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老狐狸的试探
对于刘若愚说的有密旨的事情,袁可立丝毫不觉得奇怪。
如果他只是来发饷银而没有带来其他的东西,那才奇怪。
等两人到了安静的地方。袁可立行礼道,“老臣接旨。”
刘若愚正色道,“只是两句体己话,袁宫保不必如此。”
袁可立表情严肃,“既然是陛下的话,那必然是圣旨,理当如此。”
刘若愚拗不过他,便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让宫保您整备军队。
随时可能对建奴进行袭扰,当然,如果从登莱出兵不方便的话,从皮岛出兵更好。”
提起皮岛来,袁可立神色稍微有异。
刘若愚问道,“怎么宫保,不方便吗?”
袁可立摇摇头,忽然变得老泪纵横。
“以前皮岛和登莱都是老臣自己决定他们的行动,朝廷似乎总是忘记我等还在此有所军备。
如今陛下能想到先从登莱或者皮岛用兵,实属欣慰。”
刘若愚笑呵呵的说:
“宫保,您放心,当今陛下他的眼界之宽广、战略之精髓。非我等臣子所能体会当中之一二,
所以您就放心的干吧,在陛下的带领下,以往您的愿望一定都能实现。
皮岛和登莱的军队一定能够实现当初您的谋划。不过刚才宫保您的……我看您的眼神有些异常。
怎么,是皮岛毛文龙那里不好驾驭吗?”
袁可立也没有隐瞒,“既然刘杜督公已经发现,那老朽不妨直说。
想必督公您是清楚我手下有两员大将,其中一个便是皮岛的毛文龙,如今两个人多少有些不对付。
而毛文龙那边更加桀骜不驯一些,我正在想办法如何来压制他。
如果有一天我走的早,我担心没有人能够压制于他。那样的话对我大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事实上那不仅仅不是什么好事情,还坏了大事!
历史上,袁可立去位之后,毛文龙一直难以管教。
所以会有后来袁崇焕擅杀毛文龙,进而导致系列恶果。
当然,这段历史,现在是不会发生了。
刘若愚笑笑,“若是之前,咱家会认为你说的这个事情确实是一个难题。
但是现在,如今圣上英明,咱家相信他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来驾驭那些所谓桀骜不驯之辈。
再说了,陛下的战略眼光,一定能做出更好的安排。
所以宫保您就做好眼前的事情,后边的事情有陛下有中枢,来为您分忧解难。”
袁可立叹口气,“若是那般自然最好,督公,您清楚的,我最担心的就是登莱和皮岛的事情。
我的本意是让他成为反攻建奴的大本营大后方,若是有一天我弄砸了,那将是我最大的失败。”
刘若愚自然清楚,袁可立生平做过几件大事。但若论对整个朝局的影响,必然是他在登莱和皮岛进行的布置。
若是都发挥正向的作用还好,说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凡是发生一些意外,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对于辛辛苦苦奋斗几十年的袁可立来说,将是十分致命的打击。
“好了,先不说了,话到这里吧。
我与督公一起前往皮岛,咱们先去对毛文龙的手下进行一顿人心的收买。”
“宫保您客气了,有您在任何人都不需要收买,人心的向背清楚的很。”
两人一番愉快的好像夸赞,便上路。
他们都是大起大落之,也都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虽然在官场上的那一套都比较熟练,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真正的交心。
……
等到皮岛的时候,刘若愚更加佩服袁可立所做的工作。
放眼登莱,因为是陆地,还有各种各样的供给。
那么对于偏居一隅的皮岛来说,若在此坚持下去,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不说别人,单说毛文龙,年纪不大,但是他已经是满面风霜雨打的痕迹,看上去要苍老很多。
“毛将军辛苦!”
刘若愚心中很是感慨,能在这个地方呆住,本身就很值得敬佩。
毛文龙也很识趣,说到,“天使远道而来,十分辛苦。在下略备薄酒,还请天使和宫保用饭,只是皮岛艰苦,粗茶淡饭,还望海涵。”
他一边说着,一边瞄向袁可立,心里想着,为啥宫保大人也不提醒自己注意什么?
这些上头派来的太监,来头都不小。
但是,想要他们办成大事,很难。
要是坏事的话,那就是一句话……
“你老瞪我干什么,刘督公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真心实意为大明,为陛下的磊落君子,你少用那不上台面的手段。”
袁可立骂完,毛文龙马上满脸堆笑。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刘督公和某些吃拿卡要的人一样,哈哈哈哈,误会,误会。”
表明来意,双方终于能开诚布公的谈话。
宣旨,发饷。
将士们那叫一个欢呼雀跃。
完成场面上的事情,剩下的就是机密任务。
房间内,只有刘若愚、袁可立、毛文龙三人。
刘若愚道,“二位多年以来,苦心经登莱和皮岛,所为何事,想必不用杂家多说。
以前,你们的心意,知道的人并不多。反而是有各种声音质疑,怀疑你们滥用银子。
如今,总算有个懂你们战略意图的陛下,该怎么做,不用杂家说了吧。”
“末将必然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毛文龙当机表态。
刘若愚摇摇头,“陛下的意思,可不是让你们肝脑涂地。而是要你们都好好的活着,将你们的夙愿,还有陛下的想法,一起实施出来,那才是正理。”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准备反攻么?”毛文龙眼里露出期待的目光。
刘若愚并没有回答,反问回去,“皮岛的实力,现在能否担起反攻重任?”
这……
毛文龙没话说了,他可不敢夸下海口。
袁可立见状,打圆场道,“你个毛文龙,时机成熟,陛下自然会有旨意,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就想着吃成个胖子?”
对此,毛文龙挠挠头,“我这也是心切啊,那不也是大人您的愿望么?”
对于毛文龙的表现,刘若愚颇感欣慰,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的桀骜不驯。
但是……
毛文龙和袁可立的对话态度,却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将袁宫保当作长辈一般对待。
如果袁可立不在的话,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还要两说。
“好了,两位已经知道,杂家今次来的目的吗,一则是来犒军,二则是带着作战的任务;但是在这两者之外,还有其余的机密事情。“
还有?
袁可立愣住,这个老家伙,真是一个一个往外掏啊!
077 林丹汗的情书
刘若愚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就直接问你们,与刘爱塔联系的事情怎么样?”
刘爱塔?
听到这个名字,毛文龙和袁可立都惊呆了。
因为那是十分机密之事。竟然连远在京城的刘若愚都知道!
那还谈什么机密?
“不是吧,难道已经是天下都知的事情?”
袁可立神色严肃地问道。
“当然不是天下人皆知,你们在刘爱塔的事情上做的很隐秘。只在我大明西厂,东厂面前,再隐秘的事情我们也能看到。
本来我们也是打算保持观望的态度,等你们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之后再进行观察。
可是如今的局势,不允许我们再继续观察下去。你们懂的,一旦展开对于建奴的进攻,如果在背后捅一刀子很有必要。
刘爱塔作为你们长期经营的对象,此时他能反正的话,背后捅建奴一刀,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对此,袁可立和毛文龙松一口气。
只要不是全天下人知道就好。
刘若愚打着哈哈,“就算是天下人都知道,只要建奴不知道就好。
来吧,说说你们的安排。”
……
刘若愚刚刚将密报发回朝廷,建奴的兵马已经展开了行动。
莽古尔泰率军一万从北路进攻。
阿敏率军两万从南路进攻。
其实莽古尔泰才是主要进攻方向,他只有一万兵,而阿敏有两万兵的原因,是因为南面还需要防备的大明的军队。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军队,兵出宁远城,压向关宁锦防线。
目的很明确,就是防止关宁锦防线上的明军出动。
三个方向之后,其他再无动向。
因为黄台吉并不认为大明能从其他方向进行威胁。
建奴发兵的第二天,林丹汗的求救信便放在了朱由楥的案上。
信里边写的情真意切,好像他林丹汗是大明的外甥一样。
又好像写的是一封求爱信,搞得如果大明不出兵相助的话,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伪君子。
朱由楥看看林丹汗情真意切的信,一身鸡皮疙瘩的说道。
“林丹汗背后是有高人呐,看看写的信,还是国与国之间的国书吗?这就是小娘子写给小相公的情书!”
太监将其拿给李标,他看完之后笑呵呵的往下传。
大臣们都看完之后,朱由楥说到:
“怎么样,众卿觉得如何?”
王永光摇摇头,“如果说林丹汗知道咱们必定会出兵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写。不过话又说回来。
林丹汗曾经是个怎样的人物,现在竟然要写这样的一封信,看来知道他们面临的情况有多么的危急。”
对此,李标并不赞成。
“王大人说的严重了,总共才三万兵马,而且有两万主要是防备的我们,对于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灭顶之灾。
他们之所以写出这样的一封信,确实希望我们出兵之外。还有一个主要的因素,我认为是表达他们对我们的依赖。
这个依赖的本质是羊毛以及贸易。只是表现在表面上,好像是求我们出兵帮助他们。”
对于李标的解析,吴宗达深以为然。“我也赞成阁老的说法。”
见他们商量也没有个结果。
朱由楥问到,“那众卿说说我们是否应当直接出兵呢?”
对此几个大臣的看法不一。
有人说:“此事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只要他们察哈尔部和建奴打的不可开交。
我们便能从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他们做做样子就算了,建奴没有受到损失的话,他们反过头来还会来骚扰我们。
臣以为此事,我们坐山观虎斗便是。”
另一位大臣并不同意此意见,补充到:“虽说两虎相争,有利于我们从中捡便宜。但是我们应当看到,目前林丹汗和我们的合作非常的深入。
虽说他们离不开我们的贸易,但是如果我们想要在羊毛的贸易上更进一步的话,实际上我们也离不开他们的羊毛。
如果在战斗中他们真的吃了大亏的话,无法在羊毛的事情上继续。那么毫无疑问,接下来受到重大影响的将会是我们。
所以为了羊毛,要赚更多的银子。臣以为我们在开始的阶段可以观望,但是随后要主动介入。
对于南线建奴的军队,要进行必要的骚扰,使他们不能够全心贯注的来骚扰察哈尔部。
在机会出现的时候,对他们进行猛烈一击。如能全歼两万军队,在随后我们和建奴的斗争中,形势将会发生转变。”
他的这番话也有大臣们表示赞同。
人们各有各的道理,可能将大明的利益最大化;可能会进行一些投入,更有利于长远发展。
双方争执不下,还是将选择权放在了皇帝手上。
朱由楥也有些头大。
按照最好的办法来说,就是这次他们并不参与。
但别人说的也很对,刚跟林丹汗达成全方面的合作。这个时候撒手不管的话,还能不能合作还两说。
失去大量羊毛的来源,羊毛纺织布想要扩大生产,占领西亚乃至非洲欧洲的市场的话,材料都将不够。
所以为了长远发展,尤其是为了即将要展开的羊毛以及更多的贸易,帮助他们还是很有必要。
经过一番思考,朱由楥貌似艰难的做出决定:
在战争最开始的阶段,保持观望态度。
发展到第二阶段,如果说察哈尔部有些力不从心,或者说是建奴的进展过于顺利,随时加入战斗当中。
“朕决定,命袁崇焕派出手下精锐一万人,协同卢象升、孙传庭,兵出宣大。
密切关注双方战争的走向。最开始的阶段,大明军队只许旁观,不许动手。
等到察哈尔不吃亏的时候,军队大明军队要施以援助之手。
要让阿敏的军队,投鼠忌器。
皇帝的决定,是结合双方意见最后的妥协。
虽然都有意见,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斗争激烈。过一番讨论,最后内阁通过了此观点。
可是……
边关的将士们并不知道大臣们讨论的细节,只知道上头接到了通知,让他们不可参与到双方的战斗当中,躲在一旁看热闹。
这就让一些中下层的军官更加不满,人家两个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仗,你不但不敢出来说话,还要缩起头来当乌龟。
他娘的说起来多令人郁闷,这兵他娘的当起来还有个什么意思?不如回家种田!
078 不走寻常路的袁崇焕
孙传庭在卢象升的大账里,笑眯眯的喝着茶。
卢象升急的在大帐里,一会儿一圈儿,一会儿一圈儿跟拉磨的驴子一样。
“我说卢兄弟,你着什么急,坐下来说。”
卢象升停下瞪着他,“我的孙大人啊,看看下边的将士们都说成什么样了。恨不得个个提着刀去砍他们去。你不担心有一天炸营吗?”
孙传庭不急不躁的,喝完手里的茶,缓缓说道,“你觉得以当今圣上的聪明才智,以当今内阁的智慧来说,他们认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
卢象升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是他们认识到了又能怎样?大人物们居庙堂之高,不食人间烟火,又不是一次两次。”
孙传庭摇摇头,“那如果他们认识到之后还没有动作,说明他们真的怕吗?当然不是,他们肯定想到了此种可能,也肯定已经做了相应的安排。”
卢象升有些不相信,“做了安排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告诉咱们?你没发现,有些话题一传出来,在下边的军营里边被军官们传成了什么样?
所以上头有些话不到时候不说,也有他们的苦衷,要是相信我,就等着吧,咱们肯定有好戏看。
这个好戏可不是仅仅的简单的看戏,以后咱们要上台唱一回。
再不让你唱戏,你就光在这给我穷溜达。
上头让咱们唱戏的时候,你唱不好,可就回去等着挨板子吧。
皇帝陛下对于你的军队多么看重不用我说吧,连他老人家训练计划都是最先给你使用,那时候你都想不到。
皇帝陛下高瞻远瞩,还认为他是个普通人?
你不觉得你有些愧对皇帝陛下的信任吗?”
还别说,孙传庭一番话真的让卢象升茅塞顿开。
“诶,孙大哥,你好好跟我说一说,你说朝廷的肚子里究竟准备着怎么样的坏水呢?”
孙传庭白他一眼,“朝廷肚子里装着怎样的坏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这里肯定装着不少坏水。”
卢象升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脚起来。“那个你这样说我就不服气了,若论起肚子里有坏水的话,您可一点儿都不比我少。”
孙传庭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好了好了,咱们俩人就不必纠结这个问题了。
很明显,朝廷有了他们的谋划在其中。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朝廷是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朝廷的本意肯定是想着让两人先斗着两败俱伤,但是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和林丹汗的贸易刚刚恢复。
所以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这也就是为什么给我们下达只得观望的命令,但是又让我们出来随时备战。”
卢象升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吧,我就知道朝廷绝对没有安着十足的好心。”
孙传庭嘿嘿笑道,“这样奸计百出的朝廷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吗?如果都是正人君子的话,整天被别人算计,而我们又不能算计别人,那才多么的无奈。”
……
得知八旗军来袭之后,虽然林丹汗一直喊着冤屈。
但是他也积极备战。
在林丹汗眼里,黄台吉等人的人品,那是一直不怎么样。
谁知道那些狗日的后金奸贼,是不是自己劫了自己的白银,演一出戏码给外人看。
或许最开始,黄台吉想着是付钱息事宁人。
后来却反悔,又或者是有些人不甘心,想要从中作梗。
总之,后金那些人,玩弄阴谋诡计也是有一套。
论战争动员,察哈尔部是一点都不差。
他很快便点起人马,收缩人口,全面迎敌。
此时的战争已经有了热兵器战争的样子,后勤对于战争的作用越来越重要。
察哈尔部的汉子虽然还是和几百年前一样,勇猛而又果断并且个个身强力壮。
但是在日益进化的战争形态面前,他们的那些资本已经不够使用。
在全面向明军学习的八旗军面前,林丹汗的士兵吃够了亏,而且他们的个人勇武并不比林丹汗的士兵差。
所以整体的战争形势在经过一番抵抗之后,事情便向着一边倒的方面发展。
北线主战场,两万察哈尔骑兵,不敌莽古尔泰的一万军队。
而在南线,阿敏这样凶悍的将领面前,林丹汗的士兵表现的更差劲……
一点都没有此前拼死作战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他们手软脚软,还是后金兵马太强。
总之就是不断在失败……
战局的变化,有些出乎意料。
尤其是对于观战之人。
孙传庭和卢象升交流着信息,不断阅读战场变化。
虽说是林丹汗全面吃亏,但是还没有到全面败退的样子。按照朝廷本来的安排,还是需要等一等。
但是总有一些人喜欢特立独行,比如说袁崇焕。
在还不到出兵时间的情况下,袁崇焕以为,南线的局势十分危险,林丹汗士兵到了一触即溃的程度。
但是他认为,真的要说实际战斗力的话,阿敏带两万大军不堪一击。
士兵的勇武或许没的说,但是统兵大将阿敏是个没有头脑的莽汉。
本着绝对不放过机会的原则,袁崇焕命令:
宣府镇总兵黑云龙,带领手下一万兵马发动进攻。
锦州总兵尤士禄,带领一万兵马策应。
两万人对两万人,并且阿敏手下的两万人有一些损失,表面占据数字上的优势。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袁崇焕并没有通知卢象升和孙传庭。
等到大军出去之后,两人才意识到,袁崇焕出手了!
违背中枢的命令,用兵也罢。
袁崇焕的行为,让两人十分迷茫。
他放着心腹赵率教不用,命黑云龙主战。
或许黑云龙熟悉宣府地形,但是在指挥上,怎么能如臂使指?
就算是让尤士禄任主攻,黑云龙策应也好。
果然,导致的结果很难看。
黑云龙的一万兵马,并没有比察哈尔部的一万兵马表现的更好。
他们用很快的速度出击,又用更快的速度完成了撤退。
不能说是撤退,而说是被击退。
阿敏的军队来的很快,可以说是衔尾追击。
出击时情况甚至要比林丹汗军队更危机一些。
如果不派出士兵出城相救的话,那么很有可能面临着被击溃的风险。
如果派军队出去,没有挡住的话,那有可能就会让建奴军队攻破城池。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袁崇焕想看到的局面。
宣府镇前卫,看着地平线出现的烟尘,守将心惊胆战。
黑云龙带走大部分兵马,城内只有不到两千人!
该怎么办?
079 吞下胜利的军队
收到消息的袁崇焕没想到,黑云龙和尤士禄败得如此之快!
主要是他更没想到,林丹汗的军队,并没有对阿敏造成多少伤亡。
双方交战,建奴是个个嗷嗷叫的拼命。
林丹汗的军队则更多像是应付差事。
没有接触之前,也是嗷嗷叫,但是刚刚接触,就灰溜溜的撤退。
此消彼长之下,差距是肉眼可见。
监督双方的锦衣卫,看见当时的场面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两人还在小声商讨,以往他们见林丹的军队打仗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些牧民们放下刀就是好牧民,套马放羊都是好手。
拿起刀来,一个一个嗷嗷叫的,都是英勇的战士。
怎么今天跟建奴打起来,一个一个的比大明的那些卫所军还不像话呢?
他们赶紧将这个异常的情况向上通报。
这个是重要的线索,必须要及时反馈。
在战场这一边,形势危急,但并非没有破局之路。
有人想着立功心切,而有些人则纯粹是为了大明的胜利!
卢象升孙传庭早就做好准备。
虽然没有赶得及去参加战斗,但是他们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战场的形势。
等到阿敏军队尾随而至时候,卢象升和孙传庭扮演了从天而降救世主的角色。
黑云龙手下的军队。在宣大里边还算相对比较好的,可在阿敏的面前就有些不够看。
孙传庭和卢象升的军队就不一样,他们是用朱由楥提供的方法进行的训练。
首先是训练方法上科学了很多,然后再是对军阵和其他器械的使用也要更加的灵活多变。
这些在阿敏军队的面前就要有优势的多。
或许建奴的军队个人的勇武比较突出一些,可是在两人通过密切配合,更有杀伤力。
因为形成的军阵要完全胜过个人勇武。
还好关键时刻有卢象升和孙传庭。
并且阿敏的军队经过交战和长途跋涉,就已经到了精力的尽头。
面对以逸待劳的孙传庭和卢象升的冲击,阿敏并没有任何优势。
经过一番天雷勾地火的战斗,最终他们的军队扛住阿敏的进攻。
阿敏心里也很清楚,他必须要做到一鼓作气。
如果受到抵抗,接下来想要再次冲起来就很难做到。
不管是士兵的战斗力还是全军的士气,都不足以支撑二次。
因此在两人的军队拦住之后,阿敏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命令后军变前军,开始全面撤退。
依着卢象升的想法,他准备全面追击,但是最终被孙传庭拉住。
穷寇莫追的道理,卢象升其实是懂的,他只不过是有些心急的想要扩大战果。
但是现在并不是真正适合扩大战果的时候,阿敏只是受阻,但并非真正的战败。
阿敏军队的士气还不错,并且没有多少减员。
如果将他们追到绝境,肯定会激发出建奴更加凶悍的战斗力。
此战的主要目的是拒止,并不是歼灭。
为此,卢象升很快便放弃追逐的想法。
因为前者之鉴还不远,黑云龙就是因为袁崇焕命令追击才发生了后续的事情。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总不能再重复一遍吧。
赶走阿敏的军队之后,两个人这才意识到,为何朝廷要让他们等待观望。
宣府镇精锐没有阿敏的军队的霸气,那些八旗军战斗力表现实在是太强悍了。
虽然两人挡住了进攻,但是也损失惨重。
可以说,卢象升和孙传庭的军队是正面战场上遭遇阿敏损失最为惨重的军队之一。
宣大总督府,黑云龙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大气也不敢出。
本来在决定出兵之前,袁崇焕是想让赵率教来打主力,当时还是黑云龙摆足了资历,摆足了姿态,非要抢着自己去作为首发。
本来袁崇焕当时想,阿敏的军队在和林丹汗的军队碰过之后必定会有所损失,战斗力不如之前。
虽然黑云龙的军队不如赵率教麾下军队那么有战斗力,而是摘起来摘桃子的事情应该是不差。
可是谁又能想到,就算是让他们摘桃子都没有摘好。
尤士禄,虽然同样也是失败者。
但尤士禄作为从辽东时期就跟着袁崇焕的老人,他心里边的底气就要更足一些。
虽然同样是战,同样是跪在地上,黑云龙连头都不敢抬,尤士禄还时不时的抬起头来展开对话。
赵率教正在替袁崇焕发火,“看看你们带的兵都是多年的老兵,孙传庭和卢象升带的是什么兵?
虽然说那是京营的精锐,京营打仗是什么水平,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说他们是精锐?看看他们的身材像是精锐吗?
这样那些京营别人都不要的士兵在两人的手下还打出了如此精彩的战斗,难道不觉得你们手下的那些兵有些太差劲了吗?
不说两人的兵还好,提到了他们手下的兵。
尤士禄抬起头来,小声说道:
“部堂大人,如今朝廷将两支军队放到宣大,是让部堂大人节制吗?
看看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个人平时并不听从我的命令。
论起官职来,他们两个人的官职还没有我高,我无法指挥动他们很正常,毕竟我是武官,他们是文官。
但是身为文官,他们为什么不在部堂大人的节制之下呢?
我以为他们的军队也应该受部堂大人的节制。
尤士禄这番话看上去普通,其实内部蕴含着很大的心机。
赵率教心领神会,附和道:
“他说的对呀,部堂大人,按理说在宣大地区的军队,应受到部堂大人您的节制。至于收归到部堂大人您的麾下,下官认为也并无不可,不如我们摆一桌宴会来试探一番?”
赵率教的一番话,袁崇焕陷入深思当中。
两个人练兵的手段,他之前从未见过。
说起来,当年戚家军练兵厉害,看两人练成的军队并不见得比戚家军的军威差。
只说他们具有练兵的手段,若是能将两人收到麾下能为己用,将来必然能够训练出更多的有战斗力的军队。
想通此环节,袁崇焕点点头:事可行,你们去张罗一番。”
080 卢象升窥探情报!?
听闻袁崇焕要摆下宴会,孙传庭露出苦笑,看来朝廷所料不假呀。
卢象升也只有苦笑着,谁能想到皇帝陛下一语成谶了?
将士们身在边关,尤其是在战场有警的情况,他是不会聚集扎堆进行类似的宴会活动。
但是现在袁崇焕发出邀,他们也不能真的当做没有看见。
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断然拒绝的话,以后该如何相处?
两人收拾一番,共同到宣府镇去参加。
到现场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孙传庭看着上的水陆大菜,心里颇不是滋味。
袁崇焕真是舍得下本,可是方向错了啊……
这这里边的不少菜系平时就不容易得到,还弄的十分丰盛,那也就明白为何辽东军队的消耗那么大,明白了为何皇帝要将袁崇焕调离关宁锦防线。
虽说袁崇焕在治军上面有些能力,但是在消耗上也是真的大。
朝廷为了军饷不知道挠破了多少人的头,但是看看他们,丝毫没有考虑到后方收集粮饷的不易。
崇祯帝在位的时候,每天的饭菜都是咸菜配米粥,而他们,唉……
但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也不是揪着一顿饭去深挖的时候,毕竟他孙传庭并不是御史。
主宾落座,在不涉及到利益的情况下,还是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率教向袁崇焕示意,一个眼神开始套话。
“孙大人,卢大人,我敬二人一杯。不过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和大家都是大明子民练出来的军队,你们的战斗力就那样强悍呢。”
两人对视一番,暗道该来的总算是要来了。
比起孙传庭,卢象升并不擅长尔虞我诈方面的问题,所以还是有孙传庭回答。
“部堂大、赵大人、以及各位大人。
我等的士兵确实是从京营选拔出来的士兵,但是训练方法上确实有所不同。
说起来也是陛下当时想拿我等作为实验对象,找到了一个专门的训练方略,不确定如果在全军使用的话,会否产生不良的效果。
所以在我等军队展开试行,现在看来的话,效果似乎不错,达到了皇帝陛下一定的期许。
在不远的将来应该能在全军展开推广。”
这样的事,虽然说有自己的功劳在里边,但是将其推到皇帝的身上,谁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现在明知道他们有一些想法话,搬出皇帝作为靠山来背书,管你是袁崇焕还是谁,都需要掂量掂量。
想法很好,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袁崇焕先斩后奏的能力。
“陛下的计划,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两位大人,既然被朝廷派到了宣大,就应当听后部堂大人的安排吧。为何边境有警的时候,你们不来大帐,却自行在外观望,是何道理?“
赵率教说着说着,声音提高八度。
而其他刚才有说有笑的人,也停下动作,看着两人。
卢象升心里一急,差点就站起来。
孙传庭按住他,继续保持着微笑,问向袁崇焕。
“敢问,这是袁部堂的意思么?”
袁崇焕尴尬的一笑道,“哪里那里,这是赵将军心直口快。赵将军,不可胡说,来者是客。”
赵率教不依不饶,继续高声说道:
“部堂大人,不能由着他们性子胡来。您是一方总督,手里掌握属地兵权。节制所有文武官员!
他们二人虽然是京城派来,即便是皇帝钦点,也应当受节制。
如果人人都各自为战,在一旁看戏,等到机会来了再去冲锋一番,取得战果,那谁还愿意去当第一个攻城之人?”
好家伙……
这一番话,将孙传庭和卢象升的救援之功,说成是旁观等待机会。
反败为胜,赶走别人的话不说,直接说成是摘桃子!
卢象升忍不住了!
他愤怒的说到,“赵将军,你这么说话,不对吧!我和孙大人是奉朝廷之命,来此观摩,非必要不允许我们动手!
难道听朝廷的命令,还有错误嘛?再者说,我们是眼看着阿敏的军队衔尾而来,几乎要冲破宣府前卫城防,才赶忙出击,将阿敏挡住。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前卫城恐怕早就被攻破!”
对于他的愤怒,赵率教冷笑一声。
“卢大人,你怎么知道前卫一定会败,难道你跟建奴的人有联系?
还是说,你知道整个宣府的军力安排?难道你没有想过,自作主张的行为,会坏了大事么?”
“你!”
卢象升被气得要说不出话了,这他娘的,栽赃陷害技能已经炉火纯青。
甚至从私自出兵的事情上,延伸到和建奴勾结!
还怀疑卢象升是不是窥探袁崇焕的作战情报!
要是将此消息上报,那可是有口都难辨的局面……
孙传庭拉拉卢象升,让他坐下。
开口道,“我想,部堂大人不会将这些写进战报里吧。”
袁崇焕笑眯眯着,“自然不会,都是下边人乱说。”
赵率教还在抢话,“部堂大人,您不能这样袒护他们啊。虽然您不写,但是弟兄们都有想法怎么办。就算是您不写,属下也要斗胆,写一封书信,告发他们!”
吆喝……
这分明是在唱双簧!
孙传庭心里跟明镜似的,同时心里也生气的厉害,可是他表面还是要装作微笑。
他和卢象升打仗,没有败在建奴的军队下,却有可能要被自己人弄个半死!
看看,这就是他们的作风!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不应该是第一,完成自己的本职任务之后,再说论功行赏的事情么?
看看这些人,尤其是赵率教。
何曾有半点觉悟?
他终于明白,为何皇帝要让自己和卢象升练兵。
并且不在任何人统帅之下,要是遇见这样的上司,还不是要将人气死!
孙传庭也想拍案而起的时候,看见袁崇焕的表情,忽然灵光一闪。
张口问道,“赵将军说这些,不应该是主要目的吧。我们如何做,才能避免不好的结果?”
赵率教闻言,换了副表情,“还是孙大人识时务,早该如此。你们是朝廷的军队,在宣大,自然就接受宣大的节制。其他的么,想必部堂大人,愿意为你们得胜请功,也不会埋没你们破敌的功劳。”
081 三个人一台戏
孙传庭笑着,“那我要是不做呢?”
“你!”
赵率教气愤的站起来,感情他那是拿自己当猴耍!
“哼哼,不做!
原来你是将我的话当做儿戏。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赵率教虽然好相与,也并不是人人都可欺负!
是你胡来在先!”
赵率教说完,便击掌三声,门外有士兵全副武装的进来。
赵率教之前已经与袁崇焕商量好:
若是能将两人收服并且将两人麾下的军队一起掌握,那自然最好。
如果实在无法驯服他们的话,那只好想办法,军队和人,总要要到一个!
如此紧张的局面,孙传庭不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哈哈大笑。
“看来我们来的当真是鸿门宴呢。”
赵率教冷笑着:
“鸿门宴,你是以为自己是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吗?要是当今陛下知道这句话,只怕现在就要斩了你。”
孙传庭掏出一件东西,慢条斯理的展开。
“我们不是刘邦,当然你们也不是项羽。
想要斩杀我们,先看看这个!”
看见那东西,尤其是封面的时候,袁崇焕心里一惊。
赵率教也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撇了一眼袁崇焕,见后者没有动作。
自作主张道:“你们胆敢假传圣旨,这是死罪!”
孙传庭不以为然,“如果是假的,你们到时候再斩我也不迟。
若是真的你们枉杀我的话,恐怕一个也跑不掉。
这封圣旨可是陛下专门给的。”
赵率教,犹豫再三,不知该如何。
袁崇焕想了想,笑呵呵的说道:“误会刚才都是误会。
将军也是求才心切,大家坐下慢慢说,当不得真。”
说到这份上,披甲士兵知趣的离开,袁崇焕先跪下,向着京城的方向行礼,然后再打开旨意。
上边的内容很简单,专门下给孙传庭的命令。
要他不受袁崇焕和王之臣等人的节制,且说明孙传庭和卢象升是皇帝亲自带出来的军队,想要节制他们必须得有皇帝的圣旨。
看完之后,袁崇焕笑道:
“看来孙大人准备的十分充分呢。”
对此,孙传庭苦笑,“我能说这是在我们出发之前,皇帝陛下就已经给到我们手里了吗?”
其实现在他也发现皇帝是真的有先见之明,看来皇帝早就猜到要发生的事情,简直是神算。
“孙大人,你这句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在我面前没必要藏着掖着。
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定然是你心里边儿有想法将之告上去,最后得到陛下的允许。”
对此,孙传庭不置可否,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其实要真的说起来,孙传庭也不明白,皇帝为何能想那么远。
……
为啥?
那还用说吗?事情都是明摆着的。
朱由楥太了解袁崇焕了,当初嫌弃毛文龙不听指挥,一刀砍了。
在和王之臣等争夺指挥权的时候,袁崇焕可是没有少用各种各样的阴狠手段。
要说在争权夺势上他绝对是一把好手,远远要超出自己真正的战略眼光。
孙传庭和卢象升这样的名将,绝对不能浪费在袁崇焕的手里。
因此朱由楥在出征之前便对他们下了圣旨。
如果没有这些保命手段的话,两人在袁崇焕手底下,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什么做不出来!
幸亏孙传庭性格灵活,不像是毛文龙那么倔强,为了保险起见,还给他一封圣旨,关键时刻能抗住袁崇焕的压力。
而关于此事的细节,孙传庭并没有打算报上去。
因为并没有对他造成多么大的影响,若是报上去的话会形成怎么样的后果?孙传庭不敢确定。
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也不错了,至少袁崇焕没有受到损失,自己也没有受到损失。
袁崇焕知道有这一封,甚至之后他肯定也不会再次想要把他们纳入自己指挥之下。
看起来算是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如果非要袁崇焕拿下的话,肯定也会对孙传庭造成伤害,既然会影响到整个大明的边防,如此一来绝对是个得不偿失的事情。
随着他们两个人博弈的结束,其实两方的之间的战争也已经宣告结束。
林丹汗和建奴的战争,以很快的速度开始,以更快的速度结束。
实际上,林丹汗是故意让士兵失败。
反正黄台吉就是要个面子,自己也不能怂啊。
大不了,我可以后退,让你占不了大便宜。
反正赢他们很难,不如转进。
至于多尔衮,也在他们撤兵之后便被送了回去。
最后双方互有损失,平白让大明得了两万两白银。
……
京城,文华殿。
朝堂上讨论此事的进展,王永光进行着总结。
这一战打的一点儿都不像话,虽说建奴的南路军被孙传庭他们打败,但是莽古尔泰率领的北路军,胜算还很明显,到最后都突然开始后撤。
如建奴的军队进退有序,那么林丹汗军队就更不像话了。
他们之前与建奴作战,可是互有胜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一触即溃。
李标分析了一番说道:“其实林丹汗一点都不傻,他们分明是故意装出来的。
实际上仗打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损失。”
王永光:“那他为何要喊叫?”
“那还不简单,会哭的孩子有饭吃,一个道理。”
王永光点点头,“我甚至怀疑林丹汗可能已经看出来那些银两是被我们所劫走。
林丹汗不想揭穿我们,就去给黄台吉演戏了。
可以说,三方势力,只有黄台吉他们最认真。”
“你们说的有道理,林丹汗看上去吃亏,或许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对大臣们的分析,朱由楥表示赞成。
就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说谁比较傻,这当事情发展到一定阶段,大家都能看出来背后究竟是何事。
既然都在演戏,那就索性共同唱一台戏。
给黄台吉看,给天下人看。
或许,只有建奴没有真正意识到双方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他们也不得不做样子给所有人看。
表示自己依然血性……
吴宗达提出来一个问题:
“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那么皮岛呢,是否动手?”
082 消耗皇帝的精力
王永光想了想。我看就先别出手,如果让建奴提前意识到,下次出动无法出人预料。
对此,皇帝表示赞成。
……
建奴撤兵,多尔衮回到沈阳城。
林丹汗醉心于寻找羊毛,为此甚至和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的人搭上联系。
虽然双方上层之间还存在着争执,但是在挣钱的事情上,大家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着补偿林丹汗的原则,大明将羊毛的预定量又提高了两成。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羊毛是不需要那么多的。
一方面是对于市场的乐观估计,另外一方面则是朝廷上下都推断出来,林丹汗可能知道他自己替大明背了锅,并且什么话都还没有说。
合作伙伴表现的够意思,大明也不能没有表示。再将羊毛提高份额的基础上,还适当的上调一些价格。
对于林丹汗来说,他现在陷入幸福的苦恼当中。按照本身的预定量,羊毛的产量就已经不够。
现在继续追加订单的话,只有从其他地方想办法获得。
放眼草原,虽然牛羊不少,但是能交易的并不多。
科尔沁部早已经投在了建奴之下。
现在养肥他就等于给自己梳理敌人,那绝对不可行。
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一直和建奴的交流比较少。
若是从前,林丹汗也没有精力和钱财去笼络这些穷亲戚。
但是现在有了羊毛这么大买卖,为了获得更多的原材料,也为了自己更大的利益,他便积极的让下边人开始接触。
追加订单之后,林丹汗干的乐乐呵呵的,朝廷上下都很乐意。
可是在大明这边还有一些善后问题要处理,比如说有关战场监督的问题。
文华殿,内阁大臣和其他的一些重臣,在听取孙传庭和卢象升的汇报。
他们手下的军队,是此次考察的重点。
做出的表现和问题,必须及时进行总结。
走完过场之后,朱由楥问到关键问题。
“听闻你们二人在战场上遇到一些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
孙传庭听想了想答道,“那阿敏来的确实快,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几乎都要冲垮前卫城。
为了城池的安全,我和卢大人来不及商量,来不及汇报,便只好擅自出兵。”
皇帝当然不是想听这句,他摇摇头说道:“事关城池的安全,你们的做法很正常,没有谁会说什么。难道在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面对皇帝的提问,孙传庭还是选择将事情压着。
尤其是袁崇焕想要抢夺军权的问题,他是绝对不会擅自禀报。
当初已经口头上和袁崇焕做了约定,算是个君子协定吧,现在说的话,多少有些不讲信用。
朱由楥冷笑着,“好吧,不想说是吧,那朕来说!
你们在战胜阿敏之后,袁崇焕曾经邀请你们共赴晚宴,在宴会上,袁崇焕提出让你们受他的节制。
当然,这或许没什么。但是他们又更进一步。
如果不从的话,将对你们做些什么?甚至于到副手想要杀掉你们,再罗织罪名吞掉你们的军队。这件事情有没有?”
朱由楥平静地说着,好像事情发生在不是大明一样,好像那件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孙传庭和卢象升听完,忙不跌的扣头谢罪。
“陛下,臣错了,不应该隐瞒你。”
“陛下,臣是欺君之罪,不敢奢求您原谅。”
皇帝的话,不光是让两个人吃惊,也令内阁其他成员吃惊不已。
一方面是惊讶于事情本身,另一方面是惊讶于皇帝的眼线之广阔。
“陛下,您说的是真的?”王永光战战兢兢的问道。
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表面上看,袁崇焕是想要获得两万军队的指挥权。
实则不但是擅用手中的权力,还有栽赃陷害的情况。
李标也是一脑门冷汗,他也想不到袁崇焕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当重重治罪。绝对不允许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现在他们只是想要军队来帮助自己打仗。
如果其他人有样学样,想要作乱的话,用类似的办法,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朱由楥冷冷的说道,“惩罚袁崇焕只能解决表面上的问题,此事必须要从源头得到解决,对不允许类似的情况发生!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你们必然心中有数。首先一点是军队失去了监督。
尤其是军队的最高军官,可以依靠自己的心愿行事,那怎么能行?
既然是在战场上出现一些问题,朕以为还是要加强对战场的监督,尤其是对军官的监督。”
朱由楥顿了顿,看了看在场的人。
“朕打算恢复战场的都监,你们以为如何?”
原来皇帝的目的在这里!
恢复都监,王永光光下意识的就打算拒绝。
可是他突然想到皇帝将袁崇焕调到宣大,同时想起当时宁远城大捷时候的调度。
那时候真正发挥作用的好像还真不是袁崇焕……
于是王永光没有说话。
李标和吴宗达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事实摆在面前。
孙传庭和卢象升的军队差一点被袁崇焕抢走,就连两人的性命都差一点丢。
这个时候如果重新设立都监的话。会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其他无论使用怎么样的改革方式都需要从头开始。
解决完这一次风波,其他隐藏的一些事情也逐渐浮出水面。
那些做妖之人又开始了重新作妖的行为……
朱由楥与东林党的斗争虽然热闹,但只是局限于朝堂,就算所谓罢市也远没有波及全国,动摇根本,更何况很多商人也并不情愿卷入这场是非。
皇帝的“永不加赋”的旨意出来,也都顺势恢复了日常,一些背靠东林党的巨贾豪商,原本的恭谨之下,也都有了些许小心思。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皇帝不简单!
几次交锋之下,竟跟东林党斗得不落下风,可比先帝崇祯厉害多了。
皇帝不省心,内阁与朝臣们都觉得得给皇帝找点事情做做。
最好是那种,做起来十分消耗精力,但是影响范围却很小……
即便如今的内阁觉得朱由楥算得上是个好皇帝,但不时蹦出来的奇思妙想让他们也有些苦不堪言。
比如说建奴和林丹汗之间的战争,如果说起来的话,都是皇帝搞出来的事情。
083 古人泡妞套路
精力过剩的皇帝,最近不但折腾出来了西厂,还有统计部门,又把军队的太监都监给弄出来。
总是让皇帝这么闲情逸致下去的话,不知道还能想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于是乎,选秀便在内阁督促,内监主持下浩浩荡荡展开来。
弄一帮环肥燕瘦的美人,也能发泄一下皇帝的精力。
还有什么比房事更能让人乐此不疲,并且迅速消耗掉精力的事情呢?
本来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实施起来确有一些问题。
得到消息,民间掀起一股嫁女风潮,而且是连夜那种,唯恐自家女儿被选上,好像选秀女是什么瘟疫一般,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就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也都许了人家,又不是不能退!
你要问为什么?
入了宫,吃喝不愁,一旦被皇帝看上,荣华富贵不是唾手可得?
但更多的是老死宫中,就算碰到个仁慈的皇帝,放出宫外时也芳华已逝。
很多更是莫名的就没了,尸骨都被扔在乱葬岗,一张破席子一卷就是归宿。
家里就算收到抚恤银子,也是被七扣八扣的。
东林党和晋商也没闲着,给朱由楥的后妃里掺沙子这种机会他们哪里会放过。
虽说内监刚被朱由楥清洗了一遍,但这些负责各地选秀的太监个个对朱由楥忠心不二?不贪财?
……
南直隶苏州府王家集,秀才周逸家中愁云惨淡。
周逸有一掌上明珠周婉,才貌双全,在整个苏州府都有不小名气。
上门提亲的官宦豪商都踏破了王家门槛,但就是没有人成功。
并不是没人想用权势压迫周逸,但周家千金以死相抗,又是个暴烈性子,吓跑了不少人。
总有不死心的,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相互掣肘之下,竟然没人再找周家家麻烦。
当然,只是表面上……
但此次选秀,便有人动了心思,有心引导之下,选秀的太监便踏进了周家大门,周婉被选中了。
周逸满面愁云不展,他万没想到爱女躲过那么多权贵明枪暗箭的争夺,竟还是没躲过选秀这一劫。
周家门口,接人的轿子早已等待多时,周夫人抓着女儿衣襟,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周婉一身白色素衣,精致的俏脸上也是透着一股不甘与无奈,她知道是谁把弄了手段,苏州府有这个能力的不超过五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随手卸掉头上的珠钗,如瀑长发垂在身后,她不打算将这些母亲送给她的东西带进那个地方。
站起身来,安抚了母亲几句,走到周云逸身前跪下,磕了几个头,磕完头转身就往外门外走去,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踏出王家大门时,恍惚间好像母亲唤了一声她的乳名,身子颤了颤,最终还是做进接人的轿子,直至消失在街角。
事已至此,避无可避,逃脱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到了驿站,管事太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若冰霜的对待她。
至于为什么?
周婉清楚的很……
因为他看见其他人家的秀女给太监塞了钱,自己没有塞钱也就没有得到像样的待遇。
罢了,无所谓,反正也就是走个过程。
到了夜晚用餐时候,更能显示出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她面前的是冷了的,冷也就算了里边还有石子,至于那菜都是没有一点点油腥。
如果说对于选秀秀女的标准餐饮,周婉无话可说,但是很明显他被别人针对了。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又算什么?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生存下去才能解决其他问题。
吃完东西,便有人敲敲门进来。
“周小姐别来无恙?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真的就这么打算去皇宫里做金丝雀吗?”
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周婉认识。
那人正是他的热烈追求者之一,父亲乃是前任左都御史,并且家里也是大的丝绸商人。
说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怎么看都应该是婚嫁的良配,但是此人的人品,差了一些。
周婉可是听一些小姐妹提到过此人的那些肮脏事情。
因此,即便他追求的再热烈,周婉从来没有打算过委身于他。
见周婉不说话,陈贞慧便开口说道,“婉儿,你这又是何苦?
去到皇宫中,能否被皇帝宠幸都两说。算是侥幸见过一面,将来会怎样也未可知。
一入皇宫深似海,从此父母是路人,难道你忍心余生都看不到父母吗?
而且,皇宫里从来都是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以你的性格能不能活下去都还两说。
不如答应我,如今我已经是经是乡试第二,家里也不缺钱财。
如果是跟着我的话,毕竟会是荣华富贵,享受一生,怎么都会好过笼子里的金丝雀,过起来那还不是人人都艳羡的生活。”
对于陈贞慧自卖自夸的话,她不置可否。
片刻,周婉冷冷地道,“即便你很有才,也很有钱,但是对于你的手段我十分不屑,不是想用这样的下三滥的手段想让我跟随你吗?那你就是大错特错!
因为仅仅是太监的横眉冷对,还有这些残羹剩饭就能让我回心转意。
也太看不起我了,根本就没有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再说如今我已经在选秀的名册之上,就算你父亲曾经是朝廷命官,又是一品大员。
在选秀这件事上,就算是你父亲又能如何?
那是中枢主导,太监执行的事情,文官和太监从来都是两条路线。
先不说你父亲已经告老还乡,就算如今他还做官,又能在太监面前使上多少力气?
陈贞慧,越是用这样的行为,我越发的看不上你,至此之后,我的死活都与你无关!”
陈贞慧是真的没有想到,面临着如此严峻的情况,周婉还能条理分明,坚贞不屈。
“你……你,好,你很好。
既然你决定去冷宫之中当一个金丝雀。
那你就永永远远地,青灯伴余生吧。”
陈贞慧说完,气的走出房门。
他到管事太监那里,眉开眼笑的说道:
“大监,晚生有一事相求。“
084 皇帝的xing福
陈贞慧一脸认真,“大监,晚生与那周婉颇有一些交情。
如今,她逼不得已必须选秀,可是因为家学渊源,晚生不得不帮着她做一些事情。
这些银钱请您收下,在她的画像上务必要弄得差一些。
最好使皇帝陛下一眼看上去就不会选择,那样的话,我对她的父亲还能有所交代。”
太监看看那些银子,开心的说道,“能有公子你这样的朋友,是他们家的大幸运,你放心吧,此事我来办,保证周姑娘的画像不是最差的,也是倒数第二差,绝对没有第三个人会比她的画像更差!”
太监拍着胸脯保证,陈贞慧满脸含笑的表示感谢。
完事之后,陈贞慧离开房间,看着周婉的方向,他冷笑着。
“还想进去?我让你门都没有,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进去!
哼!
想跟我玩弄阴谋,你还差的远,你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
对于选秀的事情,朱由楥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这种事情后边混乱极了,有些人为了上位不惜塞钱给画师,将自己画的像是天仙下凡。
有些人为了不被选上,或者是没钱给画师或者是得罪了某些人,被画的惨不忍睹。
毕竟画像并非是照片,可操作的东西太多,到皇帝面前的话不知道会失真多少。
因此,朱由楥并没有对那些画像抱有多么大的期待。
反正都是随机事件,那不如就找一些姓名比较顺眼,或者是说看上去比较有眼缘的名字。
而恰好周婉这个名字就让他浮想联翩,将其先行选择出来。
今日正好是直接面见秀女的日子,看见周婉的画像,朱由楥有打人的冲动。
还能不能当画师了?
那些画师是将自己当傻子么?
内监们搞的选秀,怎会将那无法入眼之人送上来?
看看画师那画,整个人都不协调,怎么可能是秀女的人选?
“陛下,此人是否进来?”
太监看见皇帝的目光,心里也犹豫一番。
真要是和画上一样的话,进来还不恶心死皇帝?
不料,皇帝说到。
“让人上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当中作乱!”
等到人上来之后,朱由楥眼睛都挪不开了。
那叫做周婉的女子,真是结合古典美与水乡女子的特色与一身。
丹凤眼、柳叶眉,肤若凝脂。
增一分则甜腻,少一分则淡薄。
总之,怎么看怎么觉得协调。
简直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再看看那画师作品,五官或许没有大的变化,但是他将比例和位置进行调整之后,让整个人看起来比例不佳。
见如此,他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德惠!给朕告诉王承恩,将这个画师抓起来,好好的审问!就说是欺君之罪!”
于德惠是朱由楥在王府时候的小太监,内监被犁过一遍之后,他被选进宫里,作为皇帝的贴身小太监。
作为极富经验的小太监,于德慧当然知道背后发生什么。
敢这样戏弄皇帝,简直是脏心烂肺。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周婉面前,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心里边暗道:苍天有眼,好叫人们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对于周婉的反应,朱由楥颇为好奇。
“怎么他们叫你画成这样,你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之意。”
周婉福了一幅,“陛下,小女子没有见过世面,不知其中的道理,不敢置喙。
但是平日里,一些人上门提亲,家父和小女子未曾应允。
发生这些事情,就是咎由自取吧。”
周婉说的不卑不亢,平淡如水,却让朱由楥火冒三丈。
什么他娘的叫咎由自取?
怎么的,去人家姑娘家提亲,人家姑娘不同意,那些王八犊子还使这样下三滥的阴招。
敢跟老子抢女人,一个个活的是不耐烦了!
还他娘的打算用强买强卖的招数,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朕告诉你,你这可不叫咎由自取,你是在纵容那些坏人。
告诉朕有哪些人在背后打坏主意,甚至是有哪些人操纵了这件事。
敢在朕的事情上眼药,朕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周婉继续歉意的道,“陛下,此事不妥吧,原本只是我的家事,怎么能劳烦陛下费心费神?”
“你的家事不那可不是你的家事,从现在开始就是朕的家事!”
说到这里,周婉的脸忽然变得绯红。
“陛下这话,似乎有些不妥。小女子一介民女,怎么劳烦天子事……”
“不,你现在已经不是民女了,从今以后,你将是朕的身边人!
来人啊,将周氏身份登记造册,封为……先封为妃吧!”
这……
周婉不仅为皇帝的霸道感觉突然,她并没有想着要鱼跃龙门,只是想走个过场,怎么就封为妃子了?
“陛下,您有些操之过急,小女子才疏学浅,当不得贵位。”
“唉,客气什么,来日方长。朕虽然是皇帝,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
朱由楥嘴上说着,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
一方面确实每天早上一柱擎天,需要找个地方释放。
另一方面,崇祯的遗腹子,朱慈烺出世。
如果自己这边迟迟没有子嗣问世的话,那些大臣们恐怕又要弄出幺蛾子。
与其是让他们给安排个不喜欢的,不如自己来发现。
看看,周婉就是极好的选择啊!
这小妞,外表上没得挑,也颇有心计,不至于傻白甜。
至于感情,慢慢培养就是了嘛。
周婉还想再说真么,便被太监请下去了。
后边备选的秀女还多着呢,每个人的时间有限。
至于朱由楥,心理想的更多一些。
那些人敢在背后干预选秀女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后宫政治本身也是政治的一大特色。
但是周婉的事情,则没有那么简单。
别人家都是想办法要将自己家的女儿给阻拦回去,不送道宫里。
看看周婉,分明是自己有想法,有人想要拦截。
敢跟皇帝抢女人,那些人胆子越来越大!
他决定,晚点时间要去好好慰问一番,看看周婉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周婉之后,其他的人,只能是凑合能入眼了。
本着朱由楥的意思,他想选择三个完事。
但是,皇帝找女人,并非是皇帝自己的事情。
那也是国家大事!
大臣们硬是又塞进来七个,凑足十个!
这特么的……
怪让人不适应的,被人逼着娶十个女人回家。
封建时代真特么的性福啊!
085 抢皇帝的女人
朱由楥又醒了,批阅完奏本便在御书房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醒了,浑身不舒坦。
揉揉太阳穴,脑子里不是某地的水患,就是边州的造反,大明太大了,内阁帮着处理不少事情,但仍有不少需要朱由楥来决断。
还没等朱由楥回过神来,一条热巾子已经递到面前.
他舒服的抹了一把脸,问道:“什么时辰了?”
于德惠接过热巾子,回道:“回陛下,子时了已经,要不要传膳?奴婢已经吩咐御膳房熬了桂圆莲子粥。”
穿好鞋,换上紧身短打的衣服,朱由楥活动活动筋骨,摇头道:“不急,朕去跑两圈。”
对朱由楥这个爱好,开始于德惠并不理解,刚开始时一帮太监一路跟着朱由楥似放羊一般跑动。
照明的,清路的,护卫安全的,后宫被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搞得宫里的大汉将军统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扣响了后宫宫禁,听到回话的太监说陛下只是在跑步,舒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前些日子崇祯意外驾崩,虽说是意外,怪不得别人,但前任大汉将军统领还是被全家流放千里,遇赦不赦,吓人啊!
后来,宫人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
于德惠掀开帘子,朱由楥看看满天星斗,呼了口气,朝着那条熟悉的路线跑去。
…………
周皇后自朱由楥登基便执意从慈宁宫搬了出来,寻了个偏僻宫殿住了进去,朱由楥无奈,只能下令重新修缮,并派人细心照顾。
朱由楥自然明白周皇后是在示弱,也是在自保,但自己是真的对其无任何加害的想法。
不过这话说出去谁信?
秀女已经就位,由尚仪局教导规矩礼仪,接下来还有极其严格繁琐的礼仪学习等候他们。
只有经过层层选拔,走到最后的才有资格问鼎后宫尊位。
现在名义上的后宫之主仍是周皇后,此事自然由其派人主持。
有周皇后的人看着,到了这一步,就算有人想搞猫腻也没办法。
紫云是周皇后的贴身宫女,以往也是后宫数得着的人物,周皇后孩子出世,不便出面,自然是她出面协调。
紫云二十余岁的年龄,五官虽算不得极美,皮肤却十分白皙。
周皇后身边待的久了,身上那股贵气油然而生,即便是王公大臣家出来的贵女等闲也比不得。
最后的礼仪教导由礼部与内监共同负责,看着这位姑奶奶带人过来都牙酸不已,忽然觉得怀里的银票有点烫手。
尽管这位姑奶奶一言不发,但眼中的冷厉如何也遮不住。
夜里,暖阁。
曹化淳和刘若愚站在朱由楥面前,禀报着调查的结果。
本来皇帝还想快点去和自己的老婆们见面,谁知道还要走流程。
那他娘的,这么早见面干什么。
活生生的大姑娘摆在面前,还吃不到,那该多难受?
美其名曰,一个是教会她们宫里的规矩,还有一个就是先过渡几天,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不管真正的目的是怎样,至少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朱由楥还是很配合。
让他久旷的身子,多等些时日就行。
在军营呆了一段时间,锻炼的习惯越来越坚持。
本身是个好事情,可是在现在他身上,就有些煎熬了。
本身就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在逐渐锻炼加强身体之后,那叫一个精力饱满。
没有发泄的情况下总归是有些火气大。
正在心猿意马的时候,听到个关键词。
“什么,你再说一遍?”
曹化淳小声道,“秀女之中,有四个与江南东林党脱不开干系,两个和晋商有关联……”
娘的,真敢下手啊……
朱由楥心中寒意涌起!
这些人们,胆子够大,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刚刚将宫里的内监们清理个差不多,可倒好,直接在后宫身上做文章!
那家伙,是想要直接复制当初宫女勒皇帝之事么?
看着皇帝陷入沉思当中,曹化淳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曹化淳,朕问你,秀女背后那些人,与他们的关系怎样,是否深入?”
曹化淳明白皇帝的意思,知道皇帝那是在担心他自己的安危。
此事一个说不好,便极有可能是人头滚滚。
“陛下,据奴婢所知,这些人和秀女的关系一般。也都是猜测到这些秀女很有可能会成功入选,才去家里边儿进行攀附,非是本身就有极深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朱由楥还有些放心。
那至少说明,东林党人和晋商们,并不是处心积虑。
只要不是弄一帮死士进来,就什么都好说。
“此事不能大意,曹化淳,你需要进一步进行调查。给朕弄清楚,确定他们两者之间没有重要的利害关系才成。”
曹化淳拱拱手行礼道,“陛下放心,此事乃奴婢分内之事,奴婢定然为您查个清楚明白。”
“刘若愚,你那里调查的结果如何?”
曹化淳具体负责调查这些秀女和那些东林党以及晋商之间的利益输送。
而刘若愚则负责查清楚双方是否有很大的金钱交易,还有专门调查周婉之事。
刘若愚回答道,“陛下,我们没有查到有很大的金钱来往。想必他们也很小心,即便应该是有金钱交易也是通过现银。”
对此,朱由楥点点头,“如果只是现银交易那么金额应该不大,都能证明曹化淳他们调查出来的信息,朕知道了。”
目前来看,确实没有一些能危及到性命的存在。
刘若愚继续道,“不过……周婉……不,周妃那里倒是有一些情况。”
“哦?说说,周婉背后有什么事情。”
朱由楥对于自己看中的女人,十分感兴趣。
如果是同床异梦的话,那可就难受了。
“周妃名气远播,尚在闺中已经是各路媒婆上门不止。不过周妃和乃父都将那些人拒绝出去,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可能开罪过一些人。据臣调查,正是一个名叫陈贞慧的举子,在背后使了银子,令周妃的画像有了极大差异。”
“一个举子就敢如此嚣张!”
朱由楥狠狠的拍打着座椅。
“他的父亲曾经是朝中大员,也是东林党人。”
刘若愚的声音越来越小。
086 陛下要卸磨杀驴?
东林党,又是东林党!
还是原来的朝廷大员!
朱由楥心里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要是可以的话,他现在就要提刀去砍了那厮!
但是,现在还真不成。
靠着刘若愚手里这点东西,还真不能怎么的。
怎么说,难道要说,皇帝争风吃醋的要去和一个举子争女人?
那绝对不行……
不但掉自己的份,也掉周婉的份。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去干掉那些在背后耍手段之人。
“刘若愚,朕问你有没有调查过,那陈贞慧背后有没有其他东林党人的影子?或者是说此事是否是东林党阴谋之一。
周婉与那东林党究竟是表面上的关系,还是说其实有更深层次的联系?”
一连串的问题,让刘若愚有些后背冒汗,他还没有进行调查,难说周婉与东林党人之间也有关系。有一点他十分肯定,周婉之前确实与当地的一些乡绅富翁之间多有争执。
这个时候如果他言语间有些稍微模糊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到周婉的未来。而对于那个女子,刘若愚也有很好的观感。
想了想,他决定,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调查,就往人身上泼污水。
于是刘若愚回答到,“陛下,虽然没有调查清楚她和东林党人之间的关系,但是敢确定她绝对没有深度参与到其中。”
朱由楥点点头,只要她没有参与的话,那就好说,否则是将自己身边放了一个定时炸弹。
“你还是给朕查个清楚,还有几天时间,再做改变也来得及。”
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如果真是有人安排的话,朱由楥就应该好好审视自身的环境了。
连他对女人的喜好都能看出来,那还了得?
安排刘若愚去调查,秀女风波告一段落,朱由楥又将精力投入到其他方面。
因为羊毛纺织带来重大利好,皇家科学院那里,成功的解决了弹簧的供应。
虽然成本依旧高高在上,降不下来。但至少已经拿出了东西,如此一来能确保他们将生产线打通。
消息禀报上来,朱由楥满心欢喜。
他传令请内阁大臣、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一同去皇家科学院查看完成后的织布机。
他们两个人早就等不及了,一直在心心念念着东西的成功,为此两人没少去骚扰徐光启。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设备能够制造成功,意味着能有大量的产品生产出来。
那个时候,收购回来的羊毛,能够纺织成为羊毛布。
对于大明来说,就是花花的雪花银呐!
还有什么能比制造银子的机器更能令人期待呢?
机器试制成功之后,很快就能进入试生产当中。
可惜由于弹簧的产量受限,织布机的产量也无法得到提高。原本,朱由楥的意思是让徐光启每天能交够一百台织布机。
但是现在看来,每天能搞定十台织布机就已经是科学院的极限。
对于现在的情况,几个来参观的大臣都不满意。
说好的是来看织布机完成的喜悦,是看成功的结果,可不是来看面临的问题,
几个人围着徐光启,你一言我一语。
“徐大人,既然已经解决了关键的问题,就想办法扩大生产,提高产量。”
“是啊,你缺人,我们给人;你缺钱,我们可以给钱,总之你缺什么我们可以都提供什么。那还提高不了产量。”
“对呀,老徐,你怎么老是磨磨蹭蹭的?你行不行?你要是不行的话,我们给你来点鞭策,或者给你下边人来点惩罚,是不是就有交货的动力了?”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尤其是和别的男人吹牛的时候。
但是现在,徐光启还真说不出来自己行……
他也是十分无奈,摊开双手,“我说诸位大人,这不是我不想努力,你们也知道弹簧的生产是多么的艰难。不管是现在我们腾出来几个大匠专门来生产弹簧,他的良品率也很低。
要是诸位大人着急,想办法帮我找到一些能够生产弹簧的匠人,这是多给我提供一些上好的铁。我才能更快地生产出来弹簧,也能更快地生产出来织布机器。”
工部尚书没好气的道,“我哪里有足够的铁?现有的已经被弄去做甲胄,谁都知道你这里现在是造钱机器。富余的话,我当然早就拿过来给你。”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由楥听见他们的对话,说到,“若是人手问题,这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但如果只是钢铁的问题,上次朕不是已经给了你方法?”
工部尚书眼睛一亮,“陛下!您不开玩笑,是真的有方法?”
朱由楥撇撇嘴,“那自然是真的和当初羊毛纺织一样,真的不能再真,不信你问问徐大人。”
工部尚书南居益追着皇帝问道,“那陛下可能将图纸拿出来?”
对于皇帝层出不穷的东西。
工部尚书现在是一点都不好奇了,不管皇帝能拿出什么,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只要那些东西有助于大明,皇帝爱从哪里拿,从哪里拿?
要么说陛下刚一上任,就马上恢复西厂,扩大东厂的权利,还弄了一个什么审计统计司。
尤其是西厂,主要的任务就是调查国外的事,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他们从外边偷来了各种各样的技术。
“徐大人,你搞出来新式炼铁没有?”
朱由楥将矛头转移到徐光启身上。
“这个……这个……陛下,科学院现在一共才几个人,微臣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他本来想将锅甩出去的,谁曾想,转个圈甩到自己头上,那倒是始料未及。
徐光启所说的也是事情,科学院现在名不副实,说是科学院,除了徐光启、汤若望、宋应星他们,还有几个西方来的家伙,剩下的都是匠人而非是科学家。
羊毛纺织机当时排在第一位,徐光启便将全部力量用来攻坚。
而改善冶铁本身也是大工程,根本就没有力量同时开展研究。
“这样,你们抓紧时间扩大规模。朕还有好几个事情等着办,将织布机移交出去,具体的生产不再由你们负责,抽调小部分人手,对织布机进行持续改良即可。”
这……
徐光启闻言,脸都绿了,刚弄出来就要卸磨杀驴?
而南居益眼睛放的光更亮了。
能承接制造织布机的,只有他们工部!
087 大家一起薅羊毛
“徐卿,你的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听朕把话说完。”
其余几个人,除了南居益,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好家伙,拿走人家的孩子不说,还不要让人家脸色难看,换成是谁,都说不过去啊。
“陛下,臣有些不舒服,近些时日有些疲惫,实在是劳累……”
“你劳累个什么,不就是朕说转让出来织布机?还有南尚书,你先别乐。”
南居益强忍着笑意,“陛下,臣哪里笑了。”
朱由楥白他一眼,“你没笑?你的牙都快蹦出来了,还没笑。”
“没,真没有……”南居益努力的调整下表情,安慰徐光启道,“徐大人,不要那么难过,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谁来干都是一样。”
对此,徐光启强忍着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不过么,比哭还难看。
“你们两个人听好,朕也不是说将新式织布机说拿走就拿走。该有的表示还是要有的,皇家科学院作为研究机构,以后重点是要实现从无到有。
而将其产业化,则还是要交给其它机构,至于这个机构么,可以是工部,但是更大的可能性,还是和烟草一样,成立专门的机构。
但是,朕不打算让他成为大明的官办机构,应该用更加灵活的办法和制度。”
什么?
竟然不是给工部?
南居益刚才绽放笑容的脸,忽然就凝固了,那表情,比徐光启还要难看。
“南大人,不要这样嘛,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谁来都一样……”
徐光启直接将他的话还了回去。
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徐光启真是太坏了,封不动地将刚才南居益的话还了回去。
为此南居益白他一眼,“我说,徐大人,虽然不是在我手上,但起码也没有在你手上呀,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徐光启说道,“南尚书,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您是懂的。虽然我这里没有,但是你那里也没有,我笑一笑还不可以吗?”
见他们两个官员和市井泼皮一样,在那里耍赖,朱由楥瞪他们两眼,“好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想法。但是为了更好的考虑,你们就多担待一些吧。你们看,朕打算如此……”
皇帝说出了他自己的打算。
皇家科学院为了研发织布机,消耗了大量的研发经费。
为了研究新项目,为了达成债券的回报,必须要开出一定的费用。
至于转让费用有多少?
让皇家科学院核算一个价,然后再乘以三,你作为转让价格的基准。
至于生产羊毛纺织布的厂家,朱由楥也不打算采用国家独营的模式。
因为羊毛布和烟草有着本质的区别。
烟草在于它的税收实在是太高了,并且利润率也很夸张。
控制了烟草就能控制住它的流通价格,也能在上边创造出更多的利税。
而对于羊毛布来说,它其实没有太多的技术难度,而且想要大规模展开的话,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而这些用来交给那些商人们最为合适。
因为毕竟前期收购羊毛的成本比较高,不能说高,只是因为收购的量大,占用了大量的资金。
引入商人之后能够将羊毛的成本分散开来,这一部分成本不能由国家自己来承担,让商人们参与其中,不但能够分散国库的负担,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在里边。
因为现在的商人,大部分和官场都有所勾连,比如说晋商,除了和建奴有勾连,还和朝中很多人有联系。
至于东林党人,和徽商浙商的联系就更加紧密。
朱由楥的意思,一方面是将一些商人和大明的利益捆绑起来。
另一方面是要重新培植一些势力,至少要有一个商人群体是站在皇帝或者说是大明利益这一边。
对于皇帝提出来的想法,内阁大臣和两个尚书以及徐光启心里边都清楚。
明显皇帝是要重新拉拢一帮人!
别的人还好一些,吴永达心里边不是滋味。
作为东林党人的代表,这个时候他说话吧,很明显是在为东林党人的利益争取。
如果不说话的话,就更没有人站出来。
左右权衡之后,吴宗达还是开口道,“陛下,眼下已经有一些成熟的商人群体,比如说江浙的丝绸商人。他们在纺织上边已经轻车熟路,如果有他们接手的话,能够少走很多弯路。”
朱由楥还没有说,内阁首辅李标直接反驳道。
“此事不可,丝绸商人们已经做大,甚至可以说有尾大不掉之势。再有他们掌握羊毛布的话,大明的纺织行业都交给他们,过于危险。
我以为,还是陛下的方法更好一些,重新培植一些商人,至少让朝廷有更多的话语权。”
阁老站出来反对,吴宗达没有办法。
连内阁首辅都不同意的话,更没有办法跟皇帝掰手腕,为此,他只能将消息传递回去。
至于后面怎么办?
还是让其他东林党人想办法吧。
吴宗达都反对无效之后,其他人就更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内阁通过之后,很快发布公告。
朝廷将要就羊毛布和纺织机问题,进行大规模的转让。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明的商业圈子,全都惊了。
大家都知道,朝廷要在羊毛的事情上做文章。还以为会和烟草一样弄一个专门的羊毛司,谁知道竟然最后竟然是要敞开经营。
没有人会怀疑此事的赚钱能力,因为烟草摆在面前。
现在烟草已经成为整个大明户部的摇钱树,那些最先进入的人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并且躺着在数钱,做梦都会笑醒。
而当时选择观望的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谁他娘的能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竟然那么赚钱。
现在国家又开放羊毛纺织的事情,有人闻风而动,开始合纵连横。
势必要抓住这个机会不放手。
可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觉得朝廷是在断他们的财路,比如说江浙的丝绸商。
为何东林党人牵扯过深,他们已经聚集在一起,琢磨着该如何,来破坏这件事。
088 夺妻之恨!
东林党人们必须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为丝绸商人是他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也是他们重要的商业盟友。
如果丝绸商、丝绸产业遭遇重大打击的话,整个东林党人的群体将会也同样受到重大打击。
除了东林党之外,同样位居东南的复社也受到丝绸产业的影响。
在他们的认知里,羊毛纺织布料就是朝廷的阳谋,用这个东西来削减丝绸商的影响,从此间接的来缩小东林党人对朝廷的影响。
丝绸商人收入的下降,必定会造成东林党人财务来源的枯竭。
没有了多余的财力,他们也就没有办法进行经济活动,没有办法来收买人心,没有办法来扩大己方的队伍。
所以不用说了,大大小小的东林党势力和复社势力都参与到对此事的反对当中。
括但不限于钱谦益、阮大成、马士英等老对手。
以及包括新进入来的对手,比如说陈贞慧,侯方域。
只是,表现方式上稍微有些差别。
侯方域年纪还小,在行事上,还是以陈贞慧为首。
而相对钱谦益等人,陈贞慧可以说是跳脚最厉害的那个。
一边是因为他家的主要收入,就是桑蚕以及丝绸。
再一个,就是周婉入宫之事。
虽说那是周婉自愿,但是在陈贞慧眼里。
那都是皇帝弄的劳什子选秀女,如果皇帝不选秀女的话,周婉也不会入宫。
只要她留在江南的话,陈贞慧相信自己,绝对会有办法令其回心转意!
所以,在他的意识里。
那是皇帝抢了他的女人!
没错,周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陈贞慧却认为,那已经是自己的禁脔!
扬州,陈家商号。
陈贞慧正在聚集人手,商讨如何应对之事。
侯方域小小年纪,经常跟着他鞍前马后,已经成长为人精。
除了诗词信手拈来,那嘴巴也是厉害。
否则,后世也不会因为和一个李香君的故事,弄的天下人皆知。
此时,侯方域正在出主意:“陈大哥,要我说,咱们还是不要自己干。你我虽然都是复社中人,家里也都有东林的关系。但是在带头做事上,还是和那些官人们差点意思。”
侯方域口中的官人,自然指的是东林党人和复社当中,那些做官的人。
说起来,虽然陈贞慧父亲曾经是东林党魁首,也是七卿之一。
可是树倒猢狲散,如今他老子已经赋闲在家,而且更多的心思是在劳什子做学问上。
若是陈贞慧他自己站出来的话,定然没有人响应。
可若是披着他老子的虎皮,被他老子知道的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侯方域的认识很到位。
陈贞慧想靠着自己成是,绝对没可能!
但是,他并没有明白侯方域的意思。
“咱们不干?那谁还敢?就那些老头子们?不说别人,就看看我家的老头子,也不知道是被新皇帝吓破胆,还是越老胆子越小。
朝廷好几次事件,他都在家里闷头搞什么学问。没有钱之后,我看他用什么搞学问!“
提到老爹,陈贞慧就来气。
只要他爹能多利用自己的名望,也不会是眼前的局面。
“不不,陈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换个办法……”
对于陈贞慧的话,侯方域表示赞成。
另一个人方以智,却只是张张嘴,没有说话。
陈贞慧和侯方域,一个家里曾经是左都御史,一个曾经是户部尚书。
都是达官贵人,他祖父不过是大理寺卿,父亲这一辈要更差些,此消彼长之下,差了不少。
见他没说话,侯方域道,“方贤弟,你怎么说?”
“我……”方以智有些犹豫地道,“两位大哥,此事,我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上次我去京城,可是亲眼见皇帝是怎样将晋商计划弄破产的。这次要是我们也搞,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荒谬!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晋商一个个肥头大耳,不懂利用机会,能和我们联合的江浙商人一样?”
对于方以智认怂的行为,侯方域十分看不惯。
这个家伙,平时还好,但到了关键事情上,总是软趴趴的,硬不起来。
“我……我也是说说,你们参考一番就好。”
陈贞慧心里本身就有气,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方贤弟的胆气是真的越发差了,晋商搞的那些,影响不到根本。和我们这些丝绸商人有很大不同。并且,他们是敢跟皇帝对着囤积烟草,是想从皇帝手里抢食吃,那不是找死?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被动防御,要保证家里的收益。那不是我们抢东西,是皇帝要来抢我们的饭碗。先不说老百姓是不是答应,就说那每年丝绸卖出去之后,赚回来的大把银子,朝廷能放过?
晋商他们那些依靠,根本就不结实。我们不同,我们上有户部和内阁,中有江宁织造,下有海量的桑农、蚕农、缫丝工人、织布工人。
他们要是没有营生的话,去哪里吃饭?那会是要饿死人的!到时候,几十万百姓揭竿而起,我看看哪个大臣敢于承担?
就算是他皇帝,也要好好衡量衡量自己!”
“陈大哥说的好!小弟我举双手赞成,那个娃娃皇帝,本来就是个藩王世子,根本就没有学过帝王心术,他懂个屁的丝绸贸易。我们就紧紧抓住老百姓这一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陈贞慧的一番理论,算是说服了方以智。
“这……这样的话,我到时认为也可……不过,小弟以为,我们登高一呼,未必能有人响应,若是去找在朝中的大员,或许能好些。”
朝中大员?
眼下,朝堂之上,实力最高者,也就是东阁大学士,吴宗达。
其他人或许官位有超过吴宗达者,但是实力有差距。
“大员?不可,如非必要,绝对不敢请他们出山。能不能应下两说,那等于是直接向皇帝宣战,不可。还是找一些活动能力强的官员,让他们从中主持。”
侯方域给出建议。
“若是如此的话,我倒是想到几人,想必他们也很乐意。”
陈贞慧胸有成竹的说道。
“哦?陈大哥,是谁呢?”
“钱谦益!”
089 这小子太嫩了
钱谦益此人,在士林相当有名望。
并且由于他几次站在东林党人一方,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和皇帝做对,已经无形当中,成为东林党人的一面大旗。
虽说在官职上未曾有进步,可是在东林党内部,已经隐隐向着领袖的方向前进。
而他们此时,已经在讨论着羊毛纺织产业的情况。
阮大铖正在激情四射的说着,“钱大人,这次机会简直可以说是,时不我待啊。
如果我们把握的好,内阁和大臣们必定会集体去职,东林人士重回当初执政巅峰!
好教年幼的皇帝知道,什么是世事艰难!”
马士英也是满脸兴奋,“是啊,钱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天予弗取,必受其累。”
钱谦益笑容堆在脸上,“那是自然,皇帝脑子抽筋,大臣们也都疯了。他们对自己的信心过于高估,咱们是该好好筹划,该如何行动,最大的谋取利益……”
几个人正在密谋之时,门房来报。
“我不是说过?谈事情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
钱谦益没好气的说道。
门房一脸为难,“老爷,这个人不一样,不是您关照的范围。”
“有什么不一样,给我说说!”
钱谦益生气的道。
“老爷,陈于廷家的陈贞慧少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
钱谦益皱着眉头,陈贞慧的父亲是东林党上一代的领袖。
当年和魏忠贤斗争激烈,但是告老之后,一直不声不响。
他儿子倒是广交朋友,在东林党人年轻一代当中,还算突出。
可惜如今年纪尚轻,只有个举子在身,还没有长成,派不上多少用场。
“让他进来,看看这些小子们,想干什么。”
一般来说,家学渊源的年轻人,都喜欢去拜访前辈,美其名曰是游学。
其实就是走关系,趟门路。
或许哪一家就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等到进士及第,有了官身之后,可就没有那么自在。
“钱大人,那陈贞慧,可成不得什么大事。”阮大铖说到。
钱谦益明白,为何阮大铖会这么说。
当年阮大铖投效到魏忠贤门下的时候,被东林党人和副社之人所抨击。
而其中表现最为活跃的便是那些年轻一辈的人,其中就包括陈贞慧。
一切当阮大铖又再度回到东林党,虽然不少人不齿他的为人,但是选择默然接受。
可有一些人不但不接受,反而将其视为异类,一直排斥。
这一类人当中就有陈贞慧,虽然从个人的能力和社会资源上来说,陈贞慧目前还比不上阮大铖。
但是毕竟陈贞慧家学渊源要比阮大铖更加厉害,所以他可以一直坚持讽刺阮大铖。
两人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钱谦益知道此事,他顿了一顿,说到,“阮兄,首先说陈贞慧是东林党人士,再者,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可是以皇帝为首的势力。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一点我希望你要搞清楚。”
对于钱谦益敲打的话,阮大铖愣了一下,随即笑到,“钱兄放心便是,个人恩怨和宗族大事我分的清楚,即便是他招惹与我,我也不会与他怎样。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等到大事告一段落之后再说。”
见到阮大铖的表态,钱谦益一点点头,“你能为大局考虑,我深感欣慰。想必那些高层人士也会感到很欣慰,若是此次我们成功,你必定能得到那些人的原谅。
虽说不一定能够冰释前嫌,说也能让人们选择性忘记你做的那些事情。”
阮大铖无奈的摇摇头,“都怪我当时鬼迷心窍……”
……
片刻之后,陈贞慧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看见阮大铖之后,他愣了片刻。
本来嘴里打算说些什么挖苦的话,但是想起来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再想起来,阮大铖在这段时间给东林党做过的事,还有他和钱谦益等人的关系密切。
陈贞慧便将心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行礼道,“后学晚辈陈贞慧向钱大人问好。”
钱谦益跟他客套了两句,便开始询问来的主要目的。
“不知令尊大人最近在家所忙何事?”
陈贞慧表面上没有什么,却在心中冷笑:老爹在家干什么,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这里装傻提问。
不过他也明白钱谦益的潜台词,要不是爹的面子,钱谦益根本就不会见他。
“有劳前大人挂怀,家父和之前一样,在家里醉心于学问当中,想着有生之年能在学问上做出一些东西。”
钱谦益笑着说“老大人果然是我辈楷模,为官时造福一方,如今告老还乡还能醉心于学问当中,实在是令晚辈佩服之至。”
双方互相商业化的拍了一些马屁。
钱谦益一直在等着陈贞慧主动提出他来的主要目的。
但是这个家伙跟小狐狸一样一直不提,为此钱谦益心里边儿有些不耐烦,心里想到:
这小子东一句西一句,八竿子挨不着,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说出他要做的事情。
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跟着他浪费,索性单刀直入,“陈贤弟,不知今日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陈贞慧看着阮大铖和马世英,投来询问的目光。
钱谦益说,“两位大人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见他如此说,陈贞慧也不再纠结。
反正两人也是东林党人,并且已经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即便是他们不参与到当中,至少也不会泄密。
“钱大人,不瞒您说。此番晚辈前来,是为了朝廷那个羊毛纺织布之事。您知道的,江浙一带,是我辈中人主要收入来源。
如果那羊毛纺织要真正推行下去,只怕丝绸的收入会大幅度削减。到时候我们的来资金来源也会大打折扣,意味着什么,晚辈觉得,我辈中人可能会从此变得一蹶不振。”
陈贞慧没有拐弯抹角,说得很直接.
他觉得,大家都是东林党中人,家里又都有庞大的丝绸产业。
这就足够了,有着共同的利益所在,在羊毛纺织推行的事情上,必然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对此,钱谦益在心中摇头,这小子还是有点太嫩了。
090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到别人的府上还没有弄清楚什么状况,就将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虽说钱谦益也是东林党人,并且一直在干着反对皇帝所干的一些事情。
但是谁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是不是跟皇帝站在同一条战线呢?
就这样在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下,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但凡是个擅长玩弄权谋之辈,陈贞慧就完蛋了。
不过这个事情,他也只能随便点一点,不能说的太细。
毕竟那不是自己家的子侄,说多了有些好为人师的嫌疑。
“陈贤弟呀!老兄,我佩服你的胆识。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不会再第一次求见别人的时候,就会将这些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至少也要弄清楚别人是怎样的立场,否则的话有可能是还到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背后的那些人。”
陈贞慧,闻言,随之一愣。
心中暗道,难道自己找错人了?
“莫非前大人您支持羊毛纺织布之事?”
钱谦益摇摇头,“我也是江浙出来之人自然不会支持羊毛纺织之事。或许你心里把握的很准,但是我建议等到下次有类似的事情,只是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对方的立场。”
对此,陈贞慧连忙点头表示感谢。
毕竟钱谦益这个确实是善良的忠告。
“陈贤弟,我想问一问,你今日来就只是来打探我的态度的吗?”
陈贞慧认真的回答着,“实不相瞒,我不仅仅是来打探态度。我是想问钱大人,您难道不想行动吗?”
钱谦益笑呵呵的说道,“我自然是有行动,但是行动的原因不能是因为羊毛纺织影响了江浙商人的收益,也不是影响了我辈中人的收益;那是因为他损害了广大蚕农纺织工人的利益!”
“对对对,正是如此。”
陈贞慧兴奋地拍了拍大腿说着,看看当官的人就是不一样。
人家一句话就能击中要害!
钱谦益说道,“既然我们的目的都一样,那就好办了……正好,我有一些想法,或许我们可以结合一番……”
几个人高兴的说起来,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
从钱谦益处出来,陈贞慧很是兴奋。
有了他们的支持,至少就抱上了东林党人中最活跃的那些人的大腿。
如此一来,即便是不打着他老子的名义,都能很有效率的活动。
回到扬州之后,陈贞慧便抓紧时间组织人手,急不可耐的行动。
南直隶松江县,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现在又多了一件事情。
他们都在讨论朝廷新弄的羊毛纺织。
“二狗子,你说,朝廷那些大人们究竟是什么意思?真的不想让咱们这些蚕农活了。”
二狗子满脸不屑,“咱们咱们算个屁!人家官老爷就想着赚钱,小老百姓的死活有什么关系?就算是饿死一个村子的蚕农,会影响到一个大人的晚饭吗?所以呀,就不要指望那些大人物们。”
对于二狗子的话,有些人并不赞成。
“二狗子,你说的哪里的话?要是大人物们真不在乎咱们的死活。他们干嘛还弄什么永不加赋,那还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对于他的话,二狗子更加不屑。“你懂个鸡崽儿,要是不给你灌点儿迷魂汤,让你觉得大人们在乎你,你会同意那羊毛纺织的事情。”
“不可能朝廷弄得永不加赋,那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跟羊毛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算是有永不加赋,我们该不同意羊毛纺织还是不同意?他们能怎么样?”
二狗子翻着白眼,“这就是那些大官人们厉害的地方,给一个甜枣打一巴掌的事情,他们最擅长。
如果没有永不加赋的事情,我敢打赌,在听到羊毛的事情之后,蚕农们早就造反了。看看现在。风声大雨点儿稀,说明人们都在想着。”
“那二狗子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看那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事儿啊就得闹,使劲的闹,往大了闹。
要是咱们都不说话,那些大人们可没人替咱们说话。到时候蚕丝没人要,丝绸没人要,饿死的可都是咱们。”
“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
“是啊,我回去也跟家里商量商量。”
类似的事情在江浙一带不断的上演,本来有些有良心的事参都在阻止类似的行为发生。
但是没奈何东林党人和丝绸商人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那些劝解的别人的人都招来各种各样的言论抨击。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给翻出来,即便是有些人背景清白,没有什么能被人说的事情,也都被传的乱七八糟。
什么扒灰啦,搞破鞋啦。
总之,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离谱怎么来?
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敢出面。
等到风向变得一致之后,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们开始跃跃欲试,很很多不明就里的基层官员,也纷纷开始写信或者写折子,有些人还比较客观,有些人是添油加醋的将面临的情况进行了艺术加工,往上传播。
消息经过一层一层的汇总,一层一层的推波助澜。等到中枢的时候,变得十分可怕。
王永光收到下边的奏折,称南直隶的农民,已经在要揭竿而起的边缘。
原因正是因为朝廷的羊毛政策,深刻的损害到了那些农民的利益。
王永光并不打算将这封折子递上去,他摘出来放到一边之后,发现那里已经放着很多折子。
王永光拿起来一本翻了翻,发现说的也是羊毛纺织之事。
他脑海中记得并没有这么多啊,便又往下翻了翻,结果发现下面四本奏折当中,三本都是有关羊毛之事。
在往下翻了翻之后,王永光的汗都下来了。
因为他发现二十多封折子当中竟然有十七八封是关于羊毛的。
不能压了呀,再压下去会出事的!
虽然有永不加赋的政策,但是架不住有些人歪曲解读。
想好之后,王永光变从里边摘出两份来做了标注。
李标和吴宗达也都一样,手里都有不少类似的折子。
第二天早上,朱由楥和日常一样准备听取一些关键消息的时候。
发现官员们都在讨论同一件事情,有的人是正经的讨论,有的人则是毫无脑袋进行抨击,而有些人则是相对理性的分析指出来现在事情的严重性。
总之,他们同一个观点就是,羊毛之事现在必然要暂停,否则的话将会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