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冯盎
升米养恩，石米养仇。
虽然是降卒，但是在降卒心中肯定是对大唐让他们服徭役一事是不满的，但是有了棉衣做赏赐就不一样了。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棉衣这种东西，早在大唐和突厥开战的时候他们就见到有些大唐士兵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当时他们还有些鄙视，在他们看来这是大唐士兵不抗冻而穿着远比他们更多的衣服。
但其实并不是。
这个时代的冷兵器工艺虽然已经很发达了，但是突厥这种草原民族还是比较差的，而且他们并不像大唐士兵那样手执马槊，有很大一部分的突厥士兵在作战的时候都是用的弯刀。
棉衣能对弓箭产生一定程度上的防御作用，对于突厥生产的那不是特别锋利的钢刀也多多少少有一点用。
而彻底了解棉衣还是在进入大唐服徭役之后，那是在姜云明的建议之下朝廷拿出了千件左右的棉衣，作为表现出众者的赏赐发放了下去。
自此之后，棉衣那强大的保暖性就深入突厥降卒的内心。
“可能要加快一些了，等到我们真正对高句丽那边动手的时候怕是咱们就没有那么多人手去看着他们服徭役了。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太随意了，那些不能从心底改变对大唐印象的人送回草原之后既有可能是个不安定因素。”
“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毕竟是从思想上改变一个人的看法，这事儿急不来。在这方面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他们的伙食都是有专人负责的，他们现在吃的和大唐普通的百姓们是差不多的，可以说除了酒肉之外什么都有了。”
“对了，杜伯伯您到时候和房伯伯说一声，找几个表现最好、得是那种从心底里感激大唐的，或者找一些有意移居草原的人，我教他们一些东西。”
说到草原，姜云明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行，待今天回去我就去，不过是什么东西？”
对于姜云明的这些举措杜如晦是不反对的，因为当初混居这一想法就是姜云明提出来的，这能在很大程度上有效的防止突厥发生有人起事的情况，而且时间长了之后突厥的草原血脉最后也会被汉家血脉同化，这对以后的发展更有好处。
在民族融合之初给予一定的好处杜如晦很赞同，但是当姜云明说要教他们一点东西的时候杜如晦就皱起了眉头。
不论是知识还是安家立命的手艺在这个时代都是被极为重视的，杜如晦觉得给好处无妨，但是要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度的话就很可能让他们变得贪得无厌。
“没什么，就是草原上的一种特产罢了，以后应该能炒个高价出来，把这个教给他们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他们的收入，让他们的心更安定一点。”
“那行。”听到姜云明的解释之后杜如晦也就没有再说话了，这个他是不反对的。
简单的例行排查，姜云明和两位长辈没做多少停顿就进了宫。
一个当朝国舅，一个当今宰相，再加上一个眼下被宠上天了的长公主驸马，谁敢墨迹？
然而还未到两仪殿，姜云明就看到了熟人儿。
“高明！”
按理说在皇宫里是禁止喧哗的，更别说像姜云明这样直呼太子的了，但是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很默契的选择了低头漠视。
“高明见过舅舅，见过杜伯伯。”
“见过太子殿下。”×2
“高明，你这是准备去做什么？”和长孙无忌二人相比姜云明就显得很没规矩，但是不管是李承乾还是周围的太监宫女都习惯了。
“父皇挑选了一些奏折让我批阅，我刚批阅完，正打算去送给父皇过目。”李承乾指了指旁边捧着奏折的太监，对着姜云明解释道。
“那正好，一起去吧。”姜云明也没废话，直接拉着李承乾就往两仪殿的方向走。
“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李承乾在被姜云明拉着的时候匆忙对长孙无忌二人行了个晚辈礼，然后踉跄着跟了上去。
“想到了一些事情需要父皇定夺。”
“哦。”听见姜云明的回答之后李承乾就闭嘴了，若是眼下就他和姜云明两人的话他还会开口问问，但长孙无忌和杜如晦还在一旁。
即便是太子，有些事情也his不能多问的，太子毕竟只是太子，不是皇帝。
两仪殿前，姜云明看了看守在殿门口的太监，太监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姜云明看见后直接就拉着李承乾进去了。
太监那是在告诉姜云明，眼下陛下没有见什么人，也没有在处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四个人的动静还是有点儿大的，姜云明他们才一进殿李世民就听到了。
自家女婿，还带着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李世民一看就知道事情肯定不会简单，直接就屏退了周遭的宫女太监。
“父皇，造船用的铁板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眼下来了这么多的别国使臣，趁此机会溜进来并且停留在我们大唐境内的肯定还有不少人，咱们可能得重新找个地方造船了，最起码渭水河畔是不行了。”
李世民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示意他们坐下。
这事儿李世民也想过，不过相比长孙无忌来说他发现的更晚一些，因为他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最近的万国来朝再加上使臣们的马屁让他多少有些飘飘然了。
“你又什么想法？要运去登州那边吗？”李世民看了看姜云明三人，船实在是太大了，大唐以前没有涉及到这么大东西的保密工作，他想听听姜云明他们的意见。
“不太妥。”作为造船的直接负责人，长孙无忌摇头婉转的否定了皇帝的建议。“登州那边直接面向高句丽、新罗、百济和倭国，除了陆路，走水路的话这几个国家的人最先到达的就是登州。”
“嗯，虽然长安才是那些人最注重的地方，但是对于倭国这种海岛国家来说他们和我们大唐第一个做接触的就是登州那边，而且船太大了，想掩人耳目很难。除了登州，还要远离长安和洛阳这种重镇。”姜云明也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不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无忌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船实在是太大了，做这种大小物品的保密工作属实是有点儿难。
“父皇，您觉得岭南怎么样？”姜云明看着老丈人皱眉苦思的样子开口说道。
“岭南？你是说……冯盎？”
第五百二十三章：选址
“冯盎……能行吗？”
其实冯盎对于大唐的忠心，或者应该说是否有二心这事儿已经经过验证了，但因为这个时代的通讯和交通的极其不发达，像冯盎这种长居岭南，堪称是土皇帝的人李世民实在是没有太大的信心。
即便是冯智戴已经在长安做了很长时间的质子了。
“父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冯盎虽然长居岭南，但就目前来说他还是可信的。”
冯盎这个人姜云明没见过，所以就目前来说他对于冯盎这个人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他那并不精通的历史，这还是因为冯盎坐镇岭南显得有些特殊才被他记住了。
按照时间线来说在贞观初期的这几年冯盎似乎是做过什么大事让老丈人消除了对他的戒心，是什么来着？
“你确定？”李世民也没有办法，之前虽然验证过，但是不代表冯盎在见到这钢铁之船后会不会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毕竟这对于某些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没关系，冯盎即便是有那个心思也不会成太大的事，难道父皇对如今的大唐还没有信心？”
要知道如今的大唐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大唐了，首先就是民心远超以往地被聚拢了起来，无论是新粮、书籍还是火药都给了大唐百姓们空前的信心。
而且大唐也不是光凭着火药才有强盛的军力的，相反的，其实到目前位置火药起的实际作用很小，其中的绝大部分还都是震慑效果。
颉利南下、梁师都之战以及突袭定襄城，这是火药自诞生之初直到现在出现的三次。
第一次是被姜云明蒙到了，再加上火药爆炸的声音对战马有很大的冲击力才能取得当初的战果，如果颉利再稍微冷静一点怕是泾阳城就守不住了。
第二次姜云明没有亲眼所见，但据回报说也是在轰开城门之后就没有再派上用场。
第三次也是一样，就轰了个定襄城的城门。
所以说真正起作用的还是这个时代原本的作战方式以及姜云明带来的新的武器，最后就是充足且及时的补给了。
“就目前来说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岭南太过偏远，再加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岭南冯盎才是最大的，所以那些有心之人对岭南那边的兴趣很小，他们应该不会让人到那边去刺探消息，从他们的情况来说这样做不仅费时费力意义还不是很大。”
“那朕试试召冯盎入朝？”李世民有些犹豫地说道。
“陛下，臣认为此事可行。”作为造船一事的直接负责人之一，长孙无忌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了。
虽然从内心来说这并不是他所愿意的，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作为如今整个大唐官方的铁器供给者，在造船这事儿上长孙无忌是推不掉的。在长安附近造船很容易被他国之人侦察到，而如果把造船的地址放在岭南的话他又很难掌控，出了事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并解决。
可是他没有办法，为了不被发现岭南才是最佳的造船地点，不因为别的，一个保密工作好做就能说服一切。
“那朕这就下旨召冯盎入朝，如果事情定下来的话那辅机你就要多费心了。”长孙无忌能想到的关节李世民也能想到，虽然按理来说长孙无忌这种老臣不用叮嘱太多，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嘱咐一下。
“臣明白。”没有办法，即便是工作再难做长孙无忌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父皇其实不必忧心这些，这钢铁之船其实要说的话一开始就是给冯盎造的。”
历史给予姜云明的自信还是足够坚定的。
“给冯盎？”这下子不只是李世民，就连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蒙圈了。
他们一直以为这应该称为钢铁“战”船的东西姜云明之所以拿出来是为了提升大唐的实力，而且自从姜云明说了这船上要增设火炮之后他们就一直下意识的把船归类到了军事方面，现如今姜云明的一席话让他们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大唐不能永远局限在这一隅之地，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东西，很多我们大唐需要的东西，所以顺着大海走出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虽然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还很遥远，但却是一定会发生的。”
“就如新粮一样吗？”李世民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泛起了光。
“虽然和新粮并不是类属一个方面的东西，但是起到的作用并不比新粮小，只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罢了。”
“不知道朕还有没有能够看到的那一天。”
听姜云明说到这里李世民就有些惆怅，他已经听姜云明给他画了不少的大饼了，从粮食产量超越整个关中甚至江南的东北区域再到眼下这个据说能起到和新粮一般无二作用的新东西，李世民心里的渴望愈发强烈。
但偏偏这都是短时间之内难以实现的事情。
“如果顺林的话还有机会，如果不顺利的话可能儿臣都没有这个机会。”对于老丈人的惆怅姜云明毫不犹豫地再泼上了一盆凉水。
“滚！”言简意赅。
“得嘞，您几位慢慢商议，反正解决的方案我已经说了，我还是回家陪丽质去了。”
姜云明双手一摊，很是光棍。
“你就好好的陪陪丽质就好了，高句丽那边不行朕就往后拖一拖，等你见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再开始。”
“您别着急啊！”说到这里姜云明急了，他可是刚和渊盖苏文谈好的，准备先从高句丽那边剜下一块肉来给大唐应应急。
“你准备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打算和高句丽那边交易水泥？”
姜云明和渊盖苏文达成交易一事李世民是知情的，但是他一直都认为这是姜云明安抚高句丽方面才想出的办法。
“对啊。”姜云明赶紧点头，老丈人似乎有些着急，他得赶紧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眼下我们和高句丽之间的关系谁都知道，所以按照儿臣所想第一次交易的时候高句丽一定会直接定下大量的水泥，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可我们早晚都要和他们对上，那些钱也早晚都是我们的，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救急啊！您不会想着让那些突厥降卒们在家里干着活儿然后那边大军去面对高句丽吧？肯定是要等到降卒们都安置好了以后啊，安置降卒不需要钱吗？”
第五百二十四章：连夜雨
如果说眼下的大唐是一艘昂扬巨轮的话那是在吹牛逼，大唐的真实处境不说是遭遇连绵阴雨的破房子也多少有些过了。
一个王朝强盛起来之后就很容易让周围的国家生起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因为谁都知道只有把最强大的先按住了他们才有机会，而眼下大唐就是这么个处境。
刚刚才收拾完突厥，降卒和俘虏一直都是一个定时炸弹，只有完全解决大唐才敢腾出手来去做别的事情，不然的话国内空虚很容易引起这些人的再次反叛，到时候那些见不得大唐好的国家也会伺机而动，按时候恐怕真就是内忧外患一起来了。
“所以你是想先从高句丽那边挖一点过来？”虽然觉得有些繁琐，但对于这种抢他人之财的事情他还是很乐意的。
更何况还是他很针对的高句丽。
“对啊，眼下我们很大的一部分精力都被降卒的事情给压住了，虽然这两年的税收很可观，但十几万张嘴也不是开玩笑的。如今和草原互市的事情已经逐渐稳定，很多牧民们都尝到了甜头，正是把这些降卒安置的好机会。”
“那之前你说的移民屯边之策还要继续吗？这人数属实是有些多了。”谈到这件事的时候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移民屯边之事早在汉武帝时期就已有之，但那时候和现在还不太一样，那时候的汉武帝是为了抵抗匈奴，而大唐已经把突厥拿下了，移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原本的突厥人没有反抗大唐统治的机会。
“必须要继续！”
对于这事儿姜云明是非常坚定的，因为历史上的例子太多了，对于这种事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民族大融合来制止。
“这是一件好事。之前儿臣也说过我们大唐的土地制度出现了问题，因为新粮的加入让我们大唐的粮食产量剧增，而商业的发展以及像甘蔗、荔枝和海鲜的加入也让百姓们的收入增多，随之而来的就是人口数量的增长。”
“虽然现在大唐的土制改革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了，但是在我们的优惠政策下已经有不少的百姓有了移民的心思，这不仅能让我们大唐日益紧张的土地资源有所缓解，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降低草原百姓反叛的风险。”
“那如果以后……”
李世民还是有些犹豫，在他的思想中还是认为草原那边太难以掌控了，大唐百姓移居之后也很有可能发生改变。
“你别急啊。”姜云明在这之前已经把这事儿给研究透了。“刚才我们谈论的是要和高句丽交易是吧？”
“没错。”李世民有些奇怪，他不知道明明说的是大唐的内部问题怎么就突然跳到高句丽了。
“那我们和高句丽交易的是什么？”
“水泥啊……”李世民脱口而出，但是随即就回过了神。“你是说水泥路？”
“对啊，以后我们的水泥路会慢慢的把大唐所有的地方都连通起来，您还担心什么？”
“唔，那就先这么决定了吧。”在姜云明的一番高谈阔论下李世民最终还是同意了姜云明的说法。
当然了，也是因为在安置十几万降卒这件事上要花费的钱财以及物资实在是太大了。但这却是必要的，因为如果不解决的话大唐就相当于是被牵制住了。
“高句丽那个使臣送你的东西你先送进宫来，要不然让孙道长帮你检查一下也行，别那么没心没肺的就直接用了。”
末了，李世民还不忘提醒姜云明一句。
对于自己长女肚子里的这个，不对，是这两个外孙他是相当的重视，大唐目前需要仰仗自己这个女婿的地方太多了，李世民必须要把他们两家牢牢地拴在一起。
现如今他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放弃了和长孙家联姻的想法，把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嫡长女嫁给了当时的姜云明。
从现在来看，当初的这个投资是值得的。
“您不说我也知道，自从知道诸国使臣前来朝拜之后儿臣不还是第一时间让您派人保护丽质吗？眼下怕不只是高句丽了，您女婿我可能已经成了包括但不限于高句丽在内的很多国家的敌视。”
对于自己的处境姜云明是清楚的，他一直都是惜命的，自从在接连两次遭遇世家的袭击之后他就无比的重视自己的性命，而在成亲之后还多了个李丽质。
现如今又多了李丽质肚子里的孩子。
感情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但人们总是在乐此不疲的扩大自己的这个弱点，姜云明也是一样，不过相对的来说他可能也有被逼的成分在里面。
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催生言论他实在是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对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儿臣还打算让房伯伯那边挑选几个既听话表现又出色的突厥人教他们一点东西，那是草原的特产，估算起来的话正好应该是在丽质临产之前，能给她补补身子，免得生产之时气力不足。”
“知道了，朕会让人特别关注这件事的。”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来的路上就再说，现在又再次提了起来，姜云明说的其实就是草原的口蘑。后世的时候大部分年轻人都看过舌尖，他对那上面的口蘑也挺感兴趣的，只是奈何自己没有时间去草原逛逛。
上一次姜云明去草原的时候其实正好是适宜口蘑生长的季节，但因为秋季那会儿突厥还没拿下来，所以他也不可能为了找几个蘑菇就深入草原，而等到没有危险的时候又进入了冬季，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口蘑有没有什么禁忌人群姜云明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孕妇是可以吃的。口蘑不仅对孕妇的烦躁不安有很好的效果，其中还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最重要的是它好吃，在这方面比较贴合李丽质的喜好，草八珍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至于进补免得生产时气力不足？那纯属是姜云明信口胡扯的。
口蘑这事儿只不是他顺便的而已，毕竟草原人民的问题迫在眉睫，只有让草原人民的生活比起以前更加的优渥富足起来才能安抚住他们，以口蘑来说姜云明相信它能炒出一个很高的价格，这样不仅能让回归草原的突厥降卒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也会让迁居草原的大唐百姓觉得值得。
反正姜云明绝对不会说是他想吃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崖州
从登州那边回来之后姜云明所有的重心基本上都放在了长安这边，而在李丽质怀孕之后则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除去万国来朝的那天之外他就没怎么出过门，就连这个时代最热闹的上元节都没去。
编写教材，陪李丽质说话，这两件事几乎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在使臣离京之后他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然而高位如他是不可能闲着的，宫里太监传来的消息让他感到意外，然而在仔细想想似乎也是应该的。
冯盎入京了。
从在皇宫定下造船的地点选在岭南到现在过去了也堪堪一个月，按照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来说冯盎这速度算是极快的了。
冯盎的入京几乎说不上是天下皆知，但不管是他在岭南的家还是这一路上的官员都知道了。李世民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设宴，只是象征性的在麟德殿开了宴，不过在场的人都是极有分量了。
长孙无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以及姜云明。
本来还有李靖，但李靖自觉身份太敏感，再加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冯盎其实是对手的关系，所以也就称病没有来。
这是姜云明第一次见冯盎，真实的冯盎和他心中所刻画出来的那个冯盎有些不太一样。
他心中的冯盎是属于那种说不上忠厚老实也说不上奸诡狡诈的人，他一直觉得能够占据整个岭南并且治理的很好的人应该是一个饱经风浪的中年男子，然而真实的冯盎却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为他生得一副完完全全的武将模样，硬要说起来的话应该是比李靖要雄壮一点，比程咬金要文气一点。
“怎么，因为第一次见到耿国公而感到好奇吗？”
虽然是在麟德殿，但实际上氛围却更像是私宴，所以李世民也显得比平时更随和一点。
“有点。”被点破的姜云明也没有尴尬，反而是正大光明的打量起了冯盎。
“一个朽朽老将，没什么可好奇的。”比起颇像武将的外表，冯盎说话倒是有点儿文气。“倒是如今驸马已经名传天下，就连端、春、廉、钦四州的百姓们也因为驸马的妙策而过上了好日子，明达还要对驸马说声谢谢呢。”
从年纪上来说冯盎是姜云明父辈级别的，甚至按照这个时代的生育年龄来说当姜云明的爷爷辈都绰绰有余，然而言语间冯盎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托大，反而是把姜云明当做同辈人看待。
这不是跨越年纪的交谈，这是对姜云明能力的一种认可。
“耿国公谬赞了，高远不过是思维比较跳脱罢了，实在是当不得。”
“哈哈哈，好了好了，虽然是在这麟德殿，但也就我们几个人，不必如此的客气。”心中还未放下对冯盎的戒心，但表面上李世民却做得滴水不漏。
“明达，此次朕召你入京是有一大事需要商定。”
“陛下请讲。”冯盎本准备起身，但却被李世民抬手虚按给阻止了。
“高远，这计划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来说吧。”李世民直接把姜云明推了出来。
“耿国公。”姜云明对着冯盎拱了拱手，但在李世民的意思下却并没有起身。
“耿国公虽身居岭南，但也应该对我们大唐如今的局势有所了解吧？”
“知道一些。”
“目前突厥已除，眼下我们大唐的心腹之患也就只剩下了吐蕃和高句丽。然而吐蕃地势甚高，我们大唐的将士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在那等高耸苦寒之地作战，所以眼下就只剩下了一个地方。”
“冯明达虽然已是暮景残光，但若我大唐需要，冯明达依旧可做破釜之斗！”
虽然是姜云明提的问题，但冯盎想回答的人却明显是李世民。
“耿国公多虑了，如今大唐蒸蒸日上，后起之秀辈出，君等老将坐守后方即可。眼下有一利器，但并不适合在长安铸造，毕竟长安这里人来人往的太多了，所以想让耿国公出个地方。”
“那就请陛下下旨便是，明达自然奉旨而行。”
“耿国公莫急，此事一定要保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除了耿国公之外不要告知任何一人。岭南虽是我们大唐的领土，但我等长居长安，对那里实在是不了解，所以还是要请耿国公点个灯。”
“唔……”冯盎托起了下巴，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要足够偏僻的地方吗？”
“越偏僻越好，而且要靠海，最好是除了必要的接触之外不要有任何人去探视等。当然了，这也不是长期的，只待我们拿下高句丽之后一切就都可解除。”
“偏僻，靠海……那，崖州可否？”
“地方只要偏僻且靠海都可，但此事要劳累耿国公多多上心才行。”
“自当如此。”
“那，父皇，您觉得呢？”
崖州，两个最大的岛之一，姜云明没有去过，也不了解现在这个时代上面的人以及事物的发展程度。
“朕认为还可，不过时间太久了，崖州那边应该有不少被流放最后逃走的官员后代。”
岭南，在这个时代就是穷山恶水的代名词，很多犯罪被流放的官员大部分都是被流放到这里，而岭南人对他们也恨不待见，甚至时间长了还会特意让他们逃走。
虽然是罪臣，但没有人愿意天天看着他们，而且天高皇帝远的，即便这看守不利的罪名上报到长安，等到真正执行的时候往往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点可能要让耿国公费心了，工匠以及材料都已备好，由长孙家的人护送。夏天岭南多风暴，工匠们都是北方人，到时候可能会不适应，还烦请耿国公莫嫌麻烦。”
“为朝廷办事理当如此，明达自会不负君托，期限到来之日明达保证无论是东西还是人都会安全返回长安。”
“哈哈，好！”李世民兴奋的猛拍桌子，这里面也不知道有几分是做出来的。“有明达这等柱国之臣，我大唐无忧矣！”
“陛下何出此言，为君解忧本就是为臣的分内之事。”
……
看到这推推搡搡、虚伪来虚伪去的场面，姜云明又开始头疼了，对冯盎的好感也淡了不少。
第五百二十六章：冯盎上门
本来姜云明觉得把造船这事儿定下来之后就没有自己的事儿了，毕竟主要还是长孙家在发挥作用，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冯盎就亲自上了他家的门。
“耿国公？”看着安坐前堂的冯盎，姜云明很是意外。
“看来驸马很是意外，不过此次老朽可是非来不可啊。”正在品尝着姜府龙井的冯盎看见姜云明走了进来，笑着站起了身。
“耿国公何出此言？”姜云明又糊涂了一点，他不知道为什么冯盎会用到非来不可这个词。
“看来驸马是不记得了，但老朽可是不敢忘啊。”
冯盎面带笑容让人觉得很是亲和，但是经历过昨夜的宴席之后姜云明对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耿国公您这越说高远越糊涂了，您还是直言吧。”
“老朽虽无兵变之心，但奈何人言可畏。虽然事情没有传开，但老朽却知道前几年正是驸马的开口才使得陛下息了兵发岭南的心思。”
冯盎这么一说姜云明就明白了，感情是当初的那件事。
说起来这事儿姜云明还算是抢了魏征的功劳，毕竟按照历史来说劝诫李世民派使者而非派兵去岭南的是魏征，他不过是凭着先知先觉捡了个便宜罢了。
“耿国公言重了，高远是为大唐才开口的。耿国公是大唐的柱国之臣，若是草率的直接发兵进行所谓的平叛，那怕是以后大唐的臣子们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所以说这一切都是高远的本分而已，耿国公不用记在心上。”
“那可不行，我等虽长居岭南，但却也懂得仁义道德。对于驸马来说这不过是分内之事，但对于我等来说却是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冯盎执拗地对着姜云明行了个礼，吓得姜云明赶紧还礼。
“之前曾听闻驸马在找寻循、广、端、春四州周遭的大蟹，正巧赶上陛下召见，老朽就带了一些过来。小小心意，还请驸马笑纳。”
说着冯盎就拽起了姜云明的手来到了前院，亲自上手打开了那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皮子搓制而成的绳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层稻草一层冰，能看得出来冯盎对这些螃蟹很是重视，这一路上想来光为了冰块冯盎就得靠岸修整多次，毕竟虽然硝石能制冰，但海水可不成。
“耿国公千里迢迢不知废了多少的功夫才把这些东西带来，高远若是再拒绝的话怕是就有些不知好歹了，那高远就却之不恭了。”姜云明对这冯盎拱了拱手。
东西其实并不值钱，之前的是这一路上所做的工作。
螃蟹本来就是极易死亡的东西，死螃蟹和活螃蟹根本没得比，冯盎这千里迢迢地送螃蟹过来，这其中的情谊远比东西本身来得更重要。
“耿国公请进后院一叙，若是不介意的话还请让高远留您吃顿饭。”
人家的情谊到了，姜云明自然也就不会吝啬。
“哈哈，之前总是听人们传言驸马府上好东西多，今天老朽可要亲眼见一见了，说不定驸马今日要破个财咯。”
冯盎哈哈一笑，一句话就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得很近。
在冬天，而且是在大唐的冬天，火炕就是北方的第一神器，暖气都比不了的那种。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现在的技术不行，如果是后世的那种地暖的话火炕还是不太行的。
第一次坐火炕的冯盎很是新奇，南方最冷也就是温热，而冯盎所在的岭南连温热这一步都达不到，最开始他来长安的时候感觉很是不适应，昨夜在驿站里的火炕就已经让他很新奇了，而姜府的火炕则比驿站的要热乎多了。
毕竟家里有个孕妇嘛。
“耿国公不必拘束，放松一些。”姜云枫脱鞋上炕，见冯盎还是习惯性的跪坐就给他示范了一下火炕的真正坐法。
“驸马府上的这火炕可比驿站里的要强多了，老朽这可就有点儿不想走了啊。”
这还真不是托词，冯盎昨夜过得属实是有点儿煎熬，现在感受着姜府火炕的威力他还真是想住在这儿了。
不过说归说，留肯定是不能留的。
“府中也有空房，耿国公若不怕被人猜忌的话大可留下就是。”姜云明笑着给冯盎倒茶。
“算咯，人老了招嫌，何况如今公主还带着身孕，若是因为老朽受了惊吓那老朽可真就是玩死难辞其咎了。”
“哪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耿国公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现在不行咯，太老了招人嫌弃啊。”冯盎摇了摇头，自嘲的话是一句接着一句的。
“耿国公说笑了，老人就是财富，更何况耿国公老吗？”
看着侍女端上来的铜锅，姜云明让其先退下了，自己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锅里下着调料。
“这辣椒耿国公应该听说过吧？耿国公可以尝尝看。南方气候湿热，这辣椒能驱寒散邪，若是喜欢的话等您回岭南的时候高远给您弄点儿种子带上。”
“哈哈，北征突厥的将士里有我的老部下，之前就同我写过书信，说是吃了之后身体通泰，在草原苦寒的冬天都丝毫不觉寒冷。老朽不知道那是什么珍贵之物，看来今天也能尝上一尝了。”
“耿国公说笑了，什么珍贵之物啊。这是北上越海的将士们从大海彼岸带回来的。这东西能出现在大唐也是阴差阳错罢了。”
“哦？能否说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姜云明一边朝着火锅里下着底料，一边同冯盎唠着。“新粮耿国公肯定是知道，当初高远给将士们说的就是新粮，结果好巧不巧，他们渡过大海之后遇到了一个当地土著的部落，他们索性就直接在土著的仓库里搬新粮，而这辣椒是当时被夹带回来了。”
“哦？还有这等趣闻？”
“是啊，只不过因为是夹带着回来的，所以数量极少，这几年连我都舍不得吃，全部都用来育种了。”
说着话，锅底也下好了。后世虽然大部分人都喜辣，但也有极少数不喜欢的，所以姜云明准备了个鸳鸯锅。
“来吧耿国公，这虽然已经入春但长安还是冷，这个天气与这火锅是最配的了。”说着姜云明给冯盎示范了一下。“这辣与不辣都有个中滋味，耿国公试试看。”
“哈哈，那老朽就不客气了。”冯盎也不客气，直接学着姜云明的样子造了起来。
“好！好！好！”冯盎连道三声好。“入口火热，一线入腹带着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当真是舒服。”
“无须客气，耿国公自便就是。”
冯盎有着武将的外表，脾气中也有着武将的豪气。不过很快，冯盎就在姜云明带着几分疑惑中停了下来。
“驸马，这份汤是专门为老朽准备的吗？”冯盎指着清汤锅问道。
“不是，高远吃的也是这般。”
“那就有意思了。”冯盎突然笑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山楂
好好的一顿饭不欢而散。
不是因为冯盎对火锅这东西有什么不满，相反的冯盎及其喜欢火锅，尤其还是辣锅。不欢而散的原因是冯盎在那个清汤锅里尝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在这个时间段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姜府的东西。
清汤锅里面有山楂。
不是切片放进去的山楂，按照冯盎所说应该是山楂取汁或者磨成粉后放进去的。
山楂这东西并不是有什么不好，能作为中药的山楂有很多的用处，之前姜云明也用山楂做过冰糖葫芦，但错就错在这个时候姜府不应该出现山楂，尤其不应该在食物中出现。
因为山楂是能导致孕妇滑胎的！
虽然后世的现代医学否认山楂能够导致流产，但也承认山楂中含有刺激子宫收缩的成分，不过在这个时代，山楂是被列入孕妇进食的东西之中的。
“因为老朽长居岭南，所以对这北地生长的山楂很是喜欢。这件事老朽不知道驸马是否知情，如果不知情的话那应该要好好查查了，毕竟这山楂只是老朽尝出来的，而这汤里说不定还有老朽没尝出来的东西。”
想着冯盎临走之前说的这些话，姜云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说是直接下毒毒杀自己的他还能理解，但如今被针对的却是李丽质，或者应该说是李丽质肚子里的孩子。
在这种时候人的思想很容易就被引导，李丽质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公主，敢且能针对她腹中孩子的人有几个？
这似乎很容易就能想到两个人。
甩甩头，姜云枫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
被后世后宫剧洗脑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妾室，不过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不是说自己的妾室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但姜云明感觉是有人在故意引导着他去这么想，更何况即便是有，那现在也只是猜测罢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姜云枫让人过来把桌子收拾了，把那锅清汤用瓦罐装了起来，他准备带着去给孙思邈看看。
辣锅就算了，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那种分析仪器，如果孙思邈要辨认的话怕是也要用闻或者尝这种办法，但辣椒实在是太霸道了，姜云明觉得如果带辣锅去的话孙思邈应该分辨不出什么来。
“娘子，为夫陪你出去散散步吧？”不动声色的拎着瓦罐，姜云枫找到了身在东厢的李丽质。
“啊？”李丽质有些错愕，要知道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过门了。
“夫君不是说要尽量少出门吗？怎么今天突然想和妾身出去转转了？”
“那不是前段时间诸国朝拜么，为夫现在的情况娘子你也知道，说不定那些人找不到对为夫下手的机会就会转到娘子的身上，但眼下绝大部分的使臣都已经离京了，所以问题应该是不大了，而且多走走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
“好吧，那妾身先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姜云明说的很有道理，几乎是毫无漏洞，李丽质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把桌上的女红活儿都收了起来，李丽质换了身衣服就跟着姜云明出门了。
“夫君这是提的什么？怎么出门还带着它？”李丽质对自家夫君左手瓦罐右手牵引绳的造型觉得很有趣。
“有些东西想让孙道长看一下。”没有过多的细说，姜云明只是一揭而过。
姜云明没有多说，李丽质也没有多问，久未出门的她甫一出门就感觉舒服了不少。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温热的，这一出门闻到凉爽的空气总会让人觉得很舒服，有一种突然清醒的感觉。
“孙道长！”
还没到孙思邈的小院子，姜云明远远地就看到了从村口方向而来的孙思邈，看这个样子是刚刚出诊回来。
对于姜云明的声音孙思邈是一点都不陌生，毕竟在定襄那边听了好几个月的，但是他在看到姜云明身边的李丽质时却加快了脚步。
他下意识的意味是李丽质的身子除了什么问题才让姜云明亲自带着李丽质过来。
“孙道长，今天还得麻烦一下您老人家。”看着快步走来的孙思邈，姜云明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不是他不想快，毕竟身边还有个孕妇呢。
“公主的气色很好，身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没有上手切脉，孙思邈简单地看了看李丽质的气色。
“孙道长您误会了，不是丽质的身体不适。”姜云明一听就知道孙思邈是会错了意了，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自己带着李丽质呢。
“嗯？公爷还有其他事？”
“这个。”姜云明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陶罐。“这里有点汤，不知孙道长能不能分辨出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公爷这是来考校老道了？”孙思邈本以为姜云明是开玩笑的，但看了看李丽质他又感觉不像。
“并不是。”姜云明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严肃。“今天小子在府中宴请耿国公，耿国公说这汤里有些东西不太适合现在的我家。”
“先进来吧。”孙思邈并没有直接上手，反而是把姜云明夫妇俩请进了院子。
长安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可能是因为气温的原因姜云明在进到院子里时并没有问道太过浓重的药味儿。
“委屈公主在这里做一下了。”孙思邈并没有带着姜云明和李丽质进主屋，反而是在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停了下来。“老道这里药味太浓，公主如今身怀六甲，药味还是少闻一些的好。”
“孙道长哪里的话，丽质还得谢谢孙道长考虑周到呢。”
“担不起，担不起。”孙思邈摆了摆手，随后就转向了姜云明。“公爷，把东西放上来吧。”
闻言姜云明把瓦罐放在了孙思邈面前的小桌子上。
因为是火锅，所以姜云明盛汤的时候汤还是滚烫的，出门一会儿虽然有点儿变凉了，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温热的。
随手拿过了一根竹签，孙思邈直接把竹签伸进汤里再拿出来尝了一下。
“嗯？”孙思邈的眉头皱了起来。
孙思邈只是发出了一个很简单的音节，但其中的含义却很复杂，姜云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得到孙思邈的确认，但姜云明心里已经清楚了：恐怕这汤里真被人加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第五百二十八章：全城戒严
看着孙思邈和自家夫君截然不同却又有些相似的反应，李丽质心里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她却并没有开口。
“公主，请把手伸出来，老道为你诊一下脉。”
接连尝了两三次，孙思邈却没有发表任何的结论，反而是让李丽质伸手出来诊脉。
李丽质有些迷惑，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夫君，在看到姜云明轻轻地点了点头后就把手伸了出去。
“换左手。”
整个过程中除了让李丽质换手之外孙思邈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姜云明的心却放松了下来，因为孙思邈紧皱的眉头越来越宽松。
“公主的身体很好，附中的胎儿也没有什么问题。”认真的诊了一会儿之后孙思邈才示意李丽质把手缩回去。
“道长，这里面……”姜云明在得知李丽质没有受到影响之后也是松了口气，不过他随即就想起了瓦罐中的那份清汤。
“牛骨汤、葱、姜、红枣、蘑菇……”看了姜云明一眼，孙思邈就开始报起了自己尝到的东西。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这里面有两样东西和这些不太一样，这两样是山楂和当归。”
孙思邈的语气很平淡，但把这话听到耳朵里的姜云明和李丽质却是如遭雷击。
在得知李丽质怀孕的初期他们二人都特意了解过有哪些东西是孕妇碰不得的，这山楂和当归就在其中，尤其当归还是最最最不能碰的东西之一！
“夫君！”李丽质抓紧了姜云明的衣袖，脸上的神色很是慌张。
“多谢孙道长了。”姜云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举手之劳罢了。”孙思邈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虽然罕见但不是没有，孙思邈也碰到过几例，但他并没有任何想要了解的想法。
毕竟他现在只知道这汤里有不应该是李丽质吃的东西，事情的原因和经过他都不了解，条件缺乏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妄下定论，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个多嘴的人。
“娘子，你先回宫住两天吧，咱们家里应该是有人没能经得住诱惑，等夫君把这事儿处理完了再接你回来。”
除了孙思邈的院子，姜云明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同时也在庆幸。
庆幸李丽质还没有受到影响，也庆幸自己还有老丈人这条退路走。
“嗯呢，丽质知道了。”李丽质也从最开始的慌张恢复了过来。
最初在听到这汤里有山楂和当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因为她真的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
没经历过就没有发言权，李丽质深知自己能怀上孩子都经历了什么，如果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做母亲。
不过还好，孙思邈的话还是很有分量了，药王都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问题，那想来应该就是安全的了。
没有多做停留，姜云明甚至都没有进家门，直接在家门口让车夫备车，直接带着李丽质就进了宫。
宫里什么都不缺，没有必要准备什么，更何况如果动作过大的话很可能打草惊蛇。
皇宫，两仪殿。
把李丽质送去了立政殿之后姜云明就直接来找老丈人了，甚至仅仅只来得及跟丈母娘打了声招呼。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听说还是带着丽质一起？”李世民有些不满，虽然他也很关心也很想见女儿，但他还是认为这么来回奔波对女儿的身体不好。
“这回儿臣可是来找您帮忙来的，顺便避个难。”把李丽质送去了丈母娘那里，姜云明心中的怒气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从田家村到皇宫的这一段路他从没闲着过，脑子里不停的在想都有谁可能会和这件事有关。
说实话，他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两个妾室，因为后世电视剧里这种情节太多了，但是在冷静思考过后他认为也不一定。
“说说，到底怎么了。”李世民敏感的发现自己这个女婿的心情有些不太对。
“今天早上耿国公去我家里拜访，说是为了感谢当初劝阻父皇出兵一事而道谢，但是吃饭的时候他说尝到了山楂的味道。”
“山楂？”
“嗯，儿臣拿着东西让孙道长鉴定过，里面有山楂和当归，能让人滑胎！”
啪嗒。
“什么！？”
李世民手中的毛笔一下子没拿得住，随后就又惊又怒的问道。
“丽质呢！丽质有没有事？！”李世民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女儿。
或者说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
“孙道长给丽质把过脉了，丽质没事，孩子也没事。”
“那就好。”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就反映了过来：“查到是谁了吗？”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作为马上皇帝的李世民心中怒气勃发，就连姜云明都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儿臣害怕打草惊蛇，所以还没开始调查。”姜云明摇了摇头，他想把一切都准备好再开始，这要借用到老丈人的力量。
“儿臣想恳请父皇下令戒严长安周边，出入长安者都要经过排查，尤其是渭水码头更是重中之重，但凡是有神色慌张者一律先扣下再说。”
“渭水？你是怀疑那些来京朝拜的使臣们？”李世民一瞬间就看出了自己女婿话中的深意。
“目前还不敢说，但儿臣府上的东西一般来说不是由宫中供给就是村子里的人给送的。”
“这段时间但凡是可能对丽质和胎儿有伤害的东西都是不允许在府中出现的，儿臣的两个侍妾也几乎没有出过门，儿臣认为极有可能是村子里的人没能禁受得住别人给的好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能就是他国使臣以及朝中和儿臣有利益冲突的大臣们有关了。”
“儿臣府上接触的人不是很多，查起来的话应该不是很难，儿臣主要害怕那些人望风而逃。”
“来人！”听了女婿的解释之后李世民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叫起了人。
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到，朱雀大街上的人们就看到皇宫大门缓缓打开，一骑快马飞奔而出，马背上的人面色沉着，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临到天黑，驻扎在长安城十里外的常驻军倾巢而出。长安城、田家村以及周边十里内的所有村子和渭水码头全部都被大唐士兵包围了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被戒严地区的百姓们风声鹤唳。
第五百二十九章：身边的人
准备起来很麻烦，但是等到真做起来的时候反而是简单了。
全城戒严，但凡是进出者都要进行盘问、排查，只要是神色异常、躲躲闪闪的人全部都会被带走严加盘问，一整天下来给姜府下药的人没找到，作奸犯科的漏网之鱼倒是找到了不少。
不过这并不妨碍，因为姜云明让老丈人这么做只不过是害怕人跑掉而预防万一罢了，真要查起来的话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因为和姜府接触的人本来就不多，能把东西加到姜云明他们日常食物中的人就更少了。
从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人开始查起，顺藤摸瓜，姜云明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给姜府“下毒”的人。
情理之外，预料之中，但这个结果却是姜云明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最后查到的这个人是田家村的，是一个叫田福的人。
对于田福，姜云明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有印象，因为他的年纪比姜云明大上一些，在突厥之战时也是跟着上了战场的。
田家村，后山上。
姜云明没有惊动村里人，只是让罗三林单独去把田福带到了后山这边。
“福哥，为什么。”极怒之后就是平静，此时的姜云明平静的让人害怕。
田福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坦然到紧张，再到惊惶，最后在姜云明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变成了解脱。
“没什么。”田福也很平静，似乎之前的害怕都一扫而空了。
“虽然是报恩，但我姜云明对你，对整个田家村都算是不薄的吧。说真的，我真没想到这事儿是村里人干的。”
姜云明真的很费解。
田福很普通，普通的他甚至都没有大牛出色，因为大牛最起码还有一膀子力气，而他除了比大牛显得更精明一些之外可以说就是个连大牛都比不上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除了村长和大牛一家，姜云枫对村里人可以说得上是雨露均沾，基本上田家村的每一户都受到过他的照顾，不管是过年过节的礼物还是之前在田家村设立水泥窑、玻璃窑等他都是先照顾村里的人，因为村里人在学会之后在被朝廷请去那也是个技师级别的。
所以姜云明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只听过没见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是我不是人。”田福很平静，没有一点要反抗挣扎的意思。
“能说说是谁吗？”
即便是走到了这个地步，姜云明也不想逼他。他没处理过和这种类似的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
“倭国的一个女人。”
“倭国！？”姜云明的心刹那间就提了起来。
“嗯，就是你带着那些倭国人回到长安的那段时间，大概也就是几天之内吧，那时候我母亲病重，孙道长也说已经无药可医了，但是那个倭国女人找到了我。”
田福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她说能救你母亲？”姜云枫嗤之以鼻，或许是他太过推崇孙思邈，但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如果孙思邈都治不好的病那基本上就没得治了。
然而你却去相信一个倭国人？
“并不是。”田福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让姜云明愣住了。“她坦言说她救不了我的母亲，但她能让我母亲不再痛苦，最起码能安安稳稳的渡过剩余的时间。”
姜云枫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许这也是人之常情，后世的国内没有安乐死，但在遇到亲人得了不治之症时人们往往也会用那些价格高昂的可成瘾性药物缓解亲人的病痛，即便是知道这除了让他们走得舒服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仅没有作用，还会让人成瘾，在发作的时候只能再次用同类药物缓解。
“她给了我一种药粉，我母亲服用了之后效果并不好，但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用我母亲的生命威胁我，让我把她另外给我的那份药粉掺进平日里村里送到你家里的东西中。”
“我很害怕，但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曾经找人查过，但是我不敢让孙道长帮我看，所以我就去了城里，整个东西两市的人都说那只是常见的山楂和当归的药粉，并不会对人产生什么伤害，那个女人也知道。”
“后来我知道这些药粉可能会导致公主流产，但我还是照那个女人说的做了，因为我的母亲虽然已经不久于人世了，但最起码那时候她还活着。”
田福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是并不在意姜云明有没有听，脸上满满的都是解脱的神色。
“但是你知不知道，丽质的身子很弱，如果你真的成功了，丽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而我也一辈子都不会有嫡子了。”
“我知道。”
田福似乎是很坦然，坦然到让姜云枫觉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恨吗？
“明子，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一次。”田福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惨然和解脱。“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也不否认。”
“你是村里人救的，但是你也报了恩，而且你做的一切都远远地超越了那些。是我不是人，但是我真的做不到让我母亲痛苦的离开。”
“或许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真的不能让他们用我将死母亲的命做威胁。”
姜云明不是什么圣母，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田福有点惨。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以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去换自己恩人孩子的命，甚至极有可能要用恩人此生的嫡子做交换是很不值得的事情，但从子女的角度来考虑这似乎又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为人子女。
不知道田福的母亲如果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是感动？还是愤怒？或许从田福母亲的角度来看自己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但是即便如此，姜云明却依旧不打算宽恕他。
或许他是为了孝道，也或许是被逼无奈，但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就要承担后果。
然而，就在姜云明沉默思考的时候，田福却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什么东西，直勾勾地冲着姜云明而来。
阳光透过没有叶子的树枝，映照在田福的手中反射出了刺眼的光芒。
第五百三十章：元凶？
田福死了，被罗三林一刀插入心脏而死。
失去了热血供应的双手颓然落下，手中的匕首掉在落叶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他不是想要杀了姜云明，因为姜云明是驸马，是开国县公，杀了姜云明，他一样会死。
罗三林就站在姜云明身后的不远处，他拿着匕首冲向姜云明是为了挑起罗三林的反应，让罗三林杀了他。
“让人来收敛了吧。”姜云明叹了口气。
虽然不打算饶了田福，但田家村人死后都是要埋在后山的，或许就以田福做的那些事情来说姜云明将他挫骨扬灰都不过分，但他还是想把田福交给村长，让村长，或者说让村里人决定让不让田福葬入后山的墓地。
田家村周围戒严的士兵很快就撤了，村民们也开始聚在一起讨论着，讨论着为什么会戒严。
或许还有漏网之鱼，但不管怎么说药师惠日和犬上三田耜他们已经离开了长安回倭国去了，长安这边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他们送出的那些女奴罢了，没有任何的用处。
她们的下场不会好，或许她们过得本来就不好，但以后会过得更不好，因为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她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编入教司坊。
成为官妓。
从最开始的田家村到周边的村子，最后再到长安城，大唐的常驻军们很快就解除了戒严，人们都开始谈论着这次戒严是为了什么。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因为姜云明并没有刻意的保密，在那些倭国女奴被编入教司坊的时候这些消息也就随之传开了。
倭国人意图下药谋害泾阳县公姜云明发妻、当今陛下长公主李丽质腹中的孩子！
事情传播的很快，而百姓们的反应也比所有人预想中的要激烈得多。
现在的姜云明在大唐百姓们心中的威望很高，先是从高昌国取回的棉花和从大海彼岸取回的新粮让他们有了衣食无忧的希望，然后推行廉价的书籍，让他们的后代有希望脱身于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最后还建议改革了土地的制度，虽然从长远上看百姓们失去了土地的所有权，但赋税的降低也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所以，百姓们的愤怒爆发了。
但是，他们现在做不了什么。
倭国的使臣已经离开长安返回倭国了，长安城剩下的就只有被充入教司坊当官妓的倭国女奴，他们还能做什么？
去嫖吗？
姜府，西厢。
姜云明和自己的老丈人面对面坐在茶座上。
“怎么，还在因为田福而烦恼？”看着兴致不高的女婿，李世民笑了笑。
他还能笑得出来，因为不管怎么说事情都算是解决了，李丽质没事，腹中的孩子也没事，被当枪使的田福也死了。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情。
姜云明太年轻了，很多事情他都没经历过，尤其是被自己从未想过的人背叛这种事儿，提早的经历一遍或许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能让他有所防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并不是，田福已经死了，这些都无所谓了。”
在李世民诧异的眼神下姜云明摇了摇头，田福这个人他不是很熟，交集也没有那么多，虽然被从未想过的人在背后捅了一刀有些难受，但姜云枫却也没有李世民想象的那么难受。
“哦？这朕倒是没想到。”李世民惊讶于自己女婿的接受能力之强，但还是开口问道：“那你在想写什么，兴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
“儿臣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姜云明叹了口气，他感觉有些不对。
“田福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他母亲死了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这事情似乎有些太简单了。”
“倭国人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地弄掉丽质腹中的孩子？又为什么要选择田福这种方法？要知道虽然身边人背叛的这种事情很难防备，但真要查起来的话其实很简单。作为出使他国的使臣，即便是想要做这种事也不会选择这种方法。”
在最开始从田福口中得知是倭国人在背后捣鬼的时候姜云明几乎一瞬之间就愤怒了起来，这是有其他的愤怒加持的。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虽然心里很鄙视倭国人，但这么做似乎有点儿太没有脑子了，别说一国使臣了，即便是个普通人也知道在犯事儿之后要擦干净屁股，倭国人为什么还要留着田福？
难不成就为了让自己难受？
而且从现在的两国关系来看倭国并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来，因为现在还很落后的他们很倚仗大唐，希望大唐把先进的技术以及各种知识教给他们，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倭国又为什么要冒着两国交恶的风险来扼杀一个尚在腹中的孩子？
没有人不知道现在的姜云明对于大唐来说有多重要，而李世民有多重视姜云明也早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即便这些都不知道，那么在前段时间刚刚确认李丽质怀孕的时候李世民可是大包小包的送来了大量的补品。
这可不是一般的公主能够享受得到的。
“哦？还能想到这些，看来愤怒并没有冲昏你的头脑。”听了女婿的提问，李世民欣慰的笑了笑。
他早就发现这其中的不对了，但是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而且也没有想要去纠察这幕后主使的意思。
“嗯？”姜云明呆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从老丈人的话中他感觉老丈人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父皇有什么看法吗？”
“并没有。”李世民摇了摇头，神态并没有任何的着急和兴奋，反而是喝了口茶水。“朕没什么看法，也不想去追究这幕后的任何人。”
“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
姜云明这下子彻底迷糊了，按照以往来说，此时此刻的老丈人即便是不爆炸也是很愤怒，但老丈人的反应很是出乎姜云明的意料，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姜云明都怀疑自己眼前的这个老丈人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我们没有必要却追究太多，因为即便不是倭国人干的也逃不开多少，不是高句丽就是百济或者靺鞨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他们中的某个或者某几个国家想让我们与其中的一个国家交恶。”
“反正我们最后都要对他们动手，那现在又为什么要纠结呢？”
第五百三十一章：随行岭南
老丈人说得对，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幕后主使者即便不是倭国人也会是其他国家的使臣。
原因很简单，据田福所说，那个女人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衣着冠饰都完完全全地是一个倭国人，即便不能排除是别的人乔装的，但姜云明相信口音这个问题还是能确认的。
你可以装外国人说话，但却很容易露出马脚。
只要是外面的人搞的鬼那就好说了，大唐眼下正值腾飞之际，东征高句丽然后直指新罗、百济以及倭国也是指日可待，那时候哪还管你到底哪国人才是幕后主使者，一并灭了了事。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大唐内部的人动的手也无妨，相对来说那样反而更加简单了，因为虽然如今田福死了，但大理寺的调查仍会继续。
要知道如今的大理寺卿可是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不仅是大理寺卿，也是当朝国舅，是李丽质的亲舅舅，更是极少数与姜云明交好到一定层次的人。
即便是出于姜、长孙两家的关系，长孙无忌也不会将这件事置之不理，除非大唐灭掉高句丽以及周边的国家，或者调查出属于大唐内部的主使者，不然的话大理寺的调查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一切的举动不是为了调查，而是为了震慑，震慑那些人不再敢轻举妄动，如果你想动的话就要掂量好后果。
这次能够抹掉那些蛛丝马迹，下一次在大理寺的调查之下就不一定了。
看着老丈人，姜云明的内心是由衷的佩服。
不仅佩服老丈人的处变不惊，更是佩服老丈人的设想周到，如果是他的话可能就想不出利用大理寺以及长孙无忌来震慑那些宵小之徒的办法来。
最起码到现在他还没想得到。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姜云明叹了口气。
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药师惠日和犬上三田耜也已经返回倭国了，田福作为唯一的线索也死于罗三林的刀下，已经完全没了调查的方向了。
这也不能怪罗三林，毕竟他是姜云明的护卫，当时姜云明让罗三林跟着他去后山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防止田福怀有不轨之心而暴起的。
虽然是断掉了唯一的线索，但那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姜云明并不会怪罪他。
“相比这些，朕反而更欣慰一点。”李世民放下茶杯，看着姜云明的眼神中带着赞赏。
“嗯？欣慰？”老丈人的急转弯太快，都已经赶得上老司机飘逸了，姜云明一时之间没能跟得上。
“不得不说你小子的眼光还是好的，就目前来看冯盎的确是无不臣之心，最起码他在尝出了山楂的味道之后还提醒了你早做准备。”
犹豫对女儿的溺爱加持，现在李世民看冯盎是颇为顺眼，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怎么看都像是要占据岭南称王的土皇帝了。
“耿国公人是好的，且先不说他是厌烦了勾心斗角的日子还是已经疲惫于连年征战，但他对大唐总归是一个合格的臣子的。”
对于冯盎姜云明并没有多少的了解，他只知道历史上的冯盎从来就没有反过，或许是因为历史上的魏征、现在的他劝解，李世民都没有对冯盎动过手，冯盎也从来就没有任何谋逆的迹象。
“的确，这么看来把造船一事放在岭南也能让朕放心了。”
因为对冯盎的既定印象，李世民之前一直觉得冯盎不是什么可信之人，即便是当初证实了所谓的冯盎将反不过是他人谗言，但那也在李世民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地痕迹。
起了涟漪的水面终归会变回平静，但是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辅机打算让冲儿随冯盎去岭南，朕不太赞同，你怎么想？”
一句话，让回归寂静的气氛重新被撩了起来。
“说到底，父皇还是觉得耿国公不太可信吧？”姜云明笑了起来。
老丈人这是傲娇么？
“且不说冯盎，岭南那边天气炎热，环境更是恶劣，瘴气、毒虫甚至毒蛇不知凡几。冲儿是辅机长子，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此等做法有些太过于冒险了。”
说到底还是所谓的继承问题。长孙冲是长子，嫡子在这个时代可是连战场都不上的，更别说要去对于世人来无异于险恶之地的岭南了。
岭南可是流放官员的地方，若是山清水秀的又怎么会被作为流放之所？
“其实儿臣倒是觉得挺好的。”
“理由。”
虽然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这个女婿会持有不同的意见，但等到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意外。
“之前儿臣早就说过，庭院里长不出栋梁之材。冲表哥现在虽然已经开始着手于处理长孙家的事务了，但说到底做事的都是长孙家的人，对他都是言听计从的，等他真正地继承舅舅的位置之时怕是不会如此。”
“眼下岭南之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首先，这造船虽然主要还是长孙家事情，但说到底这还是朝廷的事情，想必父皇也会派遣不少的官员随行吧？”
“不错，兹事体大，不可不慎重。”李世民点了点头，对女婿的话表示了赞同。
正如他所说，兹事体大，而长孙无忌又不能轻易离开长安，长孙冲如果去的话则又太年轻了，所以他必定会派遣一些官员随行，即便只是参谋意见。
“这就是了。”姜云明笑了起来。“长孙家作为造船的龙头，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要经手的，这对于冲表哥来说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
“其次，这对于冲表哥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即便是舅舅他也很少有机会去岭南这等地方，此行冲表哥不仅能更好的了解岭南那边的情况，为他以后的承袭爵位打下基础，也能让他切身体验一下岭南那边的气候，这样以后在做事的时候才能想的更加全面一点。”
说实话，姜云明是没去过岭南那地方的，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不过通过那些短视频APP了解的什么梅雨季节、回南天等都让他知道南方并不是北方人想象中的那么好。
话句话来说，让长孙冲去“玩玩儿”他是乐意的，如果能让李恪随行就更好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李恪在面对辣么大的蟑螂时有什么反映。
第五百三十二章：各奔东西
等姜云明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
姜府的外面停了不少的马车，姜云明甚至一看就认识了个大概，毕竟见的多了也就熟悉了。
“汪汪。”
才堪堪走到前厅，姜云明就听到后院传来了包子那略显沉闷的叫声。
“回来了？怎么样？”甫一进入后院，李承乾就快步迎了上来。
今天一早姜云明去彻查田福的事情时李承乾就到了姜府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李恪和李泰，再之后长孙冲、杜荷、房遗爱和程处默这些人也都到了，不过因为姜云明先是让人去撤了士兵的戒严，然后又进宫面见老丈人，所以和他们并没有遇到。
对于李丽质这个妹妹，李承乾三兄弟还是很疼爱的，从之前的各种举动就能看得出来。如今听说妹妹腹中的孩子遭人迫害他们怎么能不急？
虽然据说是母子皆无恙，但这种事情只有亲眼见了才会放心。
“虽然是问到了想要的结果，但却并不尽如人意。”姜云明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意难平。
想归想，做归做，即便是已经做好了看起来万全的做法，但再怎么说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还没有抓到，危机并不能算得上是解除了。
这种事，只有把有威胁以及可能有威胁的人全部除掉才能令人安心。
“不是倭国的使臣吗？”一边随着姜云枫进入西厢，李承乾一边急切地问道：“我出来的时候长安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那些倭国人留下的女奴都已经被充入教司坊当了官妓，怎么看你这个样子像是事情有反转？”
没有回答李承乾的话，姜云明兀自坐到了自家媳妇儿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她凸起的小腹以及府中的孩子。
“夫君，太子哥哥问你话呢！”
因为李承乾等人是来探望她的，再加上之间的关系也足够熟络，所以李丽质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躲避，但是自己夫君的这番动作还是让她红了脸。
“下药的是村子里的田福，下的也不是什么毒药，是山楂和当归的药粉，据说是一个倭国女人指使他的，看起来他们似乎是意在让丽质滑胎。”
“倭国人和田家村的人？”不仅仅是李承乾他们，就连李丽质的俏脸上都带着几分惊讶和一丝惨白。
“唉。”姜云明叹了一声，虽然他并不能原谅田福，但这也不妨碍他觉得田福是个可怜人。
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姜云明把田福的事情说了一遍。
……
一时之间整个西厢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李承乾他们都是身出名门，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在长辈羽翼之下的后辈，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往往会难免的升起一种同情之心。
“那个田福呢？”多少有些不太一样，李承乾很快就反映了过来。“即便是有苦衷，但做了就是做了，他是他家里的顶梁柱，那么就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事付出代价。”
“死了，他当着三林的面拔刀，若非顾忌田福是村里人，传出去不太好听的话三林怕是要将他直接枭首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对于这种事情李恪显得有些多愁善感，似乎是联想到了自己。
“田福的尸体能不能葬入后山田家村坟圈我会让村长以及全体村民们定夺，这种事情我不想掺和太多，若是他还活着我必定会将其严办，但现如今终归还是死人为大。”
“严办？”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姜云明。“你对待田家村一直颇为优厚，在加上田福事出有因我以为你只是会稍加惩戒一番，顶多将其逐出村子就了了。”
“不可能的，先不说他冒犯的是我的家人，即便他图谋的是别人那也是触犯了大唐的律法了。可怜并不是挡箭牌，相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不能够作为逃脱律法惩罚的借口。”
对于这种事情姜云明想得很清楚，你有苦衷归有苦衷，但这不是你犯法的借口，即便是天大的借口，犯了法了就要接受惩罚，不然的话律法的意义何在？这个先例一开会有多少人再犯？
所谓了律法不外乎人情，但那也要有个度，田福的所作所为已经无异于是害命了。
“高明，你我皆不是普通人，以后要做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事情，而是整个大唐的天下。”
“慈不掌兵，义不行商，情不立事，懒不治学，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人是这个世间最复杂的，所以做人很难，做一个掌管万民生活的人更难，而你要掌管的，是掌管万民的人。”
“识人不必探尽，探尽则多怨；之人不必言尽，言尽则无友；责人不必苛尽，苛尽则众离；敬人不必卑尽，卑尽则少骨；让人不必退尽，退尽则路艰。”
“做人我会，但做帝王我不会，那些需要父皇去教导你。私下里我们是朋友，明面上我们是君臣，现在还好，以后我能说的、能做的都不会太多，这无关乎你我，而是你我的角色就早已注定了这一切。”
“我，以及恪哥、青雀还有臭虫他们都是你的人，说好听一些叫辅臣，说难听一点就是下属，或许有一天我们之间会离心离德，但我希望我们都能够遵循道德，尊重律法，只有这样我们之间才能长久。”
似乎是年纪太轻不太适合说这些，李承乾多少有些语塞，万般无言的他只有坐下来拍了拍姜云明的后背。
“好了，不说这些了，一个背德之人不值得我们为他感慨这么多。”被李承乾拍了后背姜云明才回过神来，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也太沉重了。
“话说臭虫，今日我在宫中听父皇说舅舅有意让你去岭南锻炼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姜云明觉得这对于长孙冲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总归还是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的。锻炼这种事儿如果不是出于自愿，那么极有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没想什么，这是父亲在锻炼我，你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而我也不能落得太远了。”
刚才姜云明的一席话似乎还是对长孙冲造成了影响，让他这一席话说的很是冠冕堂皇。
“不要说我了，魏王也要离京了吧？还有遗爱和杜荷也是。”
第五百三十三章：彼时年少
长孙冲是唯一一个例外，因为这些人中只有他一个是长子。
李泰虽然是魏王，但再怎么说他都是除了姜云明之外蒸汽船的第一制造者，眼下作为制造方长孙家的长孙冲要都跟着去岭南了，李泰这个蒸汽船的督造者怎么可能还留在长安？姜云明是不可能离开长安的，若是他再留下那蒸汽船的制造出了什么差池谁来主持大局？
房俊是房玄龄次子，这次房玄龄把海鲜以及海盐那分属于房家的那一份交给了他，也算是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事业，毕竟房玄龄的爵位是要传给长子房遗直的，他没有份儿。
而杜荷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和房俊有些相像，但这次的他还真是有点儿特别的，因为他要负责的并不是他家的产业，而是官方的产业。
此次杜荷离京是要南下的，但和李泰长孙冲他们要直下岭南不一样，他只需要到江南以及巴蜀周围就可以了。
和豫章的婚事已经确定，虽然还未公之于众但却是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以李世民把虫蜡以及江南修路的事宜交给了杜荷，算是锻炼，也算是表达对豫章的重视。
姜云明突然有些感慨。
他时年少，他们聚在田家村无所顾忌，然而仅仅几年，他时的少年再不复当初的自由自在。
如今的李承乾已经早早地开始接受储君该接受的教育，甚至于很多较为重要的政事李世民都放给了他。虽然最后还是要李世民确认才可施行，但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正式的登堂入室了。
曾经的李泰心心念念的都是和他的大哥李承乾一较高下，而如今却要随着冯盎去那苦恶的岭南，为大唐铸造属于海上的长城。
作为外戚的代表，此时的姜云明算得上是真正的如日中天，之前的万国来朝所有的使臣们无一不是将他列为第一结交对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如今的当朝国舅长孙无忌都要来得更加显赫一些。
而之前最不被重视的杜荷房俊也有了自己为之奋斗的方向，虽然这些可能不是他们期待的，但总归也是脱不开的。程处默虽然没有人提起过，但任谁也知道他的未来是在战场上的，因为程咬金曾经公开地说过：程家的儿郎，没有一个是怂蛋。
现在看来似乎唯一还在迷茫的就只剩下李恪了，但是姜云明也早早地在心里给他安排好了属于他的那份未来。
人的成长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或许对于姜云明来说不是，因为他在穿越之前就体验过一次了。
只不过那时候是村里的那些发小各奔东西，忙忙碌碌除了过年回乡祭祖之外再无相聚的机会。
“青雀，此去岭南我不能随你左右，虽然关于蒸汽船的制造你已经烂熟于心，但你要知道，这可是我们大唐的利剑，只要出鞘，那所指的方向必然是敌人的心脏，若是稍有差池则可能谬之千里。”
“放心吧，之前你说过每艘船下水之前都要经过验收，这事儿我会亲自负责，必然不可能让任何一艘不合格的蒸汽船出现在我大唐的队列之中。”
其实不只是姜云明，这两年李泰也成熟了不少，但姜云明是被事儿给逼出来的，是独属于这个朝代也不是那二十一世纪的成熟，但李泰却是跟随着姜云明成熟到了这个时代需要他成熟的地步。
“三哥，你呢？”看了看胸有成竹的李泰，姜云明并不是很放心，但此时他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把话题扯开。
“我？或许就这样了吧。”
李恪笑得很阳光，像极了姜云明心中的翩翩君子，但是言语间透露出来的落寞却让人感觉揪心。
或许李承乾的下场很惨，被李泰这个亲弟弟逼上了谋反的路上；或许李泰也很悲情，他的父皇给了他不该有的宠爱，让他升起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然而在姜云明的心中，李恪才是李世民的儿子中最悲情的任务。
过于优秀，被李世民称赞英果类我；过于成熟，不管是在任何事情上都把握有度从不逾越；过于心软，他甚至不如李承乾，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会拼死而起，他只知道一退，再退，最后死于长孙无忌的谋算之中。
他本不该有这样的结局，但奈何他是李恪，是隋炀帝的外孙。
“三哥，我有个想法，要不要说与你听听？”姜云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妻子李丽质，姜云明不用想也知道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兄长们兄弟阋墙。
“长则两年，短则一年甚至更短，我们大唐就要对高句丽他们动手了，此战的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而高句丽那边有个地方叫做茂山，那里蕴含这丰富的铁矿，那里将是我们大唐未来极为重视的地方，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让父皇将你调去。这是你第一个去处。”
“第二就是倭国。高句丽灭亡之日就是我们大唐渡海攻陷倭国之时，倭国有一座山叫做石见银山，正如其名，那里蕴含着大量的银矿，也将是我们大唐重视的地方，但是对于那里我不是很推荐。”
“首先就是距离，往返长安除了要走陆路之外还要渡海，总的来说这样的危险性更高一些。第二就是那座山，那里离大唐太远了，再加上有着石见银山的存在很容易让人们怀疑你生出异心，所以我不是很推荐。”
“当然了，选择权在你，我不过是建议罢了。”
其实真的论起来这两个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对于李恪来说最好的选择压根儿就不存在。
只要他还活着，他身上流着的隋炀帝血脉还在，那人们就不会停止对他的猜忌。
人心的险恶之处尽显无疑。
“以后再议吧，再说了，就连高远你都说还需要一段时间，待到我们大唐真正开始占据那边就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对于我来说时间还有很多。”
李恪长袖一甩，显得很是洒脱。
“其实只要三哥你愿意，这两个都可以说是好地方，毕竟随便一个地方都能让你远离他们，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青雀去岭南要面对老鼠那么大的蜚蠊，而你无论是去茂山还是石见银山都不用面对它们。”
第五百三十四章：又是一年收获时
在经历了短暂的聚首之后姜云明他们很快就各奔东西了，最先懂的就是长孙冲和李泰。
蒸汽船是大唐隐于暗中的利器，无论是李世民还是姜云明都极为重视，所以在确定了把造船地点选在了岭南之后李泰和长孙冲很快就随着冯盎出发了，毕竟对于李世民来说征讨高句丽的时间越早越好。
之后紧接着就是杜荷和房俊。
他们的离京并不是出于自愿，但眼下他们已经不是那个在醉云楼肆无忌惮的少年了，成长了的他们收起了曾经的那份年少轻狂，取而代之的是对他们父辈和现实的低眉顺眼。
皇宫，立政殿。
姜云明气哼哼的把两本书甩到了老丈人的怀中，随后就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东西可是交给您了，您负责给李淳风他们吧，告诉他们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放起来，等到最后一起问我。”
瘫坐在椅子上的姜云明一脸的生无可恋，从过完上元节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憋在家里，紧赶慢赶地可算是把数学系列的后续教材给弄出来了。
看了看怀里的书，李世民一脸的无奈。
“姐夫姐夫，你能带我出宫玩儿吗？”看着自己的父皇和姐夫不再交谈，李治从李明达那边跑了过来。
看了看长大了一些的李治，姜云明没好气儿地回到：“你让我休息一阵子好不好，你们李家都是吸血的吗？”
“去！怎么说话呢！”李世民本来在翻看着姜云明编写的后续教材，但是一听这话他就忍不住呛了两声。
显然李世民在他的儿子心中很有威严，他这一开口就把小李治吓得躲到了姜云明的背后。
“我宁愿再带着罗三林他们拖着火炮在定襄城外跑个来回也不愿意做这事儿了，实在是太心累了！”
姜云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为了你们李家的江山，结果您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得呛我两声。
“行了，别发牢骚了，眼下你不也编写完了么？时间还早，你还能轻松一段时间，正巧也带着稚奴出去玩儿玩儿。”
“呵呵。”姜云明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您想多了，就目前我编写出来的这些不过是属于算学的那一类，而且还是我能记得起来的，后面还有很多很多我记不起来的。即便这些都不算，以后您的驸马我还得再编写两类书籍出来，您说编写完了？还差得远呢！”
“还有？”李世民惊到了。
从第一次在国子监讲学开始姜云明已经陆陆续续地讲完了三本书，这已经是第四本了，所以李世民才会以为姜云明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哪知道这才三分之一。
也就姜云明不知道老丈人的心理活动，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嗤笑两声。
三分之一？想啥呢！别说物理化学了，单单一个数学就是没有尽头的，还三分之一，怕是万分之一都没有。
“早着呢。”姜云明哀叹一声，但还是坐直了身体。“不过眼下这些也足够大唐用的了，毕竟这些东西只有我会，想要发展起来的话就只能把更多的人发展成老师级别的，但是这要耗费的时间太长了，怕是到儿臣死的时候都做不完，所以儿臣也只能是能做多少算多少了。”
“尽力就好，毕竟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世民习惯性的安慰了姜云明两句，但换回来的只有姜云明的白眼。
关于数理化的作用他懒得和老丈人去争论，和一个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人争论他一点儿都不懂的东西是不明智的，即便这个人是历史留名的唐太宗。
“行了，朕知道你辛苦了，最近先休息一段时间，也正好腾一点时间陪一陪丽质。”虽然表面上不是很在意，但李世民是知道这种工作是极费心力的，所以倒也没怎么过于逼迫自己的女婿。
“对了，丽质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过了最初的那段时间之后李世民就很少去看李丽质了，不是他不疼李丽质也不重视姜云明了，只不过因为没有必要。有孙思邈定期检查的李丽质身体很好，腹中的胎儿也很好，所以担心是没有太大必要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李世民或者长孙也基本上每旬都会去田家村看看。
“挺好的，孙道长已经确认了丽质腹中是双胎，所以最近除了比较贪吃和嗜睡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对了，那件事儿你是怎么想的？”一提起双胎，李世民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还是算了吧，我们没必要用子孙后代的健康去换那些虚无缥缈的关系。如果心是绑在一起的那就没什么关系，如果心都不在一起的话那样做也没什么用。”
“行吧，但是如果是两个儿子的话你可要记得小儿子要姓李！”
“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语气很不耐烦，但是姜云明对于这件事倒是不反对的。
在后世，改姓基本上很难被大家认可，但如果说是随母姓的话可能就好很多，所以姜云明想的很开。
首先他来到这个时代就要学会变通，因为这个时代和他出生的那个二十一世纪有很大的差别，所以些许的变通是必须的，而且让自己的孩子姓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这本就是一件要姜云明必须变通的事情，而且虽然表面上是赐国姓，但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随母姓，这样的话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毕竟即便是后世也有随母姓的，虽然不多，但可能也不算少了。
“对了，孙道长感觉杜伯伯的身体基本已经好了，您有没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里姜云明不得不佩服孙思邈，他提前一千多年就提出了通过锻炼以及饮食来抑制糖尿病。最开始的时候姜云明一度以为杜如晦的糖尿病此生都不会痊愈了，但眼下似乎是完全好了。
因为杜如晦已经能吃一些面食和大米了，虽然没有血糖仪来测，但是根据孙思邈观察甚至用动物和杜如晦的尿液做实验得出的结论就是杜如晦的糖尿病已经好了。
不过即便是好了，如果再恢复他得病之前的饮食和作息习惯还是会复发的。
“这个朕已经知道了，正巧在过一段时间就是麦收了，克明痊愈地真的是很及时。”
第五百三十五章：下去看看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巧。
杜如晦的糖尿病在今年痊愈了，虽然以后还有复发的可能，而且这种可能性比正常人要高出不少，但怎么说也算是痊愈了，而且还正巧赶在需要他出面的时候痊愈了。
而姜云枫教材编写的第一阶段也在这时候完工了，虽然还有很多缺漏，但对于大唐来说这已经很好了，毕竟对比之下姜云明编写出来的这些比他们那所谓的算学高明了不是一点半点的。
不过眼下姜云明也打算把这件事情放一放了，因为正如李世民所说的，麦收的时候就要到了。
不是说姜云明要参与到麦收这件事情中来，也不是说姜云明需要或者想要负责麦收这件事，只有今年他打算好好看一下。
或许以后还会有这种做法，但今年应该是最为特殊的一次了，因为他要看看大唐如今的现况。
从郑添福他们把新粮从对面大陆带回来的时候姜云明就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把大唐的农事格局规划好，因为大唐不可能只种植土豆红薯这种高产作物，但根绝这个时代的特殊性来看这却是极有可能的。
大唐不是后世，后世不仅粮食的多样性、粮食产量还是耕地面积都远远比大唐要高，所以大唐在缺少耕地、缺少人口和缺少更多其他粮食的情况下是极有可能使得百姓们抛弃水稻和小麦这种粮食改种新粮的。
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的百姓太苦了。
虽然后世的农民和他们一样要交赋税、要服兵役，但这个时代不论是人口数量还是耕地面积都远远比后世要少，更何况相比之下眼下大唐的赋税还是高，再加上这个时代的战争也多。
如果想要遏制这种情况，那只能由官方出面。
各地的官署每到收获的时候就会派人下乡去统计当季新粮的产量，等到朝廷的粮食到达之后再用旧粮换新粮，虽然比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合适的，但是私藏新粮的事情是屡禁不止。
这是正常的，因为百姓们穷怕了也饿怕了，当有可能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的手里多留一点粮食以备灾年之用。
更别说新粮产量极高还能作为粮种。
但是再怎么说官方出面遏制不是长久的办法，最终还是要让合适的农事格局让百姓们自觉地维持下去，只有这样才能长远。
而如今经过了四年多的努力，眼下正是把这一切都贯彻下来的时候了。
关于这事儿李世民是反对的，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的姜云明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姜云明了，这种事情虽然重要但是远远够不到要让姜云明亲自下去的地步，更何况姜云明还要带上杜如晦这个宰相。
不过这些都是官面上的话，因为李世民真正担心的还是自家那个还在怀孕的闺女。
如果姜云明的正室不是他的闺女，那么李世民可能不会对姜云明的提议有所反对，毕竟再怎么说压下姜云明要做的可是事关千秋的大事。
至于妻子？如果真按这个时代的思想来说那真的还不算什么，毕竟大丈夫何患无妻？反正姜云明还年轻，如果按照正常的来说他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造小人儿这种事儿晚两年也无妨。
但是换成了李丽质就不一样了。
人都是双标的，即便是李世民也是一样。
这世间的女子的确是不少，如果姜云明想多纳几房妾室李世民也是支持的，毕竟自家女儿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他也知道。这个时代谁不想多子多孙？他对姜云明很重视，所以也希望姜云明的姜氏慢慢成势。
反正嫡子这事儿已经稳稳当当的是有他李家一半血脉的。
可才经历过有人意图下药暗害他的外孙，这时候李世民怎么愿意让姜云明下去查看麦收的事情？
大唐有的是人，再重要的事情都能找到替代的人选，并不是就一定要让姜云明亲力亲为。
“所以，娘子你是怎么想的？”
姜府，主房。
姜云明搂着李丽质，手覆在自家媳妇的肚子上，感受着她腹中的胎儿。
“其实夫君不必担心，丽质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李丽质轻微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让靠在姜云枫怀里的身体更加的舒服一点。
“其实为夫我也有些害怕。”姜云明轻叹一声，在经历了田福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多少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
以前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虽然在田福那件事之前他早就做好了会发生这种事的心里准备，但是准备是准备，和真正的体验过是不一样的。
虽然田福的事情很好的处理了，但后遗症还是留了下来。平日里姜云明表现得并不是很明显，但他还是时常会担心。
虽然是后遗症，但也不是不能消除的，不过要消除的话可能就要等到李丽质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了。
“夫君不是也说了吗？眼下虽然不是最好的时候，但对于大唐来说却是最适合的时候，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大事为重，况且夫君这么做不也是为我们的孩儿积福吗？”
话说的无论是谁都挑不出毛病，但姜云明还是从自己妻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点的幽怨之意。
再怎么明事理，但说到底李丽质还是个女人，在自己身怀六甲且再有几个月就要分娩的时候丈夫却要外出，即便是为了公事，但心中也难免有些气恼。
“那为夫答应娘子，就在这长安周围的京畿道视察如何？京畿道这两年不少地方都铺设了水泥路，即便走的再远往返也不过一天的时间。”
虽然有点儿耍小脾气的意思，但姜云明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丽质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要知道大唐虽然不像宋朝朱熹“肆虐”过之后那般，但对于女德还是很讲究的。
最起码今天李丽质是不应该有今天这种态度的。
“夫君放心去做正事吧，妾身没事的。况且这麦收也不过一月左右，不碍事的。”
“要不娘子你先回宫住两天，正好豫章和杜荷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娘子你也能多陪陪豫章顺便开解开解她，免得出嫁之后再闹出夫妻不和睦的事情来。杜伯伯的身体方才痊愈，别到时候再给气出什么病来。”
“夫君说的也是，那明天妾身就去看看。”
第五百三十六章：现实
“说实话，老夫还真没想到陛下能放你出来。”
正离开长安的马车上，杜如晦带着些许的惊讶看着姜云明。
“倒也没什么，丽质的身体在孙道长的调养下还算是挺好的，父皇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心罢了。而且在我离京的这段时间丽质回回宫住，所以父皇也就没那么反对了。”
“说的倒也是，不过就是可怜了我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大病初愈的，这就被你拉了出来。”杜如晦感叹了起来。
姜云明惊讶地看了杜如晦这个伯伯一眼，他还从来没见过杜如晦这个样子。
“您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姜云明说得很委婉，因为杜如晦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太闲了哪会说出这种话来。
“倒是有一点。”杜如晦笑了起来，忙碌了大半辈子，在生病的这段时间他还真有点儿闲着没事干的意思。
毕竟李世民对他这个肱股之臣也是极为重视的，如果不是迫在眉睫或者极其重要的事情之外都不会找他。
“您别以为病好了就没事儿了，孙道长可是说了，您这病只是暂时的好了，吃食方面虽然不似之前那么严格了但是还是要多加注意的，消渴症对于您来说复发的几率要比平常人搞出来不知道多少。”
哼哼了两声，杜如晦没有再说话。姜云明对他来说是个小辈，他有些不太习惯让小辈教训。
其实对于姜云明来说和杜如晦还真没什么好聊的，因为他们两家实在是太熟了，熟到了基本上谁家今晚做什么饭都知道的地步。而且要真的说起来姜云明也不是很喜欢和杜如晦聊天，因为这总会让他有种面对长辈的感觉。
虽然姜云明总是自诩两世为人，而且他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前世的年纪和在大唐经历的这几年相加来算作自己的年龄，但即便是加起来他也没有杜如晦来的年纪大，所以在杜如晦的面前他总是矮一头。
谁闲着没事而愿意跟自己叔叔辈儿的聊天，即便是聊也不会聊得太深入，真正能和叔叔辈儿聊得开的能有几个？
不过想是这么想，实际上姜云明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杜如晦聊着，但更多的还是在说政事相关的那些。
“你是准备去哪里？”走了一个上午都没停过，坐马车可不是个什么舒服的事儿，所以杜如晦没忍住问了姜云明一嘴。
“其实没有什么目的，我们下来又不是为了察那些苛政之类的，只是来看一下如今我们大唐各种粮食的耕种情况罢了，既然杜伯伯不愿意走了，那我们就定在这里如何？”
“这里吗？”杜如晦撩开车厢小窗上的帘子，透过小窗口往外看了看。“倒也不是不行，那我们就先停下来起火造饭，然后就下去看看？”
“造饭还是算了，我们这次出来算是突然决定的，虽然不像那次我陪太子南巡的那码子事儿，但总归这样看到的才是真实的，若是杜伯伯不是特别需要的话我们就先走走看看如何？”
“嗯？看来你这事儿还真是挺上心的，那我们就走走看。”
杜如晦倒也不矫情，因为糖尿病的原因他患病期间也经常做一些运动，所以对这些事情倒不是很介意。
抛弃了马车，除了罗三林之外也没带什么人，姜云明和杜如晦就直接顺着田间小径朝着田地深处走去。
虽然看起来是没人相随，但实际上在停车的那会儿随行的士兵就开始戒严了，而等姜云明和杜如晦确定了要下去走走的时候士兵们就散开巡查了，旁边还很青翠的红薯田里早就不知道趴进去了多少人了。
意图谋害李丽质府中胎儿的事情才过了没多久，姜云明又怎么会不重视安全方面的问题？
“三林，我们到哪儿了？”看着四周的大平原，姜云明开口问道。
“公爷，我们刚刚过了浐水，现在已经到了蓝田的地界了，往南就是秦岭，往东走就是灞水，如果过了灞水的话就要到蓝桥附近了。”
“到蓝田了吗？”姜云明喃喃自语。
从下马车开始走到现在姜云明是有些失望的，因为按理来说此时的麦子已经可以开始收割了，然而他这一路走来都是青翠的绿色，蓝田这边虽然可能因为毗邻灞水的原因导致麦子晚熟一点，但也不该全都是青翠的绿色。
所以映入姜云明眼中的这一大片地种的基本上都是红薯和土豆。
像红薯这种东西一般来说都是用来作为灾年储备粮的，但是在寻常年间却不宜太多种植，所以说眼下这蓝田地区肯定有不少的百姓们私藏了收获上来的新粮，而且数量还不少，恐怕是家家户户都有这种行为。
虽然能理解，但是姜云明却并不愿意让这种事情发生，因为红薯和土豆是不能成为主粮的。
至于红薯不能成为主粮的原因姜云明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肠胃不好的人不能老吃红薯，在红薯出现之前的世道百姓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哪会有人没有点儿肠胃问题？
“老乡！”姜云明还在想着，杜如晦开口喊起了远处正走过来的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
蓝田这边的民风怎么样姜云明不太清楚，不过那几个人在杜如晦开口呼喊之后显然是犹豫了一会儿，但是最后还是走过来了。
“这位老爷，您有什么事吗？”一开口，姜云明就知道他们为什么明显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过来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身份的问题。
“老乡，你们这是要去收麦子吗？”杜如晦表现得很和善，热情地和他们攀谈这。
“哪儿啊，我们几个是去地里除草的。”为首的老农憨厚的笑了笑，显然对杜如晦的和善有些无所适从。
“除草？不收麦子吗？”姜云明有些意外，但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我们几家今年没种麦子，都是种的新粮。”犹豫了几许。老农还是实在的回答了。
“每种？朝廷不是硬性规定每户都要种植小麦吗？数量还是要按照家中人数来算，怎么会没种？”
“小老爷，我们跟您说您可不能说出去啊。”老农显然是不想回答的，但是一看姜云明和杜如晦两人的服饰他就知道这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没事，您说就是了，我们就是好奇所以问问，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姜云明也笑了起来，让自己尽量的显得更和善一点。
“现在大家都不愿意种麦子了，不够吃啊。这些新粮都是我们留下来的种子，在加上从官府领的，所以大家就都种新粮了。又好吃，产量又高，谁愿意种麦子啊！”
闻言姜云明轻叹一声，千防万防，但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