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9 战长沙，八
“太守大人！”
“……啊！周将军！你受伤了就在府中静养，不要如此操劳……”
一刻钟后，太守府内。
正在后花园里一个人闷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许率智，看到一只胳膊被绷带吊着的周子瑜出现，愣了一下。
“太守大人……安昭熙不在吗？”
“安昭熙？上午你请命出战，她就说要去阵前为你助威……到现在我也没再见到她。”
“太守大人，末将请令，立刻捉拿安昭熙，然后开城，迎徐华彪大人入城。”
安静。
许率智看着面前的周子瑜，一脸的荒唐。
不是，这位将军，就在十个时辰不到之前，你还拍着胸脯跟我说，徐华彪根本不足为虑，不如归顺朴振英，能有多少多少的好处……
这出去打一仗，受个伤，回来就变了？
“太守大人，你听我说。”看着许率智那个震惊的表情，周子瑜也明白自己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虽然有点尴尬，可是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之前我以为徐华彪是打不下来长沙，可今日一看，我感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周将军你不要因为一战失利就这么妄自菲薄……”
“太守大人，末将自认一向眼高于顶，什么时候大人见我妄自菲薄过了？”
“……那个，周将军，眼高于顶不是什么好词。”许率智一脸的无语。
不过她说的话，倒是。
“今天这一仗，末将越想越不对。”周子瑜看许率智不吭声了，继续说道：“那裴秀智武艺确实在我之上，我不如，可大人你也知道，我与朴志胤武艺相差只在仿佛。她们二人可以缠斗数日，我这里，一招都扛不下来？”
安静。
“你什么意思？”
许率智毕竟不是武将，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反应可比朴志胤快多了。
这句话，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啊！
“大人，末将不是针对朴志胤将军，可是她或许是真的有可能已经跟神策军的人有了默契，这一段时间，末将一直陪着大人你这面，她一直在军中活动……倘若她说服了城卫军投降徐华彪，把我们献出去……”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自己去投降？”许率智一脸的荒唐。
“就凭裴秀智今天展现出来的武艺，生擒或者斩杀朴志胤将军并不是难事，甚至……我都觉得，若不是那裴秀智在最后时刻收了一下马，我怕是都没法回来见到太守大人了。大人，难道不奇怪吗？对面明明能解决掉我们，却一直不动手……再想想，朴正花大人被徐华彪扣住这么多天，我们什么关于她的消息也没听到，是杀，是放，完全没说法啊！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企图的。”
“还能有什么企图？他们再在长沙拖下去，江陵那边……”
许率智的话说到一半，停下了。
好一阵子。
“你说的对。与其等着朴志胤和徐华彪的默契达成，还不如我们自己主动去找徐华彪。”许率智咬了咬牙，“他若是想要拖在长沙，我们可以配合他……”
“是啊！大人！”周子瑜点头，“断然也没有让朴志胤把我们卖了的道理。”
“嗯……好。”许率智点头，“你这就带人，去吧安昭熙抓起来，然后，我们开城迎……等一下！徐华彪大人应该是不想这么快占据长沙，对吧？那……”
“末将愿意去神策军走一趟。”周子瑜一脸的认真。
“……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这件事是末将提的，再危险，末将也得去试一试啊！”
“……也罢！”许率智点了点头，“那你这就安排人……唉，要不然我们还是放了安昭熙吧？她还是……”
“大人！当断不断……”
“你去处理吧！”
许率智摆了摆手。
长长的叹了口气。
……
“徐大人。”
“哟？周将军，你居然来了？”
转眼，时间到了两个时辰后。
神策军中军大帐。
徐华彪看着一只胳膊吊着的周子瑜，表情，有些古怪。
这姑娘是真的挺漂亮的……
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
“徐大人你……嗯，末将明白的。”周子瑜的脸上笑了笑。
徐华彪一愣。
“你明白什么了？”
“徐大人，末将来是来感谢裴秀智将军的不杀之恩的。”周子瑜对着裴秀智抱拳拱手。
“不必了。”裴秀智摆了摆手。
“还有一事，就是向大人道歉。”周子瑜看裴秀智那副淡然的样子，心知这个人大概自己是很难讨好了，便重新转向了徐华彪：“之前长沙城之所以一直没有请大人入内，是因为朴振英的使者安昭熙在城中，蛊惑太守许率智，让她抗拒天兵。”
“……”徐华彪张了张嘴。
说不出话。
就这句话，徐华彪就猜到了周子瑜想要做什么了。
虽然历史上那位将军也干了同样的事情，可是你……
唉，没得救。
徐华彪在心里默默的叹气，脸上，却波澜不惊。
这份镇定，看得周子瑜的眼皮跳了跳。
说话，也多了几分诚恳。
“刚刚我试图捉拿安昭熙，送来大人的军中，可是谁知道那人……跑的倒是快。”说起这个，周子瑜一脸的郁闷，“今天上午看到我被裴将军击败，就不知所踪了。”
“所以呢，你是来说，你是代表长沙城来投降的？还是代表你自己？”
看着徐华彪一直不说话，在旁边的裴珠泫呆不下去了，只能站出来，说话。
“徐大人若是需要，在下可以帮徐大人说服太守回心转意，若是不需要……末将不介意为大人做一些事情。”
“许太守对抗徐大人的意愿很强烈吗？”
“也说不上强烈，不过……安昭熙既然能说服她，想来，多少是有一点想法的。”
“这样啊……主公，你看……”裴珠泫看向徐华彪。
“徐大人不用急着表态的。”周子瑜连忙又插了句话进来，“我们可以等几天。”
“……嗯，那你先回去吧。”徐华彪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周子瑜这句话，让徐华彪想起了一些事。
当初还在武陵的时候，看到长沙的情报，他就在猜，朴志胤和周子瑜谁是黄忠谁是魏延……嗯，确实他没有猜错，朴志胤那一手回马射箭，让徐华彪十分确信了这两人的身份。
可另外一件事，是徐华彪对于“魏延”特别好奇的事情。
在他的前生，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刘备称汉中王之后，让关羽坐镇荆州，自己坐镇益州，却没有让张飞坐镇汉中，而是选择了魏延……
在主要看三国演义，偶尔看看别的相关书籍的徐华彪看来，魏延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靠谱的事情啊，就只有两次反叛。
可现在，徐华彪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当初魏延反叛韩玄不是因为什么“脑后有反骨”，而是经过仔细的分析思考，觉得跟着刘备更能成事……
如果魏延是靠着智慧和野心做出的理智选择的话，那刘备的选择就一点错的都没有。
毕竟汉中这种地方，需要的是一个文武双全，同时，还要有进取心的人去镇守。
就像现在面前的这个漂亮女孩子。
用脚指头都看得出来，她之前绝对是反对许率智投靠自己的。
就如同林娜琏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肯为李秀满效力一样，她应该是知道，跟了自己和李秀满，她多半是没有什么机会出人头地。
一辈子也就在长沙做一个副都统了。
可要是跟了朴振英，就不一样了。朴振英那儿是用人之际……
汉中太守预定啊！
可今天在阵前被裴秀智百鸟朝凤教育了一下之后，她立刻就摆正了位置。
荣华富贵虽然好，可要有命享受。
于是，一天都没过，就出城来请降了。
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性格，徐华彪虽然说不上喜欢，可是也绝对不讨厌。
那话怎么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若是在前世，这姑娘有现在这样子一半的聪明，至于吗？
于是，徐华彪看着周子瑜的目光里，多了一些惋惜。
“徐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允许我带正花大人回去啊？也让我跟太守大人有个交代。”
看着徐华彪望向自己的目光，周子瑜觉得自己背后一股寒意。
这惋惜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啊？是他不打算饶了我吗？
我……也没做什么吧？
一瞬间，周子瑜对于自己做出的投降的决定，有点犯怵了。
“……你怎么看？”徐华彪看向裴珠泫。
“周将军很聪明，比大多数的武将，都聪明的多。”裴珠泫笑眯眯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徐华彪刚刚看周子瑜的目光，“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为什么我们这里并不急着攻下长沙了？”
“大人心怀百姓和士卒，不希望让太多人战死沙场，这份仁义，令人敬佩。”
“……嗯，很好。”裴珠泫大笑了起来，“周将军说的好！那就请周将军回去之后，与朴正花大人一起劝说许太守，荆南四郡，本是一体，大家要和和气气的，才是正理。其他三郡既然都已经听从徐大人的指挥，长沙……”
“也不会例外！”周子瑜话接的很顺。
“很好。”徐华彪点头，接过了话头，看向了林允儿，“允儿你带她去见一下朴正花，让她们……嗯，对了，让宋雨琦跟着她们一起回长沙吧。”
“让雨琦一起？”林允儿听到徐华彪的话，很是一愣，看了一眼周子瑜。
“这位将军就是名震天下的林允儿将军吧！”周子瑜对着林允儿拱了拱手，“林将军放心，那位宋雨琦将军随我一起回去，我们必会以上宾之礼相待。”
“公子，你真的放心……”
“嗯，你去安排吧。”徐华彪对着林允儿点了点头。
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允儿。
林允儿微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带着周子瑜，走出了中军帐。
“主公，这位将军……还真是有点意思啊！”看着周子瑜离开的背影，裴珠泫轻轻叹了口气。
“……对了，珠泫啊。”
“主公你好好说话……不要用这么感慨的口吻。”裴珠泫被徐华彪的话弄得浑身鸡皮疙瘩一闪。
“你会看相吗？”
“我对阴阳家那一套，不是很在行……”
“哦。”
“主公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没我就是想知道，反骨究竟长什么样……”
“……什么意思？”
“没什么。”徐华彪摇头。
“不过主公，你真的打算受这个降？这人之前愿意投靠朴振英，发现不能抵抗我们，就选择了投靠我们……”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不是，话虽然可以这么说，可主公你真的信任她？”
“信任说不上，用，肯定是可以用的。”徐华彪看了一眼裴珠泫那个担心的表情，笑了，“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就算你把恩静，还有……”
说着，徐华彪看了一眼在旁边的裴秀智。
“还有秀智，都算上，洛阳有一个能有她这样理智分析局势，同时还很有进取心的人吗？”
“进取心这种东西就算了吧！整个洛阳有一位算一位，有一个人跟这东西沾边吗？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裴珠泫吐槽了一句自己的同僚，“不过主公你这么一说，倒是也对。这人如果要以家国相托，未免有些不稳，可若是善加使用，或许……能成为主公手下又一员可以独自领兵在外的将领呢。”
“主公，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啊？”在旁边的裴秀智听着这两人把洛阳的众人说成这个样子，有些不高兴了，“朴初珑将军似乎不比这人差……嗯，当然，在两军阵前单挑，这人的功夫倒是比朴初珑将军强一些，可要说起运筹帷幄可也是一把好手啊！不然怎么可能几乎是靠着一己之力帮李秀满收平青州……”
“你也说了是帮李秀满平青州了，人家初珑现在是北海太守！”徐华彪打断了裴秀智的话，“已经不是洛阳的人了！你能不能别惦记人家了！”
“……我觉得宥真将来或许……”
“这话你说着不亏心？”徐华彪大笑了起来，“算了，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她……其实我也不喜欢，但是人家来投，我也不可能就直接赶出去啊！”
“主公说的是。”裴珠泫在旁边笑了笑，“而且……这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我觉得现在根本说不好，这么急说以后怎么用她……有点没必要了。”
“不管如何……希望雨琦这一次去长沙，能做出点事情来。”徐华彪点了点头，“若是她能成功控制住长沙的局面……我们会省掉很多事情的。差不多……我们可以去江陵了。”
“对啊！”裴珠泫也点了点头，“江陵那边，泰妍将军应该快要有动作了，我们这面收拾收拾，好像也差不多了。”
“嗯，希望一切顺利吧！”徐华彪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所不知道的未来，就要来了……”
“……嗯。”
看着徐华彪那个担心的样子，裴珠泫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
“主公，面对未知的未来，你就这么害怕吗？”
“……你不怕吗？”
“不啊！而且，我很兴奋呢！”裴珠泫一脸的认真，“主公，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一成不变的未来，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吗？”
“可是万一……”
“就算万一，又如何？”裴珠泫笑着反问。
安静。
“算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徐华彪深深吸了口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好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主公你又来了！”
“……今晚我没兴致，你自己憋着去。”
“……”
“扑哧……”在旁边的裴秀智，终于也笑了出来。
……
730 归
“徐大人！下官来迟，还请大人恕罪啊！”
“许太守说的哪里话！快快请起！”
徐华彪伸手，把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许率智扶了起来。
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徐大人，下官……”
“没事！没事！相比李延浩之流，你能迷途知返，我又怎么会再计较呢！”徐华彪笑呵呵的拍了拍一脸惭愧之色的许率智的肩膀，一副大度的样子。
“……多谢大人。”
这个例子举得，让许率智实在是要笑不出来了。
“好了！许太守这是打算让我在城门口说话吗？”
“啊！！下官失礼！来！大人请随我来！”许率智连忙又切换到了笑脸，让开了身后的路。
徐华彪微笑着，纵马走进了长沙城。
距离周子瑜连夜访问神策军营地，已经过去两天了。
经过了两天“紧张”的谈判，终于，到了长沙城迎接徐华彪一行人进城的时候。
“许太守，你不用准备这些的。”
马刚进城门，徐华彪就被自己面前的事情给弄得很是无语。
前世听评书，他总听到一句话叫做“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今天，他算是见到本体了。
只是徐华彪真的不怎么喜欢这些。
“还是要的！要的！”许率智依旧陪着笑脸，“徐大人难得来一次荆南，又是代表天子而来，下官可不敢怠慢！”
“……随你吧！”
徐华彪摇了摇头，在前面的宋雨琦的带领下，向着长沙太守府而去。
一路顺利的，来到了太守府内，分宾主落座。
徐华彪扫了一眼。
“怎么只有你们三人？那个之前在阵前与秀智打的有来有回的朴志胤呢？”
徐华彪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不是特别的好。
“哦！昨日我们找她商议开城迎大人入城的事情，她说既然大人您来了，长沙也就不需要她这个老兵了，所以请了一个解甲归田……许太守准了。”朴正花在旁边连忙搭话。
“……解甲归田？？她才多大年纪啊！”徐华彪笑了，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裴秀智，“秀智啊，你去走一趟，请这位应该是闹脾气了的将军出山，如何？”
“这……末将领命！”裴秀智对着徐华彪拱手。
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徐大人，如果朴志胤将军已经无心行伍了，那不如就遂了她的愿好了……”许率智看徐华彪这么决绝，忽然有点心慌。
“许太守，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吧？”徐华彪忽然话锋一转。
“……是。在下是东郡人士。”许率智虽然搞不清徐华彪这是什么意思，却也只能回答。
“哦！东郡啊！那为何来了长沙……”
“之前姜虎东之乱，下官在长安……实在是呆不下去，就讨了一个差事，到长沙来了。”
“那大人有没有想回北方做官啊？”徐华彪依旧面带微笑，“我听说，许太守在长沙这些年，政绩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北方初定，正是需要大人这样的人……”
“……回北方为官？”许率智眼皮跳了跳，“这个……下官虽然很乐意，可是……”
“河北之地到现在也没有几个靠谱的官员。李延浩手下那群投降过来的……说实话，不怎么行。”徐华彪认真的摇头，“我这一次来荆南，原本就想着找一些人回北方去，结果没想到荆南四郡……唉。”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只有长沙一郡，人才昌盛。所以我就想着，许太守……或许，还有朴主簿……”
说着，徐华彪看了一眼朴正花。
“不妨都回北方去为官。总好过在这南方之地，夏日炎热，冬日阴湿的……我来这几个月，浑身的不舒坦。”
“这个……”许率智一脸的为难。
“太守大人，我不是要接机下了你的太守之位。”徐华彪大笑了起来，“你若是实在不放心……”
说到这里，徐华彪看向了裴珠泫。
“主公。”
“司州之内，可还有那个郡的太守不那么合用的？”
“河内郡的太守一直是空缺的……”
“啊！徐大人！不用了！不用了！”许率智连忙摆了摆手，“下官还是在长沙呆着好了。”
安静。
“你既然愿意在长沙，那就在长沙吧。”徐华彪点了点头。
“徐大人……”
听着徐华彪低沉的声音，许率智忽然很心慌。
“好了，先说到这里吧。”徐华彪摆了摆手，直接站了起来，“我去城里各处看看，这一场仗，还是多少给长沙百姓带来了一些灾祸，我心里有愧啊！”
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就走出了大厅。
林允儿以及郑恩地和孙娜恩也连忙跟了出去。
安静。
原本坐在许率智身边的朴正花，有点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身子，距离自己的太守大人，远了一点。
“许太守，你这又是何苦。”在旁边的裴珠泫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了，一边摇着头，一边起身，离开了。
“许太守……我不是说过了吗？若是我们没有抵抗，你想要继续在长沙做太守或许还有可能，可……”在旁边的周子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想想，徐大人好不容易才把长沙打下来，如果让你继续在长沙做太守，他自己返回洛阳，这仗不是白打了？他可能同意吗？”
“……是啊，大人。你刚刚这个坚持……实在是……”本来都不想说什么了的朴正花，终究又说了一句话。
“可是我若是离开长沙，回去北方，别说太守了，就是个主簿……”
“许太守，我们能打赢吗徐大人吗？”周子瑜无奈的笑了：“我们是投降啊！投降的人求得就是保命而已，还太守……”
一边笑着摇头，一边离开了。
安静。
“大人，你自求多福吧。”朴正花也轻轻的叹了口气，离开了大厅。
刚刚还人挤得满满的太守府大堂，一下子，空空荡荡了。
……
“怎么样，周子瑜和朴正花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
“我们一出来，她们也就出来了……看来除了许率智自己脑子没转过弯来，其他人都明白了。”
裴珠泫有点无奈的笑着摇头。
“我看长沙郡她治理的不错啊！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想不通啊？”跟在旁边的林允儿也是一脸的无奈。
“就是没往那个方向想吧！想来无论是战还是降，都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她就是个耳根子软，待百姓和善的好官而已。”裴珠泫笑着说。
“这样啊……倒也是长沙百姓之福呢。”林允儿点了点头，“可现在许率智不打算离开，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把她关起来吧？”
“她不离开就不离开吧！我们把她架空就是了。”裴珠泫想了想，说道：“把周子瑜和朴正花调走，安排宋雨琦在这面，再加上一个朴志胤，可能比我们直接安排朴志胤接手长沙更好。”
“也不见得更好，只是第一个可以接受的替代方案而已。”徐华彪摇头，“不过宋雨琦这一次做的不错，居然能鼓捣着朴志胤被许率智直接解职，帮我们拉拢这样一个人，嗯，她那俩姐姐要是有她一半的喜欢动脑子，也不会……唉！”
“那我这就去安排宋雨琦那边先去跟许率智聊聊了？”裴珠泫接话，“主公，这是最后一次你后悔的机会，你是真的相信宋雨琦吗？我这次一去，宋雨琦可就是荆南四郡实际上的控制人了。”
“我信得过程潇，吴宣仪和孟美岐。”徐华彪一脸的认真。
“……我会把这个话转给她的。”裴珠泫笑了，然后很潇洒的走开了。
“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去见朴志胤吗？”
“朴志胤的人情还是让给秀智和雨琦吧！”徐华彪摇头，“我去做点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
“有一个闻名已久的人，终于要去见他了，想想我还有点小激动呢！”
“……闻名已久？”
“是啊！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在洛阳的时候，被熹逼着每天吃肾气丸……”
“那不是熹逼你！是为了公子你好……哦！对！我记得罗神医说过，在长沙有一个和他齐名的名医！那个肾气丸就是他弄出来的！”
“是啊！走吧！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金泰浩吧！”徐华彪一脸的认真，“我十分好奇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啊！”
“我也很好奇呢！”林允儿的兴趣也起来了。
……
“主公！刚刚我听说你调了三十神策军士兵出去？做什么啊？”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吃过了晚饭，徐华彪在临时落脚的院子里正在烤着火。
这又是一个没有做烟道隔离的小院落，徐华彪坚决的不在屋里点火。
于是，那个已经有段时间作为单独个体活动的抱枕，现在又在他怀里了。
面前还有个火堆，还好，算是暖和。
只是裴珠泫的这个提问，听起来带着一点寒意。
“哦，我让刚刚投降的周子瑜带着这批士兵护送金泰浩神医去洛阳了。”
“……金泰浩？神医？”裴珠泫一开始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哦！就是罗英石总在说的那个跟他齐名的？”
“是啊！为了能请动他去洛阳，公子今天可是下了大功夫啊！”在旁边捂得严严实实的林允儿点了点头，“在屋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都没让我进去……”
“诶？主公你说什么了？”
“晓以大义。”徐华彪一抬下巴。
“……主公你别闹。”
“真的是晓以大义啊！金泰浩这人就吃这一套！”徐华彪一脸的认真。
这是实话啊……
“所以主公你是怎么晓以大义的？”
“我就问他，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一个人在长沙，他说他的家人都在当初刚到长沙之后得了疫病，不久就病死了。然后我就问他，身为一个大夫看着这种事发生是不是很糟心，他就说事后他钻研多年，终于研究出了一些可以针对疫病的药，虽然不能让死者复生，可也聊以慰藉……”
“主公你这说的跟大义有半点相干？”裴珠泫没忍住，吐槽。
“当然有啊！”徐华彪认真的点头，“我就问他，知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李秀满进军江东，他说知道，而且知道李秀满已经溃败会江北了，我就问他知不知道李秀满溃败的主因，就是因为疫病。他就听的很留心了……接下来我就是说，李秀满的败军有可能会把在江东沾染的疫病带回中原，到时候中原万一流行起疫病来……生灵涂炭啊！”
“……主公，我对你的敬仰犹如这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啊！！”裴珠泫对着徐华彪一拱手，“这都能被你掰出来……”
“我如果跟你说，在我知道的未来，在中原之地确实会有一场让人口十去二三的大瘟疫，你还会这么说吗？”徐华彪白了一眼裴珠泫，“而且我一直觉得，那就是始于这一次李秀满从江东带回去的疫病。”
裴珠泫被徐华彪的话给镇住了。
“十去二三……”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瘟疫这种东西，是真的可怕啊！”徐华彪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我们能早些做准备，或许能让很多百姓免于这个劫难……那样就算这天下不是我的，我也乐意。”
安静。
“主公把这希望寄托在金泰浩身上了？”裴珠泫再说话的时候，已经很严肃了。
徐华彪刚刚说的这句话，确实让她很感动。
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坐在徐华彪怀里的平井桃的那张红扑扑的脸蛋……
“这些年，洛阳已经培养出了不少的大夫，再加上很多年前我在洛阳做城区规划的时候就做了下水道，洛阳肯定是无忧的。我只是想要金泰浩能把他所钻研出来的对付疫病的方法，教给那些孩子，然后，他们再去天下各郡……”徐华彪点了点头，“金泰浩被我的想法感动了，所以就答应去一趟洛阳。刚好，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周子瑜呢，就让她带着朴正花一起先回去了。她原本也是汝南郡人，这一次也算顺路回一趟家乡，所以，她答应的也很干脆。”
“这……也好吧！”裴珠泫点了点头，“她们一走，长沙这面，我们也好安排了。”
“是啊！不然我就让恩地或者娜恩护送金泰浩回去就是了，用得着调神策军吗！”徐华彪笑呵呵的，“相比大部队行进，那样还更安全呢！”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去江陵啊？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今天我听见朴正花说，从长沙去孱陵要走七天呢！”林允儿插话进来道。
“明天你那边能搞定吗？”徐华彪看裴珠泫。
“周子瑜和朴正花都不在了，我这面自然没问题。”裴珠泫笑呵呵的，“明天上午就能搞好，如果急……下午就可以出发。”
“那行，交给你了！”徐华彪点头，“江陵那边……其实我是有点担心泰妍的。”
“主公你宽心就是，金希澈和郑秀晶早就帮泰妍将军规划好了回撤的路线，会很安全的。我们真正要想的，是如果按照我们的计划，朴振英身死，我们应该怎么在幕后操控全昭弥，然后在将来适当的时间，让她成为我们的人。”
“……你跟娜琏之前没商量过？”
“商量过啊！我是看主公你太闲……小桃的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啊！珠泫大人你！”平井桃羞得都生气了。
“……”
（十一卷终）
731 风吹皱
孱陵港。
从长沙到孱陵的行军，如果按照神策军的行军速度，五天怎么都到了。
可是徐华彪他们走了足足七天。
一方面，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打一场仗，搞不好还是大战，减缓行军速度有助于保持战力。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林娜琏那面发来了消息，跟徐华彪他们这面约好，七日后，一起抵达孱陵。
如约的，徐华彪带着的神策军，与林娜琏所带领的在武陵整训了一段时间，有了不少起色，可依旧看起来乱糟糟的一万多苍梧降兵，在孱陵港聚首了。
只是，虽然孱陵已经掌握在徐华彪的手中，局面，却说不上好。
……
“如何？”
徐华彪一脸严肃的看着裴珠泫问道。
“不知道，只知道江陵城门紧闭，城中百姓都不得外出，我们的探子也送不出消息来。”裴珠泫摇了摇头，“那边的情况似乎很紧张，估计朱敏希就算没有成功杀掉朴振英，想来应该至少也是重伤了他。”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渡河吧！”裴秀智在旁边试着提议，“或许我们压一下，江陵城一乱，城里的消息就能传出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朱敏希到底有没有成功然后逃出来我们都不知道。”裴珠泫不同意，“若是她成功了，自然我们一压，对方就乱了，可如果朱敏希失败了，我们这样轻易渡江，万一被半道而击……”
“有黄艺智大人在，应该不至于吧？”在一旁的安宥真提醒了一下裴珠泫。
“虽然我相信艺智肯定不会背叛主公，但是我们也不能不防朴振英的手下有人想到这一点啊！”在一旁的林娜琏笑了，“我们也不可能让黄艺智拦着朴振英的手下不要做这种防止我们渡河的准备啊！那谁还不知道她是我们的人啊！”
只是，她这个笑容，看上去还是有些勉强的。
徐华彪倒是充分能理解林娜琏这个时候的心态的。
好歹，她曾经称朴振英一声主公，朴振英也算待她不薄。
之前朴振英会死的实感还不是那么强烈，她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现在，多少感觉是不一样的。
说话冲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这个……”安宥真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样吧。”徐华彪决定还是不对林娜琏进行灵魂拷问了，“我和允儿还有恩地和娜恩先渡河去对面看看情况，要是有问题，我会回来跟你们说，如果没有问题，明天神策军渡河。”
“主公，你还是不要亲自去看吧？这个太危险了啊！”林娜琏强打起精神，给徐华彪谏言道。
“是啊！徐大人！我从军中挑选两个水性好的，先潜过去打探一下消息？”李惠利在旁边主动提到。
“如果你派过去的士兵都能打探到消息，江陵城里的锦衣卫早就把消息传出来了。”裴珠泫摆了摆手，“没用的。”
李惠利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
“行啦，不要欺负新人。”徐华彪笑了起来，“就这么说定了吧！我跟允儿渡江……”
话音没落。
“主公，营外有客人来访。”
门口值勤的郑恩地走进了营帐汇报到。
“有客人？”徐华彪先是愣了一下。
“是朴振英的人？”裴珠泫的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郑恩地点头，“朴振英的义女全昭弥。”
“全昭弥……看来朱敏希是成功了啊！”裴珠泫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也未必吧？”林娜琏在旁边，脸色越发黯淡了。
“允儿啊……”徐华彪看了一眼林允儿，“你陪娜琏下去休息休息吧……”
“不用了，主公。”林娜琏摇了摇头，“我……”
“我觉得还是不要让朴振英的人知道你现在已经为我效力了比较好。”徐华彪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了林娜琏一个台阶下。
安静。
“多谢主公，我……”
“我明白，面对旧主会有这种牵绊，证明你是个重感情的人，这对于我来说是好事啊！”徐华彪脸上挂上了温暖的笑容，“我可不希望我手下的谋士都是冷血无情的机器。你这样，很好。”
“……多谢主公。”林娜琏对着徐华彪拱了拱手。
“娜琏大人，走吧，我陪你去待一会儿。”林允儿微笑着走到了林娜琏身边，轻轻的挽起了她的胳膊。
两人一起走出了营帐。
“去请全昭弥进来吧。”徐华彪跟裴珠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着郑恩地说道。
“是。”郑恩地应声出去。
不一会儿。
“徐叔叔！！”
全昭弥一进营帐，对着徐华彪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怎么了？快起来！快起来！”徐华彪一脸意外的表情从帅座上站了起来，迎着全昭弥，把她扶了起来，“你是怕我进攻江陵？我这不是还没动手呢嘛！不用这样……”
“徐叔叔，义父他……他……”
“……朴振英？他怎么了？”
“义父他在攻打江陵的时候被流矢射中……已经……去了！”全昭弥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下来了。
“……不是，大不了我坐船绕过江陵从江夏回襄阳就是了，你也不用编这种理由啊！”徐华彪一脸的不相信，还有一些无语。
“徐叔叔，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千真万确啊！”全昭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义父趁着二叔和三叔带兵协助东永裴把金泰妍引出江陵的当口趁虚进占江陵，可是没想到金泰妍安排留守江陵的人居然那么厉害，义父身中数箭，已于两日前不治身亡……”
“……别闹。”徐华彪依旧一脸的不信，“我虽然跟朴振英将军不怎么对盘，可是对于他活命的本事，我还是很钦佩的，从幽州到冀州到徐州再到豫州再到不久前的长坂坡，哪一次他不是全身而退？怎么可能栽在一个小小的江陵城！”
“徐叔叔，此事……千真万确。”全昭弥长长的叹了口气，“义父的灵柩还停在江陵城内，我就是奉义父的遗命来的。”
“……你信吗？”徐华彪看向了裴珠泫，很诚恳的问了一句。
“说实话，不太信。”裴珠泫话里有话的回答了一句。
也是提醒一下徐华彪。
只要没有锦衣卫的消息，这事儿，就可能有诈。
“是啊！朴振英将军那样的人会被流矢射中而死……怎么听都觉得怪。”徐华彪点头。
“徐叔叔你……”全昭弥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啊？”徐华彪整理了一下气氛，问道。
“……义父遗命，他走之后，若是二叔和三叔愿意辅佐妹妹继续征战天下，也罢，若是不愿，就请徐叔叔你，为二叔三叔，还有我那苦命的妹妹提供一个安身之所。”
“我是欠了他朴振英的还是怎么了？三条命我都还给他了，凭什么还要给他女儿提供安身之所啊……”徐华彪一脸的无语。
“……义父说，徐大人和他相像……”
“别！我跟他一点都不像！我才没做过什么坑人的事情！在徐州，害的百姓数次遭遇兵灾，鼓动李延浩南征，还在新野做出那种裹挟百姓的事情……”
“好了，主公，你让人家说完啊！”裴珠泫打断了徐华彪的牢骚。
全昭弥的表情，非常尴尬。
“……义父为了实现心中的大义，一生奔走。虽然……嗯，有些手段在徐叔叔看来是不怎么光彩，可是义父说，当初在许昌，徐叔叔对他说的一句话，他一生都不会忘。”全昭弥一脸的认真，“徐叔叔你放义父离开许昌，说要让他去证明，他所说的大义，是有人相信的。因为徐叔叔你也是相信的，对吧？”
安静。
“真想不到，这天下最了解主公的，居然是你最看不顺眼的人。”裴珠泫在旁边打趣徐华彪道。
“义父还说虽然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在诸侯联军中一眼就看中他的，可举荐二叔给义父，确实改变了义父的一生。其实，你是他的恩人，而他却因为担心你跟二叔的关系，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之后，一步错，步步错，就这样变成了你的敌人……其实，你们原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才是的。”
“行了，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徐华彪有点烦躁的摆了摆手，“我跟他，算不上什么朋友的。”
“是的，义父说，他永远也不会对你说谢谢。”
安静。
“所以，朴振英是真的死了？”徐华彪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似乎是真的相信了朴振英已经死了。
朴振英对自己说的这句话，真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的人知道。而且，似乎也是朴振英自己的一块心病。
徐华彪是不太愿意相信他为了骗自己，把这种事都说出来。
“徐叔叔若是觉得是我诳你，大可以先派人随我回江陵看看。”全昭弥点了点头，“一看便知。”
“……”徐华彪看向裴珠泫。
“主公你可以派人先随全昭弥过江就是。”裴珠泫对着徐华彪点了点头。
“……派谁？”
“这个……”
“主公，我可以去江陵看看吗？”在一旁没吭声的裴秀智开口了。
“秀智你……这多少还是有点危险的。”徐华彪看了一眼全昭弥说道。
“我与朴振英将军也算多年老友。他走了，我怎么都要去看一眼的。”裴秀智点了点头，“而且我愿意相信昭弥姑娘。”
“多谢秀智将军。”全昭弥对着裴秀智作揖，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也罢。”徐华彪听裴秀智这么说，似乎也没有什么阻拦的立场了，“你先带上一点人过江吧……带一百人就是。”
“好。”裴秀智立刻就明白了，徐华彪说的是一连。
一连的一百人过江，多少能保证神策军的大部队在渡江的时候不会被朴振英的人埋伏。
而只要神策军能过江，朴振英那一万来水军……
摆设。
“秀智将军多加小心。”裴珠泫也觉得这似乎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对着裴秀智也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主公，如果朴振英将军不在了，娜琏大人……”
“……我遣人去桂阳通知一下娜琏，若是她愿意最后去看一眼朴振英，我也不会拦着她的。”徐华彪随口撒了一句谎。
“是。”裴秀智连忙点头。
徐华彪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
“你随昭弥去吧。”徐华彪点了点头，“若是真的……我也是要去江陵城送一下朴振英将军的。”
“好。”裴秀智看向了全昭弥。
“……那晚辈告辞了。”全昭弥再次对着徐华彪行礼。
“嗯。”
徐华彪点了点头。
全昭弥带着裴秀智走出了营帐。
徐华彪长长的出了口气。
“……怎么？朴振英死了，主公你不应该很开心吗？”看到徐华彪的反应，裴珠泫一愣。
“开心……其实真未必。”徐华彪摇了摇头，“我如果跟你说，我其实是真的相信朴振英说的那个所谓大义的东西，你信吗？”
“信啊！早在主公你当初因为水淹下邳痛骂秀晶的时候，我就信了。”裴珠泫笑了，“所以刚刚全昭弥说你跟朴振英是一类人，我会打断你的反驳啊！”
“……其实如果我跟你说，如果朴振英不是被我暗算在这里，将来他会统管荆益两州，甚至在郑允浩篡位之后称帝继承大统……你信吗？”
“信啊！”裴珠泫笑了，“主公，你不必想这么多了。他未竟的大义的事业，你已经扛起来了，不是吗？”
“……你去安排一下，让秀智进了江陵城可以第一时间跟我们的人接上头。万一全昭弥真的是在演戏……江陵城可不是长坂坡，秀智要冲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徐华彪下令。
“这个自然。”裴珠泫点了点头，“主公……我觉得你可以去跟娜琏一起聊聊天。”
“不用你多事了，你去吧。”
“是。”
……
732 借荆州
三日后，江陵城外。
“徐大人。”
“……艺智大人。”
徐华彪跟来迎接自己的黄艺智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多少都有点神色复杂。
三天前，裴秀智带领一连随全昭弥过江，进入江陵城，很快就给徐华彪反馈回来了消息：朴振英确实身中流矢，不治身亡。
而跟裴秀智确认这个消息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现在在这儿迎接徐华彪的黄艺智。
另一个，则是现在混进了神策军里，亲手送朴振英归西的那个漂亮姑娘，朱敏希。
徐华彪现在当然没有办法亲自问朱敏希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看着黄艺智这个样子，徐华彪相信，朴振英是真的死了。
“徐大人，请随我进城吧。现在除了朴振英将军的亲信之外，就连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黄艺智用绕弯的方法，给徐华彪提供了一点信息。
“……我需要带人进城吗？”
“可以，但没必要。”黄艺智摇头，“现在城中的士兵是关将军在管理。”
“行。”徐华彪听说是关二哥在管，立刻放下了心，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允儿，“你随我进城就是。”
“好。”林允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郑恩地和孙娜恩。
一行四人，在黄艺智的陪同下，带着之前渡江探路的裴秀智等人，进入了江陵城。
“怎么感觉百姓这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们真打算把这件事瞒着？”
徐华彪纵马缓缓向前，看着江陵城的百姓似乎已经从战争中渐渐恢复了，路边的店铺甚至都已经开张了，有些意外的问在身边的黄艺智。
“……主公你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朴振英，而不是死了的朴振英啊。”黄艺智压低声音，说道。
安静。
“话是这么说，可是人死了都不发丧，郑智薰和二哥能忍？”
“不发丧，李秀满和东永裴还未必敢轻举妄动，可一旦这两家知道朴振英死了，那还不都立刻冲上来啊！”黄艺智轻轻叹了口气，“尤其是东永裴，这一次被坑的这么惨，岂能善罢甘休！”
“东永裴？嗯，也对，带着江东的兵拼死拼活的，结果江陵却被朴振英给占了……”徐华彪笑了笑。
“是啊！”黄艺智笑了起来，“金泰妍将军那面跟他打的那叫一个惨烈，据说双方战损都超过了三成。结果反而被我们占据了江陵，他被气的在江陵城下直接吐血了。据说还没痊愈的创口都直接迸裂了，回江东都没有在柴桑驻扎养伤，直接回建业去救治了。看他的那个样子，我是觉得治好的可能性不大。”
“……这么惨？”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自己也猜到了。
东永裴虽然跟自己也说不上对盘……
既生瑜何生亮啊！
啊，不，阿亮现在正在神策军里呆着呢，这次的事情跟阿亮好像没啥关系……
“所以啊，若是被江东知道朴振英将军不在了，肯定是要来复仇的。”黄艺智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所以，这件事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嗯……”
徐华彪点了点头。
两人在说话间，已经到了江陵太守府的门口了。
对话也停了下来。
“华彪啊。”
一个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了徐华彪面前。
重重的拥抱。
然后，仔细的端详。
“二哥……你没事吧？”
徐华彪脸上满满的担心，完全反应在了他说话的语气里。
“……没事。”关云长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唉！！”
一声长叹。
徐华彪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关云长的肩膀，随着他走进了院子里。
没有任何的装饰。
院子里的下人，很忙碌的在院子里穿行着，虽然看起来面有忧色，却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
如果不是徐华彪已经再三确认了朴振英死了这件事，根本完全看不出来。
在黄艺智的安排下，朴振英去世这件事完全被藏了起来。
绕过了前院，徐华彪一行人来到了江陵太守府的后院。
这地方，徐华彪可以说很熟悉了。
之前他和金泰妍在这儿，过的很开心。
只不过，现在他是客人了，有些触景生情的东西，少想少看为妙。
眼观鼻口观心的，徐华彪来到了后院的正房。
房间正当中，摆着两副用白布盖着的棺木。
周围一群人围着，哭，也不敢哭，一个个红着眼睛。
“这是……还有谁？？”徐华彪一脸震惊的指着棺材。
“大哥，还有……申智珉。”
“……申智珉？怎么她也？？”
“她随大哥一起入城，一起中伏……”关云长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的纠结。
安静。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
“几天后，我们会正式发丧……当然，是以申智珉的名义。停尸七日之后，我们就会把他们的遗体送出城，择地安葬。”关云长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凝重。
“至于要保密到这个程度吗？”徐华彪忽然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愧疚了。
“北边有金泰妍，东边有接替东永裴镇守柴桑的孔敏智……不得不这样啊！”关云长轻轻叹了口气。
“……我有句难听的话，说出来二哥你肯定不愿意听。”
“那就别说！”在旁边的郑智薰插话进来了。
瞪了徐华彪一眼。
“你干什么啊！”在郑智薰身边的金泰熙则是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人家徐大人来看都是义气，你闭嘴！”
“……”郑智薰听话闭嘴。
怕老婆的男人啊！
徐华彪在心里默默吐槽。
“贤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关云长看了一眼在旁边朴振英的夫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大哥确实是去了，可是……这不是他的女儿还在呢吗？”
“朴振英将军当然是一世英杰，可是……嗯，天妒英才，他走了。我明白二哥你想辅佐他的孩子继承遗志的想法，可是……朴振英将军的遗志到底是什么，你说得清吗？”
“……自然是重振朝纲，让百姓安居乐业！”
“那你打算怎么做？”徐华彪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割据一地，与朝廷为敌？让百姓继续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之中……”
“我们这是……”
“二哥！”徐华彪打断了关云长想要插进来的话，“之前你们在荆州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荆州百姓多少年没有打过仗了啊！可是现在呢？”
安静。
“不管如何，我们总是要为大哥做点什么的，至少……”关云长看了一眼郑智薰，“至少要给大哥的后人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怎么给？就这样占据江陵？还是你打算往荆南走，去挖我的墙角？那是逼我跟你翻脸，还是想要让我送一块儿地给这个小丫头？”徐华彪看了一眼襁褓中的阿斗，“二哥，你觉得这现实吗？”
“为什么不行！荆州本来就不是你的！”郑智薰在旁边哼了一声。
“且不说是金雪炫还是申智珉应该继承，她们两人现在谁在此地？申智珉已死，你们凭什么继续占着荆州？”
“军师的意思，我们可以去益州。”关云长摇头，“我们也知道，这江陵我们是根本守不住的。所以……”
说着，看向了黄艺智。
“徐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之前差点把我害死在塞外，还想我答应你的什么请求？”徐华彪打断了黄艺智的话。
气氛很僵。
“我与大人之间的恩怨，将来大人要与我清算，我这条命，可以给大人。”黄艺智摇了摇头，“但是这件事，我还是要求大人。”
“你不必说……”
“公子，你就听听吧！”在旁边的林允儿忽然插话进来。
安静。
“你说。”
“……徐大人，这江陵，我们是守不住的，不如这样，这城，不用你打，就是你的。不过先借给我们。”
“借……”徐华彪张了张嘴。
一脸荒唐的看着黄艺智。
要不是你是自己人，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也打算有借无还了。
“是的。等我们占据了益州，这江陵，自然就还给大人你。如何？”黄艺智点了点头。
“你们打算怎么占据益州？”徐华彪几乎是本能的追问一句。
“……”黄艺智没回答。
我怎么知道！主公，不带你这样的吧？
她偷偷的瞪了一眼徐华彪。
“……算了，这江陵，算我借给二哥的。”徐华彪看向了关云长，“二哥，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让荆南的士兵过江了。襄阳那边，我会帮你拦一下泰妍的兵。至于江东……”
“我自有安排。”黄艺智连忙说话。
“行。”关云长咬了咬牙，点头。
“徐大人，多谢了。”
在厅中一直没吭声的全昭弥终于说话了。
“不过我可警告你们，别打荆南的主意，不然……”徐华彪瞪了一眼黄艺智。
“华彪贤弟你放心，这事，我作保。”关云长打断了徐华彪的话。
“嗯……”徐华彪点头，“既然这样……”
“华彪贤弟，还有一件事，能不能麻烦你？”
“……二哥你说。”徐华彪无奈的笑了。
“林娜琏大人……能不能求你放了她？我听昭弥说，她被你扣在桂阳……”
“三天前我已经差人往桂阳送信，让她自己前来了。”徐华彪摇了摇头，“只是……我觉得林娜琏就算是可以回来，应该也不会回来了，毕竟……这儿有黄艺智了。”
说着，看了一眼黄艺智。
“我本来就是为了帮娜琏所以才……”
“赤壁一战，你呕心沥血，才能保得朴振英不至于被李秀满赶入长江去喂鱼。”徐华彪摆了摆手，“她怎么可能再回来抢你好不容易才打下的这个局面？”
“……所以，娜琏会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徐华彪摆了摆手，“之后，或许她会来祭拜一下朴振英将军，再然后……也许回卧龙岗继续耕读，也许……会来洛阳吧？”
安静。
“娜琏倒是得了清闲，把我卖了！”黄艺智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她就在洛阳过的清闲，是你跟全孝盛两个人把她拽进这个漩涡的，还能怪她？”徐华彪反问了一句。
安静。
“那就这样吧！”徐华彪摆手，“今后，你们是打算奉这个小丫头为主了？”
说着，看了看那个婴儿。
“阿斗毕竟年纪还小，让她做主……也是多有不便的。”关云长摇了摇头，“所以，我们现在商议的结果是，由昭弥扛起将军的旗子。”
“……你行吗？”徐华彪深深看了一眼全昭弥。
“不行……也得行啊！”全昭弥苦笑了一下，“妹妹年幼，我这个做姐姐的只能多担待一点。等妹妹年纪大了，我再把义父的东西还给她吧！”
“嗯，你觉醒了力量之源，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担心。”徐华彪点了点头。
气氛瞬间又一次尴尬。
徐华彪虽然说的是实话，也是好话，可是听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别扭。
“既然这样……嗯，相识一场，我原本还想着好好吊唁一下朴振英将军的，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方便了。”徐华彪点头，“那……我就离开吧。”
“……华彪贤弟你这就要离开？”关云长听到徐华彪的话，愣了一下。
“是啊！我呆在这里，大家都不怎么舒服吧？”徐华彪笑了笑，“你们赶紧想想怎么进益州才是正事。”
“……贤弟你有什么建议吗？”
“问你们的军师去！”徐华彪指了指黄艺智，然后，看向了林允儿，“我们走吧。”
“贤弟，不要急着走嘛！好歹住一晚吧！”
在旁边一直扶着朴振英夫人的女子开口了。
关云长的夫人……
“不用了。二嫂。”徐华彪笑呵呵的摇头，“我也要尽快去襄阳，万一金泰妍发觉这面不对劲，发兵来打……”
“……可是贤弟你……”
“没事，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见面的。毕竟我还要回来收江陵呢嘛！”徐华彪笑着摇头，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然后，像是刚想起来了什么。
“对了，二哥，朴振英的这位女儿大名叫什么？”
“……申柳真。”
“哦。”徐华彪对着在母亲怀里，睡得沉沉的申柳真拱了拱手，“申柳真大人，在下告辞了。”
然后，在众人古怪的目光里，转身，离开了房间。
……
733 不安扩大
“对不起，主人，我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哦！你是说没把消息传到江陵城外啊！”
离开了江陵太守府，在回神策军营的路上，朱敏希凑到了徐华彪身边来，用满满的担心的口吻，对徐华彪道歉，弄得徐华彪半天没回过神来。
“本来按照裴珠泫大人的安排，应该是在我放箭之后就跟随锦衣卫的人撤出江陵城，可我有些担心我没有能杀掉朴振英，所以没有跟着他们离开，而是坚持留在了江陵城里……”
“嗯，就因为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们还以为你失败了，在孱陵耽搁了半天……”徐华彪点了点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就是我离开桂阳之后，随林娜琏大人到了武陵……”
朱敏希开始对徐华彪汇报起她在江陵城做的工作了。
简而言之，就是林娜琏把她送进了江陵城的时候，金泰妍的军队还在江陵城头准备迎接来自东永裴的进攻呢。
之后，按照金希澈和郑秀晶谋划的战术，金泰妍采用“主动进攻”方式防御，然后把守不住的江陵甩给朴振英，借以挑拨在赤壁通力合作的两家粉关系，朱敏希就以“乡勇”的身份混进了象征性的留守江陵城的金泰妍的士兵之中去。
金泰妍在主动出击东永裴之前，把能运走的物资都运走了，不能运走的，能带在军中就带着，不能带的，全都一把火烧了。
然后在她在江陵城东跟东永裴“决战”的时候，朴振英果然如预计的那样，带着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偷袭江陵城。
守城的士兵象征性的放了一波箭，然后就开城投降了。
而朱敏希在城头确认了朴振英的位置之后，就躲进了城里的街巷中，在朴振英进城的路上，将要进入太守府的时候最放松的那一瞬间，突放冷箭。
捎带着，也对跟在朴振英身边，她误以为是朴振英的新夫人的申智珉，也放了箭。
就这么在李宣美的眼皮子底下，一箭，射穿了朴振英的心脏。
之后，趁乱，躲进了锦衣卫安排的地窖里。
因为朴振英原本军队都不多，而且大部队都还在前线装模作样的陪着东永裴跟金泰妍打仗，跟着朴振英来的，相比士兵，大部分是文官和家眷，李宣美根本抽不出人来全城搜捕刺客。
而原本按照锦衣卫的计划，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让朱敏希跟着那些金泰妍留守的士兵和乡勇冲出城门往北逃。
只是朱敏希没有按照计划跟着那些人一起冲出城而已。
“这么说来，其实你躲在城里不出去，还是个聪明的声东击西的方式呢。那批逃出去的泰妍留守的士兵好像都被二哥的人追击斩杀了。”听完了朱敏希的故事，徐华彪摸了摸下巴说道。
“主人您不怪我耽误事了吗？”
“不听命令，罚肯定是要罚的！”徐华彪摇头，“不过朴振英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该赏，也是要赏的……一会儿连赏带罚一起吧！”
“……谢谢主人。”朱敏希微微愣了一下，红着脸点了点头。
“公子，我们今晚是要趁夜离开江陵的，你怕是没时间。”在旁边的林允儿忽然吐槽了徐华彪一句。
“……趁夜离开？用不着这么急吧？”
“公子你能信得过关二哥，可我信不过郑智薰和李宣美。”林允儿摇头，“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离江陵一段距离，再扎营休息。”
“听你的吧！”
徐华彪笑了笑，看了一眼朱敏希。
“我听主人安排！”
朱敏希立即开始表忠心了。
……
离开江陵，神策军北上。
有句话，叫做归心似箭。
离开洛阳这么长时间，又一路打仗，终于到了要回家的时候了，就算是神策军这样训练有素的队伍，依旧免不了有些思乡之情。
于是乎，跑的也就更快。
五天时间，用近乎急行军的速度，神策军就来到了襄阳城下。
速度太快，以至于在襄阳城坐镇的金泰妍都没有得到探子回报，一直到神策军都到了襄阳城外二十里了，城上的士兵才火急火燎的连忙关闭了城门。
他们还以为是朴振英或者东永裴追击的大军呢！
当然了，看到了神策军那面天下独一份的军旗，协助金泰妍镇守襄阳的朴景丽把城卫军的校尉一顿臭骂。
“自己人都不认得，我看你的脑袋也没用了，直接砍了吧！”
然后，开城迎接。
徐华彪一行人直接走进了改名为襄阳太守府的原荆州牧府邸。
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徐华彪也曾经在这儿住了好长时间，过的，也还算是愉快。
只是上一次来，自己是客人，这一次……
算是主人了吧？
看到了金泰妍看见了自己的时候那个一点遮掩都没有的笑容，徐华彪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算托大。
“混账！你跑荆南到底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一去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金泰妍一见面的打招呼的方法，更加坚定了徐华彪的认知。
当然，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两个人见面的场合是在襄阳太守府的后花园……
就冲这个，徐华彪觉得这儿就是自己家也没毛病。
“很久吗？还好吧……对了，你跟东永裴作战，有没有受伤啊？”徐华彪问候的口吻就温柔的多。
“你死了我都不会受伤！”金泰妍白了一眼徐华彪，然后，“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我撤退的时候，听说江陵已经被朴振英占了？你是从哪儿过的江啊？”
“孱陵啊！过江到了江陵。”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的？”金泰妍一脸无语：“我是不是可以把你抓起来，然后告你一个通敌啊？”
“抓咯！只要不杀了我，把我关在襄阳都没事……”
“……我说正事呢！”金泰妍踢了徐华彪一脚。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徐华彪整理了一下气氛，笑着把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抬了出来：“朴振英在你的士兵撤退的时候中了流矢，受了重伤。相比把我拦在荆南，他们更担心我直接攻打江陵。毕竟之前在新野，他们就已经被神策军打怕了。我也不想逼得他们跟我鱼死网破，毕竟神策军这一路打了这么多仗，也疲了，再攻江陵肯定翻车，所以，我就卖了二哥一个面子，进去跟他们的人交涉了一下，他们就放我回来咯！”
“朴振英受伤了？”金泰妍一愣。
“是啊！倒是我听说，魏公这一次差点就交代在从乌林撤回江陵的路上，还是二哥放了他一马……”
“……这事儿你就别说了，魏公肯定不喜欢听。”
“就是二哥把这个事拿出来说事了，所以我更不好意思直接打江陵了啊！”徐华彪两手一摊，“要不然这样，你现在立刻带兵去打江陵，我肯定不拦着。”
“……我没有追究你不打江陵的意思！”金泰妍连忙摆手，“我就是……嗯，行了，我不说话了行了吧？”
“说真的，是我答应了朴振英不跟他为难，不代表你不行。你有没有想法，去一趟江陵？”徐华彪笑呵呵的，一脸坏叔叔的表情。
“……你以为我不想啊！”金泰妍轻轻叹了口气，“之前撤回来之后，我就跟主公请战过，毕竟江陵的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摆在那儿，可是主公说，现在要解决的是长安的问题，不然也就不会让我把江陵那些带不走的物资都烧了。反正我在像样坐镇，江陵那边朴振英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往荆南发兵什么的……”
“长安？长安怎么了？”
“……装！！”金泰妍又踢了徐华彪一下。
徐华彪笑着揉了揉小腿被踢的地方。
“崔始源太守扣在牢里的孟美岐和吴宣仪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又不见她们出现在程潇和刘宪华那边，这事儿谁不知道是你干的啊！”金泰妍瞪了一眼徐华彪，“因为这个，你知道在襄阳的时候多少人在魏公面前告你的状啊！要不是顺圭仗义执言……”
“……李顺圭干什么了？”
“她说，徐大人不过是保护自己的麾下而已，要是主公因为这个处罚大人你，怕是会激起大家的不满。”金泰妍笑了笑，“然后姜涩琪将军也在说，现在孟美岐和吴宣仪去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但是只要没投靠那边，应该就是被你安排人给抓去关起来了，只要等着你自己处理就行了。”
“处理？我还处理宣仪和美岐？那个长安太守还活着没？”
“……你要干什么？”金泰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干什么？我去活刮了他！”徐华彪一脸的愤恨难平，“韩庚都用自杀的方式来切断和刘宪华的联络了，本来程潇也好，美岐和宣仪也罢，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刘宪华决一死战为父报仇了，结果那个神经病，刚接手长安，就要抓人……这是得到了谁的命令要逼她们反？李秀满的意思？？”
“……可不敢瞎说！”金泰妍伸手捂住了徐华彪的嘴，“主公怎么可能安排这种事呢……这个……”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长安城里明明有四个将军，为什么长安陷落的时候，军权指挥在那个文官太守的手上？嗯？”徐华彪依旧不依不饶的，“等我到了许昌，我不好好参他一本，要他个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怕是不可能，崔始源出身颍川崔氏，世家大族来的。”金泰妍提醒了一句徐华彪。
安静。
“原来是世家想要动手了啊……”徐华彪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在情报里，没有一个字提过长安那个太守姓甚名谁，更没有说过那个太守的出身。
现在徐华彪大概知道原因了。
被换走的孙胜完，是颍川孙家的人，而这个崔始源要是颍川崔家的话……
颍川世家啊！
“什么世家动手……”金泰妍一脸的懵。
“好了，不说这个了。”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我在襄阳最多呆一天，我们别浪费时间在说这种事上了。”
“……呀！这叫什么浪费时间！这叫正事，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诶？我都没说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难不成你也想？”
“……呀！”
……
734 错过了
在襄阳盘桓一天，无论谁都不会反对。
就算是神策军再急着回洛阳，裴秀智她们也知道，徐华彪这一天，必须要待。
稳住襄阳，就是稳住江陵，也就是稳住了荆南这块徐华彪仅有的“飞地”。
至于这一天里，徐华彪究竟是在完成工作，还是在假公济私……
工作就是爱好，这是幸运，羡慕不来的。
不管怎么样，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离别的时候了，小别数月的两人，只能有些不舍的，再次分别。
也就因为这样，徐华彪才能勉强在自己的谋士面前挺直腰杆说自己前一天是在“为了荆州出卖劳力”。
只是，这样的离别，挡不住一些人说话的嘴。
“主公，我觉得要不然我安排锦衣卫找个机会把泰妍将军绑上送去洛阳算了。”
“为什么？她在襄阳挺好啊！没有她，荆南怕是会出波折……”
“公子！我觉得珠泫这句话是在吐槽你刚刚跟泰妍告别了两刻钟。”在旁边的马上林允儿笑眯眯的打岔。
“就是，我都等困了。”安宥真也没饶了徐华彪。
“……我这是为了荆州稳定大计！”
“是啊！只有泰妍将军对主公死心塌地的，主公的荆南才能高枕无忧啊！”自己骑马骑不了，蹭着安宥真的赤兔马侧坐着的林娜琏接话。
从江陵这一路北上，她是最辛苦的一个。用她自己的话说，屁股都起茧了。
“舔狗。”安宥真哼了一声。
“我错了，小将军你慢点……”林娜琏立刻认怂。
“行了，回头到了宛城，你们带兵往东，从虎牢回洛阳，我去潼关。”徐华彪打断了林娜琏的话。
“去潼关？做什么？”裴珠泫一愣神。
“颍川世家都对我动手了，那我有必要也警告警告这群人了。”
“颍川世家？？”林允儿愣了一下，然后，本能的看了一眼裴珠泫。
“是泰妍将军告诉你崔始源的事情的？”裴珠泫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
“主公，你确定现在就要跟颍川世家翻脸吗？”林娜琏再次插话进来，“太早了点吧？”
“长安丢了，是我的损失，而不是李秀满的损失。这一次长安的事情，摆明就是对着我来的。不是我翻脸，是他们已经翻了。”徐华彪摇了摇头，“而且，我也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林允儿在旁边有点好奇。
“沈昌珉算世家人吗？”徐华彪看向了裴珠泫。
在旁边的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裴珠泫。
徐华彪的这句话里的意思，可是很复杂的。
之前徐华彪和李秀满之间的矛盾，是因为沈昌珉激发出来的，到现在，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了。
徐华彪有把沈昌珉，甚至李秀满当做自己的敌人过，却从来没有往更深一层去想。
他还以为，这只是沈昌珉出于对李秀满的忠诚的自发行为。
又或者，曾经沈昌珉要这么做的时候，确实是。
但是现在，很显然已经没有这么单纯了。
曾经有过前世的经历的他，明白一种叫做阶级的东西。
这个忽然出现的颍川崔家的人，提醒了徐华彪，在沈昌珉的“提醒”下，不止那些想要投机的人开始打自己的主意，已经有一大批有文化，有组织，有钱也有闲的人，开始把自己当成他们的绊脚石了。
这群人，就是世家。
是啊！天下已经基本平定了，郑秀晶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要“下山摘桃子”的人，是不是应该要出现了呢？
这个事情，林娜琏和裴珠泫或许早就已经心里有数了，偏偏只有他，一直有些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
现在，很清晰了。
相比李秀满，这群人，或许才是自己真正的，最大的敌人啊！
“主公，你信不信我？”裴珠泫迎着徐华彪的目光，很坦然的问了一句。
安静。
马蹄声。
一路向前。
走了许有一里地的时间。
“算了，要是洛阳丢在你手上，我认。”徐华彪长长的出了口气。
裴珠泫的马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愣在了哪儿。
这一批人的马都一下子停了下来。
气氛瞬间僵硬。
“公子你说什么呢！珠泫不会背叛你的……”林允儿瞪了一眼徐华彪。
“我也没说她会啊！”徐华彪笑着摇头，“不然别说长安了，怕是洛阳，现在都已经不是我的咯！”
说完，认真的看着裴珠泫。
“主公，你……”
“好啦，我就是警告你一下。”徐华彪看着裴珠泫那个委屈的表情，反而大笑了起来，“这种事，尤其是跟你身份又这么敏感，你要是再瞒着我，我会好好收拾你的。”
“我只是……行，以后我不瞒着你就是了。”裴珠泫有点赌气的点头，“我这不是怕你在荆州太紧张嘛！一听见北方的世家开始对你动手了，你怕不是会把荆州的事情都丢下，跑回洛阳去？”
“应该不会吧？”
这句话，徐华彪说的有点不确定。
其实好像……嗯，就像现在，徐华彪急着赶去潼关，也就是因为担心。
“主公反正你相信珠泫大人不会害你就是了，有些事，你知道还不如不知道。”林娜琏在旁边陪着说了句话。
“……什么事？”
“哦，就比如昨天在襄阳……”
“娜琏啊！你话多了啊！”裴珠泫瞪了一眼林娜琏。
“……什么事？说！”
“主公自己问珠泫去。”林娜琏坏笑了一下。
“……我约见了刘在石。”裴珠泫一咬牙，“我让他去洛阳。”
“……洛阳？”
“是的，我开的条件，中书省。”
“中书省……他？”
“是啊！”裴珠泫点头，“中书省的参议，官职高，愿意做事，就去开会，不愿意，没人催他。”
“……他答应了？”
“不答应行吗？她带着秀智将军和宥真一起去的。”林娜琏在旁边吐槽，“一副水镜先生不去，就把他绑去的架势。”
“……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
“怎么不至于！现在荆南那些荆州士人，都是看在刘在石的面子上为主公你效力的，只要刘在石的风向一变，这些人都会瞬间调头。主公你为了荆州士人，彻底开罪了北方世家，甚至他们都开始对你动手了，刘在石如果不表态的坚决一点，主公你都不觉得亏？”
“什么叫做我为了荆州士人……嘶，原来是因为这个？”徐华彪倒抽了一口气。
“根子上，肯定是要从当年你帮着郑秀晶反叛郑家说起，一直以来，除了世家中极少数真正有远见卓识的人，大多数都不会觉得你是一个有什么威胁的人。他们会顺水推舟的害你一下，比如之前沈昌珉算计你的时候，去幽州坐镇和动手刺杀你的，都是世家帮他安排的人。可你逃脱了，跟沈昌珉翻脸，他们也没真站出来支持他。毕竟沈昌珉也只是一个寒门士人。”
“那些人是世家安排给沈昌珉的？”徐华彪想了想自己在辽东见到的那两个人。
“不然你觉得你沈昌珉要瞒着李秀满，就靠他一个人，是怎么可能策动的了那么大规模的动作？就凭全孝盛一个人，就能劝说只有割据之心而无反乱之意的辽东韩家对你下死手？她们难道不知道塞外的金钟国有多可怕吗？”
“……是世家？”
“那个在乌桓族里坐镇然后被杀的朴灿烈，是东郡朴家人。”裴珠泫点头，“虽然算不上特别大的世家，可是在青州，也是颇有影响力的。不然，他凭什么能让沈昌珉出面亲自引荐去李秀满帐前？”
“既然是世家人，死在那边，为什么他们都没找我报仇？”
“你就知道他们没有？最近这一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在许昌奏主公你的事情，只是都被压下去了而已。你觉得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才找洛阳的麻烦？那都是想着，要不然讨好世家，要不然，讨好李秀满。”
“……为什么之前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事。”
“那是因为主公你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啊。让你太早知道你的敌人有多强大，以主公你的性子，很有可能直接就跑了。”裴珠泫一脸的不爽，“这一次在荆南，我和娜琏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一定要把荆南控制住，为的，也是将来万一在洛阳失守了，你好歹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不然就荆南这群怂包，中原一定，他们都是望风归降啊！”
“逃跑倒不至于吧……”徐华彪一脸讪讪的。
然后看到了旁边，脸上挂着笑的林允儿，越发心虚了。
当年在长安……咳咳。
“哼，不至于？”裴珠泫一脸鄙视的吐了口气，“直到这一次，你成功的收服了荆南的士人，隐隐然的成为了一派士人的领袖，碰到了世家最忌讳的地方。然后他们也注意到了你在洛阳无偿教授平民孩童读书，终于意识到了你在动摇他们的根基……你现在在世家看来，已经是绝对的第一号敌人了……”
“那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我？”
“不是瞒着，而是等合适的时间跟你说，而且应该也快了，在我做了一些事情之后。”
“什么事？”
“崔家这一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我打算趁势发飙，甚至，直接敲山震虎，警告一下颍川那帮子人。”林娜琏看起来很诚恳，但是实际上没什么都没说，“不然他们会越来越没有忌惮的。”
“你打算怎么警告他们？”
“简单啊！那个崔始源不是闯了祸之后就躲回崔家去了吗？我去找崔家要人。”裴珠泫笑眯眯
“不用做到这个程度吧？”在旁边的林娜琏似乎一下子听懂了，表情有点古怪。
“主公这么信任我，我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事情回报主公吗？”裴珠泫看着林娜琏，“这是一个表态啊！裴家站在主公这面，那就不是颍川世家和主公之间的矛盾，是我们各个世家之间的矛盾，这样的话，也就能避免颍川世家，甚至天下的世家过早的拧成一股绳啊！不然，主公现在只控制了洛阳和荆南两个相距千里有余的地方，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五万，凭什么跟世家正面胜负？指望你们荆州的读书人治天下或许还行，打天下？？”
“不是……你们俩在说什么？”徐华彪一脸听不懂的看着两个谋士。
“主公，这事儿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林娜琏看着徐华彪说。
“……走吧！我们耽搁的时间够长了。”徐华彪立刻转移了话题。
“嘿嘿，公子，你也有今天啊！”林允儿笑的喊开心。
“……走！”徐华彪又一口气被憋住了。
自己这是堕落到跟林允儿一个档次的智商了？
这特么的……
跟聪明人打交道，真累啊！
“你觉得我去崔家，他们会乖乖的把人交出来吗？”裴珠泫看着徐华彪那个委屈的样子，笑着回答道。
“应该不会吧？”徐华彪想起了自己几次跟弘农李家打交道的经历摇了摇头。
“如果我自己去，他们肯定不会交。所以……我打算带点人去。”
“带人？？”
“神策军。”
“……”
“所以，主公，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林娜琏在旁边，淡淡的说道。
“我明白了。”
……
从襄阳出发北上，两日，到宛城，之后，徐华彪带着林允儿和郑恩地孙娜恩，一行只有四个人，往西，奔着武关去了。
而剩下的人，则在裴秀智和裴珠泫的带领下，往东，向着许昌去了。
这两拨人，都是要去“发飙”的。
徐华彪找的是李秀满，而裴珠泫，则是要回颍川，去找颍川崔家，问问他们，对自己的地盘动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要去找孙胜完要一个交代：她是不是跟崔家有默契。
如果他们不乖乖的把交代给出来，用裴珠泫拍着徐华彪的胸口做出来的承诺是：
从今以后，颍川世家就不会再有崔家了，神策军为证。
有裴秀智，林娜琏，安宥真，崔智秀，甚至这一次，连平井桃都跟着，这样的阵容，徐华彪倒是不觉得颍川一个区区的崔家敢不认怂。
所以，对于那边的事情，徐华彪放心的很。
他担心的，是长安这面。
因为在到了要从宛城分离的时候，徐华彪才知道，长安城被程潇和刘宪华攻破的时候，朴智妍并没有能从长安城里跑出来……
生死不知。
程潇会不会看在之前在弘农城外并肩作战的因果救朴智妍一命？
谁知道啊！
于是徐华彪只能尽快的赶去潼关。
从宛城出来，一路上只有在马累了的情况下，才会稍微休息上两三个时辰，除此之外，几乎一直是连轴转着在赶路。
不过对于他们这四个人来说，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终于，到了潼关，也见到了从荆州回来之后回来的李秀满。
跟着带路的士兵走进了潼关关城，一见李秀满的面，徐华彪愣住了。
“华彪贤弟啊！你怎么来潼关了？”
李秀满一脸意外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徐华彪，有点回不过神来。
“……魏公你这是……在江东吃了场败仗回来，觉得丢人，所以发誓要报仇雪恨吗？”
“……贤弟啊！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说这个？我……向你道歉还不行？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劝非要用铁索连舟……”
“那主意本身也是我想到的，我也有错，我干嘛要因为这个说你？”
“……那你为什么一见面就是报仇雪恨？”
“不是……魏公，你难道不是剃须明志了吗？”徐华彪指着李秀满，“你的胡子呢？”
“……咱们能不能不说这个？”
李秀满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又不能说……”徐华彪一脸的无语。
然后。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特么的，自己忘记了！现在在关外的那人是谁？程潇啊！！
割须弃袍啊！
唉！自己又错过了什么啊！！
不过……
“魏公，你把胡子剃了，倒是精神多了。”
打量了一圈李秀满，徐华彪很认真的说道。
“……”
735 激将
李秀满跟徐华彪“重逢”的谈话内容，说不上特别的友好。
但谈话的气氛，却很友善。
虽然徐华彪并非本意，可却成功的跟李秀满用“互损”这种朋友之间的交流方式，打开了话头。
只是，接下来他们要进行的聊天内容，就不是那么友好的部分了。
徐华彪问李秀满，把孙胜完原本当的好好的长安太守换成崔始源到底是谁的主意。
就这一句话，就让原本还在为自己的胡子被割了而害羞的李秀满，完全说不出话了。
这是他的主意吗？真不是。
不光徐华彪，李秀满对于孙胜完这个当初明明是自己跟朴秀荣“妥协”才任命的长安太守，也很满意。
毕竟在官渡之战最困难的时候，孙胜完弄了两千匹军马送到了前线，让原本因为没有马而完全没有战斗力的虎豹骑一跃而成为自己手下的绝对精锐。
配备了西凉马的虎豹骑在南皮城外阵斩金贤重，孙胜完也是有一份功劳的。
甚至李秀满当初敢先把凉州的事情丢下，先南下荆州，进攻江东，就是觉得有孙胜完坐镇长安，西凉乱不了。
然而他没想到，他南下的时候，把后方的事情交给了郑秀妍以及在邺城替他留守的郑允浩，这样一个他觉得很稳妥的安排，居然出了乱子。
按理说，前线作战，后方替换封疆大吏这种很有可能引致后方不稳的错误，郑秀妍这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进退有度的大管家肯定不会犯。
但是他小看了他的宝贝儿子的胆量，又太高看了他的眼光了。
郑允浩似乎对于孙胜完这个不是自己父亲“嫡系”的长安太守，有些不满。
李秀满这面还没有从宛城出发去追击逃窜的朴振英的时候，郑允浩一封问责孙胜完为什么还没有解决凉州的事情的信就已经送到长安了。
当然，理由是很“孝顺”的：你赶紧把凉州的事情解决了好派援军支援父亲对扬州的征讨。
可问题在于，凉州的事情，孙胜完解决不了，也不敢解决。
打？人家刘宪华手下几万大军不来打你都是看在韩庚和程潇的面子上的。出城打？自己这一万多步兵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谈……那是李秀满的权限，她一个太守，凭什么跟人家谈？
所以，只能拖着，等江南的事情解决掉了，李秀满回来跟刘宪华谈。
这些话是不能明说的，一旦说出来，李秀满也就别南征了。
所以，孙胜完给郑允浩写了一封言辞多少有点含糊闪烁的回信，说长安的事情并不急，还是等魏公南征结束来解决云云。
郑允浩不乐意了。
什么都要我父亲做，要你做什么？
然后又写了封信，你要是不行，那就别占着长安，我另外安排贤能去处理。
孙胜完一听，乐了。
贤能？
行呀！你说谁就谁！
也不在长安磨叽，直接拍屁股就回许昌去报告工作了。
郑允浩这一下傻眼了。
他是没想到孙胜完这么干脆，堂堂的两京太守，说不做就不做了。
无奈之下，只能请了当初在李秀满攻克徐州之后投靠了李秀满，在李秀满被封公之后封为魏公国御史中丞，也是李秀满留在邺城为数不多的文官里官阶最高的崔始源去长安主持大局。
万万没想到，崔始源一到长安，就拿程潇姐妹三人开刀，抓住了两个，跑了一个。
就在他想要直接处斩孟美岐和吴宣仪的时候，这两个人就那么从牢里凭空消失了，然后，程潇就带着刘宪华攻入了长安城……
当然，最后这一段是崔始源对郑允浩说的。
其真实性，李秀满是存疑的：就连能征善战的朴智妍都没有能从长安城中逃脱，他一个文官居然能全须全脚的返回邺城，李秀满是不相信他不是故意丢掉的长安城……
更甚的，从牢里凭空消失？天晓得他是不是原本就一个都没抓到就走漏了风声，人家姐妹三人一起跑了啊！
不过这事儿，李秀满还真没脾气：自己儿子捅的漏子，还是为自己好，崔始源做的那档子事儿吧……
怎么说呢！
于是，当徐华彪质问他到底是谁的主意的时候，他只能选择沉默，认错。
替儿子背锅吧！
李秀满这儿不回答，徐华彪的底气也就更足了。
一连串的追问一下就来了。
那人你是怎么用的？前方作战动摇后方，这种人你也好意思叫他人才？你让这种人跟郑秀妍沈昌珉并列，不是骂人呢吗？
为什么你在潼关这儿停滞不前？你不是顶看不起程潇来着？之前我说要为了她善待韩庚，你不是还说我就只是贪恋美色？现在呢？
一顿数落。
李秀满是脑袋越来越低，而大厅里的其他李秀满麾下的文武，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是讪讪的。
徐华彪的训，他们很想反驳，可是……没立场啊！
这个时间说话，是得罪郑允浩，不说话，又算对李秀满不忠，在场的众人都有点后悔，看到徐华彪进来的时候就应该逃出去啊！
看看刚刚一听到徐华彪到潼关了，就以要去视察军备为由离开的金希澈！那才是聪明人啊！
终于，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徐华彪对李秀满的数落，到了结束的时候。
“现在关里有多少人？”
依旧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的徐华彪问李秀满身边，对金希澈十二分嫉妒的郑秀晶。
“……三万。怎么？”
“让那些人准备好，跟着我去进攻程潇。”徐华彪摆了摆手，扫了扫旁边的武将，“这些兵是听谁指挥的？美英还是珠贤？”
“徐大人！你干什么！这都是主公的亲兵！”郑秀晶狠狠的瞪了一眼徐华彪。
“我干什么？我去把长安打回来！”徐华彪反瞪着郑秀晶：“智妍还在长安城里被扣着呢！我去救她！就算她不认我这个主公了，可我还把她当兄弟！你们不关心，我能不关心？”
“徐大人！你这话说的……”在旁边的黄美英也听不下去了，“我们也很关心长安的，只是……那程潇确实异常骁勇……”
“你们打不过，我安排人打！允儿去跟她打！”徐华彪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林允儿，“你们不是对手，允儿也不是对手不成？”
“徐大人！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吧？？”
终于，一声吼爆了出来。
来自于李秀满身后。
把坐在那儿脑袋都快埋到胸口的李秀满也给吓了一跳。
能站在那儿的，只有李顺圭。
“我说的过分？那你们赶紧打啊！”徐华彪眼皮跳了跳，“光说我说的过分，有用吗？”
“……主公！末将请战！”
李顺圭瞪了徐华彪一眼，然后，绕到了李秀满面前，单膝跪地说道。
“……顺圭啊！你……”
“主公是觉得末将打不过那程潇？”
“……”李秀满张了张嘴。
然后，瞪了一眼徐华彪。
“允儿和程潇之前在长安城外的酒宴上打过一次。”徐华彪虽然眼皮一个劲儿跳的跟蹦迪似的，可还是硬撑着说道：“允儿当时赢了，如果是允儿去的话，应该可以镇住敌军，到时候……”
“主公，末将请战！”李顺圭的眼睛瞪的溜圆，看着李秀满。“为主公报之前乱军中的仇！”
李顺圭一激动，嘴说秃噜了。
徐华彪一下子就在脑海里开始脑补程潇指着前面的李秀满：
那个穿锦袍的就是李秀满，别让他跑了！
那个长胡子的就是李秀满，抓住他啊！！
……
画面挺美呢！
咳咳，赶紧收心回来，这个时间点，不适宜笑。
徐华彪整理了一下心神，看向了骑虎难下的李秀满。
李秀满的脸是青的。
自己好歹是魏国公啊！被人杀的割须弃袍什么的，那都是要删除的记忆！你在徐华彪面前提这个干什么！你不嫌丢人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一赌气。
“顺圭你就去再战那程潇一次吧！”李秀满低声说道。
“是！”
已经上了头的李顺圭根本没听出来李秀满话语之中的不爽，站了起来，直接就走了出去。
“主公，顺圭将军……”旁边的郑秀晶一下子急了，“我们不是都已经说了，要想办法谈，而不是打吗？”
“谈？你不打赢，凭什么谈！”徐华彪在旁边插话。
“徐华彪你给我闭嘴！！”郑秀晶一下子炸毛了。
安静。
气氛很尴尬。
“……我出去替顺圭压阵吧！”徐华彪怂了，看了一眼眼睛从来都没这么圆过的郑秀晶，转身，溜。
一口气，跑出了大堂，甚至一路都快下到了关下。
“公子，你干什么啊！秀晶大人真生气了……”跟在徐华彪身边，看着乱糟糟正在聚集的士兵，林允儿压低声音道，“而且程潇和李顺圭打起来，怕是很难分出胜负的，到时候两人谁有个伤之类的……都是麻烦啊！”
“……没事，有我呢。”徐华彪深深的吸了口气。
“有你有什么用啊！你还能拉偏架？李秀满是瞎吗？”林允儿叹了口气，“也罢，实在不行，一会儿看势头不妙，我去分开她们吧！你啊……”
“用不着你，我说了，有我呢！”
“你以为你是金钟国啊！”林允儿终于忍不住吐槽了，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等一下，公子你是说……顺圭打不过程潇？”
“看尺寸就知道……啊！不是！我是说，嗯，这是马上功夫，就连你，马上跟程潇都是半斤八两，她可能还是更强一些，换李顺圭……她本来就是力气大，动作慢，平时做侍卫又不怎么穿盔甲，这偶而一下盔甲上身，偏偏程潇又是快速进攻型的，她怕是都躲不过程潇的攻击……我是真的担心她会被程潇伤到啊！实在不行……我就射程潇的马，如果她们都到地上了，或许李顺圭还有一点胜机……”
“徐大人，多虑了，我会想办法的。”
忽然一个声音在徐华彪身后响起。
“……顺圭啊！”林允儿一下子慌了。
她都没注意自己身后乱糟糟的，怎么穿戴好盔甲的李顺圭忽然就在那儿了。
“徐大人，你还有什么建议吗？”李顺圭对着林允儿点了点头，看着徐华彪问道。
徐华彪一愣。
不是，你刚刚暴怒的跟只老虎似的冲出来，这怎么换身盔甲的功夫，就这么虚心好学了？
这盔甲有第二人格？
“我知道我不善马战，可是我不去，就连徐珠贤将军都扛不住程潇的攻击，真要让允儿将军去，主公麾下这么多人的脸往哪儿搁啊！”李顺圭看着徐华彪那个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笑着说道。
“……你就不气我激你们出战？”
“说实话，我们都想出战啊！不打赢了，主公也没办法谈啊！都怪那个崔什么的……”李顺圭叹了口气，“徐大人，你跟程潇比较熟，有什么对付她的方法吗？”
“……我刚刚说了，想办法把她弄到地上，跟她比步战，你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徐华彪一脸古怪的给着建议。
“……好。”李顺圭深深的吸了口气，“徐大人，一会儿就劳烦你帮我压阵咯！我战死倒是没什么，可是主公这面的军心……”
“放心！你死我也舍不得的！”徐华彪摆了摆手，“而且之前在襄阳你不是也帮我说话了吗？就冲那个恩情，我都会保你的。”
“……多谢了。”李顺圭微微一怔，然后，对着徐华彪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从徐华彪身边走过，来到了关下，一边开始拍着手，招呼士兵，准备出战。
“公子，顺圭她……真的能行吗？”
“不知道，看看咯！”
徐华彪的眼皮跳着。
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736 潼关之战，一
跟徐华彪这面说完了话，李顺圭就带着整装完毕的军队出关了。
而作为围观群众，徐华彪和林允儿也没有去关城上去看热闹，而是跟着军队，一起出到了关外。
看着李秀满这面军队调动，对面军营里，程潇和刘宪华也带着军队出来了。
两军对垒。
李秀满的军队在荆州吃了一场败仗，但其实人员的损伤并没有太多。
跟随李秀满返回襄阳的军队，依旧有二十多万。
其实，相比火，因为水土不服而在士兵中开始渐渐蔓延开的瘟疫，才是更可怕的东西。
于是，在那二十多万人里，李秀满挑了四万人的精锐，两万留给了金泰妍在襄阳坐镇，另外两万，就被他带到了潼关。
真论数量，还没有关外的程潇与刘宪华的兵多。
不过好在这都是一群身经百战的士兵，再加上是守城，不然潼关怕是也守不住的。
可也就因为这个，李秀满来了潼关之后，只出去打了一仗，就再也没有露头。
就那一次，被程潇狠狠的教训了一把。
这一次是第二回李秀满的人主动出战，所以，从对面出来的程潇脸上还带着一点点好奇的神色。
然后，她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徐华彪和林允儿。
程潇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尴尬。
她的目光，跟徐华彪对上了。
徐华彪微微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程潇一愣，然后一下子，脸就红了。
就在她想要跟徐华彪说几句话的时候，忽然，变异发生了。
在李秀满军阵前面单人匹马的李顺圭，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她一把把她自己披着的盔甲，给拽了下去，丢在了一边的地上。
“将军不可！！”
全军一阵惊呼。
“顺圭将军跟李秀满做侍卫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个习惯啊？”徐华彪看着在那儿的李顺圭，一脸无语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公子你刚刚说她并不习惯披甲作战，所以她才卸了甲……”
“我又是让她什么都不穿！轻甲不行吗？”徐华彪真情实感的牢骚了一句。
“她这已经比当年在许昌城外山里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进步不少了。”林允儿的语气里，也多出了一点无奈。“不过对于她们这个级数的人来说，盔甲还真没什么用，宥真穿着的都是洛阳打造的冷锻甲里的绝对精品了，不还是差点被朴志胤一箭要了命啊！”
“那也别这样光着啊！当着几万人的面这么赤膊上阵，还是不合适吧？”
“都说了，除了公子你，怕是天下都没人当我们是女子的人了。”林允儿瞪了一眼已经看直了眼的徐华彪，“而且你怕是也有些口不对心吧？”
“这个……咳咳。”徐华彪收回了目光。
而李顺圭，已经拎着手中的重锤，向着程潇那面策马过去了。
随着马的起起伏伏，李顺圭手里的锤一晃一晃的，倒是颇为轻盈。
“程潇，你可敢与我一战！”李顺圭对着程潇大喊到。
“……有何不敢。”
程潇面无表情的驱马而出。
手中长枪一横。
“程潇，我劝你，早早放下武器投降，不然你若是在阵前被我杀了，有些人会很难过的。”李顺圭哼了一声。
“你若杀得了我，只管下手就是了。就怕你没那个本事！”程潇冷笑了一下，“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什么话，等我锤死了你再说就是了！”
李顺圭也不跟程潇废话了，直接驱马，向着程潇冲了过去。
双锤横砸。
而程潇则是不慌不忙的用枪向着李顺圭砸过来的锤子，挑了一下。
当啷一声巨响，二马一错镫。
……
徐华彪忽然有点遗憾。
可惜程潇不是也用锤啊！不然这一场，肯定很精彩。
嗯，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
“果然是有两下子的。”程潇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
她握着枪的手，有点抖。
这样的感觉不是没有过，之前在洛阳的时候，没事时她也会跟林允儿过过招。
就是这种感觉。
这个李顺圭和林允儿的力气还真是不相伯仲啊！
“哼，怕了吗？”李顺圭一抬头。
她其实手上也不舒服。
刚刚程潇跟她交手的时候，用了一点巧劲儿卸掉了一部分力气，可依旧，是硬碰硬的。
难怪这人之前可以把主公给追的那么惨啊！当时自己就算没有被乱军冲散，呆在李秀满身边，怕是也未必就能保护他周全呢……李顺圭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怕？再来！这次换我了！”程潇笑眯眯，拨马向着李顺圭冲了过去。
手中长枪一下子挽出来了六七个枪花。
……
认真的说，如果不是因为认识裴秀智，程潇的枪应该都可以算是徐华彪见过的用的最好的了。
这一手下去，就是在徐华彪身边的林允儿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之前在洛阳跟我过招的时候，程潇将军手下还留了一手的？”
林允儿的话让徐华彪也一下子有点紧张。
李顺圭挡得住吗？
……
挡住了。
看着程潇冲过来，李顺圭把马往旁边拨了一下，让开了一点身位，然后轮着手中的重锤，一个砸向程潇的面门，一个挥向了程潇挽出来的枪花中的一个。
程潇的反应更快，收起手中的枪，身体往下一趴，伏在马背上，一下子躲过了两只重锤的抡砸，然后，二马错身的时候，反手一枪，向着李顺圭右胸扎了过去。
李顺圭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锤子这一下没砸到，第一时间已经防着程潇的反手攻击，果然，枪到了。
只是，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程潇这一枪，太快了。
李顺圭只能连忙身体向侧前方一拧，向前一倒，才将将让过扎过来的枪尖。
真的是将将让过。
在不远处的徐华彪是看着程潇的枪身，是贴着李顺圭身前而过。
似乎，碰到了李顺圭的身体。
只是想象了一下，那种酸爽的感觉就让徐华彪浑身鸡皮疙瘩一阵跳……
不过李顺圭可没心情去体验那种感觉。
她的心里，对刚刚在关城内对自己说了一大堆话的徐华彪暗道了一声谢。
得亏自己把碍事的盔甲脱掉了啊！刚刚拧身这一转，若是穿着盔甲，这枪，十有八九都要扎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招，她确实是落了下风啊。
然后，徐华彪的另一句话，浮上了她的脑海。
逼她下马。
在马上自己确实不是她的对手啊！
可是要怎么逼她下马呢？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边这么想着，李顺圭迎接的，第二次来自程潇的攻击，已经到了。
……
“公子，顺圭好像真的不是程潇的对手呢……”
看着场中的样子，林允儿担心的表情，更浓了。
“嗯，你去找一下副将，见势不妙就准备全军掩杀，救下顺圭。”徐华彪点了点头，“我怎么感觉程潇好像比之前更厉害了？”
“可能是之前秀智跟她说的一些用枪的心得让她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林允儿提了一个可能。
“嗯……好了，你赶紧去吧！我不觉得李顺圭能撑多久。”
“嗯！”
林允儿拨马离开了，徐华彪则是依旧在那儿，面色凝重的看着场中的两人。
……
就在徐华彪和林允儿说话的功夫，场中两人又过了两招。
程潇的第二轮刺枪总算是被李顺圭的锤砸中了，又是当啷的一声，而李顺圭回手的第二锤，程潇则是很狼狈的双手架枪，才勉强扛住。
之后，两人的马又分开了。
程潇觉得自己的手臂，开始有些疲了。
这几招下来，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也打起了兴致。
之后，两人再次战到了一起。
那边的程潇，依旧是跟她因为某些部位特别突出而略显臃肿的身材不匹配的灵巧的刺枪翻飞着，而这边的李顺圭则是两个锤子狂舞着。
叮叮当当的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转眼，四十招过去了。
两人的马总算分开了。
两人的胸口都在不停的起伏，喘着粗气。
显然是有些累了。
程潇依旧占据上风，可是却始终拿不下来李顺圭。
她有点烦躁。
只是……
“战马已疲，可敢等我回去换马再战？”
程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李顺圭。
“……哼！也好！”李顺圭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拨马，回阵。
……
“你还真要换马再与她交战？”
看着回阵之后，连汗都来不及擦一下，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李顺圭，跳上了副将让出来的马就要立刻返回阵前的样子，徐华彪实在是没忍住出来吐槽了。
“……我都与她约好了！”
“……你是不是傻啊！！”徐华彪一脸的无语，“骗她下马啊！马累了？好啊！你人累了吗？你要是累了，我还不累，你输了，你要是也不累，我们下马再打！这不就把她弄下马了吗？没有了马她跟你拼力气……你还打不过她不成？”
“……啊！！我忘记了！！”李顺圭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徐华彪倒抽一口气。
李顺圭拍的这一下自己看着都疼，这要换个普通人，怕是都能脑震荡了吧？
“顺圭啊！你不用太担心，她刚刚跟你对战好像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平常心一些，只要打的不分胜负，对于敌军就是一个士气上的重挫的。”林允儿在旁边插了一句话进来。
“没有用全部实力？？”
“她其实就只有第一枪用了全力而已……”林允儿点头，“后面她好像一直在收着，应该……是在防着公子放冷箭吧？”
“……真的假的？”李顺圭一脸荒唐的看着徐华彪。
“我的功夫没到那个级数，看不出来。”徐华彪摇头，“反正你们都是能轻易弄死我的级别。”
“……”李顺圭点了点头，也不再跟徐华彪和林允儿说话了，而是催马，再次回到了阵前。
对面，程潇早已换好了马，在阵前等着她了。
“你不过就是换一匹马，用这么长时间，是要趁机休息么？”
看着李顺圭好不容易才出来，程潇在嘴上，开始占便宜了。
“……你的盔甲还穿着？”李顺圭打量了一眼程潇，然后，表情逐渐古怪。
“关你什么事？”
“我已经跟徐大人说了，我出战，不用他放箭，你只管拿出你的全部实力来就是。”李顺圭一脸的不爽，“你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
“……是三夫人……咳咳，允儿将军跟你说的？”程潇一脸古怪的看向了林允儿。
林允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你……欺人太甚！！”得知程潇真的没有出全力，李顺圭一下子炸毛了。
直接抡着锤子，再次往程潇这面砸了来。
新换的马，速度还是很快的，刚刚已经打了三四十回合，渐渐有些疲惫了的程潇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手中的枪只是有些本能的斜着一架，支开了锤子。
这一下，硬碰硬。
让两人的精神，一下子就又回来了。
一瞬间，程潇甚至觉得自己握着枪的手都攥不稳枪了。
怒从心头起。
“好胆！！”
手中的长枪反手对着李顺圭，就是一顿猛刺。
……
737 潼关之战，二
徐华彪跟林允儿她们到潼关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在关城上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下来又整军开战。
换了新马之后的第二轮战斗，也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十回合了。
天已经蒙蒙的黑了下来。
在场中的两人，依旧打得难分难解。
就连徐华彪也看出来了，在李顺圭点破了程潇留力放着徐华彪的冷箭之后，程潇已经用出了全力。
只是，依旧没有能完全压制住李顺圭。
优势很明显，可却不能转化为胜势。
在身后士兵们的叫好鼓劲中，光着膀子，一副拼命三郎架势的李顺圭，凭借着那股子不输给林允儿的蛮力，非常顽强的阻挡这程潇那潮水一般的进攻。
时不时的，还能还程潇一锤子。
只是，这很累。
她脑袋后面，一个高马尾的样子拴在头顶侧后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湿着，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当然，程潇也好不到哪里去。
披着一身铠甲，看不到她身上的汗，但是看着她那湿漉漉的脸，就知道她现在肯定也不好过。
双方都是凭着一股精气神在打。
可天黑了，也没法继续打下去了。
终于，在双方又一次兵器碰撞，发出巨响之后，两人的马，终于又错开了。
“马好像又动不了了。怎么，回去换马再战，还是……”程潇看着自己胯下已经快要站不稳的马，然后对李顺圭说道。
“你累了吗？”李顺圭想起了徐华彪教她的话。
“哼，你就是想诓我下马与你对战吧？是不是还是徐大人教你的？”程潇瞪了一眼徐华彪，“领兵作战的将军，就惦记着马下摔跤，你丢不丢人！”
徐华彪有点讪讪的抓了抓头。
“……你不敢？”
“你都不敢在马上继续与我作战了，我便陪你马下再打一打，又如何？”程潇一脸看不起李顺圭的表情。
李顺圭哪受得了这个激啊！
有你这样当着和尚骂秃驴的吗？
“那我们回去换马挑灯！今日不分个胜负，没完！”李顺圭瞪了一眼程潇，拨马回转。
程潇笑眯眯的，也回马去了。
“顺圭啊！你干什么啊！”徐华彪一脸无语的迎了上去，“就让她占点口舌便宜……”
“我受不得这个气！我又不是打不过她！”
“……你随意。”
徐华彪拨马上开了。
“公子，这种武将的荣誉，你不懂的。”林允儿看着徐华彪一脸热恋贴冷屁股的样子，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是不懂。”
……
换马，挑灯。
双方的士兵们也都被主将打起了血性。
一个个虽然都已经喊到嗓子有些沙哑了，可依旧在为自己的主将助威。
两人换马，不过三五分钟，两军的士兵点起火把，用了一刻钟，二十分钟之后，在战场两侧，两排火把将战场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而程潇和李顺圭，也再次回到了战场中。
这一次。
“你的甲也卸了？”李顺圭一脸好整以暇的看着程潇。
“你连碰都碰不着我，披甲也没用。”程潇哼了一声。
“哼！我碰到你一下就让你筋断骨折！再来！”李顺圭也哼了一声，策马，再次跟程潇战在了一起。
……
“公子，卸了甲之后的程潇好像动作也没有变灵巧太多啊！感觉她平时就是习惯了披甲练武，有没有盔甲在身……”
林允儿看着场中在火把的光亮下战在了一起的程潇和李顺圭，一边很认真的在对徐华彪点评。
只是在她旁边的徐华彪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林允儿的目光立刻飘回了身边，徐华彪的身上。
只见徐华彪，目不转瞬的，盯着场中，目不转睛。
林允儿的目光再回到战场上，才发现。
刚刚李顺圭身上像是刚从洗澡盆里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水，身上唯一的裤子都已经彻底湿透了，披甲与她打了六七十个回合的程潇，又能好到哪儿去啊！
虽然身上依旧穿着一身简单的麻布衣服，可早就已经被汗湿得完全黏在了身上。
看得出，两个人都拼命了。而程潇依旧占着大优势。
于是乎……
林允儿的目光在程潇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要是她身体能像自己这样轻盈，兴许都能跟自己打个旗鼓相当了。就这一点上，她还是跟自己差了很多吧？
身为武将，果然还是要以战力优先啊！
就在这时，忽然，李顺圭偷空，反击的一锤横扫过来，程潇躲避不及，双手横架，一声巨响。
人和马，都是一抖。
嗯，主要是，两个人都抖了抖。
林允儿目光从程潇身上挪开了，整理了一下心情。
这一刻，她真心希望李顺圭能赢了。
……
又是二十回合的大战。
卸甲之后的程潇用了十个回合左右的交手，才习惯了身上没有了盔甲的轻便感，然后，她的攻击开始变得更加的快速了。
同样是徐华彪所熟识的两个用枪高手，裴秀智的枪法在快速中，更有一份灵巧，处处如蜻蜓点水，可是一旦你觉得是虚招，却又会立马转实而变得雷霆万钧，看起来虚实相济，其实却是招招都是实招，有种堂堂正正的意味。
程潇的枪法，则是有一种诡异，她出枪的角度每每匪夷所思，枪法中的虚实也分明，有些虚招你便是当作没看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你能看破。
她的枪法，赌的就是你看不破。
如果说起来，裴秀智的枪法，颇有点林娜琏和郑秀妍用计的风格，算无遗策，堂堂正正，而程潇的招法，却有些裴珠泫和郑秀晶用计的意味，智计百出，诡谲非常。
你要非说谁高谁低，其实是没法比的，可如果在这种双方有一定实力的差距的比试中，裴秀智的那种作战风格，确实是比程潇的这种要稳妥的多。
一点点的积累优势转化为胜势。
而程潇，似乎还差那么一点运气。
每当眼看就要取胜了，李顺圭总能鬼使神差的躲过她的一个虚招，然后，优势荡然无存。
只是，就算再能躲，八十回合的大战之后，一直疲于防守，体力消耗比对面多出去不知道多少的李顺圭，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徐华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因为挥锤接锤的时候，两人身体的抖动幅度，已经明显减弱了。
就在徐华彪觉得两人差不多可以收兵回营，大不了明日再战的时候，忽然变异斗生。
李顺圭让过了程潇的一击虚招，得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反手双锤，朝着程潇砸了过去。
程潇则是连忙双手举枪横架。
又是一声巨响。
已经坚持了八十多招劣势的李顺圭的力气，似乎终于用完了。
抓着锤的双手没握紧。
两只锤子，一起飞了出去。
“糟糕！！”
在两军阵前交战，兵器被打飞，基本上就是战败的意思了，李顺圭这面双锤一脱手，林允儿就有些慌张的喊了出来。
而在她身边的徐华彪……完全没反应。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就没有落在兵器上。
是林允儿惊呼了一声，徐华彪的目光才挪到了变空了的李顺圭的双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
在战场中的程潇是第一个感觉到了自己双手架着的锤子没有了之前的威力，立刻就反应过来李顺圭应该是武器脱手了，一瞬的犹豫都没有，转手，向着李顺圭就刺了过去。
武器脱手了的李顺圭也知道，自己这一下武器丢了，对方肯定会立刻攻击，自己没有了兵器，连个能挡的都没有了。
只能躲。
就像第一次面对程潇刺过来的枪一样。
李顺圭直接身体往后一个下腰仰躺在了马背上。
程潇这一枪，刺的也不高。
得亏李顺圭的反应够快，而且，躺的够低，枪又是将将的贴着李顺圭的胸前过去。
似乎跟之前程潇刺她的第一枪，一模一样。
……
“看来在马上要趟平并非易事啊！”徐华彪随着程潇刺的那一枪，身体微微的往后撤了撤，低声嘟囔了一句。
体感看比武……咳咳。
“什么？”专注看着场中突变的局势的林允儿没听清徐华彪的话。
“没什么，我是说，还是你好。”
“……哦。”林允儿的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
那一枪，贴着李顺圭的胸前将将擦过，这一次，李顺圭并没有放弃机会。
双手已经没有了锤子的李顺圭伸手，直接抓住了程潇没有来得及撤回去的长枪。
然后，挺直了身子，一拽。
要抢夺程潇手中的枪。
程潇又怎么会任由李顺圭抢走自己的武器，两手一用力，就跟李顺圭拔起了河。
两个来回，力气原本就已经用的七七八八的李顺圭终于有点松劲儿了，一下子没稳住，被从马上拽了下去。
反应很快的李顺圭虽然拔河输了，却并没有失去平衡，一个翻身，双脚落地。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李顺圭似乎就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脚下有了根，已经耗尽了的力气，似乎一下子就补充了回来。
用尽全身力气，双手一拽。
原本也没打算真要了李顺圭的命的程潇本来都已经撤力了，打算把被她从马上拽下来已经脱力了的李顺圭绑回去当作今天的“战利品”的，结果没想到，李顺圭一落地，似乎精神头就回来了，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变得那么大。
一个不留神，程潇也被李顺圭给从马上拽了下来。
而且，她的落地也没有李顺圭落地的时候那么轻松，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
下了马，在马上才合用的长枪也没有了用，李顺圭把手中的长枪一丢，奔着程潇就去了。
打仗，瞬间就变成了肉搏的打架……
当然，这才是徐华彪喜欢看的比武。
拳拳到肉什么的，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这画面，比之前林允儿和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动手都好看啊！
毕竟，旗鼓相当的对手。
两人就这样过了几招拳脚功夫，李顺圭脚沾地之后“充能”的能量，也快速的消耗殆尽了。
毕竟，纯靠精神力量，不是那么回事啊！
而程潇连着挨了几下之后，体力也飞速下降，眼看，两人再次进入了相持阶段。
真正的相持：互相抓着对方的肩膀，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胳膊贴着胳膊，身体贴着身体，甚至为了避免被对方偷袭，腿都缠着腿……
咳咳。
嗯，主要还是看翻滚。
徐华彪有些尴尬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画面……
才是该有的比武啊！！什么金钟国跟裴秀智交手……有什么看头！！
徐华彪在这儿看得精神亢奋，可在旁边的其他人……嗯，或许有些人也看得挺带劲的，但是两边的副将和助手都不这么想。
这样下去，两方必然有一方完败啊！
万一是自己这方呢？谁都输不起啊！
于是，很有默契的，两边的副将：李秀满他们这面是权俞利，刘宪华那边是张艺兴，同时指挥士兵冲了上来。
两个在地上翻滚不停歇的主将，也就很“识趣”的松开了对方。
在士兵拼杀的战场上，对望着。
却没有哪个士兵敢凑到她们身边来
直径一丈的一个圆圈，像是被气场震慑隔绝了一般。
好一阵子。
“有机会再打。”李顺圭对着程潇说道。
“打就打！”程潇哼了一声，然后，远远的看了一眼在乱军中被遮挡住了一些的徐华彪的方向。
“你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给徐大人的话吗？”李顺圭注意到了程潇的这个动作。
“……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程潇点了点头，“还有，谢谢。”
说完，直接转身，跳上了刚刚她骑着的那匹马，就这么消失在了西凉军士兵之中。
李顺圭也没有去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会儿，自己跳上了马，也回到了潼关下。
刚到关下，就支撑不住，一下子，从马上掉了下来。
还好，林允儿就在旁边，伸手，扶住了李顺圭。
其实如果她不在，徐华彪也在旁边。
而徐华彪其实挺乐意扶一下的……
咳咳。
“徐大人，程潇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李顺圭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徐华彪说出了这句话。
徐华彪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安静。
双方的士兵还在拼杀着。
只是，这原本就是为了掩护自家主将撤回才进行的交战，现在各自的主将都已经回营了，似乎也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喊杀声很快的就降低了。
甚至，西凉军那边，鸣金收兵的声音都响起了。
很快，李秀满这面也鸣金收兵了。
除了在潼关关城上远远的看着的李秀满和他的几个谋士以及一两员没有下关来的武将之外，其他的众将都凑了过来。
无一例外的，都在关心着李顺圭有没有受伤。
不过看着李顺圭浑身上下除了因为又是汗又是在地上打滚，浑身像是做了一层泥面膜一样，并没有一点血迹的样子，就知道她也不过就是战到脱力，却没有受伤。
“徐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这一仗，或许不用打的。”李顺圭看着周围的众人，然后对徐华彪说道。
“……本来就不用打的啊！还不是因为那个姓崔的！”徐华彪叹了口气。
“……其实今天程潇有两三次能要了我的命的机会，她都手下留情了。”李顺圭苦笑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她……好像并不想现在这样……”
“可是魏公大人得给人家台阶下啊！”徐华彪有点无奈，“把那姓崔的脑袋交出来，答应不追究这次的事情，然后安抚好刘宪华……嗯，其实主要是最后一个比较难。”
“……这些不是我们说的算的啊！”李顺圭再次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周围一个个表情古怪的将军们，撑着林允儿的胳膊，总算站了起来，“走吧，回去向主公复命了，今天……至少我没败！”
“嗯。”徐华彪点了点头。
……
738 建议等下一章一起看
“华彪贤弟，你休息了？”
“……正打算睡呢！魏公你怎么来了？”
徐华彪一脸荒唐的看着忽然出现在了房门外，身后连个侍卫都没跟着的李秀满。
时间转眼到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徐华彪确实也正打算休息了。
毕竟今天从下午到晚上，看了那么一场“好戏”，徐华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沸腾了，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的，都已经想好了今晚怎么跟林允儿探讨一下交手心得的，可都还没来得及开始，房门就被敲响了。
李秀满来绝对是有正事。
可是徐华彪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谈正事……
“打扰贤弟休息了。”李秀满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在潼关内，有会客厅的房间并不多，总共就两个。现在徐华彪住着的这个，之前是归金希澈的。
也得亏这儿有会客厅，不然看到现在那个样子的林允儿……估计李秀满会怀疑人生。
咳咳。
“有什么事魏公你说就是了……”
“这儿又没人，你就称我一声秀满兄又不会怎么样。”李秀满打断了徐华彪的话，“老哥也行。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怕是已经不会那么喊我了，对吧？”
“……什么意思？”
徐华彪愣住了，满脑子的荷尔蒙也瞬间消退的一干二净。
不是，李秀满这话里有话啊！
“自从昌珉和那个叫做全孝盛的设下那个计谋之后，我们这两兄弟，其实就已经反目了吧？”李秀满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说的话到底有多吓人，只是自顾自的给他自己倒上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只是我们都不愿意承认而已。你若是还能称呼我一声秀满兄，下面的话我就继续说，若是不能，那我直接离开就是了。”
安静。
“其实……我很想尽快休息的。”
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
人也冷静了下来。
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今天顺圭和程潇打得这一场，倒确实看得人热血沸腾。”李秀满点了点头，“两位女将军战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让我们这些男子汗颜。”
“……嗯。”
徐华彪应了一声。
你的热血沸腾，和我的，不是一回事。
“贤弟，你……”
“行了，秀满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这儿就你我两个，你要是连允儿也不想让她知道，我让她去看看顺圭将军。”
“反正我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会跟她说的，她避不避着，有什么差别吗？”李秀满笑呵呵的看了一眼从里屋探出来了一个脑袋的林允儿。
林允儿的脑袋连忙缩回去了。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贤弟你这一次在江东和荆南，做了不少事，对吧？”
“什么意思？”
“之前，在从新野去乌林的路上……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长坂坡对吧？我在我的军中，看到了一个很是勇猛的人。”李秀满看着徐华彪，一脸平静的说道：“那个人杀了张东健。”
安静。
“是你手下神策军的都统裴秀智吧？”
“秀满兄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没认出来，我猜出来的。”李秀满摇了摇头，“长坂坡之后一直到乌林，我一直在想，朴振英手下哪儿有这样厉害的将领，结果到了泰妍从江陵撤退的时候，依旧是那几个人，云长，郑智薰，还有那个近卫将军李宣美，那个救了他们家眷的谜一样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然后我就想，哪儿还有那么厉害的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你这儿了。允儿的身形不光是我，就是美英她们，没有一个不熟悉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既然不是允儿……那就只能是那个据说勇武尤在允儿之上的神策军都统了。”
“……秀满兄果然是聪明人。”徐华彪也没有了反驳的意思。
有什么好反驳的啊！
“你救了朴振英的家眷，是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插手到朴振英那边对吧？泰妍差人送信回来说，你带着神策军秋毫无犯的路过江陵……想来是有这个原因？”
“……”
“而且，在华容道，云长放我的时候，也说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李秀满轻轻叹了口气，“我算来算去，或许都只有这个一个可能了。”
“嗯，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就是想问问，你在江东又埋下了什么？我不信你在江东没有准备。”
“……我还真没什么准备，最多就是智妮还依旧认我这个师父。”
“仅此而已？”
“那不然呢！”徐华彪笑了。
“之前在乌林那个连环战船……”
“你撤兵主要还是因为瘟疫吧？”徐华彪打断了李秀满的话，“而且，我可是坚决反对铁索连舟的。”
安静。
好一阵。
“确实，若不是军中瘟疫渐起，那一把火其实并没有把我烧的怎么样。”李秀满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是几十艘船而已，给我半年，我能造一百艘出来，可是他江东，能有那么多人来放火吗？”
“所以呢，江东那边，真不用我帮他们。”徐华彪笑了笑，“水战，你确实不行。”
“是啊！我明白的。”李秀满点了点头，“只是……现在荆南四郡，算是你的地盘了，对吧？”
“天子的……”
“这儿就我们两个人，就别打马虎眼了。”李秀满摆了摆手，打断了徐华彪的话，“从沈昌珉对你动手的时候，你就意识到了，那帮子世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对吧？”
安静。
“秀满兄你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了？”徐华彪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的古怪。
不是，怎么话题好像有点……跑偏了？
“本来在乌林的时候，我都还以为辽东的事情你恨的是我，可是在华容道，云长居然放了我一马。”李秀满笑了起来，又喝了一口水，“说实话，当时我看到云长出现，都以为自己必死了，结果他居然说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我……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饶了我。”
“……是他那么说，跟我没关系！”
“后来我想明白了，贤弟你确实在这件事上跟我说的是实话，你恨的是沈昌珉，不是我。”李秀满微笑着继续说道。
“废话！我恨你干什么！你又没参与。”
“而这一次，长安的事情，也是那帮子世家的人做的……”
“等一下，秀满兄，你也算是世家子弟吧？说这个话合适？”
“我？算哪门子世家！”李秀满大笑了起来，“跟弘农李家，颍川郑家，裴家比起来，算什么？不过是宦官之后！”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秀满咬了咬牙。
徐华彪微微一愣。
他似乎明白李秀满今天来找自己，是想说什么了。
“所以呢？治天下，还不是要靠这些世家的人？”徐华彪带着一点暗示意味的说道。
其实，是在试探李秀满的意思。
李秀满笑了。
“是啊！治天下是要读书人，可读书……只有世家的人才能读书呢！”李秀满笑着摇头，“除了……在你洛阳城的学堂里。”
又一次安静。
“我如果说，我当初建这个学堂并没有想着是要跟世家……”
“我知道！如果你当时想过这个，我觉得以你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建的。”李秀满打断了徐华彪的话，“你……就像当年我在许昌说的那样，才大而志疏。会惹下这种天大的麻烦的事情，你多半不会做的。”
“所以呢？”
“所以……现在长安城，也是你的地盘，被那群世家的人捣鼓捣鼓，就没有了。”李秀满笑着，“荆南那四郡，我觉得迟早也会没有的。甚至就连江东……我听说吴郡的世家在东永裴打赢了这一仗而且身受重伤之后，已经决定要出山辅佐金智妮了。而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清除你在江东的影响力吧？”
“……秀满兄，你能不能有什么跟我直说？我听不懂了。”徐华彪一脸已经被绕晕了的表情。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李秀满在说什么。
“贤弟，说实话，这一次南征，让我看透了很多事情。”李秀满看徐华彪的那个样子，忽然大笑了起来，“其中之一，就是我以前是真的小看你了。”
“……这话又怎么说？不是，我说秀满兄啊！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这一次南征，路过许昌，陛下亲自出城五十里，封我为魏公，说实话，在到荆州之前，我是觉得我配得上……”
“当然配的上！”
“……你听我说完！”李秀满笑着摇头，“可是到了荆州之后，你称呼我为魏公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了。从乌林撤退的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我横扫中原，平定河北，这一辈子吃过不少败仗，可是像这一次这样，败的这么彻底的，却是头一遭……到底是为什么。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点……”
说着，收起了笑容。
“这一次，你没有站在我这一边。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我赢。排除掉长坂坡这种无关痛痒的地方，我到乌林之后，你居然就那么安安稳稳的在江陵呆着，一点都不关心我前面发生了什么……之前在徐州也好，官渡也罢，甚至再往前，在虎牢关下，你都不是这样。”
“那还不是你要泰妍把我留在江陵？我又不能拒绝她……”
“可是你去了乌林，也什么都没管，去了一趟江东，其实什么也没做。”李秀满笑着继续摇头，“我在回来的这一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原本最支持我一匡天下的人，居然开始在我统一天下的路上使绊子了……想来想去，直到到了潼关，我才终于想通了。”
“……”徐华彪笑了笑，没接话。
“是啊！你对我有信心，也没有什么敌意，因为你知道，我不是你讨厌的那一路人。可是你对允浩绝望了，是吧？他……已经彻底被那些世家之人收服了啊！”
“岂止是他呢？崔雪莉不是也一样吗？每天来往的，都是那些自以为才华高绝，实际上……呵呵，的人吗？”徐华彪笑了，“可是你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李秀满收起了笑容，摇头，“我看了一圈，我身后的人惟一一个我觉得可以托付我身后事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朴秀荣。”
“朴秀荣把那样一个顽劣不堪的人能掰到现在这样好歹有些天子样子的状态，她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徐华彪点头。
“可问题是，她虽然现在还不是皇后，可毕竟是天子的人，我不可能把我手下这些东西给她。不然，不但她的命保不住，甚至她生下的孩子的命都保不住。”李秀满叹气，“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应该让雪莉进宫，而不是她……”
“你快别祸祸这天下了！让崔雪莉进宫？就她那个性子遇上那个天子……”徐华彪一脸无语的笑着，“你也别想着什么出征江东了，老老实实蹲在许昌每天灭火吧！”
“这倒是！”李秀满也失笑了。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帮你拉一把你儿子，还是想要跟我说，你决定站在世家那边，支持他们，正式跟我为敌了？”徐华彪整理了一下气氛，说道。
其实他这一问，有些多余。如果是后者，来这儿的不应该是李秀满自己，而是李顺圭带领的关内的士卒。
“世家？就算我支持他们，他们能看得上我吗？”李秀满笑了，“在他们的眼里，我就只是宦官之后，上不得台面。现在我手下军权在握，他们不敢怎样，将来有一天他们只要一旦抢到军权……哼，我不被灭门都算好的。”
安静。
徐华彪没接话。
他是知道一些“未来”的。
历史上，曹操的子孙不就是这么被“卸磨杀驴”了吗？
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想跟你商量的，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李秀满看徐华彪沉默了，就自己继续说道：“是关于我的身后事。”
“秀满兄你年纪才多大？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我自己这个头风症从荆州回来之后，已经越发严重了，最近每三天，就有一天晚上睡不着，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李秀满摆手，“我是说认真的。”
“……你说吧。”
“我走之后，接我班的，会是允浩。因为我知道，你对雪莉更看不上眼。”
“……”
“我也不知道允浩现在跟世家人来往的这么密切，是因为他真的相信他们，还是只是为了稳住他的继承权而利用他们。”李秀满继续说道，“我希望是后者，但是如果是前者……”
“那等他上位之时，我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徐华彪接话。
“……是。”李秀满轻轻叹了口气，“在今天之前，我曾经想过，如果允浩在那群人的撺掇下跟你翻脸，就算再怎么样，他应该也不会打输，可是今天我看出来了，若是我不在了，他又胆敢跟你翻脸，就凭着洛阳那三万精兵，这江北之地，都是你的。”
“今天你怎么就能看出来这些不靠谱的结论呢？”
“你知道吗，在今天你来之前，我已经想过好几次派兵出去，再教训一下程潇他们，为我之前的败仗出气了。五天了，没有一个人敢请战，因为她们都觉得会打败仗。”
“程潇确实比较生猛……”
“可是今天不一样。”李秀满摇头，打断了徐华彪的话，“今天你来了，顺圭就敢出战了，而且在你们离开了之后，在场的所有将军都觉得今天就算不是必胜，也绝对不会败，一个个都在说今天这一战开始的比较晚，明天一早，就再次出战……这是在你们正式跟程潇交手之前。”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秀满苦笑了一下，“然后我在潼关城上看着的时候，赫然发现，几乎所有的将军都跟着你们一起出关了。也许你没注意，她们都在你身边。”
“我可真没注意。”
嗯，实话，他的注意力全在站场上的那几只巨锤上……
“是啊！之前我也没注意，可是今天，终于明白了。我横扫中原和河北之地，是因为有你。如果有一天我麾下的这些人，因为我儿子的命令要与你为敌……她们甚至不可能有一丝的战意。”李秀满苦笑着说道：“这样……允浩他凭什么跟你翻脸？”
“……所以呢？你就觉得我会造你儿子的反？”
“若是允浩现在只是在利用世家的影响力想要继承我的这些东西，等他真的上位了，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找你帮忙，因为有你在，世家那群人根本翻不起浪花来。”李秀满摇头，“可若是他真的鬼迷了心窍，觉得那群眼高于顶的人把他当作了自己人，觉得我们这个家族也能被当作世家对待……他肯定是要第一个就找你的麻烦。那种时候，你要对付他，说不上反，这个，我是有数的。”
“……你这么冷静的当爹的人，还真少见。”
“因为对于我来说，你和允浩其实没什么差别。我这戎马半生统一的天下，你来接手还是他来接手，其实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
“你跟秀荣的事情，真当我不知道？？”
“……”
徐华彪的话瞬间就说不下去了。
这事儿……
对啊，瞒不住才是正理吧？
……
739 可以看了
“什么找侍卫接种，然后直接杀了……真当我是傻的？我有仔细问过她的侍女和侍卫，那孩子是谁的……我真能不知道？？”
看着徐华彪不吭声闷在那儿的样子，李秀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这是朴秀荣……”
闷了好久的徐华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甩锅。
确实，睡了人家女儿，还是别人的贵妃，未来的皇后……
能不甩锅吗？
“我知道！她想当那个皇后想疯了！而且能生下和你的孩子，她才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安稳一辈子。”李秀满摆手，“所以我虽然早就看破了，可是我也没说破啊！”
“……那你还让我喊你秀满兄……”
“我让你喊我岳父是欺君之罪！！”
“……”
“算了，不说这个。”李秀满摆了摆手，“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我打下的这天下，最后是落在你的手里，还是允浩的手里，其实都算是我的血脉的手里，因为我相信最后坐在天子的位置上的，会是你和秀荣的儿子，对吧？”
安静。
这一次安静了好久。
“而且，不是一个被那群乱世的时候躲在山里种地，天下太平再出来抢的世家人的傀儡，对吧。”
李秀满又补了一句。
徐华彪依旧没有回答。
“你能给我做出这个承诺吗？”李秀满深深的看着徐华彪，然后说道。
“我做这个承诺，你能给我什么？”
徐华彪反问了李秀满一句。
那个儿子其实是我和洁琼的，答应你，你也没好处……
这句话徐华彪没说出口。
“这天下本来就是你和我一起打下来的，最后交给你和秀荣的儿子……嘿嘿……很合理。我能给你什么？这不是已经都给你了吗？”
“……所以，你今天来是跟我说，你打算这么安排？”
“我要怎么安排现在还不好说。”李秀满摇了摇头，“毕竟允浩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而且，把天下和我家族的未来交给你这么一个没什么担当的人……也还是需要很多勇气的。”
“……哪有你这么说……”
“看在秀荣的面子上，我就这么说你一句，怎么了？”
安静。
“你说吧。”徐华彪怂。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允浩能意识到那群人只是在利用他，如果不能……”李秀满深深的吸了口气，“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如果允浩真的要跟你翻脸……”
“他又打不过我！”
“可是天下百姓总会生灵涂炭，对吧？”李秀满笑了，“我知道，对于你来说，百姓的命你看的比天都重，若是我死后，允浩对你动手，我能让所有的将军不听他的调令，避免天下陷入战乱。”
徐华彪一愣。
“这样，换你一个承诺，以及我的后代的永世荣华，可以吗？”李秀满认真的看着徐华彪。
再一次安静。
终于。
“成交。”
徐华彪认真的点了点头。
“果然，你才是那个心中有大义的人啊！”李秀满大笑了起来。
一脸满意的表情。
“……秀满兄，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看不起世家的人，是因为她们从来就不给我好脸色，也是因为秀晶的那个孩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对世家敌意这么重？”
“你年纪小，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的事情。”李秀满笑了笑，“那时候我因为祖父的关系在洛阳做了一个小官，北部尉，当时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李承焕是西园军的元帅，而我，李延浩，还有现在在你手下的赵贤荣几个人，是他手下的校尉……当时还有个称号，叫西园八校尉……”
“……我们能不要想当初吗？”徐华彪一脑门黑线。
这是上年纪的表现啊！
“是你问我为什么敌意这么重！”李秀满白了一眼徐华彪，“当时李承焕的叔叔在我的辖区内犯了事儿，我把人抓住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李延浩跑来跟我说，士人和这种当权太监是不两立的，我若是想要摆正自己士人的身份，就要下狠手，立军令状。我脑子一热，就用乱棍把李承焕的叔叔给打死了。”
“……”徐华彪张了张嘴。
嗯，这段故事好像耳熟，五色棒什么的。
“然后，我自然惹了事儿，那个小官也别当了。”李秀满笑了笑，“我还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这一下总算是能摆脱宦官之后的身份了，而且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拉我一把，让我不至于太惨。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直接就不管我了，还把我当成了笑柄，说什么宦官就是擅长内斗……最后，还是我父亲去求李承焕，看在大家都是可怜人的份上，放过我。”
安静。
“经历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还会把那些世家人当作自己人。”李秀满依旧笑着，看着徐华彪，“我逃出洛阳，号召联军反对姜虎东，推举李延浩做那个盟主，说起来是因为他地位高，实际上是因为我知道，若是我做了这个盟主，那群世家人根本就不会出力！就像那群到现在还在山里隐居的世家中坚，他们只是把我当作打仗的工具而已，等天下一定，他们就会出来，呼朋引伴，在朝中占据要职，然后一点点把我们好不容易统一的天下抢走。信任他们？怎么可能！我们是敌人，你死我活的敌人！”
“所以……为了战胜他们，你选择最后还是跟我联手？”
徐华彪点了点头。
类似的话，他听郑秀晶说过。
是啊，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打的天下，就因为你有名气，就可以出来分一杯羹？
“我选择相信你，是因为你没有败过啊！”李秀满笑着点头，“只要你真的认真起来要对付他们……嘿嘿，你至少还有几十年好活，几十年，足够你好好的收拾这群所谓的世家，一群读书人还能上天？”
“读书人？沈昌珉一个读书人就差点把我弄死了。”
“就算在辽东，沈昌珉已经把你算成了那个样子，还有全孝盛做内应，可是你依旧活了下来，甚至，现在在幽州，有三十余座你的生祠，百姓入内跪拜，都说你是比大贤良师还要真的神仙。而在草原上，你已经是天神的化身了。你不知道，沈昌珉已经数次要求亲自去幽州做刺史，来镇压此事了……他确实算计了你，可是却也把幽州和草原拱手送给了你。”
“你别逗我，这事儿我都不知道，什么立生祠……”
“我骗你做什么？”李秀满笑着摇头，“甚至在并州，因为你之前收服黑山贼，那群下山的百姓，没有一个不念着你的好的，还有在徐州，当初你不让放水淹下邳的事情，百姓也知道了……”
“等一下！怎么感觉好像是我在养民望似的……”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真不是！”徐华彪一脸的诚恳，“我要这种名声做什么？只要洛阳的百姓念我的好我就够了啊！什么徐州并州幽州……”
“……那谁知道呢！反正秀晶肯定不会说她坚持水淹下邳的事情。”李秀满摇头，“我也是今天过来前，才把这些事串在一起的。然后发觉，你的民望或许并不比我低。再加上你在洛阳办了已经数年的学院，那些读书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世家的……我现在相信你确实比我更有击败那群人的本领。”
“……对了，沈昌珉呢？”徐华彪觉得自己还是转移一下话题比较好。
李秀满给自己戴的高帽，让他有点头晕。
“从乌林回来的路上，他的疯病越发严重了，我让他回邺城养病去了。”
“疯病？什么病？”
“就是时不时的会发疯，整个人精神失控……对了，这个事，还有人说是因为你的诅咒，才让他一个好端端的人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
徐华彪实在是不想说，或许就只是他把自己卖到他府上的那批蜡烛用完了，出现了戒断反应而已……
咳咳。
那东西，确实可以说是恶魔的诅咒。
“而且，经历了长安这件事之后，沈昌珉也没有颜面继续在我面前出现了。那个崔始源……跟他也有一些关系的。我放他回去养病，我们也算能有一个善终的君臣相得吧！”
“……他是跟我作对作魔障了吗？他自己就不知道世家那群人是有多无耻的吗？”
“好了，有了贤弟你的那个承诺，我想我今晚能睡个好觉了。”李秀满似乎有了终结谈话的意思，“今晚我们聊的，是怎么收复长安，对吧？”
“……我觉得要离间刘宪华和程潇，毕竟韩庚因刘宪华而死。”
“但是我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你劝了我很久。”李秀满笑着点头，“最后，你答应不再追究崔始源的责任，我则是放过程潇还有吴宣仪和孟美岐……”
“这个不行，换一个。”徐华彪打断了李秀满的话，“崔始源来不及放过了。”
“……来不及？什么意思？你已经派人去对付他了？”
“神策军都没随我来潼关。”
“……去颍川了？？你还真是……”李秀满愣了一阵，笑着对徐华彪竖起了大拇指，“说实话，我早就想做这个了，但是不敢。”
“裴珠泫带队去的，所以，这是裴珠泫在代表裴家追究崔家挖自己的墙角，不是我一个平民对世家的宣战。”
“……行吧！”李秀满笑着点头，“那崔始源也确实该死。嗯……那要不然就是……你不再追究允浩？”
“这个可以。你可以说我要支持李泰民或者崔雪莉。”徐华彪想了想，点头。
“……对了，你就真的完全没想过雪莉或者泰民更适合接我的班？”
“他们要做的是魏公，不是什么将军又或者名士。”徐华彪的回答直指问题核心。
李秀满沉默。
过了一阵。
“嗯，我就是用这个话说服了你，最后原谅了允浩。”
“……好。”
“事后我会让允浩去洛阳找你道歉。”
“……你这是要把我往世家的对立面再狠狠推一把啊！！”徐华彪乐了。
“也是再最后救他一次。若是他不去，或者去了以后就只是很肤浅的道歉了……”
“以后我们也不用再说这个话题了，对吧？”徐华彪打断了李秀满的话。
安静。
“一言为定。”李秀满认真的看着徐华彪，点头。
“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除了朴秀荣，我也还会再给你多留下一些血脉的。”徐华彪再次做了一个承诺，“只要雪莉和泰民不死在他们哥哥又或者他们自己的手里，我保他们一个善终。”
“……多谢了。”李秀满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明天我就回洛阳了。”
“……这么快？”
“我们今晚虽然谈成了，可终究是妥协，是不欢而散的，对吧？”
“也对！”李秀满笑了。
“那程潇的事情……我就相信你了。”
“放心！我要是连这个约都违，还凭什么让你相信我选择的是秀荣而不是允浩呢？”李秀满大笑了起来。
然后转身直接走出了房间。
徐华彪看着李秀满的背影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不是不该笑吗？”
然后摇了摇头，去把房门关上，转身，走回了内室。
下午看的那场野球拳激起的冲动，早就已经消磨平了。
他现在只是想躺下，把自己今天和李秀满说的话，好好回味一下，看看有哪些要跟裴珠泫咨询一下……
然而。
“……你干什么？”
徐华彪主意到了林允儿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那感觉，似乎有种……
“……公子，你刚刚跟李秀满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哦，没关系，你只要不出去说去……”
“朴秀荣贵妃诞下的皇子，是你的血脉？？”
林允儿打断了徐华彪，笑声，但是语气又很激烈的问道。
安静。
“还有更多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我能知道吗？”
“其实，我和朴秀荣生下的是女儿。”
“那为什么……”
“我跟洁琼生下的，是儿子。”
再一次安静。
林允儿的脸上是茫然和难以置信。
“这事儿，绝对不能说出去，知道吗？说出去，我们是会被满门抄斩的。”
“……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林允儿立刻摇头。
表情很惊恐。
徐华彪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算是安慰。
“好了，今晚这事儿……我还得好好想想，才能确定李秀满是不是在骗我。你先休息吧！”
“公子你不是刚刚还要……”
“才说了那么重要的大事，我哪还有那个兴致啊……”
“可是晚上公子你火气那么重，要是不……明天会上火的吧？我们明天不是还要赶路，这一来一去，万一你生病了怎么办？”
“……”
“没事，公子你只管去躺着不用动，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
“……好。”
徐华彪忽然觉得，好像火气又起来了。
管他的呢！等回了洛阳再跟裴珠泫商量就是了。
……
740 多方下手的敌人
第二天一早，徐华彪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林允儿，还有自己的两个侍卫，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离开了潼关。
当然，以徐华彪的身份地位，以及他在潼关受到的李秀满的“优待”，潼关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士兵敢拦他。
他为什么一大早就急匆匆的离开，也没有人敢问。
就这样，等潼关的人都起床的时候，徐华彪已经不在了。
至于怎么让那群得知徐华彪一言不发就离开了之后再次人心惶惶的将士们平静下来，就是李秀满的事情了，与徐华彪无关。
而离开了潼关的徐华彪，却也没有急匆匆的赶回洛阳去。
他可不希望自己抵达洛阳的时候，从颍川那面抄近道的神策军还没到呢。
那样的话，他跟裴珠泫之间商量好的“抄袭”东永裴和刘仁娜的苦肉计的戏就演不出来了。
要等裴珠泫先回去，然后跪在刺史府门外请罪两三天，徐华彪再回去，得知裴珠泫“擅自调动神策军”之后震怒，要把裴珠泫直接斩首，然后被左右拦下，改为重打五十军棍。
当然，现在裴珠泫力量之源觉醒了，五十军棍虽然挨起来挺难受的，可在荆南的时候，她得知徐华彪是可以帮人治伤转移痛苦的……
也就不用玩什么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的苦情戏码了。
挨打的疼我们一人一半。
说起来倒是比东永裴厚道的多。
当然，更主要的是，跟李秀满聊了那么久，有些事情，徐华彪需要自己去想想。
其实现在想想，徐华彪还挺后怕的，那天晚上自己怎么就跟李秀满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呢？万一李秀满只是在套自己的话怎么办啊！
万一李秀满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保住他的宝贝儿子对于他的继承权，那经过跟自己的那番对话，他应该会很坚定想要杀了自己吧？
而且如果站在这个角度来看那天晚上他说的话，也都是完全可以理解而且符合逻辑的。
大意了啊！
可徐华彪看着李秀满那个样子，实在是没办法不真诚起来：因为李秀满实在是太真诚了。
只是有些事确实是想的越细，越可怕，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不去想。
反正李秀满现在也不敢贸然对自己动手的。
只要稳住洛阳的基本盘，自己就是安全的。
可是要做到不去想……其实有点难。
就这样，在林允儿看来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纠结无比的徐华彪带着她以及郑恩地和孙娜恩，一起缓缓往东行进。
从潼关到弘农，徐华彪他们硬生生的走了五天。
……
“主公，前面有一支军队。”
“……军队？什么军队？李秀满的人？”
“看起来像是去潼关支援的，要我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今天轮到在他们这个四人小队的前方踩点孙娜恩问徐华彪。
“嗯……还是不用了吧！”徐华彪想了想，摇头，“不要给人添麻烦。潼关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早一点援兵到是好事。”
“好。”孙娜恩点了点头，“那我就绕过他们继续探路了。”
“嗯，辛苦了。”
徐华彪笑着对孙娜恩点了点头。
孙娜恩离开了，徐华彪则是带着林允儿他们在前面让开了主路，走上了旁边的一条岔道。
“公子，你都不好奇是谁带着的援兵吗？”
“肯定是河北的呗！不是冀州就是并州的。”徐华彪笑了笑，“多半是李延浩的降将自己主动来献殷勤的，我没必要掺和。”
“嗯，也对。”林允儿点了点头。
“主公，为什么不能是青州的呢？”在旁边的郑恩地反问了一句。
“青州？现在的青州刺史是金雪炫！”徐华彪笑了起来，“她敢调动士兵？怕是嫌死的不够快！”
“哦，也对。”郑恩地笑了起来。
三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沿着那条岔路，往前继续走了一段。
一直到天蒙蒙的黑下来了，很安稳的扎营。
只是当营都扎好了，早到了探路的孙娜恩该回来的时间，她却没有回来。
“怎么娜恩还没有回来？她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徐华彪看着在点篝火的郑恩地问道。
“迷路应该不会吧？我一路都有留下路标，她应该能找到的……”郑恩地摇头，“主公你不用担心，娜恩自己一个人，能留下她的人不多。当初在草原上我们都能躲过韩家的追捕的。”
“……可是我多少有点担心啊！”
“真的不用担心……啊！主公你看！那边不是有人吗？就是娜恩啊！”
“哦……”徐华彪的目光往远处放过去。
一片黑暗中，一骑马正在奔驰而来。
徐华彪悬着的心放下了。
“真没看出来公子你还挺关心娜恩的呢！”林允儿笑着揶揄了一句。
“关心才是正常啊！毕竟……我现在身边也没剩下几个侍卫了。”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每一个我都很在乎的。”
“……都说了没事不提这个。”林允儿的笑容瞬间凝固。
“好了，不说了。”徐华彪摇头。
就在这个功夫，孙娜恩已经到了徐华彪近前。
“你干什么去了？主公都担心你了！”郑恩地迎着走了过去，要从她手里接过马缰。
孙娜恩让过了郑恩地的手，摇了摇头。
“主公，有人想要见你，她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见她。”
“……有人？谁？”
“朴初珑将军。”
“朴初珑……啊！那支兵还真是青州的？？”徐华彪一脸的荒唐。
然后，看了一眼郑恩地。
郑恩地没什么表情，好像已经忘了几个时辰前她被徐华彪反驳的事情了。
“是的，朴初珑将军带领着一万五千青州士兵来潼关支援李秀满。”孙娜恩点头，“我本来要绕过这支军队的，没想她的探子派出来的很远，见到了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就跟着他们的探子一起回去了，见到了朴初珑将军。”
“……所以她那边全军停下来了？”
“没有，只是朴初珑将军自己跟着我一起离开了大军来见主公你。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她，所以在那边一里地以外等着。”
“……我有什么不愿意见她的？你去把她接过来吧！”
“好。”孙娜恩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又离开了。
不一会儿，两骑人返回。
徐华彪微笑着，迎上了其中一骑。
“初珑太守！你怎么还专门跑这一趟来见我啊！辛苦了！辛苦了！”
嘴里，还说着客气的话。
“……徐大人，你怎么这么称呼我啊……”朴初珑明显是没想到徐华彪的打招呼方式，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你不是现在已经是北海太守了吗？”徐华彪笑呵呵的。
“……徐大人你果然还是在埋怨我当初没有跟你打招呼就离开洛阳吗？”朴初珑一脸恍然的表情。
“埋怨没有，不开心肯定是有的。”徐华彪也不反驳，“不过你在青州做的这么好……嗯，你是应该去的。将军，归宿终究是战场啊！”
“……对不起了，徐大人！”
“快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啊！！”徐华彪连忙伸手把要跪下的朴初珑给扶了起来，“我就是开开玩笑，我真不怪你的！”
“……真的？”
“你还要怎么真啊！你问问她们我有说过你哪怕是一句坏话吗？”徐华彪笑呵呵的摇头，“好啦！别这么紧张，你这样才是真见外了。”
“……好。”
“初珑将军一路赶来应该也没吃饭吧？来，吃点东西吧！”在一边的林允儿笑眯眯的递了半个烤好了的饼给了朴初珑，另外半个给了徐华彪。
徐华彪接过了饼，咬了一口。
看起来很是轻松的样子。
看到徐华彪这样，朴初珑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紧张，坐了下来在篝火边，啃了一口饼。
“你是奉命去潼关支援李秀满的？”徐华彪看着朴初珑一副闷葫芦的样子，笑着打开了话头。
“是。新任青州刺史李东海大人要我带兵去支援丞相镇守潼关……”
“等一下！青州刺史？青州刺史不是金雪炫吗？”徐华彪愣了一下，“怎么是那个什么叫李东海的……”
“……徐大人你不知道？金雪炫在从襄阳去青州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徐华彪一脸的荒唐。
震惊的看着朴初珑。
不是，自己跟金雪炫在襄阳的时候都已经表现的那么亲密了，居然还有人敢对金雪炫下手？
这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谁干的？那群世家的混账？？
“我知道这件事里面肯定有问题。”看着徐华彪一脸震惊的表情，朴初珑轻轻的叹了口气，“而且问题很大，但是……嗯，这种事是轮不到我这种人来操心的。青州……最近很麻烦。”
“……不是，金雪炫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具体的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朴初珑笑了，“我只是都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位新刺史的准备了，然后忽然有人来问我，有没有做青州刺史的兴趣……”
“……有人问你有没有兴趣？？”
“是啊！一个文官，好像是从邺城来的。”朴初珑点头，“我寻思着，如果李秀满想要让我做青州刺史，当初河北初定的时候就应该这么安排了，怎么还会让我去北海做太守啊！所以我就对问我的那个文官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打仗或许还行，可是要让我做刺史这种封疆大吏，纯粹是害我，我能做个太守就已经很知足了……”
“……你这些话我听着耳熟。”在旁边的林允儿笑呵呵的插话进来。
“我跟徐大人学的啊！”朴初珑笑呵呵的，“那人听了我的话就说，如果我想要做刺史，他可以把他的刺史之位让给我，然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来接替病逝的金雪炫做青州刺史的。”
“……这人心机也太阴沉了吧？”徐华彪的眉头皱了皱。
“可说呢！”朴初珑点头，“唉，在青州这两年，真是我最难熬的两年啊！以前哪怕是在徐州，没事总要看着金泫雅的脸色，也没有这么窝囊的。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还有一群兵跟着我，我真是想要直接辞官，然后回洛阳了……”
“……就是跟着你的这群士兵？”徐华彪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是啊！”朴初珑看着徐华彪恍然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她要说的话，说完了。
其实，她今天来见徐华彪要说的是：我被从青州赶出来了。
“那你这么想，你当初离开洛阳回青州的时候是孤身一人，现在……好歹有这一万多士兵了，不是吗？”徐华彪想了想说道，“算起来也不是很亏了。”
安静。
“徐大人你说的倒也对。”朴初珑笑了起来，“而且现在我就算再孤身一人回青州，至少一个北海太守也是跑不掉的。”
“……你在青州现在这么有人望？”徐华彪微微一愣。
“人望说不上吧！不过毕竟当初李延浩进攻李秀满，我在青州劝说了很多人，让他们不要跟着李延浩打李秀满，而是早早向李秀满效忠，这些人现在都算是在困难的时候投靠李秀满的功臣，在青州也都身居要职……”朴初珑笑着解释道：“若是我被那个新来的刺史给免职了，他们怕是都不会同意……”
“原来你变成了青州的金泫雅了啊！”徐华彪大笑了起来，“嗯，挺好的。”
“……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去争斗这些，我的脑子比起金泫雅大人还是差太远了。”朴初珑摇头，“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去见见李秀满，问他能不能给我调整一个地方，我不太想在青州呆了，太麻烦。”
“不太想回青州……嗯，我倒是有个建议。”
徐华彪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脸上带上了笑容。
“……什么？”
“你觉得……凉州如何？”
“凉州？？”
朴初珑显然是没想过这个，一下子愣住了。
……
741 粉
“是啊！”徐华彪微笑着，看着愣住了的朴初珑，“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去凉州这么偏远的地方，你如果愿意……凉州是最适合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啊？”朴初珑很明显有些无法理解，“我去凉州……怎么就合适了？我连一次都没去过那地方啊！”
“嗯……这么说吧！”徐华彪想了想，“凉州有西羌，所以，一年到头少不了打仗……”
“徐大人，我对打仗也没什么兴趣的，能好好的过日子，像洛阳那样才是我想……”
“你是个将军！”徐华彪白了一眼朴初珑，“将军要打仗才能有兵权，有兵权……你才安全！！你想想，现在占据长安的刘宪华，不就是个李秀满封的金城太守而已？相比之下，征西将军韩庚又是什么结果，你看不到吗？”
安静。
“徐大人你说的对，那……我怎么跟李秀满说呢？封我做西凉的什么太守？”
“太守？我说初珑啊！你现在可是青州治所北海的太守，青州实际上的控制人……”
“哪有那么厉害啊！”朴初珑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可实际上就是啊！那个新任的刺史为什么一上任就要把你赶走？不就是因为有你在，他那个刺史就是摆设吗？”徐华彪笑呵呵的，“你就直接找李秀满要凉州牧。”
“……州牧？我？？”朴初珑一愣。
“是啊！”徐华彪点头，“你对李秀满说，青州你呆不下去了，李秀满问你想去哪儿，你说你就是个将军，只会打仗，勾心斗角的事情不懂，也不想参与……李秀满……有可能会让你去长安做太守。”
“长安太守？？”这句话比凉州牧更让朴初珑吃惊。
“是啊！然后你就说，这次长安的事情你虽然不懂，可也知道里面肯定水很深，你不想搅和进去把命都赔了，与其在长安，不如去西凉，还能为国镇守边陲，抗击羌人……李秀满自己就会封你凉州牧的。”徐华彪笑着说道。
“……徐大人，这次长安的这个事情，水很深？”朴初珑一脸的荒唐，“不就是程潇反叛……”
“什么程潇反叛！就说你，那个新来的青州刺史到任二话不说，直接就要把你抓起来，说你是叛徒……你怎么办？等着他砍你的头？”
安静。
“……这么说来，这个事情跟在青州我遇到的事情，是一回事咯？”朴初珑终于完全明白了。
“对不起啊，初珑，委屈你了，有些人把你当成我的人了……”
“我本来就是徐大人的人啊！我这条命都是徐大人你给的。”朴初珑认真的摇头，“若不是徐大人当初在下邳城与金钟国一起击溃了金光洙来犯的敌军，我怕是都活不到在许昌再次求徐大人你救命呢！那个跟我一样朴振英占领徐州之后逃回许昌的文官，不就被魏公给砍头了吗？更不要说什么被重新启用……我欠了徐大人你两条命的！”
“……李秀满也欠了我两条命，也没见他把我当自己人……”徐华彪笑着叹气，“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徐大人，其实之前在离开洛阳的时候，我曾经想过一件事，只是当时你不在，我做不到……”
“……什么？”徐华彪眼皮一跳。
该不会是……咳咳。
“我能称呼徐大人你一声主公吗？”
“……当然可以啊！”
徐华彪板着脸，点头。
特么的，自己想歪了……
“主公在上，请受初珑一拜！”
“……快快起来！”徐华彪笑呵呵的把朴初珑扶了起来，“嗯，你要是这个态度，那我也不觉得坑了你亏心了……”
“徐大人……啊不！主公你怎么能叫坑我呢！”朴初珑笑了，“你这不是帮我出主意让我去凉州做州牧吗？州牧啊……我当年力量之源觉醒的时候，就是再怎么做白日梦都没有敢梦到这个地步啊！”
“对了，你来见我，没人知道吧？”徐华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继续说道。
“除了我的几个亲兵，没人知道。怎么……不能让人知道？”
“嗯。尤其是李秀满。”
“主公你放心，这些人对我都很忠心，我叮嘱一下，不会说出去的。”
“嗯，如果你拒绝做长安太守，李秀满没有提封你做凉州牧的事情……你也就不用再跟他多废话，等长安事了，你直接带兵回青州就是了。”徐华彪继续说道：“我会帮你把那个青州刺史赶走。然后……青州就交给你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李秀满之前只是单纯套自己的话。
真是没想到，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是啊！朴初珑被世家的人从青州赶出来了，你李秀满打算怎么做？
是暂时退避，把朴初珑安排到凉州去做一个头上没有人能管的州牧，还是让她回青州，把那个乱来的青州刺史处理掉？
又或者，不闻不问？
如果是最后一个，徐华彪可以立即确定，李秀满那天跟自己说的全是谎话。
那自己回到洛阳之后……
整军备战吧！
“是主公你有什么安排？”看着徐华彪的表情，朴初珑猜出来了一些。
“嗯，你这一次……还真是对我帮助很大！”徐华彪一脸兴奋的笑容，“真是……你是我的福将啊！这么说来，当初在下邳，我也是拿着你借给我的枪，才能跟着钟国哥击败金光洙的……”
“……主公你这话说的……”朴初珑瞬间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就这么安排吧！回头我会让人跟你接头，有什么事，接头的人会帮你。”徐华彪笑着做最后的安排。
“接头？什么人？洛阳锦衣卫的？”
“是啊！怎么？”
“……我怎么知道来找我的人是不是锦衣卫的啊？总不能凭着他的一番说辞……”
“锦衣卫有一套接头的秘语……要不然这样吧。”徐华彪忽然脑海里恶趣味涌现，“那个来找你接头的人会来问你……你是阿粉吗？”
“……什么是阿粉？”
“嗯，你不要管什么是阿粉，你只要回答是，然后他会对你说，我是粉熊啊！然后你就知道那是自己人了。”徐华彪笑着说道。
“……你是阿粉吗？我是粉熊啊……哦，好。”朴初珑默念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那你今晚连夜还是赶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你来找我了，明白吗？这个，最重要。”
“好！”朴初珑站了起来。
然后看着徐华彪。
“主公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就算了吧？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徐华彪想了想，摇头，“既然你喜欢活的简单一点，做一个纯粹的武将，那别的事情就不用管那么多了，能打赢，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这个，主公你交给我就是了！”朴初珑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嗯，估计回头我可能还会去一趟长安或者西凉的，到时候我们见面再细聊吧！”
“好！”
朴初珑干脆的答应了一声，然后笑着起身，上马离开了。
徐华彪则是目送自己刚刚才收入麾下的这员猛将离开，心情很不错。
“公子，你刚刚又使坏了？”在旁边的林允儿笑着问了徐华彪一句。
“……什么使坏？我做什么了？”
“公子你刚刚说那个什么你是阿粉吗那个接头的话的时候，脸上笑的坏坏的……”
“哪有！”徐华彪揉了揉脸。
“怎么没有！”林允儿一脸鄙视，“你啊！人家朴初珑将军是真心投靠你，你可不准耍人家！”
“我哪有！”徐华彪一脸委屈，“好了，早点休息吧，既然朴初珑去潼关援助李秀满了，我们也得快点回洛阳了。”
“啊？为什么？”
“李秀满解决了长安的事情之后，我肯定会很忙。在这之前……我得把跟珠泫的那出戏演完！”
“哦……”
林允儿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742 三省会
决定加快速度返回洛阳之后，徐华彪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明显提升了一些。
十日后，徐华彪就回到了洛阳城，比预计的行程快了五天。
在加上他在潼关呆着的时间也比他跟裴珠泫商量的少了三天，加在一起，他比和裴珠泫约好的时间早了八天，就回到了洛阳。
按照他们在宛城分开之前的安排，裴珠泫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许昌给崔家发最后通牒呢！
只是没想到……
“……主公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才是啊！为什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华彪一进刺史府的大院儿，就看见了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很没有形象的瘫坐在躺椅上乘凉的裴珠泫。
“我在颍川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潼关那边处理完了？”
“我被李秀满赶回来了。”徐华彪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听到了他回府的消息，从内院里一下子乌泱泱涌出来的一大群人，“回头再说。”
然后，面带着笑容的，迎了上去。
“父亲！母亲！你们终于回来啦！！”
在所有人最前头的，是三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儿。
林允儿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把三个女儿都搂在了怀里。
跟在三个干女儿后面的李熹则是奔着徐华彪来的，一头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啊！”徐华彪被李熹这一下撞的有些重，有点无语的苦笑了起来。
“我干什么！你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有多久都没睡好觉了吗？天天担心你，生怕你在荆州出了什么事……”李熹像是连珠炮一样的对着徐华彪就是一阵的炮轰。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今晚我陪着你睡，让你睡个好觉，总行了吧？”
“呀！我说的不是这个……”
“静静呢？”徐华彪打断了李熹的话。
“在后院午休……我去叫她起来？”
“不用了，下午我再去看她就是了。”徐华彪笑着在李熹的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
“夫君，你回来了？辛苦了。”
“……嗯。你也辛苦了。”徐华彪来到了慢了几步的周洁琼身边，扶住了她。
周洁琼双手扶着腰，挺着肚子，不过表情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
“你居然还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真不容易啊！”周洁琼也用带着一点埋怨的口吻，教训了徐华彪一句。
“行啦！你们一个个排队数落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出去玩的，是去忙正事的……”
“还不就是夫君你自己说的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啊！我现在就是真的后悔了。”周洁琼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这个了。”徐华彪的目光在跟着周洁琼出来的名井南和凑崎纱夏的脸上都扫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进去坐着吧！这一路回来……”
“公子，你先去休息吧！我去后院检查一下她们三个这半年多来练功有没有偷懒。”在旁边抱着三个女儿低声说话的林允儿插话进来。
“……哪有你这样当妈的？这么久不见孩子，一见面就是功练得怎么样……”
“父亲，母亲是为了我们好。”三胞胎姐妹里的小妹金赛纶打断了徐华彪的话。
“是啊！我们懂的！”在旁边的金裕贞也点头。
金所炫也跟着点头。
“……救不了你们了！”
徐华彪一咬牙，直接走进了大堂里。
在他身边的人，也都笑着，跟着徐华彪走进了大厅里。
陪着两个夫人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关心了一下远在许昌的自己的儿女，徐华彪这面的轻松时刻就到头了。
因为裴珠泫带着林娜琏和金栽经走了进来。
同行的还有徐华彪不在的时候坐镇洛阳的李智恩和大将军咸恩静。
于是，家人之间的亲情闲聊，瞬间变成了三省开会。
说的内容，也立刻从静静昨天晚上睡觉不老实变成了颍川那群不老实的人了。
……
“这半年，洛阳还算平静？”
徐华彪微笑着问进来的众人里那个想要躲在最后面的人。
李智恩。
其实她才是这群人里应该在最前面的一个，只是也许是性格的原因，她一向都不太喜欢出风头。
这也让徐华彪能放心把洛阳交给她。
稳重啊！
“很平静。”李智恩虽然不喜欢出风头，可是徐华彪交给她的事，没有一件她做的不好。
那话怎么说的，大将之风。
“基本上百姓都不关心在荆州正在打仗。”在旁边的咸恩静也笑呵呵的插话进来，“就连李秀满战败了的消息传回来，也没见有谁担心洛阳会乱。”
“嗯，这就好。”徐华彪点头，“今年春耕还是按照去年的播种面积计划来的？”
“稍微调整了一下。”这个是李智恩的专业，所以她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的精神了起来：“李秀满撤离荆州的时候把战船和物资都烧了，而不是送去荆南保管，我猜是因为他压根三五年内就不想着再南征了，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用太担心口粮的问题，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神策军在扩编一下，争取到五千人。所以我就多种了一些豆。”
“马跟得上吗？”
“岂止跟得上啊！”在旁边的咸恩静笑了起来，“城卫军现在都已经有了三千军马了。金钟国将军不但打仗厉害，养马也是一把好手啊！”
“那也是我教的好！”徐华彪一抬下巴。
科学育种什么的，是真的科学！！
“是！是！主公你英明神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你想说什么？”徐华彪打断了裴珠泫的话。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现在你面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裴珠泫摇了摇头，“如果李秀满接下来几年不打算南征，而凉州那面的局势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话，会是洛阳比官渡之战的时候都要难过的几年！”
“……什么麻烦？”
“弘农那边最近基本上三五天就会有一封信送到姐姐的府上。”李智恩看了一眼裴珠泫，然后说道。
“弘农？”徐华彪眼皮跳了跳。
“还有人给我送信，不过被我赶出去了，所以之后就没有了。”李智恩继续点头，“让我离开洛阳，不要在继续为主公你效力。”
“……弘农李家是吧？”徐华彪眼睛眯了眯。
“不过这一次，我下手的比较狠，所以应该能让弘农李家消停一段时间。”裴珠泫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也算是把我裴家的名声都毁得干干净净了。”
“怎么个狠法？”
“弘农崔家已经没有了。”
“……你可以的。”徐华彪笑了，竖起了大拇指。
“郑家的家主还派人去裴家找我大姐问罪，我大姐倒是也挺硬气，给顶回去了，不过还是差人把我痛骂了一顿。”
“……只骂了一顿，没拿家法处置你，算是不错了。”在旁边的林娜琏接话，“说实话，我都觉得你下手有点狠了。”
“娜琏啊！我知道你在琅琊的家族也算世家，可是现在你得把屁股坐正！”裴珠泫摇了摇头，“主公喜欢的是有真才实学的士人，不是什么靠着家族余荫才能有名气的世家子弟。这些人最好都死光！”
“……你说你的！”林娜琏笑着摇头，然后看了一眼徐华彪。
“怎么了？”徐华彪似乎闻到了一点古怪的气味。
“那个崔家曾经有一个人向裴家求亲，想要珠泫嫁到崔家去。结果后来知道珠泫的力量之源有觉醒的倾向，就不想娶了，所以珠泫才跑去了河北李延浩那儿做谋士，结果又受了一肚子气回了颍川……”
“你闭嘴！”裴珠泫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娜琏。
“……哦！！我说呢！”徐华彪大笑了起来，“难怪这么干净利索，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干得漂亮！！”
“哼！”裴珠泫一抬下巴，“我就是借机发飙了，整个颍川，除了郑家那个老不死之外，没有一个敢说什么的。他崔家了不起？什么九卿之子？”
“就是！九卿之子而已！”徐华彪点头，然后看向了在旁边，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笑容的周洁琼，“你帮我跟你皇兄说一下，封珠泫一个九卿吧？”
“……夫君，你怎么也玩起权臣这种调调了？你让我皇兄封个九卿，就封啊？”
“这有什么！我听说连安俊英都被你皇兄封了司徒了，他算什么东西啊？珠泫封个九卿，有问题？”徐华彪哼了一声，“我就要让颍川那帮子人看看……”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裴珠泫摆了摆手，“我才不稀罕什么九卿呢！”
“就是啊！主公，你要封珠泫大人，也好歹在你的封地里封官啊！你现在也是堂堂懿国公，是可以自己立府的！”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金栽经插话进来了。
“……有什么好立府的？这套班子我不是早就立起来了吗？现在开的三省会，还不够？”徐华彪笑了，“我就是想帮她出出气而已。”
“我这儿没什么好出气的，主公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裴珠泫笑着叹气，“世家的人现在应该已经是把你完全当成敌人了……”
“你这一次没有成功离间世家？”
“现在还难说，反正郑家的态度很是暧昧，孙胜完那边的孙家现在倒是比较亲近主公你的，毕竟在长安的时候你们还是合作的不错，她还让我给主公你捎句话……”
“……什么？”
“她离开长安的时候没有带智妍将军离开，是她欠你的，将来若有机会，会还。”
“对了，智妍没什么危险吧？”徐华彪看向金栽经。
“没有，只是在牢里被押着。”金栽经打起了精神回到：“刘宪华倒是想要杀了她，但是无论是程潇将军还是现在主要负责长安防务的张艺兴都不同意，所以他也没下手……”
“那万一……”
“在牢里看守智妍将军的是我们自己人。”金栽经笑呵呵的，“之前都能把宣仪和美岐两位将军抢出来，智妍将军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自己不想出来而已。”
“……为什么？”
“智妍将军若是从牢里消失了，以后也就只能在洛阳做一个校尉了。她还是想要继续替主公你镇守长安的。”裴珠泫解释了一句。
“这……”徐华彪看了一眼咸恩静。
咸恩静也笑了。
“智妍的那个性子……是这样的。主公你不用担心她，我都收到了她写来的信了。”
“……行吧！”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
连信都送的出来，想来是真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现在河北的世家是什么态度？”
“河北的士人现在态度其实都是偏向徐大人你这边的。”金栽经看徐华彪问自己，连忙回答：“毕竟我在这儿……嗯，大家看到了徐大人你这么优待我，相比之下那些投奔了李秀满的人，都因为沈昌珉和郑秀妍的排挤，现在一个个都过的不怎么样，都还是倾向于为大人你效力。都已经有不少士人陆陆续续的从南皮，邺城，巨鹿等地迁居到了上党河东，还有不少人纷纷把自己的子弟送到了洛阳书院。”
“我已经拜访过了里面的几位名士高儒，恳请他们来洛阳为书院的孩子们讲学，有两位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已经答应了。”在旁边的李熹也插话了进来。
“……倒是辛苦你了。”徐华彪对着李熹笑了笑。
“这一段时间除了那些孤儿之外，我什么事都没管了，总要为公子你做点什么事才好啊！不然我不是太没用了。”李熹笑眯眯的。
“不过河北的士人多，世家……”
“其实河北因为文化昌明已久，读书人多，世家倒还真不是很多，大多数只能算是家境殷实的士人，也有很多的是寒门士子，再加上远离两京，朝中之人也不会允许河北出现类似弘农李，颍川郑这样的家族，以防尾大不掉，所以像颍川，弘农，甚至吴郡这样的大世家，还是很少的。”李熹解释了一句。
“而且，经过了前些年横扫河北诸郡的黄巾之乱，世家？早就被乱民清理的干干净净了。”金栽经也补了一句话。
“那就好。”徐华彪点了点头。
然后，沉吟了起来。
“……怎么，夫君，你是有什么事吗？不方便说？”
周洁琼率先看了出来。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徐华彪点头。
“主公你说吧！这儿又没外人。”裴珠泫笑呵呵的。
“需要我回避吗？”李智恩站了起来。
“你给我坐下！”徐华彪瞪了一眼李智恩。
众人都笑了。
“……这件事我做的有点莽撞，说出来，你们不要骂我。”
“主公你做的蠢事还少了？说吧！”裴珠泫继续吐槽。
“嗯，在潼关的时候……”
徐华彪酝酿了一下，决定把在潼关那天晚上自己和李秀满说的话，全都告诉自己的这群“心腹”们。
……
743 三省会续
“……所以，主公你等于跟李秀满摊牌了？”
听完了徐华彪的话，金栽经可以说是一脸的懵圈。
荒唐的看着徐华彪问道。
她是唯一一个说出了话的人，其他的众人，还全都在震惊之中。
“夫君，你怎么……珠泫一不在你身边你就闯祸啊！！”周洁琼也终于回过了神，然后，就是牢骚。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李秀满那张诚恳的脸，没忍住，话就说多了。”徐华彪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过……我其实倒是觉得主公做的很好。”裴珠泫想了想，认真的摇了摇头。
“怎么，你觉得李秀满是认真的？”林娜琏一脸严肃的看着裴珠泫。
“首先，第一件事。”裴珠泫摆了摆手，然后，盯着徐华彪，“朴秀荣贵妃的那个皇子……真的是主公你的种？”
“这个……”徐华彪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周洁琼。
“……公主你知道这事？？”裴珠泫一脸的荒唐。
“这事儿是我安排的。我求着夫君这么做的。”周洁琼看了一眼场中的众人，点了点头，“只是因为兹事体大，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
“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我不应该知道啊……”在旁边的李智恩一脸讪讪的表情。
“只有朴秀荣的儿子才能做太子，才能活下去。不然天家会绝后。这事儿，公主看的很透彻。”金栽经在旁边也点了点头。
“是啊！更何况，将来会被皇兄立为太子的那位未来皇后的儿子，其实……是有我天家血脉的。所以我也不能算是完全坑了皇兄。”周洁琼继续说道。
“打住！这事儿你也打算说出来？？”徐华彪伸手去拦。
“这儿又没外人。之前我不说是觉得这是我天家的私事，没必要说，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不妨说透。”周洁琼摇了摇头。
安静。
“公主你这句话，让我背后一阵汗毛倒竖啊！”林娜琏轻轻叹了口气，“那位太子殿下有天家血脉，这是说……”
“那是我和夫君的儿子。现在在宫中被封为睿公主的，才是夫君与朴秀荣的女儿。”
再次安静。
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看着一脸平静的周洁琼，以及在旁边坐立不安的徐华彪。
这一次，沉默了足有一刻钟。
“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林娜琏率先回过了神来，“不然李秀满绝对会跟主公彻底翻脸。”
“在场这些人，会有一个说出去吗？”周洁琼笑了笑，“都是夫君的绝对心腹啊！”
“……主公，既然事情是这样的，那你就只能配合李秀满了。”金栽经瞬间变得积极了不少。
开玩笑，知道了这种绝密的事情，她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有了一种“进入洛阳核心领导层”的感觉。
“是啊！若是那皇子真是你跟朴秀荣的，你还能矫情一下，可若是你跟公主的，你还真得配合李秀满……”裴珠泫点头。
“现在的关键是稳住朴秀荣了。”李智恩在旁边也第一次就户部之外的事情发表了意见，“若是哪天她觉得必须要除掉主公和公主才能保证太子殿下只是她一个人的儿子的话……搞不好会有乱子。”
“嗯，智恩说的对。”裴珠泫在旁边点头，“这一点确实是我刚刚都没想到。”
“不如这样。”金栽经想了想，说道：“公主你去许昌坐镇。”
“我本来就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去许昌。”周洁琼点头。
“等一下！刚刚还在担心她要除掉洁琼，你这面就让她去……”
“越是就在许昌，她才越不敢动手啊！”金栽经笑呵呵的，“现在锦衣卫在天下势力最稳固的地方，就在许昌，公主去那里是最安全的。”
“……难道不是在洛阳？”徐华彪抬了个杠。
“我们在洛阳安排那么多人做什么？盯自己人？难道你很好奇今天恩静将军的束裤是白的还是粉的？”裴珠泫瞪了一眼徐华彪。
“呀！”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咸恩静被溅射攻击到，一脸的不爽。
“但是许昌那地方，有一波忠于天子的，有一批忠于李秀满的，有一批是忠于各自家族的，还有一批骑墙的，再加上我们的人，乱糟糟的，如果不多安排一些人，天晓得会漏掉什么关键的消息啊！”裴珠泫继续解释道。
“嗯……这么一说也有道理。那除了洛阳……”
“单以人手论，现在第二多的是在邺城，第三多的是在长安……”
“长安是因为最近打仗，抽调了不少人过去。”金栽经在旁边插话解释了一句。
“嗯。”裴珠泫点头，“接下来是寿春，然后是襄阳，建业……之后才是洛阳。”
“……你们在建业安排的人都比在洛阳多？”
“是啊！对了，说起这个，从颍川回来的路上我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裴珠泫笑眯眯的，“不过这个等私下再说吧！先说李秀满的事情。”
“那我去许昌，有很多人能调动？”周洁琼点了点头，看着裴珠泫问道。
“公主，你是主公的夫人！主公能调动的，你也能调动啊！这种话你还是别问我了，会让主公砍我的脑袋的！”裴珠泫连忙举手告饶。
“……好了，别贫嘴，所以……你们没有人觉得我是被李秀满诳了，是吧？”
徐华彪整理了一下气氛。
“李秀满不喜欢世家的事情我们都清楚啊。”裴珠泫和林娜琏还有金栽经对视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他在许昌搞得那一套唯才是举的东西，本来就犯了世家的忌讳，再加上……确实就像你刚刚说的，世家的人其实是真的看不起李秀满。”
“嗯……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真的能舍得不把他打下来的江山交给他的儿子，而是交给女儿生下的外孙吗？”徐华彪点了点头。
“这个……就要靠锦衣卫去探听了。”金栽经接过了话头，“反正沈昌珉这一次去荆州，发了疯病，从荆州回邺城的一路上命都去了半条，怕是在邺城也活不了两天就会死了。到时候只要看李秀满要重用的是谁，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还有另外的安排……”
徐华彪这才想起来了自己跟朴初珑说的那些话，也都转述了出来。
“朴初珑……可靠吗？”李智恩听完了徐华彪的话，看向了咸恩静。
“初珑将军是一个武者，不是会撒谎的人。”咸恩静笑着对李智恩摇头。
“嗯，之前在平港，初珑将军与我一起抵抗李延浩军的进攻的时候，我对她也有些了解，她说的话，是可信的。”裴珠泫也替朴初珑做了个背书，“既然主公你下了朴初珑将军这一手棋，那我们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很快李秀满到底是骗你，还是真心的，我们就看的出来了。若是李秀满安排了朴初珑的凉州刺史，掌控两京和凉州，我们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倒是主公，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这样的方法，还真是……令人钦佩啊！”林娜琏也点了点头，“是啊！凉州虽然有羌人为祸，可远离中原之地，一旦我们经营妥当，就算是有了一个后方。”
“那是！”徐华彪笑呵呵的。
我玩游戏的时候都是喜欢先窝一个东北角或者西北角，然后再往中间和南方发展的……嗯。
“既然如此……”裴珠泫摸了摸下巴，“要不然这样吧！我们把这局棋下的大一点。”
“……还要怎么大？天下这棋盘里，已经没有在棋局之外的棋子了吧？”林娜琏有点没跟上裴珠泫的思路。
“主公，要不然你以私纵神策军为由，把我赶回颍川去吧。”
“啊？？什么意思？”徐华彪愣了。
听不懂。
“我……嗯，对不起啊，娜琏。”裴珠泫笑眯眯的看着同样愣神了的林娜琏，“我在洛阳，那我就永远是主公的第一谋士，这一点，没问题吧？”
“这个自然！毕竟你跟了主公这么多年……”
“可我终究是世家人啊！颍川裴家！”裴珠泫嘿嘿的笑了一声。
安静。
“嘶……珠泫你也……太狠了吧？”林娜琏似乎已经听懂了，不过，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如果跟你说，早十年，我就恨不得世家这种东西被大贤良师彻底从天下抹去，只是黄巾之乱只是在河北为主，豫州之地乱民不怎么成气候……”
“……为什么？”林娜琏无法理解。
“如果你受过前些年我压制力量之源的那些苦，也会变成这样的。”裴珠泫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我若是觉醒了力量之源，会丢颍川世家的脸……嘿嘿，去特么的世家！”
“……也罢。”林娜琏点了点头。
“不是，二位大神。”徐华彪打断了两个谋士的自说自话，“你们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意思？”
“珠泫大人的意思是，她把洛阳让出来，给天下的寒门士子。”金栽经在旁边也接话了进来。
她也懂了。
“……你是说，就像在荆南安排荆州士人一样？”徐华彪也终于懂了。
“是啊！我不在了，主公你才能成为寒门士人的一面旗。”裴珠泫笑着点头，“而且，我回去了颍川之后，距离中原之地更近，也更能帮主公你监视那些世家。”
“可是谋士……”
“这不是有娜琏吗？”裴珠泫笑呵呵的看着林娜琏，“有她在，主公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
“而且，主公，你现在的头号敌人是谁啊？”裴珠泫打断了徐华彪的话，“我作为你的首席谋士，自然应该帮你扛起来对付这群敌人的工作啊！”
安静。
“娜琏，要是珠泫走了，我身边出谋划策，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徐华彪看向了林娜琏。
“她走了也好，省的每天跟我吵架。”林娜琏点了点头。
“嗯……那……”徐华彪看向裴珠泫。
“主公，有件事，我还是要问问你。”
“……什么？”
“我这次回去颍川，一直到天下平定，我都不会回来了……”
“用不着那么久吧？”
“……至少也要世家的事情全部安排完成再说。”裴珠泫看着徐华彪那个舍不得的表情，笑的很开心，“我就是要问主公你，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里，我就算再也不来见主公你，没有任何的消息，甚至为了能把那些世家连根拔起会做一些对不起你，甚至让你陷入危险的事情……你也还能相信我不会背叛你吗？”
“你问这种废话做什么。”徐华彪瞪了一眼裴珠泫，“你活着是我徐家的人，死了是我徐家的尸首，埋到土里都是我徐家的坟头。我不信你信谁？”
安静。
“好。那我这就走了。”裴珠泫站起了身来。
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十分严肃的样子。
“也不用这么急吧？好歹今晚……”
“主公，我是被你赶走的！”裴珠泫摇了摇头，“……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对吧？”
“……一定会的。”
“嗯。”裴珠泫点头，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安静。
尴尬。
“珠泫大人……真是豪杰！”在旁边的李智恩轻轻的叹了口气。
“……所以珠泫大人为什么要离开啊？”咸恩静一脸的没搞懂。
“不说这个了。回头我跟你说。”徐华彪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林娜琏和金栽经，“珠泫既然离开了……锦衣卫的事情，就由栽经你全权负责了。”
“……必不辱命！”金栽经点头。
“至于谋士……嗯。”徐华彪看着林娜琏。
“交给我吧！我不会做的比珠泫大人差的。”林娜琏点头。
“……我信你。”徐华彪点头。
“……其实我很羡慕珠泫大人啊！”林娜琏看着徐华彪的那个表情，笑着说道，“能被主公你这样信任……”
“公子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信任的。”在旁边的李熹笑呵呵的插话进来，“不然当初在幽州也就不会被坑的那么惨了。娜琏大人你不用担心，公子对你也是一样的。”
“……真的？”林娜琏看着徐华彪。
“你要我怎么证明？今晚证明给你看？”徐华彪两手一摊。
“……不用了，我觉得我们还是纯洁的主仆关系比较好。”林娜琏连忙摆手。
“嗯……那接下来的事情……”徐华彪想要停下来这面的话题了。
他有些累。
“主公，珠泫走了，是不是你也要处理一下神策军，这戏才能演的像一些？”
林娜琏却拦住了徐华彪，开始了她身为新任首席谋士的职责。
“……怎么处理？处理秀智还是宥真？”
“我觉得都要处理一下。”咸恩静在旁边插话，“如果按照军纪来说……”
“只要不杀了，你们看着处理。”徐华彪点头，“大不了我去给她们道歉。”
“……好。”林娜琏看了一眼咸恩静，点头。
“那就先这样吧！我去后面看看我的女儿们了。”徐华彪站了起来，“静静该醒了吧？”
“差不多了。”李熹看了一下天，点了点头，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走吧！”
徐华彪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重重的拍了拍林娜琏和李智恩的肩膀，自己走出了房间。
李智恩和林娜琏两人对视了一眼。
“主公一直这样的？”林娜琏问李智恩。
“不然呢？”李智恩笑了，“欢迎你啊，娜琏大人，正式成为洛阳的一员了。”
“……听着不是什么好话。”林娜琏忽然觉得有点背后发凉。
“很快你就知道了，在洛阳当官，可是个很累的活儿。”金栽经在旁边也笑着接话。
“……那我看你们一个个还都挺开心的。”
“是啊！虽然累，可……我们学了这些本事，不就是有个能施展的机会吗？那没有比洛阳更合适的地方了啊！”李智恩笑着点头，“那我先走了……”
“一起吧！”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