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鼍
上有天堂，下游苏杭。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很多很多的诗词都是后人畅想古代江南美好的依据，但其实可能九成九的人都不知道江南在古代真正的样子。
天堂算不上，地狱虽然有些过，但却也差不多。
因为这些诗词以及电视剧的影响，姜云明对江南的固有印象和寻常现代人都差不多，似乎江南在他们心中就是美好的代名词，但事实却远远不是这样。
以前是连想都没想过，但这次姜云明可是亲眼见识过了。
“靠！还真有这玩意儿？”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某种生物，姜云明的脸上满是惊讶和错愕。
“这是什么？夫君以前见过？”李丽质有些好奇，甚至还想上去扒拉两下，但却被姜云明一把扯到了身后。
李丽质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认识啊，而且在后世还是鼎鼎有名的。
鳄鱼。
对生物这方面姜云明没有啥研究，但姜云明却也知道中原是有鳄鱼的，虽然不知道后世传说的那种凶恶的河口鳄到底存不存在于中国境内，但姜云明却知道扬子鳄这种东西。
扬子鳄是短吻鳄，和姜云明面前这个已经被渔夫五花大绑的玩意儿很像，最起码在姜云明看来这玩意儿的嘴并不长。
“这位老爷，这个其实挺好的，它的尾巴都是肉。”似乎是觉得姜云明对鳄鱼并不了解，并且从这一会儿的交流也觉得姜云明很平易近人，渔夫颇有些热情的向姜云明介绍着。
“呃，我知道这个，这个是叫鼍吧？尾巴能吃我也知道。”这渔夫多少有些剽悍，徒手抓野生鳄鱼也就算了，而且看这个样子还想让自己吃。
想到这里姜云明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哦哦，原来您知道啊，那我给您收起来？”
“呃，这就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虽然有些疑惑，但渔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将鳄鱼扔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不是姜云明矫情，其实他也知道很多后世濒危甚至是极危的生物在大唐可能有很多很多，甚至有一些还是有害的，但他还是有点儿过不去心里的最后一关。
虽然很多鹿在后世也是保护动物，但和扬子鳄这种顶级的不一样，姜云明并不想限制别人跟他一样不吃这些东西，因为就像扬子鳄对于眼前的渔夫来说是一种威胁。
不过他自己还是不想吃的，这也算是对自己本来的世界一种尊重和敬畏吧。
“这个不好吃吗？”李丽质看被甩上船的鳄鱼有些不舍，此时的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吃上面了。
“为夫不太喜欢，娘子你要吃吗？”虽然是自己的妻子，但姜云明却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她有所改变。
“还是算了吧。”李丽质砸了咂嘴，似乎是有些不舍但还是放弃了。
她其实挺想吃的，但姜云明说不喜欢她也就放弃了，不是她为了姜云明而妥协，而是害怕这东西出现在餐桌上会影响到姜云明的食欲。
有点儿小插曲，但姜云明的主要目的大闸蟹渔夫还是抓到了不少，因为在这个时代大闸蟹这东西真的是人嫌狗憎，所以长江沿岸到处都是。
大闸蟹其实有很强的穴居本能，这种本能幼蟹比母蟹高，母蟹比公蟹高，所以熟知它们习性的渔夫抓到了不少，而且因为大闸蟹习性的原因这些螃蟹里以母蟹居多。
其实公蟹母蟹都一样，因为公蟹吃膏，母蟹吃黄，各有各的好处，姜云明虽然没有吃过这大闸蟹，但家乡是胶东的他起码吃过梭子蟹啊，毕竟在海边渔船上拿这些东西要便宜的多。
“这就是夫君想找的东西？不就是蟹吗？”
从莱州那边送过来的海鲜中就有螃蟹，不过李丽质因为气疾的原因一向都被姜云明限制吃海鲜的量，所以现在她看到大闸蟹的时候秀目里满满的都是光芒。
“虽然都是蟹，但这和之前我们吃过的可不一样。”姜云明看着嘴角的似乎有些晶莹的李丽质有些忍俊不禁。
“有什么不一样？”被眼前的大闸蟹所吸引，李丽质在说话的时候目光根本就没有移动分毫，那模样让姜云明怀疑这些话是不是她都根本没过脑子。
“唔，这为夫就不清楚了，不过娘子你很快就能品尝一下了，不过……”
一个拖长音，李丽质抖了一下，随即眼巴巴的看向了姜云明。
果不其然，姜云明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很是失望。
“娘子你也知道的，你不能多吃。”
“唉~”叹了口气，李丽质很是不舍的看了看那些大闸蟹，狠了狠心偏过了头。
“哈哈。”看着自己妻子的模样姜云明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就让罗三林将这些螃蟹装了起来，给了渔夫一些工钱之后就准备离开。
大闸蟹虽然在陆地上和水里都能活，但在夏天离开水之后一般也就能活一天就顶天儿了，而螃蟹死后就不能再吃了。
一般来说吃螃蟹都是在农历八月十五之后，这个时间段时候吃母蟹，因为蟹黄丰满，而再推迟一个月则适合吃公蟹，因为这个时候的公蟹蟹膏肥厚。
眼下虽然还未到中秋，但却也快了，吃螃蟹也勉强还算是可以了，最主要还是因为这里姜云明他也呆不了多久，他还有其他的三个州要跑。
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有的吃就不错了，所以姜云明也就不挑了。
拎着螃蟹直接就去了苏州的刺史府，姜云明还没忘了他此行下来是有正事儿要办的，而且顺便还能借刺史的厨房用一下。
苏州本就是姜云明当初和老丈人说的既定目的地之一，所以这苏州刺史也是提早就收到了消息，而在简单的了解了这苏州刺史之后姜云明也是更确定了这一点。
原因无他，这个刺史和苏州倒是很搭，因为他姓苏，武功苏氏的苏。
才刚刚和武功苏氏闹了点儿“不愉快”，而在那之后武功苏氏还没能给姜云明一个答复他就带着妻小南下了，所以这苏州刺史不仅是收到了朝廷下达的命令，更是收到了武功苏氏的传话。
因此他在见到姜云明的时候多少有些畏怯，整个人都显得矮了几分。
第六百五十七章：九零后父母
姜云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现如今他的身份也让他犯不着跟这种地方官员置气，虽然极有可能是提前整理过的，但他一路走来还真没发现这苏州刺史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算不上是富庶，但却也能说是安居乐业。
这苏州刺史显然也是一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在简单的和姜云明汇报了一下工作和听取了姜云明的交代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将偌大一个刺史府留给了姜云明。
“感觉怎么样？”扒着螃蟹，姜云明看着李丽质问道。
“大致上感觉差不多，但却又有点儿不太一样。”李丽质秀眉微颦，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这个螃蟹其实吃膏和黄远比吃肉要多得多。”姜云明笑着解释着。
“好吧，不过还是挺好的。”李丽质擦了擦手，看了看盘里剩下的螃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时隔半年多的放纵，她这次吃得已经不少了，螃蟹虽然好吃，但她更舍不得自己的夫君和两个孩子。
“看在你今天这么听话的份儿上……”姜云明话语间来了个大喘气，惹得李丽质满目都是期待。
“螃蟹你是别想了，但是可以吃点儿别的。”看着妻子的星星眼，姜云明笑了起来。
“好吧。”李丽质撇了撇嘴，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三林，你跑一下，把这个交给厨房，让他们包在面皮里蒸出来。”姜云明擦了擦手，把那个放自己扒出来蟹黄的盘子交给了罗三林。
“好的公爷。”罗三林向来都是少说话多做事。
“奶娘，你把孩子抱过来吧。”吩咐完罗三林，姜云明又喊了正在喂孩子的奶娘。
“公爷，小公爷还小，虽然能吃东西，但是这是不是……”奶娘抱着孩子有些迟疑。
按理来说她是不该说这些话的，但姜云明一家在对待这些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把他们当下人看待，待遇也很是优厚，奶娘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
“没事儿，一会儿我将这些碾成糊糊，拌在迷糊里给他们尝尝味道，不给他们多吃。”
螃蟹性寒凉，有很多的人群都是不能吃的，但半岁多的孩子已经能多少吃一点儿辅食了，虽然只能碾成很细很细的糊糊，但肉泥已经是能多少吃一点点了。
虽然是凉性食物，但姜云明也没打算给明风明云多吃，仅仅是想让他们尝尝味道。
“那公爷您和公主抱着小公爷吧，我来弄。”
这话多少有些逾越，因为有些人会认为奶娘觉得他们做不好，不过姜云明却从来都不会这样想。
各方面的人有各方面的本事，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觉得的，初为人父，他不认为自己能赶得上这宫里给他派来的这个很有经验的奶娘，所以姜云明也是没有意见的就抱过了孩子。
“真的没事儿吗？”李丽质抱着小明云，眼神中很是担忧。
这并不是贬义，但确实大部分的父亲在照顾婴儿这方面是抵不过母亲的，虽然也有很多很细心的父亲，但大多数还是母亲更细心一些。
爸爸带娃，活着就好。
“没事儿的，之前不也喂过他们吃米糊和肉泥了吗？虽然明风明云还小，但这次也是恰逢其会所以就给他们一点点尝尝味道就行了，以后他们想吃的话怕是就要等到长大成人了。”
其实李丽质也不过是作为母亲的心理才让她这么问的，在所有人中也就她和奶娘照顾明风明云是最多的，自然也知道宝宝这个时候是能吃一些东西的。
在姜云明满意、李丽质担忧的目光中，奶娘很是仔细地将蟹肉碾成细细的肉泥，而且还怕孩子不消化一点点儿的确认之后才给拌到了米糊里。
不过显然李丽质的担心是多余的，明风明云在吃过了这味道明显不一样的米糊后显然很是雀跃，两人同时在自己父母的怀里乱动着，显然是还想吃。
和他们的母亲一样，看着饭碗的眼神中充满了光芒。
“嘿！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看着自己儿子的反应姜云明笑了起来。
孩子四个月的时候眼神就能聚焦了，而且目光也会跟随着物体的移动而移动，而此时明风明云的眼神就在跟着奶娘手里的汤匙移动着。
不过姜云明知道螃蟹这种东西不适合很多人群，所以也就没有让奶娘给孩子喂太多，仅仅是每人喂个两三匙给他们尝尝味道后就停了下来。
不过明风明云对此显然是不领情，看着饭碗被拿走后就哭闹了起来。
然而对此姜云明和李丽质早就已经习惯了，小孩子忘性大，让奶娘哄一会儿就好了。
李丽质也就算了，姜云明则是显得更加随意了，毕竟九零后父母带娃的样子是周所周知的。
这一顿闹腾之后姜云明也算是终于开始吃饭了，他之前一直都在剥螃蟹，基本上是没怎么吃东西。
“公爷，厨房把东西做好了。”姜云明刚拿起筷子，罗三林就端着一个小笼屉走了进来。
这次南下就连厨子都是姜云明自己带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仅仅是蒸个包子显然是难不住他们。
“来吧娘子，尝尝看。”蟹黄不多，包出来的包子也不多，姜云明将其推到了自己的妻妾面前。
“夫君，你不吃吗？”林馨怡有些跃跃欲试，但还是先看向了姜云明。
“为夫以前吃过，你们先尝尝。”姜云明笑着给她们递过去了汤匙。
吃蟹黄汤包是要用吸管的，但之前姜云明把这茬忘了，不然的话还能用竹子去做两个，但现在就只能用汤匙凑合着吃了。
“呀！”李丽质看着姜云明惊叫了一声。
没有事先交代过，厨子把包子皮弄的有点儿厚，不过姜云明也没有介意，用筷子将包子戳了个洞后汤汁就流了出来，惹得李丽质一声惊呼。
“先喝汤，再吃皮，尝尝看。”姜云明笑着将筷子和汤匙放到了李丽质的手里。
举起汤匙，汤汁入口，李丽质三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林馨怡暂且不说，李丽质这个公主和作为公主贴身丫鬟的映雪显然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但在跟了姜云明之后她们还是发现自己以前吃的东西太少了。
而且和跟了姜云明之后吃的东西根本就没得比。
第六百五十八章：天堂？扯淡！
虽然现在已经是安定下来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室和孩子，但在姜云明的心中一直是将他穿越这件事归类到了一种不情愿的分类中，因为当初在他穿越的时候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要靠他照顾。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他会那么激进地直接去玄武门坐等，不得不说当初的他在奶奶离世之后最后的一点儿牵挂都没了，颇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但现在他发现在某些事情上这穿越其实是一件好事儿。
来到大唐之后他凭着先知先觉抢先将西湖茶园归在了自己的名下，而这次江南之行也让他见到了很多在后世很有名且只听过但却没见过的东西。
扬子鳄是其中之一，而第二天的时候他还见到了中华鲟和江豚。
坐在船上看着渔夫钓上来了大鱼，姜云明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一会儿他已经看到渔夫钓了两条这种鱼上来了。
鲟鱼的种类很多，但种花家境内最有名的就是中华鲟了，毕竟是牢底坐穿兽之一，渔夫钓上来的那两条鱼一看就是鲟鱼，虽然不能确定就是中华鲟，但姜云明觉得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老爷您想要这个？”其实按理来说渔夫在接到姜云明这种活儿的时候是不会做出钓鱼的举动的，但这其实是姜云明授意渔夫这么做的。
“呃，不用了，你留着吧。”姜云明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中华鲟诶，听说鲟鱼的鱼籽才是最正宗的鱼子酱，姜云明在面对这鱼的时候的确是动心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吃这玩楞并不犯法，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即便是吃这玩意儿真犯法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他。
李唐王朝的禁忌鲤鱼他都吃过，更别说在这个时代远没有鲤鱼名气大的中华鲟了。
不过姜云明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算是一个道德底线的制约以及对后世最后的一点怀念吧。
“夫君，这种鱼和昨天的那个鼍不好吃吗？”感觉自己夫君的表情有些奇怪，李丽质开口问道。
“呃，为夫也不知道，我没吃过，但应该是好吃的。”姜云明犹豫了一下，给了李丽质一个答案。
他的确是没吃过，吃过这俩玩意儿最起码要戴一副银手镯，他自然是不肯也不敢的，但听说鳄鱼的尾巴烤起来很好吃，鲟鱼鱼子酱也是声名在外，所以姜云明觉得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好吃的。
“那夫君为什么不要呢？我们出钱买下来就是了啊。”这下子李丽质更好奇了。
或许外人不知道，但和姜云明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好嘴的人，而李丽质和李承乾这兄弟姊妹们最是清楚，所以李丽质对于姜云明的举动很是诧异。
“这个应该算是为夫最后的一点坚持吧，如果娘子你想吃的话其实无所谓的。”
“还是算了，既然夫君不吃那妾身也不吃了。”李丽质嘟了嘟嘴，随后就开始哄起了怀中的孩子。
无声的笑了笑，姜云明没有多说什么，这可以说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一点小默契吧，所以他转而看起了这千年之前的长江中下游平原。
苏州，长江历经千山万水带来的泥沙所形成的的冲积平原，这里无疑是耕种的好地方，但相比于大自然来说人类的到来无疑是晚了很多，这里早已经被动植物们所占据。
在李唐时期其实苏州已经被开发了不少了，但却也是很有限，而且现在的百姓们基本上也已经不开垦荒地了，因为没有树木的荒地已经很少了。
在这个时代，地可以开，但所有权却并不是你的，而且即便是开垦荒地也不是随便就能开的，有树木的地是绝对不能碰的，因为在这个时代这是违法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什么柴能排在首位正是因为树木不能随意砍伐，百姓们所用的柴火都是自然死亡的树木或者是枯枝，砍也只能砍没长成的小树。
不过眼下姜云明知道大唐如果想要发展的话就必须打开江南这块宝地，地瓜土豆等新粮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被人们所喜爱了，水稻和小麦又重新回到了田地里那原本就属于它们的地方。
这是好事儿，但却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百姓们每年只会种植很少的地瓜等作物，用其高产量的特性来达到占地少却能满足一家全年口粮的目的，其他的田地则是都种上了用途更广的旧粮。
如此一来，大唐的税收降低了，这就导致了大唐在应对战争以及天灾的粮食储备下降了。
不过大唐目前的发展趋势是好的，人口的增加势必会让以后耕种的面积增加，但这就需要姜云明现在做的这些才能完成。
江南，这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地方，姜云明本以为只要放开开垦这件事百姓们就能向着江南蜂拥而来，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在见到了扬子鳄和中华鲟以及江豚之后姜云明突然想起了眼下是大唐，是和后世相隔了千年之久的那个大唐，后世很多没有的动植物在这个时代都是有的，甚至是随处可见。
在询问了罗三林之后姜云明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本来他以为这次南下主要是个各州县划分一些比较好的地方，另外再下达放松开垦土地的措施就好了，但在了解过后他才发现别说是放开政策了，即便是鼓励可能都不会有太多的人来。
现在这个时代的江南都有什么？除了他已经见过的扬子鳄之外还有老虎，有熊猫，有豹子，这些都是危险性十足的动物。
什么？你说熊猫不是？那你就太天真了，没有威胁性的是后世繁育基地里的熊猫，野生的熊猫可不是那可爱的黑白团子，它们的战斗力可是很强悍的。
开垦森林用以耕种，姜云明只是想象都知道这段过程中肯定会伴随着人类和野生动物之间的冲突，这就让所谓的人间天堂江南变成了一个人嫌狗憎的地方。
怪不得古代流放官员都说是流放岭南，这特么哪是人家天堂？扯淡呢吧！
第六百五十九章：棘手
苏州、宣州、饶州、岳州，这是姜云明在南下之前就定下来的四个目标，他本来是准备将这四个州作为大唐开发江南的先遣站，然后再以这四个州为基础向外部拓展。
苏州地处张江中下游这块冲积平原是毫无疑问的风水宝地，后世的鱼米之乡这里就是其中之一，姜云明自然是不会放过这里。
宣州境内有长江流过不说还有巢湖的存在，而且是地处长江下游，也是个发展的好地方。
除此之外岳州毗连洞庭湖、饶州有彭蠡湖也就是后世的鄱阳湖，也都是靠水的好地方。
不是长江中下游就是靠着大湖，这就是姜云明挑选这四个地方作为第一目标的原因，但现在他发现似乎靠着大江大湖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最起码这鳄鱼好像就是个问题。
不对啊！
姜云明猛地抬起了头，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长安就在秦岭下面吧，好像秦岭有个大熊猫的亚种，当时好像还搞得挺沸腾的，自己也在长安住了好几年了，不说从来没见过吧，就连听说有人遇到过这种事情都没有。
“怎么了夫君？”李丽质被姜云明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带着她怀里的孩子都被惊到了。
“娘子，你有没有听说过秦岭有一种黑白相间的动物？”姜云明的语气有些激动。
对于后世的汉人来说熊猫是有着一种特殊意义的动物，毕竟是号称为国家挣航母的国宝啊。
“黑白相间？”李丽质有些懵，她没有反应过来姜云明为什么会这么的激动。
“对，黑白相间的，像是熊一样的动物，应该是叫食铁兽？”
“食铁兽？没听说过，不过如果夫君描述的不错的话这个动物妾身知道，应该是叫做貔。”
“呃……”姜云明噎住了，他没想到熊猫在这个时代会有这个称呼。
“怎么了夫君？这和我们这次南下有关系吗？”能让姜云明露出这幅样子的几乎可不多，所以李丽质颇为好奇。
“是啊，没关系啊。”李丽质的一句话把姜云明拉回了现实。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为大唐拓展一下可以耕种的土地，为以后的人口数量增长打下基础，和熊猫有个屁关系？
回到现实，姜云明但觉到无比的棘手，他从来没想过生态环境太好也是一种麻烦事儿，而且还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儿，在这个时代这些动物足以让大唐开发的步伐停滞下来。
“老人家，先把我们送回去吧。”叹了口气，姜云明看了看渐沉的夕阳对着渔夫说道。
“好的。”早在上船之前姜云明就给了不菲的船费，渔夫自然是对姜云明有求必应。
在长江上晃荡了大半天，姜云明也没能想到个好办法，他有些颓丧，也突然感觉到当初在长安的时候有多么舒服，最起码在遇到这种事儿的时候还可以进宫找老丈人商议，亦或者去找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也是可以的。
但眼下他却只能自己去思考这些事情。
事情没想通，姜云明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在返回了苏州刺史的刺史府后他简单交代了李丽质两句就回房了。
躺在床上，姜云明脑海中萦绕着的全都是怎么开发江南这个问题。
如果只是正常的开发没有其它问题的干扰那就简单很多，只要稍加恩惠百姓们就会动移民的心思，毕竟江南的气候要更加温暖一些，这是一件好事情。
但眼下就不行了，这些动物所造成的的可以说是性命之忧，而普通的手段也自然就行不通了。
以往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姜云明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降低赋税，或者是给予移民的百姓们各种优惠，例如发放耕地所需的粮种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李丽质哄完了孩子上床准备睡觉了他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对策。
免除一定时间的徭役这是肯定要列入移民的奖励之中的，毕竟眼下大唐刚刚处理完突厥的战俘就又带回来了大量的高句丽三国的战俘，虽然远远不能抵消大唐所有百姓的徭役，但却也能起到很大作用了。
反正到时候有了这些战俘顶着，大唐肯定是要有一些人免除徭役的，不如就此拿出来当做是移民的奖励。
其次就是减免租调了。
大唐目前的赋税制度是租庸调制，每丁每年要向朝廷上缴两石粮食作为赋税，这是租。
丁男每年都要给朝廷服徭役，每年二十天，如有特殊情况则可以用每日三尺绢相抵，这是庸。
每丁每年上缴绢、绫各两丈，如果上缴的是布则要额外增加两成，此外缴绢、绫的要另外增加三两绵，缴布的则要另外增加麻三斤，这是调。
租、庸、调这三个征收的方式形成了大唐的赋税制度，而姜云明能想到也只能是在后面两个动动脑子了。
租是粮食，大唐现在的粮食产量较之前两年本就是处于下滑状态，自然是不可能将已经减少的税收变得更少了，所以能够让姜云明动一动的就只有庸和调了。
庸这方面因为有了战俘不成问题，而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现在大唐已经有棉花了。
似乎就只能这样了？姜云明有些泄气。
泄气也是难免的，因为单从这些看来似乎并不足以调动百姓们的积极性，毕竟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仅以前的社会关系全部作废，就连田地都要重新开垦。
这里说的并不是朝廷要放开开垦的部分，而是他们原本的田地，要知道在现在这个阶段每丁都是有一百亩地耕种的，移民到南方来之后他们自然不可能保留北方的耕地了。
全部都要重新开垦。
对了！
姜云明脑中突然灵关一闪，似乎是可以开放酿酒这个东西。
要知道，在初唐时期对酒业的惯例是很松弛的，百姓们可以自由经营，缴纳市税。坊酿和家酿等私酿是可以自酿自饮、自酿自销的。
只要把蒸馏酒的方法放开，那么随之而来的肯定就是米价的暴涨，但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只要种植少量的地瓜和土豆就能保证他们一年的自给自足，更何况玉米的种植也要开始了。
这样一来米就从粮食作物变成了半粮食半经济的作物，而在灾年的时候可以通过对酒业的管控来达到调整米价的作用。
更何况，朝廷要的只是税收，酿酒要用米，而种稻米是要缴税的，朝廷只需要这部分缴纳的米作为粮食储备就可以了。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要给程家另找一个赚钱的买卖了。
第六百六十章：潜力股
不习惯。
如果不是存着下来考察的心思姜云明是不会想着来江南的，别看历史上诸多赞誉江南的诗人和诗句，但江南在姜云明的眼中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唐朝时期的江南。
又热，开发程度又低，如果不是长江周边的水运比较发达的话姜云明单单是巡查自己既定的四个州就要费很长时间，而且这个时间还大多都是浪费在路上的。
尤其他还是在最热的时候下来的，这让长居长安的姜云明一家都有些受不了。
热也就算了，江南雨多，湿气也是很重，姜明风和李明云两个娇贵的孩子来了不长时间身上就没少起疹子，让李丽质很是心疼。
明风明云两个娃娃现在可是姜府的宝贝，姜云明一直都是皇室和很多重臣的重视对象，好几年了他才有了两个儿子，所有人自然很是珍视，尤其他们的生母还是李丽质这个嫡长公主，这让那份重视又加深了一层。
是因为气候的原因，也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姜云明最终把原定计划的岳州改为了润州。
首先就是他有点儿受不了这江南的天气了。
北方的特点可以说是四季分明，但南方却不一样，姜云明没有体会过冬天的南方，但他感觉上次春天和这次夏末来南方的感觉是一样的，都是闷热的让他有点儿受不了。
仿佛南方就没有春秋两个季节一般，明明都看到百姓们开始收割田里的水稻了，但天气却一点儿都没有凉下来的意思。
第二个也是因为岳州的地理环境不太适合。
与后世相比，眼下的岳州可以说是完全的自然生态，除了洞庭湖畔有聚居的百姓之外大部分都是森林，开发的程度极低，再加上岳州算是深入内陆了，在开发的难易程度上来说远不如润州。
润州就在扬州的下面，和常州湖州一起被苏州和宣州包围着，都是处在长江的最下游，长江千百万年裹挟而来的泥沙造就了这里丰沃的水土，无疑是开发的最好地方。
江南开发的历史很短，最早也只能追溯到秦末汉初的那段时间，而且一直以来土地都被视为统治阶层的东西，百姓们想要开采都是要提前向官府申请的，这就导致了开发程度的低下。
所以都不用说整个江南，单单是最为丰沃的长江下游的开发程度都很有限。
而且因为长江的原因这里的地理环境很是优越，本身这几个周就可以说是长江千百万年慢慢形成的冲积平原，所以种粮肯定是个好地方，再加上这里靠江靠海还靠湖，这就能让百姓们的客观收入增加不少。
自从登州的海鲜进入大众的视野之后大唐就明显掀起了一阵海鲜风，在海鲜的捕捞量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现在海鲜已经不是有钱人的专属了，不过普通百姓想吃还是要心痛一下就是了。
登州的发迹不得不说是姜云明这个人的推动，但海鲜也着实是成了大众眼中的新贵，这就让很多人都跃跃欲试。
现如今长江的入海口是个好地方，水流平缓水产品丰富，而且自己如果稍稍推广一下大闸蟹之类的东西相比能让这块地成为一个香饽饽。
应该说这里本就是一块香饽饽，只是现在还没到它发力的时间罢了。
如此一来可能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诱惑百姓们移民了，单单是海鲜这一项可能就会让不少人为之心动，毕竟现如今海鲜在大众的眼中就是贵的代名词。
从发展的角度上来说这可能对岳州的百姓多少有些不公平，但这也没办法，姜云明作为朝廷的官员不可能不考虑朝廷的利益，在能花费更少的代价得到相同甚至是更多的收益时他肯定会选择代价更小的那个。
在划定了即将开发的地方之后姜云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毕竟江南的天气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本来他还打算是去崖州看看李泰的，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丈母娘说过的，但现在明风明云身上的疹子是起了消、消了又起的，姜云明就打算直接回去了。
不过他没想到，他这还没启程呢，李泰就先找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还有你这是什么鬼？”看着正在喝茶的李泰，姜云明和李丽质都是一脸的惊诧。
原因无他，现在的李泰已经不是当初在长安时的那个死胖子了，虽然现在他还多多少少的有点儿胖，但结合着他的身高现在只能说他是壮了。
壮和胖是两码事儿。
“耿国公去崖州找我了，说是你到了江南，所以我就过来了呗。”李泰摊了摊手，一副如你所见的样子。
不过他很快就发起了牢骚。
“话说你这次下来是要做什么的？怎么就一阵乱跑啊，我先是去了余杭，找到了你的西湖茶园，结果茶园的人说你来了苏州了。”
“我连休息都没顾得上直接带黑跑到了苏州，结果大嫂娘家的那个刺史说你去了宣州了，而等我去了宣州你又跑到了饶州。”
“你这和我绕圈玩儿呢？如果不是大嫂娘家的那个刺史跟我说你的船队停在这里怕是我还得追着你跑。”
“鬼知道你会跑回来啊，我本来还打算在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和丽质去崖州看你呢，你还没见过你的两个外甥呢，礼物可不能少了。”
“对了对了！”李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四下张望着。
“明风明云呢？我要见一见你的儿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舅舅。”
当初冯盎是在万国来朝的那段时间入京的，而大唐也是在那个时候敲定了要在岭南以及崖州设立造船点，而李泰在正月结束之后就随着冯盎一起南下了，并没有能等到李丽质生产。
所以现今的他很是着急。
“等会儿再说吧，孩子吃得少但是次数多，这会儿奶娘带着下去吃奶了。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姜云明一把把李泰按在了凳子上，显然他对李泰的瘦身成功感到很好奇。
他是没胖过，而且是属于怎么吃都不胖的那种，虽然这样的体质在吸收上可能有什么问题，但姜云明的确是没体会过胖的感受，而且再加上他之前一直想让李泰减肥但都没有成功。
看看现在的李泰，虽然说不上是风度翩翩但最起码也有了点儿那个味道，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第六百六十一章：回京
“嗨，这有什么，崖州那个鬼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我是终于知道为什么官员的流放都是在崖州了。”
“天气本就又闷又热，再加上造船厂那边一时不停的在炼铁，这样一来就更热了，而且因为高句丽战事的原因父皇让我加快造船的速度，所以崖州那边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在赶工。”
“工人倒还好，用了你说的那个劳什子三班倒制度后能轮转得过来，但是我不行啊，造船这方面的东西我又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只能是自己亲力亲为了，所以常常是睡到一半儿就被拉起来干活儿。”
“又是赶工，又是没人能替的，再加上因为赶工的缘故我吃饭也每个正点儿，时间长了就瘦下来了。”
从言语间能看得出来这次的崖州之行对李泰的影响很大，不仅是体重瘦下来了，就连言语间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文绉绉的感觉，反倒是干脆利落了不少。
对于这个姜云明倒是不在意，李泰是皇子，而且是最受宠的那种，对于姜云明来说只要让他们兄弟几个不要窝里斗就好了，所以李泰做什么都可以由他。
不过这样的减肥方式显然是不太好，有没有效果暂且放到一边，就单说饥一顿饱一顿的就知道对身体不太好。
“你看，当初我说把你丢去军营里练一练就能让你减肥，但就是没找到机会，这下子好了吧。”
他乡遇故人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这让姜云明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三林，你出去找人弄点儿我们之前弄的那种螃蟹，然后就让人像那天那样做一下。”
“是！”
“什么东西？”姜云明对罗三林的吩咐让李泰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得询问了起来。
“没啥，就是一点儿这边的特产，挺好吃的，回去就吃不到了，所以让人弄点儿给你尝尝。”
“青雀哥哥，真的很好吃的，我们来苏州的第一天夫君就让人弄给我们吃了，明风和明云还吃了一点儿呢。”李丽质显然也是对这个久未见面的哥哥很是想念，都忍不住插嘴道。
“那行，我一会儿尝尝看。”
对于李丽质李泰还是疼爱的，不仅是李泰，作为大哥的李承乾和同父异母的李恪都很疼爱李丽质这个妹妹，所以李泰也就直接应了下来。
“对了，臭虫呢？你们虽然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却也算得上是同路，你们有没有联系。”
“嗨，能有什么联系啊，先不说崖州和巴蜀相隔多远，就说我那阵子的忙乎劲儿我有空吗？”
说话间奶娘抱着明风和明云走了出来，本来李泰还没太在意，但在看到那四只好奇的大眼睛望向他的时候他瞬间就来了精神，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哟哟哟，这就是我们的明风和明云吧，让舅舅看看。”
随着李泰的靠近奶娘抱着孩子猛地后退了一步，反应有些大，不过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不是她不认识李泰，她是宫里派到姜家的奶娘，对于李泰肯定是认识的，即便是没见过但也听过和见过画像的，她只不过是知道明风和明云的重要性，机警惯了罢了。
再说了，姜云明和李丽质这对主家都在呢，哪有她一个奶娘做主的份儿。
“嗯，不错不错。”对于奶娘的举动李泰没有丝毫的介意，反倒是赞扬了起来。
“挺敏感的，不过就应该如此，你做得很好，回头本王让人给你看赏。”
“谢过魏王殿下，但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早在陛下派奴婢到郡公府上之前就已经说明了。”
奶娘有些受宠若惊，但她还是很有分寸的，姜云明夫妇对她挺好的，她很知足。
李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逗起了两个孩子。
“哟哟，这大眼睛，真好。”李泰看着有些活泼的两个孩子，眼中的疼爱之意溢于言表。
“舅舅这次出来是公干的，没有带什么东西，等回到长安后舅舅就带你们去我府上，看上什么随便拿，想要什么舅舅都给。”
“去去去，你府上除了些破书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我们可不稀罕！”姜云明恶心了李泰两句，然后将孩子抱了过来。
这两个孩子真的可以说是集天下之宠爱与一身了，姥姥姥爷是当今的皇帝皇后，在出生之日就让人送来了各种东西，李明云甚至直接就被封了郡王。
而在李世民之后李承乾和李恪这两个舅舅也是送来了很多的东西，上到金银制品绫罗绸缎，下到各种补品以及侍女下人，真可谓是不管需不需要送就完了。
这还不算，最后的那些想要巴结姜云明的小官小吏都忽略不计，单单是重臣就有很多人都送了贺礼，上到魏征、房玄龄和杜如晦三相，下到深入简出的李靖皆是如此。
可以说是朝廷中最重要的人都因为这两个小祖宗的降世送了贺礼，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柴绍、李靖、李勣、尉迟恭、秦琼、李孝恭，单单是以后凌烟阁里的就有十一人，足足超过了半数之多。
更别说还有像苏定方、薛仁贵这种以后的重臣了。
除了皇子之外，这兄弟俩可能算得上是大唐的顶尖儿了，只要他们以后不作死，那么基本上是不会少了保他们的人。
就不说别的，就算他们以后犯了事儿，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兄弟二人的舅舅们也会在极大程度上包容他们的，毕竟李泰、李恪就不说了，单单是李承乾这个未来的皇帝就已经是很重量级的了。
“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太子哥和三哥都给这两个小宝贝送了礼物，怎么能少得了我？再说谁说我府上就只有书的？前些年父皇和皇爷爷可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呢！”
这么长时间的紧绷生活让李泰多少有些疲惫，现在和姜云明夫妇在一起他才真正的感觉到了放松。
“对了，既然你来了我和丽质就继续朝南走了，我们随后就要回京了，你要不要一起？”
姜云明恬不知耻地将自己不准备南下去看李泰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反而说是因为李泰过来了他们才不继续南下的。
“一起回去吧，现如今战事已停，崖州那边的工人们也要休息休息，造船厂暂时停了，我也回京陪父皇母后过个年。”
李泰有些感叹，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这么长时间，一时之间多少有些惆怅。
第六百六十二章：游子归家
因为是逆水行船，所以回去的时候速度要比来的时候慢上不少，不过也是因为多了李泰的原因吧，回去的路途并没有显得枯燥，反而是活跃了不少。
久别重逢总是高兴的，而且李泰和姜云明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还是李丽质的哥哥，自然气氛也是开心和活跃了不少。
李泰本来想履行自己的诺言，在到了渭水码头之后就要抱着明风明云两兄弟去他在长安的宅邸挑选礼物，不过却被姜云明给拦了下来，在把李丽质母子三人和自己的小妾送回家后就带着李泰进了宫。
“你都快一年没回你在长安的府邸了，现在去还不是满屋子的灰，去了能干啥！”
“放屁，我好歹也是个魏王好不好？即便是不在长安常住也会有下人打扫的。”
“行了行了，这都进宫了你还朝吵啥？母后在我出发之前可是特意询问我会不会去岭南那边，想让我看看你来着。”
一说到长孙之后李泰就安静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长安，而且路途还这么遥远时间还这么长，说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李世民和长孙一直都对他疼爱有加，他怎么会不想家？
终究是时间洗涤了一切，李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恃宠而骄想要和他大哥李承乾这个太子一争高下的那个小孩子了，在姜云明的介入之下他的思想改变了不少。
在崖州的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回长安，因为崖州一直都是流放官员的地方，那里对他这个一直以来都备受宠爱的魏王来说实在是太苦了，而且因为体型的原因那里的高温对他更是折磨。
但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大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对他的父皇、他的大哥甚至是姜云明都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即便是又苦又热、作息混乱还饥一顿饱一顿的也坚持了下来。
“父皇和母后……还好吗？”李泰的声音有些变了，带上了很明显的思念。
备受宠爱、第一次离家、路途遥远、条件艰苦，等等一系列的条件都出现在了李泰的身上，这让他对于这个皇宫很是思念，对皇宫里的人也很是思念。
“我下江南也有好几个月了，你问我？”姜云明没好气地怼了李泰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近乡情怯，李泰沉默了下来和姜云明并肩走在皇宫里，朝着丽政殿前去。
“姐夫！”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小兕子像是一阵风一样的跑了过来，直接就抱住了姜云明的大腿。
她没认出李泰，因为李泰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人胖和瘦可以说是完全就是两个人，这样小兕子带着一点畏怯躲在姜云明的身后偷偷地观察着李泰。
“母后！”在看到长孙的时候李泰终于是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中带着哽咽。
“青……青雀？”最开始的时候长孙也是没认出来，但这一声母后叫过之后她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母后，儿臣回来了。”李泰低着头跪在地上，但却能看到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轻叹一声，姜云明没有再呆在这里，抱起了躲在他身后的小姨子李明达，转身离开了立政殿。
“姐夫我们去哪儿？”出了立政殿的殿门，李明达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立政殿里的长孙和李泰，嘴里却问着姜云明。
“唔……我们去找父皇怎么样？”
“不去不去！”李明达挣扎了起来，姜云明逼不得已只能将她放在了地上。
“姐夫自己去吧，兕子要去找稚奴哥哥玩儿。”说完迈着小短腿就跑了出去。
无奈的笑了笑，姜云明吩咐了站在店门口的宫女赶紧跟上去，随后就朝着两仪殿的方向而去。
自己出去是带着任务的，总是要向老丈人汇报一声，按照以往的规律，此时老丈人应该是在两仪殿处理政务。
离京近半年，再次回到皇宫的姜云明依旧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他。
“回来了？”在感觉到有人进来之后李世民抬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施施然走进来的姜云明后多少有些惊讶，不过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依旧低着头处理着书案上的奏折。
“嗯，回来了。”略带惬意地抻了个懒腰，姜云明随手捞起了一个点心就扔进了嘴里，随后就坐了下来。
李世民依旧在低着头处理着奏折，侍女速度很快的进来给姜云明倒了茶，随后就带着两仪殿里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并且还顺带将门关上了。
“你说下去是考察的，这个考察你考察出来了什么？”一直将手里已经翻开的那份奏折处理完毕，李世民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先不说考察的事情，儿臣这次回来可是给父皇您带来了一个很大的惊喜。”姜云明摆了摆手，喝了口茶送了送嗓子眼里的点心。
“哦？说说看？”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映，但李世民的语气还是透露出了他的兴奋和好奇。
“您先看看这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姜云明将其推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这是……石头？还是玉？”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两块翡翠，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和玉差不多都是属于宝石的一种，它叫翡翠，是耿国公送给明风明云的贺礼。”
“哦？冯盎送的？”李世民耸了耸眉毛，显得有些意外。
“可是这和你说的惊喜有什么关系？”
“这东西和玉一样都是属于宝石，是耿国公从交趾那边得来的，不过恰巧儿臣知道这个东西的原产地是在骠国，所以就和耿国公达成了一个合作。”
“怎么合作？”
“儿臣知道骠国那里有这东西出产，这东西很是珍稀，并且色彩众多，雕琢过后就是难得的饰品，儿臣相信它能像玉一般成为达官贵人甚至是商人们的新宠，所以就和耿国公达成了合作。”
停了停喝了口茶水，姜云明继续和老丈人说着。
“儿臣给耿国公提供地点，耿国公派人去挖掘，最后则是由儿臣推广，最后的利益是二八分成。”
“二八分成？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便宜冯盎了？”李世民皱起了眉头，显得很是不高兴。
虽然现在他对冯盎的看法已经改变了，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分成有些离谱，但殊不知是他理解错了。
“您想反了，是耿国公占两成。”姜云明开口纠正了一下。
第六百六十三章：发展方向
“什么？冯盎又出人又出力的就占了两成，而你只不过是提供了个消息就占了八成？”李世民的眼珠子都瞪圆了，表情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您又说错了，不是我占了八成，而是朝廷占了八成，而且儿臣我也不仅是只出了个消息，后续还要为翡翠推广出力呢。”
深深地看了姜云明一眼，李世民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满意和欣慰，显然是对姜云明这个女婿的所作所为很是满意。
“翡翠的产量很低，而且因为色彩众多再加上好的翡翠澄净程度并不属于玻璃，所以只要是稍加运作就能达到一个很可观的程度。”
这个时代没有有色玻璃，所有的玻璃都是之前由姜云明拿出来的那种无色玻璃，虽然现在玻璃不过是平常用品了，但即便是无色玻璃种的翡翠和玻璃还是有区别的。
无色尚且如此，更别说翡翠还有红蓝绿黄紫等各种各样的色彩了。
“虽然儿臣是本着充实国库的想法和耿国公谈成了这翡翠的买卖，但儿臣还是想要半成的利益。”
“哦？这是为何？”
其实李世民并不是在意这半成的利润，在姜云明说到将利润都让给朝廷的时候李世民很是意外，别说是半成了，就算是四成五成六成他都不介意。
不过现在姜云明是先说了将利润都让给朝廷，然后再开口提要半成的利润，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半成儿臣想给程伯伯。”姜云明轻轻的开口，将原因道了出来。
“你还在因为倭国的事情而对知节感到内疚？其实你不必如此的，只要有机会朕会让知节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的。”
李世民隐隐的感觉姜云明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他又猜不到别的可能。
“并不是因为这个，且不说父皇您是怎么打算的，就是儿臣自己也不会亏待了程伯伯和处默，儿臣提出这个想法是另有原因。”
“说说看。”
“儿臣打算将高度酒的配方公之于众。”
“为何？”李世民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高度酒可以说是姜云明最早的一项收入来源，并且直到现在依然是姜府比较重要的收入之一，因为不仅每个月程府都会给姜府送去分成，醉云楼也是一直都需要高度酒的供给的。
对于姜府来说，这高度酒的收入远不及茶叶的收入，但却比其他的收入要来得高，甚至比姜云明和李丽质夫妻二人的俸禄都要高出很多。
这样看来姜云明的举动无疑是自断一臂，所以李世民才有些不理解甚至是被惊到了。
“儿臣此番南下，初步敲定了苏、宣、饶、润这四个州作为发展的……”
“你等等！”李世民打断了姜云明，开口问道：“润州？之前不是没有这个州么？在出发之前你说的应该是岳州吧？”
“岳州不太适合。”姜云明摇了摇头。
“本来在儿臣看来岳州地靠彭蠡湖，可以作为大唐发展的先遣站，但在切身实地的走过一趟之后儿臣发现那里的交通不太方便，虽然临靠长江，但远不如润州方便，而且别的条件也不如润州。”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插话。
“父皇也知道因为儿臣的私心，也算是无意之举吧，这两年长安和洛阳等地的人们对海鲜是越来越喜爱，这就使得海鲜的价格水涨船高，不只是最开始的登州，青州、沧州、莱州和棣州这几个临靠黄河又靠海的地方都有人们开始看向了海鲜。”
“而儿臣定下来的这几个地方都在长江边上，苏州和润州更是北靠运河西靠大海，儿臣认为在海鲜的帮助之下百姓们会更加愿意迁移到江南。”
“那饶州和宣州呢？”李世民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虽然从地图上来看饶州和宣州临靠长江，有了长江这条水道就让他们离大海的距离也就不是那么远了，但这次是移民，百姓们不可能每天坐着船去大海捕捞海鲜。
“这就需要用到方才儿臣说的事情了。”
“酿酒？”
“对。”姜云明点了点头，对着老丈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从蒸馏酒问世之后一直就被人们广为喜爱，但因为前两年大唐的光景不是很好，粮食一直都是紧俏的东西，所以儿臣就没敢让程伯伯大肆生产。”
“而后大唐又进入了新粮的时代，但地瓜和土豆都不耐储存，而玉米虽然耐储存但不过是刚刚起步，所以儿臣也就只能继续收敛，只是为了军队生产酒精而酿酒。”
“但眼下因为产量太高没有人愿意收购，而且也不耐储存的原因导致人们对新粮的热情也降了下来，如果儿臣现在将酿制蒸馏酒的方式公之于众那么稻米的价格就势必要暴涨。”
“如以此来人们就会将在新粮上降下来的热情转而投到稻米的身上，而江南才耕种稻米，所以……”没等姜云明说完，李世民喃喃着将后面的都说了出来。
“没错，前面我们先用海鲜这项额外的收入让百姓们心动，但苏、润两州的地方都是有限的，在稻米的价格上涨之后百姓们再想移民就只能往别的地方走了。”
“可是这样一来稻米不就都用来酿酒了？”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父皇，您想的有些狭窄了。”姜云明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朝廷来说并不在意这个，百姓们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们依旧还是要每年都种一些新粮，新粮的产量高价格低，只需要很少的土地就能保证他们一年的温饱，相较之下昂贵的稻米他们是不舍得吃的。”
“种田就要缴税，这个税自然不能用酒来缴，肯定是用稻米的，朝廷储存稻米为的是应对灾年和战争的发生，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影响，因为即便是遇到灾年我们依旧有足够的粮食赈灾。”
“此外，儿臣这蒸馏酒的配方也不是白白的给他们了，朝廷可以收取酒税。”
酒税这种东西其实一直都有，但是大唐并不是很重视这些，一是因为自从大唐建国以来隋末乱世造成的创伤还未恢复，二也是自从李世民即位之后天灾不断，所以天下没有那么多的粮食用以酿酒。
粮价高了酒价自然就高，买酒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少了，不值得。
“好！就依你说的办！”李世民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精光闪烁。
不过这拍桌子的举动气势是挺足的，但却把姜云明吓得不轻。
第六百六十四章：轰动
正逢新年，大唐这两年的发展很是可观，所以这个新年大唐是一片欢腾，百姓们无疑不是面带笑容。
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且远远要比前几年更真实一些，因为新粮的普及让百姓们都得到了收益，敢说全部，但超过一半以上的百姓家中都存放了远超他们一年口粮数量的粮食。
这个时候的百姓很单纯，在他们看来能吃饱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但就是在这举国欢腾的新年，大唐再次发生了一件足以震撼全国的事情，而朝廷也颁布了两条政策。
首先就是高度酒配方的“泄露”。
在姜云明的授意之下，程家酒坊换了一批酿酒的工人，而那些被换下去的工人也各自被几家高薪聘请而去。
长孙家、房家、杜家等皆有。
程家酒坊一向供应量极低的高度酒在世面上突然就多了起来，而且也有越来越多的酒坊开始酿制高度酒。
本来姜云明是想通过这种“无意间”的方式让这个大唐都知道高度酒的酿制方法，但他却没想到这种方法却并没有得到百姓们的欢迎，反而那些在程家酒坊之后酿制高度酒的几家都遭到了抵制。
即便是当朝国舅的长孙无忌、三相之二的房家和杜家也在此列，百姓们对他们几家出产的高度酒连看都不看一眼，甚至他们还自发的开始抵制。
不是因为这几家酿制的高度酒有什么缺陷或者不如程家酒坊的地方，都是姜云明交出去的配方，口感上可能会有些许差异但大体上是差不多的。
百姓们之所以抵制和价格、品质这些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姜云明。
姜云明这个泾阳郡公的景况不是什么秘密，几乎谁都知道这个大唐最为年轻的郡公从不似其他官员那般敛财，收入更是少之又少。
堂堂一个开国郡公，家中的产业也就和个普通的商人差不多，甚至如果没有茶叶这种紧俏的东西怕是还不如个商人。
姜云明从没有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百姓们为了他的收入而自发的开始抵制那些后来出现的高度酒，这让他哭笑不得，只能让人告知大家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并且以后大家都可以随意酿制，姜府并不会对其有任何的不满。
最开始的时候百姓们还不太相信，商人们也因为忌惮姜云明的地位和在百姓中的威望而不敢随意掺和其中，但在得到了姜府的答复之后他们算是彻底沸腾了起来。
其实结合着朝廷新颁布的两条政策，很多的商人都想到了这高度酒配方的泄露是姜云明所授意的，但奈何百姓们的情绪太激动了，他们也不敢对酒有什么想法。
而朝廷颁布的政策就是姜云明和李世民商议的那些，一是重新拾起并且重视酒税，二则是鼓励百姓们向南方移居，并且迁居的百姓会得到荒地的开垦权以及免除三年的徭役。
有心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谓的高度酒配方泄露和朝廷的政策其实是互相呼应的，两者根本就是相辅相成的，甚至完全可以说就是为了一个目的而诞生的。
不过奈何百姓们不会去管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是因为姜云明的出现才让他们渡过了那年那场堪称史无前例的蝗灾，也是因为姜云明才让他们有了新粮，才有了今天这富足的生活。
不过在解释清楚之后大唐就轰动了起来，不仅是商人们，百姓们也是如此。
在得到了姜府这个官方证明之后商人们也终于是敢将手伸向他们垂涎已久的高度酒了，百姓们也开始购买其他人酿制的高度酒，因为在姜云明的授意之下他们的酒都比程家酒坊的价格要低一点。
毕竟百姓们都是普通人，而普通人在满足了温饱之后很容易就会想用其他的东西来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这酒就是这个时代所用到最多的了。
不过酒的价格暂时还是有些高，因为现在高度酒的产量还很低，不过其他的那些未经过蒸馏的酒却因为价格更低的缘故畅销了起来。
“你确定真的可行？这么长时间了朕可是没有接到任何一个百姓想要移居江南的报告。”
李世民抱着李明云，话很随意但脸上却满是高兴的神采，因为他此时正在逗弄着他的外孙。
大年三十的晚上，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这一天李世民要在麟德殿宴请百官，以往的几年他也都是这么做的，但今年却并没有，因为今年算得上是他们“一家”第一次在这个节日里团圆。
姜云明的两个儿子是年后出生的，而那之后姜云明就出征了，直到来年夏天才从倭国返回，所以这次也算是这一大家子第一次凑在一起过年。
不仅是李世民和长孙夫妇，李承乾三兄弟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李治、豫章和小兕子也在，而李渊这个太上皇也被李世民请了过来，此时正抱着姜明风，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满是笑容。
“您着什么急啊？咱们都要凑在一起过年，百姓们也是要过年的，据儿臣估计过完年之后应该就会有人陆陆续续地投递移居的申请了。”
“移居是个大事儿，且先不说南下的路上需要时间，单单就是土地要重新开垦、房子也需要重新建造，这就会费时不少。”
“所以据儿臣预计第一批次下去的百姓达不到您预期中的那个数量，毕竟移居首当其冲的就是近乎一季的时间没有收入，家里没有点儿存粮百姓们是不敢随便移居的。”
姜云明翻烤着火堆上的肉串，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根老丈人掰扯着。
“这都岁末了，你就不能安生两天？连我这个老头子都知道长安的米价攀升了几十倍有余，从原来的几文钱升到了百多文都收不到，百姓们又不是傻子，还用得着你操心？”
无论是在什么场合，敢用这种语气和李世民说话的也就只有李渊一个人了，毕竟他是李世民的老子，老子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李渊这个老子李世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情形？他只不过是想引个话头出来罢了。
“诶诶诶，老爷子您注意点儿啊，您疼爱重孙子我理解，但别明风要什么您给什么啊，这烤肉是他能吃的吗？”
和李世民相比姜云明就不一样了，他怼李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心里可谓是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第六百六十五章：新年
明风明云兄弟两个已经整岁了，虽然不会完整的说话但却已经会牙牙学语了，不过却只能说一些很简单的词汇，例如爹娘这种单个字的以及爷爷奶奶这种复词。
这个时代其实是没有爷爷奶奶这种称呼的，一般都是称祖父祖母，但一岁的孩子是不会说这种两个字不同的词的，所以姜云明就教他们叫爷爷奶奶。
自己的父母也不在这边儿，姜云明也没有去讲究太多，若是自己的父母还在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这么教孩子的。
李世民夫妇显然是不介意，在知道了爷爷奶奶的含义之后就更不在意了，在明风明云第一次叫他们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都高兴地没边儿了。
但李渊却不高兴了。
按照辈分来说他是明风明云的太姥爷，但这个词显然不是这个时间段的孩子会说的，即便是太爷爷这个词对一岁的孩子来说也是有些难了，因此老头子有些不高兴了。
从来姜府他就没撒手过，怀里不是抱着明风就是抱着明云，为了教孩子说太爷爷这个词他可谓是不遗余力，就连明风扯他的胡子都不介意，反而是一脸笑呵呵的。
“行了行了，自从在江南那会儿吃过东西之后这俩臭小子就不太愿意吃米糊了，这烤肉他们还吃不了，我让厨房做了鱼，您一会儿可以喂他们吃那个，不过要注意点儿鱼刺。”
看着李渊有些郁闷的将烤肉放在一边，有些手忙脚乱地哄着没能吃到烤肉而哭闹的姜明风，姜云明无奈地说道。
“皇爷爷您太宠他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明风和明云会让您宠到无法无天的。”
李渊对这兄弟俩的宠爱谁都能看的出来，李丽质身为孩子的母亲有些担心但却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在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听话的公主，对于李渊这个皇爷爷她不敢像姜云明那样恶声恶气地开口直接就硬怼。
不过显然此刻的李渊是一句都听不进去，而一旁正在穿肉串的长孙满脸笑意地将李丽质拉了过去。
今天这场出席晚宴姜府没有让下人动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就是那些需要在厨房里做的菜是让厨子做的，其他的像烤肉和穿串儿这种事儿都是他们自己动手的。
有些麻烦，而很长时间没有做这些的李渊等人也有些生疏，但却丝毫不在意，因为这样让他们感觉身份的隔阂更少了，更有一家人的味道。
“对了，父皇您年后将那些战船从登州那边调回来吧，百姓们如果要移居江南的话路程以及行李的搬运很是个问题。”
对于男人来说能聊的事情很多，但在有女人的场合似乎能聊的也就只有正事儿了。
“用战船吗？但是这样的话……”李世民还没说话，李承乾捅咕了一下姜云明，神色有些担忧。
蒸汽机现在还处于保密的状态，负责铸造蒸汽机的工匠都是签署过严苛的保密协议的，虽然在这个时代所谓的保密协议的约束力并不是很大，但却能让他们感受到朝廷的重视。
“没事儿，不让他们下到动力室就好了啊。”对于李承乾的担心姜云明表示不用太在意。
本来在这个时代水运就要比陆运的速度要快很多，再加上有了蒸汽船的动力之后这个速度就能提升到更快的一个程度。
以姜云明为例，他和李承乾一起下江南推广粮种的那次用的是大唐的老式木船，即便全程都是顺流而下也用了他们半个多月的时间。
但今年姜云明南下乘坐的是蒸汽船，仅仅五天他就从长安到了扬州这个运河和长江交汇的地方。
在蒸汽船的作用下走水路从长安到杭州只需要五天，而扬州就算是极为靠近地处长江入海口的苏州了，而此次迁居的既定地点之一的润州更是就在扬州的对岸，基本上到了扬州就可以说是到了目的地了。
如果走陆路的话就不知道需要多久了，但肯定要花费的时间是水路的数倍，不然当初姜云明也不会选择水路了。
“高远说得对，高明，此事就交予你调度，青雀，战船一事基本上都是由你监管的，等过完年之后朝廷若是收到了百姓们南迁的申请你就准备配合你大哥。”
“知道了父皇。”远远的正抱着李明达在玩儿的李泰应了一声。
“儿臣明白了。”李承乾也点了点头。
“高明，你是太子，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多做考虑，不能仅仅是看到了一面就妄自做决定，要知道以后你的决定会影响到很多的人。”
看着半低头的李承乾，李世民语气严肃。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您还要训儿子？要训的话您等回宫再训，这会儿咱们在一起过年呢，官员过年都有休沐，您就不给高明个休息的时间？”
李承乾对李世民这个父皇很是畏怯，但姜云明却不是，在私下里他一向没规矩惯了，而李世民不在意的态度也算是助长了他的这种习惯，所以他很是不客气的就怼了上去。
“滚蛋！”李世民气急，回怼了一句后就抱着李明云走到一边儿去了。
而李承乾则是偷偷地对着姜云明竖了个大拇指，还送去了感激地目光。
“老头子吃点儿东西吧，这俩小子就是被惯坏了，一会儿等厨房把鱼送过来就好了。”看着还在哄姜明风的李渊，姜云明开口说了一句。
在带孩子这方面姜云明算是大唐的独一份儿了，毕竟是后世的九零后青年，在带孩子这件事儿上随意得很，只要不是生病的话不吃饭就是饿的轻，等真饿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就吃了。
不过他这种态度显然是得不到李世民和李渊的认可，甚至就连一向都比较好说话的丈母娘也对他是颇有微词。
虽然是不满意姜云明的态度，但姜明风想吃肉显然是不可能的，李渊只能暂且将孩子交给了奶娘。
不过当厨房将鱼送过来的时候他又把姜明风从奶娘的怀里抱了过来，并且用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挑着鱼刺，然后颇为小心的一点一点送到姜明风的嘴里。
吃到了不同于米糊味道的鱼肉之后姜明风显然是开心了不少，甚至拍起了小手。
“太……太呀……太呀呀。”
有些模糊，也带了些孩子特有的奶音，但这短短的几个字在李渊的耳中无异于之音。
“你们听到了吗？”紧紧的抱着姜明风，李渊老泪纵横。
第六百六十六章：岁首
贞观七年了。
抱着孩子看着下面张灯结彩的田家村，姜云明多少有些感慨。
其实在这之前唐朝的年味儿算不上是很浓，最起码没有现在这么浓，但田家村受姜云明的影响很大，很多的习俗其实都是在姜云明来到田家村之后才带来的。
就比方说吃饺子。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胶东人，他听说过北方有的地方其实吃饺子很少，但胶东是真的吃饺子很多。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话在胶东并不适用，也或许仅仅是在姜云明那里不适用，因为他工作之后基本上只要出差，不管是去还是回来母亲都会包饺子等着。
初一的早上放爆竹，这是唐朝本就有的习俗，田家村的人也会放，不过单单是烤竹子的声音还是太小了，如果不是放的人多怕是姜云明在这半山腰上都听不到声音。
一般来说，新年在人们的印象中都是热闹且平和的，热闹说的是气氛，平和说的是世道，但地处大唐政治中心的长安显然是不可能那么平静的。
去年的这个时候姜云明还在倭国杀人呢，所以对于长安的情况他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因为战争的缘故来往于大唐的番邦人肯定会少很多，最起码像吐蕃这种和大唐关系或对或立的不会。
不过这也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鬼知道他们有没有来过。
不过前年的春节可是很热闹，毕竟是大唐的第一次万国来朝，来往于长安的他国使臣数不胜数。
而今年的大唐也结束了对外战争，早就接收到消息的那些国家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所以今年的长安也是相当热闹的，如无意外的话现在皇宫内的太极殿前正在上演着和前年一样的万国来朝。
不过今年最少要少四个国家，高句丽、新罗、百济和倭国。
如果是按照姜云明的官职和爵位，今天的万国来朝他也少不得要在场，但他也算是承了他儿子的福，李世民特免他不用在今天还要早起入宫。
如果是别的官员在收到这种命令之后怕是心中早就忐忑不安了，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想着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惹得皇帝陛下不高兴了才不让他去参加这万国来朝，但姜云明却不会。
他巴不得能清闲一点儿。
从他出现在玄武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是大唐最忙的一批人，虽然不能说是最忙的人，但肯定是那一批里的，而且这两年他的动脑量肯定要远远超过其他的官员。
从蝗灾到突厥再到高句丽，现在还要操心百姓迁居的事情，他算得上是大唐里负责的方面最多也最杂的人了，能和他相比的恐怕也就只有魏、房、杜三个宰相了。
不对，杜如晦这两年虽然糖尿病暂时痊愈了，但处于为他的身体所考虑李世民依旧没有委派他很多的事情，甚至就连原本属于他的工作很多都被划分给了长孙无忌。
毕竟是国舅，也是当过三相之一左仆射的人，而且是为了国之重臣的身体所考虑，所以长孙无忌虽然没有不情愿的意思但承担的还是有些多，不过他承担的这些却也算是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虽然姜云明的崛起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但从他初显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实在的职位，就从他被封为泾阳县公到现在的泾阳郡公，他所担任的职位中恐怕就以将作监监正和火药署监最实在了。
其中火药署还是因为是非他莫属，毕竟那时候大唐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火药。
至于将作监的监正，他没当几天就转给阎立本了。
说到阎立本，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他画几幅画了？毕竟是历史上有名的大画家，自己现在也有儿子了，这俩混小子是不愁了，但以后的子孙呢？落魄的时候是不是还能拿出去卖俩钱儿维持生活？
不对啊，唐朝的文物在后世好像不在交易范畴之内啊，好像如果不自己保存的话就只能换到五百块钱和奖状一张？
“郡公，公主让奴婢请您用早膳了。”
就在姜云明胡思乱想的时候奶娘走到了他的身后，轻声提醒着他到时候该吃这大年初一的早饭了。
“嗯，知道了。”将怀里的姜明风交给了奶娘，姜云明转身进了府门。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其实姜府的早饭和平日里基本上是一样的，因为在这个时代姜云明一直都找不到那种过年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把自己和后世给彻底分离开来。
“夫君。”看着姜云明进来后李丽质亲自给他摆上了碗筷。
“我们还是明天回宫吗？”
“怎么，娘子有事儿吗？”逗了逗正在奶娘怀里看着桌上的饭菜而挣扎的姜明风，姜云明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倒是没有，只不过今日不是很多的使臣都到了长安么，妾身想着如果无事的话就回宫吧，这样夫君也能避一避，想来今天应该会有不少人想要过来的。”
一边说着话，李丽质一边示意着林馨怡和映雪坐下。
“为夫倒是没什么事儿，如果娘子这么想的话倒是也可以，那些人实在是烦的紧，明明在为夫这里得不到好处还每年都过来。”
说到这里姜云明也是有些烦闷。
他也不是没做过那种徇私的事情，像最开始交给田家村做的玻璃、水泥以及军粮等等都可以算是他利用职务之便给田家村的人们谋的福利，而且登州也是在他的影响下才发展了起来。
虽然比不上长安洛阳这些地方，但现在的登州比很多的地方都要好不少，况且如果比起历史来说那就可以说是发达的不止一点儿半点儿了。
但说归说做归做，姜云明却从来都没有因为有人上门求而给人办事儿的，过年过节以及他升官升爵和儿子的出世他也没少收礼物，但除了和他交好的那几家之外大多都是找不到原主无法退还的。
然而他对此又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是当官儿的，做事儿不能直接做绝了，虽然他不指望这些官员们能为他做什么，但朝廷大部分的政策还是要靠他们去实施的。
不想和他们有牵扯但又不好拒绝地太过直接，所以姜云明对此也是烦不胜烦。
第六百六十七章：阻止
“朕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本着看望朕和观音婢的想法来的！”
皇宫，立政殿里。
因为使臣太多的缘故李世民直到临近中午才腾出空来，不过也不是因为万国来朝到此结束了，那些使臣们来都是带着小心思来的，现在只不过是去巴结自己既定目标的大臣罢了。
所以李世民在得知了姜云明为什么这么早带着李丽质回门儿之后才这么生气。
不过却也只是表面上的生气，看他现在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满脸欢喜的样子也知道他现在很高兴，刚才的话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牢骚更为贴切一点。
而且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他和姜云明这个女婿的相处模式有点儿奇怪，你怼我我怼你的都习惯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回家和那些使臣们扯东扯西去？”姜云明双手一摊，直接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
“那还是算了。”李世民也很是干脆。
虽然一直到现在姜云明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现在不会不代表着以后不会，而且人受环境以及其他人的影响太大了，姜云明是他指定的辅臣，他可不愿意看到姜云明变成那个样子。
虽然不能保证在他退位甚至是驾崩之后姜云明还是现在的这个姜云明，但最起码现在的姜云明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不会而且也不愿意去接触这些东西。
“那不就得了，除了您这儿我还能躲到哪儿去？”姜云明大喇喇地一坐，端起了茶杯。
“好好儿说话！”长孙有些看不太过去，起身敲了姜云明一个脑瓜崩儿。
相比李世民这个皇帝加老丈人，长孙这个丈母娘说的话就明显管用得多，最起码在被敲了之后姜云明立马摆出了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别的不说，坐相还是有的。
“你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儿？要是都让明风明云学去了你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在面对外孙的问题上长孙难得地训斥了姜云明一顿，惹得一旁的李承乾偷笑不已。
翻了个白眼儿，但丈母娘刚刚才训斥过自己，姜云明也不敢表现地太放肆，只能是将李承乾的这副模样暂且记下了。
“对了母后，儿臣去江南的时候西湖茶园的人给儿臣准备了不少笋干，虽然远不及新鲜的竹笋好吃，但却也聊胜于无了。”
一直到现在，姜云明才想起自己也是带着“回门礼”来的人了。
“笋干？”长孙有些奇怪。
“宫中有人会定期送来竹笋的，而且秦岭的南侧就有竹子，这个东西并不缺。”
“老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即便同是橘子也会因为生长的地方不同而导致味道大不相同，更何况秦岭上的竹子和儿臣带回来的这个并不是同一个种类的。”
这个时代对于物种的区分还很模糊，人们往往会认为竹子就是竹子，顶多会将粗竹子和细竹子区分开来，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同纲目、同属别之类的东西。
就以竹子为例，单单是后世有记载的就有七十多个属，种类多达千种以上。
就好像牛和羊同样是牛科的，但羊的膻味儿要比牛重多了。
“哦？这竹子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吗？”长孙的表情是将信将疑的。
其实她不是不相信姜云明说的这些，之所以她的表情是这个样子还是因为这算得上是对常识的冲击，所以即便是她相信姜云明也会难免的露出这样的神情。
“说多了也没啥用，回头您让御膳房给您做一下就知道了，要知道为了这点儿东西儿臣在上次和高明南下的时候可是特意交代了茶园那边的人的。”
“而且这东西也不是江南随处可见的，也是要分地方的。”
笋干的种类有很多，但各地的笋干都有所不同，姜云明交代刘翰林准备的是临安的雷笋干，雷笋是萌发较早的竹笋之一，在后世雷笋因为清香鲜嫩所以很少用来制作笋干，姜云明有吃过大学室友在自己家带过来的所以才有印象。
在后世这雷笋干都是人们存下来留着招待贵客的，在大唐这种交通更不发达的年代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位极人臣加上恰逢其会的话姜云明可能都吃不到。
别说姜云明了，李世民这个皇帝可能都没吃过。
“观音婢你就别问了，这小子你还不清楚吗？当初为了吃点儿海鲜可是丝毫不怕费时费力地从登州那边运过来，甚至还为此弄出了制冰的法子。”
“这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吃货。”
相处的时间长了李世民也是相当的了解自己这个女婿了，而且在提到吃这方面的时候他对当初姜云明和李渊偷着吃羊肚菌可是很不满，要知道他当初可以喝了姜云明让李渊带回来的菌鸡汤的，然而直到现在他也再没看见过羊肚菌。
“那臣妾就下去交代一下，免得那些御厨们把这好东西浪费了。”听着自己丈夫的话长孙也是点了点头，将姜云明带过来的那个包袱收了起来。
长孙拿着包裹，李丽质也是抱着孩子跟她的母后说着这笋干的味道，她是这个立政殿里唯二尝过这笋干味道的人了。
不过这样一来殿内就剩下了李世民和姜云明翁婿二人以及几个宫女了。
“你回来的晚，朝中前阵子有些事情你听说了没有？”似是有意无意的，李世民挑起了一个话头。
不过姜云明却知道自己这个老丈人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也不会挥手屏退宫女们了。
“没太注意，这两天儿臣也没去见什么人，您说说看？”
“有次朝会的时候，有官员说现如今大唐已经接连征服了突厥、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这等成就不说赶超秦皇汉武但却相差不多了，所以建议朕前去泰山封禅。”
“嗤~”姜云明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他们说您就信？还比肩秦皇汉武，我跟您说除非您将西突厥与吐蕃也都吃下来，不然的话在开疆拓土这方面您是永远也比不上秦皇汉武的。”
如果真的算起来其实在拿下了周边的这几个国家之后大唐的版图要远超秦汉两朝，但李世民说赶超秦皇汉武就有些过了。
李世民不知道，但姜云明知道。秦皇汉武在后世人的心目中已经不是能用开拓疆土的多少来比较的，他们都是因为在不同的领域完成了大一统而被赋予了特别的色彩。
至于李世民，虽然版图大小远超秦汉，但还不够。
第六百六十八章：所谓封禅
按大唐现在的版图来说北收突厥、东收高句丽三国，版图之大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但影响力和重要性这些方面都不是这么算的。
别说是后人了，就连亲身经历过这一切并且还和李世民有了亲戚关系的姜云明都觉得自己这个老丈人没有办法和秦皇汉武相比。
首先，血统问题。
虽然在后世这个问题很宽泛，但不得不说历史都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李世民的确不是纯正的汉人。
如果以后世的医学角度来看，现在李世民身上的汉人血脉已经不多了，毕竟他的奶奶和母亲都是胡人，所以真要论起来的话李世民的血脉中顶多四分之一是汉人。
其实从民族大融合的角度来说这么看是不对的，但很多人都愿意听这个，这也是算是后人对李世民非议这么多的原因之一了。
其次，玄武门之变。
玄武门之变是李世民的一生中永远都抹不掉的一个污点，虽然他是出于自保，虽然李建成在对外战争这方面远不如他，但做了就是做了，是抹除不掉的。
这个在李世民看来是被逼无奈才犯下的错误一辈子都烙印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让他做的很多事情都黯淡了不少。
最后，晚年的他实在是昏聩不堪。
重启分封制、推了魏征的墓，虽然第一件事没有达成第二件事他也弥补了，但这依旧是他昏聩的表现。
虽然因为姜云明的出现这些并不一定就会发生，但却也不得不说是原因之一。
所以结合这些来说，如果李世民去泰山封禅的话是不太合适的。
不是说没有那个资格，不管是受到了怎样的助力，能打下这么大的版图已经算是前无古人了，但和秦皇汉武相比他是真的没有那个资格，而他的血统和玄武门之变也会成为某些人扣给他的黑锅。
要知道，之所以秦皇汉武在后世那么深入人心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秦始皇完成了版图、文字以及度量衡上的统一，而汉武帝则是利用儒家完成了思想上的统一。
他们二人都是有特殊的光环加成的，这是李世民所没有的。
最后，姜云明不支持李世民去泰山封禅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
在姜云明看来所谓的泰山封禅充满着对鬼神之说的信仰和向全天下炫耀的想法，而且在唐之前的国都一直都是在长安附近，去泰山封禅路途遥远，一直都是一项劳民伤财的举动。
所以姜云明是打心眼里觉得去泰山封禅是一个脑残的举动，除了劳民伤财和向天下炫耀一番自己的功绩之外毫无用处。
况且，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姜云明知道，如果没有他这个异类出现的话李世民现在还在吭哧瘪肚地想着怎么对付五姓七望呢，高句丽三国也是要在等十来年，
而且还仅仅是是开始，征服高句丽是小李治才完成的事情。
“你笑个屁！？”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婿会和那些官员们持有不同意见，但李世民对于姜云明的嗤笑出声还是感觉很恼火。
“朕怎么就比不上秦皇汉武了？大唐的版图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达到过的。”
李世民的脸色涨红，显然是对姜云明说的那些很不服气。
“您就算了吧，秦皇汉武之所以这么深入人心是因为他们都完成了各自的统一。”
“秦皇可以说是第一个统一中原的皇帝，除此之外他还让书同文、车同轨，而汉武则是第一个任用儒家统一思想的皇帝。”
“您统一了什么呢？别说突厥和高句丽，自从中原这个理念形成之后就没有统一中原这一说了，您收服了突厥和高句丽只能说是开疆拓土，并不能说是统一。”
连珠炮似的话说的李世民哑口无言，他内心隐隐的感觉姜云明说的不太对，但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以前您不清楚也就罢了，但现在您还不清楚吗？”姜云明的话并没有因为李世民的噤声而停止，反而是越说越多。
“所谓泰山封禅只不过是您想要向天下炫耀一番罢了，您不会真的认为所谓的泰山封禅能直达天听吧？”
“真正觉得应该去泰山封禅的就只要您罢了，顶多再加上那些想要通过虚溜拍马从您这里获得好处的官员，如魏相、如长孙舅舅、如我，都不认为泰山封禅是应该进行的事情。”
“从长安到泰山路途遥远，您是皇帝，而且是为了封禅，那就势必会声势浩大，您想没想过这一趟泰山之行下来要花费多少？”
“在很多人眼中灭掉了突厥和高句丽三国的大唐已经是翱翔于天际了，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百姓对新粮的热情降低导致税收锐减，接连发动了两场战争后大唐的国库还没喘口气儿呢。”
“还有，江南的开发已经势在必行，为了让百姓们移居江南我们要给出多少优惠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者，您还记得您曾经说过要让水泥路铺满整个大唐的话了吗？现在又修到哪里了？”
姜云明每说一句李世民的脸色就黑上一分，等姜云明说完想要喝口水缓缓的时候李世民的脸色已经黑到了和魏征有的一拼了。
其实一直以来姜云明所扮演的都是一个顺臣，对于李世民的绝大部分提议他都是支持的，除此之外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他首次提出的，所以像今天这样的姜云明还真的是第一次。
因此李世民的脸色远比魏征喷他的时候要更黑一些，因为他不习惯姜云明这个突然转变的角色。
在唐初，基本上谏臣这个词可以用来特指魏征了，因为他是和李世民正面刚起来最多的官员，没有之一，而现在的姜云明就颇有点儿魏征的意思了。
“父皇，其实儿臣知道您的心思，取得了如此大的功绩志得意满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大唐已经达到了真正的太平盛世那儿臣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但就现在从名声这方面来说，您本本分分地为大唐的发展而努力要远比去泰山封禅强得多。”
“哼！朕不去了还不行吗！？”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抱着外孙走了进来，李世民也算是找到了台阶下，冷哼了一声后就不理姜云明了。
长孙和李丽质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所以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姜云明。
双手一摊，姜云明做出了一副不关我事儿的样子。
第六百六十九章：改变和认可
俗话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姜云明觉得这句话用在这个时候的自己身上是无比的贴切。
大年初一的那天他躲进了皇宫，这就让很多想要和他攀关系的官员和他国使臣上门拜访却没有见得到他人，但他显然是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皇宫里的。
别说等第二天了，就在初一下午他回家的时候在田家村的村口就被人堵住了。
不过好在姜云明的脾性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堵在村口的官员知道自己的这种举动本身就已经很逾越了，如果多做纠缠的话引来的就只有恶感，所以他们也就是在姜云明的面前刷了一下存在感后就离开了。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识趣儿的。
大年初二一大早上，李承乾就到了姜云明的家里，甚至姜云明还在睡懒觉的时候姜府的厨子就已经单独给李承乾做了一顿饭了。
“哟，睡醒了？”李承乾瘫在火炉旁边的茶座上，嘴里塞满了冯盎让人从岭南送过来的荔枝。
看了看李承乾，姜云明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看了看院子，在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在自己的家的时候才走进了西厢。
“大早上的，而且还是初二，你是脑子有毛病的吗？”坐下之后姜云明毫不客气地吐槽了起来。
“废话，要不是这个时候的话我能有空吗？”面对姜云明的吐槽李承乾也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的确，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现在的李承乾是真的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
李世民以前就会将很多的奏折送给李承乾去批阅，虽然最后他还要重新批阅一遍，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对李承乾的一种认可。而自从李世民御驾亲征高句丽、李承乾作为太子监国之后大唐的格局就发生了微微的改变。
现在被交到李承乾手中的奏折越来越多了，从最开始的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到各州县的奏报申请，李承乾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对于李承乾批阅过的奏折李世民已经放宽了很多，有很多他都已经不再重新批阅了，他会让魏征等大唐三相将李承乾批阅过的奏折做个归类，只有重要的奏折他才会重新过目。
而李承乾也算是没有辜负李世民的期望，从奏折复批的事情被放宽就能看的出来。
在姜云明面前的李承乾还是一如既往的放松和没有规矩，但这也仅限于在姜云明面前罢了，在别人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大唐的太子，是那个为了大唐安稳亲自去请李靖出山的大唐太子。
或许对于现在的李承乾来说能让他感觉到放松的也就只有姜云明这里了，这也是为什么姜云明每次外出回来的时候李世民都会默不作声地让人把所有的奏折都送到他那里去，即便是原本要给李承乾去批阅的那部分也是一样。
李世民不是个好父亲，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想做一个好父亲。
姜云明也算是成功的扭转了李世民的教子观念，从最开始明目张胆的偏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一碗水总是端不平的，因为端碗的是人，人不是死物，但最起码李世民做到了尽量端平，对该有侧重的地方就侧重，那些不该有的偏爱也收敛了很多。
“那让大唐太子殿下您百忙之中抽空光临寒舍的原因是什么呢？”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在嘴上姜云明还是没有停下损李承乾的意思。
“滚！”李承乾直接将嘴里的荔枝核吐了出来，险些没蹦到姜云明的脸上。
“我今天是来给你送人的。”
“送人？我没要人啊，而且我也不缺人，你送的什么人？”李承乾的话没头没脑的，让姜云明一时之间有些懵。
好像除了最开始因为火药的事情他朝李世民要过人之外就没有再要人了，就包括他和五姓七望正面刚起来的时候保卫田家村的士兵也都是李世民直接调过来的，而不是他朝李世民开口要的。
“时间拖得有些久了，你不记得也是正常。”说到正事儿的李承乾还是很正经的，况且在这件事上他一直都觉得他自己有愧于姜云明。
“你从倭国回来的时候不是给我说过登州那边的事情吗？其实在你下江南不久之后武功苏氏就把人给我送来了，但因为你不在长安，也算是我想把事情彻底完结，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完结？你说武功苏氏的人我知道，但完结是什么意思？”
姜云明有些奇怪，自从李承乾说到武功苏氏和登州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李承乾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了，除了宿州之外，在贪污问题上他也就只对登州认真过而已。
但他没想出来李承乾的那个完结是什么意思。
“说完结其实有些过，毕竟那人和来往于登州的海鲜商人互相勾结，在百姓的身上以莫须有的名头征税，以此来补贴商人的商税，但涉及到的百姓太多了，海鲜的量也太大了，没有办法细查。”
“我让武功苏氏拿钱，将其归还给那些被额外征税的百姓们，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彻查的难处，所以最后也就只能是根据那人供述出来的数量来补贴。”
“分到钱的百姓肯定是有少的，但是没有办法。”
说完，李承乾对着门口的罗三林点了点头。
“没事儿，这又不是你的过错，更何况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见外，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武功苏氏也算是我给你挑的。”
李承乾这么一说姜云明才知道所谓的完结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从李承乾的话中听出了自责的味道。
和他交往到一定深度的人都知道登州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甚至要远超在长安脚下的田家村，所以在知道了登州有额外征税的事情发生时李承乾就觉得这是他的疏忽。
他是大唐的太子，暴税的事情还是在他监国的时间内发生的，更何况主犯还是他的太子妃娘家人，这就让李承乾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一层。
但实际上姜云明却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之所以告诉李承乾不是因为他在登州这件事上对李承乾有不满，而是觉得武功苏氏再怎么说都是太子妃的娘家，这件事让李承乾来处理更好。
毕竟是太子，和自己的关系也很好，姜云明自然会想着尽量给李承乾留面子。
第六百七十章：里外不是人
“其实这事儿你不用想太多，说得清楚明白一点那都不是武功苏氏的问题，只能说是那个官员被武功苏氏突然攀升的地位迷了眼，和你或许有点儿关系，但也仅限于有点儿而已。”
“真要说起来这是你太子身份导致的，而最直接的原因还是那个人自身的问题，我没有把这件事情挂在你和武功苏氏的身上。”
“的确，这事儿和你们有关系，但你们却时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被动和这件事牵扯上了。”
在南下江南苏州的那个刺史的反应来看姜云明就大抵确定了所谓妄自征税的事情和武功苏氏没有啥关系，只能说是那个官员认为武功苏氏和皇室成了亲家膨胀了而已。
和武功苏氏的关系都不大，和李承乾就更没啥关系了。
姜云明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完美的人，但是非过错他还是能看得明白的，如果是人不好的话那不管是谁成了皇室的亲家都会发生这种事儿。
“高远，谢谢。”李承乾感激地看了一眼姜云明。
他对姜云明很是重视，因为姜云明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了，长孙冲和房俊几人虽然和他玩儿的也很开，但那仅限于姜云明在场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姜云明的话他们几人还是很拘谨。
而且，他和李泰的问题之前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了让他的心态都有所扭曲了，但姜云明的出现为他解开了这个心结。
不仅是他，他的弟弟李泰、父皇李世民也都因为姜云明的劝说而改变了态度，这可以说是改变了他的一生。
李承乾现在回想一下都会觉得有些后怕，他不知道如果姜云明不出现的话他会走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但现在的他结合以前自己的景况能多少猜出来一些。
肯定不是什么好结果。
“嗨，这有什么，我不都说了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么？虽然武功苏氏是太子妃的娘家，但这事儿和你的关系远了去了了。”
摆了摆手，姜云明伸手扒了个荔枝丢进嘴里，神色很是放松和惬意。
“那个官员我让人从登州带过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宣泄一下。”
事情说开了就好了，李承乾也是放松了下来，开始和姜云明抢着桌子上的荔枝。
“我看他干嘛？宣泄个什么啊，我是那样的人吗？”姜云明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李承乾是怕他留下心结，但他对于李承乾的话还是很不屑一顾。
“该扔到哪儿去就扔到哪儿去，该怎么审理就怎么审理，让他去接受他应该接收的惩罚就是了，过我这一关就不用了，没必要。”
“那我直接让人把他送去大理寺了？”
“送去吧，舅舅会秉公审理的。”姜云明表情平淡。
其实都不用过他这一关，就算他不管那个人也过不了大理寺那一关，因为大唐的大理寺现在是由长孙无忌负责的。
当今皇帝的大舅子，太子的亲舅舅，对于武功苏氏长孙无忌还真没什么忌惮的，而且因为李氏皇族和武功苏氏的这层关系反而会让他审理的过程更加严谨。
毕竟是太子妃的娘家人犯事儿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传开，但妄自征收了近半个州的赋税，而且还是额外收税，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
既然瞒不住，那就只能秉公审理了，而且按照长孙无忌的脾性很有可能会从重处罚。
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传出去的话势必会让天家颜面受损，而且对李承乾日后的继位也会有影响，作为李承乾的亲舅舅，长孙无忌显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诶，虽然说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但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这事儿最后肯定会牵扯到武功苏氏不少的人，不管和征税那事儿有没有关系这都是逃不开的。”
“武功苏氏是太子妃的娘家，所以这把火到最后肯定是要烧到你身上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你多少要注意一点。”
“在这事儿上要秉公处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袒，但你又得安抚住武功苏氏，毕竟是皇室的亲家，如果太过公事化会让人觉得你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靠在姜府西厢的茶座上，李承乾一脸的生无可恋。
本来他最担心的是姜云明的想法，因为这事儿关系到了姜云明最重视的登州，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好好处理别让姜云明心有不满，但现在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反而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但之前没重视的事情又冒了出来。
这种人情的斟酌拿捏是最难做的事情。
本身就是武功苏氏的错，李承乾身为太子肯定是要保持公正的立场的，他要是有所偏袒那就势必会导致在百姓心中口碑的下降，但他又不能太正直了。
毕竟是姻亲之家，表现的太过公正的话会让人觉得李承乾心太硬了，对自己太子妃的娘家都不讲一点儿情面。
这是个自相矛盾的事情，但李承乾却不得不面对。
“适当的给武功苏氏一点甜头儿安抚一下他们，但只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态度就好了，不要给的太多，不然的话他们容易滋生不该有的想法。”
“至于对外的话，就说是将功折罪吧。”
“正好下江南回来之后和父皇敲定了南方的发展方向，那边水域众多，再加上这两年海鲜在长安洛阳等地很是火热，你可以用让武功苏氏去开发江南将功折罪的名头。”
“水域众多，海鲜现在又是紧俏的东西，武功苏氏能在里面捞点儿好处，但让他们收敛点儿，别以为事情简简单单的就过去了。”
太子妃历来都是从氏族中挑选的，而出了太子妃的氏族也会成为太子的助力之一，这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吧。
不过这事儿的关节卡得挺不好的，容易给李承乾招黑。
“这样可行？”李承乾有些犹豫。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和李泰争宠的他了，在经过李世民这两年的培养以及监国的经历之后他懂了很多，他知道这事儿难处理，但在他的心里却不曾想过像姜云明这样优待武功苏氏。
“就这样吧，毕竟是太子妃的娘家，太生硬了容易让那些官员贵族们认为你是个不近情面的人。”
“行，那回宫之后我就这么和父皇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