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雨夜
“花殇？”两位长老惊讶的看着凤齐天怀里的人，那倔强的眉眼和薄唇，与自己记忆深处那个调皮捣蛋的丫头慢慢重合。果真是她！
“为了进来，她耗损了大量的真气，本来也是刚刚恢复元气，还请几位长老能够帮忙！”凤齐天很是客气，也简单说明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几位长老将花殇安顿在她自己的屋子，虽然她已经多年没有回来过，但是所有物品都没有人动过，屋子也保存得很好，很干净。
“萧勇几乎每日都会过来帮忙打扫。”张婶也闻讯而来，花殇是女子，她在场始终要方便一些。
“她之前中了毒蜘蛛的毒，产生了幻觉，中毒时间长，被咬伤的地方太多，即使有青芙丝做药引，也耗损道叔很多的真气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看着躺在床上娇弱的女子，很难与曾经那个机灵古怪，一身正气的花殇联系在一起。
“道叔没跟你们一起回来？”黄长老看了一眼凤齐天，今天，说好了他要回来。
“道叔已经离开昆仑两个多月了，我们也是待花殇的伤稍微稳定一些才动身的，她说大陆的通道被人更改了，也是花费数日才得以进来。”凤齐天看了看各位长老，“道叔，未曾回来吗？”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
“凤城主，花殇休养几日应该就差不多好了，这几日我会让张婶随时过来看看。也辛苦你了。”穆长老交代几句，便随几位长老一同离开。
凤齐天询问张婶可知未央在哪里，她应该也会想要看看她的师傅。
“在苗圃呢……唉，也是苦了这孩子了……”张婶摇了摇头，对外界的事情不曾知晓，不能与至亲和自己的孩子见面，这种人间苦楚岂是谁人都可以了解。
“我去看看她，带她来见见花殇。”凤齐天往外走，未央，这段时日你可还好？夜龙辰与逍遥城和谈，又前往南朝，至今下落不明。你可知晓？
未央一人等在苗圃，眼看天色溅暗，狂风将至，她却不想离开。张婶的神色紧张，肯定有大事发生。
“未央……”似乎有人在喊他。
“凤大哥……”看到凤齐天，未央也是惊讶，他为何在这里？
莫不是师傅？
“凤大哥，我师傅她……”未央站起身迎上去，“师傅可好？”
“放心，她的毒已经解了。也是多亏道叔相助。”凤齐天看到她想要上前扶一下她，却又觉得不合适，张开的手又收了回去。
“爷爷？爷爷回来了吗？我去看看……”未央说着就要往回走。
凤齐天一把拉住她，“别去了，他没有回来。”
未央转身看着他，愕然。“没有回来……什么意思？不是说爷爷今天会回来？”
“道叔跟着夜龙辰去了南朝，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南朝那边封了城，没有人出城，亦不放人进城。”凤齐天蹙眉看着眼前人，她果真什么都不知道。
“南朝？”未央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为什么突然去南朝？他不是去救老将军，整治好漠北，安全了就回来接我吗？为什么又去了南朝？去南朝干什么？”
“不知道。”凤齐天看着她如此紧张，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一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去了南朝。但是与逍遥城已经和谈成功，老将军也已经回了将军府，只是……只是夜龙辰和道叔，随着南朝军队一起回了南朝。”
“不……他不会骗我……不会忽然就去了南朝。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未央往爷爷的木屋跑去，爷爷不会骗他，爷爷从来没有骗过她。
“未央……！”凤齐天在她身后跟着，天空忽然打了几个惊雷，细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未央跑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衣衫，她仍然在往爷爷家走去。
“未央，快去看看，花雨蝶好像断气了！”张婶跑过来喊她，“李婶刚刚去给她关窗户，她似乎已经断了气，快去看看吧！”
“雨蝶？”未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昨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未央疾步往那边跑去，地上的泥泞被她的脚步卷起，打湿了她的裤脚，也将她的裙摆溅得斑斑点点。
花雨蝶住的屋子有些偏，周围住家的人并不多，房子孤单的立在逐渐下大的雨中。凄凉又悲伤。
“雨蝶……”未央推开门进去，一路上斑驳的水迹略显凌乱。她跌跌撞撞摔在她床前。
床上的人已经面无血色，浑身冰凉而僵硬。
“雨蝶！……”未央哽咽唤她，她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她，似乎想要将她唤醒。
可是床上的人，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就那样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未央，人已经走了！”凤齐天把了把雨蝶的脉，她已经没有了脉搏。没有了呼吸。
“不！雨蝶没有走，她还等着我带她回去见尉迟凌幽，她还要见凌幽……”未央不能接受花雨蝶已经离开的事实。她可以接受她躺在床上，哪怕她不动不说话，可是至少她活着。
活着就会有醒过来的一天，就会有希望。
可是死亡始终还是带走了她，她离开了这个并不算厚待她的人间。
未央不害怕死，每个人都会有面对死亡的那一天，可是她害怕死亡带走她身边的人。那是她无法忍受也不敢面对的。
可能是自小便失去了父母，她特别害怕失去，害怕身边的人离开她。
“雨蝶……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离开了，你甘心吗？你还没有见到自己最爱的人，你甘心吗？你起来！你起来！”未央拉着花雨蝶的衣服，不肯松手。
“未央！你冷静一点！”凤齐天将她拉开。“她已经对生死看开才会去得如此平静！你不要这样！”
“呜呜………”未央咬着下唇，她的眼泪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好了……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解脱。你应该开心，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对于她来说悲凉而苦涩的世界了。你也应该为她感到开心。不是吗？”凤齐天轻轻拍着她的背。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将这些悲伤都淹没在这狂风暴雨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师徒见面
大雨下了一整晚，未央哭得累了在花雨蝶床边趴着睡着了
清晨醒来，顶着红肿的双眼看了看床上的人，更加冰冷和僵硬。
未央仿佛回魂似的才明白花雨蝶已经离开了的事实。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纱衣，应该是凤齐天的。她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还润润的贴在身上，不太干。
“哎哟，我的未央姑娘诶，你怎么还睡这儿了呢。多不吉利。快，听话，回去洗澡换身衣服，让雨蝶姑娘尽快入土为安吧！”张婶一大早过来安排花雨蝶的后事，看到未央一下就明白了。
不要说她们俩这么多年的情谊，就是她这个照顾了她几载的人，忽然听到她死去的消息，那也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的。
只是，死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在这人世间走下去不是？
未央昏昏沉沉的往外走，可能是哭得太过的缘故，她的头有些发晕。回到木屋，烧水洗澡，将自己置身在那温热的木桶之中，仿佛才有了一丝人味。
换好衣服，村里所有的木屋外都已经绑好了白色的小丝巾，随着微风摆动着，广场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中央临时搭建的小木床上，花雨蝶安详的躺在那里。几位长老嘴里碎碎念着，似乎是部落里传统的超度仪式。
随着一个火把扔向空着，落到花雨蝶身下的那些木棍上，熊熊的火光便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火焰腾起的烟雾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花雨蝶苍白的脸。
“雨蝶……”未央脚发软便跪了下来。她嘤嘤哭泣的声音被火焰燃烧的声音所掩盖。
身后一个温暖的纤细的手臂将她揽进怀中。一阵清新的紫金花香味顿时涌入她的鼻尖。
“师傅！”这种花殇身上独特的味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抬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颊，熟悉的安抚的眼神，她内心深处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依靠。
紧紧的抱着这个像母亲一样的女子，失声痛哭，肆无忌惮。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逐渐的散去，花雨蝶的骨灰已经被收敛进一个白色的瓷器瓶中。
张婶走到未央跟前，“未央，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死亡有时候会是另一种重生。”
将骨灰放在未央跟前，张婶便离开了。
“师傅，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要离我而去？我是不是灾星？会给别人带来灾难？”未央看着师傅，双肿的眼睛让人心里生疼。
“乖，死不可怕，今日我们被死亡分开，他日也会因死亡而团聚。她们不过是早一步登上极乐净土而已。”花殇替她抚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宽慰着她。
“但愿如此。”未央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的师傅。
她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她，看上去师傅憔悴了很多。
“师傅，萧勇呢？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未央没有在人群里看到萧勇。也没有听到凤齐天提到萧勇的名字。他不是一起跟着去看师傅的病情了么？
“他应该去帮道叔和夜龙辰了。”花殇淡淡的。提起萧勇，她总是有一种愧疚感，越年长，越愧疚。
“爷爷和龙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未央抓着师傅的手，现在能够让她相信和依靠的，只有她。
“我不清楚。未央，我醒来之后，武功退步很大，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就连进这抚溪族的门，都耗费我大半的元气。”花殇似乎有些懊恼，“不过，这一趟鬼门关也算是闯得值得。”
花殇脸上似有娇羞的神情，未央觉得有些奇怪。
“你们在这？”凤齐天温润的声音传来，师傅脸上的红晕更深，她走过去挽着他，这样娇柔的样子，是未央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师傅，你和凤大哥？”未央不敢相信，凤齐天这是……这是和师傅在一起了么？
虽说抚溪族的女子善保养，凤齐天也是学医，几乎看不出二人的年纪，但是她却清楚，师傅比凤齐天应该是要大上一些的，而之前凤齐天几乎没有表现过他对师傅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未央，”凤齐天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他始终还是不能面对她。
“齐天，想不到你如此害羞。”花殇笑了笑，拉起他的手，“未央，以后凤齐天也是你的师傅，你和夜龙辰若是需要他帮助的地方，他必定义不容辞。对吧？”
花殇含笑看着凤齐天，他这样的神情是因为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只是，她必须要将他这些没有结果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曾经她也是这样唯唯诺诺，不够果断，才会害得萧勇孤苦半生。她花殇今生注定是要找到自己爱的人，相守一生，而这个人只能是凤齐天，而不会是萧勇。
这是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便已经明白的事情。他这一生，不要想逃脱她。
“是。”凤齐天点头，事已至此，他并无任何的资格再对未央有所肖想。他和花殇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今生他就不会负她。这是他凤齐天做人的根本。
“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真好。”未央真心为师傅感到高兴，只是，那个为了她守了半辈子的男人，心中的苦和痛，又有谁人能够了解？
捧着手里花雨蝶的骨灰，未央在心里轻声的问着她：“雨蝶，你是否也想要和凌幽在一起？”
虽然你们之间的缘分很短，但是你也是想要和他厮守的，对吗？
未央看着这个白色的瓷器瓶，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要带着她去见尉迟凌幽，她要他们在一起。
不论生死，相爱的人，就应该要在一起，不是吗？
“未央，你在想什么？”花殇看着她有些担心，毕竟失去自己最好的姐妹，那种痛也是肝肠寸断的。
就如当初，她赶到上官府，却仍然只能从梨诺手里救回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就那样死在她的眼前，连最后一面，一句交代都没来得及。
她也曾经恨自己没有早一步得到消息，她也曾经怨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及时赶到，救她……
可是世间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如果，要是……命运的车轮永远不会因为你的痛苦，你的委屈，你的不满，你的不堪重负，而停止转动。
你扛过了这命运的捉弄，你就赢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争吵
“师傅，我想回一趟轩辕城。”未央抱紧手里的骨灰盒。她一定要帮花雨蝶完成最后这个心愿。
“你现在要回轩辕城？”花殇看了看凤齐天，他眉头紧蹙。现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情况非常的不明朗，夜龙辰只留下小方一人做着善后的工作，城里的布局和状况如今是什么样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能够放心让未央回去。
“我的孩子还在轩辕城，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危险吧?”未央不知道为什么夜龙辰会那么放心让昊儿一个人留守在宫中，他对宫里的守卫就那么有自信吗？
“未央，你想要将花雨蝶的骨灰送到尉迟凌幽身边，你想要回宫看昊儿，这些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局势不明，你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吧？”凤齐天是真心的不愿意她一个人去赴险。
“所以，我想请两位师傅跟我一起去。”未央看着花殇和凤齐天，有他们两个人同行，她一定可以平安回到宫中。
“齐天，你怎么看？”花殇看着凤齐天，她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让凤齐天觉得很不舒服，她明明知道他的想法，却还是要他说出来。老实说，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花殇太过于强势，让他透不过气。
“你若想去，我陪你。”他对着花殇说出这句话，实则却是说给未央听的，花殇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
“未央，明日动身，可好，让师傅再休养一日。”花殇浅浅一笑，眼色也有些疲倦了。
“师傅的伤刚好，是未央不懂事了，明日未央在广场等你们。”未央轻微俯身，施礼后便回了自己的木屋。
这一次见到师傅，看到她与凤齐天在一起，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而凤齐天看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看到床头还挂着凤齐天给她披的那件纱衣，未央拿起来，她忘了还给他了。
于是又匆匆的出了门。
她一路沿着师傅身上紫金花的香味来到一幢小木屋门前，这定是师傅的院门没错了。因为满园的紫金花，星星点点的花骨朵还未开放，但是已经让人赏心悦目了。
不用多想便知道，这些年都是谁在打理这些花。除了那个傻子萧勇，还有谁。可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未央都替他叹不值。
还未进门，已经听到屋内两人争吵的声音。
正是花殇和凤齐天。未央也是愣住了，师傅的性格她了解，刀子嘴豆腐心。
可是凤齐天，她从来没有见他生气，恼怒过，甚至他永远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如今，这屋子里愤怒的声音，让未央不敢相信，她刚要迈进去的腿，也退了出来。
“花殇！你不要太过分！”凤齐天的声音难得这么的高亢。
“我过分？凤齐天，你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还有你对我做过的事情！”估计是被气得要死，否则她怎么会说出这样威胁人的话来。
“花殇，你明明知道我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要执意如此？我既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再有逾越的想法，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凤齐天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
“呵，少跟我说什么心有所属，你爬到我身上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心有所属呢？”花殇的语气很不好，她很不齿凤齐天这样的行为，他如果对她无意，就像之前那样拒她于千里之外不就行了么？
“那……”有很多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那只不过是意外。”
“意外？凤齐天，你是要笑死我吗?你难不成要告诉我，你喝醉了，把我当成了未央，所以一不小心就上了我的床？”如鲠在喉，胸腔里的火却始终无法消散。她爱了他很多年，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她就被他深深的吸引。
之后多年她云游四方，想要将他忘掉，却仍然魂牵梦萦都是他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一直都在她心间，挥之不去。
她听闻他在寻求一味药引，便只身前往墨林寻找，掉入蜘蛛洞穴之中，死里逃生。所有的幻觉都是他，还有对萧勇的亏欠。
她中毒太深，却仍然有一丝意念支撑着她去找他，那味药引在蜘蛛洞穴中找到，她要给他。
她醒来时，身边躺着的人，是他。
那些梦，都是真的。可是他对她却仍然冷淡。究其原因，无非是他意外爬上了她的床，不得不对她负责。而道叔，在她清除毒素后，就已经离开。
萧勇看到她平安醒来后，也离开了昆仑。他黯然神伤的眼神，成为她心中永远的愧疚。
他一直都不肯说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她知道他会对她负责。他凤齐天不是那种不认账的人，可是她就是心里特别的不爽和难受。
直到回到抚溪，她看到凤齐天看未央的眼神，那种怜惜和心疼的神情。爱一个人才会有的担忧和紧张。如何能骗得过她？
即使那是自己的徒弟，即使是如女儿一般带大的人，女人的嫉妒心也会将她所有的冷静打破。
她无法接受如此优秀的自己，却得不到凤齐天的爱。在她眼里，从一个女人的视角，未央除了年轻，什么都没有。
“花殇！你是长辈，说话注意分寸。”凤齐天简直觉得她如今为何如此不可理喻，当初那个调皮可爱的花殇，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可怕的模样？
“不要提醒我我是长辈。我的脸，我的身体，都和十几岁的姑娘并无一二，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凤齐天走到门边，他觉得除了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房间，他真的无能无力。“你自己冷静冷静。”
“凤齐天！”花殇从身后抱着他，未央就在外面，她身上的茉莉花味她太熟悉，她不会让凤齐天在这样的时候见到她。
“不要走，你知道我不能离开你。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害怕你会嫌弃我。”她的脸贴着他的后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她爱他，不愿意失去他，所以才会如此想要肯定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有属于她的位置。
“花殇……”无奈的叹了口气，凤齐天拉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希望她能听进去。“我凤齐天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心中只会有一个人，那便是你。”
这是他的责任，他的承诺，他一生的守护，至于未央，会有更好的人替他爱她……
第一百四十章 昊儿
“花殇……”无奈的叹了口气，凤齐天拉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希望她能听进去。“我凤齐天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心中只会有一个人，那便是你。”
这是他的责任，他的承诺，他一生的守护，至于未央，会有更好的人替他爱她……
凤齐天永远都是如此清醒的一个人，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不会与现在混淆。有时候，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任性一些，糊涂一些，那样，是不是就可以不管不顾的任由自己的本心生活？
屋外的未央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件衣服，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对她的好，是基于他喜欢她。一直以来，凤齐天就是一个大哥哥一样。
她始终是他和师傅之间的一根刺，对吗?就正如当初，她横贯于凌幽和雨蝶之间，让他们彼此痛苦的折磨和错过。
将衣服放在院子旁的篱笆上，未央离开了师傅的住处。
可是若是要出这神秘大陆，她又该去找谁？
默默走着，一直没有爷爷回来的消息，难道他真的跟着夜龙辰去南朝了吗？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
未央低着头，这个时候她才真的发现自己很没用。她就被困在这个小小天地里。
“娘亲！”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呼叫，似乎是一针强心剂，未央转过头，“昊儿？”
小小孩童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衫，“娘亲，昊儿再也不要跟娘亲分开。”
蹲下身子，双手捧着昊儿微胖的脸颊，像是忽然间看到了最珍贵的瑰宝。从来没有觉得昊儿在她心里有这么重要的位置，一直以来，因为他长得太像夜龙辰而受到她诸多的忽视。
可是如今，他的小手就那么紧紧的抓着她，像是生怕她又再一次把他丢下。
“昊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拨了拨昊儿的头发，未央将眼里的泪忍住没有让它流下。
“萧爷爷带我来的。”昊儿往后望，萧勇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久违的母子团聚。他的心也是百感交集。
“萧勇。”拉起昊儿的手，走到萧勇跟前，“你不是跟爷爷在一起么？怎么会？”
“道叔让我先将昊儿接回来，保证他的安全。如今外面局势还不明朗。”萧勇看着未央，他很累。道叔加强了进入抚溪族的防御，进来的时候他耗损了很多真气。加上之前救花殇的时候，他为凤齐天输送的真气还没完全恢复。
“龙辰有危险么？我听凤大哥说龙辰和爷爷回了南朝？”太不喜欢这种需要他人告诉自己到底如今是什么状况的感觉。
“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和谈的时候因为贺将军带了三十万大军作为后援，逍遥城才没有太为难他，只是贺将军的帮忙应该也是有条件的。
其中之一，应该就是要让他和他一起回南朝。但是至于现在南朝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也不太清楚，道叔让我中途折返回来保护昊儿。估计也是不愿意搭太多的人进去。”简单清楚，萧勇尽可能表现得比较轻松。
“爷爷不是从来不过问政事吗？怎么这次会跟着龙辰去南朝呢？龙辰身上有着龙纹血玉令，可以调令南朝军队，这应该是为什么他们想要他回去的原因。”他身上的那个令牌，对南朝来说，太重要。任何有心机的人都会想要得到它。
“夜龙辰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道叔不能离开他。”萧勇说完有些不自然，“好了，儿子我给你带回来了，我先回家换个衣服。”
“等等。”未央看得出来萧勇并没有完全告诉她实情。“什么叫夜龙辰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央……”不想说，也不能说。萧勇咬着唇，“总之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就放心吧，道叔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不愿意告诉我？”未央看着萧勇，“你知不知道你不会撒谎，你每次欲言又止的时候就是你有事瞒着我。”
“未央！”答应过夜龙辰和道叔，不让未央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萧勇绝不许自己不守承诺。
“好！你不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的疲惫，你知不知道你开始长白头发和皱纹了？”
萧勇看着未央，眼神忽然就变得很忧伤。“未央，我还保持着曾经的容貌干什么呢？就像道叔，他也有太多的方法能够让自己永葆青春，可是，没有那个可以陪你一起赏花赏月行走江湖的人，再年轻的容貌，再美的容颜又有什么用？”
“你知道师傅和凤齐天的事了？”未央看着他，他一定是在昆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而是去找了爷爷他们。
萧勇神色黯然，他说得没有错。没有了人陪伴，没有人欣赏，没有办法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还要那么年轻的容貌干什么？
“未央，我先回去换衣服，你让昊儿先休息一下，其他的事，稍后再说吧。”萧勇挥挥手，往自己的木屋方向走去。
“我一会儿过去找你。”未央冲他喊了一声，师傅和凤齐天如今都在这里，睹物思情，见到人更是难言的疼痛。未央始终是不放心。
“昊儿，娘亲帮你烧水洗个热水澡好吗？你告诉娘亲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未央牵着昊儿的手朝木屋走去。
“宫里就是气氛怪怪的，可是父皇临行前告诉我让我一直待在太傅府里不要到处走，奶娘他们一直都陪着我，倒也不害怕。太傅每日都照常教我读书写字，日子过得倒也很快。就是……就是……”昊儿忽然嘟着个嘴，不说话了。
未央见他停下脚步，两只小手相互扣着，“怎么了？有什么话就和娘亲说。”
“就是昊儿特别特别想娘亲和父皇。娘亲能不能以后都不要赶昊儿走，昊儿想永远都和娘亲在一起。”昊儿睁着无辜的双眼，噙着泪，可怜吧啦的看着她。
“好。娘亲答应你，不会再和昊儿分开，只怕是日后昊儿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就不会再这么想要和娘亲在一起了。”未央笑着拍拍昊儿的头，拉着他往前走再粘人的孩子，都总会长大，总会有他独立的人格和思想，他会有他自己的选择和生活。
未央只是希望，他选择的都是他喜欢的，他的生活都是他最想要的，只要不让自己后悔，便勇敢的去选择去追求……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因为年少
萧勇回到住处，将身上的衣物换洗好后，便出了门。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族里的长老们交代。
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花殇。
他一愣，旋即还是自然的走到门边。
“你回来了？”未能萧勇开口，花殇便开口询问他。
“回来了。”淡然一笑，萧勇将院子里的篱笆门推开，见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才走出院子。
“道叔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花殇还有些事情想要跟道叔证实，可是她在他家没有找到他。
“他还有些事情要办。”萧勇看了眼花殇，“伤好得差不多了吧，这几日可有好好休息?”看她的脸色，应该毒去得差不多了。
“嗯。感觉比之前要轻松很多。”花殇看着他，“要出去？”
“嗯，去见几位长老。”萧勇将手背在身后，两只手不停的相互缠绕着，每次见到她的那种紧张和无措，始终伴随着他，这仿佛已经变成一种习惯。
“那我随你一同走走。”花殇站在他身边，两个人一起往长老们谈事的方向走去。这几日他们都聚在广场，萧勇便是要去那里。
“萧勇，一直以来都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这是花殇这么多年来的一个心结。她给他一个等待的幻想，她许给他一个虚妄的未来，可是她却给不了，一直都在逃避，一直都在抗争，她欠他的何止是一句抱歉？
“不必。”他爱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已经是久远到他已经很模糊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他这一生也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了。
作为抚溪族的族长，他的心里，他的灵魂深处，永远都只有一个人，只有她，配得上他的后位。
“你好像憔悴了很多。”花殇看着他鬓角的白发，额间忽然而至的皱纹，他何时开始竟已有了老色。
“垂暮之年，这些外貌的变化，很正常。”淡然自若，这些对他来说，真的都不重要。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花殇有些心疼，若是因为她，倒真的不必，她自问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以前的萧勇也是好胜心很重的那种人，他何时开始，变得如此云淡风轻。
“你也知道，那是从前。”站下来，看着眼前自己爱了近一生的女子，他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念想会不会再遇到另一个人，这一生，再与爱无关。
他的余生，也再无花殇。
伸出手，想要贴近她的额边将她飞扬的碎发移至耳后，他年少时经常做的动作，只是余光瞥到正在走过来的那个白衣男子后，又放了下来。
既然已经决定放手，既然她已经是他的人，又何苦再让自己深陷，又何苦纠缠？
收回手，转身去到长老们身边，外面发生的事情，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道叔的身体，也不知道还可以支撑多久？
“跟他谈了？”凤齐天走到花殇身边，看着那个男人坚毅离去的背影。
他对他的敬佩之情是在救花殇的时候产生的。可以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相让，并且还将身上一半的真气渡给了他。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
他问过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爱她，却没有在那个时候去救她。哪怕是以一个极其自私的方式占有她。
他只告诉他，如果花殇没有昏迷，她会希望救她的人是凤齐天，而不是他萧勇。如果她希望救她的人是萧勇，她就不会在频临死亡的时候，去到昆仑。
这种蜘蛛的毒性很怪，它需要男子的纯精之血，加以青芙丝做引，才能将体内的毒素逐步排出。否则，还是会有所停留。
而另一种方式，便是换血。
以当时花殇的伤情，已经错过了换血的最佳时机，在毒素蔓延至五脏六腑之前，需要一个至刚至烈的男子，帮助她。
凤齐天欠她的，将用他往后余生来偿还。他原以为就陪伴她一生，照顾她一世也就罢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要收回已经放在别人身上的那颗心，不容易。但是凤齐天至少会为了自己的承诺尽力而为。
他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他从来没有跟她做过更多的解释。他也不希望她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是因为这些听起来很荒谬和可笑的原因。
既然，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便希望她可以像从前一般，开心快乐的生活。和他一起云游天下，四处为家。
“他变了。”花殇忽然觉得很惆怅，她的心里忽然就觉得空了一块。那个一直爱着她的男人，那个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那个让她厌烦的想要束缚她的人，终于离开了她。
转过身往回走，花殇第一次对身边的凤齐天视而不见。那些和梨诺、萧勇一起欢乐的捉鱼，掏鸟窝，到处捣蛋的日子，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些她珍藏在记忆深处的儿时记忆，仿佛一点点一点点的在远离……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远处正在跟长老们谈话的萧勇，看着转身慢慢离去的花殇，内心的锐痛更是煎熬，终于，她留给他的，始终还是一个背影……
她再一次的离开了他的生活，这一次，是永远……
而他，再也没有希望……
跟在花殇身后的凤齐天，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她的心里真的没有萧勇的位置吗？在那个肆无忌惮的年纪里，那一句你等着我，真的只是无心之说？
或许年少无知的我们，很多时候真的不知道，我们所说的话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深意，到底反应了多少我们潜意识里不曾注意过的讯息？
只是因为年少，我便以为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重新开始……
只是因为年少，我便以为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明天……
只是因为年少，我便以为我还没有看够这路上风景，如何让我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你……
只是因为年少，我便以为我还有很多的资本去挥霍去疯狂，我便可以忽视你的感受……
只是因为年少，我便以为你一定会站在原地等我，一定会……
只是因为年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生修为
未央给昊儿洗完衣服，小家伙已经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了。
这张酷似夜龙辰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印出一片阴影。因为熟睡的关系两个脸颊粉嘟嘟的，小嘴微微的上翘着，十分可爱。
未央将昊儿轻轻的揽进怀里，打横抱了起来，小孩子睡得熟了，沉沉的呼吸声像是打了一个鼾，未央忽然就笑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人精睡着了的样子竟会如此喜人。
将昊儿放在床上，盖好薄被，将四周的被脚轻轻的捏了捏，俯下身在他额上留下一吻，未央才出了房门。
怕他醒来后见不到她害怕，未央特意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留下了一张字条，她答应过昊儿，不会再扔下他，便不会让他失望。
她放心不下萧勇，便率先去了广场找他。
这几日，族中长老们都在此处议事，作为族长，他一定也在这里。
萧勇对她的好如同她的父辈一般，甚至为了让秦安帮助她救花雨蝶，不惜承认他是孩子的父亲。
未央感念他对她的好，这样的恩情，她不会忘。以至于在她知道师傅与凤齐天在一起时，她的心中是替他不值和失望的。
那样好和善良的一个人，为何得不到这世上至纯至真的爱？
“萧勇…！”看到正和族中长老们说话的萧勇，未央远远喊了一声。
他们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以至于萧勇显得有些面红耳赤，而长老们的神色也不太好。
大家见到她，都停止了说话。萧勇向她走过来。
“未央，找我有事？”萧勇看着他，他鬓角又白了一些，额间又多了几丝皱纹。
“我想来看看你，”未央说明来意，看了看还在等着他的长老们，觉得自己来的似乎不是时候。“你为何衰老得这样快？”
“哦，”摸了摸额头，萧勇有些憨憨的笑了，“很快就会赶上我的真实年纪，正常。”
“真实年纪？”未央只知道他应该比自己的母亲要年长几岁，可是，他衰老的速度也太快了。
难道一旦停止养生药，便会有如此反噬的作用？
“你知道我并不年轻，而且还比你母亲年长几岁，对吧。”萧勇并不避讳自己的年纪，样子老一些而已，无妨。
“这我知道，可是为何不继续吃那些驻颜的药呢？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值得吗？”未央可以理解，可是她也希望他有自己的人生，不要为了他人而活。
生活总要继续，不是吗？
“未央，”萧勇叹了口气，语气轻了很多，“跟花殇疗伤的时候，输送了半生修为和真气给凤齐天，方可让她更快的解毒。”
“半生修为？”未央瞪着眼睛，那不就相当于要了他半条命。
“容貌，不过是昙花一现。无所谓的。”他淡然一笑，为了自己爱的人，豁出这条命他也甘愿，何况只是半生修为……
“萧勇！你还要骗我！”未央急得想要跳脚，“我只是失去了武功，不是失忆！你哪里只会是容貌开始衰老，你的五脏六腑，所有的感官都会逐渐开始衰老退化，你怎么能这么傻？”
“未央！”轻声的呵斥只是希望她不要太惊慌而惊动他人。
“萧勇！……”未央想要哭，只是为了师傅能够与凤齐天快乐的渡过余生，不让凤齐天承受损失半生修为的后果，他便将自己半生修为轻轻松松就给了他。
萧勇，你说你是不是傻？
“我心甘情愿……”他看了看那飘着紫金花香味的方向，心间还是止不住的就疼了起来。
“她知道吗？凤齐天知道吗？爷爷知道吗？”三个问题，她只是要确定他的付出到底有价值吗？
你所做的这一切若是根本没有人知道，那又有什么意义？默默的爱了一辈子，到头来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到底付出过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道叔知道。”咬了咬唇，萧勇握紧了手，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有些看不清楚未央的脸。
他明白，这不过是刚刚开始，道叔如果在，可能还能帮他延缓衰老的程度，只是如今，他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你有多么爱她，凤齐天甚至都不知道你为了成全他们付出了什么，对吗？”眼里带着一些怨，她怨这个男人爱得太痴太傻，她怨他不够勇敢，不够果断，她甚至怨他不懂得追求自己的幸福。
若是他努力一点，勇敢一点，积极一点，师傅不见得就不会接受他。
“未央，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萧勇转身，“他们才是良配。”
“什么狗屁良配！”未央抓住他的手，他永远都是这样，说不过两三句话就要离开。
“你知不知道凤齐天根本就不爱师傅，他和她在一起无非是因为责任，是你们把他逼上了那个不得不爱她的位置！你以为他会感激你没有毁了他半生修为吗？你以为师傅真的会幸福吗？”
他根本就不懂，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即使委屈求全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有一根刺，永远提醒着他们他们是如何走在一起，他们曾经有多么不相爱。
“你说什么！”萧勇抓住未央的手，他一直以为凤齐天是爱她的，他有让她幸福快乐的能力，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未央眼里都是泪，她不知道告诉他这些合不合时宜，也不知道萧勇会不会后悔，她只是替他不值。
他本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师傅也会比现在快乐。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你说的是真的吗？凤齐天不爱她？”萧勇忽然冷静下来，看着未央，凤齐天果真是不能相信。
“我听到他们吵架，但是凤大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会对师傅好的。”未央看着萧勇，她心里有些不安。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我知道了。”萧勇松开抓着未央的手，“未央，暂时别想着出去，你种的果子明天带我去看看。”
离开未央，萧勇又回到族长们身边继续还没有谈完的要事，夜幕降临，狂风暴雨已经过去，这片大陆又迎来了属于它本身的平静……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复情丹
到张婶家吃过晚饭，未央还没见到昊儿来寻她。便匆匆往回赶，刚到门前，便看到一个小小身影到处张望着。
“昊儿……”未央疾步走过去，揽过昊儿的肩膀，“你怎么没有来寻娘亲？”
“娘亲只说去找萧爷爷，也没说萧爷爷家在哪里，昊儿怕与母亲错过，只能在此等待。”小小的脸上平静似水，他的眼里都是处变不惊的淡然。
昊儿，这段日子成熟了不少。
“昊儿，你若害怕就告诉娘亲，是娘亲不好，没有给你交代清楚。”未央抚着昊儿的头，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全然没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懵懂天真。
“昊儿不怕，昊儿知道娘亲不会再离开昊儿，昊儿相信娘亲。太傅说，昊儿以后肩上的担子会很重，昊儿要有男子汉的担当，要勇敢。无畏。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昊儿爱娘亲，昊儿一定会做一个勇敢的好男儿。”稚嫩而圆润的脸颊，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生生心疼。
生在帝王家的无奈，便是如此么？从幼童开始，便经历这样的坎坷周折，在阴谋和危机中长大。所以，必须也要懂得周旋和算计，步步为营。
“昊儿，你来找娘亲前，见过父皇吗？”如果夜龙辰回到轩辕城就必然会与昊儿见上一面。除非，他根本连城也没有回。
“没有。萧爷爷来接昊儿的时候，只有方叔叔在宫中打点一切。宫里变化很大，有很多臣子都换了父皇的人。方叔叔面色很沉重，只让我好好在抚溪学习，说父皇一定会来接我们。”两只小手有些拘谨的捏着自己的衣摆，这件衣服是未央找村里李婶的大侄子借的，昊儿穿着稍微有些大，但是还算合身。
未央寻思着过两日让张婶帮忙带一点布料，重新给昊儿再做两身衣服，看样子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了。
一声咕噜噜的声音传来，未央才惊觉昊儿还没有吃晚饭。小家伙有些害羞，脸上红了大半。
未央不觉笑道，“跟娘亲还害羞，饿了就直接跟娘亲说。来，尝尝张奶奶的手艺，今晚包的饺子。”
未央起身拉起昊儿的手便进了屋，热腾腾的饺子一打开来便让小家伙咽了咽口水。
“快吃吧。”将筷子递给他，昊儿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小心噎着。”看昊儿吃得太急，想必是饿坏了。跟着萧勇这一路，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未央给昊儿倒了杯热水，轻轻帮他顺着背。
“娘亲，好好吃。昊儿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一边往嘴里塞着饺子，一边跟未央说着话。
未央一个劲叫昊儿慢点，一边又伤感觉得孩子可怜。
普普通通人家的饺子，在他面前，就像是山珍海味一般那么稀奇和特别。
未央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他很多，自小对他也是严厉得很，很少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过话。也怪不得昊儿之前总是觉得她不爱他。
她不过是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爱而已。
一阵敲门声让未央回了回神，吸吸鼻子，她起身去开门。
没想到却是凤齐天和师傅花殇来了。
“师傅？”
“听说我外孙子来了，我来看看。”笑意盈盈，并未表现出来她对未央有任何情结。
凤齐天站在她身后，只稍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进来吧。昊儿刚刚起来，在吃饭。”让开一些，侧身让花殇两人进了屋。
“好香啊！小家伙在吃什么好东西？”花殇走进屋便见到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埋着头认认真真的在吃东西。鼓起的腮帮子看得出来孩子饿急了。
“嗯嗯……娘亲……”昊儿不知道如何称呼花殇和凤齐天，连忙将嘴里的饺子嚼了嚼咽了，下了桌，看向未央。
“昊儿，跟两位师祖行礼。”走到昊儿身边，手自然的搭在他肩上。
“昊儿跟两位师祖行礼，两位师祖在上，请受昊儿一拜。”说罢便要跪下。
“好啦好啦，这些虚礼都免了。说起来你还是小世子呢，难道我还得跟你行礼不成？”花殇笑了，看得出来，她看到昊儿的心情很好。
她喜欢小孩，所以那些年才能那么耐心的教导未央。养育之恩大于天，未央心里记着。
“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我跟你娘说几句话。”花殇让昊儿继续吃饭，再怎么不能让孩子饿着。
未央看了看昊儿，便让花殇和凤齐天一起出到院子里，很多话，还是不要让昊儿听到，他人小鬼大，心思重。未央不想他小小年纪就背负得太多。
“未央，这么多年为师云游四方，不曾想你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花殇感慨，这个当成女儿来养的人，都已经自己做了母亲，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
“师傅，我们已经快十年不见了。十年，沧海虽不能变桑田。但也会发生很多事情。”未央想起当年师傅只告诉她，她叫上官未央便离开去云游。
为了查出自己的生世，为了报仇，她经历了多少。
“未央，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诺儿的死那么执着。”未央报仇的事她听说了一些，虽不完整，但是依照她自小那股倔强的劲头，她知道她必然是全力以赴，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苦了自己和孩子。
“师傅当年没有直接告诉我我的娘亲到底是谁？为什么而死。也是希望我能为他报仇，不是吗？”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也问过爷爷，爷爷只是希望她能放下。
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不要再去深究。没有意义。
“未央，为何这样想为师？”花殇心里一惊。
“师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你的安排。”不管如何，都过去了。至少，父母的大仇已报。她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爱的人。
“师傅，复情丹，你可以给我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要想起以前的事情，她想要想起那些和夜龙辰之间的过往，不管是快乐也好，痛苦也罢，都是属于她和他的回忆……
“复情丹？什么复情丹？”花殇疑惑的看着未央，仿佛她从来不知道复情丹这个东西……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美的星空
“师傅，就是你和萧勇一同研制的复情丹啊，他炼制的断情散，你炼制的复情丹。这两种药本是一对，相生相克。”是哪里出了问题，？未央忽然有些慌了。
“我跟他打赌的那个断情散和复情丹吗？”花殇看着未央笑了，“那不过是远古一部药书上不成文的记载，我只是粗略看过一眼，哪里还会记得。当初我不过简单试炼了一下，还没等药丸成型就走了，你娘很清楚，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未央看着花殇，这怎么可能？萧勇明明吃了断情散和复情丹，可是师傅却说她根本没有制成什么复情丹。那么萧勇吃的是什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晕，往后退了一步。
“未央！”凤齐天想要上前去扶她却看到花殇脸色的一刻停下了。
“萧勇真的制成了断情散吗？”花殇看着未央，她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难不成还真的被他试炼出来了？
“师傅，你果真不知如何炼制复情丹？”咬着唇，未央心里觉得上天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再也想不起来那些往事了吗？
“我骗你干嘛……”花殇抚了抚衣袖，上前牵起未央的手，“其实很多事情，或许能够忘记也是一件好事。若是早知道真有断情散，我也甘愿服用。”
拍了拍未央的手臂，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凤齐天，花殇便走了出去。
萧勇，他竟然真的炼制成了断情散。
“未央，你师傅说的没错，忘记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何况，现在你和他之间，也是相爱的，不是吗？”凤齐天紧了紧自己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谢谢……”自嘲一般的扯了扯嘴角，未央坐到院子里的小桌上，她需要理一理。
见她情绪不高，又担心花殇多想，凤齐天还是满心担忧的离开了未央家。
“怎么？不放心她？”花殇等在外面，果然已经开始有些不开心。
“有一点。”凤齐天看着她，他不瞒着她，坦然一点反而不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或者长辈的关心，他很坦荡。本来他和她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未央是吃了断情散吗？”花殇看着凤齐天，她对未央这些年的经历，知之甚少。
“这个我也不清楚。”其实凤齐天对未央和夜龙辰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信息，之前她只是许給了尉迟凌幽，之后为什么又嫁给夜龙辰，他道听途说并不真切，也不好妄加评断。
“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制出了断情散，难怪那些长老们力保他的族长之位。是我小看了他。”喃喃自语，花殇嘴角竟泛出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天凉了，你身上还有余毒未清，早些回去休息吧。”将外衫脱下披在花殇肩上，凤齐天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她的手指冰凉，是那种沁入骨髓的凉。
她说因为未央出生的时候受热，他们在雪山生活了很长的时间，所以她和未央身上都沾染了很多寒气。
其实，她对未央的爱和关怀还是极其难得的。从自己还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带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需要付出的爱，耐心，辛苦，还要应对旁人的猜测和眼光。
这也难怪一向顽劣贪玩的她，在未央成年后便外出云游不再与她联系，她耗费在她身上的精力和青春，根本无法找回来。
想到这里，凤齐天不自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她瘦小的肩膀，其实也过早承担了不属于她的责任。
而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或许是感受到凤齐天不一样的态度，花殇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的清雅淡然，一直都是她神往的。
她就是那么着迷于他，以至于心甘情愿的在这样的感情中迷失自己。
他的侧颜很好看，垂在耳旁的两条发丝，在夜色中泛着清幽的光，他的眼睛，灿若星河。
十指修长，就这么紧紧的握着她的。将她的双手覆在里面。
和花殇常年执剑的手不同，凤齐天的手并没有太多的茧，而是温润宽厚，让人觉得温暖。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才会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男子。
即使他的心里，还没有完完全全被她占据，但是，她能感受到他想要更好的去爱她的一颗心。
……
“娘亲，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昊儿吃完饭，没有见到未央回屋，便出来寻她。
见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昊儿不敢去打扰她。
以往，她也是这样常常一个人坐着，不说话，就看着天空。
从屋子里拿出一件外袍，昊儿才敢小心翼翼的喊她。
“昊儿……”未央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却拿着一件那么大的衣服，衣角都快要掉到地上，连忙帮他拿起来。
“娘亲哭过了？”看到未央有些发红的眼睛，还有泪痕挂在眼角，昊儿心疼的看着她。
小手伸出来，帮未央将脸上的泪珠拭去。昊儿的小手暖暖的，贴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未央的心就被这样暖暖的触动了。
即使记不起来又如何，她们之间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啊。不就是他们相爱的证据吗？
他说过他只爱她，她便应该相信，相信自己并不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不是吗？
为什么要让过去的事情这样折磨自己？过去的就放在过去，然后好好的向前看。
“娘亲没事，昊儿想要去外面走走吗？今晚的星空很美，我们去草地那边的空地上看星星，好吗？”起身拉着孩子的手，看到昊儿期待的眼神，未央的心里暖暖的。
今夜繁星璀璨，虽然不是盛夏，但是能在抚溪看到这样的星空也是常事。只不过之前在漠北，黄沙漫天，少有这样的景色而已。
“娘，这是你见过最美的星空吗？”昊儿坐在未央身旁，小小的身子就那么靠在她怀里。
“这个啊……娘见过最美的星空，是在一个小树林里，那是成群结队的萤火虫点缀在夜空中，一闪一闪，似是万千星河……”最亮的那一颗，是他炽热眼睛，看着她，她的影子就倒映在他的眼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什么是娘亲而不是母后
“这个啊……娘见过最美的星空，是在一个小树林里，那是成群结队的萤火虫点缀在夜空中，一闪一闪，似是万千星河……”最亮的那一颗，是他炽热眼睛，看着她，她的影子就倒映在他的眼里……
未央忽然惊觉，她似乎想起来了，那双眼是夜龙辰的眼睛，那是她还是寒冰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小树林喝酒，她记得这个场景，可是剩下的，又是一片空白。
揉了揉额头，她想要想到更多，却还是像走入一个死胡同一般，想不起来。
“娘亲……”昊儿摇了摇她的手，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
“对不起，娘亲走神了。”捏捏昊儿的小脸，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仿佛才回到了现实。
“娘亲，昊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昊儿玩着未央外衫上的细带很小声，他对她的敬畏，还没有消除。
“想问什么？”未央用手帮昊儿丈量着手臂和肩膀，明天她就去找张婶要料子，给昊儿做衣服。
眼看天快凉了，做几件衣服，昊儿过年的时候也好有新衣服穿。
“娘亲，为什么昊儿要叫父皇父皇，却不叫娘亲母后呢？娘亲是不是不喜欢父皇？”这是他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疑问。
“人小鬼大！”刮了一下昊儿的鼻子，未央笑了，“你懂什么叫喜欢？”
“孩儿当然知道，喜欢便是不愿意让你受委屈，不愿让你吃苦，明里暗里都保护你。父皇便是这样做的。”昊儿抬着头，傲娇的表情像极了夜龙辰。
“你又知道了？”未央被他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夜龙辰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帮他说话。若是从前，她怕要以为昊儿是夜龙辰派来的了。
“每次父皇来溪诺宫，都被娘亲冷落在一旁，他也不生气。娘亲是不知道父皇在朝堂上经常为了政见不合跟百官们争吵呢？父皇一生气，就全身像冰一样冷，可渗人。只有在娘亲面前，父皇身上才带着光，有暖意。”昊儿手拖着下巴，仔细回想着以前在溪诺宫的日子。
未央算是听出来了，孩子这是想爹了。她也不打断她，任由他缓缓说着。
“有很多次，父皇在朝堂上呵斥百官干涉后宫，那震怒的声音，连太傅都吓得不轻。
后来孩儿才从奶娘那里听说，百官说娘亲得着盛宠，霸着后宫，不让父皇宠幸央后，还说娘亲霍乱宫闱，一女侍二夫。
昊儿不懂，奶娘说反正就是那些人想要赶娘亲走，让父皇纳妾，宠爱央后。
父皇勃然大怒，说是当场将那个乱嚼舌根的人赐死了。
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在父皇面前说娘亲一个不字。
昊儿还知道，溪诺宫周围常年都有直属父亲管辖的隐卫保护着，不让央后的人有可乘之机。
而且昊儿还亲眼见过父皇怕你冷，给你盖被子呢。
溪诺宫一应用度，全是宫里最好的。
冬天的炭，夏天的冰，都是第一个给娘亲拿来。
这就是昊儿觉得的好，父皇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娘亲。”
看着昊儿稚气未脱的脸庞，未央想着，这些她之前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昊儿，在你的心里，娘亲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你父皇？”她对他那么冰冷的态度，她对他的怨恨，那么多年，一定狠狠的刺伤了他。
“娘亲应该是很在意父皇才会生气吧，毕竟如果不是很在乎一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会生那么久的气啊？娘亲，对不对？”无辜的眼睛看着她，未央被他这样懵懂又假装成熟的样子逗乐了。
“你不是说娘亲不喜欢你父皇吗？”未央歪着头问他，自相矛盾的小家伙。
“哎呀，娘亲。那为什么孩儿不能叫你母后呢？”假装不知道未央挑到了他的错误，还是纠结在为什么要叫她娘亲而不是母后这件事情上。
耍无赖的这种举动，一定是跟夜龙辰学的。
“娘亲不愿意你背负着帝王家那么重大的责任，就像现在这样，过一些普普通通平凡人家的生活，不是很轻松快乐吗？”这其实才是她的本意。
其实昊儿怎么叫她真的都可以，可是她不希望她过早的就背负上帝王家那种肩负天下兴亡，百姓命运的重担。
简单生活，平安喜乐。
这就是她希望昊儿有的人生。
可是，现在看来，她失算了。生长在帝王家，避无可避。
“可是昊儿希望能够振兴国邦，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整个漠北不再有战争。”小小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眼睛里的坚定让未央也被他所感染。
昊儿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抱负和情怀。
“可是昊儿你还小，你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未央不觉昊儿竟然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担当。
“最想和娘亲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说着，便抱着未央，脑袋钻进了未央怀里。
刚觉得他像个大人，一瞬间又变回了孩子。未央不免也笑了起来。
母子俩欢乐的笑声回荡在幽静的夜色中，宽阔平静的草地将这份母子深情牢牢印在心间。
夜凉如水，可是因为有了昊儿的陪伴而让未央倍感温暖。
即使是在小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和师傅有过这样温情的时光。师傅对她很严厉，将所有她会的东西都教给了她。
她除了学习就是练习，哪里有时间和她在一起玩耍嬉闹。
这也是她不太会和昊儿相处，不知道如何去爱他的原因。
她总是学不会，如何更轻松愉快的去面对他。
可是如今，她似乎也慢慢找到了方法，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放下所有的伪装和虚假，只是做最纯真的自己。
他想要的娘亲，也不是那个有着一身武艺，会琴棋书画，纵横天下的人，他想要的也无非是能够陪伴他玩耍，陪他疯陪他闹，陪他笑，理解他为什么哭的那个人。
在他最委屈和难过的时候，他可以依靠的那个肩膀，他可以取暖的那个温暖的怀抱，他可以肆意流泪而不被嘲笑的那个会懂他相信他的人。
他的天就是娘，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想要跟你分享，仅此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后悔太迟
次日，未央循例去苗圃里查看她的果树，再过半年，就该结果了。墨绿色的树叶，透着青涩的味道，在阳光下泛着光，让人心情愉悦。
未央喜欢种树，她觉得和这些植物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要轻松快乐得多。
简单，没有虚伪。
“娘亲，这些都是什么果树？”昊儿稚嫩的脸庞，仰头望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果树，很好奇。
“娘亲也不知道，之前在墨林里面，你父皇给我摘过，里面的果肉一瓣一瓣的。酸甜可口。你一定会喜欢的。”看着这一片她精心护理的果林，未央会心一笑。
“那娘亲准备叫这些果子什么名字呢？”小小的人儿听到未央的描述，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橙子。”未央想着心里的那个人，嘴角轻轻往上一扬。
“橙子。”昊儿想着那小小的一瓣一瓣的果肉，露出期待的目光。
“未央，”园子外的一声喊，未央愣了愣，忽然想起萧勇昨天说的话，让她今天在这里等他。
“在这里……”未央踮起脚尖往外挥手，萧勇今日的精神仿佛又差了很多，他虚眯着眼，走进来的时候差点在篱笆墙边摔了一跤。
“你没事吧？”看到萧勇趔趔趄趄的走进来，未央很担心。
“萧爷爷，你眼睛怎么了？”昊儿见他走这一段路差点摔了好几次。
“没事。未央，你这园子里的果子摘一个来尝尝。”萧勇摸着昊儿的头，憨憨的一笑。
“你还说没事，我这园子还没结果子呢？你什么时候看到果子了，在哪里看到的，我倒想尝尝！”未央气急，睁着眼说瞎话，明明看不到还在装。
“嗯……”萧勇默了默神，“未央，对不起……”
“为什么要瞒着我？”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未央明白不是只是衰老到他现在的年纪这么简单。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已。”萧勇神色黯然，“未央，你师父真的会幸福吗？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
“你到底给了凤齐天多少真气？”横眉看着他，昊儿看到未央生气，也不敢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萧勇的腿。
“别吓着孩子。”萧勇蹲下来将昊儿抱着，“没有多少，大半生修为，所有的真气，留了一口元神护体而已。”
“你说什么！”一口元神？
他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你不想活了，对吗？你早在知道师傅爱的人不是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可以，你宁愿自己去死，对吗？”未央不理解，难道她们这些朋友，抚溪族的族人，都不重要了吗？
“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付出生命，并且有机会这样去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未央，就像当初，你为了夜龙辰去死一样。你只是不记得那种付出时的幸福感而已。”萧勇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他唯一还在担心的是凤齐天够不够爱她，能不能给她幸福。
“你真是傻！”未央知道根本说不通，陷进爱里，是盲目的。
”陪我去找找凤齐天，好吗？我想跟他谈一谈。”很低沉的语气，像是要交代后事一般。
“不去！”未央负气的转身便走。
“未央……”跌跌撞撞的去追，却被一根树根绊倒。
“萧爷爷。”昊儿将他扶起来，萧勇脸上已经被树枝刮出一道血印子。
未央转头看到他，又放心不下的走回来，“你这个样子，如何去找他？让他因为可怜你，同情你而对师傅好吗？你觉得这是她想要的吗？你确认不会让她觉得有负罪感？”
“未央，我只想尽我所能让凤齐天好好待他……”此生唯一夙愿，愿她安好。
即使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要发自本心的对她好，才是她想要的。可是，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爱她的人了，不是吗？”未央心里太清楚，上苍是公平的，没有人会那么幸运遇到两个甚至更多愿意拿生命去爱你的人。
“她值得最好的爱。”
“每个人都值得。”未央看着他，他始终不明白，在他眼里最重要的，贵如珍宝的师傅，或许在别人那里什么都不是。
不是你觉得珍贵的，在别人那里同样珍贵。
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也都不一样。
“让我见凤齐天一面，最后一面，未央，求你，不要让他们发现任何异样。”这应该算是这个男人第一次求人吧。作为抚溪族的族长，他为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求一个女子帮他隐瞒。
“告诉我，还剩多少时间？”在知道已经无能无力的情形下，未央想要知道到底还有多少时间，至少她要维护他死前最后的尊严。
“一天……”平淡如风，最后一天的生命，他只想要确认，他爱的人是否会继续被人爱着，是否会继续幸福下去……
“昊儿，娘亲带你去张婶那里，我给你做两身新衣服，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料子。”召过来昊儿，未央拉着他，昊儿拉着萧勇，三个人慢慢向外走去。
将昊儿安顿在张婶家，未央才和萧勇一起去找花殇。
“还想尝尝你亲手种的果子，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淡然一笑，萧勇慢慢的向前踱步。
“有办法等到那一天吗？”抚溪族那么多圣药名方，要救萧勇的命，应该没有问题。
“对于一个已经心死的人，活着的意义在于哪里？”萧勇循声看向未央，他喜欢未央沉静如水的眼睛，可是再也看不见。
他全身所有的器官，感官都已经到了衰竭的地步。
“可是，你还有整个抚溪族，你有自己的使命。”未央看着萧勇，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啊，他身后还有这么多的族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所谓的使命，我早就去找她，怎么会任由她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自嘲一般的笑笑，为了这些背负的责任，他失去的太多，被束缚得太久。
“你后悔吗？后悔没有去找过她？”这一生他最遗憾的，便是没有奋不顾身的去爱她，所谓的等待，都可以算作他一个人的不勇敢，不是她想要的轰轰烈烈。
“后悔。”萧勇停下来，抬头看天，“后悔这一步，走的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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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花开了
“后悔。”萧勇停下来，抬头看天，“后悔这一步，走的太迟……”
时间从来不会给我们重头再来的机会。如果可以，未央也希望回到她喝下断情散的那一刻，不管有多么痛和难以接受的回忆，至少不要忘却。
扣响花殇的房门，开门的是凤齐天。
“未央？”凤齐天没有想到未央会来，有些诧异，看到她身后的萧勇，心下了然。
“进来坐吧？”凤齐天让开至门边，让他们进屋。
“不必……”萧勇凭着声音看向凤齐天，“只说几句话便走。”
“花殇不在……”凤齐天以为萧勇是为了花殇而来。
“我知道。每天这个时候，她会上山采药。”对于她的一切习惯，他一直都记着。
“那你来是……”凤齐天看看他，又看看未央。
未央退到萧勇身边，“他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扯了扯萧勇的衣服，未央将他带到园中石桌旁。
大概三步的距离，萧勇觉得自己走了一个世纪，摸着石桌，在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园中坐下。
满园的紫金花，竞相开放，他甚至仿佛可以看到那朵朵娇艳的花儿争相斗艳的场景。
他曾问过她，为何独爱这花，她说因为够骄傲，够自信。而他，就是少了一种自信。
“花开了？”这句话他是在问未央，也是在问凤齐天，也是在问自己。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呵，多么讽刺。
“凤大哥，师傅的毒是你解的吗？”未央看向他，凤齐天到底知不知道萧勇做了些什么。
“还有道叔和萧勇的配合。”凤齐天并不掩饰，这几个人面前，没有什么好掩饰的。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能够解的毒。
“你知道萧勇给你多少修为吗？”未央看向他，作为有一身武艺的凤齐天，未央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半生修为，道叔说萧勇体力强健，身中精气最适合化解花殇体内毒素，需要将半生修为渡我，才不会损伤我自身的修为。”这些都是道叔和萧勇告诉他的。他不过是借用萧勇的精气和修为，作为一个工具帮花殇解毒而已。
“半生？”未央看向萧勇，他们果真什么都没有让他知道。
“怎么了，未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凤齐天感觉未央有话想说。
“凤齐天，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只希望你能记得当初对我的承诺。好生待她。莫负我半生修为……咳咳……”萧勇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愈发的明显。
“萧勇，我凤齐天顶天立地，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会让花殇受委屈。”他脸上的坚决也让未央动容。即使是没有那么深那么浓烈的爱的，可是，他会因为自己的责任而克己修心，也不失为一个大丈夫。
“凤大哥，希望你好好爱护师傅。萧勇，我们走吧。”拉起萧勇，他们走出紫金花园。
院外站着的人让未央一愣，可是走在前面的萧勇完全没有发现半丝异样，他就那么目视前方，从她身旁缓缓走过，他没有看到她。
没有看到她眼角的泪，没有看到她感怀忧伤的神情，没有看到她紧紧攒住的双手。
未央看着师傅，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去追那个几乎已经看不到的男人。
“你还好吗？”看着他紧紧抿着的唇，整个眼睑泛着青色。
“我想在东面最高的那个山坡上再看一眼这片土地。”这是他最后的要求，作为这个族群的族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唯独无法让自己最爱的女人接受自己。
“萧勇……萧叔叔……”这是未央第一次，叫他萧叔叔。他一直像一个父亲一样爱护她，保护她。只是因为她是抚溪族的族人，只是因为她的母亲有和他一同长大的情谊。
他对她的好，甚至超过了很多父亲。他们还像是朋友。了解彼此心中的欢乐和悲伤。
“未央，复情丹的事情，你问过了吗？你师傅可能给你？”像是忽然想起来，萧勇这一生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便是未央饮下断情散，至今还未喝下解药。
“师傅说那不是她制成的。”未央黯然失色，这或许将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不是她？”萧勇的双手颤抖，嘴唇也微微抖动着，“不是她……哈哈……竟然不是她……”
他眼角忽然流下了一滴泪水，伸手向着远方的天空，“诺儿，你们真的是骗了我一生……”
手轻轻的垂下，身子一软，萧勇便倒了下去。
“萧叔叔……”未央不懂他这句话说的意思，但是却是和母亲相关……“萧叔叔……”
萧勇嘴角似乎扬起一个明了一切的微笑，他很安详，缓缓的闭上眼，只有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至灰白的发髻之中……再也不见……
“萧叔叔……”未央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心抽痛着，仿佛要窒息一般。
这个如父亲一般的男人，终于还是离开了，如今的他，心中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和遗憾，他走得很平静，很安详……
几位长老陆续赶来，看到此情此景，虽有悲伤，但并不惊讶。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未央，死者已矣，切莫太过悲伤。”穆长老看到未央如此痛苦，出声安慰。她和她的母亲一样，善良，容易伤感。
“未央，按照族规，当初萧勇已经将整个抚溪族的未来交给了你。你将会承袭他族长之位，三日后我们会举行继任典礼。你也需要尽快振作起来，好好想一想抚溪族的未来。”黄长老如是说，如今抚溪族的未来方才是重点。
“是的，未央，萧勇之前已经将外界目前的情形跟我们大致说了一下，我们初步的方案还需要你来定夺。”看看未央，穆长老跟几位长老示意，大家默默的离开了，她需要时间来调整心态，也需要时间来理清楚自己目前的位置。
作为族长接班人，他们相信她的能力，除了没有武功，她的才情和能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所有村民也喜欢她，等到她正式接手，了解整个抚溪族的秘密和那些隐秘的瑰宝，加以运用，他们相信抚溪族也会成为一个强盛的名族。
就算是隐世而居，也不要成为一个懦弱逃生的族群，他们需要繁盛，需要自给自足，需要自强不息……
第一百四十八章 葬礼
萧勇的葬礼安排在第二日。
未央让所有村民门前挂白纱，着孝服，头戴白绫。整个抚溪族，整个神秘大陆一片白茫茫。
“娘亲，你还在难过吗？”昊儿的眼睛红红的，明显的哭过，可是在面对未央的时候，从来没有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他的冷静自持，超过这个年纪。
“昊儿，娘亲不难过。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终于自由了。可以追寻他想要的生活。”昊儿的冷静也一直感染着她，她是一个成年人，她如今还是一个妈妈，还是整个抚溪族的族长，她没有时间去伤怀。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未央，萧勇为什么会忽然离世？”凤齐天在萧勇的火化现场，当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的那一刻，他似乎还是接受不了他忽然的死讯。
“你还不明白吗？”未央看向他，以及一旁被火光映照着满脸绯红的花殇。
“是因为那半生修为？”凤齐天似乎明白他忽然之间老去，是因为将他半生修为都给了他。
“不是半生……”未央淡淡的说出这几个字，她看了看花殇，她眼里的泪水快要噙满，师傅如此聪慧，或许在她发现萧勇双眼接近失明的那晚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凤齐天咬唇，这样的牺牲，对于任何一个人都不是轻易可以做到。
他对着这火光冲天的烈火，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是他对这个男人最至高无上的敬意。
随后，他将花殇紧紧揽在自己胸前，任由她将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她从隐隐哭泣，到在他怀中放声大哭，尽情宣泄自己心中所有的悲痛。
所有村民都在不停的抹着眼泪。这是一代抚溪人的落幕，他们的族群即将迎来新的族长，开始新的生活。
直到火逐渐熄灭，也还有许多村民不愿意离去，足以看出他们对萧勇的推崇和爱戴。
他没有架子，对族中大小事务都是亲力亲为。而他为了大家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这也是整个抚溪族人更加崇敬他的原因。
“未央……”一个苍凉的声音自未央身后响起……
爷爷！
未央转身，爷爷的白发更甚，他很疲惫，有些微喘，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过来。
“爷爷！”未央走过去，几位长老也往这个方向看来。
“未央……”爷爷嘴角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前方已经熄灭的火光，他老泪纵横，“始终……还是晚了一步……”
“爷爷……”未央走上前，拉着爷爷的手，白发人送黑发人。爷爷对萧勇的感情，的确像是父子情一般。
深深的看着还在冒着浓烟的木架，爷爷轻微摇了摇头。
“未央，继任大典还有两日，你有什么打算？”爷爷看着她，他已经知道未央即将继任的事情。她是萧勇亲选的继任者，又在族内做过一些实质性的贡献，梨诺的女儿，他的外孙女，这些优势让她轻松坐上族长之位，没有问题。
只是，她始终是夜龙辰的王妃，是世子的母亲，迟早要离开这片土地。何况如今，外界局势已经逐步明朗。
“爷爷这样问……是有什么要告诫未央的吗？”未央蹙眉，爷爷看起来对于她出任族长，有所保留。
“你愿意留在这里？”老爷子看着她，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下夜龙辰，可不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要一辈子留在抚溪族的。她的天地和命运，不该在这里。
“未央无处可去……”未央笑笑，如今夜龙辰身在何方她都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
“胡闹！你的夫君，儿子在哪里，你就该在哪里。”怎么会无处可去！
“太爷爷，昊儿在这里。”昊儿走近道叔，他也觉得太爷爷好像很累。
“昊儿……这小家伙又长高了。”爷爷宠溺的拍拍昊儿的头，是个机灵的孩子。
“爷爷，龙辰，他还好吗？”为什么你们会去了南朝？这一句，她没有问出口，若是可以说，爷爷一定不会瞒她。
“他暂时很安全。这个我容后再告诉你。我且去和几位长老商量商量。明日你来找我。”爷爷说完便往几位长老那边走去。
看着爷爷的背影，这一次分别，他似乎也疲倦了很多。因为萧勇的事情，未央不免有些担心。
“娘亲，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看到父皇了？”昊儿一双好奇的眼睛，清澈见底。
“昊儿想念父皇了吗？”未央拉起昊儿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他。
“昊儿想念父皇。父皇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会教导昊儿如何不让百姓受苦，如何安定天下。”一脸对未来的憧憬，未央算是看出来了，一统天下，安定百姓，这一条路，已经深深的烙在昊儿心里。
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就不能永远留在抚溪族，而自己，也不能长久的承袭这族长之位。
未央忽然明白了爷爷问话之下的意思。
或许，她应该要为昊儿做一些盘算了。
“昊儿，这几日你休息好了，太爷爷那里有一些药书，没事的话，你去看看。”昊儿不能每日跟着她，总不能在抚溪的日子就如此荒废了，抚溪族有悠久的历史，还有很多连她都不知道的秘术。
昊儿的自学能力强，至少多看一些理论知识也比每日如此荒废要好。
“所有的书昊儿都可以看吗？”似乎是终于能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两只眼睛发着光。
“太爷爷没有命令禁止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问村子里的爷爷奶奶们，他们都是知识渊博的人。”记得曾经爷爷说过，这些村民都是英勇善战的将士，所有的女眷提起刀便能保家卫国。
他们并不是像如今这样安稳度日的普通村民，他们随时准备着为了抚溪族而战斗。
“昊儿明白。不可低看任何一个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清脆的嗓音，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昊儿，假以时日，这个天下或许终将会是你的。你的父皇一定会为你铺一条康庄大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爷爷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未央带着昊儿去找爷爷。
整个抚溪族还在早上忙碌中，迎着清晨的朝霞，闻着青草的芬芳。还有滴滴露珠挂在树梢。
清脆的小鸟在林子里飞来飞去，未央看着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
日升月落，太阳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世而有任何的改变。
生活，依然还要继续。
“昊儿，快进来。”爷爷刚好打开门，他和以前一样，仿佛早就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会来。
“娘亲不进去吗？”昊儿回头看着停留在院子外的未央。
“这个，给你娘亲拿去。”爷爷拿出一个小木盒。
昊儿恭敬的拿在手里，小心的给未央拿过来。
“娘亲……”双手将盒子举着，未央接过来。
还未打开，她就已经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一盒子的茉莉花丸，爷爷一直都记挂着她不喜药味。
“爷爷，这么多？”未央心里不好的预感个更加强烈。
“未央，你应该看出来，爷爷的身体不如以往。”顿了顿，爷爷看着昊儿，“昊儿，去屋里看书吧，这木屋的钥匙爷爷给你娘亲一把，以后没事儿你就过来。有不懂的就问爷爷。”
“是。昊儿谨记。”昊儿向爷爷和未央施礼后，便乐哉乐哉的去屋里看书去了。
“爷爷，昊儿不在这里，你说吧。”未央双手紧紧握着，她害怕，除了昊儿，夜龙辰，爷爷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我与几位长老商议过，你暂代族长之位，等到有合适的人选或者你要离开抚溪之时，我们再做更换。”爷爷看着未央，他不愿意她成为族长，是因为他知道，她应该有她的生活，她的命运不在这里，她的眼光和能力，应该帮助更多的百姓。
“爷爷觉得未央做不好这族长之位？”未央看向爷爷，爷爷至今为止没有告诉她夜龙辰的现状。外面，如今到底是什么形式。
“你是在激将爷爷吗？”爷爷笑着，这个丫头。
“爷爷，未央没有这个意思。”未央垂眸，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她可能即将要离开这里了。
“未央，你难道不希望将你种植的这些水稻，粮食，果子让更多的百姓尝到吗？你不是希望天下太平，再无战乱，夜龙辰正在做的这些努力，应该有你的一份力。夫唱妇随，才是你应尽的本分。”爷爷看着她，仍然内心纠结。
“未央，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在救出老将军的时候就来接你回宫？”看了看远处的村庄，村子里的人太平得太久了。
“因为你们去了南朝。”未央淡淡的，她的心里仍然有些怪罪他，怪他没有来接她，没有信守他的承诺。
“他救出夜老将军的代价，便是跟着贺仲去往南朝。南皇玄德弥留之际，后世子孙皆为了一己私欲攻城掠地，贪图皇位。无奈之下，只得请他的亲信贺仲前来寻七皇子夜龙辰。
一来，他本就是皇室血脉，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二来，他身上的龙纹血玉令，可号令三军，整个南朝军队都可由他调令。
三来，他当年嗜血杀戮，夺下南朝多个城池，本身的威名也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爷爷说这些，只是要为他申辩他未履行对我的承诺是情有可原？”这些战场权位的争夺，未央理解却不齿。这不是他抛妻弃子的理由。
“他身中奇毒，死里逃生。南皇危在旦夕，若要救民于水火，必然争分夺秒。丫头，他首先是君王，是皇子，其次才是他自己！”苦口婆心，爷爷费尽心力，不断的咳嗽起来。
“爷爷……”心疼爷爷的身体，他忽然这样，必定跟龙辰的病情有关。
“丫头，辅佐一个明君并非易事。夜龙辰可以为了你放下仇恨和杀戮，你也可以为了他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王妃。你值得……”一口鲜血自爷爷口中喷出，那鲜红的液体如此耀眼，却在着地的那一刻变为黑色。
深深的黑色血液，让人触目惊心。
“爷爷！……”爷爷一定有事瞒着她！
“我去找几位长老！”未央说着便要出门，她不能再承受短期内失去亲人的伤痛。
“不用……”拉住未央，“死不了。只是不可激动，不可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已。”缓缓的说出这些话，他不过想要她放心。
“爷爷，龙辰他现在在南朝局势对他有利吗？我曾见过那几位皇子，也就是六皇子尉迟砾有几分谋略外，其他人应该都不是龙辰的对手。”未央蹙眉，如果真如爷爷所说，夜龙辰如今在南朝就会是众矢之的，腹背受敌。
所有皇子若全力排斥他，他的处境堪忧。加上之前南朝百姓对他的恶行非常反感，他这一仗，并不容易。
“未央，审时度势，你不比龙辰差，他需要的也正是你这样能陪伴于他身侧的人。爷爷老了，身子状况你也看到了。你虽然失去了武功，但是谋略还在。我会在适当的时机安排人带你出去，六皇子如今依然还紧紧仰靠着四皇子，并未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暗箭难防啊！”这又过去了几日，不知道夜龙辰和贺仲那边情况如何。
“爷爷，你是想要未央什么时候离开？昊儿他……”答应过昊儿不再离开他，未央不想再次失信于自己的孩子。
“待你承袭族长之位后，你让花殇代你执行族中事务，我安排张婶送你出去，她是女子，路上也方便。”抚了抚胡须，爷爷的心里早就有了盘算。
“那昊儿呢？我不能再失信于他……”看向屋子里正在看书的小人，未央的心里便是暖洋洋的一片。
“昊儿在这里研习医术，待天下安定之后，你回来接他。”仿佛知道昊儿一定会接受和留下，爷爷很自然的便帮未央解了难，何况，他还有很多绝学要教给他这个小曾孙。
“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可以让自己病情恶化。”还不能放心离开的，还有爷爷的病情，未央抓着爷爷的手臂，他的毒已沁入肺腑，咳出来的血才会是黑色，只是她不能够再任性，天下百姓需要一个稳定的王朝，需要一个太平盛世……
第一百五十章 继任大典
抚溪族的继任大典，并不繁杂也不隆重，但是却是这几来，抚溪族最为欢快的日子了。
大家终于从低沉，悲伤的心情中走了出来。长时间的阴霾也终于在今日迎来了温暖的阳光。
部落中各户村民屋前的帷幔桩子上的白纱，也全都更换成了有着红蓝绿黄明艳艳的彩条。
各家的孩童穿着抚溪族特有的织锦彩布缝制的新衣，头上带着用五彩布条编织的头饰。
欢声笑语，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跳舞，唱歌。一派祥和，欢快。
张婶拿着为未央度身定做的族长服饰，头上的王冠是用五彩的娟布手工编织而成的，一个特殊的花环形状，前额用纯正的红色描一朵凤冥花的花钿。
淡金色的唇，粉色的胭脂水粉，眼角点点鹅黄缀饰。
再配以那斑斓炫彩的族长礼服。
一个英气逼人，明媚端庄的族长便出落得让人移不开眼了。
这是抚溪族历史上，第一个女族长。所有的服饰都是张婶连夜赶制的。
“辛苦你了，张婶。”看着张婶熬得通红的双眼，未央有些过意不去。
“不可委屈了你啊。你看，多美。”看着眼前器宇不凡的人，张婶对自己缝制的礼服，非常满意。她可是抚溪族最好的绣娘。
“张婶，没有想到，你的绣工这么好。”未央琴棋书画，刀枪棍棒小时候是学了不少，可是这绣活，师傅却从来也没教过。
“哈哈，花殇那丫头没有教过你吧。她整日的顽劣性子，哪里坐的住来学这绣活。要说这抚溪族里，除了我，也就是你娘的绣工最为出色了。”说到梨诺，张婶禁不住微微的叹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张妈妈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啦？”花殇跨着大步，推开未央的房门，银铃般的笑声给屋子里平添了些许热闹的气氛。
“哟，小花殇，来来来，看看张婶给未央做的这身衣服咋样？”招呼花殇过来，张婶今日的心情十分好，就像是再好的裁缝没有遇到最好的衣服架子，也彰显不出自己手艺的精湛。
张婶这样的人，就喜欢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光彩夺目的女子。这才显现得出，她这件衣服有多么的华贵。
“张婶的绣活，那还用说。呀，这礼服上的凤冥花，可是你亲手一针一线缝制上去的呀？这比嫁女儿还要费心了吧？”打趣着张婶，花殇也是笑着看未央，自己当成女儿来养的丫头，已经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了。
“年轻真好。”看着如此夺目的未央，花殇真的羡慕，虽说有灵药护体，注重养生和护理，总还是和年轻的女子不能比的。
“师傅你说的什么话。在未央心里，师傅永远都是最美的人。”未央拉着花殇的手，从小伴着她长大的人，对她呵护备至的人，即使有了嫌隙，即使她对她有误解甚至怨恨，她依然是她的亲人。
她紧紧抱着花殇，她忘了有多久没有抱过她，忘了这个怀抱曾经带给她多少的温暖和安定。
花殇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好了，今天以后你就是抚溪族的族长了，长大了，肩上的责任重了，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需要我安慰的小女孩。未央，你的母亲会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的。”
“你呢？”师傅也是她的母亲一般，她对她的看法，依然对她很重要。
“我也是。我很开心，我们曾经一统生活过那么美好的一段时光。庆幸为师没有给你幼小的心灵留下遗憾和不可磨灭的伤痕。”花殇笑了笑，眼里含着泪光。任何的责怪和埋怨，都与未央无光。
她不应该将自己的感情，将她和凤齐天的感情，掺杂进她和未央的情分里面。
有很多的事情，在萧勇离开后，她才想明白。有很多的感情，不是抓紧就不会走，即使不争不抢，爱你的人，依然会爱你。
她对于凤齐天，也看得平淡了许多。她爱他，并不能苛求他像她爱他一般去爱她。他愿意和她相守一生，已是最好的承诺。
“好了，时辰快到了。走吧。”张婶将手背伸至未央跟前，族长继任大典，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将未央领至广场中央。
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在天地之间，在万众瞩目的见证之中，由族中长老将属于族长的权杖和掌管着全族命脉的钥匙交于新任族长。
从未央所住的木屋行至广场，并不算太远的距离，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中，她缓缓的向广场中央走去。
她的容光，像是所有村民眼前的一道圣光，如同圣者降临，荣耀全族。
双手接过穆长老交给她的族长权杖和钥匙。象征着她今后便是这个部落的王，她将守护着这片净土之上的人民，安定，平安。
“好！”
“好!”
“好！”
……
全体村民的欢呼，所有人围着火光以及站在火堆旁的未央载歌载舞，他们在尽情挥洒着对新任族长的爱戴和欣赏。
未央嘴角带笑。这些子民，今后，她将用生命来护佑。她好像终于明白，夜龙辰想要维护百姓安危的那种使命感。
他们仰仗你，他们敬仰你，他们爱戴你，他们信任你，他们将他们的生命和家人的安危都交到你的手上。
不可辜负。
“师傅，”典礼结束后，大家还在唱歌跳舞，孩童们还在嬉戏，唯有未央，将花殇叫到了一旁。
“师傅，明日后你帮我暂代族务，我要离开抚溪一段时日。昊儿，也烦请你帮我照看。”言简意赅，未央只是传达她和几位长老的意思，整个抚溪，如今，也只有师傅能够担此重任。
“我？”花殇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贪玩，生性顽劣的她，有一天也会临危受命，被推上一个她无法拒绝的位置。
“师傅，爷爷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几位长老不过问世事多年。如今，也只有你，才有能力代这族长之位。至于凤大哥那边，还得要你去说说，让他理解一下，你恐怕短期内，无法跟他回昆仑。”毕竟师傅如今和凤齐天在一起，让她一直在抚溪料理族中大小事务也不是长久之计。
“凤齐天不用管他，他巴不得我不回去。再说，我也没打算回去。”花殇看着广场中央跳跃的火花。
“你不和他回昆仑？”未央没有想到，师傅竟然没有想过要和凤齐天回昆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告别
“未央，你知道我自由惯了，不喜欢被束缚。凤齐天是我想要的男人，可是同样不能让我放弃去看世界。
族长我可以帮你暂代，但是一旦培养了足够的助手，我也是会继续云游四方的。
只是现在，我还得留在这里，我不想让那些被照顾得那么好的紫金花，因为我的自私就败了。”
那些紫金花，是那个人亲手为她种下，精心培育了多年的结果，她会好生爱护。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离开了之后，或许你才会发现她对你来说其实很重要。可能不同于爱人，却是很重要的朋友。
有时候，朋友比爱人停留在你心里的时间更长。更何况，对于花殇来说，萧勇更像是亲人。
“师傅，你心里面是不是有一个位置，是属于他的？”未央想替他问一句他一生都不曾问出口的话。
“未央，”花殇看了看这个已经成熟的姑娘，她还能依稀记得她小时候怕冷，缩在她怀里，小脚冰凉往她腿上蹭的情景。
“我，萧勇，诺儿三个人一起长大，我把他当哥哥，诺儿对他依赖崇拜，他待诺儿如妹妹，待我也是极好的。长老们都说我和他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我反而觉得，你娘和萧勇才是绝配。”花殇走到湖边，这里记录着他们美好的童年时光。
“后来我想要离开，可偏偏萧勇那个人一根筋，认定了要娶我。我以前的个性太过于顽劣，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又不想伤他。诺儿说，不如给他一个念想，或许时间久了，他也就罢了。”
“所以，关于绝情散和复情丹这一个主意，是娘出的？”未央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是。我之前翻阅药书，只有粗略记载，世间确实有这两味药，相生相克。但要非常了解彼此的人才能制成这两味药。多一分少一克的剂量都不行。”这世上怕也只有诺儿，能够对她和萧勇如此了解。才能制出复情丹。
“直到那晚你问我，我可有复情丹，我回去一想，才恍悟出原来一切，不过是诺儿为了不让萧勇伤心而走的一步险棋而已。她心里面有他，可是她也知道，他心里只是当她是妹妹。是族长的女儿。”如果当初，诺儿勇敢一点，如果当初她说复情丹是她制成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娘离开抚溪族去和亲的时候，应该也有想离开这里的想法吧。不面对他，去到其他的地方，或许就可以忘记。”逃避，显然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只是其一。”花殇太了解梨诺，她心中装的爱太大。“她更多是为了族人，为了百姓。就像萧勇，在得知抚溪恐受牵连的时候，连夜将所有人转移出昆仑，整个族群一夜之间从昆仑消失。他保护了所有的族人不受伤害。他是一个让人敬佩的族长。”
“也是让人敬佩的男人。”凤齐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凤大哥……”未央没有想到凤齐天会过来。她以为继任大典后，他会和爷爷一起谈一谈外面的情况。
“花殇，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需要回昆仑一段时日。”凤齐天对未央微微点头后，便转向了花殇。
“好。路上注意安全。”微微一笑，并不留恋。花殇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大。
“在下就先告辞！”一拂袖，凤齐天便转身离开了。白衣飘飘，他依然还是不惹尘埃的模样。
“师傅，明日我也要离开抚溪了，抚溪族就辛苦你了。”未央仍然对这里依依不舍。她喜欢这个地方，安稳，避世。
“去吧……一切顺利……”帮未央抚了抚耳边的碎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方向，未央，始终还是不属于这个地方。
……
傍晚时分，晚饭过后。
未央拉着昊儿的手从张婶家往回走。爷爷远远的走在后面。
未央明白，爷爷给了足够的空间，她可以好好的和昊儿话别。
“昊儿……”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娘亲有话要跟说？”看着娘亲为难的样子，小家伙心里仿佛明白了。
“昊儿想念父皇，想要尽早跟父皇团聚对不对？”看着他懵懂的目光，未央不愿意欺瞒他。
“昊儿十分想念父皇。父皇一向不按时吃饭，肯定又瘦了。”想起以往在宫中，都是方叔叔逼着父皇吃饭，如今方叔叔不在他身边，肯定是三顿变作两顿，两顿变作一顿。
“昊儿知道父皇身负天下重任。需要安定天下后才能与昊儿团聚。我们要理解他。是不是？”昊儿的小手软绵绵的，这几日他废寝忘食的住在爷爷屋里看书，未央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他。
“昊儿理解父皇，也会理解娘亲。”昊儿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未央。“娘亲要离开昊儿一段日子，去帮助父皇稳定天下，昊儿心里明白。昊儿只希望娘亲能够早日来接孩儿。”
“昊儿……”看着眼前这么小小的他，却因为自己的出生不得不这么懂事成稳，未央总是觉得内心有愧。
昊儿这个年纪，本应该无忧无虑，无所无求的随便疯随便闹，可是帝王之家，有的只是枯燥乏味的礼数，教学。
还有身负天下兴亡的责任。
未央蹲下身来，抚着他圆润的脸颊，“娘亲一定早点回来接我的好昊儿。”
“果子成熟的时候，娘亲就回来了，是不是？？”昊儿笑着，他会每天去果园，帮娘亲看护她种的果子。
“是。娘亲答应你。”得子如此，三生有幸。
等着爷爷走近了，昊儿的手自然的拉着他太爷爷，“太爷爷，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晚上我可以到你屋里睡吗？”
“当然，”爷爷笑着，他喜欢昊儿，对他的宠溺溢于言表。
“爷爷，昊儿就拜托你了。……”还想要说的话，被爷爷打断，他知道她有太多放心不下，知道她内心的纠结，可是，总是要往前走的。
他们都需要更加稳定的生活，需要将自己身上的责任履行下去，等到真正有一天，可以把它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