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升米养恩
苏定方和薛万彻的来访让姜云明有些措手不及，内心的深处甚至还有些无语。他没想到他老丈人会把自己举荐苏定方和薛万彻这件事儿告诉李勣，也没想到李勣转头就告诉了苏定方和薛万彻，更没想到这俩人知道之后还上门道谢。
本来想着能安生一段时间，在家里等着茶园的新茶送来之后好好享受一下，结果却因为这两个被冷落已久的人上门而打乱了他的好心情。
“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姜云明搓着包子身上那蓬松的毛发，他发现自己好像就带着包子出去过两趟。
包子估计现在应该算是幼年时期，它长得还是很快的，之前做的皮套现在已经有穿不上的迹象了。本来藏獒就是大型犬中的大型犬了，再加上在姜府吃的伙食也很好所以包子的个头已经逼近后世快要成年的藏獒了。
“你啊你，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多了，皮套紧不紧？”也不管包子是不是能听懂，姜云明自顾自地呢喃着。
有点儿勉强的给它带上了皮套，它可能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猛地甩了甩身上的长毛，随后又不停的蹭着姜云明的腿，嘴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
“好啦好啦，先忍一忍，明天就让人重新给你做一个。”姜云明蹲下来安抚着乱动的包子，就这样也过了许久之后包子才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姜云明安慰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包子习惯了有些发紧的皮套。
“夫君你这是要带包子出去吗？”在西厢给姜云明做短裤的李丽质走了出来。之前府上来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只是等到人走了之后才出来。
“嗯，包子从能跑之后就出去过两次，所以我想带着它出去转转，娘子要一起吗？”姜云明看着李丽质问道。李丽质自从嫁到姜家之后每日的生活就没出过田家村的范围，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这个院子里，虽然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但是姜云明还是有些心疼。
“唔......也好。”李丽质想了想后也同意了，她一整个冬天除了回皇宫一趟之外就没出过姜府的大门了。
虽然再过段时间就要到春耕的时候了，但是现在的天气依旧有些寒意。秋冻肉，春冻骨。春天的寒意和秋天的相比在表面上要柔和一些，但是却如湿润的南方一样直透骨髓，所以出门的夫妻二人虽然没有披上大氅但是依旧裹得很严实。
过去的贞观二年历经旱灾和蝗灾的洗礼，这个冬天死了多少人姜云明不知道，他不想去了解这些东西，但是他知道肯定会有而且要比往常年多一些。而田家村得益于姜云明的“先知先觉”所以这个冬天并没有死人，有热炕有饭吃的冬天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很幸福了。
虽然提前收上来的粮食足以保证整个田家村的人全冬天都不愁吃不饱，但是姜云明也没有太多的放粮。他让村长登记好了整个村子里每家每户的人数并且把老幼都一一记录，每旬按照人头领粮食，每家领的粮食因为老幼人数的不同而不同，蝗灾之时逃荒过来最终定居在田家村的人也有粮，但是相比田家村原有的老人来说量要少很多，之时刚刚能够吃饱的程度。
升米养恩，石米养仇。虽然现在的田家村大部分的村民都对他有恩，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们养成恶习。以后姜云明还是田家村的后盾，但是对那些心已经变了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踢出去。从情来说救命之恩永远还不完，但是从理来说他今年冬天供给了整个田家村的粮食就已经把恩还清了。他会记着所有人的这份恩情，但是恩情不能变成筹码。
姜云明夫妻二人拉着有些兴奋的包子走在田家村的小路上，长时间被关在院子里的它一出门对什么都好奇，就算是到了它之前来过的大棚还不停的四处嗅着。
笃笃笃。
敲了敲村长小院子的大门，姜云明想先看看村长。今年冬天的寒冷程度和去年差不多，起码姜云明是这么觉着的，但是村长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做好保暖还是因为确实是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姜云明在山里的时候村长患了风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只是后世普通的感冒，没有发烧，只是流鼻涕而已。
“云明你来啦。”打开门的大牛看着姜云明憨笑，同时也对着李丽质微微躬了躬身。大牛对于姜云明没什么拘束感，即便是姜云明现在已经是侯爵了，但是面对李丽质时他总是束手束脚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李丽质的公主身份还是大牛遇到女的就这样。
“村长的病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孙道长看过？”进了院子之后姜云明放开了包子，大牛因为常常去姜家送兔皮所以包子没少见他，期初包子看到大牛时还放低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不过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孙道长看过了，他老人家说我爹就是年纪大了。”大牛引着姜云明夫妇进了屋子，村长正坐在炕上编着竹篾。
“哎？云明你怎么来了？你看我这......”村长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姜云明来也就算了，但是一同来的还有李丽质，这让村长有些慌乱。
“没事儿村长，您身体不舒服别起来了，丽质就是和夫君来看看您。”这个时代的女子见到其他男人的机会很少，所以李丽质也就是抬手示意村长不用起来。
“村长，我们就是知道您身体不舒服所以来看看您，您就别这么客气了。今天我过来什么都没带，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别客气，直接让大牛去我家说就行了。”本来今天出门就是临时起意，等到出门之后姜云明才想起这几天因为火药的事情把村长生病给忘了，所以手上没拿什么东西就过来了。
听着姜云明夫妇的话村长虽然坐了回去但是在姜云明看来村长就好像是坐在了钉子板上一样，对于这个姜云明也没办法，只好说别的来转移话题。
“村长，您看要不要我帮忙牵个线，给大牛找个媳妇儿？”
第二百二十五章：石米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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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明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李丽质坐在了炕沿上，但是村长一听姜云明的话仿佛啥毛病都没有了，一双老眼都在闪着光。
“真的？”村长喜不自胜。他之前没少想着给大牛找个媳妇，但是以前的田家村太穷了，等到后来姜云明慢慢带着田家村越过越好之际却又迎来了蝗灾。灾荒之年，哪个农户敢娶媳妇儿？
“自然是真的，虽然不能保证是那种达官贵人家里的千金小姐，但是肯定给您找个满意的。”姜云明看着喜上眉梢的村长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啊！”村长激动之下猛地拍了拍手。“云明你办事儿我老头子放心，这事儿有你帮忙最好不过了！”
“那成，您先别着急，我先给大牛物色着，到时候肯定给您找个心灵手巧的儿媳妇。”
“可是这......”本来激动的村长此时却显得有些犹豫。
其实按照现在大牛的条件并不愁找不到媳妇儿。田家村是在是四里八乡羡慕的对象，附近谁都知道田家村当年救下的小孩子现在当了侯爷，时常带着田家村的人赚外快不说今年还给各家发粮食。从古至今多少年有谁见过这样的地主？不仅把佃户的租子降到最低而且前两年还直接把租子免了。从姜云明发迹之后到今年蝗灾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来给大牛说媒，而蝗灾之后说媒的人更是多了不知道多少。
说媒的人几乎踏破了村长家的门槛，虽然人很多但是其实目的都是想通过嫁女儿得到些好处，尤其是蝗灾之后的人目的就更明显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那些嫁女儿的人都是想在这吃不饱的年头弄些粮食，所以大牛的婚事在很多人说媒的情况下还是一拖再拖。
“嗯？您不愿意？”村长突然的迟疑让姜云明很疑惑，明明刚才还很兴奋的。
“云明你虽然说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千金小姐，但是不会是......”村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是怕以姜云明现在的交际和眼界最后给大牛找了个小官或者商人家里的姑娘，要是穷苦出身的还好，如果不是的话嫁到自己家会做什么？
穷苦人家成亲不像是那些大户人家有联姻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姜云明开口的话肯定会有不知道多少小官小吏的人争着把自家闺女嫁给大牛，甚至有些心思不纯放得下身段的高官也不是不会。这样家庭里的大户小姐做的都是女红，你还想着她们下厨做饭甚至时不时地帮着做点儿地里的活儿？
“害！您放心吧，我怎么可能给您找那样的儿媳妇。”姜云明宽慰着村长。说实话他刚开始的时候还真是这么想的，他打算回去翻翻脑子里的历史，看看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小官或者现在还没发迹的人家里有闺女的那种他上门做个媒，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本来以着姜云明做媒，日后再让大牛去军中镀个金，那村长家虽然做不到太高的地位但是起码也是个将门了，但是在这个所有人都争破头往上走的时代偏偏村长就觉得在这田家村就挺好的。
“那就麻烦你了啊。”得到了姜云明的保证之后村长笑呵呵的说道。
“那行，村长我给您留意着，您就安心养病就好，现在正赶上春寒您就少出门吧，我们就先走了。”姜云明说着站起了身拉着李丽质准备离开。“您就别下来了，到时候万一受寒了遭罪的还是您不是？”
阻止了村长想要下炕送送他的举动，姜云明让大牛送着他和李丽质出了门。
“大牛，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云明转向大牛问道，虽然是在征求大牛的意见但是言语中也不乏调笑之意。
“嘿嘿，能生孩子就行。”
......
姜云明满脑门的黑线，神TM能生孩子就行！
“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我还是回头自己看看吧。”姜云明无奈的挥手告别，一手拉着李丽质一手拉着包子转身进了大棚。
最初的几个大棚现在已经算是步入正轨了，村长对大棚的管理在现在这个时期来说已经是很成熟的了，起码姜云明这一个冬天绿菜都没有断过。茄子黄瓜菘菜等等起码都吃到过而且是随时想吃随时有，就以这个来说想给大牛说个媳妇就不难，毕竟有这门手艺以后不愁赚不到钱了就，只是建造大棚对村长家来说是个难题。
进了大棚之后包子就拉不住了，不停的闻闻这个闻闻那个的，还咬了几个茄子，吃了几个黄瓜。看着撒了欢儿的包子霍霍东西姜云明也没太在意，毕竟村口那里还有三个大棚呢，在加上自己很久才遛包子一次，霍霍点儿就霍霍点儿吧。
这个时代吃东西不用担心什么农药残留，但是用过蝗虫和粪尿发酵过的粪肥还是要考虑一下微生物和寄生虫什么的。
“这大棚村长打理的真不错呢，夫君可得给大牛找个好媳妇儿呀。”李丽质也有段时间没有下来摘菜了，大棚里青翠的绿色和外面略显萧条的万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是喜人。
“唉，回头再说吧，我本想着个大牛找个小官小吏家的女儿当媳妇儿，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咯。”姜云明叹了口气有些烦躁。
“夫君可得抓点儿紧了，村长的年纪很大了，估计心心念念的都是抱孙子的事情。”
“嗯。”姜云明担心的也是这个，村长的身体今年能明显的看出来和以前相差很多。“回去再想，咱们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包子看着姜云明夫妇往外走也跟了上去，不过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显然对那个它还未刨完的坑有些恋恋不舍，但是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嗯？田二伯，您怎么在这儿？”一出大棚姜云明就看到了大棚门口有个人来回踱步，仔细一看竟然是之前给他做沙发床的田二伯。
“诶，云明啊。”田二伯听到了姜云明的声音后停住了脚步，搓着手的样子让姜云明一看就是有事。“你能不能......”
“嗯？田二伯您有事儿直说就行。”看着田二伯吞吞吐吐的样子姜云明有些奇怪。
“云明你看能不能在你那儿再拿点粮食？”田二伯满脸的不好意思。“田二伯保证今年有了收成就还，或者给钱也行！”
第二百二十六章：人心
“嗯？这事儿不都是村长在管吗？田二伯若是家中的粮食吃完了就直接去村长那里登记一下就好了啊。”姜云明也不傻，田二伯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粮食肯定不是和正常的一样吃掉了。
“这......”田二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姜云明一看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田二伯，有事儿您就直说吧。”
“唉。”田二伯狠狠地跺了跺脚后叹了口气。“云明，你田二伯我就直说了，这事儿还是因为年前的蝗灾。今年咱们田家村的样子四下都传开了，我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听说了之后就来我家想要讨点粮食，按辈分来说那家是我的外甥。我外甥前年死了，外甥媳妇儿带着四岁的儿子来我家，我......”
听着田二伯的话姜云明在脑海中把事情拼凑出了个大概。因为去年的蝗灾导致今年的粮价攀升，虽然在官方的介入下最终粮价降了下来但是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还是很贵。毕竟农户们卖粮的时候都是丰收的年头，而买粮都是hi灾年的时候买粮。买不起粮食，孩子又要挨饿，田二伯的外甥媳妇儿就带着儿子来田二伯家求个活命。
“田二伯，说实话这事儿本来云明是不想帮你的。”姜云明的话一出口就让田老二的心凉了一半，就连一旁的李丽质都扯了扯姜云明的袖子。
姜云明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理心软的李丽质继续开口：“如果是村子里谁家遭难或者是没吃的了云明不会吝啬，但是您这个口子开了以后就不好说了。虽然去年是灾年但是前年丰收的粮食云明都收了上来，云明也不对二伯隐瞒，我家中的仓库里还有粮食，而且很多，足够村里人吃一年多到两年没什么问题。但是二伯您想过没有，如果今年还是灾年呢？明年呢？”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今年依旧是灾年，虽然没有去年的蝗灾但是和去年雷同的是大旱。前年的时候田家村本该交给朝廷的赋税并没有交，因为当时的姜云明圣眷一时无两。官员和贵族的赋税一向都是户部下属的部门派人上门来收，但是前年没人来姜云明府上说这事儿，而姜云明也给忘了，最后虽然姜云明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但是还是不了了之了。
一个丰收年，没有交赋税，除了村民自己留下吃的之外姜云明把所有能收的粮食都收了上来，如果连续两年的灾年他不敢保证人人都能吃饱，但是活下来并没有问题，但是田二伯这事儿要是开了口子以后还会不会有别人家的人上门讨粮，那到时候自己给不给？给的话今年大旱之后田家村要怎么办，难不成还得姜云明贴上自己的钱去买粮？要是不给的话就更难做了，当年都是给了你姜云明一口饭的人，凭什么只给田老二不给我们？
“田二伯回头去我家里让账房给您支点粮食，过两天云明再让您打两件东西，粮食就算是报酬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的一次。”坐视不理也是不可能的，这是姜云明能想到唯一的办法。“村里大部分的人家对云明都有恩，云明不会忘，所以蝗灾之后云明愿意拿出粮食来帮助大家渡过灾年，这是云明应该做的也是以后依然会做的。但是希望您能明白，对云明有恩的是您而不是您的亲戚，云明愿意也应该为您拿出粮食，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也应该帮您的亲戚。”
其实说实话这次姜云明都不想帮，但是又不能眼看着田二伯挨饿，姜云明最终还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田二伯，这灾荒的年头云明不能看着我们田家村的人挨饿，希望您能明白。”姜云明最不喜欢去搭理这些人情世故，可是现在看来在他心中的净土也免不了。
“诶！诶！”田二伯连连点着头，脸上带着羞愧。
事情定来下了之后田二伯也自觉没有脸面再呆在这里，找了个理由走了。姜云明看了看田二伯的背影，又看了看村长家的大门。这事儿田二伯肯定和村长说过了，而且看起来村长并没有同意也没有和自己或者李丽质说。这活命之恩是最难回报的，毕竟如果当初人家不伸手帮你一把你哪有现在的样子？但是回报的范围扩大了的话自己心中又难免有些不舒服。你救了我我回报你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还要替你去帮助你的亲戚朋友？
站在姜云明身边的李丽质也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生长的环境把她锻炼成了个玲珑的心思，但是面对这种人情的问题还是有些嫩了，或许也有女人心软的因素在里面，这样的她哪里比得过经历了后世职场百态的姜云明？
“我们走吧。”姜云明拉起了李丽质的手，经过了这事儿之后姜云明也没什么遛狗的心思了。
“对不起。”李丽质握紧了姜云明的双手，喏喏的说了声对不起。
“没事，这件事讲不清的。”其实姜云明没有在意李丽质之前的举动，这事儿谁来都难办。
很难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贞观初期的这几年百姓们都不是很好过，而田家村吃饱穿暖还时不时的有外快赚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姜云明甚至肯定以后还会有村民的亲戚过来，说好听点儿就是难过的年头儿找亲戚朋友求个活命，说难听点儿就是有便宜可占。
拉着李丽质的手，牵着包子皮套上的绳子，姜云明朝着自己家走去。本来依然蹦蹦跳跳的包子临到家门口的时候犯起了脾气，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次的它怎么可能想着回家？
好说歹说连拖带拽的姜云明才把包子弄回了家中，包子闷闷不乐的跑进西厢的暖气旁边趴下了，而姜云明现在也没心思理它了，有些事儿还是该办了，让那些人忙起来了之后他们估计也没什么心思来田家村给自己添堵了。
给包子摘下了皮套之后姜云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他得想个办法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太子，太子妃
或许在每个人心中每年的意义都不太一样，但是今年对于姜云明来说有点儿特殊。
上元节的时候李世民一如既往的跟着官员和百姓们在火树银花的朱雀大街转了一圈，而姜云明则是在老丈人离开之后也跟着离开了，上元节花灯这玩意儿在他刚来的时候还觉得听新鲜的，但是看了几次之后就感觉也就那样，毕竟虽然后世的节日气氛没有现在浓重但是那些灯笼挂的比现在多多了，而且姜云明也不想跟着那群不是怕马匹就是被拍马屁的官员们说那些虚伪的客套话。
“你怎么了？不看花灯了？”姜云明刚离开李承乾就跟了上来，也不知道他一个太子是怎么从百官簇拥之下离开的。
“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意思。”姜云明和李承乾两人并排而行，身后跟着好几名龙武卫。
“有心事？”
“哼哼，今年一年都是心事。”
“走吧，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去你家喝一杯？”
如果说姜云明感受到的阿谀奉承让他觉得心烦的话那李承乾就更不用说了，当朝太子怎么可能没人拍他的马屁？只要他还是太子，以后要是还能顺利坐上那个位置的话，那么他的一声都会伴随着这种阿谀奉承以及各种各样的诱惑。
“一年一次的上元节，父皇走了也就算了，那是怕影响百官和百姓们观灯的兴致，你这太子后脚也跟着走，啧啧。”上了马车之后姜云明习惯性的揶揄李承乾两句，这都快成为他的习惯了。
“拉倒吧。”李承乾打了个哈欠之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最近我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孔师就好像是赶着牛耕田的农夫一般在我后面跟着，父皇时不时的考我各种事情和政事的处理，这一年我容易么我。”
看着发牢骚的李承乾姜云明觉得很有意思。要是历史上的李承乾有这个待遇的话怕不是要高兴地跳起来，而现在却是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
“我都说过了那个位置虽然是天底下权利的集中点但是更多的是在遭罪。”姜云明觉得李承乾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和自己之前给他灌输的思想和印象很有关系。“现在感觉到了吗？被学习和政事支配的恐惧。”
“感受到了。”李承乾一脸的生无可恋。
李承乾现在的生活比后世享受996福报的姜云明还要惨。他现在每天卯时等着孔颖达给他上课，上午下午两次食时吃饭，傍晚宵禁之前孔颖达结束授课，而他还要去两仪殿看他的父皇李世民学习经验，之后才能睡觉。比着姜云明享受过的996来说他中间的休息时间多一点，但是人家996起码每周还休息一天呢，他这个太子连个休沐都没有。
“你说我要是现在和父皇说我不想当太子了，把这个位置给青雀的话父皇会不会打死我。”李承乾唉声叹气，但是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显然他也知道他说的是不可能的。
“打死估计不会，毕竟那是你亲爹呢。再说了即便父皇想打死你母后估计也会拦着，不过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儿的那就不一定了。”
“哒哒哒。”前面驾车的车夫敲了敲车辕。
“下去吧，到地儿了。”听着车夫敲车辕的声音姜云明拉着李承乾准备下车。
自从包子记住了自己家马车的声音之后姜云明回家第一个出来迎接的永远是包子。说来也奇怪，包子最开始的时候几乎看见所有外人的时候都龇牙咧嘴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之后就好多了，但是每次面对李承乾和李泰的时候还是老样子。
习惯性的对李承乾龇牙咧嘴的“威胁”了一番之后包子又开始蹭起了姜云明的腿。
“你家这狗什么毛病啊？我记得它好像对别人不这样啊，为什么一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现在的包子体型已经足以威慑单个成年人了，李承乾明显的有点儿怕。
“不，它对青雀也这样。”姜云明习惯性的使劲儿搓了搓包子的脑袋。
“夫君回来了吗？”后院的李丽质看见包子跑出来就知道是姜云明回来了，只是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姜云明今天也回来这么早。“太子哥哥也来了？你们都不用陪文武百官赏灯的吗？”
“没什么意思。”姜云明和李承乾异口同声。
“娘子让厨房随便弄点儿东西吧，今天我和太子哥喝点儿。”姜云明也就当着长孙和李丽质的面才会称呼李承乾一声太子哥，不然的话即便是老丈人李世民在眼前也是叫太子或者高明。
“那太子哥哥和夫君先去茶室吧，丽质这就让厨房去准备。”李丽质对着李承乾微微躬身之后就转身去吩咐了。今天是上元节，本该按习俗李丽质是能出门的，但是让姜云明阻止了。赏灯的机会以后多的是，今年还是慎重一点儿的好，即便那件事情还没开始。
“其实自从我懂得了那些糟心的事情之后就只有你家才能让我有一丝舒服的感觉。”李承乾看着映雪给他俩斟上了茶，口中说出的话里带着感慨。“话说过段时间你也该把映雪她们纳为妾室了吧？”
映雪斟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面色犹如烧开的水壶一般红了起来，有些慌张地斟好了茶之后就出去了。
“你不想想你的太子妃你跟我说这个？我纳个妾还得你操心是咋的？”姜云明没好气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太子妃？呵呵。”本来还一脸揶揄的李承乾听了姜云明的话后苦笑了一声。“太子妃啊，这哪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你就放心大胆的找呗，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我去和父皇说。”姜云明之前就和李承乾说过这事儿，不过那也得是有一定身份和脑子的人，要是李承乾看上了一个农家女之类的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姜云明不记得历史上有没有对李承乾太子妃的记载，不过李承乾肯定是有太子妃的，毕竟人家的后人李适之还是很有名的。
“高远，你确定能行吗？”李承乾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
第二百二十八章：人生，选择
“可能？可能性不大。”姜云明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不过他确实是想给李承乾做个主换个太子妃。历史上李承乾的后辈没什么有大本事的人，就出了个宰相李适之还被李林浦玩儿得团团转。
“你都说可能性不大那还做什么？”
“不大不代表没有啊，而且你要是和舅舅那种家世的姑娘看对了眼还是可能的啊。”
“舅舅？之前父皇欲给臭虫赐婚你不是还反对了吗？”
“你懂个啥？”姜云明气笑了，这时候你脑子好使了？“那是因为母后和舅舅是亲兄妹，这样的关系之下后代是不能结亲的，不然生出的孩子有先天不足的几率很大。”
“为什么？”李承乾嘴比心快的反问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算了，你说的这些我又不懂。不过话说会来了，怎么你脑子里的东西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一堆水和蛋白质吗？”姜云明看着映雪和林馨怡端上来了一坛三勒浆和几样佐酒小菜。
“你看，你说的这些我又不知道是什么，蛋白质是什么玩意儿？”李承乾拿起了一枚栗子扔进嘴里。
“你都说了你不知道了我还和你解释什么？”三勒浆是姜云明唯一喝着还可以的酒了，起码没有蒸馏酒那种冲得想吐的感觉。“这些都不是你该去了解的，你要学习的都是治国和帝王之术。”
曾经的姜云明打算把李泰带上机械制造工业的路上，然后把李恪带上生物的道路，因为他们两人都对各自的方向感兴趣，李承乾还是要好好学***该学的东西，不然的话以后还是得让小李治接班。
“可是真的好累啊，身累心也累。”一说起这个李承乾就一肚子苦水没处到，也就今天在姜云明这里，不然他怕是这辈子都没人能诉苦了。“高远，你说当初若是青雀坐到了我这个位置的话我会怎么样？会不会过的自在一点？”
“你在想屁吃呢？”姜云明呛了李承乾一句，自己的老丈人在历史上有没有易储的心思他不知道，起码现在是没有的。“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百姓和官员家中都是长子继承家产和爵位，你觉得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父皇会让青雀做太子？”
“意外情况啊，要是有呢？”
“有？有的话你就不会坐在这了！”姜云明哭笑不得，你个憨批脑子想啥呢？你不谋反或者意外死亡大唐会换储君吗？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当初能让青雀代替我的位置，这和现实无关。”李承乾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这个问题。
“高明，人生是永远不可能圆满的，再成功的人也会有遗憾。”谁没有遗憾？即便是后世的TB马也说自己最后悔的是为了挣钱而没时间陪家人。“就好比包子一样，包子是吐蕃高原上的狗，吐蕃高原的恶劣条件你没见过但是也应该听说过。包子在我这里一辈子都不愁吃喝，而高原上的那些野狗却要忍受着严酷的天气自己猎捕食物；包子虽然不愁吃喝但是我却是它一辈子的主人，而高原上的野狗虽然饥一顿饱一顿但是它们却是自由的。但是如果反过来想呢？我虽然是包子一辈子的主人，但是我很喜欢而且会善待它；高原上的野狗虽然饥一顿饱一顿的，但是它们却不用像包子一样大部分时候都要呆在这高墙里，它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野外恣意奔跑。人生这条路，怎么走都会有遗憾，但是反过来说的话人生这条路你怎么走都会很精彩。”
“你总是说这些高深莫测的话，虽然让人觉得很有道理却又很难理解。”听了姜云明的话李承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其实你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好的也最惨的，即便是以后你走到了你该去的位置上一样。千万不要以为那个皇宫永恒坚固，但其实他四面来风，坚不可摧却又风雨飘摇，甚至只需要大唐打过几次败仗，那个皇城就会顷刻间化为漫天碎片将你淹没。”
姜云明一直觉得当皇帝就是在走钢丝，虽然世间所有人都在走钢丝，但是皇帝脚下的那根钢丝却比所有人的都要细，稍有不慎不仅自己要遭受灭顶之灾更会带上以他为中心的所有家人。
“咱俩是一个年纪的人吗？”李承乾面对着这样的姜云明总有种被说教的感觉，甚至好像回到了那年南下的时候。
“滚！特么的是你先开的头，我开解你你反而吐槽我？”姜云明抓起一个栗子扔到了李承乾头上。
“我现在觉得父皇真的是有先见之明，之前南下的时候就让你给我当老师，现在看来果然你看得比我远得多也深得多。”李承乾举起酒杯，话语中虽然都是夸赞但是语气中却满是揶揄。
“一边玩儿去！”姜云明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
“话说回来怎么登州的船这么久没来了？我还打算他们过来的时候我来你家蹭顿饭呢。”自从姜云明家里的厨子被皇宫借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皇宫里的伙食明显强了很多，但是李承乾对海鲜还是心心念念着。
“我也不知道，也没催，可能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吧，也或许是因为冬天河水结冰了？”姜云明也没有在意这件事。他老家就是海边的，虽然能吃的起的海鲜远没有现在丰富，但是他对海鲜现在已经不是很馋了，顶多也就想想海蛎子和海螺。
“你说你，弄了这么个好营生却不上心，那你当初弄它作甚？”李承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但其实就是他想吃海鲜了。
“亏你还是太子呢，这点儿都想不明白？我那是为了给登州那边儿的百姓们找点儿生计，给他们添一条经济来源，我又不指望这玩意儿赚钱，我是想让沿海地区的百姓们都跟着学学。”
“拉倒吧，你就是喜欢吃吧？你自己都说你喜欢吃了。”小酒桌上的气氛欢快了起来，完全看不出来前面刚刚才讲过那么沉重的话题。
第二百二十九章：春耕，发展
三勒浆的度数并不高，在饱经后世高度酒洗礼的姜云明看来这不过就是酸甜口儿的饮料而已，但是即便是味道酸甜可口也不能忘了它是酒的事实，姜云明和李承乾二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姜云明还好说，毕竟这是自己家，而李承乾则是让龙武卫护卫，坐着姜云明的马车回宫了。
喝醉酒的姜云明第二天起的都会很早，后世时的他就是这样，现在也是。
一早醒来的姜云明在映雪和林馨怡的侍候下洗漱完毕，刚进西厢想吃点儿东西李丽质就跟了进来。
“夫君，父皇让人送来口信了，说是让你醒来就进宫议事。”
听了李丽质的话姜云明有些烦躁的拍了拍脑袋，上元节刚过就找他议事，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使唤的。
“知道了，我先吃点儿东西吧，不然进宫就只能吃些点心喝点儿茶了。”即便是皇帝老丈人召见姜云明也没有很急，没听见说醒来之后进宫议事吗？那就证明事情不着急。
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饭，姜云明骑上了马准备进宫了。昨晚的上元夜虽然说是不宵禁，但是到了后半夜快天明的时候大街上也就没人了，所以姜家的马车就留在了宫里没回来，所以现在的姜云明就只好起码进宫了。
不仅田家村，就连长安城里的灯笼也都没有拆下来，所以空气中还有着一丝喜庆的意思。姜云明进了长安城也没有下马，一路慢悠悠的骑到了宫门口。
马交给了城门守卫，估计是被牵去老丈人的马厩里了，也挺好，这马载着自己走一趟还能混口皇粮吃吃。
李世民一成不变的在两仪殿处理政务，姜云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需要皇帝亲手批阅的奏折，一天天从早忙到晚的。
“父皇，这么早就召见儿臣有什么事吗？”姜云明明显比以前有礼仪得多，不过行了礼之后依旧坐到了一旁的小桌旁。
“北上的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之前没想起来的事情要说的。”李世民对于前段时间姜云明忘记火药的运输问题很是不满，这次出征前还特意把他叫进宫来问问。
“马掌和马鞍都装上了？”
“早就装好了，现在我大唐军队中的马都已经装上了，等你想起来怕不是热水都结冰了。”
“那好像就没什么了？”
“什么叫好像没什么了？朕叫你进宫来时问你的，你怎么还反问起朕来了？”姜云明的话让李世民很无语，那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李世民看了就来气。
“确实是没什么了啊，军粮也都交给您了，儿臣能做的东西确实没多少。火药，马掌马鞍，军粮，不就这几样吗？剩下的都得您定夺的啊。”姜云明也很无奈。这事儿不都是军国大事吗？不都得老丈人您决定的吗？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这次出兵也不是为了打仗，有懋公和张亮朕也放心。”
对于老丈人李世民的安排姜云明很是服气，最起码如果让他来安排的话做不到现在这样。李勣能带兵打仗，但是此行又不是完全为了打仗，更多的是收买那些东部地区的突厥人民，这时候不善排兵布阵的张亮就派上用场了。张亮不擅长行军打仗但是却善于行政，对于收买人心这种事情明显比李勣要强得多。
“您就为了这事儿把儿臣叫进宫？”姜云明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自然不是，就你那个惫懒的性子没什么急事儿朕会叫你进宫？”李世民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婿。“过段时间就要春耕了，之前你不是说过新粮已经可以分派下去用作今年春耕只用了吗？你有什么安排？”
“有啊，而且这事儿您还真得问我。”姜云明瞬间来了精神，他等春耕已经等了很久了。“今年能用作春耕的新粮粮种大约有三万石左右，但是这些种子不能一股脑的都放下去。”
“嗯？有什么说法？”
“这新粮废地之前也和您说过，所以不能全部都放下去。儿臣觉得最好还是每个区县放一些，把范围扩大，而且最好是找您信得过的那些大臣名下的永业田种植，这样子收获之后就能跳过佃租的问题把所有的收成都回收用作以后的种植之用。”对于土豆和红薯姜云明也是费劲了心思，这两样东西太费地力了，就连有化肥的后世都不敢一直种这玩意儿，更何况是条件更简单的大唐？
“这样是不是......”
“您别急啊，这新粮收成之后咱们也不能啥都不出就给收上来啊，咱们用大米和小麦换，但是也不能一比一的换了，毕竟新粮的产量太高了，而且新粮虽然刚开始吃的时候还觉得挺好，但是总是吃这玩意儿的话很容易的腻了，所以您决定个合适的比例来换取。”土豆在后世大都是用来做菜或者做油炸快餐，红薯也就是街头卖的烤红薯和红薯粉条了，谁能天天吃顿顿吃烤红薯或者煮红薯？
要说姜云明不会那些用红薯做的而且耐吃不腻的食物吗？怎么可能不会！他可是鲁省人，虽然他不吃煎饼但是在后世煎饼确实是成为了鲁省人的代名词，而正宗的煎饼就是红薯切片晒干之后磨成的粉制作的，刚出锅的煎饼又脆又香，而后世网友们吃的都是冷了的，所以才那么废腮帮子。煎饼再加上红薯粉条，这两样几乎能让底层百姓们都以红薯为主食，但是这并不是姜云明希望的。
“红薯的价格必须便宜，而且便宜到极点的那种。只有红薯的价格低到最低点才能保证后续的发展，只有红薯的价格低了百姓们才不会把地里都种上红薯，毕竟红薯产量高，和小麦相比每年只需要种很少的一点就能保证全家人一年都有得吃，而剩余的土地则可以用来种水稻或者小麦。等到收获的时候红薯用作留种和自家人吃，小麦和水稻卖钱，这样就能保证大唐的土地里不全都是红薯，大唐的土地也不会因为新粮的推广而废掉。”这就是姜云明的打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确实可持续的发展比让大唐百姓们吃饱饭更重要。
“所以您一定要记得，红薯的价格一定要非常！非常！非常的低，不然的话对我大唐来说就是灾难！”姜云明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说道。
第二百三十章：作物，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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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的高产量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一面是高产量，但是这很容易让人忘记在高产量的外衣包裹之下还有着费地力的一面，如果不抑制的话会让整个大唐的田地里都是红薯的身影，到那个时候大唐也没什么能耕种的土地了。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你的心思很是玲珑。”李世民听着自家女婿的话发出赞叹声。“只是如此一来只能让那些大臣们牺牲一下了。”
姜云明不屑地撇撇嘴。他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想让那些不是很重要或者比较能跳的官员贵族们种红薯，但是又害怕他们有别的心思所以最开始就只能选择长孙无忌和程咬金这种知根知底的官员了，不过虽然是吃了个亏但是也并非都是坏事。
“您还是想想怎么把以后收获的新粮都收上来吧，这东西价格不能给高了，不然以后这价格可不好降下来。”利用红薯的高产量把价格压到最低，这是姜云明能想到不让大唐百姓们都种红薯的唯一方法。
“你说这红薯总吃会腻朕信，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吃不腻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但是这样的话以后你怎么保证红薯能成为百姓们的主粮？”
“这个简单啊。”对于自家老丈人的提问姜云明心有成竹，他早就想好了。“第一，红薯的产量高的吓人，高产量就代表着被拿出来出售的就很多，既然每家都有富余那谁买呢？所以这价格最终还是会降下来，但是百姓们会把自己辛苦种的粮食丢掉吗？百姓们都能吃苦，所以即便是吃腻了不想吃最后依然会吃掉，因为不吃就会挨饿。第二就是儿臣手中有两种红薯的制作方法，这两种方法能让红薯变得可口一些。”
姜云明自己是不喜欢吃煮红薯的，烂糊的跟什么似的，刚开始还有点儿新鲜感，吃两个就不想再吃了，但是煎饼和红薯苕粉不是啊。相比烂糊的煮红薯来说煎饼明显更符合主食的形象，再加上以后推出的种植方法姜云明觉得能做得到。
“你小子真的是......”一说到吃的姜云明就眉飞色舞的，李世民对自己这个女婿很无奈。
“您笑什么？这是利国利民的正事儿啊。”姜云明撇撇嘴。
“好好好，是朕不对，你继续说。”李世民笑着说道。
“儿臣这里有一个作物的种植顺序父皇不妨试着推广一下。”这事儿姜云明考虑很久了，自红薯和土豆的出现开始就预示着以后的大唐肯定会陷入地力损耗过大的境地，堆肥只是其中一种对策，还有一种姜云明现在打算拿出来了。
“顺序？”
“对，顺序。每年种小麦之前种一季菽，这样能让小麦的产量增加一些，这种方法用在别的作物种植之前用都有效果。”豆科植物的根部有根瘤菌，根瘤菌能固氮，这就起到了肥田的作用。只不过这些姜云明也没想着和老丈人解释，因为解释了他也不懂。
“这样的吗？”李世民摸着下巴，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嗯，不过原因就不和您解释了，您没必要去了解这些东西。”给这个时代的人科普太费劲了，姜云明实在是懒得和李世民掰扯。“跟着新粮一起回来的还有两种作物，一种是产量比小麦水稻高但是比土豆红薯低，但是它不像土豆红薯那样废地，只是因为育种没有红薯那么方便所以暂时还没有足够的种子。另一种和菽一样都能起到肥田的作用，而且还能用来榨油和佐酒菜，到时候一定会很受官员贵族们的喜欢。”
花生下酒的威力就不必多说了，但是它只能在有了粮食产量的基础之上推出，不然就算是推出了估计都没多少人愿意种植。
“嗯，朕记下了，还有其他的吗？”李世民点了点头。姜云明虽然年纪轻但是说的很多都是对大唐有大作用的。
“还有就是堆肥了，通过去年的税收您大概能知道堆肥的作用了吧？收夜香这事儿虽然看着不太好看但是确实是有大作用的，而且南方推广的稻种能一年两熟，但是两熟的背后依然是耗费地力才能达到的，所以堆肥这件事是一定要推广的，不然的话后果您应该清楚。”
李世民低着头沉思，年前的税收虽然没有往常年的高但是别忘了那是在有蝗灾和旱灾前提下才会这样的，税收虽然不多但是比起以前受灾的年头来说已经是很多了，所以李世民也知道姜云明说的堆肥的确是有作用的，但是两季稻引进的时候李世民却没听姜云明提起过耗地力这回事儿。
“你之前怎么没说？”
“蝗灾在前儿臣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而且这两季稻和红薯相比耗地力的程度还差点儿，不过现在确实是需要推行了，不然的话会对以后的粮食产量有影响。”面对老丈人略带责怪的语气姜云明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是忘了蝗灾来之前您急成什么样子了吗？
“那这事儿交给你管？”李世民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人选了，想把这事儿交给目前看起来没什么事儿的姜云明。
“别介，您交给阎立本就行，之前刚开始弄堆肥池的时候阎大人也是在场的。”姜云明可不想掺和这件事儿。他还记得后世他还上学的时候上面在农村推广沼气池，有一家子弄完了沼气池之后不久就搬到城里了，结果没人管没人用的沼气池子炸了，那气味弥漫了半个村子而且好几天都没散干净。
“你能不能别老这么一副咸鱼的样子？”看着姜云明着急推辞的样子李世民笑骂了他一句。
“主要是这事儿不是非儿臣不可啊，再说了，这事儿本来就该归将作监管吧？阎大人是将作监监正那由他来负责不才是名正言顺的吗？”姜云明有理有据，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那你呢？你就不能干点正事儿？别一天天的窝在你那个田家村了。”
“儿臣不仅要窝在田家村而且还打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出来了，不仅不出来了还要向您申请军队把田家村保护起来。”姜云明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看向了自己的老丈人。“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也是时候为那几本四书五经铺路了吧？”
李世民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鼓励，兑换
世家永远是李世民的一块心病。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多么嚣张的一句话，但是即便是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对，因为他出身的陇西李氏也是世家的一员。
即使现在人家陇西李氏已经不带他玩儿了。
“是不是......太早了？”李世民心里蠢蠢欲动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丝顾虑。
内忧，外患。所有对统治者能造成威胁的都可以用这两个词来统一概括，而大唐刚刚决定出兵去突厥边境内部就开始对世家展开行动，这无疑是要把内忧外患一起处理。
“您还觉得早？要不是去年蝗灾影响太大的话去年就该开始了。”贞观初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有些事情不得已才一拖再拖。
“可是才刚刚敲定了突厥的事情就开始准备书籍的事情，这两件事情一起处理不会出事吗？”人在绝境之下能做出的事情谁都没办法去预料，谁能保证鱼死网破之际世家会不会派人去找颉利谈一些什么东西？
面对老丈人的迟疑姜云明很是不屑。您当初玄武门的时候都没有一丝的心慈手软，手段果决的直接让人囚了老爷子，砍了隐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怎么现在开始优柔寡断了？真要想解决世家你解决不了？无非就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不好的印记让后人唾骂罢了。
“两个方案，一同实施。”姜云明一开口李世民的双眼就亮了起来，他就是在等姜云明开口。
“说！”李世民猛地一拍桌子，姜云明看了只翻白眼。
“红薯春耕时下种，等到八到九月份能够收获，届时的产量已经足够大唐百姓们家家户户来年都能分得到红薯种子，但是与其相比土豆就要快很多。春耕下种，仅用三个月的时间土豆就能收获，这样在入冬之前土豆完全可以再种一季，而这些新粮的种子就是我们动手的契机。”对于政治方面姜云明实在是玩不溜，他觉得这事儿其实还是交给长孙无忌这样的人更合适一些。
“然后呢？你想怎么做文章？”姜云明说了一大圈却还是没有说到根本的问题上，李世民不由得有些着急。
“父皇您可以下一道旨意，鼓励农户们开垦荒地。”
“不可能！”李世民立刻拍案否决。“开垦的荒地归谁？如果归百姓所有的话以后怎么管理？”
在古代没有百姓会去开垦荒地，除非你住在人都进不去的深山老林之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就能解释为什么百姓们不去开垦荒地，因为开垦出来也不是你的。如果抛开归属问题不谈也极少有人去开垦，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发展之后现阶段能开垦的肥沃土地基本都已经开垦完了，再去开垦也都是肥力较差的贫瘠之地，对于百姓们来说根本入不敷出。
唐朝的田地问题比较复杂，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上到王爷皇子，下到官员贵族，所有的分封都是食邑而不是直接封地，这就代表着你只能够对这些田地收取佃租而不能随意处置这些土地。正是因为唐朝这吸取了包括前隋在内多个朝代的教训而总结出的封赏制度才给了姜云明机会，不然的话他也能把新粮和书籍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我们鼓励农户们开垦荒地并且开垦出来的荒地免税两年，各个州县统计之后按照荒地的面积给农户们发放新粮的种子，但是最后收获的新粮必须上缴朝廷，朝廷用小麦和大米等粮食按照荒地面积发放给上缴新粮的农户们保证他们一年的食用粮。”
其实姜云明提出来的总结下来都是空画大饼，当然好处是肯定有的，只是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大而已。
“开垦出来的荒地第一年只能种一季土豆，之后可能连小麦都来不及下种了，而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再给农户们分发更加高产的红薯种子。一季土豆，一季红薯，连着两季种的都是高产且耗地力的粮种，这样一来新开垦的荒地基本就算是废了，在这个没有化肥的年代即便是用上堆粪池的粪肥估计也要两年才能养回来，而那时免税期已经过了。”姜云明要尽量画出最大的饼来激发人们开垦荒地的热情，这样子大唐以后才不会因为新粮的废地导致无地可种。
“第一年没有赋税和佃租，而土豆和红薯本就是高产的粮种，朝廷即便是以三比一甚至是四比一的比例兑换也会让百姓们得到远超常年的粮食，百姓们手中的粮食多了最终都会流入市场，那时我们再把收上来的红薯除去留种之外都做成云明所说的两种吃食，这样就会让百姓们形成用不多的土地种植红薯保证自己一家一年的果腹，而剩下的土地用来种植相对较贵的小麦等粮食。”姜云明为了不让大唐人民只种红薯也是费尽了心思，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形成价格差异来确保小麦等旧粮种的种植量。
“等到前面所说的都达到了的时候朝廷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也树立起来了，那时候的百姓们就不会轻易相信世家的煽动了，而那时就是我们推出书籍的时候。”姜云明也想过直接把造价便宜的书直接拿出来，但是世家的影响力太大了，而且百姓们在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有几人还会去学习？所以就只能先解决百姓们的温饱问题之后再把书拿出来。
“可是如果世家在背后阻挠甚至是暗地里动手脚的话该怎么办？”姜云明说的几条计策李世民是认可的，但是新书籍推广的过程必定会遇到世家的阻挠。
“这个就简单了。”老丈人认为最难的地方姜云明反而觉得简单。“舆论，我们可以把它作为武器。”
“舆论？”
“新纸造价低廉，我们再用印刷术把世家可能会做出的‘恶行’印在纸上，以世家的所在地为中心分发给百姓们，您觉得到时候百姓们是会相信给了他们新粮种子的朝廷呢？还是会相信那个阻挠他们读书的世家？”
第二百三十二章：舆论，武力
要说起舆论这东西姜云明懂得要比老丈人李世民多多了，后世的那些明星们运用舆论的例子数不胜数，但是报纸这个东西其实姜云明不是很想拿出来。
报纸是个好东西，但是以现在大唐的情况来说并不是很好掌控。后世有着发达的通讯和交通才能管控好报纸所带来的的舆论，但是现在的大唐还远远达不到那个地步。报纸的威力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而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朝廷又做不到第一时间去处理，所以就很容易滋生祸端。
“这，就是舆论。只要让百姓们相信世家阻挡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就能引起百姓们对世家的愤怒，而我们的筹码就是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和声望，只有把朝廷的形象和声望经营好才能让百姓相信我们，才会让世家的反扑软弱无力。”
看着侃侃而谈的姜云明，李世民的心中浮起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以前的姜云明是那个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削减佃租和赋税的毛头小子，但是不论是之前对突厥的计策还是现如今提出的对世家的计策让李世民就想拍手叫好。
“还有呢？”等到姜云明说完之后李世民再次开口。
“还有？剩下的就没什么了啊。”姜云明满头雾水，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完美的方法了。
“世家们若是不计后果地反扑呢？”
“那不是更好吗？”面对老丈人的疑问姜云明直接呛了回去。“现阶段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住火枪和火炮，如果世家反扑的话那不是正好有理由直接下手了吗？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通过知识和科举来对付世家只是温水煮青蛙，世家虽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朝廷做了什么却没什么办法，只能看着他们在朝廷中的人被一批又一批地换掉，但是如果反扑的话却正好合了姜云明的意。你敢反抗？那正好有了出兵的名义，直接一网打尽不是更好？
至于像派兵打仗行军布阵，能不能打得过这种问题姜云明就管不了了，他又不会带兵。
“那就这样直接把他们......”姜云明计划都说了出来，李世民却突然有些不忍了。
李渊当年起兵的时候可谓是一波三折，当初的李渊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后方选择了向突厥称臣，不仅获得了突厥卖给他的战马还让突厥出兵骚扰边关来牵制隋朝。而除了突厥之外李渊的成功也少不了世家的帮主，尤其是他出身的陇西李氏，所以变相的来说世家也是李氏皇族的恩人。
“那怎么办？您愿意让满朝的官员都是那些世家的人？”对于老丈人突然的不忍心姜云明都快气笑了。现在世家的人已经占据的朝堂的一大半，只有极少数是没有背景或者家道中落的人，别的不说，荥阳郑氏就在朝堂中占了多少位置？
现在出手说不准会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但是谁又在意呢？等到几百年过去之后百姓们还会称赞你的举动，毕竟李治和女帝对世家的措施和举动不就让后世人称赞吗？对于古人这个在意身后名的习惯姜云明很是不屑，这让他想起了鲁迅先生说过的一段话。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中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为人称颂的永远都是英明的皇帝，勇猛的武将，贤德的文臣，而那些所谓的功不掩过、瑕不掩瑜都是扯淡，自己这老丈人晚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又有几人知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李世民也就是感慨一下，现在的他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没了，这已经是儿臣能想到最完美的计划了。”姜云明耸了耸肩。他一个后世学计算机的程序员，你指望他能和那些政客商人勾心斗角？
“那你先回去吧，你说的守卫问题朕会安排下去，到事情彻底结束之前你还是少出来的好。”姜云明带给大唐的变化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他马上要带来的是更大的变化，所以李世民起码现在是很看重姜云明的，这是他留给他儿子的班底。
“那儿臣告退了。”姜云明起身拱手行礼告退。今天说的太多，想的也太多，他感觉到了和后世加班完全不同的疲惫感。
姜云明并不在意那可能马上要遭受灭顶之灾的世家，历史上的李治和女帝能成功，那么老丈人李世民在自己的帮助下也能成功。自己已经先后切断了世家明面上的经济命脉，随后再用书籍切断世家的根基，用武力压制世家的行动，姜云明想不出来任何能导致失败的可能。
出了宫，上了马车，姜云明还在想着和这次针对世家行动的所有相关的事情。之前世家针对他的袭击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而有预知的、最危险的一次应该是这一次了，毕竟这次要做的是直接掘人家世家的根基。
和历史上李治与女帝做的相比姜云明给老丈人支的招更危险一些，因为高宗和武周时期的世家门阀势力和贞观初期相比要弱一些。科举的推行一定会受到朝堂上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们反对，姜云明不知道李治和女帝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难不成真的要用武力压制？姜云明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刚来大唐的时候姜云明还怀揣着可能每个后世穿越来的人都带着的慈悲和心疼百姓的心理，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他了。推到世家毫无疑问能给百姓们带来更好的生活，而所有的好处背后都是有代价的，世家反扑可能会带来的内乱就是代价。姜云明心疼的不是百姓，而是因为那可能会让刚刚有些许起色的贞观初年倒退回之前的模样，虽然他不像这个时期的人们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这经历过蝗灾之后还算安稳的现状怎么说也是有着他的努力的。
世家会安安静静的引颈就戮吗？那肯定不可能。
第二百三十三章：驻扎，郑氏
李世民的动作很快，姜云明刚回到家没多久他就派出了两倍于现在田家村龙武卫数量的军队。姜云明只是见了一下带队的人之后就回去了，这种事儿还是交给罗三林为好，他一个后世坐办公室的那懂得在哪里布置守卫，在哪里布置暗哨？
站在姜府的门口看着山脚下的军队训练有素的散开，姜云明心中暗自庆幸。这个时代对文人士子的推崇对他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这批士兵里面有着世家的钉子，军中即便是有世家的人一般也都是带职位的，再加上守卫姜府的都是最早一批来到田家村的龙武卫。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姜云明也把他们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因为田家村的龙武卫待遇很好，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给他们的家中送去粮食和肉食等东西。
同一片天空下的人们各怀心事，和姜云明的庆幸相反的人也有，那就是郑善果和郑元寿两兄弟了。他们不止一次的想要找姜云明谈一谈，想争取用平和的方式解决糖的问题，但不是见不到姜云明就是没时间去见，毕竟他们俩一个尚书一个鸿胪寺卿，平日里总是有事务要处理的，而派人和姜云明谈又怕显得不够重视从而引起姜云明的反感。
现在的姜云明已经不是那个没有根基的人了，以前没人会冒着得罪世家的风险去帮他说话，但是现在的情势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和世家做盟友能得到什么？官职？即便你掏心掏肺地对世家好他们也不会给你争取一个很高的官职。钱财？会有但是也不会特别多。五姓女？人家和那些重臣联姻不好吗？非得找你一个贴上来示好的？
世家是以前的人们最好的依附对象，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和姜云明交好的基本都是李世民提起来的从龙之臣，但是姜云明在得到他们支持的同时反馈出来的是什么？盐、铁、糖！这前两样都是历来最圈钱的东西，而糖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之前长孙和程、杜、房几家联合南下寻找茶叶的举动有心人都知道了，马上要到采茶的时间了哪还不明白？龙井的珠玉在前不难看出这新寻到的茶叶销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果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姜云明现在的势头比起世家来差的还远得很。世家为什么会被称为“世家”？这是一种实力和影响力总结的说法。财力、粮储量以及最为重要的人员的体现，世家的人们占据的大半个朝堂，占据了大半个大唐的商业，也占据了近乎天下全部的士子，但是现在的姜云明又有什么呢？
现在的“姜氏”男丁也就只有姜云明一个人，而他势力的体现更多的是因为有新兴的、忠于皇帝的、以长孙无忌等人为代表的的朝臣站在他的身后，但是姜云明所做的一切又都不是靠着长孙无忌一众人。
曲辕犁、火药、新粮种、盐、铁、糖，姜云明所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明眼人都知道是属于那种必定成功且成为主流的，皇权和长孙无忌等人的帮助其实更多的是锦上添花的作用，而且如果究根结底的话这些东西对他们的好处远远要比姜云明得到的好处要多得多。
林林总总的变化叠加起来之后就让朝堂的风向起了一点转变，现在有很多的人都都开始若有若无的表达出想要和姜云明接触一下的心思了。
和那些摇摆的朝臣有相同想法的郑善果兄弟二人此时正同坐一辆马车朝着田家村而来，郑善果手中还捏着一张拜帖。
“堂兄，我们两人算的上是咱们荥阳郑氏在朝堂中的代表了，何须为了一个新晋的侯爵这样？”郑元寿对郑善果拿着拜帖亲自上门拜访的行为很是不满，从小被灌输的那属于世家特有的高傲让郑元寿接受不了这种角色的转换。
“情势之下只得如此，近几天来军队的动作有些频繁，如果不是皇帝想要对突厥下手的话就是要针对我们世家了，事关整个家族不能不谨慎，所以这事儿如果能够平和的解决自是最好，如果不能，就只有用点儿别的方法了。”军队的动作瞒不过有心的世家，只是相对于战争时期的调动来说现在有动作的军队规模太小了，远远够不到战争的规模，所以郑善果一度担心是皇帝想要针对世家。
郑善果担心的事情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却微乎其微，现在朝堂的骨架还是世家在撑着的，虽然核心重臣都是李世民自己的人但是一个房子没有地基的话又怎么能站得住？即便是他可以从京兆杜氏等几个重臣所属的家族调出人来也只能勉强维系，没有社稷安稳的前提很容易崩塌。
“老爷，前面过不去了。”就在郑善果和郑元寿两兄弟讨论着姜云明的时候前面的车夫突然敲了敲车厢。
“为何？”郑善果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只是他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军队，大唐的军队。
田家村被大唐的军队包围住了，其阵势不亚于军营驻扎之时外围的巡守。
“龙武卫田家村驻守校尉罗三林，敢问车中是哪位？来田家村有何事？”今天是军队入驻田家村防卫的第一天，罗三林正在和他之前的同僚交代田家村的事情。
“工部尚书郑善果与鸿胪寺卿郑元寿想要拜访泾阳候。”郑善果下车拱手送上了拜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没有开口询问为什么龙武卫会到田家村驻扎，郑善果知道自己没有从宫中得到的消息在这里也不会问出来，所以他索性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龙武卫奉命驻扎，还请大人体谅，容下官将拜帖交与侯爷定夺。”
对于罗三林的话郑善果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意思，以他的身份和家世对一个兵头子生气只会让人嘲笑。
遥遥的望着田家村后山半山腰处的姜府，郑善果满心都是疑惑。
第二百三十四章：交谈，博弈
郑善果兄弟二人到村口的时候姜云明正在给包子梳理毛发，从宫中回来之后他最近都不打算出门了。
世界诚美丽，美食价更高。若为小命顾，二者皆可抛。
管他呢，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侯爷。”罗三林站在前厅通往后院的门口，遥遥的喊了一声姜云明。
“嗯？怎么了？”老丈人派来的人姜云明都交给了罗三林调度，管他之前是什么兵什么官的，来了田家村就得守规矩，对于安全方面姜云明只相信罗三林。
“工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两位大人递上了拜帖，此时正在村口等待。”罗三林将郑善果的拜帖递给了姜云明。
“工部尚书？鸿胪寺卿？我好像没有接触过这两个部门吧？”姜云明嘀嘀咕咕地打开了拜帖。
郑善果？郑元寿？姓郑？
看到这个姓氏之后姜云明大抵明白了。姜云明之前和工部的交集并不少，修路、航事和水利都归工部管，也就是说姜云明之前搞过的水泥路、水路运输海鲜和水车这些事情都是工部的，但是工部尚书他还真么见过，而鸿胪寺卿就更别说了。
鸿胪寺卿在唐朝的位置和后世的外交官有些类似，和其他国家之前的交流都要经过鸿胪寺卿的许可之后才可进行，而这些事情姜云明向来都是直接和老丈人李世民谈，谈完了之后他就不管了，那都是老丈人的事情了。
“带他们进来吧。”姜云明抬头对罗三林说道。
“是。”罗三林行了个军中的礼仪之后转身离开，而姜云明就要准备准备了。
“馨怡，帮我更衣。映雪你去让人泡点儿茶准备待客了，丽质你看好包子别让它再跑到客厅去了。”
如果只是工部尚书和鸿胪寺卿这两个职位的话和姜云明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和这两个位置上的官员以前以及现在都没什么交集，所以说那张拜帖更重要的是那两人的姓氏。刚刚和老丈人商议好准备开始施行那件事，而这时郑氏的人上门拜访，这不得不让姜云明谨慎一些。
“走漏了风声吗？”姜云明低着头兀自喃喃自语。
另一边，罗三林回到村口之后就让守卫们给郑善果兄弟二人放行，只是马车依旧被留在了村口处，罗三林带着郑善果两人徒步朝着姜府的方向走去。
相比郑善果的面不改色，郑元寿的不满简直就是写在了脸上。他是鸿胪寺卿，负责大唐外交方面的问题，按理来说程府应该更深一点才是，但是郑元寿这人在面对家族的事情和朝廷的事情时根本就是两个态度，大概这就是世家的教育吧，一切以家族为重。
走近姜府的大门时郑善果悄悄地拉了一下堂弟的衣袖，他不知道家族怎么会派自己这个过于冲动的堂弟和他负责家族和朝堂有关的事宜。
“工部尚书和鸿胪寺卿大驾光临，因为有些特殊的原因在下没有远迎，还请见谅。”郑善果二人进了大门之后姜云明就从前厅迎了出来。
“侯爷客气了，本就是我兄弟二人叨扰了侯爷，侯爷不怪罪就已经很好了。”郑善果拉着自己那个堂弟给姜云明回礼。
“春寒未过，我们进屋再谈可好？云明可是让人备下了所剩不多的龙井茶等着二位呢。”姜云明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郑善果兄弟跟着姜云明进了前厅，早早在一旁等着的侍女等三人落座之后才开始泡茶。映雪和林馨怡现在已经不见外客了，不论是姜府的人还是和姜云明亲近的人都知道她们二人以后会是怎么样的。
“来吧，二位请品尝。”等侍女泡好了茶之后姜云明端起茶杯对着郑善果二人示意。
“果真不愧是让许多人趋之若鹜的茶，这滋味当真是不同。”郑善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开始称赞，只是姜云明看着他心中有些惋惜。
可惜了，这货压根儿就不会喝茶，早知道连雨前的都不拿出来了，给这样的人喝什么茶都一个样。
“虽然好茶当前但是我等二人实在是事务繁忙，所以就不与侯爷客套了，还请侯爷不要见怪。”郑善果从喝完茶之后就一直观察着姜云明的脸色，但是他在姜云明的脸上除了惋惜之外没有看到任何别的情绪。
“哪里哪里，二位都是大唐的栋梁之材，云明岂敢怪罪，二位大人有什么需要云明帮忙的不妨直说。”面对郑善果的客套姜云明也不动声色的和他一起客套。
“侯爷相比也知道在侯爷之前这大唐的糖产业向来是我郑氏凭着远超其他人家品质的糖才遍布大唐各处，只是没想到侯爷后生可畏，仅以不到弱冠之龄就制出了洁白如雪的白糖。眼下大唐的糖产业几乎已无我郑氏的立足之地，而面对侯爷如此高品质的糖我们只能低价销售，所以今日我而然腆着一张老脸来找侯爷求合作。”
“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郑氏要和当初的崔氏一样来索取我这小辈的制酒配方呢。”姜云明笑意盈盈，但是说出的话却在无形中狠狠地扇了他们一巴掌。
之前的崔王两家已经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虽然远远到不了灭族的地步但是也已经分散地犹如漫天星点却汇不成往日那耀日之光，崔氏也知道他们若是敢汇聚的话李世民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们进行清洗，所以现在的崔氏只得分散开来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侯爷说笑了，我们郑氏向来都是遵从法纪的，可不敢和那不从之臣一起言谈。今日上门只是因为我们郑氏因为以前制糖产业留下的大片竿蔗种植地，因为侯爷的新糖所以现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得来找侯爷了。”和一旁隐隐有发怒迹象的郑元寿不同，郑善果面对着姜云明带刺的话依旧好声好气的。
“这尚书大人就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侯爵家中拮据，可吃不下那么大的地。”姜云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是那神色估计包子看了都不会信。
“侯爷实在是太过妄自菲薄了，现在天下谁不知道经侯爷之手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个顶个的好东西，而且我们是来找侯爷合作的，而不是来和侯爷谈生意的。”
“哎，别人不知道尚书大人还不知道吗？我这捣鼓出来的东西都是为了皇室而努力的啊。而且尚书大人说的......”
“砰！”姜云明话还没说完，忍了很久的郑元寿拍案而起。
“姓姜的，别给你脸不要脸！”
第二百三十五章：张狂，自信
郑元寿陡然的拍案而起把姜云明吓了一大跳。
拍案而起的郑元寿满脸怒容，仿佛受了多大的侮辱一样，旁边的郑善果不停地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来。
“啧啧。”姜云明摇着头站起了身。鸿胪寺卿啊，大唐的外交部门，郑氏能让郑元寿这个草包坐上这个位置就能看出来之前郑氏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这就是郑氏在长安的话事人之一？我大唐的鸿胪寺卿？”姜云明走到了郑元寿的面前，一脸的嘲讽。
“郑元寿！坐下！”眼见着局面马上就要崩盘，郑善果赶紧站起身对着郑元寿呵斥道。
“堂兄！今日即便是族中的长辈在此也不会让这毛头小子如此侮辱我们荥阳郑氏的！”郑元寿不服一般继续大吼，不知情的还以为姜云明做了什么怨天尤人的事情呢。
“啧啧，可怜啊。”姜云明没有回到他的主位上，反而是走到了郑善果二人对面坐了下来。“沐浴在往日的光辉之中无法自拔吗？‘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这句话到底给了你多少勇气？你以为现在的荥阳郑氏还是以前的荥阳郑氏吗？”
相比于郑元寿的狂怒姜云明则是泰然自若，不过平静的外表之下都是诧异，他没想到后世那个被老丈人李世民夸赞能与苏武、张骞相比的外交家现在却如此的不堪和......幼稚。
“你一黄口小儿，我荥阳郑氏每人参你一本就能让你对今日的言辞捶胸顿足。”郑元寿大吼过后喘着粗气看着姜云明，二十都不到的姜云明即便是有再大的成就在他的眼中也是个没有根基的毛孩子。
“的确，荥阳郑氏为官者占据了大唐官员的半数甚至还要多，但是你真的觉得现在的大唐缺了你们就不能转了吗？”
先不论那些小官小吏，即便是重要的职位也有很多都是郑氏的人，但是缺了他们大唐真的就会停摆吗？那也不一定。
如果郑氏团结一心以自己家族子弟辞官为威胁的话肯定会对大唐有很大的影响，但是这并不是没有别的方法的。汉代里所记载的“城南韦杜，去天五尺”说的是韦姓和杜姓，而这两个姓氏在现在依然存在，虽然不一定能和五姓七望相比但是也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家族。
杜姓其实不必多说，杜如晦就是京兆杜氏出身，虽然现在因为身体原因除了极为重要的事情之外都不参与议政但是他依然是大唐的右相。大唐右相，从龙之臣，这两个词就能说明杜如晦的地位，也能说明杜氏的崛起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相比杜如晦所在的杜氏那么韦氏或许更胜一筹，杜氏的杜如晦是大唐的右相，但是韦氏出了个韦珪。这韦珪并不是什么特别有才华的人，也不是什么官员，而是一个女性，大唐皇帝李世民的妃子。
姜云明对老丈人李世民的口味实在是没办法理解，收了兄弟的女人不说，就连四妃之首的韦贵妃嫁给李世民的时候也不是黄花闺女。要说在后世那种开放的风气之下你娶个不是雏儿的媳妇并不少见，但是这是封建年代啊，而且李世民还是皇帝，娶了不仅不是雏儿而且还曾经给别人生了个闺女的韦珪，最后更是给封了个四妃之首。
韦珪出自京兆韦氏，她的第一任丈夫是隋朝大将军、户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而且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只是后来这李子雄跟着杨玄感起兵谋反失败被杀，韦珪作为罪官家属直到李渊即位宣布大赦天下之后才得以回到了娘家，直到了武德四年李世民攻打王世充而破了洛阳城，把韦珪和当时是王世充儿媳的韦珪堂妹韦尼子一同娶了。从此这姐妹俩中的姐姐被封为贵妃，是四妃之首；妹妹则是被封为昭容，是九嫔之一。
姜云明也是因为这些才觉得自己老丈人可能是个人妻控，仿佛对人妻有着别样的兴趣，更别提后面还有两为人妻的萧皇后了。
杜氏出了个右相，韦氏出了一个四妃之首，一个九嫔之一，朝中有人自然家族发展的就快了，虽然做不到荥阳郑氏抽身之后能够完全堵住空缺的位置，但是如果加上李世民从心腹大臣的几家抽调些有小才之人暂补还是能够勉强维系的。
这种情形若是在以前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李世民才对世家的联姻只能口头抗议。但是现在新粮将出，百姓们对以后的日子有期盼；书籍将出，百姓们对以后的出路有期盼；还有火药能够对外对内造成足够的威慑。
百姓能吃饱，边关亦无忧。姜云明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内外安定的情况下世家从朝堂中抽身不会让已经建成的大厦倒塌，虽然可能摇摇欲坠但是坚持到第一届科举实行问题也不是很大。
如果你世家恼羞成怒想要掀了棋盘？不好意思，那样的话对外的火枪火炮就会掉头对准你们，用的还是改良过配方的火药。
“你想清楚我们世家抽身的后果了吗？”郑善果坐在椅子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对一旁胡言乱语的郑元寿不管不顾，现在脸皮已经撕破了，说什么补救都没用了。
“抽身？”姜云明突然笑了起来，无比灿烂。“你们世家还有什么倚仗？的确，你们有粮食，但是百姓们会指望你们的粮食救命还是会更偏向于朝廷免费发放亩产近五十石的粮种？盐吗？不说盐的大头现在已经归房杜两家了，即便是有你们能抬得起价格来吗？难不成你觉得你们还能像以前资助李氏皇族一样再资助一个皇室出来？火枪火炮的威力你们没见识过吗？”
“姜云明你少装糊涂！我荥阳郑氏的愤怒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侯爵就能承受得起的！”郑元寿指着姜云明胡子都哆嗦了起来。
“哦？那如果我告诉百姓们......”姜云明起身拍了拍衣袖，走到了郑元寿兄弟两人面前轻声说道：“我能让以后的书籍也降到现在和盐一个价呢？”
“哐啷。”郑元寿跌坐在椅子上嘴唇直哆嗦，一旁本来紧闭双眼的郑善果也睁大了双眼，面如死灰。
第二百三十六章：棋盘，落子
“我姜云明不是个喜欢下棋的人，真要是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不介意直接掀了它。”姜云明站直了身子，满脸都是淡定从容。
这并不是姜云明现在最理想的方案，掀棋盘子不是，和郑氏有这样的冲突也不是。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世家接受姜云明的建议，等到价格低廉的书籍遍布大唐而且通过科举选拔出足够的人才之后世家再脱离朝堂，但是那可能吗？傻子都不会同意的，谁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培养出能够代替自己的人然后再看着人家一脚把自己踹开？
冲突是一定会有的，而姜云明和老丈人的努力就是为了让冲突影响的范围更小一些。最好的情况不会发生，但是最坏的情况也不一定会发生。世家就是无懈可击的吗？人口众多的世家嫡系子弟却只有有数的那一些，剩下的都是资源分配不如嫡系子弟的旁系子弟，有对比就自然有怨言，有怨言就有了击破的口子。
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你......你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书籍历来都是贵重的，你怎么可能让书籍的价格低到如同如今的盐一般！”郑元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却明显的透露出色厉内苒的感觉。
“危言耸听？我姜云明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价格低廉的盐我都能弄出来，书籍就弄不出来了？”面对郑元寿的无能狂怒姜云明没有介意，都这时候还不让人家说两句痛快话了？
郑善果和郑元寿两兄弟瘫坐在胡椅上，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但是脸上都是一样的苦涩，尤其是郑善果。他今天放下架子，拿着拜帖来拜访姜云明是想要解决糖的事情，因为姜云明的出手世家现在已经没有合理的途径把从朝廷和政务中扣出来的赃款转为清白的银钱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今天不仅没能解决原本想的问题还带来了新的问题，而且还是事关世家兴衰的问题。
“看样子尚书大人今日所提议的合作没有办法达成了，二位尽管在此休憩。来人，给二位大人续茶，再端上来一些点心。”姜云明看着郑氏两兄弟，口中说出的话满是遗憾。
没有再理会那宛如失了心神一般的两人，姜云明让侍女上了茶和点心之后就进了后院，但是郑氏兄弟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还没回过神之际罗三林就带着一封上了火漆的密信离开了田家村。
皇宫，两仪殿。
李世民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一天的政务，此时的他正在立政殿逗着李明达。
“陛下，值守田家村的龙武卫校尉罗三林求见，说是带来了泾阳候的信。”太监那有些怪异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立政殿里和美的场面。
“嗯？让他进来吧。”李世民皱起眉头，一旁抱着李明达的长孙也是一脸的不解。明明今天姜云明才刚从宫中离开，怎么这还未天黑就又送来了信？
“罗三林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被卸了武器，跟着太监进来的罗三林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了姜云明所写的信。
在看到信上的火漆之后李世民和长孙相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了这事情可能不一般，不然的话姜云明也不会用火漆密封了。
“好了，你回去吧，记得保护好泾阳候的安全。”拿到了信之后李世民挥手让罗三林离开，和手中的信相比他更担心姜云明的安全，姜云明现在的作用在他心中甚至能与长孙无忌等人比肩了。
罗三林后退着离开之后长孙也挥手屏退了所有的内侍和宫女，等到所有人都走干净了之后李世民才打开了那封上了火漆的信件。
云明业已告知荥阳郑氏的郑善果、郑元寿二人新书籍之事，还请父皇派人将之前所议定的事情开始执行，不出三月，定有成果！
姜云明的信上只写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但是却看得李世民心潮澎湃，他不知等了多久的日子终于是来了。
“来人！”
————
田家村，郑善果兄弟二人终是回过了神，现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告知家族姜云明所说的事情。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有应对总是好的。
姜云明在后院中得知了郑善果二人离开了之后他也走出了姜府的大门，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姜府居高临下，郑氏兄弟着急的背影能看得一清二楚。
“侯爷。”当郑氏兄弟做上马车之时罗三林和他们擦肩而过，骑着马的他很快就到了姜府的大门口。
“安全送到了？”
“回侯爷，安全送到。”
“好。”得到了本就该得到的答复之后姜云明松了一口气。“通知所有的龙武卫和军队的将士们，这段时间严查所有进出田家村的人，尤其是对当初蝗灾之时逃荒到田家村后安定下来的人，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是！”罗三林抱拳离开，姜云明则是依然目视着村口的方向，却不再发一言。
姜云明从不认为世家是无懈可击的，有人心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不论是陌路之人还是至亲之人。人类的历史上从来都不缺乏那些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而反目成仇的先例，世家也是一样的，甚至姜云明认为世家之中的争斗远远比别的地方要多得多。
都是一个姓氏，凭什么你能高居朝堂而我只能做个小吏？都是一个姓氏，凭什么你就压我一头？都是一个姓氏，凭什么你能世袭爵位而我却只能凭着稀少的家族资源辛苦拼搏？
不患寡而患不均，世人向来都是这样。姜云明相信在足够的诱惑之下即便是看起来抱成一团的，世家也会有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当然这种人对于他来说只是破局的一个棋子，他不会傻到等到破局之后还把这种棋子留在身边，那时棋子就不再是棋子了，而是一枚炸弹。
世家得到消息之后会不会慌乱？姜云明不知道。会不会和崔王两家一样做出那样的举动？姜云明也不知道，但是他希望这荥阳郑氏也不理智一下，那样子就有更好更简单的解决办法了。
来吧，世家。棋盘已经架好，我子已落，该你们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眼界，计策
郑善果和郑元寿兄弟二人慌慌张张地出了田家村，现在求合作失败已经是小事儿了，廉价的书籍才是大事，这关系到了世家立足的根基。他们不知道姜云明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是兹事体大，不由得他们不重视。
在这两位工部尚书和鸿胪寺卿写好告假的折子之时姜云明也将大唐第一份报纸排版好了。对于出现在这世界上的第一份报纸姜云明还是比较用心的，上面除了大唐派遣将士戍边的事情之外还有新粮、水泥路、水泥盖房以及最重要的书籍等事情，其中的每件事都在字里行间含沙射影地表达了世家的“作用”，尤其是在粮食和书籍方面更甚其他几样。
对于这种鸡蛋里挑骨头、标题党以及歪曲和夸张的新闻姜云明玩儿起来远比世家他们要溜，在后世的他见惯了标题党和震惊部的新闻还能连这点儿都搞不定？当郑氏在朝堂的代表人物慌慌张张地返回家族时，第一次出现在大唐的报纸也开始以各个世家所在地为目的地出发了。
荥阳郑氏祖祠的所在地离长安其实并不是很远，尤其是还有前隋开凿的通济渠更是加快了两地的交通，在等到了李世民准了他们的告假后郑善果带着郑元寿不过一天之余就回到了郑氏的大本营。
这一路上郑善果都很是头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家族解释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在心里已经一千遍一万遍地将郑元寿这个堂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在心中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件事情推到郑元寿的头上。
郑氏祖祠，郑氏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除了每年祭祖之外他们已经很久没来过祠堂了，上一次在祠堂议事还是在李渊起兵的时候。
“说说吧，你们让人传回来的消息是怎么回事。”议事厅，郑氏的核心人员分位落座，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率先开了口。
“本来只是去找那姜云明谈糖的事情，但是元寿冲动和姜云明争吵了起来，在元寿以在朝中的族内人员相威胁的情况下那姜云明说他能将书籍降到和盐一个价格。”郑善果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没有一丝一毫的添油加醋，但是就是没有任何粉饰的话却让郑元寿无比难受，这就是变相的把造成如今境地的原因都归在了他的身上，偏偏他还无话可说。
“书籍，盐价。”先前开口的老人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心中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且说这姜云明能通过降低质量和蔡侯纸来制作书籍，亦或者他像是改良了制糖和制盐一般改良了造纸的工艺来让纸的成本更低，但是面对这么大面积的推广他有足够的人手去抄写书籍吗？”郑元寿有些战战兢兢的开口，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弱化甚至把自己摘出去，不然的话家族就会断了他的资源，到那时他就完了。
“嗯，言之有理。这是不是那姜云明的色厉内苒？想通过这种方法来让我们低价转出岭南那边的竿蔗地？”
如果姜云明在这里一定会被逗笑，郑元寿的话竟然得到了赞同。见识决定眼界，在这连雕版印刷术都没有的贞观初年他们实在是想不到活字印刷术，在他们的认知中所有的书籍都是要手工抄写的。尽管他们已经尽力去扩大自己的想象力想到了姜云明改良了造纸的方法，书籍时皇室所出，但是他们还是没想到活字印刷术这回事。
“让人联系一下其他几家吧，或许，我们该联合起来了，这姜云明一次又一次地断了我们世家的路。眼下这姜云明成长的越来越快，再不制裁一下的话以后可能会有大麻烦。”第一个开口的白发老人说道。
崔王两家马失前蹄还可以理解，他们太着急了，着急到去招惹手握兵权的皇室。现在的崔王两氏虽然还有大量组人在世但是却很难再聚集起来了，他们若是聚集起来朝堂就会以谋逆余孽的罪名将其赶尽杀绝。五姓七望如今已经变成了四姓五望，他们不能眼看着姜云明再发展成一个可以比肩他们的一姓。
“可是这姜云明离天不过几步远，天上又对他重视有加，而且我与元寿此次拜访他时田家村已经被军队重重护卫了起来，我们该怎么制裁？”面对族中长老人员的提议郑善果也开了口，毕竟驻扎在田家村的军队一看就知道不是为了监禁姜云明的，更多的还是保护的意思。
“嗯？军队驻扎在田家村？”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毕竟这不是小事了。
能够让皇室派遣军队护卫本身就表明了皇室对其的重视程度，其次也透露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需要军队的保护？郑氏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肯定是要有大事发生了，而且是姜云明主导且可能危及他人身安全的大事。
“立刻派人去联络其他几家，马上！”白发老人拍案而起，他心中的不安告诉他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但是他也不愿意去往书籍的方向联想。“另外让人在民间尽量抹黑姜云明，也可以带上那些人但是不要做的太明显，还有就是让人开仓！给那些百姓们发放粮食和粮种，降低我们郑氏土地的佃租！”
白发老人如同连珠炮一样开始布置任务。百姓才是统治的根本，姜云明知道，李世民知道，世家也知道。白发老人的这一系列动作无疑是在加强和美化郑氏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只要有了基础哪里还会怕大厦倒塌？
郑氏的这一系列动作很漂亮，即便是姜云明如果知道了也会为他们鼓掌。只是可惜的是和朝廷将要施行的政策相比世家的这些好处过于软弱无力了，而且朝廷会低价甚至一定程度上的免费发放书籍，这即便是世家都做不到。
世家的藏书很多，但是就以四书五经而论他们甚至都满足不了自己祖居地的那些百姓。
“砰砰砰！”
议事厅的会议还没结束却传来了略显急躁的敲门声，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危机，反应
议事厅里离门最近的那人站起身来打开了门闩，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年轻人走到白发老人身边，俯首在老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就将手中的纸张呈给了老人看。
把东西交给老人之后年轻人就离开了议事厅，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老人看着手中略显粗糙的纸张，呼吸声有些急促，脸上泛起了一丝红色，可惜这并不是激动而是着急导致的。
“都看看吧。”老人将那张纸递给了下首的人后叹了口气，无力地闭上眼睛。
随着那张轻如鹅毛一般的纸张慢慢传遍所有人，议事厅里的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如果说之前的他们对书籍的事情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这张纸无疑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希望。
鼓励垦荒、免费发放新粮种子、没有佃租、两年免税，甚至若是还有未成年男丁的家庭还可以免费领取一套四书五经！这一系列的操作打了郑氏的人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议事厅里虽然人声鼎沸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一个有实质性作用的建议。
“长老，该怎么办！”郑善果看过那张报纸之后顿时就慌了，如果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世家就危险了，甚至可以说是摇摇欲坠。
郑善果的声音不仅让闭目的长老睁开了双眼，也让嘈杂的议事厅安静了下来。争吵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他们都在等别人提出建议。
长老再次拿起那张被传了回来的报纸仔细端详，横平竖直的细线把整张纸面方方正正的分割成好几个区域，上面的字方方正正字迹工整，仿佛都是同一个人用同一个姿势同一支笔写出来的一般，同一个字甚至字迹完全一样，而听刚才的年轻人说街上派发的纸张和他眼前的这张完全一样。
“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我们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刻，大家畅所欲言吧，若是成功了的话那势必会成为家族的功臣，若是失败也无妨，那时的荥阳郑氏怕是不再能回到现在的荣光，甚至可能不复存在。”被称为长老的老人有些疲惫，即便是岁高识广的他现在也有些捉襟见肘。
议事厅里的人们依旧默然无声，没有人开口说话，不知道是不想承担失败的后果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这张报纸是压垮世家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即便朝廷想要推广书籍世家也可以从中作梗，做做文章，但是现在因为报纸的原因朝廷已经先他们一步把消息放了出去，此时的世家如果再出面阻挠和抹黑朝廷就犹如跳梁小丑一般惹人笑话。先发者制人，面对既定的事实世家已经做不到后发者制于人了，书籍对那些平民百姓和寒门子弟的诱惑力太大了。他们垂涎世家和官员的生活已经很久了，现在朝廷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拼尽全力。
“唉。”长老长叹一声，有些颤抖地站起了身。“让人吩咐下去，三年......不，五年之内家族的田地不收佃租，凡是租种家族田地的租户都可以得到家族免费分发的种子，另外派人尽快请其他几家的长老议事。”
说完了该说的话之后长老颤颤巍巍的走出了议事厅，他知道他所说的那些措施基本都是做无用功。朝廷鼓励开垦的荒地不仅没有佃租就连赋税都没有，但是种世家的地却是要交赋税的，再加上亩产近五十石的新粮种，百姓们会倒向哪一边根本想都不用想。若是放在以往他们还能用大量的粮食为饵像当年的李渊一样再扶持一个领袖出来，但是现在呢？先不说有多少人会跟随他们世家的脚步，听受他们世家的蛊惑兴兵而起，即便是做到了如大业九年那般境地又如何？火药被朝廷死死地把握在手中，梁师都一战火器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所有有心之人的耳中，他们能敌得过火器吗？
在汴州的郑氏得到消息时在平棘的赵郡李氏和在涿县的范阳卢氏同样收到了消息，报纸本就是以世家的所在地为中心向四周慢慢发散，姜云明想直接将世家在百姓中的根蛀掉。但是和现在依旧如日中天的荥阳郑氏相比已经日显中落之像的范阳卢氏更加的着急，在派人和其他几家联系的同时嫡系子卢景却带着一队人朝着长安而去。
魏晋时期开始直到前隋都是范阳卢氏的高光时刻，虽然现在范阳卢氏在名望上很高但是势力却开始走向了衰落，甚至在贞观年间朝中的重要位置无一人是出自范阳卢氏的，直到李治上位之后范阳卢氏才稍稍回了一口血，但是却又赶上了高宗李治和女帝开始打压世家，一直等到了唐宣宗开始卢氏才重新占领了朝堂，可是等着他们的却是世家的消亡。
强盛时期的卢氏即便是帝族之女也要找他们成亲，而现在的卢氏却空有名望但无实权，和世家排名最末的赵郡李氏相比他们更加的着急。赵郡李氏是实力和名望皆不如他们，品尝过巅峰时期的荣光后他们无法接受现在的低落。崔王两家的破落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但是世家虽然表面上团结一心但是实际上谁愿意把已经到手的资源拱手让人呢？荥阳郑氏在朝堂上过多的占据让他们束手无策，可是眼见这当世第一大族和君权产生了强烈摩擦，卢氏感到他们的机会来了。
一张报纸引得天下世家蠢蠢欲动，团结一心的世家眼下为了各自的利益貌合神离，和范阳卢氏相比赵郡李氏的动作更加的快。他们之前已经对姜云明表露出了合作的意思，但是却被姜云明认为是诚意不足所以告吹。眼下的报纸和田家村驻扎的军队任谁都能看的出来这事是姜云明的主意但是他身后站着的却是李氏皇族，所以和荥阳郑氏的骑虎难下相比他们的选择反而更多一些。
长安城外新修的水泥路上，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静静地行驶着，李柏清坐在车厢内闭目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