施展法术。
以神魂直接施展法术，威力更大，调动自然灵气更快捷便利，但没有肉身保护，神魂也更易受伤。
因此多数时候，谢昭等第五境道家修士，神魂出窍仍只用于修练，不会直接对敌。
当初谢昭想要闯出城的时候，如果是神魂出窍施展魇真术，那个阻拦他的武道第五境陈家老人，恐怕也凶多吉少，可能被他当场镇压心神。
但反过来，对手气血阳刚如熔炉的武道力量，一掌也可能直接把谢昭的神魂摧毁。
张东云静静观察陈朝颜的修行，对其进展洞若观火。
通过指点对方的这个过程，张东云对道家修行也有更深入了解，慢慢将系统的加持，转向自身理解。
另一方面，他重新抓紧自身的武道修行。
这段日子大部分精力放在城池建设上，多少有些放缓自己修行。
现在城池发展渐渐上了正轨，张大城主开始重新抓紧自身修行。
就这样过了几日，修炼中的张东云忽然心中微微一动。
又有一批人靠近长安。
当中为首之人，是个熟面孔。
霹雳宗长老吴琼带着几名霹雳宗门人，来到城门口停下，恭敬行礼：
“霹雳宗吴琼，求见长安城主，求见乌云先生。”
张东云坐在大明宫中，微微挑眉：
“准。”
42.还是拿下
吴琼深吸一口气，带着身后几人一起进城。
很快，一个独目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位请随我来，前去见乌云先生。”
吴琼等人微微颔首，然后跟上。
回天宇在前面带路，神色如常。
城门处几个负责值守的寒山派弟子，望着吴琼等霹雳宗中人，表情略微复杂。
先前听到吴琼自报家门，大家心中便猜测，这霹雳宗看来跟他们寒山派一样，也要投效长安城了。
这一点，按理来说，并不如何出人意料。
寒山派高层基本都有共识，且跟门下弟子打过招呼，提醒所有人放平心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先前便已经有过陈氏家族的人。
不过好歹陈氏家族昔年也有不小名声。
眼下主事者陈介之又是武道第六境的高手。
寒山派的年轻人面对他们，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而霹雳宗则不同。
这是个基本和他们寒山派原先一样的地方势力。
大家早先起步点一样。
“我们已经抢占先机，他们一步落后，便是步步落后。”
有人给同门打气加油：“像曹师兄先前说过的，咱们现在的竞争对手是陈家，眼睛要往前看！”
众人纷纷点头，神色振奋。
身后的一点小骚动，吴琼没有放在心上。
他打点精神，全身心准备稍后面见乌云先生。
跟在前方的独目青年身后，霹雳宗众人穿堂过院，来到一座大殿。
经通传后，回天宇离去，吴琼领着几个同门，步入殿内。
张东云投影，一袭黑衣的乌云先生正对着殿门而坐，目视他们进来。
“参见前辈。”
吴琼等人一起行礼。
黑衣老人模样的乌云先生，神色淡然：“如何？”
“在下目前，暂代本宗掌门之位。”吴琼沉稳地答道。
乌云先生雪白的眉梢轻微挑了挑：“你们之前的掌门呢？”
吴琼语气带着几分小心：“回前辈的话，师兄受了伤，难以长途赶路颠簸，眼下还在本派养伤。
不过这些日子过去，他应该恢复一些了，前辈如有吩咐，在下这就命人护送他过来。”
乌云先生一笑：“无妨。”
见对方没有对他留活口而不满，吴琼暗中松了口气。
他继续说道：“只是可惜，跟师兄暗中联络的外人，脱身逃走，本派没能将之擒下。
之后问过师兄，但他也不知对方具体来历，每次都是对方主动联络他。
不过……”
吴琼语气慎重几分：“据师兄猜测，对方背后的人，可能是……京城的某位郡王殿下。”
“唐王之子，为了夺嫡，暗中培养自己的党羽吗？”
乌云先生随意的笑笑。
他对这个消息并不深究，转而问道：“你取掌门之位而代之，霹雳宗内，流了多少血？”
吴琼神情略有几分沉痛，徐徐答道：“师兄倒行逆施，本派中大多数同门都不满，但仍然有部分人听命于他。
我等突袭，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出现了死伤。”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面前黑衣老者的表情：
“不过，不曾伤了本派元气，也没有造成大的动乱。”
就吴琼观察，面前这个黑衣老人绝非慈悲心善之辈。
对方问他霹雳宗内乱死伤，多半不是关心霹雳宗弟子。
而是在问，内乱对霹雳宗实力影响如何，会否耽误他们为长安城效劳。
听了吴琼的回答，乌云先生微微颔首：
“按你上次所言，霹雳宗名下产业中，有车马运输的行当？”
吴琼答道：“正是如此。”
“潼州是交通要地，各路人等往来。”乌云先生言道：“眼下正有一件合适的差事，交给你霹雳宗。”
吴琼行了一礼：“请前辈吩咐，我等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他身后几名霹雳宗门人，都是亲信之辈，这时跟在他身后齐齐行礼：“愿为长安效劳，愿为前辈效劳。”
“碧松石晶，你们都该知道。”乌云先生扫了他们一眼。
吴琼等人纷纷点头。
碧松石晶是一种矿产，用途相当广泛。
民间有人使用不说，很多修行者都会用到。
从产量上来讲，谈不上特别稀缺，但总体还是需求大于供应的紧俏态势。
尤其是高品质的碧松石晶。
市面上如果有出现，一般来说很快就会被人扫货。
吴琼心中琢磨，长安城初建，是否有这方面的需求？
如果真要找碧松石晶，他们该去哪里大量购入呢？
他正思索着，却听面前黑衣老人言道：
“这里，有碧松石晶出产，潼州既然人员来往繁密，想来不愁买家。”
乌云先生审视吴琼：“如果霹雳宗有能耐维持销路稳定，这笔生意你们自己代理，未尝不可，老夫看重的，是一个稳定的结果，懂吗？”
吴琼等人都深吸一口气。
如今的碧松石晶矿脉，基本都掌握东唐王室和各大顶级势力中，已经很久没有新矿被发掘。
没想到这龙岭中居然有。
以前怎么没人发现呢？
莫非，埋得太深？
这样一来，开采和产量比较成问题啊……
“前辈，不知长安这里，每天，每月，每年，能有多少碧松石晶出产？”吴琼谨慎的问道。
乌云先生语气不疾不徐：“日产千钧原石，只是等闲，随着城中人渐多，产量只会越来越大。”
吴琼等人愣了愣。
对于碧松石晶这种矿产来说，只是原石，日产千钧也已经是很夸张的数字了。
要是能一直挖下去，这里无疑是个超级大矿啊。
“在下这就返回潼州，一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善，尽快给前辈答复。”吴琼认真说道。
乌云先生摆摆手：“且不忙着走。”
吴琼等人愕然。
乌云先生起身，负手而行，走出大殿。
霹雳宗众人连忙跟上。
这时，一个声音远远从城外传来：
“忘真观执事长老汤驰，求见长安城主。”
城外，一个老道士神情郑重。
他身旁跟着两老两中年四个同门。
两个老道士和汤驰同辈，比先前被擒的谢昭二人足足高了两辈。
那两个中年道士则是谢昭二人的师叔。
忘真观五人神情肃穆，一起注视眼前雄城。
然后，城中传出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进来吧。”
汤驰五人整理形容，一起向城中走去。
谁知老道士一只脚才刚刚迈进门里，耳边便突然又传来声音：
“左脚？”
汤驰等人愕然。
而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拿下。”
43.被卖了，帮着数钱
忘真观长老汤驰目瞪口呆。
他低头看看自己迈出的左脚，气极反笑。
先前谢昭被扣下，传话说必须是忘真观高辈分的人过来。
现在他们几个忘真观长老来了，居然因为他先迈左脚进城，对方又翻脸？
这不是故意找茬是什么？
合着我忘真观的人来了，是专门供你消遣？
这该死的长安城，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好好谈！
他们就是专门与忘真观为敌来的！
“既然此地不欢迎我们，贫道等人只好先行告辞。”
汤驰平了平气，招呼师弟师侄一起撤离。
既然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和解诚意，专门就为找茬而来，他们几个就没必要留下继续多废话。
回去禀明观主，从长计议，集中人手广邀同道一起来，才是正道理。
他们想走，长安城的人则不答应。
城中天罚殿的武者，快速集中过来，包围忘真观众人。
“你们自讨苦吃。”
汤驰哼了一声，双目中忽然有五光十色的光华流转。
彩光仿佛霞岚一样，私下里弥漫开来。
接触到彩光的人，顿时目光呆滞，僵立原地，仿佛变作泥塑木雕。
赫然正是忘真观的绝学嫡传，魇真术。
在汤驰手里施展出来，比先前谢昭施展，又强出许多。
莫说其他人，便是武道第六境的军帅陈介之，这时也不敢靠近。
“坐照境界的道门修行者，已经修成体外金丹了……”
陈介之皱眉，双掌如风，挡住流转而来的霞光，同时身形向后飘飞。
对方的法术镇不住他，但他也很难阻挡对方离开。
眼前的忘真观长老汤驰，乃是道门第六境，坐照的境界修为。
这个境界的道家修行者，体内金丹炼成体外金丹，意在念先，保护肉身。
同时神魂更加凝练，与体外金丹结合后，可以借物显形，不惧日光远游。
神魂出窍的情况下，更利于施法，与人相斗，一般情况都暗藏肉身，只以神魂斗法。
借体外金丹保护，神魂不再脆弱，即便金丹被敌攻破，仍有机会闪电一念神魂收回肉身，保命遁逃。
眼下抵达长安城的只是汤驰之神魂，借云气凝结显化为身躯。
其肉身，藏在城外密林中。
他防得就是长安城翻脸动手。
只是老道士没想到对方翻脸的借口那么荒谬，那么嚣张……
眼下一手魇真术逼退陈介之，镇住其他人后，汤驰身形一晃，摇身变化，恢复成云烟模样。
他的神魂控制云烟扩散开来，遮挡自己和同门的身形，大家一起快速远离长安城。
城中，乌云先生身旁出现一个血衣老人。
“看来你手下的人，留不下对方啊。”
血影老魔嘿嘿怪笑，幸灾乐祸。
乌云先生神色平静如故，站起身来：“眼下合用的人手还是太少，只得老夫亲自出手，为陛下分忧解难。”
血影老魔眼睛转了转。
他本想趁机看看这个对头，实力究竟如何。
但这时忽然转念想起，上次杜琨攻城时，乌云先生看他的笑话，结果被陛下训斥。
血影老魔心中暗忖，长安城是陛下的长安城，不是眼前这厮的。
自己现在出手帮忙拿人，不看热闹，跟乌云上次的做法形成对比，陛下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比乌云更尽忠职守。
关键，在于陛下那边。
陛下心中有了判断，他们两个之间才是真正分出胜负。
一念至此，血影老魔长笑一声：“到头来，还是要看老夫的。”
他身形跃起，化为一道血光，飞快追向城外。
长安城头上，陈介之深吸一口气，双掌一错，两道龙卷风生成。
大风云掌的力量化作炽热龙卷风，当即吹散烟云，更将汤驰等人包围。
与此同时，陈介之大喝一声，惊醒先前被魇真术镇压的人。
他嘱咐众人：“我缠住他们，你们速去城外寻找这老道士的肉身。”
众人应诺，当即四散开来，往城外林中去寻找。
汤驰并不跟陈介之多纠缠，一招烟锁流云的法术施展出来，大片烟云像是凝结成固体。
烟云如盾牌一样，帮汤驰挡住陈介之的大风云掌。
陈介之还打算再出手，城中忽然飞出一道血光。
血影老魔怪笑声，一片血海笼罩城外半空。
一个第七境的魔头……汤驰心中猛然一惊。
血影老魔得张东云传授《凤凰血书》，旧伤势快速痊愈，渐渐恢复昔日修为境界，同当初和杜琨交手时不可同日而语。
境界虽然一样，因为《凤凰血书》的缘故，他实力比当初没受伤前更强。
血海中，凄厉的凤鸣声响起。
无数腥风血雨从天而降。
汤驰烟云所化的屏障，顿时被血水不停腐蚀，只片刻工夫，就满是孔洞。
他虽然神魂出窍施展法术，比平时威力更强。
但此刻面对老魔头的血雨，仍然抵挡不住。
另一边，即便眼下身处同一阵营，可是陈介之和陈家众人看见这一幕同样心惊。
“介之，回来。”
这时陈介之听到乌云先生的声音。
他望了血影老魔和汤驰的方向一眼，当即听从乌云先生调遣，返回城内。
吴琼等霹雳宗众人，这时跟在乌云先生身边，惊疑不定。
他们是潼州人，也是龙北郡人。
忘真观同样是他们头顶上的大山。
此刻眼见乌云先生莫名其妙就跟对方翻脸动手，霹雳宗众人心中惴惴不安。
“前辈，这是……”吴琼试探着问道。
张东云化身而成的乌云先生却没有理会对方，反而转头看向另一个霹雳宗门人。
“我长安有碧松石晶出产，然后眼下又有忘真观来犯。”
他看着那中年男子：“身为暗阁中人，你觉得这两个消息，哪个更值得回报上去？”
44.一个都跑不了
“前辈，您误会了……”那个霹雳宗的中年男子满脸惶恐。
吴琼等霹雳宗中人，则都极为惊讶，难以置信。
乌云先生哂然一笑，随手一指。
乌黑云雾将对方包围。
那中年男子被困在云雾中窒息。
他极为坚韧，忍受了许久，直到确认继续下去必死无疑后，才终于按捺不住。
这人一声大喝，身形似是化为一道黑影，从云雾中冲出。
“长安名不虚传。”
再落地时，这人体型相貌声音，已经全部改变。
吴琼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熟悉的师弟，居然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模样。
他心中灵光一闪，想起江湖上流传的一个传说：“暗阁，幻影！”
江湖传言，东唐明光阁，也就是暗阁中，有高手名为幻影，精通易容乔装之术，甚至控制自身血肉骨骼变化，连身形都可以改扮。
只是此前，霹雳宗众人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旁。
“何师弟人呢？”有人提声喝道。
幻影没能远去，陈介之正堵住他去路。
不过他最在意的对手，始终还是那个看破他行踪的黑衣老人。
对于霹雳宗中人的呼喝，幻影充耳不闻。
陈介之徐徐开口：“就我所知，被幻影假冒的人，都遇害了。”
对面的幻影闻言，只微微一笑，仍不答话，一心思索脱身之策。
霹雳宗众人心中悲愤。
吴琼最先恢复冷静，向乌云先生一礼：
“在下有负前辈信任，被奸人蒙蔽，引狼入室，万望前辈恕罪，此獠残害本派同门，本派与之不共戴天！”
“谁忠谁奸，老朽自有分晓。”
乌云先生语气平静如故：“若不然，你们还能站在这里？”
霹雳宗一行人刚刚踏入系统覆盖范围，张东云就察觉不对。
一群第三、第四境的武者中，居然藏了一个第六境的货。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霹雳宗某个老祖宗，或者老前辈一类的隐世高人出山了。
但系统马上提示，这是个入侵者。
不过，霹雳宗众人也被对方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这时听说乌云先生不会把他们和幻影归为一党，吴琼等人齐齐松一口气。
但大家背后都冷汗淋漓。
面前黑衣老人在他们心目中，越发喜怒无常，深不可测。
方才故意找茬，跟忘真观翻脸，让他们都感到荒谬难以理解。
现在法眼如炬，一语道破幻影的伪装，则又让人感到神奇。
两者交互，让他们完全无法揣度乌云先生心中所想。
莫非眼下刁难忘真观，也是另有玄机在其中？
吴琼心中一边思量，一边看向那边的幻影。
此刻，幻影已经跟陈介之交上手。
双方一个奇诡多变，一个大开大合，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幻影出手，虽然擅长速度变化，但第六境的武道修为，随便一拳一脚，寻常武者便抵受不住。
他对自己肉身气血变化揣摩入微，模仿一个第三境的霹雳宗门人，吴琼等人自然难以看出破绽。
眼下他无心同陈介之纠缠，一心想利用自身速度和身法优势突围离开。
但陈介之将自身大风云掌展开，飓风呼啸席卷四方，将幻影各方向去路全部包围。
幻影还要留神提防黑衣老者，一时间便脱身不得。
但与此同时，城外忽然亮起强光。
一顶庞大的伞盖，从忘真观长老汤驰的神魂中飞出，遮挡在他们头顶。
血影老魔降下的恐怖血雨，顿时被伞盖挡住。
伞盖闪动光华，并且在半空里不停旋转。
一道道仿佛丝绦般的云气从伞盖上垂下，然后随之一起旋转舞动。
绵绵密密的云层快速形成，悬浮在半空，托住上方血海。
“是忘真观传说中的三大法器之一，云罗华盖！”
曹峰惊呼出声。
寒山派弟子长期生活在忘真观的阴影之下，从小便久闻忘真观至宝的名头。
曹峰过去代表寒山派去忘真观送礼的时候，更是亲眼目睹过云罗华盖，这时不禁脱口而出。
血海中，老魔头冷哼一声。
然后，一头血凤凰便从血红的海洋里冲出。
血凤振翅，顿时更污秽更阴邪的血雨落下。
厚实的云层，也被这瓢泼大雨成片击穿。
云层散开，重新露出闪光的云罗华盖。
伞盖被血雨沾上，顿时出现污迹，光辉暗弱不少。
忘真观长老汤驰拼命催谷自身法力。
云罗华盖飞速转动，光辉随之飞舞，将血雨造成的污迹净化掉部分。
但随后，又马上被更多的血水覆盖。
双方一个污染，一个净化，暂时陷入拉锯状态。
但是，血水污染伞盖的速度，明显更快。
不过，借助法器的掩护，忘真观众人飞速远逃。
城外林中，另有个忘真观门人，守护一个仿佛沉睡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正是汤驰模样，乃是他的肉身。
长安城里部分武者搜山过林，找到这边。
但汤驰肉身有同门护法，众人一时间无法靠近。
汤驰则带着其他同门，飞速赶回这边。
血影老魔大怒，追击上来，但为云罗华盖所阻。
眼看忘真观一行人就要脱身，长安城中，突然有个缥缈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磨蹭。”
简单两个字，叫城外血影老魔，城内乌云先生同时身形剧震。
“陛下恕罪。”
乌云先生身形当即一闪，便出现在幻影身后。
他伸手按在对方肩头。
灵活多变如鬼魅的幻影，顿时停下。
然后，难以抗拒的庞大力量，从其肩头传来。
幻影毫无反抗余地，当场被乌云先生单手按得跪在地上。
城外血影老魔也发了狠，血凤凰飞起，落在云罗华盖上，直接伸爪将之抓住。
法器下的老道士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拼命稳住云罗华盖不动，阻止血影老魔将之撕开。
双方身形在半空中诡异的停顿，陷入僵持角力中。
就在这时，云罗华盖上垂下的一道道云气，突然变化。
汤驰骇然发现，自己和云罗华盖失去对那些灵气的控制。
云气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只大手。
手掌一翻，不管是血影老魔还是忘真观等人，齐齐都被震飞。
汤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手掌纳入掌心。
而另外一边，他肉身所在之处，竟也出现一只云雾巨手。
为他护法的忘真观弟子目瞪口呆中被弹飞。
汤驰的肉身落在第二只巨手里。
接下来，两只云雾巨手，猛然朝中间合拢一拍！
45.修行是第一生产力
道家第六境，坐照境界的修行者，修成体外金丹，可以神魂离体与人激战。
即便落败，神魂也能快速飞回肉身，等于多一次生存的机会。
但此刻，两只云气变化而成的巨手，一边一个，分别擒住忘真观长老汤驰的神魂与肉身。
哪个也跑不了。
双掌朝中间合拢一拍，强行将汤驰的神魂拍回肉身内不说，更让他神魂、肉身同时遭受重创。
其肉身遍体鳞伤，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口袋，无数血箭从中向外飙射。
其神魂，仿佛一个布满裂痕，即将破碎的瓷器。
汤驰摔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拍散他的云气巨手，四下里一拢，则将其余的忘真观道士也全部拿住。
城里城外众人见状，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知道，这座城池真正的主人，并非经常打交道的乌云先生与血影老魔。
大家也都知道，那位神秘的长安城主，修为实力更在乌云、血影二老之上。
但此刻亲眼目睹城主出手，瞬间破去云罗华盖，擒拿汤驰等人，众人还是为之心惊。
一切动作，不带丝毫烟火气，太过轻而易举了……
“当初唐军攻城时，陛下就曾经借流民百姓之躯体，击败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唐军啊……”那一直留在城中的陈家少年苦笑。
他身旁其他陈家人，都默默点头。
众人彼此对视间，都能看见对方双瞳中跃动的火焰。
在这座长安城里，真的无惧东唐王室追杀迫害。
将来，他们甚至可以期盼更多……
“太远的事，先放放。”一个陈家老者低声道：“联络寻找其他散落在外的族人，尽快也赶来这里，方可保平安。”
其余人都深以为然的点头。
相较于他们，寒山派众人则是彻底松口气。
他们，选对了！
忘真观，根本无法同长安城相抗衡！
先前改换门庭，一直担心遭到忘真观打击。
但现在寒山派众人全都放下心来。
“便是忘真观观主亲至，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曹峰兴奋地双目通红。
回天宇一只独眼里，也闪动光彩：“有长安城的关照提点，假以时日，只要给本派足够的时间，本派自身就不惧忘真观。”
他们身旁，寒山派掌门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但其目光中，踌躇满志。
城内，霹雳宗众人也都心头震荡。
除了吴琼以外，其他人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长安城的威势。
此刻大家都惊骇地无以复加。
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生出同一个念头。
龙北郡，龙岭一带地方，乃至于整个东唐西北地区，怕是都要变天了。
“陛下神威莫测，君临天下！”
吴琼第一个回过神来，朝大明宫方向下拜。
其他霹雳宗众人，纷纷惊醒，连忙有样学样。
陈介之神情肃穆，也朝大明宫方向行礼。
一袭黑衣的乌云先生站在旁边，低首道：“惊扰陛下，老朽罪过。”
被他单手按着跪在地上的幻影，神色阴晴不定。
什么碧松石晶，什么忘真观，都不重要了。
他这次混进长安城，最大的收获就是见识到，那神秘的长安城主人，实力惊天动地，却又深不可测！
难怪，难怪直接就平了正规唐军，完全不把整个东唐王朝放在眼里。
自己这趟偷偷混进来，当真是自讨苦吃了……幻影心中苦笑。
远方，一头血凤凰飞回城中。
凤凰身上延伸出道道血线，捆绑着汤驰等忘真观道士。
跟其他人比起来，血影老魔的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汤驰随身带着忘真观珍藏的法器云罗华盖，一时间挡住了他，险些逃走。
最终竟要劳烦陛下亲自出手，血影老魔自问差事算是办砸了。
本想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结果却拉了胯，老魔头此刻又羞又恼。
现在落到他手里的汤驰，血影老魔恨不得一巴掌就拍死对方。
但现在，对方不是他的俘虏，而是属于陛下。
血影老魔心中再多愤恨，这时也只能压下，老老实实把人带回城里。
到了城中，再看乌云先生成功抓住幻影，血影老魔心情就更糟了。
本想着压过对方，这样一来，岂不是被这个死老鬼盖过了？
血影老魔这一刻心态炸裂。
“送到矿上。”
这时，大明宫中，传出那缥缈而又威严的声音。
乌云先生同血影老魔齐声应道：“谨遵陛下圣谕。”
吴琼和其他霹雳宗门人，心中则微微一动。
“前辈，陛下方才所说的矿，是指……”吴琼试探着问道。
乌云先生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跟着来吧。”
他和血影老魔带着忘真观众人同幻影，向另一边的城门外走去。
吴琼等人连忙跟上。
张东云坐在大明宫中，手指凌空轻轻一点。
系统覆盖范围内，城池外一片山岭处，忽然无声无息出现一个坑洞。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挖掘洞穴，不断向下深入延伸。
一直深入地下千余米后，方才停下。
洞窟被无形的力量加固，牢不可摧。
血影老魔曾听乌云先生提过几句矿脉的事情，但这次也是第一次来矿上。
他抓着忘真观众人，深入坑洞，一路向下。
到了底部后，众人眼前，隐隐出现一片碧绿光泽，即便黑暗洞底，光辉仍照亮大家面孔。
“果然是碧松石晶矿脉，而且品质很高，矿脉原石稍作加工，就能得到纯粹的碧松石晶。”
霹雳宗众人都惊叹。
同时，他们也明白乌云先生为何有自信，长安供应那么大产量的原石。
矿脉挖掘，非常困难。
普通凡人来做，速度有限，产量也有限，除非海量的人口全填进来做工。
但如果是修行者，就不同了。
开采难度大大降低，速度大大提升。
可是问题在于，这普天之下，哪有修行者做苦力的？
于是这等劳作，还就是靠普通人的人力慢慢挖掘。
然而张大城主从一开始就没那么打算。
真的工程机械，我确实没有。
可我有人形挖掘机啊。
什么叫修行是第一生产力啊？
大明宫中，张东云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