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福祸相依 喜忧参半
快行至御花园时,一个手持奏折的侍卫正往他们这边跑来,应该是要给漠北皇送急报的。
“何事如此慌张?”尉迟凌幽拦下他,此人见是护城王,方才停下。“回王爷,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甚清楚,快马加鞭送信的那位将士晕了过去,小的只是加紧将这密函送至城主那里而已。听闻是南朝边关失守,损失惨重!”
“什么!”未央大惊!夜龙辰镇守岐关之北,焉能失守?
“密函给我,我送去给城主!”尉迟凌幽接过这带着红色羽毛的信函,将马车上的缰绳去掉,载着未央往漠北皇的寝宫奔去。
风呼呼的吹到脸上,未央也未觉得刺痛,她只是揪心,他败了?这不可能啊!夜龙辰可是漠北的战神,无往不胜,谁听到他夜龙辰的名字不是闻风丧胆,落荒而逃!这世上能赢过他的人怕是不多!
他怎会败?不战至孤家寡人,他夜龙辰怎会认输?只有一个可能,他受了重伤,不,他本就有救命的本事,不会有性命危险…未央拽着尉迟凌幽的衣服,她手心里都是汗,这信里的内容,她害怕听到…害怕听到夜龙辰受伤,战败,战亡……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
“父皇!南朝边关急报!”尉迟凌幽将手中的密函递交给漠北皇。漠北皇一边看着,神色凝重,看到后面手竟有些发抖。“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紧紧的捏着这张信函,脸上说不出的沉重和哀伤…
“父皇!龙辰到底怎么了?边关真的失守了吗?那南蛮如此难缠,竟连龙辰也会败给他们?”尉迟凌幽显然不相信,一向无往不利的夜龙辰,会输给那些南蛮子,何况,在墨林,他已经绞杀过他们一次。
“边关的确失守,但攻打边关的不是南蛮,是龙辰,他…反了!”漠北皇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手中的信函滑落了下来,他抚着额,“天命煞星,他真的是天命煞星!天命不可违啊!”
“父皇!你到底在说什么?龙辰…怎么可能反?”尉迟凌幽拿起漠北皇掉在地上的密函,他的手微微发抖:“这……怎么可能?”
未央看向尉迟凌幽,“凌幽,龙辰他…”
“他是南皇的儿子,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七王子,天命煞星!”尉迟凌幽手中的信,来自夜老将军,是的,自夜龙辰血洗南蛮部落族,便再也无法停止他攻城略地的脚步。
血洗南蛮,侵夺北郡,邻国城池纷纷发来降书,愿做他夜龙辰的子民,世代不侵略南朝边境。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就在南皇玄德沾沾自喜自己有一个如此善战的儿子之时,夜龙辰却以各番邦为根据地,面向南朝边境,发动混战。
他手握龙纹血玉令,号令南朝境内数十万精兵,立杆起义,攻打南朝,一时间南朝边关烽烟四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而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他身边不仅有两个得力的副将,还有神秘的蛊术相助,所到之处,必能化险为夷,克敌制胜!
“龙辰真的反了吗?”未央不敢相信,那个可以为了尉迟凌幽放弃心中所爱的夜龙辰,那个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甘愿代替受罚的夜龙辰,那个想要逃离这憋闷皇宫的夜龙辰,会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未央…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龙辰了…”尉迟凌幽将密函烧掉。“父皇,迟早龙辰会攻打至漠北,他要的不仅仅是南朝,应该是这整个天下!”
“是啊!当年若是我不执意收下他,若不是因为不想再添杀戮,龙辰,或许早就已经死了,便不会有今日!”漠北皇摇了摇头,心中伤感!
“父皇仁爱之心,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做好防范,龙辰如今有秦安相助,我们得对逍遥城有所防范才是。”尉迟凌幽心思缜密,有大局观在这样的时候也没有像漠北皇一般,忧心忡忡,乱了阵脚。
“凌幽,交给你去办吧…父皇老了……”漠北皇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未央,你先回府,我要去军营看看…”尉迟凌幽不放心,他得先到军营查看军队和战马。
“这里毕竟是龙辰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他对这里有感情,他不会杀害那些无辜的百姓…”未央看着尉迟凌幽,她始终不相信他会血洗漠北。
“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煞星,所到之处必定生灵涂炭!未央,你醒醒,据我判断,现在的龙辰恐怕已经断了七情六欲了!”
“断了七情六欲?”未央看向尉迟凌幽,心下一惊,莫非秦安真的给他下了情蛊?
“好了,听话。先回府去,你安全我才安心。”尉迟凌幽温柔的看着她,将她揽过来紧紧的抱着,“这几日我若没有回府,好生照顾自己!”他将马车留给未央,自己则快步的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雪又渐渐的大了起来,雪花就那么飘在未央的头上,发梢上,眉上,衣服上……未央独自一人站在这萧瑟寒冷的雪地中,她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寒冷瞬间侵入了她全身,她蹲在这雪地里,一想到夜龙辰或许已经忘记了她,忘记了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便心痛得不能自已。
“主子!”花雨蝶赶过来时见她一人坐在雪里,连忙将她拉起来。“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她浑身冰凉,毫无血气,花雨蝶连忙叫人将她扶到车内,将暖壶放在她腿上,用手给她搓着四肢,使她暖和一点,这样毫无生气的未央,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到底发生了何事?
未央回到幽王府,便昏睡了过去,待她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主子,你醒了?你可吓坏了奴婢。”花雨蝶连忙将她扶起来靠着软枕,“这一天一夜怕是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嗯,是有点饿了。”她微微的笑了笑,“煮点粥吧,我不太想吃。”
“主子,您现在不吃也不行了,你可不是一个人了……”
未央抓着花雨蝶的手腕,心中一顿,“你是说……”
“是啊主子,昨天你晕倒了,我给你把了脉,错不了。”花雨蝶看着未央的表情,就像她刚刚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时一样,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第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花雨蝶让厨房给她做的菜都比较清淡,刚吃了几口,便来了不速之客。
“妹妹这院门没有关,姐姐就自己进来了,妹妹可不要怪罪啊。”慕容嫣穿着一身华丽的锦福走进来,不知为何,如今的她在穿衣打扮上媚俗了许多,倒是不如之前那般的清雅了。
“不知姐姐今日过来,所谓何事?”未央不曾起身,仍然自顾自的吃着她的饭。她不喜欢慕容嫣,总觉得她不如传闻中的端庄贤淑,到底问题是出在哪里?
“我听说妹妹生病了,过来看看。”慕容嫣不曾落座,四处观望着。
“有劳姐姐费心了。姐姐从小便体弱多病,该是妹妹去看姐姐才是。”未央停下了筷子,喝了口茶。
“王爷这几日不在府中,妹妹若是闲着没事,就把这府里的积雪清理清理吧。”慕容嫣敲敲桌子转身便要走,“姐姐留步,”未央叫住她,“这府里的积雪自有下人清理,妹妹虽不是正妃,但是王爷对我的疼爱那是人尽皆知的。若是他知道姐姐让我去清理积雪,怕是王爷怪罪下来。姐姐担不起。”
“你!”慕容嫣扬手便想掌掴未央,却被她一把抓住,“慕容嫣,我可不是那些出生高贵,娇弱可欺的娇小姐,想要在我这里动你那些耀武扬威的心思,我劝你省省吧。”
她甩开慕容嫣的手,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心里方才畅快了许多。
“小姐,你无缘无故跟她置什么气啊?”花雨蝶不解。
“我跟她确实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想从她身上拿到这个。”未央将自己手中的一个香囊递给花雨蝶。
“这是……慕容嫣的香囊?”花雨蝶接过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香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打开闻闻,但小心别吸入太深。”未央让花雨蝶打开,很熟悉的一个草药味。
花雨蝶即刻便将这香囊系上。“主子,这是风觉散的味道。”
“风觉散?”未央蹙眉,江湖上少见的一种迷药。
“对,吸入过量可致人昏迷,若是长期与另一种香料一起吸入,便会进入一种长期的病态,表面上看是体弱多病,却无法根治。”花雨蝶将香囊好生收好。“可是慕容嫣怎会有这种快要绝迹的迷药?”
“我想,她应该不是慕容嫣。”未央基本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只是,她还需要更确定的证据而已。
“不是慕容嫣?”花雨蝶看向她,不太明白。
“很快你就明白了。”未央笑笑。
“走吧。我们去会个老朋友。”她披上尉迟凌幽为她准备的白狐裘袍,拿着暖壶,带着花雨蝶出了门。
“不做马车吗?”花雨蝶担心她冷。
“雪停了,我们走走吧。也不远。”未央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走着。积雪很厚,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漠北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对这里的百姓早就有了感情,何况还有花满楼、花刹上下那么多人的性命,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小生命,她不能让夜龙辰血洗漠北,至少,她要安顿好这里的百姓。
大雪过后,大家都出来看雪景,打雪仗,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不绝于耳,一派祥和,五谷丰登楼下更是运送车马粮草繁忙不已。
“我们要去五谷丰登?”花雨蝶看着未央,她要去会的老朋友在五谷丰登吗?
“走吧。”未央上了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便殷勤的靠了上来。
“这位客观,今天点点儿什么?”
“桂花糕。不要实的,上面帮我雕刻一只雏鸟。”未央笑笑。
“这……”店小二为难的看着未央。
“如果你做不到,就去问问你们掌柜的。”未央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着,她要找的人很快便会到。
店小二心下一明,便上了楼上阁楼。将未央的要求与掌柜的一说。
“哈哈。道叔不在,我正闲得发慌,没想到竟有老朋友来看我。”虚羽哈哈一笑。便要下楼。
“主子,小的不明白,你怎么知道她是要找你啊?”店小二挠了挠头。
“她要虚羽。自己好生想想。笨!”虚羽拿着折扇狠狠敲了敲小二的头,欢快的往楼下跑去。
“未央。”她坐在未央对面,笑着看她。“上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把我新研发的茉莉花糕拿几块来给我的贵客尝尝,另外,今日不再接客了,我要好生跟我的美人儿叙叙旧。”她纯净无暇的笑容,让人心情愉悦欢乐。
未央也笑着看她。“没想到上次一别,你我今日还能有缘再聚。”
“上次你不怪我故意引你前来,虚羽已是感激不尽。”虚羽歪着头看她,如此美的美人,也当属她昆仑城才能有。
“我竟不知,上次你是故意的?”未央装作惊讶。
“你就别折煞我了。”虚羽将茉莉花茶给未央倒上。清香扑鼻的茉莉花香味,涤荡心灵。
“其实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得知我和寒冰,是同一个人?”未央喝了一口茶,上好的茉莉花制成的花茶,果然不同。
“天下还没有我虚羽不知道的事。”虚羽淡淡一笑,“世人皆知花刹中人皆为女子,而独寒冰手持霜花暗器,脸戴鬼面,是个男人。可是所有的一切,无非是不想被人拆穿她的身份。一个在暗夜中出动的组织,如何与客户接洽,如何联络?总要有一个能见得光的地方吧。花满楼就满足这所有的猜想。当然,你每次行动后,都是在花满楼附近消失的,这也足够印证我的猜想了。当你第一次女装出现在花满楼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你就是寒冰。不过和我自己易容成男人一样的道理。”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我虚羽看人,从不用眼,用的是心。”
“用心看人。未央受教了。”未央举起手中的茶,以茶代酒,敬了虚羽一杯。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找我,有三件事要我帮忙吧?”虚羽看着未央,并未隐藏眼中的狡黠之色。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洗耳恭听了。”未央笑了笑,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舒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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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虚羽解惑
“尝尝我新研制的茉莉花糕,特意给你做的。”虚羽将木质碟子上几块小巧的茉莉花糕推到未央跟前。
很讨喜的设想,虚羽这几块茉莉花糕上的模子竟是凤冥花的图案,雅致、神秘。而盛这糕点的木质小蝶,也是雕刻成一片霜花的图案,果真是为她量身定制。“有心了。”未央拿起一块放置口中,入口即化,清新怡人。
“先来谈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吧。”虚羽笑着看她,站起身负手而立,立于窗前,缓缓道来:“之前有人来找我,试图要找一个不想要被他找到的人;如今又有人来找我,试图想要知道一个中了情蛊忘情忘义之人是否还会记得她?我说得没错吧。”
未央愕然,虚羽这双眼好生毒辣,竟能看透人心中最深最隐秘的部分,或许连自己都不太确信的那份悸动,而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我只想知道情蛊是否真的可以让人忘情忘义。”
“未央,在我面前,嘴硬又有何用?欺人欺己不过是伤人伤己而已。何苦?何不敞开心扉,或许,还会有另一番天地也说不定。不论你接近他目的是什么,你爱上他已是不争的事实,何须再去纠缠该或不该?”虚羽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番话她早就该说,只是当初她没有资格说。
“爱,是一个人的事。而灭门之仇,却不可不报。”未央看向虚羽,痛又如何,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上官家百来人的性命,只为掩护一个你,若你娘还活着,应该不希望你带着仇恨活着。”
“虚羽,你到底是什么人?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未央看向她,这天下果真是没有她虚羽不知道的事,那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谈的问题。”虚羽看向她,抿着唇,“未央,对不起,还不到告诉你真相的时候。”
“虚羽?”这个真相折磨了她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情蛊的事,咳咳,”虚羽清了清嗓子,一不小心就说多了,真是该死。“如你所知,中情蛊的人忘情忘爱忘义,他失去了过去爱人的记忆,失去了爱的能力,所以他当然就不会再记得他爱你这件事。但是,他不会忘了你这个人。而据古书上记载,亦有意志坚强者并未完全受情蛊所控,对自己深爱之人仍有记忆,但每当此时,便会受钻心蚀骨的蛊虫钻咬之痛。至今,无药可解。”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还记得我?”未央眼中带着期许。
“你不会愿意他还记得你。”虚羽看着她,叹了口气,“没有人能够忍受情蛊之痛,若是你看到夜龙辰生不如死的样子是因为他忘不了你,你会希望他忘了你。所以,最好不要让他记得他还爱着你。”
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未央忽然觉得一股寒意。第一次她觉得无能为力,不知该何去何从。
“至于第二个问题,”虚羽看着她:“要想安全的生下这个孩子,恐怕只能李代桃僵了。就像当初寒冰赴凤鸣谷之约时那样。”虚羽看了一眼花雨蝶,如此忠肝义胆的一个女侠,唉,可惜。
“让雨蝶扮成我?不行!”未央站起身,她不知道尉迟凌幽到底现在对她是什么想法,可是让雨蝶单独去面对他,太危险。
“主子,雨蝶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花雨蝶知道,恐怕此事再无其他的办法。
“此事容我再想想。”未央蹙眉,她的目的是要保护好这些跟着她出生入死的人,而不是将她们置于危险的境地。
“再想您的肚子都遮不住了。而且,若是慕容嫣知道你有了身孕,还指不定怎么大做文章呢。”花雨蝶一想起慕容嫣的嘴脸就觉得恶心,也不知道尉迟凌幽怎么会看得上她。
“好了,先说说第三件事。”未央打断了她。
“这件事恐怕就不太好办了。”虚羽看着未央,面露难色,这城中百姓少说也有几十万人,如何能毫发无损,抵挡住夜龙辰千军万马的战火硝烟?
“据你推测,夜龙辰还有多久会攻打到漠北?”
“以他的能力,三年内拿下整个南朝,而漠北,那个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他不过来取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而已。别忘了,漠北,本身就是南朝的一片领土,无非是南皇念着漠北皇帮他养了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独大称王罢了。再强大的漠北,也需要南朝的接济和护佑,不是吗?”虚羽笑了笑,茶壶中的水已经凉了,“小二,来添点热水。”
“三年,这三年恐怕南朝不会再给漠北接济粮草,这城中土地稀少,百姓自给自足尚且困难,就更不要说供给皇室了。即使是城中王臣商贾开仓镇粮,恐怕也难以维持三年。”未央皱着眉。
“能维持三月已是奇迹,何况是三年?“虚羽摇摇头,要想救下所有人,不可能。
“若是有一大片可以种植粮食的土地,又有一个神秘大陆可以容纳城中的百姓呢?”未央看向虚羽,她会知道神秘大陆的事情吗?
“你去过?”虚羽眼睛发亮,第一次有人主动提起神秘大陆。“你是抚溪族人,去过倒也不出奇。”虚羽歪着脖子想了想,“跟我说说,那里什么样?”
“虚羽,”未央看她又调皮起来,也是笑了,“先说正事,可好?”
“若是你能找到神秘大陆的入口,倒是不无可能。可是抚溪族避世多年,恐怕不会趟这个浑水。昆仑人,自梨诺郡主死后,便不再救助外族之人,抚溪族亦然,你能说服族中长老吗?”虚羽看向未央,眨了眨眼,“未央,给我看看你后背可好?”
“虚羽,你太儿戏。”未央起身,这个小姑娘又想耍花招。
“我费了大半天口舌,解了你三个燃眉之急,未央,拆台不要拆得太快。”虚羽嘟着嘴,将手中的羽扇打开,坐着翘起了腿。
“等你想好什么时候告诉我上官府灭门的真相,我便告诉你神秘大陆的事!”未央轻轻俯下了身子,将最后一粒茉莉花糕塞进了嘴里,敲敲桌子上那块木质霜花。转身,离开了五谷丰登。
积雪没有融化的意思,这大半日的相聚未央总算是解开了心中最急迫的几个问题,有了虚羽这条线,她便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回王府的心情是愉悦的,若能解决城中百姓和粮草的问题,尉迟凌幽应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未央一深一浅的往回走,她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花雨蝶在一旁掺着她,雪地里留下主仆二人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漫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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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眼见为实(二更)
走回幽王府,府里已经亮起了灯。小泉子跑来开了门,见是未央回来了,苦着一张脸连忙说道“哎哟,我的王妃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王爷正在屋里发脾气呢!您快去看看吧…”
“凌幽回来了?”未央刚好想将自己的盘算说与他听。还以为他这一去少说也要三五天才能回来,倒是一天就回来了。
“凌幽…”
“跪下!”尉迟凌幽看着未央,满脸的怒气!一旁的慕容嫣抹着泪。
“这是怎么了?”未央不明所以但是看着慕容嫣的样子,不是那么简单。
“未央,我不在你就是如此对待本王的正妃吗?”尉迟凌幽拉起慕容嫣的袖子,整齐划一的五指印已经泛青了,确实是她上午握住她的那只手,可是以她当时的力道,不应该会这么严重。
“跪下!”尉迟凌幽呵斥道,浑身寒气逼人,语气里没有一丝暖意,“本王的话也不做数了是吗?”“娘娘,你就先跪下吧,王爷今天在军营受了气,待会儿气消了就好了…”小泉子在一旁劝着,未央心想,这可不是受了气那么简单。
“小泉子,”尉迟凌幽厉色看向小泉子,“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不想活了?”他将身旁的椅子一掀,连带着桌子上的茶水一起摔在了地上,顿时碎了一片,细碎的瓷片渣子四处溅起,吓了慕容嫣一跳,不敢再多说话。
“未央不知今日会伤到姐姐,请王爷息怒,身子要紧。”如果说她的道歉可以让事态平息便就罢了。可是尉迟凌幽今天却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嫣儿,跟本王去用膳。”他伸出手将慕容嫣揽着,往饭厅走去。“给郡主一个软垫,本王用过膳再来问她话。”他跟小泉子交代好,余光瞥了未央一眼,便走了,慕容嫣靠在尉迟凌幽怀里,回头看向未央,嘴角上扬,……
“主子,快垫上…”花雨蝶拿过小泉子拿过来的软垫,给未央垫着,这前厅里风大,地上寒气重,花雨蝶真怕未央吃不消,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只是现如今,她有了身孕,这样跪着如何是好?
“小泉子,”未央看向一旁低着头还没走的小泉子,他似乎有话要说。“说吧,王爷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
“回娘娘话,王爷今天在军营点兵,丞相大人奉城主的命令前来辅助王爷。无意中提及辰王殿下,说是他非要掠夺这天下的决心只是为了自己的女人,还说据可靠的消息,这个女人就是娘娘你,说你早就和辰王殿下私通款曲……”
“可靠的消息,呵呵,丞相大人的消息倒是挺可靠的。”未央心中了然,看来慕容府背后的势力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而自己俨然成为了慕容嫣誓死都要拔除的眼中钉。“小泉子,去伺候王爷吧,免得待会儿王爷迁怒于你…”
“是,娘娘您保重,等王爷吃过饭,奴才就提醒他来叫您起来。”小泉子说罢,行礼退下了。
“主子,恐怕这次王爷不会这样善罢甘休,若是那慕容嫣再添油加醋一番……”花雨蝶焦灼着如何才能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样长跪不起怎么了得?
………
一个时辰过去了,尉迟凌幽还未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小泉子匆匆来说王爷今日不知怎的,在嫣妃娘娘那里喝上了酒,估计还得些时候…
三个时辰过去了,小泉子说嫣妃娘娘拖着王爷下棋,一时半会儿估计还来不了。
“你去吃点东西,回屋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未央看向花雨蝶,不能让她跟着自己挨饿受苦。
“不,我陪着你再等等…”花雨蝶站在门口,看着东苑的方向,幽幽静静的夜晚,露气深重,这府中本身人就不多,到了晚上更是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隐约听得东苑有些细碎的声响传来,“要不,我去看看?”
“不必了,跪一会儿不打紧。”未央跪着,眼里平静无奇,毫无波澜。
快要到子时,尉迟凌幽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姗姗来迟,他走路有些不稳,身上酒气很重,花雨蝶蹙眉,今夜的他怒气缠身,怕是难以应付。
未央看向他,依然是不温不火的表情,只是眼里带着疑问,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喝酒?
“未央,你为何要这么做?”尉迟凌幽坐在离她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他唯一深爱的女子。
“未央的确不是有意要伤害姐姐,请王爷责罚。”未央低头,认错很简单,只要他能消气,毕竟现在还有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的事情。
“你明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尉迟凌幽全身冷了下来,她还是不肯承认吗?
“未央不知王爷所指的是什么?”未央看向他,眼底清澈。
尉迟凌幽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好强的威压,连一边的花雨蝶都已经感受到了,“王爷,主子她……”
“下去!”尉迟凌幽抬头狠狠的看着花雨蝶,怒气更甚。
“雨蝶,下去吧…”未央向她点点头。花雨蝶才不放心的离开了前厅。今晚的尉迟凌幽好生可怕。
“王爷……”如今这前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未央心中反而平静下来。“王爷今日听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尉迟凌幽抓住未央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她如此瘦弱,他心中竟然有些不忍。可是那一句:“她或许早就已经是辰王的人”,却是那么刺耳“那你今晚就让本王看看,你到底还是不是完璧之身!”
尉迟凌幽眼眶发红,他盯着未央的眼目光灼灼,掌心的温度传来,未央心下一惊:“王爷说过不会勉强我…”
“哈哈哈,未央,你愿意给他就不愿意给我吗?我尉迟凌幽哪一点比不上他夜龙辰?天命煞星,天命所归,本王不信!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的女人!”他强大的怒气伴着酒意向未央压了下来,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狂暴和疯狂的去对待她,未央起初还想要反抗,当看到尉迟凌幽眼中那一抹深深的凄苦和悲痛的时候,她放弃了,她任由他在这冰天雪地之间在她身上肆意驰骋,她任由他宣泄着心中不甘的怒火和伤痛,他在她身上想要的,她都可以给他,她紧紧抱着怀里这个求而不得的男子,当他冲破那一道她恪守的防线,露出惊讶,不敢置信,甚至还带着一点小小的惊喜和欢心时,她捧着他的脸,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带着一丝忧伤的微笑:“你现在相信了吗?”
她是他尉迟凌幽的女人,那余留在她破碎凌乱的衣衫上的点点血迹,足以让所有的传言不攻自破,他竟然不信她,他竟然这样欺辱她,他竟然把他们最应该值得记忆的一刻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他将衣衫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把未央抱起来,往寝宫走去。
更深露重,在这冰天雪地的人间,总有一些人,需要相互依靠着取暖,方可生存,需要以爱之名相互拥抱扶持,方可走完余生。爱,不管以何种方式去完成,没有对错,没有真假,没有应该或不应该,这一刻,我们相爱,便是不负…
第六十四章 各安天命(三更)
翌日一早,未央醒来的时候,尉迟凌幽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他命人做好的早餐,桌上留有一张纸条,他去了兵部议事,今日回府会晚一些。
未央洗漱一番便回了溪院,尉迟凌幽的寝宫再好,她再想留在那里,也不可放着溪院里为她焦心的人而不顾。
匆匆赶回,花雨蝶将她迎进来便将院子落了锁,进到寝宫,将房门一关,花雨蝶才问她“昨晚为何一晚上没有回来?他可是对你做什么了?”
“主子,先把衣服换回来,白日容易露出破绽。”花雨蝶将脸上易容成未央的面具摘下。露出了属于自己的容颜。她和未央将衣服更换过来,便不可避免的让未央看到了她脖子上和锁骨上的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记。
“雨蝶…”未央哽咽着看着她,眼中带着泪。
“主子你别这样…”花雨蝶拉着她的手,“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喜欢他?”未央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花雨蝶,她的脸上还泛着红晕,这个娇羞的小女子模样,她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
“我愿意为主子分忧…”花雨蝶跪下,低着头。
“我不要你这样的分忧,我不要你委屈自己…”未央眼中带泪,如果她是真的爱尉迟凌幽也就罢了,若只是纯粹帮她,她宁可自己面对他。
“主子,雨蝶心属王爷,请主子成全。”花雨蝶将头埋得极低,她不确定未央会有怎样的反应。
未央眯眼看向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一点一丝也未曾察觉。“当真?”
“若有半句虚言,雨蝶必不得好……”花雨蝶抬起头,目光坚毅。
“好了!”未央看向她,她眼中的坚定与当初执意跟着她时一模一样,“起来吧,不必再说了,我都知道了…”若能有雨蝶真挚的爱着尉迟凌幽,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主子,你就安心去办你的事吧,神秘大陆的事,我想暂时你还不会让王爷知道。你放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雨蝶心中有数。”花雨蝶起身拉着未央的手,如今她能为她做的,也仅有这些了…
“保重!”未央紧紧握住她的手,自此一别,再聚首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姐姐…”雨蝶叫住她,她们虽情同姐妹,未央也曾让她称自己为姐姐,但她甚少如此叫她。
未央轻轻的抱抱花雨蝶,她换好衣服便出了府,希望能赶在夜龙辰打入漠北前,保住这里的百姓。
……
*
“近日攻打嘉门关时遇到了一些阻碍…”说话的是被封为骁骑大将军的向南,他负责西南方向的进攻,夜龙辰并不急于攻入南朝中心,他像是要一点点蚕食南朝,从攻占边关城镇开始,一点点一步步的发动全面进攻。只是,他手段残忍,若遇反抗,必定是屠城血洗,不留活口。如此手段震慑之下,每到一处,只要听闻是夜家军,便都乖乖缴械投降。也只有少数有骨气的将领,做着顽强的抵抗。
“什么阻碍还能难着你?”夜龙辰嘴角上扬,这一路打过来没什么能够难倒他的夜家军,而向南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从未跟他说过一个难字。今日,还真是怪了。
“嘉门关确实有些不同…”向南正欲继续跟夜龙辰汇报军情,却被外面突然的嘈杂声扰乱了。
“王爷!我要见小王爷!”是个女子的声音。
向南心下一惊,一面出门一面大声喝道:“何人喧哗?”
“向大哥?”门外被侍卫们押制着的正是从漠北而来,隶属于无忧阁的霜儿。
“你是…霜儿?”每一个无忧阁的成员都是他和小方一一收服,确认身份,方才得以委任的。所以,几乎每一个人他都认识。
“向大哥…我有要事要见小王爷……”霜儿欲要起身,却被身旁的一位身批戎装的女子一鞭挥下,她身子一颤,这一鞭好劲的力道。
“放肆!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小王爷!这里只有煞王,将来一统天下的辰皇。”女子翻身下马,站在霜儿跟前。
这是……“秦安公主…?”霜儿认识秦安,她的霸道蛮横她也早就知晓。“是,霜儿奉抚溪郡主之命,前来给辰王,哦,辰皇送大婚的贺礼!”霜儿秉明来意,她心想若是辰王知道是郡主派她来的,一定会好生接待她。
“郡主?”向南看向秦安,眼神复杂。
秦安收紧手中握着的长鞭,她真是如此阴魂不散,呵,只是如今可比不得当初了。
“你回去吧,辰皇忙着攻打嘉门关,无心收你主子的礼。”秦安直接下了逐客令。
“主子还有话要奴婢转述给辰皇,还请公主行个方便。”霜儿有些不安,看来这秦安公主是不想要她见到辰王了,只是为何辰王听到主子的名讳却无动于衷呢?
“她还有话要转告?”秦安负手,立于帐前,“那些话,就烂在你肚子里吧,我的夫君,没功夫听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说那些谄媚的话!”
“公主!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向大哥,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霜儿有些急了,主子交代给她的东西她还没有亲自交给辰王,她怎能就这么回去?
“夫人……”向南也有些为难,一边是将主子的命救回来,如今已经是皇妃的秦安,一边是自己无忧阁的部下,而抚溪郡主与主子的关系……虽说他如今已断情绝爱,可是始终那是他深爱过的女人……
“我说让她走!”秦安忽然发怒,眼睛瞪着向南,她的手捏紧了长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不走是吗?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夫人!万万不可!”眼见秦安的手就快要伸向霜儿,向南用剑往前一拦。
秦安扬鞭甩掉拦在她身前的那柄剑,怒目圆瞪,“你敢拦我?”
“属下知罪!请夫人手下留情,霜儿是无忧阁的人,她必定要要事要亲自禀告主上,若夫人势必要怪罪,向南愿一力承担。”向南单膝跪地,求秦安饶了霜儿。
秦安公主在这军营中的位置竟已这么高了吗?连战功赫赫的向南也要给她几分薄面,都说后宫不得干政,看来这辰王殿下并非寻常的统治者。
“是谁让我的皇妃如此大动干戈啊?”一个阴沉懒散却透着煞气的声音传来,身批铠甲,已经留有满脸胡须的夜龙辰,如今的煞王辰皇,从帐内走出,风吹动帐蔓轻轻飘动,营地各处插着的夜家军的夜字军旗,象征夜龙辰的龙字战旗,也随着微风飒飒飘荡,他眼中毫无波澜和温度,面对这样冷漠孤傲的辰王,霜儿心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第六十五章 无情煞王(四更)
“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秦安快步的走到他身边,帮他理了理衣衫。夜龙辰并无任何表情上的变化,他仍然盯着地上跪着的向南,什么人能够让他相敬如宾的骁骑大将军和皇妃如此大动干戈?
“向南?”他开口问向跟了他多年的部下,他忠于他,从未有过半句虚言。
“回主上,无忧阁部下霜儿有要事求见主上,只因霜儿一直被安插在抚溪郡主身边,皇妃恐对她的来意有所误会,是以……”向南省去了霜儿带来贺礼的那一段,是因为夜龙辰并未与秦安举行大婚庆典,只是对外宣告了秦安为皇妃的身份,对逍遥城也只是推说目前征战天下才是他的首要目的,等一统天下之时,便是封妃之日。
“哦?安儿,是吗?”夜龙辰看向秦安。
秦安别过头,不说话。她心里清楚,夜龙辰相信向南多过相信她。
“既然是要事,就进来吧…”夜龙辰转身走进营帐,抚溪郡主?尉迟凌幽的侧妃。为何听到这个名讳,他的心会觉得那么不舒服。
“霜儿参见阁主!”忍着后背被长鞭抽打的剧痛,霜儿单膝下跪,向夜龙辰施礼。
“虚礼就免了,说说,漠北那边如今是何情形。”夜龙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各种茶水都不和他的心意,索性他也就不喝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是喜欢这样转着茶杯想事情。
“漠北?”霜儿不知他问的是哪个方面,“霜儿临出来那日,正好是大皇子与慕容府二小姐,及郡主大婚之日。主子让我给殿下带来了贺礼。”霜儿连忙将怀里被她包裹严实的“贺礼”拿了出来。
向南看了看夜龙辰的眼色,他眼中有疑惑之色,但还是点头示意向南将东西呈上去。
“主子…”向南将东西放在他面前。“霜儿出来的时候,您起义的事情应该还未传至漠北,她应该对目前的形式毫不知情。”
“呵,”夜龙辰冷笑一声,“作为无忧阁的部下,从漠北到这里,一点目前的形式都未能探知,这样不合格的部下,无忧阁拿来又有何用?”他冷漠的语气不容任何人质疑。
“属下大意了。”向南拱手,蹙眉而立,为何主子对抚溪郡主的人仍然如此冷漠,坊间传言夜龙辰断情绝爱,揭竿起义,天命煞星,志取天下,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他不相信,即使他对所有人都无情,但至少对那个女人应该是不同的。可是如今看来,他又错了。
“抚溪郡主……”他喃喃的说着这几个字,并未急着拆开包裹,“为何她要单独送礼给本王?若只是为了报答本王曾经救过她或者为她说过几句好话,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难道?…………是想让你刺探军情?”夜龙辰目光犀利,狠狠看向霜儿。
“阁主明鉴!霜儿不敢!”霜儿心中一惊,为何他提起主子如此凉薄,难道有了秦安公主,便真的就忘了主子对他的一番情意了吗?
“就算你敢,也没那个本事!”夜龙辰站起身,绕至霜儿跟前。“向南!”
“是,属下在!”向南拱手,周遭的温度并未因抚溪郡主四个字而有所提升,反而骤降至冰点,看来,主子心中已经断掉了对郡主的感情。
“带她下去,先关起来,看看是否有人来救她。”夜龙辰言语中寒气逼人。
“关起来?”向南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对待漠北而来的人,何况还是抚溪郡主的贴身婢女。
“阁主!你不能这么对我…”霜儿大惊,身体瑟瑟发抖,她本就受了伤,在这冰天雪地里被关起来,只有等死。
“怎么?我的话又不管用了?”夜龙辰身上威压渐重,狠狠压向向南,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婢女,竟让向南一再违抗他…“难道你和她有私情”?
“属下不敢!属下遵命!”向南转身看着霜儿,抿了抿唇,狠狠心道“来人!拉下去!”
门外进来两个侍卫,拖起地上的霜儿便往门外走,霜儿无力挣扎,只能大喊:“殿下,难道你真的要负了郡主对你的一片深情吗?她心里一直都………”
霜儿的话飘散在这漫天的风雪中,没有人在意一个即将被关押的俘虏到底在申讨些什么,更没有人会在意她口中的郡主是谁,他们关心的只是下一个要攻打的城池是哪里,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口中的郡主不是许配给尉迟凌幽了吗?”夜龙辰看向向南,为何会是他负了她?
“是,确实是许给了尉迟大皇子。”向南拱手,还有些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而眼前的主子似乎也没有想追问的意思。
“嗯…下去吧,或许是他们的计谋也不一定…”他喃喃自语,皱着眉,玩着手里的茶杯,盯着眼前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袱,这里面会有什么呢?
“主子,不打开看看?”向南看向他,如今的主子实在太难琢磨,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秒想做什么,就连打仗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经常杀人措手不及。
夜龙辰摇摇头,虽然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要打开,一定要打开看看,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先了解目前的军情为重。“先说说嘉门关的情况吧…”
这个时候还要讨论军情?真不愧是夜龙辰。
“回主子,嘉门关地势险要,两边都是绿林山脉,而嘉门关有一条护城河,河域宽广,水流湍急,我军将士大多陆地作战,不识水性,恐怕此一役将异常艰难,损失惨重!”向南一一道出,这场仗将成为他们挥军南下后的一场硬仗,若打赢,将极大程度的鼓舞军队的士气,若输了,……辰王的心中永远都没有输这个字。
“镇守的将军是…”夜龙辰蹙眉看向向南,心中似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是…”向南欲言又止,有些不敢说。
“谁?”他心中似乎有了一个人选,只是不能确定,他真的不会助他反南朝,一统天下。
…“是贺仲,南朝前禁卫军统领贺统领!……”向南拱手,不敢看夜龙辰的表情。师徒相杀,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看来,父亲应该也已经在回漠北的路上了,他们各自有主,都是我当成至亲一般的人,最后却都抛弃了我,哈哈哈……天命所归,不管对方是谁!杀无赦!”夜龙辰满眼红光,既然天下人都负我,那就不要怪他手下无情!
冷风呼啸,嘉门关如同一座巍峨不倒的城墙屹立如柱,即便是风雨欲来,仍然岿然不动的护卫着他的子民……
第六十六章 谢谢你来
未央自幽王府出来后,薄纱遮面,她穿着素净的婢女服,尽量挑拣着人少的地方走,就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可是她仍然觉察出有人在跟着自己,七绕八拐的进了一条小路,未央趁机爬上了一辆准备要出城的粮草车,将自己隐身在这粮草中,才成功甩掉了后面尾随她的人。远远的从草堆里看去,那人十分瘦弱较小,只是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而当她正准备要跳下粮车时,却已经到了城门口,若此时下车必将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姑且就躺在这车里等出城再说吧。谁料这粮车刚刚要出城却被城门口的侍卫给拦截了下来。
“官爷,粮车也要停车检查吗?”运送粮草的小伙计下了车,恭敬的给检查的侍卫陪着笑。
“护城王下了令,所有出入的人员车辆都得检查仔细了,这么冷的天,你说要不是上头下令,谁愿意在这雪地里多待一刻钟。”侍卫一边盘查着,一边发着牢骚,嘴里吐出的热气形成云雾。
“那是那是,您看,我这粮车是运去客栈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天天儿的在这城门口来来回回的,是不?”小伙计点头哈腰的,手里的碎银子便给塞了过去。
“去去去,这上头盯得紧,就为你这几两碎银子别把哥几个的脑袋给弄丢了。”守城的侍卫嘴里哈着热气,一把推开了小伙计的手,“我说,你这粮草堆底下可别藏着人吧?”
“哎哟,我的官爷,您可别吓唬小的了,这话可说不得,掉脑袋的事情就是你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做啊。”小伙计吓得够呛,连连点头哈腰,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
那侍卫一个颜色,查验的士兵立马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未央心想不好!一柄长剑便已向她刺来,停在了离她鼻翼大概一寸的地方。
取回长剑,并无异常,侍卫才放小伙计离开。“走走走,下一个。”
小伙计立马上车,离开了这让人心魂不定的地方。快速的往漠北客栈的方向而去。大漠被积雪覆盖,满地灰黄的风沙,如今被一大片大片纯白色的积雪所替代,萧瑟的漠北如今倒是银装素裹,增添了些许梦幻和神秘。
快到达漠北客栈时,未央自车后跳出往凤鸣谷方向而去。
这一带山谷风声鹤唳,并未因为大雪而有丝毫的变化,反而风力更加的强劲了。沿着谷边行走,未央都没有发现能够到达谷底的路,难道,这里不是唯一入口?
再往前走,便是更广袤的沙漠,离凤鸣谷就远了。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是未央要面临的选择,毕竟沙漠中前行,她没有携带足够的水,也没有能够帮助她找到水源的骆驼,加上她现在有孕在身,能够行进到哪里,是否能在消耗完她所携带的水量后找到神秘大陆的入口,她真的没有丝毫的把握。但是,就这样无功而返吗?不,放弃,从来也不是她的选择。
于是,未央还是决定要继续往前走,她相信,这里会有进入神秘大陆的入口,她仿佛隐隐觉得,她与那个神秘大陆的人是有着一定的心灵感应的,她会找到他们,一定会……
……
约莫着在这冰冷的雪地里走了有三天,带的干粮和水已经所剩无几了,而更大的问题是,她出门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没有穿尉迟凌幽给她的那件白狐裘袍,她实在是太冷了,再往前走更是荒凉得连个火种都无法找到,这样下去,她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
站在这茫茫的雪地里,她忽然心生迷茫,在这偌大的天地间,人命显得如此的弱小和无助,即使没有战争又如何,还有天灾意外,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明天,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从小师傅的教导便是练功,行走江湖,治病救人,她不喜医术,害怕草药味,自是无法医治病人,但是她却以自己的方式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帮助了许多弱势群体。然而,自从知道自己的生世,便仿佛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还牵连着花满楼上下,现在,或许还会有漠北全城百姓,还有神秘大陆的人,抚溪族人……
她的选择,错了吗?
一深一浅的前行,未央不只是冷,还有些头晕眼花起来。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她不知道她还要走多久,只能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一片广袤的土地,绿意盎然的草原,漫山遍野的牛羊、野花。还有那充满着烟火气息的村庄,欢笑打闹的孩童,轻松谈笑着的村民,还有那正盛的篝火,锅里煮着的高汤香味正浓……
一个披着厚厚的裘袍,已经被风雪冰冻,手脚僵硬的女子,在雪地里踉跄的走了两步后,终于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夜色渐浓,漫天的风雪渐渐的退了去,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映衬着明亮的月光,倒在雪里的人轻轻动了动,身上覆着的雪花掉落了一些。
未央缓缓的睁开眼睛,睫毛上的雪花渐渐的融化,丝丝水珠挂在眼睑上,显得楚楚动人。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蹄声让她目光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无力的又倒下,手已经冻僵了,根本使不上力。
奔跑的骏马在离她十丈元的地方停了下来,马上的人不急不徐的慢慢踱着马步,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他目光往未央的方向停留了许久,跳下马,往这边奔来。
“寒冰!”他将未央扶起,拂去她额上,脸上,还有肩上的飞雪,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绯红的脸颊和鼻尖,还有已经僵硬的四肢,男子将身上的灰狐裘袍脱下,披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抱起,上了马。“坚持住,很快就到家了。”
未央靠着他,袍子上还有他的体温,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她晕倒在雪地被师傅找到抱回去时一样,不仅仅是身子暖和了,她有一种终于回家了的感觉,找到了依靠。
马蹄声声似乎在奏着回家的乐章,快马加鞭而迎来的急风在耳边呼啸,未央将裘袍收紧,她紧紧的靠着马背上的人,揽着他的腰,靠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带着她奔向的,是属于他们族人专有的领地,那是祥和、温暖、平静的领土,那里有着她在这世界还仅有的一丝血脉亲情,那里是她的家,那里有更多需要她去保护和捍卫的子民和尊严。“谢谢你来,萧勇。”
第六十七章 灭门真相
未央醒过来时,已是三日之后,她实在是太累太困,在充斥着茉莉花香味的房间,在温暖的被窝里舒服的躺着,她多想一直就这么赖着不醒。只是,她还有太多要紧的事要做。
挣扎着睁开眼,一个干净明亮的木质小屋,窗明几净,这里……这是神秘大陆里,爷爷的女儿住过的那间小屋。
“小姑娘,你醒了?”
熟悉而慈祥的声音,“爷爷……”未央坐起身,爷爷走过来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他笑着摸摸胡子,帮未央把脉。“嗯,没什么大碍了。这是安胎药,你喝了吧。”爷爷将桌上的药碗递给未央,笑着将手中的茉莉花丸一并放在她眼前。
未央听话的将药喝下,其实这汤药的药味已经被屋里的茉莉花味冲得很淡,但是爷爷如此贴心的帮她准备了药丸,她心里很是感动。
“你身上的衣服回来的时候都被浸湿了,我让张大婶帮你换了身干净的。”爷爷看了看未央,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你是抚溪族人,你已经知道了吧?”
未央点点头,她好像曾在梦里梦见过爷爷,他说她是他抚溪族人,“爷爷也是抚溪族人,是么?”
爷爷点点头,他看着未央,眼中忽然有了很多的忧伤,“抚溪族,人丁不旺,族中后人多为女子,但抚溪族世代行医,与世无争,只求安稳度日。而二十多年前,我族中出了一名女子,天生丽质,明媚如春,倾国倾城。她虽懂一些医术,但不善药理,却亦有一颗救世之心。
为平息三城战乱,她做为和亲公主远嫁轩辕城,嫁给了当时的大将军……”
“上官睿。”未央看向爷爷,已经是满眼盈满了眼泪。“爷爷,这名抚溪族的女子叫梨诺,对么?”是母亲,爷爷知道这么多,她是不是终于可以了解当时所有的真相?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很多。”爷爷看着她,“孩子,你与她真的很像很像……”
“她是我的母亲,我叫上官未央,我是她的女儿。”未央眼里的泪无声的滑落,她坐在床上抓着爷爷的手。“爷爷,请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吧,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上官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部被处死?为什么他们连一个孩子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若不是师傅,我早已死了。”
“孩子,你不要太激动,”爷爷拍拍她的手,“不要太过于执着了。当年是谁救了你?”
“是花殇。”未央眼泪戚戚的看着爷爷,他不准备告诉她当年的真相吗?
“难怪!”爷爷点点头:“花殇是你母亲最好的朋友,只是她喜欢云游四方,不受拘束,她如今在何处?”
“师傅去云游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爷爷,你多给我说说当年的事情好不好,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未央不想放弃,她这么多年,唯有一个目标,就是报仇。她只知道是漠北皇下令满门抄斩,但总要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狠心。
“未央,不可太过执着,你现在应以自己的身体为重。”爷爷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爷爷!她是我的母亲,我有权利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我要帮她报仇,你能体会失去至亲的那种痛苦吗?我还没叫过她一声母亲,她或许还没来得及抱抱我……”未央哭诉着,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到底为什么,爷爷不肯告诉她真相。
“我能体会,”爷爷站在房门口,门外的亮光将他置于阴暗之中,他花白的头发,略微佝偻的身子显得沧桑又悲凉,“她是我的女儿……”略微顿了顿,他慢慢的走了出去……
“女儿……”未央睁着眼睛看着爷爷逐渐消失的背影,梨诺是爷爷的女儿,那他就是她的外公,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爷爷心中的痛怕是不少于她一分吧,而刚刚她还在怪罪他不懂她心中的痛。
未央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刚刚暖和起来的身子又慢慢的变冷了下去,爷爷不想她知道真相,为什么?除了爷爷,除了漠北皇,还有谁有可能知道当年的事?虚羽?萧勇?萧勇认识母亲,他会不会知道当年的事?
未央翻身下床,稍微理了理衣衫,将床头上放着的一件灰色裘袍披在身上便出了门。
未央找到萧勇的时候,他正在湖边打水。“萧勇。”未央叫住他,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向她,她今日气色比那晚他找到她时好了很多。“你醒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未央看向他,目光微热,“你认识我的母亲,对吗?”
萧勇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未央,转过身面对着平静如水的湖面,“诺儿,是一个温润如水的女子,她也有很天真活泼的一面,可惜,她选择了和亲,抚溪族人自她死后,隐居避世,不再参与任何朝野纷争,说我们逃避也罢,保住抚溪族最后的这一些血脉,是每一个族长的职责。”
“她是怎么死的?”未央看着萧勇的背影,他极力隐忍的对母亲的感情,她能看出来。
“寒冰,你有了身孕,应该好好休息。”萧勇打了一桶水,往村庄里走去。
“萧勇!”未央跑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袖,“告诉我,好不好?”
“你能留在这里安心生下孩子,我可以考虑告诉你。”萧勇看着未央。
“我答应你”生完孩子,也就是到明年夏天,播种,收割,应该能够赶得上。
“答应得这么快?”萧勇看着她,有些惊讶,外面现在打得激烈,她竟一点不关心吗?
“告诉我,真相。”未央看着他,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诺儿和亲后,我们全族的人为躲避乱世,开始寻找一个可以休养生息,安稳度日的地方。而同时,我也时刻关注着她的一切。
她进了宫,却因为后背有一朵诡异的花纹被指不祥,虽漠北皇并未牵连至昆仑,但他却挡不住群臣的悠悠之口,无法娶她为妻,他亦不可将她送回昆仑,再次引起两城的纷争,于是,众臣献策,上官将军迎娶了诺儿,她成为了将军夫人。
她心细如发,爱民如子,上官将军又战功赫赫,深得民心,漠北皇一早就有所不满,而诺儿本就是抚溪族人,与昆仑城主有书信来往本是情理之中,可是有人抓住这一点,非要说上官府勾结昆仑,生有二心,更有甚者,说她不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子,与昆仑城主有私情,勾结昆仑欲谋害轩辕城。
漠北皇下令彻查,临到上官府时,不知为何便成了满门抄斩,而且是立即执行,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和上官将军已经遇难,现场已是一片火海,火势很大,之后得到的消息是无人生还,即使是刚刚出生的婴孩,也一并遇难。现在想来,应该是花殇在救出你时,换了一个死婴进去。”
“所以,他们最后是被烧死的。”未央流着泪听完萧勇说的这所有,什么勾结,私情,摆明了就是一个圈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六十八章 如何救民于水火?
萧勇沉默着不再说话,他最爱的那个女子,葬身于那场火海,带着一身的耻辱,令全族蒙羞的冤屈,时至今日都无法洗清的冤屈,他握紧了拳头。他何尝不想替她报仇,可是,他是族长,他有自己的使命。
“抚溪族因为这件事情蒙羞,全族迁移出昆仑,而全昆仑城,除位高权重的长老外,全城百姓的饮用水中都被添加了无忧散,忘却了那一年发生的事情。而上官府一案在轩辕城更是禁止谈论……
然我抚溪族在迁徙途中仍旧受到了各种势力的追踪和打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得以保全族人,安居在这片土地,寒冰,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了你,而你想要在这里得到的,我想,我帮不了你。即使你会是下一任的族长也需以保全族人性命为己任。”
微风徐徐,这片得之不易的净土,抚溪族人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所,不会容许任何人的觊觎和窥视……
“萧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未央终于明白,为何昆仑不救治外族人,为何爷爷不愿意告诉她真相,这个所谓的真相对于抚溪族是一个耻辱,是母亲一生的污点。而她漠北皇子妃的身份,难道要去刺杀自己的公公,让谋逆的罪名落实吗?这对于整个抚溪族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未央,这应该是你的名字吧……”萧勇看未央点点头,将打好的水提起来,往村子里走去,他仿佛叹了口气:“未央,放下仇恨吧……”
放下?她这么多年只为了复仇而活,如今明明知道漠北皇就是自己的仇人,她如何能看着他安稳的活在这世上,只是,可惜了轩辕城中那些无辜的百姓,如今看来,要想让百姓迁至这片大陆已是不可能,唯今之计,只有劝服萧勇,扩大种植面积,为漠北即将到来的战争提供粮草。
未央心里盘算着,往村子里走去,这次她来这里,所遇到的村民们不再以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他们看她的眼光中有着敬畏之心。这应该跟她后背上的红色凤冥图案有关。
“爷爷,”未央看爷爷正在和萧勇交谈,见是她,萧勇便走开了。
“爷爷,对不起,我刚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未央看着爷爷,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对爷爷的态度。
“无妨…”爷爷看着她,这是诺儿的孩子,他的孙女,诺儿遗留下来的血脉。“都知道了?”
“嗯!爷爷,我一定要为母亲报仇!”未央心中愤恨。
“如果可以,她应该更希望你过得开心,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既然已有了大皇子的骨肉,就尽心替他保护好他的城池和子民吧…”爷爷看向远方,“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希望能够不伤及无辜的百姓,救民于水火,可是,天下之大,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你救得了轩辕城,漠北的百姓,那如今南朝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呢?那些无家可归,血流成河的城池,岂是你我能够全部拯救的?人各有命,即便是你的师傅,当年,也只能救下一个小小的你,未能救得上官府的所有人。”
世界忽然间静默下来,是,她不是神,不是王,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在这天地间异常渺小的一粒微尘,如何能救苍生于水火?
而她如今还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吗?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爷爷,南朝现在的战况如何?”未央转头看着爷爷。
“水深火热啊!”爷爷叹着气,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和怜悯之色。“素闻辰王夜龙辰善谋略,杀敌制胜从无败绩,战场果断勇猛,有着战神的称号,可是他从不滥杀无辜百姓,所到之处民心所向。可是如今,天下之人,一听煞王,便是落荒而逃,所到之处,哀嚎遍野,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尸横满地,血流成河,满目疮痍。天命二字,害人害己啊。南皇如今,才是如坐针毡,被自己的儿子攻城夺地,何其悲哀。”
“龙辰,真的变得如此残暴不仁?”未央心中难受得紧,仿佛喘不过气,眼中也有热气上涌,她见识过他的狠心和毒辣,只是她不相信,对待无辜的黎民百姓,他也会如此吗?
“若无情无爱,手段将会异常残忍。何况,他是所谓的天命煞星。”爷爷捋了捋胡子,突然有些震惊和疑惑的看向未央,“你为何对他没有用尊称?”
“我……”未央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不知该从何说起。
爷爷何其睿智,似乎心里忽然了然了,“这个孩子……”
未央点了点头,看着远方在草地上吃草的牛羊,放羊的小孩在旁边奔跑玩耍,“爷爷,龙辰真的是天命煞星吗?我不相信天命,如果他心中有爱,他一定不会如此残暴。这样的他,即使一统天下又如何,民心不归,江山如何长久?”
“所谓天命,无非是钦天监一语成箴,我说他是带着七星福瑞之兆的真命天子,亦可……”爷爷嘴角上扬,心情仿佛好了许多。毕竟,未央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尉迟凌幽的,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慰藉。毕竟当年,南皇是相信上官府,相信梨诺的。只是,圣旨到的晚了一些。
“爷爷,龙辰只是中了情蛊才会如此凶残,若是他记得他有爱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是不是可以减少他的杀戮?”未央忽然想要去见一见他。如果他还能记得他爱她,是不是就可以停止这场战争?抑或是至少,保住无辜百姓的生命?这样,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将百姓迁移到安全的地方。
“你现在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暂时放一放。”爷爷摇摇头,情蛊若是这么容易就解了,就不会变成禁术。何况,以未央如今的身体状况,本身胎儿就不稳,擅闯夜龙辰的军营会遇到什么事情,谁也无法得知。
“爷爷!”未央心里焦急万分,可为何爷爷就是不让她去呢。
“等你肚子里的孩子驼稳了,再去也不迟。你不是还想解决漠北的粮草问题吗?”爷爷看向她,她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原因,他早就知道。
“爷爷你为何什么都知道?”未央看向他,爷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哈哈……我自有我的途径。去找萧勇,说说你的想法吧,种植粮草也是抚溪族需要学习的生存技能,至于未来这些粮草是接济谁,你心中是否真的已经想好了呢?”爷爷若有所思的看着未央,捋着胡子,往屋子里走去………
第六十九章 偷偷溜走(二更)
未央在抚溪族住了下来,她听取了爷爷的劝告,首先保住她和夜龙辰的孩子,利用这段时间教会抚溪族人如何种植粮食,等胎儿稳定后,再看外面的情况来做决定。
这一段时日,漠北三城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是暗地里都在蓄势待发,加紧备战。因为没有人会知道夜龙辰什么时候会打过来,会以何种方式打过来。
逍遥城的公主已是夜龙辰的王妃,故他们的警戒心会稍小一些,但是却不得不让另外两座城池的城主对其有所提防。若是里应外合,成夹击之势,漠北便会成为夜龙辰的囊中之物,俯首称臣并非不可,只是无人能忍受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被灭族、灭城的耻辱。
严寒的冬季就快要过去,未央的肚子已经渐渐凸显了出来,虽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但她本就纤瘦,穿上披风也看不出是有了身子的人。
“爷爷,水稻已经让人种上了,在南边的开阔之地开辟出来的稻田,你要不要去看看?”未央行至爷爷屋前,他正在倒腾他的草药,因为已经叫惯了爷爷,未央便一直没有改口叫过他外公,而爷爷似乎对此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外孙女活着就已经很好,叫什么真的是无所谓。
“走,去看看。”爷爷扑棱扑棱手上的泥土,跟着未央往稻田走去,远远的,便见着萧勇在安排村中的老小开垦、浇水、插秧子,好生热闹。
“丫头,不错啊,把萧勇使唤得很好嘛。”爷爷笑着,眼睛里泛着光。
“是他肯帮忙而已。”未央笑了笑,萧勇只是把他对母亲的感情倾注在她身上了而已,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若不是抚溪族人善医术,萧勇保养得根本看不出年纪,未央倒是很想叫他一声义父。
“明日爷爷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每个月爷爷都会出去几日,打探一些情况,顺便带回来一些药材或者补给的东西。
“没有。”未央平静的说着。在这里生活的这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这里安稳平静的生活,如果可以抛弃仇恨,摈弃世俗的一切烦扰,安稳度日,这里真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那你安心养胎,等爷爷回来。”爷爷心中有些不安,这次出去,他有些要事要办,只是总不太放心未央。
“放心吧,爷爷。”未央笑道,这里且要忙上几天呢。
于是爷爷前脚出了族门,后脚便有人乔装打扮跟着溜了出来。她身形娇小,善隐蔽,竟没被高深莫测的老者发现。跟着爷爷出了神秘大陆,眼看着爷爷进了轩辕城,上了五谷丰登的楼,未央也没明白,爷爷到五谷丰登去干什么,她也无心过问了,既然回到轩辕城,她当然要先去看看花雨蝶,她那个义结金兰的妹妹,这几月过得可还好?
还未行至幽王府门口,远远便看见尉迟凌幽的马车停在府门口,似乎是要出去。一刻钟后,尉迟凌幽搀扶着王妃出了府,上了车。往郊外驶去。
看到尉迟凌幽如此紧张的模样,未央上前跟家仆打探道:“小哥,这王妃今日看着气色好像不大好啊?”
“是啊,我们侧妃娘娘有了身孕,害喜得厉害,这不今日还好些了,王爷带着去观音庙拜拜,顺便去逛逛,王爷对王妃这么好,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小厮说着便关上了门。
有了身孕,雨蝶有了尉迟凌幽的孩子。有这个孩子庇佑着,即便有一天雨蝶的身份被揭穿,应该也能保她一命。未央想着便去马市买了一匹马,置备了一些干粮,上了路。她已经探得,夜龙辰的兵马如今困于嘉门关,已经双方僵持数月,他姑且就在嘉门关驻扎了下来。
自漠北去往嘉门关山高水长,同样得在漠北客栈找一头骆驼,方可上路。春风渐暖,行走在这大漠之中,虽目光所及均是这漫无边际的黄沙,但是心中有着前进的方向,未央便觉得心情愉悦,夜龙辰,霜儿带给你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吗?那个盒子,你可有打开看过?
嘉门关
眼看着在这嘉门关已经驻扎了数月,却毫无破城之法,夜龙辰心中憋闷至极。整个人变得狂躁易怒,一个杀红了眼的狮子突然停了下来,没有血腥气的围绕,没有杀敌的快感,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安。
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桌子上还放着几个月前那个女俘虏带来的所谓的“贺礼”。谁知道会不会是漠北那个臭小子玩的圈套。“向南!”他忽然将向南叫了进来。
“属下在!”向南从殿外走进来。略微低了低身子,算是行了君臣之礼。
“小方有没有传回来漠北的消息,尉迟凌幽最近有动静吗?”夜龙辰依旧转动着茶杯,像是在问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那个还没被打开的包袱。
“最近轩辕城的备战防线像是松了,尉迟凌幽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过军营,虽然防守和守卫的士兵未减,但是他最近似乎并未关心军情和政务。而是天天都在家里。”向南如实禀报。
“哦?竟有如此怪异之事?这不像是尉迟凌幽的作风。”自小一起长大,夜龙辰对尉迟凌幽的风格和心思都很熟悉,他一向有远见,统观大局,为何会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放松了警惕?只有一个原因,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分了心。
“据小方传回来的消息……”向南看了一眼夜龙辰,抿了抿唇,似乎在掂量接下来这句话的后果。“据说是幽王侧妃抚溪郡主有了生孕,胎儿不太稳,所以他才日日待在府中,陪伴左右。”
手中转动的茶杯突然停了下来,夜龙辰的心里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掀起了一股滔天的巨浪似乎要将他的心口冲破,他手中的茶杯掉在桌子上滚动到边缘掉落在地,哐啷一声,碎片四溅开来,而他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疼!钻心的疼!
“主子!”向南看他神色异常,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溢出,连忙上前将他搀扶住。
夜龙辰将手一挥,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没事。”他运气平复了自己身体里突然翻滚的真气。“上次抓住的那个送礼的女子,叫……”
“霜儿。”向南见他提起,便连忙回答,他去看过霜儿,已经奄奄一息,了无生气,再晚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放了吧……”他缓缓的说出这几个字,仿佛解脱了一般,看着眼前的包袱,他颤抖着手伸过去,轻轻拉开了上面打的结扣,一个精致的木质小盒和一块镶了金边的和田玉令牌便显露了出来……
第七十章 心里的人是谁
这是……
向南看到此物也是一惊,那个盒子是玲珑阁每月收集的重点物件之一,定时定点要呈送给夜龙辰的,他会将这些机关改良运用在无忧阁的消息储藏,以及武器机关的设计上。
后来他知道那是寒冰亲手所做的机关小盒,被主子视为珍宝。而最后一个送过来的盒子更是主子随身携带,不曾离身,那是寒冰送给他的最后一个机关小盒,和那半月霜花放在一起,是他的念想。
后来,在扫荡南蛮的那场战争中,他受了很重的伤,那些他贴身的物什也不知所踪。而这个精致的小盒与之前寒冰做的那些盒子如出一辙,难道......?
“这是我无忧阁的令牌吧?”夜龙辰将那块令牌取出,看向向南。
他,居然没有对那个盒子多看一眼。
“回主子,正是无忧阁的令牌,这也是您的贴身令牌,见此令牌如见您本人。”向南拱手,虽心生疑惑,却不敢多言。
“下去吧。给我泡杯茉莉花茶来。”他随口一张,茉莉花茶,连他自己也奇怪为何他会想喝茉莉花茶?是因为这令牌上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吗?
“茉莉花茶?”向南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到哪里去找茉莉花茶。
“有问题?”夜龙辰挑眉看向他。
“没有,属下这就去办。”向南领命下去,他得先去把霜儿放出来,再晚,这丫头的小命就不保了。在去往关押俘虏的区域时,向南碰到了在武场练习鞭法的秦安。
“夫人!”向南拱手施礼。
“向南,你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秦安停下来,看着他。
如今的秦安已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娇气的公主,她因为对夜龙辰的衷心,用蛊术履立奇功,得到了全体将士的信任和爱戴。她爱夜龙辰,每日刻苦训练鞭法,她要站在与他同样的高度,她要让自己成为他最好的搭档,最好的妻子。
看着秦安额头上的细汗,向南心生敬佩,这是一个刚毅的女子,一路跟着主子至此,她对他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可惜,主子的心里仿佛从来都没有她。
“我去看看霜儿,主子下令放了她。”向南说着便要走。
“放了她?”秦安挑眉,他竟要放了那个婢女。
“是的。”向南略微弯腰,向关押的地方快步而去。
“啪!”一声强劲有力的挥鞭响彻天空。秦安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怒火,往夜龙辰的营帐走去。他想起来什么了吗?这是他自受了情蛊以来,第一次释放俘虏。而这个人还与那个女人有关,她心中憋闷,更多的是慌乱。
“龙辰。”秦安走进营帐,便看到把玩着茶杯,看着那个盒子发呆的夜龙辰。她极力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情绪,“你为什么要放了那个女人?”
“嗯?”他看向她,眼里有片刻的朦胧。看清眼前的人后,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哪个女人?”
“就是漠北来的那个女人,你不怕她是奸细吗?”秦安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鞭子,眉头皱在一起,她其实害怕听到他的回答,她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
“这么长时间,你见她放过消息出去吗?还是有人来救她?”夜龙辰站起身,已然有些不悦,“什么时候开始,本王的决定也是你可以质疑的了?”他走进她,用力的捏着秦安的下巴,他盯着她的眼睛,这个女人是他的王妃,她眼底里对他的害怕,对他的敬畏,对他的爱都从未遮掩过。
正如,他对她的冷漠一样。他无需作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来讨好她,她爱他,那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他无关。只是今日,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同,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他似乎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人,会是眼前这个人吗?
“我没有质疑你。”秦安被他捏得疼了,眼角已经有了泪珠,他对她冷淡是常态,但如此粗犷是第一次。
“哦?”他将她揽了过来,顺势压在了案桌上,如此近的距离,他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她的身上,隔着戎装铠甲,亦能感受到身下人急促的呼吸声,她眼底的惊恐、娇羞、期待、还有一些些的小兴奋,她的呼吸,衣衫的此起彼伏容易引起人本能的念想,而他在快要碰到她的唇时,便生生的停在了那里,没有再进一步。
秦安紧紧的闭着双眼,却没有等到期待已久的那个温度,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依旧看着她,却眼中带有疑惑之色的夜龙辰,她不解,心里更加难受,觉得屈辱,为什么?他们虽没有拜堂成亲,却早已昭告天下,她已是他夜龙辰的王妃,为何,他,要如此对她?
她揽过他的脖颈,将温热的唇轻轻的贴上他的,然后很快的放开,被突然袭击的夜龙辰咻的起身,她在干什么?他竟对她的这个举动如此的厌恶?
“你出去。”他声音嘶哑,手捏成拳,顶在桌子上,全身仿佛瞬间长出了刺,煞气逼人。
秦安看着他正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怒气,不敢再说话,她的嘴间还有他冰凉的触感和味道。偷偷看了他一眼,她便红着脸跑了出去。
夜龙辰用力的一拳砸向案桌,轰的一声,整个案桌顿时四分五裂的垮塌了下去。
随着案桌的碎裂,桌子上的东西掉了一地,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滚到他的脚边,盒子上隐隐泛着的暗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它捡起来。
那暗纹似乎是一朵娇艳的花,这花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在哪里见过呢?他想不起来。这个盒子的质地,上好的檀木,触感光滑,他之前应该有见过好几个这样的盒子。
夜龙辰试着将盒子打开,却没有办法打开,他翻看这个盒子,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按钮或是开关。奇了怪了,他还不信他打不开个小盒子。他干脆席地而坐,细细琢磨了起来。
“主子,”一头大汗的向南从帐外匆匆进来,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身披铠甲,满脸胡子的粗鄙将领,蹲坐在一片废墟之中,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蹙眉抿唇,认真的把玩着。
他不敢打扰,悄悄退出去,命人重新给他找了张案桌,再将好不容易寻得的一点点茉莉花茶给他端来,清幽的茶香顿时飘满了整个房间。令夜龙辰忽然觉得心情舒畅,头脑清醒了许多。这个香味,他仿佛很是喜欢。
咔擦一声,他终于在隐藏的那朵暗花的中间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暗格,移动暗格使花蕊成型便打开了这个小盒。如此精妙的设计实在让人惊叹,他断定做这个盒子的人必定是个聪慧精细的良人。
而当他眼光注视到置于这盒中的那个微微泛着光的物件时,他的心底突然间钝痛起来,四肢如同百虫钻蚀,痛痒难耐,直至他痛到晕了过去………
而盒中那一枚纯银打造的半月霜花,静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如同一名安静度日的女子独坐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静静的等候着她心中的那位故人,他曾许诺她:“活着,做我的王妃”……
第七十一章 霜花龙纹(二更)
夜龙辰仿佛是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梦,梦中的他被人一剑指喉,她狡黠厌烦的目光看着他;他为她于大殿之上挥舞长鞭,只为博美人一笑;他与她饮酒谈心,只图个轻松自在;她为了他独自奔赴必死之约,只为了证他清白;她将毕生所有倾情交付,只是因为爱他……
她怨他杀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她恨他以她为盾,混淆视听……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她的眉眼,她的呼吸,她的唇瓣,她身上的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他爱死了的这个女人,她总是戴着面纱,他看不清她,听不清她,他慢慢的走近她,想要摘下她的面纱,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她……
“主子!主子!”
“龙辰!龙辰!”
恍惚中有人在叫他,她似乎并不愿久留,转身便走!“别走!别走!……!”他喊着坐了起来,额头全部都是汗水,身上的衣衫全部都被汗水浸透。
“主子!”
“龙辰!”
秦安和向南焦急的看着他,他神色一瞬间的恍惚后,便立马翻身下床,却四肢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他惊愕的看着向南,他四肢无力,酸痛,有筋疲力尽之感。
“主子,你突然之间晕了过去,属下…属下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那个盒子有问题?”向南命人将那个他晕倒前拿在手里的盒子拿过来。
“主子,我仔细命人检查过,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除了这盒子里面的半月霜花有点奇怪……”
“半月霜花?”秦安看过去,那盈盈泛着微光的半月霜花,和之前夜龙辰贴身放着的那一块,似乎一模一样,但又有不同…
“你见过?”夜龙辰看向她,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秦安虽有些蛮横无理,但她生性单纯,不会骗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之前你受伤,我替你擦……洗的时候,你贴身放着的有一块这样的半月形霜花,还有一个想似的盒子。”秦安微微红着脸,那一段日子全凭她细心照料,夜龙辰方才恢复得如此之快,也是因得她的照料,他才会那么轻易就被她下蛊。而那一段日子于秦安而言,是他唯独属于她的一段时光。
“去拿来。”他让向南将他扶回床上,此时的他如同一个废人。他一定要去找给他这两样东西的那个人,她或许能告诉他原因。
秦安拿来被她收好的那个盒子和那半月霜花递给夜龙辰。他颤抖着双手接过,将两块霜花合二为一,似乎有什么机关被扣响,那霜花便紧紧的缠绕在了一起。那花中的图纹丝丝缠绕,竟似一条盘龙一般……
这是象征他和她永生永世不分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霜花龙纹符。
他将它紧紧的握在手中,忍受着骨髓中传来的被啃食的剧痛,任凭霜花的尖角割碎了他的手掌,鲜血一滴滴的流下来也不觉痛……
“龙辰!不要再去想她了!向南!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全收起来!”秦安早已是满脸泪痕,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他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他不爱她,便会受这百虫蚀骨之痛!
“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主子怎么会这样?”向南满头大汗,将夜龙辰死死握住霜花龙纹符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把它放进盒子里包起来。
夜龙辰死死的咬着嘴唇,他的心仿佛要炸裂一般的疼痛,“秦安!你好狠的心!你竟敢给本王下蛊?”他看向秦安的眼里布满了血红的血丝。
空气突然骤降至冰点,他身上的煞气和威压狠狠的扑向秦安,秦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他床前:“龙辰!对不起!我太爱你了!我不想你再承受任何的痛苦!没有爱,就不会痛,不是吗?这段日子以来,你难道不开心吗?”
“哈哈哈……好一个不会爱就不会痛!好一句你爱我……你的爱太自私!本王要不起!”夜龙辰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向南,带夫人回营帐,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私自外出,不得面见任何人!”
他看着向南将秦安带走,他闭上眼不去看她满是眼泪的眼睛,也不想听她任何的哭诉。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这霜花的主人,寒冰,或是那个抚溪郡主?或者?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头痛得厉害,混乱的记忆还无法理清头绪,到底他现在的记忆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错的,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痛…很痛……痛得快要死了……
夜龙辰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到第四日晌午才醒,他觉得身上稍微有了些力气,“向南……”
他轻轻的喊了声向南,向南立马扑了过去,“主子,你醒了?”
“备车!去漠北!去轩辕城找尉迟凌幽!”他抓着向南的手,他大概想起来了,那个已经许配给尉迟凌幽的女人,他今生唯一挚爱的女子,他要将她找回来。
“主子!你这样如何去漠北?何况,如今她已是别人的王妃,已经有了别人的骨血,您就放手吧!夫人待你如此之好,为何你就不能看看她呢?”向南不平,为何主子就是不肯好好看看眼前的人。
夜龙辰怒目看向向南“备车!”无论如何,他要见到她,任何属于他的,怎能放在别人手心?何况还是他心尖上的人。一想及此,他便又开始难受起来。
向南拗不过他,更不敢忤逆,只能出门备车,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还点了三十万精兵兵分十路,赶往漠北。
四匹优良的纯种蒙古马,拉着一辆长约两米的上好紫檀木制成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行驶在山间小道上,马车的帘幔采用的也是上好的金丝织锦,透露着低调的尊贵。
行至墨林更换驼车前行,车上的人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前方便是去往漠北的大漠黄沙之地了,“向南,多补充一些水分和干粮。”吩咐完后,帘子便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青绿色素衣,白纱遮面的女子,拉着骆驼走了过来,换了一匹骏马,看了看马车和他身后的队伍,便又匆匆的离去。
经过马车边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随着徐徐微风吹进了窗内,似曾相识的气息,车内的人心中一颤掀开窗帘,骑马奔腾而去的纤瘦的背影已经模糊不清……
“主子,驼车换好了,现在出发吗?”向南看夜龙辰掀开窗帘,以为他是在催促他快一点。
压下心中的疑惑,尉迟凌幽护妻成魔已传遍漠北,她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主子,按你开的方子制成的药丸。”向南将手上的药瓶递给夜龙辰,这是他为暂时压制体内的情蛊而制的药丸,能缓解他身体大部分的疼痛,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便与之前无异。
“走吧……加快行程!”一声令下,众人便往漠北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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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V后,每日两更,因工作关系不定时更新,谢谢大家继续支持小乔,爱你们哟^3^
第七十二章 相逢不识
夜龙辰赶往漠北的途中,向南亲点的三十万精兵也逐渐与夜龙辰的队伍汇合,行军速度便降了下来。
“向南,我看你这意思,不是陪本王去找尉迟凌幽要人这么简单嘛?”夜龙辰戏谑的看着这个一路跟着他的男子,如今成长得愈发成熟和稳健,颇有大将风范。
“主子又折煞属下了,为主子分忧是我的分内之事。小方传来的消息,轩辕城最近松懈防备,何不趁机一举拿下漠北?我们与逍遥城本就有秦晋之好,而昆仑小城,自是不在话下。去取一个囊中之物,何须主上亲自动手?”向南微微曲身,他自是认为只为一个女子而千里迢迢远赴漠北,太过于吃亏,趁机拿下漠北三城方是上策。
“向南啊向南,你话虽不错,本王也知道你心里是如何盘算的,只是你太不了解尉迟凌幽,表面上越是松懈,就说明他早已做好完全的准备,就等着我们去了…”夜龙辰摇摇头,以他对凌幽的了解,除了人多,他们或许并无什么胜算。轻敌,是战场上的大忌。
“主上明示,那如今……”向南忽然有些忧心,是他大意了!
“无妨,我夜龙辰还未怕过谁……”夜龙辰眼中闪着光,“提前通知小方,城外凤鸣谷扎营,提前出城汇合。”
“是!”向南领命而去,夜龙辰轻轻闭上了眼睛,凤鸣谷,她曾在那里大战五万夜家军,为了他!他的心又隐隐作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尉迟凌幽,你如此百般恩爱的做戏给我看,目的不过是引我来,我倒真的想看看,你小小的轩辕城会给我多大的惊喜……
………
………
………
未央赶至嘉门关,空空荡荡的营帐只有不到万人的将士把守,求见辰王殿下的请求很快便被驳回,“辰皇去漠北了!你来晚了。”
“去漠北?”未央心中一惊!她来晚了吗?不是要攻打嘉门关吗?为何忽然就去了漠北?
“他去找你!”一个冰冷的女声,有些沙哑。
“秦安?”未央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穿铠甲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女将领,竟然是那个蛮横娇气的秦安公主!
虽然被夜龙辰禁足,但是夜龙辰一走,谁人还敢让王妃足不出门?再说,谁又知道这是不是辰王生气时的一时气话,夫妻俩唇齿相依,哪里有不吵嘴的。
“你不在轩辕城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秦安没好气的问道。
见秦安充满敌意,未央也不愿多说,“龙辰走了几天了?”
“他是我的夫君,请你尊称他辰皇!”秦安心中难受得紧,她凭什么这样直呼他的名讳,她已经是别人的妃子,有了别人的骨肉,还来纠缠她的丈夫,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那么请问,辰皇殿下走了几天了?”未央并不与她争论,毕竟她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她的夫君,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四五天!你不是要追去吧?”秦安看向未央,她的肚子已经凸起,“如果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还会要你吗?
谁不知道尉迟大皇子极度宠幸侧妃抚溪郡主,任何人不得对其无礼,日日宿在郡主的溪院,让正妃庭院冷落,整日以泪洗面!
他不过是妒忌自己的东西如今在别人的身下辗转承欢,受不了而已。你以为他还爱你吗?
如果他还爱你,便不会迎娶我,并且昭告天下,我是他的王妃!
如果他爱你,早就去找你,而不会等到现在!如果他心里还有你,便不会把他最爱的长鞭送给了我!
如果他爱你,怎会将你辛苦让人带来的半月霜花送给我?
那个霜花龙纹符,你以为他还会在意吗?”……
未央看着眼前的秦安,她如此的自信和骄傲,她可以理解他迎娶她,是因为当时形势所迫,他不可违背;
她甚至可以原谅他将心爱的长鞭送给了秦安,毕竟她是他的王妃;
她甚至可以谅解他因为中了情蛊,忘记了他爱她,从未找过她甚至未带给她只字片语;
可是,她不可以原谅,他将她对他的爱踩在脚下,霜花龙纹符是她倾尽心力,熬夜画图,找最好的工匠打磨制成!那是她爱他,将自己与他毕生捆绑在一起的心意。他却将它随手就送给了秦安!
未央的眼中全是泪水,秦安手中那高高扬起的长鞭似乎在讥笑着她的愚蠢,她的爱竟是那般可笑吗?本以为他中了情蛊,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可是,依旧爱上了秦安不是吗?不过是爱得没有那么深,才会那么容易忘记罢了…
“你为何没有跟去?”未央看向秦安,以她的性子,怎么会不跟着夜龙辰走?
“我有了身孕,他担心我,便让我留在这里!”秦安眼神有些闪烁,可惜未央如今正伤心,根本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漏洞。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未央转身,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秦安已经有了身孕,他已经和别的女子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骑上马,挥鞭而去!既然他已经忘记她,无法让他停止杀戮,她至少不能让他再伤害漠北的百姓!希望他能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换漠北百姓的安康!
快马奔腾的风声在耳边激荡,却无法抑制住未央耳边不停回荡的秦安的讥讽声,她脸上的那些笑容对于未央来说是那么的刺眼!
马蹄飞快的转动着,颠簸得她有些不适,未央只好将速度慢了下来,这个孩子将是拯救所有百姓的筹码,不容有失。
孩子,对不起,你还未出生,便已成为对抗你父亲,捍卫百姓安危的武器。或许,这就是你的命!
调转方向前往漠北的未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下漠北的百姓,不让夜龙辰屠城,即使他不再爱她,可是她依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疯魔。
龙辰,不求你向善,但求你无悔。若有朝一日,你知道自己有如此多的杀戮,有那么多无辜者死在你的手下,可会悲伤?可会心痛?可会后悔?
星幕垂下,未央已经赶到墨林,静谧的林中,有着他与她相守的回忆,那象征着七星连环的印记,他曾对她的呵护和许诺,都已成过眼云烟!
追忆苦无用,相守已他人……
第七十三章 攻打轩辕城(二更)
城外凤鸣谷处,三十万大军安营扎寨,士气浩荡,很久都没有打仗了,在嘉门关与贺仲的军队僵持的憋屈,如今大家都想要在漠北这一仗中讨回来。
“向南,传令下去,各营切不可轻敌,我们面对的,可是轩辕城的大皇子,目光长远,精于谋略的尉迟凌幽!”夜龙辰站在凤鸣谷,负手而立,微风轻轻的将他的战袍扬起,将他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小方可出来了?”
“回主子,已下令全员戒备,随时准备迎敌。另外,小方昨日传信回来,今晚子时会到!”向南站在夜龙辰身后,看着他迎风而立的背影,飒爽英姿,强大的霸气令人心生敬畏。他,是真正的王者!
“城内可有何异动?”夜龙辰微微侧身,虽已经很久未修过面,但是仍然遮盖不了他英俊清丽的面容,只是稍显沧桑而已。
看他眼中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坚毅和光芒,向南才放下心中的大石。主帅英勇无畏,将士们才会奋勇杀敌。
“城内并无任何异常,百姓如往常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中大臣也如往日般上殿议事,只是听闻漠北皇最近身体欠佳,政务都交由护城王尉迟凌幽打理。
而他大多听取丞相的意见,每日不论再忙,都必然会回府陪伴着抚溪郡主。郡主似乎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但他仍然夜夜宿在她园中。”
向南慢慢的汇报着最近轩辕城的近况,一边观察着夜龙辰的脸色,他不知道他听到那个女人的情况会有怎样的反应,那压制情蛊的药丸是否有用?
“日日宿在她园中?……”夜龙辰双手握拳,想起两人耳厮鬓磨的场景,觉得呼吸也开始发紧,那是他的人,任何人连肖想都不可以!
此时,小方到了,“主子…!”他微微俯身行礼,站于向南身旁,这两个他的得力副将终于到齐。
“城中果真如此松懈?”夜龙辰看向小方,身上的煞气愈发的凝重。
“是!大家好像觉得夜家军不会轻易攻城,至少不会是现在!”小方如实告知,“宫中仍然是歌舞升平,没有半丝紧张的感觉。”
“这不正常……”夜龙辰往前走了两步,离两人近了些,“尉迟凌幽呢?”
“属下出城前,顺道往幽王府打探了一下,似乎是正妃娘娘慕容嫣正在跟郡主争论,说郡主极尽魅惑之色,整日缠着王爷不放,自己有了身孕无法侍寝,却仗着恩宠还要王爷夜夜陪伴方可入睡,简直就是侍宠生娇,………”小方还要继续说,却被夜龙辰打断了……
“够了!”他全身寒气外放,双拳捏紧,原来是她属意要尉迟凌幽陪着她,她变了吗?因为这每日每夜的陪伴,她便更改了心意,负了他?
“传令下去,辰时攻城!”夜龙辰两手一背,面向着凤鸣谷,任谷底翻滚的疾风吹乱了他的碎发,吹乱了他的衣袍,吹乱了他的思绪………
………
………
辰时三刻,凤鸣谷边,三十万大军集结号令吹响,战鼓雷雷,呼喊声声声不绝,三十万将士整装待发,士气高傲,向着轩辕城城门口前进。
先行精兵以火箭攻城,一时间城墙上烽烟四起,火光冲天……
夜家军用实木撞门,用实木搭成的长梯立于墙边,往城墙上爬,城墙上轩辕城的守卫吹响应急的号角,兵士用弓箭将爬梯子的夜家军射退,但夜龙辰三十万大军,岂是弓箭所能击退的。
眼看城门即将被攻破,夜家军也有士兵快要爬上城墙,却忽然从城内抛出了无数的火球,之前那冲天的火光并非完全来自夜家军射向轩辕城的火箭,而是城内正在准备御敌的火球。
火球所至之处,士兵哄散而开,完全打乱了整个进攻的步调,城门从内往外撞击而开,冲撒了门外的士兵,轩辕城内大量的将士蜂蛹而出,杀了门外的夜家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夜家军内大部分的精兵强将都是轩辕城的人,城里住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他们并不十分恋战,节节败退。退回至城门口外百里地,夜龙辰手握长鞭,狠狠的盯着从城内冲出来的将领,尉迟凌幽,终于又见面了!
然此时的轩辕城,实则已是千疮百孔,百姓四处逃亡却无安生之所,漠北干旱,微风一吹,火势更是迅速蔓延,被烧毁的房屋,被误伤的百姓,死伤的将士,哭喊着无家可归的妇孺儿童,还有地上凌乱的,无人顾及的尸首……
一位白衣女子,薄纱遮面,从城墙下慢慢沿着楼梯往上,路遇一名报信的禁卫军,他满头大汗,急匆匆的往城门而去,“快禀告护城王,城主心悸突发,薨了!快去!快去呀!”
“漠北皇!薨了!”女子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被烟雾缭绕的天空,满含着热泪,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是喜是悲……父亲母亲,你们的血海深仇终于报了,但为何我心中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快乐!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结局吗?
尉迟凌幽手握软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今日却要对搏厮杀,夜龙辰!为何会是你?”
“凌幽,你可还记得,今生只要她一人,愿以天下作陪?”夜龙辰坐在战马上,手中长鞭及地,“谁坐拥这天下,谁便配得上她!何况,她本来就是我的,我想要的,从来也只有她!”
为了她,即使血流成河,哀嚎遍野,生灵涂炭又如何?他本就是天命煞星,无非是多屠一座城而已。
“这可是你从小生活的土地!”尉迟凌幽指着高高的城墙!“龙辰,看看吧!你曾经用生命和鲜血保护的这片城土,还有你想要的人,都在这里了!你真要毁了她吗?”
远处城墙的阁楼上,一名白衣女子头戴凤冠,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兄弟相残,天下败落。
“尉迟凌幽!你好卑鄙,你要用她来阻挡我的进攻吗?她肚子里可有你的骨血!”夜龙辰看着远处的那个女子,她依旧是那样淡然,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是要与尉迟凌幽同生共死吗!
“怎么?心痛了?”尉迟凌幽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最爱她吗?可是夜夜承欢于我的人,也是她!为我生儿育女的人也是她!你即使得了天下又如何?你终究还是失去了她!你输了!夜龙辰!你早就已经输了!”
“啊!!!”一声咆哮!夜龙辰长鞭一挥,径直往尉迟凌幽的方向而去,“主子!小心有诈!”向南话音未落,墙上女子单手一挥,那明晃晃的暗器便向夜龙辰飞来,他挥鞭一挡,金属暗器应声落地,那是一枚………霜花暗器!
霜花!她竟要杀我!夜龙辰惊愕的抬头看向那墙上的人,随声而至的第二枚暗器准确的刺入他的胸口,一声闷哼,他痛苦的看向墙上的人,“为什么?”
“龙辰!受死吧……”尉迟凌幽扬着手里的剑,向夜龙辰飞奔过来,现在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此时的他,如同坠入深渊,被至亲抛弃,被兄弟背叛,被挚爱伤害,他夜龙辰原来不过是孤身一人!
第七十四章 面具
夜龙辰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他看着尉迟凌幽离他越来越近,却没有后退抵挡的动机,他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一动未动!远处的向南策马往这边赶来却也来不及阻挡尉迟凌幽刺向他的那柄软剑!
“龙辰!”谁也没有看到城墙上的女子是如何跳下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她挥手一发暗器震偏尉迟凌幽的软剑,整个人飞身挡在夜龙辰的身前,那一剑太近,只是稍微偏离了方向,却仍然刺进了她的身体!
“未央!……”尉迟凌幽大惊失色,他伤了她,那是她,除了她没有人会连命也不要替他挡剑。
夜龙辰这个人呆住,他双手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扑向他怀里的人,当他对向她的眼睛,那双他梦里无数次见过的眼睛,“是你!”他心中泛起的如海浪汹涌般的疼痛,那遍布全身骨髓的痛楚再次席卷而来!“未……央……”他缓缓喊出她的名字,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她的脸上。怀中的女子面上的面纱被徐徐吹来的微风吹开,那薄纱如同蝴蝶的翅膀翩翩而起,随着微风飘向了远方……
未央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龙辰,终于,还是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你别说话,”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她的后背已是温热一片,那柄剑刺穿了她的胸口,她嘴角还挂着那个微笑,“向南!全军撤回凤鸣谷!”
向南迅速接应,将夜龙辰以及他怀中紧紧抱着的女子一同护送回凤鸣谷。
而立于轩辕城外的尉迟凌幽,他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另外一个男人带走,他凄凉而又孤寂的笑,像是在嘲讽着他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个笑话。
以和她恩爱异常使夜龙辰因妒生疑,借她之手手刃夜龙辰,对夜龙辰赶尽杀绝,不过是他想要逼她现身的一个计谋而已。他尉迟凌幽,今生只爱过她,再不会爱上其他人。
微风中,一名白衣女子头戴凤冠从城门内匆忙跑出,她赶至他的身边,想要拉他的手却又无力的垂下,“王爷,对不起!”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这浪荡破败的广场上显得异常的尖锐刺耳。“我要你何用!”尉迟凌幽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满眼的鄙夷和厌恶,转身往城内走去。
“王爷!”满眼泪水的女子,正是刚刚在城墙上向夜龙辰扔暗器的女子,尉迟凌幽的侧妃,抚溪郡主。只是尉迟凌幽的这个耳光,将她耳边的一角掀起了一块不易被发现的皮相,那是一块能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回到幽王府,花雨蝶跪在溪院前厅,等着尉迟凌幽。他早就知道她不是未央,他一直都只是在对她逢场作戏,这些,她也不过是在昨晚才知道的。
大战前一晚
尉迟凌幽像往常一样,晚饭后来到溪院,只不过今夜的他没有饮酒。
“王爷,你来了?”花雨蝶将他的披风脱下,交给婢女。
“你的贴身婢女花雨蝶还未回城吗?”尉迟凌幽喝着茶,语气淡淡的。
她看向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除了主子离府的第一天他问过一次她的去向外,这是第一次他问起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花满楼有些紧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是吗?”他走近了看着她,看她的目光尖锐无比,“什么事情这么复杂,这么久还未回来?”
“是有些复杂”花雨蝶闪烁其词,心中忽然有种想要离他远一些的冲动,“怎么突然问起她?”她想要转身给他到杯茶,却被尉迟凌幽揽住。
“花满楼日日歌舞升平,并无任何异常,最近打理花满楼的人也换成了无忧阁的人,未央,你是要跟龙辰里应外合吗?”尉迟凌幽在她腰上的手收紧,目光如炬,他要看近她的心里,他要面对他早就已经意识到的谎言,心中隐隐作痛。
“臣妾不敢!”花雨蝶惊恐万分,瞒不住了吗?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要摘下这个面具,她如何面对他?他又将如何对待她?
“不敢?”尉迟凌幽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捏碎,完全不顾她皱起的眉头,吃痛的喊声。“假扮王妃!意欲怀上本王的孩子,坐稳这妃位,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王爷!”花雨蝶哽咽,泪雨朦胧,他,竟然都知道了?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摘下你虚伪的面具,让本王看看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枕边人到底是谁?”尉迟凌幽大手一挥将她掀翻在地,俯下身用一只手钳着她的下巴,嘴里吐出的气喷在她的脸上,眼里尽是厌恶之情。
“王爷!臣妾……”花雨蝶跪在地上,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正常的呼吸,心里发紧。
“要本王亲自动手吗?”尉迟凌幽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未央的婢女,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未央的计谋,如果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早就要了她的命,岂会和她周转到现在。
花雨蝶缓缓的抬起右手,苍白无力的手指揭下那张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一个清秀的脸颊便呈现在尉迟凌幽面前,她其实很美,而且有着历经沙场的英气。
“王爷恕罪!”花雨蝶看着尉迟凌幽,紧紧的抿着唇,他再也不会那样温柔的待她!他给她的爱,怜,惜,柔,于今夜便会统统收回。余留下的便只剩下冷漠,甚至还会有鄙夷和怨恨。
“她在哪儿?”尉迟凌幽冷冷的看向她。
“奴婢不知!”花雨蝶满脸都是泪痕,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夜龙辰,或是有了解救百姓的方法,她从来都是独身一人,事成之后才会告诉她经过。
“不知?你觉得本王还会相信你?”尉迟凌幽冷厉的目光如同电击一般直击她的心里。
“我真的不知。但为了保护这城中的百姓,她一定会回来。”花雨蝶有预感,未央应该快要回来了,不是说夜龙辰已经兵临城下了吗?她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城中的百姓?呵,我想她应该更重视夜龙辰的性命吧!”尉迟凌幽语气忽然变得伤感起来。
“王爷,主子她……”她其实也很看重你和她之间的情谊,只是,你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花雨蝶不敢说,他如今也不会再信她。
“你说,若是未央亲手用霜花暗器刺杀夜龙辰,他会不会因为她,而受那情蛊之蚀,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尉迟凌幽俯下身,看着花雨蝶的眼神变得又阴柔起来。
“情蛊?”花雨蝶看向尉迟凌幽,都说夜龙辰似乎变得无情无义,莫非是以为中了情蛊的缘故,那他根本就已经忘了主子,那主子是否有危险?
“依我推算,夜龙辰明日将会攻城,届时你就站在那高高的城墙阁楼之上,趁他不备,以霜花暗器伤他!让他也尝尝,被自己最爱的人欺骗背叛,伤害的滋味!”尉迟凌幽眼眶泛红,龙辰,你我兄弟二人,如何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那记忆中两个少年在宫中的朗朗读书声,一人抚琴吟唱一人练功舞剑的年少时光,那么远,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