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 尘满面
“师父。”
“行啦！赶紧起来！你现在好歹是一州之主，那么多人喊你主公对你行礼的，你这是干什么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到现在你都还是我师父啊！”
金智妮一脸倔强的说道。
不过，还是被徐华彪扶着，站了起来。
徐华彪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擦了擦，把她刚刚磕头沾上的灰，擦了下去。
然后。
“你干嘛？哭什么啊！”
看着金智妮的眼睛里满满的眼泪，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徐华彪有点哭笑不得。
“师父你终于来了……我……我这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过的！”徐华彪板着脸，“我当初离开江东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要信任东永裴，信任你手下的人……”
“可是东永裴和具惠善两个人都吵起来了……”
“我当初可是让你相信东永裴，没说让你相信具惠善啊！”徐华彪两手一摊，“内事不决，你可以问问具惠善，外事……自然是东永裴说的算。”
“我就是记着师父你的话，所以这一次才听了东永裴将军的话，决定抵抗的。只是……师父你是来劝降我的吗？”
“你愿意投降吗？”
“……不愿意。”金智妮摇了摇头，“父亲和姐姐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我就这么拱手让出……我没脸见她们。”
“嗯。说的对。”徐华彪点头，“有这个想法就是对的。”
“……师父你不是来劝降的？”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啊？”金智妮一脸懵圈。
“李秀满希望我帮他劝降你，可是我不打算这么做。”徐华彪笑呵呵的，“这一仗你们又不是不能赢，怕什么！”
“……我们能赢？李秀满……有八十万人啊！”
“信不信我？”徐华彪认真的看着金智妮。
安静。
“我等着。”金智妮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徐华彪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金智妮长长的出了口气，用手擦掉了脸上刚刚流下的眼泪，然后，换上了一个笑容。
“你这样半夜偷偷跑出来，不怕有事吗？”
“有智秀护着我，不怕的。”金智妮摇了摇头，“而且，志龙大人说我明天在宴会上跟师父你说说话就好，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是要提前来见你一下，才能安心。”
“其实权志龙说的是对的。”徐华彪认真摇头，“若是你现在这样偷偷跑来见我，被你手下的人知道了，军心会乱的。”
“……啊？？”金智妮看了一眼金智秀。
“我都说了要听权志龙大人的了……”金智秀一脸委屈。
“那你也该拦着我啊！”
“我……拦得住吗？”金智秀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行啦！没事你埋怨智秀干什么！”徐华彪被自己的学生给逗笑了。
嗯，甩锅的这个身法，很像自己。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你回去，肯定权志龙在等着你。”徐华彪想了想说道：“你就跟权志龙……可能还有一起的东永裴说，你来见我，是以学生见老师的身份来的，明天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像刚刚那样对着我磕头，你这仗，干脆就甭打了。今天以学生的身份来见过礼了，那明天，你就能以江东之主的身份来跟我对答了。”
“……师父你好聪明，对哦，这个理由很好啊！”金智妮点了点头。
“你啊！”徐华彪又被金智妮给逗笑了，“你也可以跟权志龙说，作为师父，我是绝对不赞同你投降的。因为你这样投降，命是根本保不住的。就算你躲到洛阳来都不行。”
“……师父你怎么知道之前我跟智秀说过这个话？”
“……什么？”徐华彪一愣。
“前一段时间主公跟我说，这仗既然横竖都要败的，要我提前做好准备，万一东永裴将军这面战败，她就跟我一起，再带上主公的母亲一起，偷偷逃去洛阳。隐姓埋名，应该能活下去。”金智秀在旁边笑呵呵的接话，“她还跑去跟先将军的夫人说，结果被一顿臭骂……”
“你闭嘴！”金智妮瞪了一眼自己的侍卫，不过，倒是没有真生气。
“你也知道丢人啊你！”徐华彪笑了，“你自己都这么没信心，还指望你的手下能有信心的击败李秀满？”
“我就只有跟智秀的时候才这么说话，在其他人面前，我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的，师父你不用担心。”金智妮摇头，“就像今天我还跟东永裴说，如果这面败了，我就在建业点把火，把我自己烧了。”
“……嗯。”徐华彪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这么死了的。”
“全靠师父啦！！”金智妮再一次，一个大大的笑容。
依旧还是几年前，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的感觉。
徐华彪伸手，轻轻的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权志龙他们久等。”
“……我想跟师父你多数一会儿子的话啊！”金智妮摇头，“回去我也没事做，就只是休息而已。”
“年轻人就是精力好啊！”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
“对了，师父，我听说你之前去幽州，被沈昌珉算计了一把？”
“……嗯。”
“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啊……可以啊！”
徐华彪点了点头。
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不过脸上的笑容，维持住了。
……
“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我提前给丁恩妃那面透漏一下，做错了吗？”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聊完了的金智妮，跟着她那个明显有很多话想跟徐华彪说，但是却没有机会说的侍卫金智秀一起，离开了徐华彪的营帐。
聊天的氛围很好。
金智妮跟很多年前在徐华彪面前的那个乖巧的孩子，一模一样。
只是，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在帐篷里的徐华彪，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看着裴珠泫，说道。
“主公英明。”裴珠泫的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啊？”在旁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的林允儿，一下子愣了。
“不过我都好奇，主公你是怎么猜到智妮想法变了的呢？”裴珠泫有点好奇的问道，“按说……她对主公你还是很依赖的啊！虽然今天这个要利用的感觉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利用？”林允儿越发听不懂了。
“智妮希望我给她的手下鼓劲儿。”徐华彪给林允儿解释了一句，“所以一直在提醒我，我跟李秀满有仇，她才是我的自己人。你忘了刚刚她还问我神策军的事情了？”
“若是我不说现在神策军在荆南巡视扫匪，怕是她就会试着说让主公把神策军带来江东了。”裴珠泫在旁边搭话，“这丫头虽然对于隐藏自己的想法还不怎么在行，可是想法却已经很多了。”
“不难理解嘛！绝对的权力就是绝对的腐化啊！”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去过那个位置的人，没有谁愿意下来的。江东所有人都能投降，只有她不能。她现在已经明白这句话了。”
“……那将来公子你如果……”
“所以，我才要现在就让丁恩妃她们有一种错觉，就是将来她们的主公也是会很乐意投降我的啊！这种错觉时间久了……”徐华彪看了一眼裴珠泫，“或许智妮也就会有这种错觉了。”
“……我不是很懂。”
“没事，这个不重要。”裴珠泫笑呵呵的，“明天那个宴会，肯定会非常的正式。主公跟金智妮还有东永裴他们一起，允儿夫人你……能不能帮我和主公做个事？”
“什么？”林允儿一脸的心虚，“别给我太难的任务，我怕完成不了耽误事……”
“不难，你就只要找个机会，跟金智秀一起喝喝酒……说一两句类似什么，就算要投降，也不能投降李秀满啊！要投降也是投降主公啊之类的话……就当作喝醉了的时候随便说说的就好。”
“哦，好啊！我跟智秀还有很多话要说呢，当年在许昌……”
“之前金智秀来许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提！”徐华彪连忙摆手，“就当作没发生过！！”
“……公子，这不合适吧？”
“不，一定要这样。”裴珠泫也摇头，“她现在是智妮的侍卫！就像现在，允儿夫人你还很愿意跟人聊你当初给李秀满做侍卫的时候的事情吗？”
“……哦。”林允儿点了点头。
“就随便说两句就行，不用特别刻意，就算没说上，也没关系，这事儿……就是一步闲棋，将来不见得有能用到的时候。”裴珠泫认真的说。
“好。”林允儿依旧很认真的答应了下来。
……
700 劝说
虽然黄艺智就住在跟徐华彪相隔还没有五十米的帐篷里，可为了避嫌，来到江东的这几天，徐华彪是一次都没去见过她。
宁可每天坐在江边钓鱼。
只是安排了裴珠泫极为隐秘的跟她传了几个消息。
心里想着的，就是在东永裴为金智妮准备的接风宴上，两家好好的来一场“斗智斗勇”。
可事情又一次超出了徐华彪的预期。
第二天的欢迎宴会，他并没有见到黄艺智。
东永裴居然没有让他们两家人在宴会上斗一斗来增加欢乐度，确实超出了徐华彪的预计。
当然，这多少也佐证了徐华彪的一个观点：东永裴压根也不觉得他需要朴振英的帮忙才能扛的住李秀满。
虽然没有了徐华彪预期的裴珠泫和黄艺智的斗嘴环节，可这一场宴会，依旧算得上是很精彩。
这其实是东永裴借机向金智妮表示，我们这一仗必须打，也能打赢的最好时机。
他安排了一百多精壮小伙而光着膀子表演了好一通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士兵们一个个手里短剑加盾牌的拍得震天响，乍一看还以为斯巴达勇士也穿越了……
场面足够震撼，也感染了到场的所有人。
徐华彪是不知道那个这几天都没跟自己碰面的金钟仁大人在忙什么，反正看着那场摆明了是在对着江对面的李秀满宣战的歌舞的时候，金钟仁的表情是不怎么好的。
用剑盾和胸肌组成的歌舞表演结束了之后，就进入了更为核心的聊天环节。
主要说话的，是金智妮，东永裴，以及金钟仁。
徐华彪在旁边坐着，基本上就只是喝酒而已。
而林允儿也好，裴珠泫也罢，也都没掺和进去那几个人的闲聊之中。
当然了，没插嘴，不代表不听。
徐华彪看起来像是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可一直保持着清醒的他一直在很留心的听着那边的三个人在聊什么。
只是聊的内容，多少让徐华彪有些失望。
东永裴和金钟仁只是一直在说他们当年一起求学的时候的各种轶事。
那个之前徐华彪总觉得可能脑子不是很好使的自己的“副使”的表现，远远超过了徐华彪所能想象的极限。
巧舌如簧，逗得金智妮前仰后合的。
如果不是郑秀晶跟徐华彪说过这个家伙对她有意思想追她，徐华彪甚至都会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打算也来一手牺牲色相，直接把江东睡降……
不过那也跟徐华彪没什么太大关系。
经过了昨天晚上被金智妮“试探”，徐华彪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徒儿，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好孩子”了。
可以被击败，但是不能被征服。
徐华彪很想把这句话送给她的，只是现在这个场合，肯定不行……
酒过了十几巡，除了徐华彪这个千杯不醉的，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微醺了。
酒量很渣，但是又很喜欢喝的人，比如裴珠泫，还有酒量很不错，也喝了很多的，比如朴春，都已经开始有点要耍酒疯了。
当然，要耍酒疯的，怕是还不止她们两个。
在那边“叙旧”叙的东永裴，正在亲自演示什么叫做“曲有误周郎顾”：他直接把他的夫人给请了出来，在旁边帮忙弹琴伴奏，他自己则是在放声高歌……
徐华彪其实很想教他唱一首眼鼻嘴的，不过没机会。
至于东永裴的夫人，也是徐华彪熟悉的面孔，虽然没有通过姓名，可徐华彪也知道，那位面带微笑在弹琴的姑娘，多半应该叫做闵孝琳。
小乔吗？或许吧。
带着这种有些精神错乱的“我不是你知道的我”的想法，徐华彪变得越发的沉默。
而除了徐华彪，随着宴会的进行，那份狂欢变得越来越走样了。
唱过了歌的东永裴直接拉着金钟仁还有金智妮两人一起来到了江边的水军大寨，指着一艘艘停在军港中的战船，问金钟仁“如何？我东吴水军！”
“威武雄壮！”
……
从下午开始，一直到了深夜，这场欢迎宴会，才告一段落。
不过徐华彪回到营地的时间要早一些：从东永裴拉着金钟仁去参观水军大寨，徐华彪就得空自己先偷偷溜回来了。
这座偏居主寨之外的小营地，这一天晚上显得特别的安静。
平时负责警戒这里的丁恩妃也是这场欢迎宴会的座上宾之一，士兵们也都纷纷的开了小差。
黑乎乎的营地，很是安静。
这种时候，倒是很适合做一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
“主公，你没喝醉吧？”
“我喝酒一般都不醉的……你今天怎么没去啊？”
“东永裴没有叫我啊！估计是他有他的什么计划，我去了会添乱。”
“好啦！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这么多礼，快起来！”
徐华彪连忙伸手，把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扶了起来。
黄艺智。
“主公，我好想你啊！”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徐华彪有点讪讪的抓了抓自己的头。
很是不好意思。
因为黄艺智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诚恳了……
“最近这段时间，权志龙基本上一直在跟着我，说是避免我一人在此觉得孤单，其实主要是在盯梢我。”黄艺智看徐华彪因为自己的话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了话题，“一直没有能来拜见主公，请主公恕罪。”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不辛苦。”黄艺智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做了不少的事情……其实我还是挺开心的。”
“嗯。我听说你在建业，一张嘴把东吴的文武群臣说的哑口无言啊！”
“嘿嘿……其实如果不是我，娜琏应该也没问题的。我只是抢了她的风头了。”
“……嗯。”徐华彪点头。
这话倒是实情，本来应该舌战群儒的也不是你啊！
“不过还好，总算是把朴振英和金智妮的联盟给促成了，没有辜负主公的重托。”
“光有同盟还不行，还得想办法让他们能顺利击败李秀满。这件事你和东永裴还要多用点脑筋了。”
“主公有什么建议吗？”
“我……用火？”
“……主公与我和东永裴不谋而合啊！”黄艺智笑了。
“你们商量过了？”
“是啊！兵力相差这么悬殊，除了水火之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能克服了。”黄艺智认真的点了点头，“只是李秀满那边带兵的将领郑容和也不是不习水战，想要用火攻实在是有些困难。所以最近东永裴一直在为了这个发愁。”
安静。
徐华彪听到了这个话，表情忽然一定。
然后一瞬间变得非常的古怪。
“怎么了，主公？有什么事？”看到了徐华彪的反应，黄艺智也是一愣。
“……这个倒是不用着急，东永裴已经要对郑容和动手了。”
徐华彪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脸上挂上了一种奇怪的笑容。
“……什么意思？”
“我觉得今天晚上东永裴应该就会想办法陷害一把郑容和了。”徐华彪摸了摸下巴，“嗯，之前说同窗什么的，就应该想到的，可不就是他么……”
“是他？什么他？”
“没什么。”徐华彪摆了摆手，“今天晚上这一出戏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安静。
“主公你是说，东永裴今天晚上之所以这么郑重其事的款待金钟仁，就是想要让他偷偷的发现郑容和与江东有勾连？”黄艺智眯着她本来就只有一条缝的眼睛，说道，“然后借机陷害郑容和？”
“……聪明。”徐华彪点头。
“只是李秀满怕是没有这么容易上当吧？”黄艺智摇了摇头，“要让他相信郑容和投靠江东……”
“最近李秀满军中已经有了疫疾的征兆，他想要尽快结束江东战事返回中原。”徐华彪笑呵呵的，“可是郑容和跟他说，水军训练快则一年，慢则两年……李秀满原本就等不及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说郑容和是跟江东有默契，要等着李秀满大军疾病爆发所以才拖着不出战……你觉得李秀满愿不愿意相信？”
“这个倒是。”黄艺智点了点头。“嗯，难怪今天权志龙说不用我去，原来是怕我去了之后，让金钟仁有了提防，不方便东永裴用计啊！”
“这事儿你回头可以跟权志龙透漏个口风。”徐华彪笑了，“就我今天看东永裴对金钟仁的态度，我觉得九成应该是有这个安排。”
“嗯，好。”黄艺智点头，“不过我今天来，除了来见见主公之外，还有事要商量。”
“什么？击败了李秀满之后的收尾？”
“是。”
“……你可以预先安排朴振英的人在从乌林回撤江陵的路上埋伏。”
“这个我自然知道。荆州的地形，我还是比主公你熟悉的。”黄艺智笑了起来，“我想问主公你的是……那天裴珠泫大人对我说，不用对李秀满留手。这意思是，主公你已经准备好应对李秀满死后的情况了？”
“有没有准备好，我觉得也很难再有这一次的机会能让李秀满身死了。”徐华彪点了点头。
“可是……我觉得现在并不是让李秀满死最好的时机。”黄艺智摇了摇头。
“……为什么？”
“如果李秀满死在了江南，河北之地，怕是会乱。”
“有我在，能乱的起来吗？”
“主公，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会乱啊！”黄艺智轻轻的叹了口气，“李秀满活着，主公你自然会听他的话，可若是他死了，有谁相信你会听他的继任者的话？到时候怕是权宝儿会不由分说直接带兵进攻洛阳。”
“……我有安排，会让东永裴和朴振英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荆州……”
“主公，越是复杂的设计，越容易出问题啊！”黄艺智依旧认真的摇头，“我没时间跟裴珠泫大人细说，可能她也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那我就提醒你一句，东永裴死了，东吴就没有能带兵北伐的人了吗？权志龙呢？车胜元呢？我不知道主公你是怎么看金智妮的，可就从我去建业见过她的那一面来看，她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安心坐守江东的人。若是李秀满身死，主公你还滞留在江东和荆州，那边权宝儿直接发兵虎牢关……怕是没有人能拦住金智妮了。”
“你的意思是，饶了李秀满和朴振英？”
“朴振英可以死，但是李秀满不行。”黄艺智点了点头，“朴振英死了，我和关二哥还有郑智薰会直接成为辅佐少主的人，这里面我能动的手脚就很多，到时候我们打下来的地盘，随时能变成主公你的。可李秀满若是死了，河北中原一乱，再加上长安那边西凉人还虎视眈眈……只靠洛阳的两三万士兵，怕是根本不够看的。”
“……可若是这一次不杀了李秀满，以后想要找这样的机会……很难啊！”
“我听说李秀满的头风症越来越严重了。”黄艺智笑着说道，“等他病死就好。这一次李秀满从江东铩羽而归，必然会有很多的变化，也就会有更多的破绽，到时候主公你才有时间做更多的准备啊！”
“他也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布置他的局面啊！时间大家都能用……”
“可是主公你决定对李秀满动手才多长时间？李秀满怕是从他迎天子到许昌之前，就已经开始布置他的安排了啊！”黄艺智摇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多一两年，可对于主公你来说，那就是多几倍的时间啊！”
“这个帐我会算！”
“而且，主公你现在在江南。”黄艺智看徐华彪点头，就继续说道：“万一李秀满死了，他的属下肯定会拦着，不让你第一时间赶回洛阳，可李秀满的继任者现在就在邺城，一来一回……主公你真的有可能会错过很多机会和时间的！”
“……这事你找机会跟珠泫商量一下吧！这件事我已经全部交给她处理了。”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
“嗯，我就是先跟主公你说一下。李秀满绝对不能死。如果你要是担心，倒是可以先剪除一些他的手下，比如沈昌珉……”
“你要我收拾沈昌珉，不觉得哪里怪吗？”徐华彪乐了，“你跟他有什么却别啊！”
“我是想要唤起主公你的雄心，是为了主公你好，那沈昌珉就是单纯要主公你死，怎么能一样！”黄艺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行了，我就那么一说。之前我在邺城的时候有偷偷给沈昌珉下毒。”徐华彪说起这个，笑了，“秀晶跟我说，现在沈昌珉每天都会有两三个时辰精神涣散，不知所云……以至于李秀满都很担心他，要让他回邺城去养病。若是正常情况下的沈昌珉，根本不会派这个叫做金钟仁的只会夸夸其谈的人来江东的。现在嘛……我倒觉得留着他的命更有用。”
“其他的武将也行……”
“李秀满麾下的人跟我多半有些交情，我跟李秀满之间的事情，还是别扯上他们。”徐华彪摇头，“这事，再说。”
“……行吧。”黄艺智点了点头，“那主公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后日我找个机会跟珠泫说一下这件事。”
“好。你自己……多加小心。”
“主公你放心吧！”黄艺智笑呵呵的，“前几天，东永裴想要害我，让我十天之内造出十万支箭来，我都没让他得逞……”
“……去李秀满那儿骗的？”
“……真不愧是主公！”黄艺智对着徐华彪拱了拱手，“我想了好多天才想到的方法，主公居然须臾之间就猜出来了。”
“草船借箭嘛……”徐华彪讪讪的，“嗯，反正你要小心，李秀满败的时候，就是东永裴对你动手的时候。”
“我有数的。多谢主公关心。”
“李秀满溃败之时，我在江陵等你。”
“好。”
……
701 每次都这样
“主公，你这人真是……为什么我劝你就劝不动，黄艺智劝你就能劝动？难道是因为我平时跟你说话太随便了吗？”
转眼，时间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裴珠泫一脸恼火的对吃完了晚饭之后在房间里对着一张纸玩游戏的徐华彪发着牢骚。
那是一个叫做数独的游戏……
咳咳。
“……黄艺智跟你说了？”
“说了，她问我，为什么没拦着主公你想要对李秀满下手，我说我劝了，劝不听，可她说……”裴珠泫一脸的气愤难平，“她说她只是一跟你说不能杀李秀满，你就答应了。那我成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劝我了？”
“我说天下英豪杀不完，你非说什么杀了这一批剩下的不足为虑……”
“……好像有这么回事。”徐华彪放下了手里的笔，“那就是你说的太委婉了，我没听出来。”
“真是气死我了！”裴珠泫重重的踢了徐华彪一脚。
徐华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挨了这一下。
“所以主公你不打算杀李秀满了？”
“之前我也不知道智妮的野心膨胀的这么快……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个程度……她也是拼了。”裴珠泫轻轻叹了口气。“居然能为了配合东永裴用计，骗金钟仁说她看上了他，邀他同房……”
“反正在她洗澡的时候金钟仁就发现了那封东永裴安排的伪造信件然后逃离了，智妮也没吃什么亏。所以我都估计，怕是金钟仁不逃走，她那个澡能洗到天亮。”徐华彪点头，“只是现在看来，江东最大的麻烦怕已经不是东永裴了，而是智妮。不把她这个野心打下去，以后少不了我还得安排恩静带兵征一次江东。”
“那都是后事了。我是来跟主公你说，我们要不要今晚趁夜色逃回荆州去？毕竟金钟仁已经逃回去了，我们呆在这里，李秀满多半会有些疑心。”
“我回去做什么？救金钟仁？那混账撩完了秀晶又想睡智妮……他不死，谁死啊！”徐华彪白了一眼裴珠泫，“我不回去，李秀满就会知道那封信是假的，他的脑袋才是真的保不住了。”
“就是可怜的郑容和了。”裴珠泫轻轻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已经死了？这么快？？”
“昨晚金钟仁连夜逃了回去，李秀满看到了信之后，立刻就要郑容和带兵进攻江东，郑容和说士兵还要训练，暂时不能出战，李秀满大怒说等士兵训练好，他的脑袋怕是已经在东永裴面前了……然后直接就把郑容和，李宗泫两个人都给砍了。”
“……倒是干脆。”徐华彪笑了。
“主公你都不觉得郑容和可惜吗？”裴珠泫一脸的好奇，“李宗泫……嗯，不是什么好人，也就罢了，郑容和还行吧？就这么死了……”
“谁让他勾搭徐珠贤了。”徐华彪白了一眼裴珠泫，“让徐珠贤给他当副将？他也不想想他配不配！在铜雀台上，徐珠贤可是理论上得到了李秀满赏赐的那个锦袍的将军。让李秀满麾下除了李顺圭的第一猛将给他打杂做副手……黄美英，姜涩琪她们谁能忍啊！李秀满不要面子的啊！”
“你这么一说……他好像死的活该了。”裴珠泫笑了。
“李正信也被杀了吗？”
“看情报是没有。今天权志龙还在说，没有能让李正信一起被李秀满砍头很是遗憾。”
“杀了郑容和与李宗泫，却独独放过了李正信，不就证明了李秀满从一开始也不是为了通敌杀得他们俩吗？”徐华彪大笑。
“是啊！不过我是在装傻，什么没看出来。”裴珠泫摇头，“倒是黄艺智在那儿说了不少昨天东永裴用计的事情，我觉得她好像是生怕东永裴不够忌惮她。”
“她是在激东永裴。”徐华彪笑眯眯的，“搞哲学的都是这么嘲讽搞科研的人的。”
“……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徐华彪摆手，“现在的问题是，李正信久居江陵，也不是不会水战的人，留下了他的命，至少证明了李秀满还没有完全失去冷静。”
“所以今天权志龙来跟我们说这个，其实就是想要问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建议啊！”
“建议……我可以给。”徐华彪想了想，“不过那需要我回荆州了。”
“回荆州？主公你要向李秀满献策杀了李正信？”
“怎么可能！！那不是给沈昌珉借口让他鼓动李秀满跟我翻脸吗？”徐华彪白了一眼裴珠泫。
“那主公你打算献什么计？”
“铁索连环。”
“……什么？”
“用铁索把船连在一起，上面铺上木板。这样船就不会晃了，船上的士兵自然也就能像在中原的时候那样如履平地的作战了……怎么？你干嘛这么看我？”
“主公你这个……好办法啊！！”裴珠泫一脸的震惊表情，“真不愧是我裴珠泫的主公！”
“……有你这么自吹自擂的属下真是我的人生的一大污点。”
“不是，主公，你就没想过李秀满的人会发觉这样把船都连在一起，只要一艘船着火了，所有的船都会着火吗？你为了帮助东永裴火攻也算是很努力了啊！”裴珠泫的震惊脸秒变成了嫌弃。
“现在是夏天？”
“……主公你冻感冒了？大冬天的……”
“大冬天的怕什么！现在刮的是西北风！你让东永裴用用火试试！分分钟火倒灌回来，把他自己烧成飞灰！”徐华彪哼了一声。
“这个……”
裴珠泫选择闭嘴了。
哦，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果然抬杠降智商啊！
“不过你还可以去问问黄艺智，她会告诉你，在江东一代，就算是冬天，每年都会有那么两三天刮东南风。而那两三天，就是东永裴的机会。”徐华彪看着裴珠泫被自己给杠得张不开嘴了，一脸的满足，“这事儿只有久居长江之畔的人才知道，李秀满不会知道，郑秀晶和金希澈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所以……你明白的。”
“那主公你是怎么知……当我没问，主公英明神武，属下拜服。”
“嗯，给你一个拜服的机会，今晚你就别回去了。”
“好啊！”裴珠泫一脸的无所谓，“那主公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荆州？”
“……不是，你居然答应的这么干脆？”
“都已经好久没有跟主公你彻夜交流了，偶尔来一次又没什么。”裴珠泫摆了摆手，“正事说完了再说那些！”
“……等等看吧！智妮应该不会在柴桑这里久留。毕竟她在这儿，东永裴做什么都不方便。等她离开了，我们就回荆州。”
“哦……”
“不过明天你陪我一起去见一次智妮吧。”
“明天？主公你打算去劝降一下？”
“来都来了，李秀满交给我的任务，还是要做一下的。”徐华彪笑了笑，“我要是说都不说这事儿，天晓得东永裴会不会把这个消息传回荆州去。”
“嗯，那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吧！”
“下午？上午不好吗？”
“上午？主公你觉得你上午起得来吗？”
“……你这样挑衅我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反了你了！”
……
702 什么啊？
对金智妮进行劝降任务，是徐华彪这次来江东的主要工作。
明面上的。
所以，两天后的下午，徐华彪很正式的换上了自己的官服，然后带着裴珠泫，两人一起在丁恩妃的带领下，来到水军大营，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小徒弟。
至于为什么是两天后……
反正不是徐华彪的问题。
咳咳。
看到了徐华彪穿着的那身衣服，原本还是懵圈，搞不清楚徐华彪为什么忽然跑来找自己的金智妮，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代表朝廷来的。
于是，这就是一次非常官方的会谈。
与会的，四人。
徐华彪和裴珠泫，那边则是金智妮和权志龙。
相比现在总督江东诸事的东永裴，金智妮选择了权志龙陪在自己身边参加这次会见，里面传递给徐华彪的信息量，很足。
至少让徐华彪明白了，真正坚定了金智妮抵抗李秀满的决心的，是权志龙对她说的那些她如果投降了李秀满是没有未来的话。
而不是东永裴架出来的什么父亲和姐姐的大道理。
这是一场还没开始就知道了结果的会谈。
双方也没有什么唇枪舌剑。
徐华彪就是把自己对李秀满说的那一套，对着金智妮提了出来：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放弃抵抗，你提，我们可以商量。
而权志龙则回答：我们要的，李秀满给不了。
至于什么豫州牧加征东将军之类的徐华彪预设好的条件，说都没有说。
因为徐华彪不想金智妮难堪。
认真的说，如果李秀满一咬牙开出这个条件，金智妮怕还真的很难拒绝。
坐镇陈留，距离徐华彪的洛阳那么近，快马两日就可到达虎牢关，安全是有绝对保障的。
再加上，现在的金智妮其实也就是个没有正式任命的扬州刺史而已，换到中原的豫州绝对不亏……
虽然到了豫州，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便任命官员，可问题来了：现在扬州的官员，也不是她金智妮任命的啊！
那是具惠善，东永裴商量着安排的，她金智妮最多就是个人形图章而已。
所以，不如不提。
而既然没有了这个提议，这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劝降，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开始并且结束了。
跟徐华彪这样正式的会谈了一通，金智妮也知道，自己的师父没想着利用师徒关系要自己投降，对徐华彪也越发的亲近了一些。
这也许能算是金智妮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吧！
那次会谈结束了之后，双方闷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晚上，金智妮又偷偷的带着金智秀，两个人跑到了徐华彪的营帐这面来，拉着徐华彪还有林允儿和裴珠泫好好的喝了一通酒，当晚甚至直接就醉倒在了徐华彪的营帐里。
她是来告别的，只是这个告别的方式，有那么一点点的……
“智妮啊！你醒醒！”
“……我没醉……师父！师娘！来！我们再喝……呕……”
“……完了，这丫头。”
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允儿。
林允儿脸也是红彤彤的，趴在了酒桌上。
只是还没有撒酒疯而已。
安宥真则是趴在林允儿的背上，脸上挂着一个傻笑，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于裴珠泫？
徐华彪看了一眼大字型躺在地上的首席谋士，摇了摇头。
酒，真是害人啊！
这儿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还清醒了……
“智秀你要带智妮回去吗？”
徐华彪看向了跟在金智妮身后的金智秀。
“……主公是不想回去的。”
金智秀看了一眼金智妮，摇了摇头。
“不想回去？为什么？”
“昨天的时候，东永裴将军找到主公，说要主公带着徐大人你一起去江边巡视一下水军……主公拒绝了。为此，东永裴数落了主公大半天。”
“……什么意思？”徐华彪一愣，“巡视？带着我？”
“东永裴将军的意思是，要主公带着徐大人上船，然后直接开船往李秀满那边跑一圈，让李秀满误会徐大人你在帮主公出主意怎么击败他……”
“东永裴还真是……很努力了。”徐华彪无语的笑着摇了摇头。
“主公说，徐大人你都没有害过她，她不能害你。若是她这么对你，将来还有谁会相信她呢？”金智秀笑了笑，“我觉得主公说的对。”
“所以她跟东永裴生气了？”
“主公已经下令了，明天回建业，柴桑这里，还是留给东永裴了。”金智秀点了点头。
“……这样不好，她要学会信任东永裴……”
“东永裴其实并不值得主公信任。”金智秀笑了，“东永裴将军一直到现在，效忠的都是李彩琳大小姐，而不是主公。”
“……但是他不会反。”
“是啊！若不是这样，主公怎么会把江东所有的军权都交到他的手上，也不会直接甩手回建业了。”
“嗯……”
徐华彪深深的看了一眼金智秀。
“……怎么？”金智秀被徐华彪看得有点别扭。
“你变了。”
“变……”
“你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的。现在，都懂了。”徐华彪深深的看着金智秀。
“不懂不行啊！”金智秀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在建业，主公就像是被软禁着一样，政事，具惠善做主，军事，东永裴做主，主公就连想要甄选一个夫君，都被他们两人拦着……”
“夫君？她想……”
“主公那次是赌气，觉得她现在既然就只是家族血脉延续的一个环节，那不如早点把这个工作做了了事。本来还以为这一闹，会让人意识到她才是东吴之主，结果没想到，具惠善和东永裴却在争其他的，具惠善想要推举一个吴郡的世家的男子，而东永裴则是希望从当年跟着先主从长沙骑兵的将军的子嗣中挑选，僵持不下，主公被气的一连醉了好几天。”金智秀摇了摇头，“我要是再一点不懂，主公连个可以一起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难为你了。”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
营帐里，安静了下来。
除了他和金智秀，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徐大人，其实主公今天来，是有话想跟你说的。”金智秀似乎酝酿了好一阵，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徐华彪说道。
“……什么？”
“她想问大人你，是真的不希望她投降，还是只是不方便开口劝她……”金智秀认真的看着徐华彪。
“我……没法劝啊！”徐华彪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来之前，我都已经跟李秀满开过劝降条件了。”
“哦？可大前天大人你没有说啊！”
“征东将军，领豫州牧，治所设在陈留，我可以保她一世安稳。但是……她要的是这个吗？感觉她都想着去跟李秀满争争天下了。”
说到这儿，徐华彪看了一眼醉倒了的金智妮。
“徐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主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
“怎么会！那天你跟她一起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徐华彪笑着摆了摆手，“挺好的，年轻人要是都没有点野心，都跟我似的，那多没劲啊！”
“徐大人……那天主公不是有意要提幽州的事情的，回去之后她也一直在跟我说，担心徐大人你会因为这个生她的气。看来你还是生气了啊？”
“不是生气，既然她已经有了想要做点什么事的想法，我这个做老师的总不能拦着啊！”徐华彪笑着说，“反正我给她一个保底就行了。”
“多谢徐大人了。”
“行啦！要谢也是她谢我，不用你。”徐华彪再次摆了摆手，“好了，你要不然还是带着她回那边大营吧！真要一晚上不回去，我觉得东永裴会担心她的安危，然后派兵直接把这面围起来。”
“出来前我跟丁恩妃将军打过招呼了，徐大人你不用担心了……嗯，我还是扶她去休息一下吧。”
“也好。”徐华彪看了一眼，“就算她不打算回去，也不可能就在这帐篷里趴一晚上。”
“嗯……那徐大人你……”
“我去把允儿和珠泫也送回去吧！”徐华彪看了一眼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平井桃。
平井桃连忙凑了过来。
“那……一会儿我送主公去休息了之后……我能来找大人你吗？”
“……找我？还有事？”
“……”
“……合适吗？”
“大人你……不喜欢吗？”
“也没有，就是……你不怕被智妮知道，她会有想法吗？”
“主公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你开心就好。”
“那一会儿我来找你，可以吗？”
“嗯。”徐华彪看了一眼平井桃。
“主人你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就是了。”平井桃对着徐华彪笑着点了点头。
“……辛苦了。”徐华彪伸手，拍了一下平井桃的肩膀。
力量之源传了过去。
“没事。”平井桃摇了摇头。
……
半个时辰后。
“徐大人……”
“……嗯？怎么？”
“我……想去如厕……”
“……你这个是正常反应，喝了那么多酒呢嘛！没事的，不用控制……”
“不是……我……对不起……”
“……你真是……”
“对不起，徐大人，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
……
703 信就灵
“主公，你昨晚做什么来着？”
“……什么做什么来着！你喝的连我都不认得了，拉着我说什么当年不该偷偷往我饭碗里撒尿的事情……你到底对谁做过这么缺德的事儿啊？”
“……咳咳。”
裴珠泫一脸尴尬的表情。
徐华彪白了一眼裴珠泫。
第二天的早上，营帐里飘着淡淡的米粥的香气。
对于一群昨天晚上喝多了的人来说，这样的一顿早饭对于身体是很好的。
“好了，昨天晚上我就猜到了。”林允儿看着裴珠泫的样子，笑着插话进来，“昨晚一开始我找金智秀敬酒，她就一副不情不愿不想喝的样子，我就知道她要保持清醒……应该就是想要跟公子重温旧梦的。”
“主公真是英明神武啊！”裴珠泫夸奖了一句徐华彪。
“不用说这种这么明显的废话……”
“我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
“客气？哪次你不是最后跟条死鱼似的……”
“咳咳，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荆州啊！”林允儿插话进来。
没办法，旁边还有安宥真呢！
哪有当着孩子说这些的！
“今天智妮就回建业了，我们随时可以走。”徐华彪看了一眼在旁边脸色古怪的安宥真，只能接着林允儿的话说道。
“那我们今天就走吧？待久了我总觉得东永裴又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还是放着他跟黄艺智斗吧！”林允儿一脸认真的说。
“……也行。那吃完早饭我们就直接离开就好了。”
“不用去跟东永裴说一下先？”
“跟丁恩妃说一下就好，东永裴……不值得我跟他报备。”
“主公，你这样会让东永裴记恨你的。”裴珠泫在旁边插话进来，“我们没必要得罪他啊！”
“那你去跟他说一声就是了。我们去江边备好船等你？”
“主公你……行吧。”看着徐华彪那张有些没脸没皮的脸，裴珠泫有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徐华彪不想去见东永裴，那自己去见就好了。
不过，徐华彪为什么不愿意去见呢？东永裴虽然很防着徐华彪，可好歹对徐华彪还算是客气啊！怎么忽然之间……
好奇怪。
……
打发裴珠泫在安宥真的护送下去见东永裴捎带告别，徐华彪这面直接就拉着林允儿，郑恩地和平井桃，来到了他们过来江东的时候那艘小船停靠的地方。
船还在那儿，丁恩妃这面还派了一个士兵看守。
那个士兵见到了来取船打算离开的徐华彪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徐……徐大人！！终于……见到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本来徐华彪还想着要怎么跟这个负责看船的士兵寒暄一下，才显得自己离开的不那么尴尬，可完全没想到一到了岸边，这个士兵噗通一下，对着自己就跪下了。
咚咚咚的，就是三个头。
磕的比那天金智妮来见自己的时候磕的还狠，都见血了……
“这位小兄弟，你做什么啊！快起来……”徐华彪一脸懵圈的走了过去，伸手去扶那个士兵。
可那个士兵一点想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一边跪着磕头，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徐大人！活神仙！求您指点指点小的吧！”
“……”
徐华彪听到这个，瞬间明白了。
感情这个士兵是自己“信徒”啊！
当年徐华彪在秣陵一声神雷，炸塌了城墙，事后，李彩琳并没有遮掩，反而大肆宣传了半天徐华彪怎么登台祭天，怎么聚风引雷……
她到底是单纯感谢徐华彪帮她攻克江东，还是动了一点想要给徐华彪贴上一个神棍的标签，让他被朝廷，被李秀满所忌惮的心思，徐华彪是不得而知的，可她这么做的结果，却是让江东有了一大批人成为了徐华彪的“信众”。
而后来，朴洪俊的事情，让徐华彪的神棍之名，越发闻名：他拒绝为李彩琳治病，甚至还下诅咒害她，江东有不少人想要杀他，都没杀掉，虽然最后让金智妮成功的杀掉了他，为姐姐报仇，可人们联系到在那之前，在寿春的众目睽睽之下徐华彪毫无阻拦的抓捕朴洪俊，都纷纷认为金智妮之所以能成功杀掉朴洪俊，是因为她是徐华彪的学生……
嗯，虽然方向错了，但是大体原理是没有错的。
而朴洪俊死后，为了稳固金智妮在江东的地位，东永裴还和具惠善联手吹了一波金智妮的天命之女的身份，更是让很多人坐实了徐华彪的不凡。
以至于现在在江东，徐华彪这个根本算不上教派领袖的人，居然有了一大批的信众。
这事儿，徐华彪在锦衣卫的情报里看到过，可当时只是当做笑话来对待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活的信徒……
“活神仙，求求您了……”
那个跪在地上的士兵没听见徐华彪的回话，还以为徐华彪不想帮他，只能继续磕头。
“你说说把，我若是能帮……看在你我还算有些机缘的份上，我就帮帮你。”
看着自己要是不答应，估计这士兵能在这儿跪到死，徐华彪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这份无奈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活神仙，可听在那个士兵的耳朵里，就成了被自己的感动了，于是，这个士兵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徐大人！是这样的！小的家中夫人怀孕了，这一次来阵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我想知道我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等仗打完了，你自己回去看就是了。”
徐华彪面带微笑的回答。
实际上……
心中万马奔腾。
特么的，我也有今天啊！生男生女？鬼知道啊！我连我老婆怀着的那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能知道你的？
“打完了……我能活着回去？”那个士兵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激动了。
“这种事，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徐华彪微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天，“你心里有数就好了。一旦说出去……”
“啊！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好了，可以帮我松一下绳子吗？”
徐华彪依旧挂着微笑，指了指把船拴在岸上的那根绳子。
“啊！当然！当然！活神仙，我们这一仗……能打赢吗？”
“能。”
“……太好了！！”
士兵越发的兴奋了。
徐华彪则是微微的笑了笑，然后也不多说什么，径直纵身跳上了船，进入船舱里坐着，去等裴珠泫和安宥真回来了。
“……干嘛这么看我？”
徐华彪扫了一眼盯着自己，一脸古怪的平井桃。
“……主人，你……真的知道那个士兵能活着回去吗？李秀满那面毕竟有几十万人呢！就算不习水战，堆也能把江东的士兵堆个七七八八……”
“那天我跟黄艺智商量用火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吗！”
“哪有那么容易烧火啊！”平井桃摇了摇头，“前天主人你去赴宴，我有跟丁恩妃将军聊，问过她船是不是很容易着火，她说造船的第一标准就是必须要防火，其次才是不能沉……她说造船的木头都有特别的加工过，一般就是拿着火烧，都没有那么容易烧着的啊！”
“木头引不着，往上浇油不就行了？”徐华彪笑眯眯的，“哎呀，你不用太担心这个，黄艺智和东永裴两个人凑在一起，要把李秀满的船点着，哪有那么难！”
“可是……”
“别可是了，到时候你看着就完了。”
“哦……”平井桃有点无奈的撅了撅嘴。
而在旁边，林允儿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插话进来。
“这一战，江东的士兵折损的不会很多。”徐华彪看了一眼平井桃那个委屈脸，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真正让他们会有折损的，是击溃李秀满的大军之后的追击，带兵阻拦他们的金泰妍造成。那一场仗东永裴不会用丁恩妃的。所以，她手下的士兵根本没机会死在那边。”
“为什么东永裴不会用丁恩妃？”
“丁恩妃好歹也算江东名将了，被东永裴发配来给我们看营地，你觉得这像话吗？”徐华彪笑着反问提问的林允儿，“刚刚小桃不是说了吗，我们去赴宴，她还能在这儿跟丁恩妃聊天……也就是说，丁恩妃连去那边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对啊！这么一说，确实奇怪！我记得当年智妮接位的时候，丁恩妃还是和权恩菲一起奉命随公子你去应战李弘基的呢！”林允儿反应了过来，“她不应该现在成天无所事事到在这儿当卫兵啊！”
“而且不要忘了，智妮真正意义上的大仇人李弘基，可是死在她和权恩菲手上的。”徐华彪补了一句话，“就冲着这个功劳，她现在的地位都不应该这么低……”
“主人你的意思是……东永裴在压丁恩妃？”
“她毕竟是吴郡人嘛！就算当初有一个主动请降的功劳，可在东永裴看来，她一大部分还是要算到具惠善和吴郡士族的势力范围里，当然不能重用。”徐华彪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我敢提前透露消息给她，将来我会为我个人来劝降金智妮，因为她是绝对不会跟东永裴说的啊！在这样的人手下效力的士兵，若是拼消耗战，肯定会被东永裴安排顶在前面，可若是追击溃败的士兵抢人头……轮不到她。”
“这样啊……我还以为主人你真的看到了什么未来，然后预言那个士兵会活着回去呢！”
“……我怎么就能猜到啊！你真当我是神仙啊！”
“主人你就是啊！”
“……”
“不过主人你就不怕他被流矢射中，然后战死吗？”
“哦，所以我叮嘱了他，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一旦说出去，可能会有天罚……”
“……那就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活着回去了，自然是主人你的话说准了，你就是活神仙，可若是他死了……也没人知道主人你说过他能活着回去，是吧？”
“聪明。”徐华彪笑眯眯的拍了拍平井桃的脸蛋。
在这个时候，船外面终于响起了安宥真的声音。
“叔！我们回来了！”
“我去开船了！”平井桃笑眯眯的跳了起来。
徐华彪也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把力量之源拍进了她身体里。
他们来的时候，就是平井桃驾的船。
笑眯眯的平井桃走出了船舱。
船，向着荆州，回去了。
……
704 旋转跳跃我模糊了年岁
“贤弟！你终于回来了！”
“哼哼。金钟仁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徐华彪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李秀满的水军大寨。
这一嗓子，他如同当初在辽东的时候那样，把力量之源灌注到了声带处。
低沉，悠远。
徐华彪自己觉得，或许在对岸的东吴水军，都有可能听到自己的这一声吼。
“……贤弟，你别生气嘛！”
李秀满的脸上，赔着尴尬的笑脸，看着徐华彪。
气氛很是尴尬。
“他倒是会来事儿啊！偷了金智妮的信，自己就跑了，把我丢在那边，是想看着我被金智妮砍头是吧？”徐华彪一脸的愤怒，“人呢！丞相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去找出来？”
“……”李秀满一脸尴尬的看着徐华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事儿吧……真不能怪人家徐华彪发飙啊！
自己派人跟着人家徐华彪去，结果呢？半夜自己偷偷的弄了艘船跑回来了，号称是偷到了很重要的信……
嗯，如果是重要的信也就罢了，可是把同去的徐华彪就那么撂在那儿，连通知都不通知一下，这不是想要害死自己人的意思，是什么？
这种事徐华彪要能忍就怪了！
而更可气的，那小子偷回来的是假信！
得亏是假的啊！不然徐华彪要是交代在江东……倒也罢了，要是没交代在江东，自己怕是也别想着江东的事情了，立刻全军回师，准备迎接愤怒的洛阳士兵的冲击吧！
“徐大人不要生气，金钟仁已经被主公处理掉了。”
在旁边的金希澈站了出来，陪着笑脸说了句话。
“处理掉了？少来！在江东我都听说了，被处理了的是郑容和还有李宗泫！”徐华彪哼了一声，“他人呢！”
“……这个我们回去再说吧！徐大人请先进营……”
“别！我进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了！”徐华彪连忙摆手，“把他脑袋拿出来，我就进去，不然……我还是直接去孱陵去跟我的神策军碰头吧！”
“……徐大人你这是……主公现在就算想拿也拿不出来啊！”金希澈一脸的无奈，“金钟仁已经被主公给赶出军营去了……”
“赶出军营？就赶出去就了事了？？”徐华彪脸上的愤怒之情越来越重了。
“这个……也不能全怪罪在金钟仁的身上，孤也有错，才会错信了那封偷来的信件……”李秀满有点尴尬的解释了一句。
“所以我被他卖在江东那事儿，你就没放在心上是吧？”徐华彪怒极反笑了。
“……贤弟息怒！不是不放在心上，是孤知道贤弟你在江东不会有事……毕竟那只是东永裴的计谋啊！”
“行了，不用多说了。”徐华彪摆了摆手，“金钟仁离开是往哪儿去了？”
“……应该是往北，绕道襄阳回他老家汝南了……”金希澈在旁边补了一句。
“你还记得金钟仁的长相吗？”徐华彪看向了郑恩地。
“……必不辱命！”郑恩地瞬间就明白了徐华彪要的是什么，对着徐华彪两手一拱，然后直接就扭头离开了。
“……华彪贤弟！你这是……”
“你能饶了他，我不能。”徐华彪狠狠的哼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贤弟随孤一起进营去歇歇吧！这一次江东之行，辛苦了……”
“……我进去不会从两侧冲出来什么刀斧手把我砍了吧？”
“贤弟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李秀满脸上的笑容越发尴尬了。
“徐大人，何必这样啊！金钟仁……嗯，我安排几个士兵去帮你的侍卫追击他，你就别再……”
在旁边，黄美英也陪着笑脸说好话。
“……魏公啊，真不是我说你，就因为你安排随我过去的这个混账，好嘛，现在别说劝降了……唉，算了，进去说。”徐华彪摆了摆手。
“对！对！进去说！贤弟随我来！”
李秀满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伸手拉着徐华彪走进了大营。
……
“贤弟啊，真是……孤也没想到，这个金钟仁竟然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好不容易走进了中军大营，徐华彪跟李秀满分宾主落座，水都还没喝一口，那边李秀满已经率先认错了。
“……立功心切，脑子就容易被冲昏。”徐华彪哼了一声，“先在心里就认定我是敌人了，判断就出了根本的错误，一步错步步错……倒是魏公你，怎么就被那封没头没脑的伪造信给弄得自毁栋梁……”
“……快别说了。”李秀满一脸的惭愧。
“还好，李正信还在，有他训练水军……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华彪本来都想好了一个台阶下了，结果看到了李秀满那个吃了翔一般的表情，彻底愣住了。
不是，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贤弟啊，我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郑秀晶插话进来了，“主公任命李正信作为新的水军都统训练，那个金钟仁说他是郑容和的弟弟，不能就这么放着，必须要加以看管……然后他就去拜访警告李正信，结果李正信以为丞相是要处理他，被他去拜访的当天晚上就吓得乘船偷偷前往江东，刚好被当晚巡夜的涩琪将军给撞到，直接一箭，射死了。”
“……”
徐华彪张嘴，说不出话了。
这特么的，算哪门子骚操作啊！那金钟仁，还真不愧是东永裴的同窗啊！这份友情，历久弥新！
“贤弟啊……这个……”李秀满的脸通红。
不好意思啊！
“不是，魏公啊！你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药，怎么就信任他啊！！”徐华彪荒唐的笑了起来，“这人你还能放他离开？”
“……终究是我答应了让他去警告李正信的，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
李秀满终于也不称孤道寡了，老老实实的自称我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你是有担当，还是死要面子了！”徐华彪长长的叹了口气，“那现在的水军，是谁在训练？”
“美英将军和秀英将军。”李秀满听徐华彪总算是揭过了那一段，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前在玄武湖上她们已经有过练兵的经验了，只是不熟悉江面的风浪，假以时日……应该是没问题的。”
“……关键是，丞相你还耗得起吗？”徐华彪看了一眼黄美英，无奈的笑了，“之前郑容和他们这样的宿将，训练都要一年左右，美英将军她们还要适应江面……这怕是两年都未必能搞定吧？”
“这个……”李秀满有点尴尬的陪着笑：“贤弟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能有什么建议！我也是北方人！晋阳比陈留还靠北呢！”徐华彪一脸的无语。
“对了，贤弟你此去江东……有什么收获吗？”
“还能有什么收获啊！”徐华彪又一副火气上涌的样子，“我跟智妮说，征东将军领豫州牧，再封县侯，治所在陈留我保她平安，智妮本来都心动了，可东永裴来了一句，郑容和还有李宗泫都死了，这面连个能打水仗的将军都没有，降什么降！我……都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
“徐大人，你这次去江东，一点收获都没有吗？”郑秀晶看着李秀满那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只能站出来履行自己身为谋士的职责了。
“有，也不多。东永裴是看不起朴振英的，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朴振英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对他也不是很信任……”徐华彪摇了摇头，“对面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不能利用，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东永裴也好，朴振英的人也好，都已经看到了击败魏公你的机会……”
“徐大人，你也不用这么看不起我吧？”黄美英在旁边是真的不爽了。
“……美英啊！我没把你当外人，才不说客气话的。”徐华彪对着黄美英摇了摇头，“说真的，你觉得你比起来郑容和如何？”
“……”
“郑容和自认是比不上原来的江夏太守李弘基的，可李弘基……是败在东永裴手下的部将手上的。”徐华彪摇头，“我要说你能行，那是坑你啊！万一到时候真打起来你败了，魏公治你的罪可咋办！”
“徐大人你！！主公，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好了，美英，华彪贤弟说的是实情。你还有秀英跟着泰民在玄武湖练了半年的水军，别说江东人了，就是原本也不会打水战，只是跟着学了学的云长都打不过……不认清这个差距，我会成为第二个李延浩的！”
“……是，主公。”黄美英很是不爽的应了。
“好了，贤弟，现在这面的情况……嗯，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不管怎么样，这一次去江东，辛苦了。”
“唉……丞相啊！我再称呼你一声老哥，如何？”
“当然！贤弟你还认我这个哥哥就好！”
“……老哥啊！我徐华彪掏着心窝子说一句，这江东，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下来的。现在天气还冷，还算好，等开春之后天气转暖，万一军中有什么疾病……这几十万人是你的家底儿啊！都交代在这儿，你真的会变成第二个李延浩的！听兄弟一句劝，留个三五万人在长江边儿上练着，有个三四年，总能把江东耗干净。而且放着朴振英跟东永裴，他们自己都能掐起来……这样劳师动众大兵压境，真的，没必要啊！”
“……可是我南来之前向陛下承诺，为他扫平南方……”
“荆州不是平了吗？”
“这个……”
“实在不行，你派人从江陵往西，去蜀中。那一路虽然也很难走，可好歹都是陆路，丞相你麾下这些弓马娴熟的士卒才有用武之地。平了益州，然后再掉头回来，也没问题啊！”
“……贤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等我回头和秀晶她们商议一下，再定吧！”李秀满听徐华彪这么说，只能点了点头。
确实，徐华彪说的话，可以说很诚恳了。
“那我下去休息了。”徐华彪再次叹了口气，对着李秀满拱了拱手，离开了中军大帐。
刚刚走出门没几步。
就听见身后一声。
“徐大人！请留步！！”
“……美英啊！还有什么事啊？”
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身后那个脸上就写着“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姑娘。
……
705 随机数开始运算
“徐大人，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黄美英看着徐华彪，脸上气鼓鼓的。
在大帐外站岗的士兵，一个个都纷纷把头扭向了旁边。
装作没看见。
这个时候。
“美英啊！你做什么！”
她身后的大帐里，传来了李秀满的声音。
“哦！主公！我去安排一下徐大人休息的营帐。”
黄美英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加变脸，带着笑容。
“……去吧。”
李秀满应了一声。
黄美英重新扭头回来。
一百八十度，脸上的笑容没了。
“徐大人请随我来吧？”
“……哦。”徐华彪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允儿和安宥真她们，只能点了点头。
……
“徐大人就在这里歇息吧！”
“嗯！多谢美英将军了！你辛苦了，请回吧！”
“请回？？”
“……”
两刻钟之后，在一顶算是很整洁的帐篷里，徐华彪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己面前柳眉倒竖的黄美英，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你到底怎么招惹美英将军了啊？”
在旁边的林允儿看着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勉强赔了句话。
“允儿啊！你夫君说我黄美英没用的很，去跟江对面的那个东永裴打起来要被揍的找不着北……”
“哦，公子说的没错啊！”
“……你们俩！！”黄美英直接跳了起来，“欺负我人少是不是！！”
“外面都是你的兵，你哪儿人少了！”林允儿连忙伸手过去，搂住了黄美英的胳膊，“若是在陆地上交战，你肯定不怕他，可是在水上嘛……真的，美英将军，你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啊！”
“……哼！我就不信了……”
“别想着主动申请出战！！把李秀满的家底赔光了不要紧，要是把你自己的命赔进去了，我还会挺难过的！”徐华彪连忙开口，拦了一句黄美英。
“怎么就能赔光了……”
“水上不比陆地上，船沉了，是一船一船的死人，这大冬天的，落水之后就算不死，回来生个病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你是巴不得丞相这军营里疾疫横行啊？”
“……我就不能击败他？”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兵不行。就算你的战术比他高明，士兵跟不上，控制不住船，什么也白扯。”徐华彪昧着良心说了一句，“听话，先把士兵训练的好歹不晕船了，然后咱再说打仗的事情。”
“……不晕船哪有那么容易啊！别说他们了，就是我……”黄美英没忍住，发了一句牢骚，然后，立刻打住。
“连你都晕船，你们还打哪门子打啊！”
“……徐大人，你能不能不说风凉话了！”黄美英再一次恼羞成怒，“是啊！我晕船！可是这仗必须得去打啊！不然呢？”
“……”徐华彪摇了摇头。
“主公，你也不是没有想法，为什么不对黄美英将军说一下啊？”
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裴珠泫忽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安静。
黄美英一脸愣神的看向徐华彪。
而徐华彪则是一脸震惊的看向裴珠泫。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神交换。
“徐大人！我们也算老朋友了吧？你有什么办法还不能告诉我？不当我是朋友吗？”
“这个……”徐华彪收回了和裴珠泫的眼神交换，一脸歉意的看向黄美英，“这个办法虽然可能有点用，但是会有极大的隐患，我不想跟你说，是不想害了你。”
“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嘛！”
“……你有没有觉得，越大的船，坐在上面越不容易晕？”
“这个肯定啊！船越大，越不容易晃……可我们也不可能把船造的太大啊！去哪儿找那么大的龙骨巨木……”
“你就没有想过，把……嗯，五到十艘船，用铁索相连，然后在铁索上面铺上木板连成一体。”
“铁索？木板？”
黄美英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
然后，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色。
“对哦！那样船就会变得基本不晃了……甚至都能在船甲板上跑马了！！”
“解决了晕船的问题，北人不善水战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剩下就是弓箭……这个应该不用担心了吧。”
“那是自然！嗯！对！也别什么五艘船十艘船了，把所有的战船全部连在一起，组成一艘巨船，平推过去！管他东永裴用什么战术，我们只要直接推到他的水寨前，一通弓箭，骑兵直接骑马从船上冲下去……一力降十会啊！”黄美英再次拍了拍手，“徐大人你这……是好计啊！！为什么你早不说！！”
“因为这个战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徐华彪看了一眼裴珠泫，然后继续说道，“怕火。火一旦在一艘船上烧起来，一串都会被点燃。”
“这个……”黄美英兴奋的脸瞬时凝固。
哦，对哦。
“这个事情不解决，肯定是大问题。”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可这个问题，几乎没法解决。在水上交战，一艘船着火，你又不可能把铁索斩断，那样就失去了连舟的意义，更不能看着火烧……”
“嗯……不过船也没那么容易着火吧？”
“……美英将军啊！这不是开玩笑的！一把火，把李延浩烧没了，你可别给魏公也来一把火烧没了……”
“我去跟主公说一下！秀晶大人和希澈大人她们会商量的，能行就用，不行就算了。”黄美英摇了摇头，“嗯，看在你帮我出了这个主意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刚刚说我打仗不行了。”
“……多谢美英将军宽宏大量。不过你一定要详细的叮嘱魏公，这一招，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怕火。”
“我知道！不然万一到时候出去交战，被火烧了，我的脑袋就没了！这个我懂！”黄美英点了点头，“好了，徐大人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慢走。”徐华彪跟黄美英轻轻的拥抱了一下，然后，黄美英离开了营帐。
“……公子，你这样利用美英将军，不觉得亏心吗？”
林允儿在旁边，低声的说了一句。
她也已经听说过了徐华彪的这个计谋。
可看着徐华彪的眼神，却似乎是不太赞同的样子。
“我本来没想着让她传话……”徐华彪看了一眼裴珠泫。
裴珠泫一脸的鄙视。
“主公你要怪我？？”
“那什么，这不是利用……反正这个话迟早是要传到李秀满那儿去的。”徐华彪立刻怂，“这主意我本来也是要替他出的。通过美英还是我自己去说……其实不重要。反正李秀满都会知道这是我的主意，而且，也知道这样容易被火烧。该说的我都说了，事后他肯定怪不到我头上来。”
“……公子，你是想要让李秀满被火烧？”
“不烧，他不败，江东也被他荡平了，迟早，他得找到我头上来。”徐华彪摇头，“所以，江东不能平。那就只能烧他一把了……”
“可是，主人，你怎么确定李秀满一定会用你这个计谋呢？”平井桃在旁边忽然插话进来。
“臭丫头，你现在好奇心越来越旺盛了。”徐华彪笑着伸手敲了一下平井桃，“因为李秀满不能拖了。他很清楚，大营继续在这儿屯着，等到夏天，绝对会爆发疫病，不然他也不会杀了郑容和。可仓促出战，士兵又实在不可用。我这个计谋，虽然有被火烧的风险，可毕竟只是风险，他一定会觉得，只要防范做的好，或许是可以克服，于是，这个方法就变成唯一的方法了。”
“哦……那玩意李秀满的防范真的做的很好，没有被火攻的话……”
“那东永裴和朴振英就歇菜呗！”徐华彪笑了，“不过，不要小看天下英豪，随便诈降一下就能搞定的事情，我不相信东永裴和黄艺智两个人想不出来。”
“诈降？这样吗？”平井桃点了点头。
“诈降？”在旁边的裴珠泫听到这个话，微微一愣，然后，眼睛一下亮了，“哦！我记得主公你之前跟我说要刘仁娜被东永裴打一顿……你有跟刘仁娜说这个事儿吗？这个计谋该不会是你从江陵来之前就想好了吧？你可以啊！！”
“好了！大家都休息吧！这一路坐船，我看允儿的脸又青了……”徐华彪心虚的转移话题。
“还好，我已经缓过神来了。”林允儿笑着摇头，配合了一下自己的夫君。
“不管怎么样，先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跟我们关系不大了，不用担心了。”
“好。”
……
同一时间，江对岸。
“仁娜将军？”
“……都督？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仁娜将军你是在发呆吗？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都督你想多了。”刘仁娜看了一眼东永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想起了几天前那场酒宴上，徐华彪举着酒杯来对自己说的几句话。
“仁娜将军，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次徐华彪来江东，我对他太不客气了啊？”
“……”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啊！毕竟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啊！”
“可是……”
“其实，仁娜将军，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的。”
“哦？都督你说……啊！都督！你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啊！”
“先请仁娜将军受我一拜，这事……”
东永裴看向刘仁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诚意。
……
706 逃
从江东回到荆州的徐华彪，依旧是无所事事的。
虽然跟在江东的时候不一样，他没有被李秀满给“放逐”到大营之外，可正事儿依旧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相比之下，每天在营地里跟老友们聊聊天的林允儿，以及上蹿下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裴珠泫，都忙的很。
就连安宥真，都找到了“知音”：也许是因为对神策军好奇，虎豹骑的正副二位都统每天都拉着她去虎豹骑的训练营地那边呆着。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神策军的训练从一开始也没有着落在这个骑着赤兔马扛着方天戟的姑娘身上过：正事儿都是吴宣仪和孟美岐在干呢！
所以徐华彪也不担心神策军的秘密泄露出去，也就由得安宥真去那边跟权俞利以及金孝渊玩。
至于他自己，选择每天拉着自己的小侍女，继续钓鱼……
不过除了那天在江边遇到丁恩妃跟他闲聊的时候，他钓上来了一尾大鱼之外，他是再也没有钓上来过鱼。
在江边发呆耗费时间似乎变成了他每天的主题。
就这样，转眼时间到了几天后。
这一天，徐华彪照例一大早吃过了早饭，就披上了蓑衣，扛着鱼竿出了门。
平井桃跟在他身后，拎着那个从来里面就没有装过东西的小鱼篓，扛着两个小马扎。
乍一看，还挺有架势的。
来到了江边，一处徐华彪觉得“此地必然有鱼，我一定能钓起来”的所在，平井桃把马扎摆好，徐华彪就进入了钓鱼状态中。
其实，就是把鱼竿架上了之后，跟自己的小侍女聊天。
“主人，你昨天跟我说的大兵团作战的事情，能不能再说详细一点啊！我实在不明白……”
“你问这么多，我也没法回答你啊！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又不是专门研究二战史的，就只是看了看热闹……咳咳，嗯，我主要就是跟你在说火枪的运用而已，硬生生被你给抬杠到莫斯科保卫战了……”
“……可是我根本听不懂主人你在说的那些东西啊！什么叫坦克什么叫飞机……”
“……你这傻丫头，就不能跟允儿学学！她从来就不问那么多什么和为什么。”徐华彪一脸的不爽。
“可是我好奇嘛！对了，主人你说的那个什么排队枪毙战术……”
“那个你知道也没用，郑采妍那边一时半会儿根本做不出燧发枪，还不如多研究研究我跟你说过的骑射战术……”
“那个战术有什么好说的嘛！一百年前我们部族都玩的那一套！”
“那你们还被金钟国给灭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不然我干嘛说出来跟你研究啊！真是的……好了，你先给我讲讲你们部族的骑射战术是怎么用的吧？”
“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啊！”
“回忆一下嘛……”
徐华彪正要把话头好好的带到那个之前他打算拿给神策军，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给出去，就烂在锅里了的骑射战术的研讨上，忽然，远处有一队人，走了过来。
“主人，李秀满来了。”平井桃眼尖，先看到了。
“李秀满？他来做什么……”
徐华彪嘟囔了一句。
不过，还是停下了正在讨论的事情。
不一会儿功夫，那一队人马走到了徐华彪近前。
“华彪贤弟啊！你倒是会忙中偷闲啊！我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李秀满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埋怨的表情。
“不是忙中偷闲，是我本来就很闲啊！”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好啦，不说这个，你找我有事？
“哦，前几日你让美英帮忙带给我的话……”
“打住！不是我让美英带的！”徐华彪立刻摆手，看了一眼跟在李秀满身边的李顺圭和崔秀英，还有郑秀晶，“是她问我有什么想法没有，我说给她的，她要说给你听，跟我没关系，将来出了问题，别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贤弟你这是做什么啊！能有什么问题……你是说防火？”
“对面东永裴精擅水战，真用这个招数对付他，他立刻就能想出一整套火攻的方法来，到时候……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朴圭利。”
“……贤弟你这话说的！我还能成第二个李延浩不成！”李秀满一脸的不渝，“好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出的这个主意真的很好，这两天我们试着把四艘船这样连了起来，上面的士兵不但不晕船了，还能跑马……这两天昌珉他们都已经拟定出两三套作战方案了。”
“嗯，那祝魏公一战成功！赢了，提案的功劳归美英，要是真不小心着了火……罪责也别甩我头上来，我不背！我是已经坚决表态了，不支持这么做的！”
“你这人……”李秀满被徐华彪的话弄得没脾气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徐大人，你这是何必啊！魏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防火措施……不会有什么事的！”
“最好如此。”徐华彪摇了摇头，“现在丞相来找我，就是专门为了跟我说这个事？”
“嗯，是这样的，贤弟你辛辛苦苦去了一趟江东，还帮我出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主意，我很是感激，可是……嗯，荆南的事情不处理好，我一刻心中的担心都去不掉啊！”
“……你是觉得江东这面用不着我了，怕我留在这儿碍事吧？万一你抓住了金智妮，我要求你留她一条命，你是答应也不方便，不答应也不方便？”
安静。
“贤弟你说的是。”李秀满这一次并没有客气或者不好意思，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一战之后，无论是朴振英还是金智妮，我都是不可能留他们的命的。若是金智妮战死沙场，我或许可以像对待李延浩那样，为她立一个冢，以示纪念，若是她没有……那我只能祭奠一下当年为了陛下一路杀入洛阳的杨贤硕将军了。”
“我献了这么一策，都不能保她一命？”
“……对不住，贤弟，这事，没商量。”
“算了！也罢！那……留不住金智妮的命，我能不能换一个？”
“……换？谁？”
“金智妮的侍卫，金智秀。若是你抓住了她，留她一命，如何？”
“……这个也不太可能，我又不知道她会不会是第二个金韶情，你能保证吗？”
“这个……”徐华彪有点卡壳。
“所以……嗯，贤弟你还是离开吧。”李秀满这一句话说的非常的恳切。
没有命令的意思。
眼神里，也满满的都是真诚。
一瞬间，徐华彪忽然有点心虚了。
“……也好，那我就去荆南看看了。”徐华彪点了点头，“我这次去……”
“所有的事情，你说的算。有任何的问题，需要军事援助，你直接跟泰妍联络，官员调换的事情，也全部交给你。”
“……好。”徐华彪点头，“那……就祝丞相你此战大胜咯？”
“多谢贤弟。”
……
转眼，时间到了晚上。
“主公，我们要离开乌林了？”
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裴珠泫在对着徐华彪的时候，还算是保持着冷静。
“早走早安全。李秀满这面连舟的时间应该有个把月就结束了，然后训练适应上半个来月，估计就会直接对江东动兵了，这一点东永裴很清楚，肯定得在这个时间里，对李秀满动手的。”
“嗯，主公你说的是。不过……可能没有一个半月了，最多再有一个月，估计李秀满就得对江东动手了。”
“……为什么？”
“今天白天我听秀晶说，在刘逸云将军的营寨里好像最近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都有上吐下泻的症状……”
“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徐华彪一脸的认真，“绝对不能让我们的人染上那东西！”
“好。”裴珠泫点头，“那我一会儿再去找一下秀晶。”
“……你找她做什么？”
“让她找好机会溜啊！不然到时候火真烧起来，波及到她怎么办？主公你的儿子不是就没有娘了吗？”
“……嗯，你去吧。”
“好。”
……
707 荆南
“徐大人！欢迎回来！”
“……我也不是回来，明天我可能就要直接过江去孱陵了。”
“这么急吗？”
江陵太守府的后院里。
金泰妍一脸愣神的，看着徐华彪。
时间转眼，过去了六天。
从李秀满在乌林的大阵出来，徐华彪像是逃命一样的，以神策军行军的速度，回到了江陵。
其实说是逃命也没错，徐华彪是真正字面上的意义的逃离瘟神。
在他前世那个年代，医疗发达，瘟疫什么的，距离他所生活的和平世界不知道有多远，可也依旧经历过一场肺炎带来的震撼和慌乱。
在这个年代的瘟疫到底有多可怕，徐华彪觉得自己贫穷的想象力是根本想象不到的。
躲开，越远越好。
这是徐华彪觉得自己现在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了。
“也不是很急，就是……嗯，早点过去解决了荆南的事情，这群孩子也可以回洛阳了。搞不好还能赶上春耕呢！”徐华彪笑了笑。“珠泫和宥真都已经先过去准备了，我也不方便让她们等太久。”
“……徐大人你也太……江东的事情你真的不管了？”
“我能帮的忙都帮了，剩下……听天由命了。”徐华彪摆了摆手，“对了，泰妍你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啊？”
“我……还好吧！就是……又重新习惯了一下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是不是有点不习惯了？”
“没有啦！就是……”
“嘿嘿……”
“你笑什么啊！”
“你说你不习惯自己一个人了，是对我最大的夸奖啊！我怎么能不开心嘛！”徐华彪一脸幸福的表情。
“……行吧。”金泰妍也笑了笑，“不过还好，我已经适应回来了。”
“……”徐华彪的脸部笑容瞬间僵掉。
金泰妍笑的更开心了。
“喏，这是李秀满给你的手谕。我去荆南这段时间，你这面要多配合配合我哦！”徐华彪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卷轴，递给了金泰妍。
“哦，好。有什么需要的吗？”金泰妍接了过去，也没看，顺手，放在了旁边。
“……你都不看一下？”
“你又不会骗我！”
“……你真是……万一被我骗了怎么办啊！”徐华彪笑的很无奈，“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的，主要是军粮这一块儿。我这一次去荆南是打算好好整顿一下那一片地盘的，估计会得罪不少人，到时候后勤补给可能会有问题。”
“这个好说，军粮方面，秀妍大人一直在从中原送过来，足够用的。”
“那是最好。”徐华彪点了点头，“别的就没什么了……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就是最大的帮助了，不过你肯定走不开。”
“……废话。”金泰妍飞了徐华彪一个白眼。
“嗯，那明天我就坐船去孱陵了……你不会舍不得我吧？”
“你赶快走！”金泰妍一脸嫌弃，“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宝贝了你！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你离开这段时间，江陵这面一直不怎么平静。”
“不平静？”
“嗯，荆州的那帮子士人好像在往江陵聚集，具体在谋划什么事，我是不太清楚，但是总感觉不是在筹划什么好事……”
“哦，那个啊！”徐华彪笑了，“荆南那边虽然几郡的太守都是天子任命的，可实际上现在都有点尾大不掉各自为政，我就想着，要不然用一些荆州本地的士人去管理一下好了。”
“……用荆州本地的才更容易出事吧？”金泰妍似乎有些担心。
“有吗？现在金泫雅在徐州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
“放心吧！这一点魏公看的可比你清楚多了。”徐华彪笑呵呵的，“这件事我离开乌林前给他打过招呼，他也同意了的。各地太守是文官，军权收回中央，才安全。”
“嗯……也好。”
听徐华彪这么说，金泰妍只能有点担心的点了点头。
……
其实徐华彪也不得不承认，金泰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因为他从一开始也没想着是为了方便李秀满管理荆南，才打算带着神策军去把荆南“犁”一遍的。
荆州士族在水镜先生刘在石的带领下投诚了自己，徐华彪总得拿出一点什么好处来让他们安心才是。
毕竟，画饼当作员工激励这种事，也就只能骗骗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刘在石这样年纪的“老油条”才不吃这套。
而荆南，就是徐华彪想出来的一举两得的方案。
神策军在孱陵驻扎了一个月，荆南四郡的没有一个太守派人去神策军里刺探一下消息，或者派个人去乌林见见李秀满。
这说明了这群太守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就是“无论刺史是谁，天子是谁，太守反正是我”的心态。
这是李秀满都不能容忍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答应徐华彪在离开乌林的时候跟他提的，用一些荆州本地的士人，换一下太守的想法。
当然，李秀满是觉得，这样做能收一下荆州士人的心，完全没有想过徐华彪在里面已经做完了小动作……
不管怎么样。
在跟金泰妍又抵死缠绵了一晚上，算是“安定后方”之后，第二天一早，徐华彪带着林允儿和平井桃，一起坐着船度过了江，来到了江陵对岸的孱陵港。
而在港口岸边，徐华彪见到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的裴秀智。
“主公！”裴秀智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哦！秀智啊！”徐华彪笑眯眯的走了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辛苦你啦！”
“有什么好辛苦啊！在孱陵这儿每天无所事事的……我都胖了。”
裴秀智用略微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对徐华彪说道。
徐华彪微微一愣。
好像从长坂坡上这姑娘在李秀满军中杀进杀出的那身血衣粘在了身上，自己拉着她去帮她洗澡然后好不容易把那身血衣脱下来之后，这姑娘好像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看到徐华彪愣住了，裴秀智的脸，更红了。
场面有点尴尬。
“徐公子，好久不见啊！”
林娜琏的声音，很及时的出现了。
“……好久不见！不是……你胖的也太夸张了吧？”
徐华彪一脸荒唐的看着在裴珠泫身后出现的林娜琏。
这姑娘……什么鬼啊！要不是那两颗兔牙，徐华彪都不敢认了。
“咳咳……”
“扑哧……哈哈哈哈！”
林娜琏一脸尴尬的咳了两声。
而在旁边先一步来孱陵的裴珠泫则是放声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你输了！”
“……你们打赌了？”徐华彪瞬间明白了。
“珠泫大人和娜琏姑娘打赌，说如果主公你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说她胖了，就是珠泫大人赢，如果不是，就是娜琏姑娘赢……”
“……徐公子，我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还在意我胖不胖的？”林娜琏一脸不爽的吐槽。
“你不了解我们主公！”裴珠泫一脸的志得意满，“他对你的注意超过你想象很多的！别说你整个人都肿了一大圈，就是胖一点，他都能看出来。”
“还是你对徐公子了解的更多啊！”林娜琏轻轻叹了口气，“行吧，这一次荆南的事情，我听你的。”
“嗯，好！”裴珠泫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是，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谋士，这种事，你们用这个打赌？”徐华彪一脸荒唐。
“主公，什么叫这种事？”裴珠泫收起了脸上的自满，切换到诚恳，“这是在赌我们两个谁更了解你啊！而且里面还夹杂着主公你对娜琏的重视程度的判断！身为谋士，要是不能了解主公的想法，并且为之做出适当的预判……”
“行行行！你现在硬掰的水平已经超过我了！”徐华彪摆了摆手，然后看向了旁边，“娜恩啊！怎么连你也胖了？”
“……对不起，主公，我……”忽然被点名了的孙娜恩脸一红，“我负责保护娜琏姑娘，她每天都吃的很多，还总让我跟她一起吃，我拒绝又不是很合适……”
“身手不会也因为长胖变笨了吧？”
“啊！这个不会！主公你放心就是。”孙娜恩看徐华彪就这么把刚刚的话头跳过去了，轻轻松了口气，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行……嗯，我觉得你还是胖点更好看……好了，走吧，进营去休息吧！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徐华彪拍了拍孙娜恩的肩膀，看了一眼四周，目光在跟在孙娜恩身边的朱敏希身上停留了一下，却没有打招呼。
这个姑娘从洛阳来的倒是快。只是……距离要用到她的时候还早呢。
现在不是关心她的时候，孱陵港的官吏，正在讪讪的陪着罚站呢。
“也别进营休息了。”林娜琏整理了一下打赌输了的郁闷心情，“我们直接出发前往武陵为好。”
“……直接去武陵？要这么赶吗？”徐华彪一愣。
“出其不意。”裴珠泫也点了点头，“武陵这面我们必须得拿出神策军的架势，让荆南这帮人好好认识一下主公你的威名。不然这四个郡，我们一个个的磨过去，夜长梦多啊。”
“……行吧。那我们直接就走……允儿你行不行啊？”
“……没事。”林允儿摆了摆手。
脸色依旧有些青。
这姑娘晕船的问题，是真的严重。
“行了，你跟我坐一匹马吧！”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吧，去武陵！”
“是，主公。”裴秀智脸上的笑容变得特别的诚恳，“我这面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得亏你不用斧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意识流吐槽而已。”
徐华彪连忙摆了摆手。
……
708 武陵
在孱陵等了足有一个月的神策军，像是一台早就加满了油的跑车一样。
徐华彪这只踩下油门的脚一落下，立刻，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
李秀满在乌林的时候，曾经跟徐华彪吹嘘，从南阳宛城出发，李秀满追击朴振英，一日一夜行军超过三百里。
表情别提多自豪了。
当然，李秀满不知道，徐华彪这面有一支神策军的精英小队，一直在随行。
可徐华彪也以为，那也只有那支被裴秀智称为精英中的精英的士兵，才有可能做到那样的行军之后，能保持不乱。
然而，他发现自己错了。
在孱陵憋了这么久的神策军，第一天的行军，就超过了三百里……
当然，如果是双马配置，这样的行军距离，算不得什么太值得炫耀的，毕竟这样的行军的难度在马不在人。
可这支神策军，只带了单马。
而且，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徐华彪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神策军的士兵的马匹出现问题。
两天时间，六百里路。
当第二天天都还没黑下来的时候，神策军已经抵达了武陵郡城的城下了。
而一般来说，这条路怕是要走十天以上……
于是乎，当徐华彪带着神策军直接冲进武陵城的时候，连守城的卫兵都没反应过来。
这些都是谁啊？上面没传下来封城的命令，那要不然就让他们进去？
当然，这个士兵的想法若是被他的上司知道了，绝对会立刻拎着刀把他的脑袋砍了。
就像现在，在武陵太守府上，一脸震惊的看着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的徐华彪的那位太守大人一样。
“公子，这位太守大人……还长得挺可爱的呢！”
“你闭嘴。”
徐华彪瞪了一眼抱着她招牌的双铁戟在胸前，一副“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的洋洋自得表情的林允儿。
而在他的对面，之前那个完全不把徐华彪和神策军放在眼里的武陵太守张圭利，脸色铁青。
可爱？也许吧！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徐华彪的目光扫了一眼张圭利，笑了。
“张大人，你好啊！”
“……你是什么人？私闯太守府，你这是要造反吗？？”
“别装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徐华彪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你不是说武陵境内的蛮族作乱，不堪其扰吗？我这不是带兵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没用的太守，才能让境内的蛮族乱到这个程度。”
“你……是徐华彪？”
“放肆！徐大人的名讳是你能称呼的吗？”
在旁边的安宥真往前迈了一步，手里的方天戟直愣愣的指着张圭利。
“……对不起，徐大人，下官失礼了。”
张圭利咬了咬牙，对着徐华彪行礼。
“你去把你的主簿和长史都叫过来，我得听一下看看武陵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徐华彪冷着脸，没搭理表情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张圭利，看向了郑恩地和孙娜恩，“恩地和娜恩你们两个给我贴身保护好张大人。”
“是！”两个侍卫很干脆的点头。
“不……不用了。我让人去叫他们来就好了。”张圭利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旁边。
一个侍女点了点头，就打算出去。
“恩地你跟上。”徐华彪扫了一眼那个侍女。
“是。”
“……”张圭利张了张嘴，没吭声。
徐华彪也不客气，自己径直坐在了房间里的椅子上。
“张大人，你先跟我说一下吧？武陵的蛮族情况，有多严重？”
“……郡城往西不到二百里，有一座山，山里有一股蛮族，为首的号称武陵蛮王，名字叫做尼坤……”
“咳咳，你说那个蛮王叫什么？”
“尼坤。怎么，徐大人你听说过此人？”
“……嗯，然后呢？他手下人很多？”
“他那个部族有超过三千人，能征战的人就有过千人……”
“……千人？千人就是心腹大患？？”
“这个……原本的荆州牧韩成浩大人严禁我们各郡蓄养兵卒，武陵城只有不到五百士兵，将将够拱卫郡城，这股蛮族在武陵郡到处为患，也确实是让人很棘手。”张圭利叹了口气，“就在上个月，他们还逼近了郡城，来讨要越冬的粮草……”
“……你给了？”
“多少给了一点，不然真打起来，这五百士卒还未必能守得住武陵城。”
“荒唐！！”徐华彪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这太守做的也太……”在旁边原本没打算插嘴进来的林娜琏都听不下去了。
一脸的愤怒。
“……我也没有办法啊！先州牧不许我们养兵，税收基本上全部上缴到了襄阳，就算百姓想要组织乡勇，稍有僭越，就会被郑容和和李宗泫两位将军问责……”
“不是，这韩成浩这么威风的？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徐华彪一脸好奇的看向林娜琏。
她是本地人。
“……应该是因为江夏太守李弘基的缘故。”林娜琏回答道：“之前为了防备杨贤硕，韩成浩给了李弘基不小的权限，结果没想到他立刻拥兵自重，对他那个州牧完全不放在眼里……所以对于地偏路遥的荆南，管控的是非常的严。”
“这样啊……”徐华彪笑了。
“不过这也不能说是韩成浩的问题，因为除了武陵，好像其他三郡就算没有什么士兵，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只有武陵附近有山，山里有蛮族，我也没办法啊！”张圭利发了句牢骚。
就在这个功夫，刚刚离开的那个侍女，带着两个文官打扮神情慌张的女子，返回了房间里。
“你们就是武陵的主簿和长史？”徐华彪打量了一下两个女孩儿，点了点头。
“回徐大人，是的。”两个官员对着徐华彪这面行礼。
“……自我介绍一下吧，不然我怎么称呼你们啊？”看着被吓得面无人色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的官员，徐华彪有点无奈，只能有点嗦的说道。
“回……回大人，下官名叫曹柔里，是武陵城的长史……”
“下官李娜炅，是武陵的主簿。”
“……嗯，今年秋天，武陵的税收如何啊？”
“这个……回大人，今年的收成还……还行。”
“你是结巴还是怎么回事？”徐华彪摆了摆手。
“不是，我……”曹柔里被吓的噗通一下跪下了。
“起来说话！！”徐华彪无奈的摆手，“城里现在有多少人口？”
“回大人，四万户。”
“嗯……人倒是不多。”徐华彪点头。
“徐大人，武陵地处偏远，远离中原，加上多山少地，人口本来就不多。”张圭利连忙补话进来，“整个武陵郡总共人口也只有不到六万户。”
“……我明白了。”徐华彪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刚刚自我介绍完成之后就没说话的叫做李娜炅的主簿：“你知道那群武陵蛮人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下官不知道。”李娜炅摇头，“不过应该有一些百姓是知道的。大人您这是要……”
“废话！这样一群蛮族，留着过年啊！”徐华彪摆了摆手，“给你三天时间，派人去找那群蛮人，让他们乖乖的下山来……不然，神策军出动，鸡犬不留。”
“……徐大人，你这是为难下官啊……”
“怎么，做不到？”徐华彪眯了眯眼睛，“那我换个人做这个主簿？”
“……”李娜炅看了一眼张圭利。
张圭利眼观鼻口观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徐大人尽管另用贤能吧！在下不奉陪了。”李娜炅对着徐华彪拱了拱手，直接扭头，离开了。
安静。
“哟呵，这位主簿，还有点个性啊！”
徐华彪一脸荒唐的大笑了起来。
“这位主簿是武陵本地人士，是我好不容易请来帮忙的……”张圭利在旁边有点郁闷的看着李娜炅离开的方向说道。
“嗯，领了这么长时间俸禄不干活，让她做点事，立刻就跑了……”徐华彪看向了裴秀智，“去，把她家给我抄了。她不愿意去就不去了？怎么可能！在城里找个知道路的，你亲自护送她去。”
“徐大人！你这不好吧？”张圭利听到这个话，一下子跳了起来，“李娜炅她……”
“给我下不了台？呵呵，我徐华彪的脾气是不错，可是也不惯这些所谓的名士。”徐华彪哼了一声，“今天我就用她来告诉有些人，我徐华彪是不吃这一套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裴秀智。
“是，大人。”裴秀智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
裴秀智离开了之后，房间里像是一下子塞满了冰块儿一般，冷冽的气氛，到了极点。
“好了，曹长史。”徐华彪看向了曹柔里，“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那群蛮族不打算投降……”
“徐大人，那些蛮族根本不会投降！”
“那也是被你们给惯的！”林允儿在旁边哼了一声，“来要粮你们就给？也是可以啊你们！这叫资敌懂不懂！”
“……徐大人你这样只是会让李娜炅死在那群蛮人的手里的。”
“那不是刚好！有理由为李娜炅大人复仇啊！”徐华彪笑呵呵的，“不然我直接就发兵去打，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
“好了，曹长史，麻烦你去安排整理一下武陵城的城防，交给随我来的崔智秀。”徐华彪继续看向曹柔里，“然后嘛……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去江陵，等着面见丞相大人的。”
“徐大人你这是……要免了我的太守之职？”
“聪明！！”徐华彪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愤怒的张圭利，“你应该谢谢李娜炅。要不是她……可能我就要拿你开刀了。现在至少你还能保住你的命。”
“……徐大人你就不怕我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吗？”
“尽管参好咯！”徐华彪大笑起来，“看看陛下听不听你的。”
说完，对着孙娜恩和郑恩地挥了挥手。
两个侍卫往前迈了一步，一左一右的，控制着张圭利离开了。
徐华彪再次看向曹柔里。
“徐大人你放心，我这就去交接武陵的城防。”
“好。”
徐华彪点了点头。
曹柔里几乎是用她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太守府。
徐华彪轻轻的出了口气。
看向裴珠泫和林娜琏。
“怎么样？”
“暴戾有余，威严不足。”林娜琏摇了摇头。
“嗯，主公你似乎对于怎么做一个上位者还不是很有概念的样子。”裴珠泫也点了点头。
“……就你这种跟我说话的方式，我怎么可能知道上位者应该怎么办！”徐华彪华丽的甩锅。
“刚好，等秀智平定那股匪徒还需要几天，这面我们好好训练一下主公你吧！”裴珠泫看了一眼林娜琏。
“可以。”林娜琏点了点头，“不然等水镜老师安排的人过来之后，公子你都没有点威严，他们难保不会看轻你。”
“……我知道了。”
徐华彪点了点头。
……
709 好理由！
“主公……你还没有休息吗？”
“哦！秀智啊！怎么，有事？”
时间转眼到了深夜。
徐华彪他们一天急行军三百里，到达武陵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虽然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武陵城的事情，可终究时间还是过的很快。
在武陵城太守府的后院，刚刚整理完入住的徐华彪正在半天前还属于别人的书房里，看着东西。
是一封从洛阳来的信。
“哦！是这样的，那个李娜炅我已经收押起来了，交给朱敏希看管，问题应该不大。”
“朱敏希？她跑去看管人干什么！”
“哦！本来我也说，敏希好好的在后院里呆着就好，可是她说她不做点什么，感觉怪怪的……就跑出去了。”在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陪着徐华彪的平井桃接话。
“……算了，随她。”徐华彪点了点头，也不是很在乎，“张圭利和曹柔里呢？”
“曹柔里跟崔智秀大人交接完了武陵城的防务之后，自己主动去跟张圭利还有李娜炅一起在偏院呆着了。”裴秀智一句话回答了徐华彪三个问题。
“嗯……很好。”徐华彪点头，“明天你要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知道那群蛮族具体山寨位置的人……然后后天就直接带着李娜炅出发吧。”
“……主公，那个李娜炅，怕是不会乖乖听话去……”
“她的家族在武陵算是大家族吗？”
“不小。所以我们冲进她家的时候，还有家丁试图抵抗来着……伤了我们两个人。不过现在都已经控制住了。”
“嗯，告诉她，做不好这个劝降工作，我会让她的家族从武陵消失。”
“主公，你确定要这么做？”
“你如果实在担心，就去问问珠泫和娜琏，如果她们都没觉得我这种做法有什么问题，那就别怀疑了。”
“……是。”裴秀智点了点头。
“好了，这是明天的事情……今天晚上……你要不然就住在我的房间吧。”徐华彪看着裴秀智担心的表情，笑了。
“……主公，你这人怎么忽然又跳线了……”裴秀智的脸一下子又红了。
“本来我还想今晚一个人睡的，看见你……嗯。”徐华彪微笑着，把桌上放着的那封从洛阳发过来的信，扣了过去。
一个小动作，因为害羞而脸红低头的裴秀智，并没有看到。
……
“主公！说话要慢！你这样说话怎么能有威严呢！”
“你说话这么快，要我慢？”
“我是主公你的手下啊！我说话快是因为我地位低啊！主公你是上位者，说话那么快会让人觉得轻浮的。来，再来。”
“……嗯，原来你就是林娜琏啊！”
“停！还是快！”
裴珠泫不耐烦的摆手。
“好啦，这个速度已经差不多了，公子原本也不是那种人，不用像李秀满那么慢的。”林娜琏在旁边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徐华彪的“上位者威严”培训课程，在继续着。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今天早上，找到了向导的裴秀智已经带着神策军以及那位武陵主簿往西去找那群在山中的蛮族了。
可是徐华彪的培训，实在是收效甚微。
“可以不用那么慢，但是不能那么轻浮！”裴珠泫哼了一声。
“……你不就是因为昨天晚上我没搭理你你生气了？”徐华彪吐槽了一句裴珠泫。
“……公子，你这么说话确实很轻浮。”林娜琏在旁边点头。
“是啊。”站在徐华彪身后的林允儿也点头。
“连你也……”徐华彪一脸荒唐的看着林允儿。
“公子，这种事，出了后院就不要说，而且，不要在这种地方说，不然确实很轻浮啊！”林允儿一脸的认真。
徐华彪胸闷。
早知道昨晚应该把裴珠泫也拉上去算了……
哼，白疼你了。
“好了，继续吧！”裴珠泫看到林允儿居然也是自己这面的，一脸的欣慰，笑眯眯的拍了拍手。
“哦。”林娜琏点了点头，轻轻咳了下，“在下一届山野村夫，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徐大人特别相邀，还要委以重任的……”
“行了，别演了，我现在没心情。”徐华彪摆了摆手。
打断了林娜琏的话。
林娜琏一卡。
“怎么没心情？难道……是因为洛阳发过来的那封信？”
“……你怎么就能一点都不担心的？？”徐华彪一脸荒唐的看着裴珠泫。
“那，主公你现在就算担心，能立刻赶回长安吗？”
“……”
“还是你能让韩庚死而复生？”
“……”
“都不能，那你担心有什么用！”裴珠泫两手一摊，“有金栽经在那边坐镇，想来韩庚那几个女儿是死不了的，而且，朴智妍将军也不会让长安城轻易陷落。那面的事情，都是要等到李秀满回到中原之后才会有结果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是真的担心宣仪和美岐她们啊！”徐华彪一脸的忧心忡忡，“那俩丫头万一一冲动，非要出去找刘宪华报仇……”
“其实，主公，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刘宪华做的，还难说呢。”裴珠泫笑着摇了摇头，“你没看见金栽经在信里说的是，韩庚身亡，宣仪和美岐二位将军疑心是刘宪华所为吗？”
“……什么意思？”
“也有可能是长安太守孙胜完，又或者……李秀满安排的别的什么人做的啊！”林娜琏在旁边解释到：“这样可以完全避免韩庚和刘宪华之间有所勾连，毕竟李秀满这面长期不在中原，他也拿不准韩庚会不会忽然有什么想法。”
“……话是这么说……嗯。算了，不去想了。”徐华彪拍了拍脸。
“主公，你真的不用担心宣仪和美岐两位将军。要对金栽经大人有信心！”
“……行吧。”
“好了！我们继续吧！主公你记住，说话要慢，声音要低一些。”裴珠泫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哦。”
……
四天后，武陵城西一百三十里的一座山脚下。
神策军营中。
“秀智将军！那个李娜炅进入蛮人的寨子已经两天了，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安宥真一脸无聊的看着营帐外面，一边对身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看的裴秀智说道。
“来之前珠泫大人不是说了吗？她进入寨子之后等三天。三天没有结果，再发兵进攻。”
“可是我觉得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就算看见了她的脑袋，我们也得等三天。这是珠泫大人吩咐的。”
“……秀智将军，你才是神策军的都统啊！这种事情你至于听话到这个程度吗？”
安宥真无语的看了一眼裴秀智。
“不知道，也许等三天，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珠泫大人觉得没必要跟我解释的那么清楚呢？”裴秀智笑呵呵的，“都等了两天了，就算再等一天也不会怎么样啊！再说了，林娜琏大人给我的那个锦囊，也说要等三天之后再拆开，我好歹要……”
“哦！那个我看了！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看了？？”裴秀智愣了一下，在身上摸了摸。
“这儿呢。”安宥真从自己的袖子里把那个锦囊掏了出来，“那个林娜琏，装神弄鬼的。说什么三天之后再看……我最看这种人不顺眼了。装神弄鬼？在我叔这种能用道术的人面前玩这些，她凭什么啊！”
“……所以你吩咐下去了什么？”
“哦，林娜琏建议，我们都是骑兵，强攻在山林里的山寨怕是会有不少无谓的伤亡，建议我们直接把山寨围起来，放火。”
“这样，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裴秀智点头。
“对啊！这个计策是不错，可是三天后再看，然后还要准备放火，怕是五六天都出去了……我一到这儿就安排下去了，到今天才准备完毕，听她的？多浪费时间啊！”
“不是，你是什么时候从我这儿把锦囊偷走的？”
“干嘛说偷啊！就是那天李娜炅跟将军你说……”
安宥真的话没说完。
一个人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李娜炅？”
安宥真的话锋一下子就变了。
一脸的荒唐。
“裴秀智将军，那群蛮人根本就不会投降，这两天他们把我扣着，说什么考虑一下，实际上一直在试着往深山里转移。”李娜炅一边说着话，一边咳嗽着，“不过被将军你这面的士兵拦着，他们也没有能撤离，今天我趁着她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将军，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早做准备，进攻吧！”
“……明天再说。”裴秀智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安宥真，然后对李娜炅说道。
“将军！她从寨子里逃出来，现在里面的人一定已经知道了劝说失败了，等明天？估计很快他们就会突围了啊！我们难不成还要等他们突出来了然后追击他们？”安宥真一脸的无语。
“……行吧！”裴秀智长长的叹了口气，“下令，开始进攻……放火！”
“是！”
安宥真领命直接离开了。
裴秀智看向了李娜炅。
“大人这一次死里逃生……可喜可贺啊！”
“……我都说了这一次劝降是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们非要逼我来……”李娜炅有点无奈的发了句牢骚，“结果还不是要打！”
“这不一样的。主公在东吴的时候，对山越都是以招抚为主的。这一次他都没有亲自来劝降……想来是有一些别的什么原因吧！”
“……什么原因？要杀这些蛮族立威吗？”
“总好过杀你又或者张圭利大人立威吧？”
“……”李娜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喊杀声起。
“我要去督战了，你……先去休息吧？”
“不了，我也去阵前看看吧。”李娜炅摇了摇头，“这伙蛮族为祸乡里这么多年，我要看着他们被剿灭。”
“……行。”裴秀智笑着点了点头。
……
五日后。
武陵城内。
“这个李娜炅好像还有点本事啊！”徐华彪对着裴秀智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这次做的不错。”
“嗯，这个人还算有些胆识。想来那天顶撞主公，可能真是她的性子是那样……”
“你跟她关系处的不错啊！都替她说话了。”徐华彪笑呵呵的。
“因为我们剿灭了那伙蛮族，李娜炅说，她愿意为主公你效力，我想着，这个人或许可用。”裴秀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所以……”
“嗯，是可用。这样吧，你带她去跟娜琏和珠泫聊聊，没什么问题……就让她继续做个主簿好了。”
“好。”裴秀智点了点头。
但是却没有离开。
“……怎么，还有事？”徐华彪有点意外。
“那个……主公，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为什么江东的山越，你让人教他们种地，帮他们下山，可这一群蛮族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留他们性命啊？真的是为了立威吗？”
“立威？相比干掉一伙儿蛮人，我直接换掉了武陵太守才是更好的立威吧！”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
“哦。因为他们的首领是尼坤啊！”
“……什么意思？主公，我没听懂……”
“没听懂就对了……嗯，你下去休息吧，后天我们就要启程往零陵去了。”
“……哦。”
裴秀智点了点头，离开了。
……
710 无好人
裴秀智在城西剿灭蛮族这几天，在武陵城里徐华彪一点也没闲着。
先是被突击培训了一顿领袖气质，然后，就是在武陵城里，见到了水镜先生刘在石亲自带着来见他的一群荆州的士人。
这里面一部分都是徐华彪在襄阳见过的。比如俞定延。
当然也有一些徐华彪没见过的。
用刘在石的话说，那些人如果要他们为官一方，做一个太守州牧之类的肯定是力有未逮，但是好歹也是能为荆州百姓出点力的人。
话这么说，徐华彪立刻就明白了：那就是一群没什么太大本事，但是有点人脉关系的人。
这样的人，徐华彪本来是不想用的，毕竟这种人他前世见过很多，除了拍领导马屁，每天就钻营着什么升官，属于蛀虫那个级别的，可刘在石的面子，他又实在是不方便不卖……
于是裴珠泫帮他想了个让林娜琏跳脚的主意：由林娜琏来负责调动和使用这批人。
这属于典型的甩锅。
要是有人水平不够你还封官职，那就是你的问题，你要负责的！
于是，在纠结了两天到底是得罪人还是丢人之后，林娜琏决定选前者。
毕竟，被裴珠泫嘲笑现在是她人生不能忍的所有事情里排名第一的。
至于得罪人……
林娜琏找到了刘在石，长谈了一个时辰。
之后，那群一看就是来混事的人，就被刘在石给赶走了。
至于她到底跟她的老师说了什么，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但是估计不是什么很愉快的聊天经历，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林娜琏看着谁脸都是黑的……
有林娜琏和裴珠泫这样两个人在，再加上已经投靠了徐华彪的李娜炅，整顿小小一座只有几万户的武陵城，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
裴秀智那面在山林里火都还没有点起来的时候，这面两个惺惺相惜又互相看不顺眼，张嘴就是斗的谋士，就已经在商量着武陵郡平定了之后下一个目的地是去长沙还是零陵了。
把不情不愿的张圭利送去了江陵，负责带兵剿灭残余蛮族的安宥真也不负所托的，从山中带回来了好消息。
那个号称能调动一千多族人，甚至围攻郡城，索要钱粮的蛮族，在神策军面前，没有翻起任何的浪花。
烧的干干净净。
一句话，就足够概括战果。
因此在神策军回归武陵的两天后，在徐华彪的带领下，大军继续往南，奔着零陵郡去了。
……
“徐大人！劳您这么远来零陵这么偏僻的地方！辛苦了！辛苦了！”
“……你是……”
徐华彪一脸古怪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一身官服，看样子应该就是零陵的太守。
可徐华彪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零陵的太守啊！这儿距离零陵，且有一段路呢！
从武陵出来，一路不到三百里，可神策军走了六天。
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而这里距离零陵按照距离至少还有三四十里，就算是神策军都要走大半天，更别说这个主要是马车的车队了。
她们怕是出来好几天了吧？
那她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零陵的？
“哦！启禀徐大人！在下零陵太守王怡人，这位是在下的主簿金诗炫。”带头的那个官员微笑着对徐华彪拱手，介绍到：“听闻徐大人巡视荆南，便出城来迎接……大人从武陵而来，辛苦了。”
“……哦，王太守，你好。”徐华彪点了点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往零陵来了的？”
“徐大人你离开武陵之后，武陵主簿李娜炅差人送了一封信来，要我好生接待……”
“李娜炅？她送信的人跑的比神策军的人还快？？”徐华彪一脸荒唐。
“是这样的。”在旁边的零陵主簿金诗炫笑呵呵的接过了话，“零陵与武陵通信，一般都绕道长沙，虽然远两百余里，但是道路好走的多，也快很多。李娜炅大人差遣的送信的使者是在两日前到的。”
“……这样啊！”徐华彪一脸尴尬的看了一眼裴珠泫。
裴珠泫则是一脸的“呵呵”的表情。
其实原本裴珠泫和林娜琏都是建议徐华彪离开武陵之后先去长沙，可徐华彪非要坚持先来零陵。
至于原因……
总不能说他在长沙的情报里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名字，再加上前世的了解，觉得那儿最难处理吧？
“嗯，我还说不走回头路，结果没想到……反而耽误了时间啊！”徐华彪看裴珠泫一点要替自己解围的意思都没有，只能有点讪讪的说道。
“徐大人，来，请随我去零陵吧！”
王怡人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华彪点了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呆在徐华彪身边的林允儿忽然凑了过来。
“公子。”
“……干什么？有事？”徐华彪微微一愣，“你发现什么不妥和危险了？”
一般来说，只有发现了什么危险，林允儿才会在这种场合忽然凑到自己身边来。
“不是啦……我就是想说……公子，这位太守大人，真的是个大美人呢！还有那位主簿……是零陵这方水土这么养人吗？”
“……你说什么呢！”徐华彪轻轻的拍了一下林允儿的脑门。
这丫头这是干什么啊！
嗯，这么一说，这位太守大人的长相……确实很不错啊！
很有一种婉约的气质，忽然之间，徐华彪甚至觉得她跟周洁琼有点像……
咳咳，我在想什么呢！
……
剩下的三四十里路，要比徐华彪预计的好走了很多。
那段从武陵过来的失修的道路，似乎就在遇到王怡人太守的时候终结了。
剩下的路，就是很普通的官道……
对于这种情况，徐华彪很是费解，为什么从武陵到零陵的路这么难走。
零陵主簿金诗炫给了一个让徐华彪哭笑不得的理由。
“我们跟武陵郡之间来往又不多，留下一条官道，是给那些蛮族人走的吗？”
然后徐华彪才明白了，自己来的这条路烂成那个样子，根本不是年久失修，而是专门破坏……
零陵太守为了避免在武陵郡为祸的蛮族窜入零陵，专门把道路给毁成了那个样子。
这……
应该夸这位长相漂亮的女子蕙质兰心吗？
咳咳……
不过在进入了零陵城之后，徐华彪也明白了，那条路被破坏成那个样子，好像并不是多大的罪过。
看看零陵城里的百姓吧！
那种闲适之中多少带着一点慵懒和幸福的状态，就能知道这个远居荆州最南端的郡府里生活的人，都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黄巾之乱？姜虎东之乱？
关我什么事啊！
中原天塌了都与我无关！
这完全就是徐华彪梦寐以求的状态啊！
以至于进城之后走走瞧瞧，徐华彪都有点走不动路了……
“徐大人是很喜欢零陵郡的风土人情吗？”
在前面带路的王怡人看到徐华彪这个走一步退两步，还和百姓不停攀谈的样子，自然也明白了。
“嗯……王太守治下的零陵郡，民风淳朴，百姓怡然自乐……在这乱世之中竟然有如此的人间乐土，实在是……令在下感佩之至啊！”徐华彪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徐大人过奖了。在下不过就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你打住。”徐华彪拦住了王怡人的话。
表情有点古怪。
王怡人一愣。
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王太守为了零陵百姓能安居乐业，也是呕心沥血了。”主簿金诗炫笑着接话：“每年开春，太守都会亲力亲为的督促百姓耕织，还会差崔娜将军带领城卫军帮助城中孤寡老人耕种田地……”
“与公子在洛阳做的事情好像啊！难怪公子你这么喜欢这儿！”林允儿在旁边笑呵呵的插话。
“……嗯，毕竟百姓大于天啊！只有百姓安居乐业了，天下才能太平……”
“徐大人说的是。”王怡人微笑着对徐华彪拱手表示赞同，“不过大人远来劳顿，我们还是进府中去歇息吧！若是大人喜欢零陵，在此多盘桓几日就是了。”
“说的是！”
徐华彪笑着点了点头，终于，把注意力挪回那位太守身上了。
因为他注意到了，在旁边的林娜琏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
有什么不妥吗？徐华彪虽然没有感觉到，可是还是收敛起了心神。
……
到了太守府，王怡人把徐华彪他们引到了府内侧院之中。
虽然是侧院，可是也不算小，加上裴秀智和安宥真两人，带着说什么也不想留在武陵，非要跟着徐华彪他们一起上路的崔智秀都在城外跟神策军扎营，这儿也足够徐华彪和林允儿他们众人歇息了。
只是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徐华彪也以“不必扰民，我还是更喜欢这样自然放松的环境”为由拒绝了王怡人为徐华彪设宴接风洗尘的请求，然后王怡人就离开了。
这位太守，显然要比武陵的那位太守忙的多。
而徐华彪则是在侧院里自己休息的那个房间里，跟两个谋士碰了头。
“你刚刚给我使眼色什么意思？”林允儿这面房门都还没关上，徐华彪已经迫不及待的问林娜琏了。
“徐公子，这位王怡人太守，可不是你看上去的那么心思纯良啊！”林娜琏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徐华彪眉头一皱。
从城外见面，一路来到零陵，进城，入府，自己跟这个叫做王怡人的太守相处了有两三个时辰了。
没觉得她怎么就心地不好啊！
“……徐大人，我这话不是随口说说的！前几日在武陵你还见过俞定延的，对吧？”
“有她什么事？”
“她就是零陵人。”林娜琏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脸古怪的裴珠泫，“可她现在根本不敢回零陵。”
“……为什么？”
徐华彪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零陵……难道有什么古怪？
711 还是靠忽悠！
“徐大人，这位太守，姓王。”林娜琏看着徐华彪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了，也就继续说了下去，“王这个姓氏……”
“难道她跟天家还有什么关系不成？？”裴珠泫在旁边先反应了过来。
王这个姓氏大部分是各种王公后裔，脱离了皇族，然后以这个姓氏来标记自己的身份。
这个姓氏在北方还比较常见，在南方，确实是很少见的……
“是的。”林娜琏点了点头，“这位太守的身份，怕是比那位自称皇叔的朴振英，还要贵的多。她往前六代，是有实封的郡王。”
“……就封在零陵郡？”徐华彪插话进来问道。
“是长沙郡。”林娜琏摇头，“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被撤藩除名贬为庶人，然后流落到了零陵。在当地也是一个不小的势力，之前韩成浩只身入荆州，重用荆州士人，她作为王家这一代中硕果仅存的独苗，就被启用，成了太守至今。”
“嗯……这么说来，也是有些本事。”徐华彪点头，“不过这关俞定延什么事？”
“哦，这位太守大人履职之后，似乎就开始怀念起祖辈了，心心念念的想要去太庙祭祖，恢复天家身份。”林娜琏一脸的严肃的表情，“在零陵一地收民养望……”
“这不算什么罪名吧？”徐华彪皱着眉头，看着林娜琏。
“主公，这事儿……是谋反。”裴珠泫在旁边插话进来了。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徐华彪摆了摆手，“谋反？她是带兵割据称帝了，还是有天子诏命拒不奉行了？韩成浩不让她养兵……我看她也就没养了啊！听话的很。”
“可是她心心念念……”
“你还心心念念想要官居丞相，一匡天下呢！就许你自比管仲乐毅，不许人家有点小野心？”徐华彪打断了林娜琏的话，“那为什么俞定延会害怕回零陵？是怕一回来就被王怡人关起来，逼着她给自己效力？”
“是。”林娜琏认真的点头，“所以她才去了江陵，结果又遇到了她的族姐跟李宗泫的那档子事……”
“哦！原来是得罪了你们士人，马不喝水强按头了啊！”徐华彪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她又不是想要自己进京去做那把椅子，不过是想恢复一下先祖因罪被废的皇家身份，在零陵一地勤勤恳恳的治民理政，靠政绩说话，不争不抢……怎么就不行了！”
“主公，天家的事情，不是你这样来算的……”裴珠泫在旁边搭了一句话。
“那你说怎么算啊！”徐华彪笑呵呵的，“天子那个熊样子……嗯，你是没见过他熊起来的样子。不过允儿是见过的……”
说着，看了一眼林允儿。
林允儿微微一愣，笑了。
“洁琼之前都对她的皇兄彻底绝望了，这还是靠着朴秀荣在旁边督促着，好歹有了一点天子该有的样子。”徐华彪摇了摇头，“你信不信，如果洁琼知道了在天南之地，还有一个她们天家人，有着能让一郡百姓安居乐业的本事……估计洁琼自己就会跑去找天子，让天子恢复她的天家身份。”
“……徐公子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她配？”林娜琏一脸古怪的看着徐华彪。
“配，或者不配，不是你我说的算的。”徐华彪摇头，“我关键在说的是，你有想法不是你的错，只要你没有被这个野心驱使着去做一些祸乱天下的事情，而是用一种温和的，有利于天下百姓的方法表现出来……为什么不行？这可比那些每天蹲在许昌蝇营狗苟的所谓名士，强多了。”
安静。
“公子说的是。”林娜琏对着徐华彪拱了拱手。
“我觉得你也去劝一下你的那个朋友俞定延。”徐华彪一脸的认真，“有才华，不想被野心利用，是好的。可能为黎民百姓做点实事，总好过每天空谈阔论……”
“定延是怕这位太守的野心破灭之后，她会铤而走险。”林娜琏摇头，“毕竟虽然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能被开除出宗籍，那一定是大罪啊，天子未必会恢复她的天家身份的……”
“现在的皇家，加在一起，有几个人？”徐华彪打断了林娜琏的话，“除了天子和洁琼之外，就只有几个孩子……不然你以为朴振英那个注水的比游泳池还多的皇叔封号是怎么来的？天子巴不得能有一些真正有本事的皇家人，或者至少是自认是皇家，也能说得清一些源流的人，来给天子撑腰。这样一个在天南一郡休养百姓的能吏，你觉得天子会不认吗？”
“……”
“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天子将来多半是会认下这个远亲，至少也回给一个郡主之类的封号，那你说俞定延跟着她，亏吗？”徐华彪两手一摊，“俞定延没能看穿这一层就算了，娜琏你也没看穿……我真是不理解。”
“主公说的是。”在旁边的裴珠泫也点了点头，“不过主公你是不是忘了，就算公主想要认下这个远亲，李秀满会允许她认吗？”
“对啊！如果李秀满每天在天子面前说她的坏话，甚至，让朴秀荣说一些坏话，被天子反感，搞不好真的会抄家砍头的。”在旁边的林允儿插话进来，“那位俞定延大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啊！”
“抄家砍头，抄的也是那王怡人一个人的。”徐华彪摇头，“她俞定延来零陵，撑死了做一个长史。排罪名到她的头上，最多也就是一个革职，永不叙用，怕什么！”
“被革职还……”
“我很想送她两句诗，但是我不敢说。”徐华彪看了一眼天，“为了黎民百姓做些事，哪是能因为个人的祸福就躲开或者去强求呢？所做的事情，如果是于国家和百姓有利，自己就算是身负骂名又如何？历史会为你正名的！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态……格局终究太小了啊！”
安静。
“再说，就算是身入贼窝又如何？你有看到院子池塘里的莲花吗？”徐华彪指了指外面的院子。
“……冬天，花都谢了啊！”裴珠泫吐槽了一句。
“夏天你总见过吧！”徐华彪摆了摆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连一朵花都做得到，你一个堂堂的饱学鸿儒做不到，是不是太丢人了？”
嗯，中学的时候好好背书的“副作用”再一次体现了出来。
徐华彪对着林娜琏和裴珠泫把那一篇不长的《爱莲说》给背了下来。
“徐公子，受教了。”林娜琏站了起来，对着徐华彪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好一句出淤泥而不染。”
“行啦！娜琏你快坐下！不然主公又要翘尾巴了，他最擅长说这些话了。”裴珠泫连忙一把拉住了应该是第一次被徐华彪的出口成章给镇住了的林娜琏。
“你闭嘴。”徐华彪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卡，瞪了一眼裴珠泫。
“以前我是很难相信徐公子书房里那几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他能说出来的话。”林娜琏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我信了。徐大人的这份见识……真是令在下感佩啊！”
“嘿嘿，客气，客气。”徐华彪的脸上一脸满意的笑容。
“徐公子你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我可以说给定延她们听吗？”看着徐华彪那个表情，林娜琏也笑了起来，她也分不清，徐华彪这个看起来有点猥琐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真是装逼成功之后的心虚。
她选择相信是前者。
“当然。”徐华彪点头，“还有那两句我不方便说出来的诗，一会儿我写给你，你也可以拿去给他们看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是我们一个个都畏首畏尾的，只靠着天子一个人去扛起来，他未免太累了。而且遇到一个怂包天子，这天下完蛋，倒霉的依旧是我们这些人。还不如我们每个人都扛起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这样这个天下才会更好啊！这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徐大人，我忽然……有个想法。”林娜琏的眼睛，亮了。
“大胆不大胆？”
“……什么意思？”
“啊！没事，你说！”徐华彪摆了摆手，把脑子里一闪即逝的不可描述画面给丢掉了。
“……徐大人，我……或许应该称呼你一声主公了。”
安静。
这一次，好久。
“终于……”裴珠泫轻轻的出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应该早点开个酒会就好了啊！”
“你闭嘴！怎么就容易了！！”徐华彪瞪了一眼裴珠泫，然后，看向林娜琏，“你想好了？你知道你这么做……可能会有很多读书人对你不齿的。毕竟当初朴振英也是数次请你出山，你也真心实意称呼了他一句主公的。现在改为拜我为主公……就算现在的人不说什么，百年之后，总会有人以不忠之名骂你的啊！”
“大人你不是说了吗，苟……”
“咳咳，嗯，是，是。”徐华彪打断了那句诗。
“不过，我有个条件。”林娜琏认真的看着徐华彪，“如果公子你答应我，我就正式拜你为主公。”
“……你说。”徐华彪点头，“我可以把洛阳的行政权全部交给你，将来……天下的宰相，也会是你。”
“不是这个。”林娜琏听徐华彪这么说，笑了，“有珠泫在，还有李智恩大人，李多熙大人，以及虽未谋面，但是闻名已久的金栽经大人在……我也不用把天下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肩膀上的啊！公子你不用这么为难我。”
“这不是你喜欢嘛……”徐华彪有点讪讪的，“那你要什么条件啊？”
“公子，我有个猜想……是不是孝盛没有死啊？”
安静。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徐华彪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我从公子你的为人让猜的。”林娜琏看了一眼裴珠泫，笑了，“你连韩孝珠和宫良的命都留下了。虽然只是让她们在洛阳，像是监禁一样的活着，却没有杀……孝盛确实是罪更甚之，可以公子你的性子来看，相比孝盛欺骗了你，你应该会更埋怨自己相信错了人……”
“这个你错了。”裴珠泫摇了摇头，插话进来，“公子有句话，相信人的人是没有错的，错的是背叛的人。”
“……公子这句话……说的真好。”林娜琏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不过……我没有猜错的话，孝盛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是在洛阳的牢里秘密关押，又或者……在辽东赎罪？”
“……你想要我饶了她？”徐华彪眯着眼睛。
也没有反驳林娜琏的猜测，算是默认。
“孝盛也是胸有锦绣之人，也有担当，之前的事情……可能也只是感念朴振英的恩情所做。这样人若是不能为天下百姓一展所学……实在是太浪费了。”林娜琏点头，“在下请求公子，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她可以为天下百姓，扛起一些责任。”
安静。
“允儿，你回头把这件事告诉恩地和娜恩。”徐华彪看向了林允儿。
“……哦。”
林允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公子你是要我说服她们吗？”林娜琏猜到了。
“不是说服，是她们的原谅。”徐华彪摇头，“她们最好的姐妹因为她而死，若是恩地她们不能原谅她……全孝盛该为天下百姓扛起来的那部分，我徐华彪扛着就是了。”
“好。”林娜琏点头。
“除了她们，还有远在辽东的权娜拉。”徐华彪继续说道。
“权娜拉原谅全孝盛的可能性很小吧？”林允儿摇头，“那群跟她一起那么多年的姐妹……”
“那就算了。”徐华彪似乎没有商量的想法。
“总可以试试的！”林娜琏连忙插话进来。
“这样吧，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我就不用她在漠北之地熬着了……”徐华彪说着，看向了裴珠泫，“给洛阳发封信，让他们派人找钟国哥，去把全孝盛接去洛阳，让她先去给英灵殿守灵。若是娜拉原谅了她，就给她个工作，让她再做点事，若是不能……就让她好好对着英灵殿砖上的名字忏悔去吧！”
“好。”裴珠泫点头。
“……漠北？公子你把孝盛安排去什么地方了？”
“草原极北之地。”裴珠泫接话，“主公说，他不能杀了她，但是也不能放了她，此生不复相见就是了。”
“……所以，公子是为了我的请求才……”
“我说，你还是改称呼吧！主公够让步的了。”裴珠泫轻轻叹了口气。
安静。
“主公，请受我一拜！”
林娜琏规规矩矩的，对着徐华彪行了一礼。
“起来吧！”
徐华彪轻轻的出了口气。
脸上，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笑容。
……
712 搞不清
第二天上午，零陵太守府的大堂。
“徐大人！昨夜休息的可还好啊？”
“哦！王太守！还行！这一路走的实在是辛苦，所以昨天睡的很是香甜。”
徐华彪笑呵呵的对着王怡人拱了拱手，走进了大堂之中，坐在了椅子上。
王怡人把徐华彪让到了上首。
“休息的好就好。徐大人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今天……一会儿我出去城里四处看看就是了，你忙你的就好。”
“哦，好的。”王怡人笑着点了点头，“最近郡内正在整修水利，以备明年春耕……零陵之地气候炎热多山，虽然民风淳朴，可终究不是什么洒下种子就有收成的地方，比起长沙，桂阳之地，差远了。只能多干点活，才能多点吃的。”
“嗯，太守大人辛苦了。”徐华彪笑着点头。
“我其实还好，忙的主要是崔娜将军和金诗炫主簿，她们做的活儿更细。”王怡人笑着摇头，“毕竟我就只是动动嘴，她们就要跑腿。”
“嗯……”徐华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那徐大人，在下就先去衙门那边了，府里我安排了几个侍从，大人你若是用得着，尽管使用，若是嫌碍事……放着也无妨。”
“好。”
徐华彪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王怡人一起走出了大堂。
王怡人径直出府，而徐华彪，则是回到了侧院。
“主公，这位太守大人……不是个贤良忠贞之士，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啊！”
跟着徐华彪一路连声都没吭，像是影子一样的裴珠泫，在进入了房间之后，才终于说话了。
“嗯，确实。”徐华彪点了点头，“今天……我们在零陵城里走动的时候，多听听，多看看……不要带士兵，尤其不要带零陵郡的人……这样，娜琏呢？”
“她这几天骑马本来都辛苦的要死了，只是怕被主公你笑话，才硬撑着不吭声，今天上午怕是起不来床的。”裴珠泫笑眯眯的diss了一下自己的同僚。
“……嗯，那她就不用去了，你带上恩地陪你一起去居民区走访一下吧。听听百姓们到底是怎么看他们这个太守的。”
“好。”裴珠泫点了点头，“主公你不打算出去看看吗？昨天你那么推崇这个太守的……”
“我打算带着允儿和小桃去市集看看，所以才让你去居民区啊！怎么，你更愿意去市集？”
“主公你其实就是想要带着允儿夫人去逛街吧？还美其名曰走访……”裴珠泫一脸嫌弃。
“……这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各种事情，有点忽视她了嘛……大不了我看见市集上有什么本地产的酒，给你带两坛回来。”
“这还差不多！”裴珠泫满意的点了点头。
……
“公子！这个是什么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也是新来的好不好！”
“哦……店家，这个篓子是做什么用的啊？”
“哦！这是农人下田里干活的时候带着用来装干粮的。在这儿是很常见的物件儿，几位是外地人吧？”
坐在店铺里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对着徐华彪和和林允儿问道。
“是的。大叔，这东西怎么造型这么奇怪啊！”
“我也不知道啊！打我小时候就有这玩意，就是这么个样子。”中年人笑呵呵的，“几位从什么地方来的？怕是江北吧？”
“从洛阳来的。”
“洛阳！！那可是天子脚下啊！几位怎么大老远跑零陵来了？”中年人一下子有了兴趣，“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发配来的啊！”
“发配……”
“是啊！中原之地的人，若不是犯了错，谁愿意到南边这样的湿热瘴气之地待着啊！”中年人笑了，“前一任的太守就是中原来的，一卸任，立刻就离开了。就只有王太守，肯安安稳稳的在这儿，一做数年……”
“王太守很受大家的爱戴吗？”徐华彪笑呵呵的及时插话进去。
“是啊！整个零陵城里，就没有不说她好话的人。”中年人点了点头，“前些年水灾，河把城外的地都淹了，眼看城里的人都要饿的没饭吃了，都是太守大人开她家的私仓赈的灾。”
“……私仓？”
“是啊！也不说算我们几分利，就是谁家借了多少，每年还多少，多少年还完。我家的粮到现在都没还完呢！”
“……真是活神仙啊！”平井桃在旁边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可不要这么说！太守大人不让我们这么说她的！”中年人连忙摇头，“她说是天子的恩德，要大家感念天子的好……”
“这样啊！这位太守大人还真是大大的忠臣啊！”徐华彪立刻点头。“看来她很快就会高升了吧？”
“可不是吗！”中年人一脸的认真的点头，“所以我们都在说，太守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零陵了……太守大人却说除非不得已，她会一直在零陵的。还说，就算去了别处，她也是零陵人……不过如果大人能够高升，我们也是祝福的啊！毕竟为我们她已经做了很多了……”
“嗯。是啊！”徐华彪点了点头，“而且她的家还在零陵的嘛！”
“是啊……不过这位客人你既然不是贬官，为什么跑到零陵来啊？”
“我……就是走走看看……对了，老人家，这个篓子多少钱啊？我买一个回去留作纪念。”
“十五个铜钱。”
“……这儿。”平井桃笑眯眯的数了十五个铜钱，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则是笑眯眯的把那个挂在摊位上的篓子摘了下来，递给了平井桃。
“对了，大叔，这街上哪儿有卖酒的啊？”
“酒？哦，这街上可没有。这市集上都是一些穷苦人才会来，哪儿喝得起酒啊！客人你得走到头，然后转到左边的街上，那条街上有一家酒馆。”
“好！那多谢了！”徐华彪笑眯眯的对着中年人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了铺子。
“主人，这位太守看来真的是好人呢！”平井桃低声对徐华彪说到：“我们在草原上遇到白灾的时候，那些贵族老爷们一个个巴不得我们卖身给他们做奴隶才肯给我们口饭吃……”
“小桃啊。”
“啊！主人！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回去，叫娜恩出来，盯着一下这个铺子的人。”徐华彪一脸的认真，“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劲？”林允儿在旁边有点回不过神。
“正常情况下，一个外地来的人跟你聊这么多关于太守的事情，不奇怪吗？”徐华彪看着林允儿笑了，“换你，难道不会好奇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吗？”
“他不是问了吗？公子你说是来走走看看的吗？”
“什么啊！昨天我们进城，阵仗可不小。”徐华彪笑着摇头，“王怡人陪着我从城门走进太守府走了半个多时辰，我不信零陵这个比武陵还小的城里还有人不知道我们来了。中原来的外人……”
“……公子你是说，他是演的？”
“演肯定有演。只是他是真心的想要跟我夸王怡人，还是有人让他这么做，我得搞清楚。”徐华彪又看了一眼平井桃。
“是，主人。”平井桃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找娜恩。”
说完，一溜烟跑了。
“公子，你开始担心王怡人在骗你了？”林允儿听出了徐华彪的话外音。
“嗯。”徐华彪点头，表情开始严肃了，“本来我都想着，要不然把她的事情告诉洁琼。如果这里面有什么别的……那我肯定不能对洁琼提她的事情的。”
“可是我刚刚听着，也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公子你觉得有地方奇怪了？”林允儿认真的想了想刚刚的对话，摇了摇头。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有一个对他们好的地方官，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会愿意让这个太守离开？我第一个不信。”徐华彪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士人，还能知道祝福她离开……普通的百姓遇到这样一个好官，怕是都会跪在路边拉着她的裤腿求她不要离开吧？”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林允儿点了点头，“换做是我，有一个好的父母官，要离开的时候，也一定会舍不得的。”
“当然，也不排除人家真的有这个觉悟，所以我打算安排娜恩盯梢一下。”徐华彪继续说道：“如果是有人吩咐的，那肯定会跟他确认一下他都说了什么。如果真是他这么想……”
说完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
“等着听听珠泫的想法吧。”
“哦……可公子你要是担心有人安排好了的，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再问问？”
“没差别的。”徐华彪笑着摇头，“我们也是随便在路上找了一家店，然后进去一问，就是这个结果，你就知道别的店不是一样的？”
“这么说……那我么为什么不回去？”
“得给珠泫买酒啊！”
“哦，对啊！我把这茬儿忘了。”林允儿笑了。
……
“主公，我回来了。”
“嗯。辛苦了。”
“我刚刚在门口听小桃说，主公你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你……”
“酒我给你买了三坛，放到你房间了。”
“……主公，不是，你这就不好了吧？”裴珠泫的表情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时间转眼已经来到了晚上。
上午出门转悠了一个时辰多一点，徐华彪就回到了太守府，然后就没有出过门了。
在房间里躺着呆了一整天。
“有什么不好的……对了，你去居民区那边，有打探都什么吗？”
“还能有什么啊！交口称赞。”裴珠泫轻轻叹了口气，“我进了几家百姓家里去看了，好像他们说的不是假话。”
“……你是亮明了身份去走访的？”
“是啊！藏着掖着又不可能……算了，主公，我现在觉得，还是别把这个太守从零陵带走了，就让她在零陵呆着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不跟洁琼提她这个远房姐妹的事情了？”
“既然她在零陵这么得民心，就让她在这儿做着吧。”
裴珠泫点了点头。
“看来你也是拿不准这零陵城里看到的到底是真是假啊！”徐华彪乐了。
“是啊！真的拿不准。”裴珠泫一点也没有觉得丢人的意思，“主公，我觉得要不然这样，你直接去找王怡人，问她是愿意继续留在这儿，还是愿意去许昌。”
“……直接问？”
“是啊！反正无论她现在是装的，还是真的，到了许昌之后头疼的都是李秀满。如果她不去许昌，那就完全没有头疼的必要……不是吗？”
“嗯……也对。”徐华彪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那我去找她一趟吧……明天我们就准备离开零陵呗？”
“明天就走？娜琏……行吗？”
“我就打算这么跟王怡人说了。嗯，你去跟娜琏说一下吧！”
“哦……”
“我买了三坛酒！够你俩喝了！”
徐华彪笑着拍了一下裴珠泫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
713 古怪，一
“徐大人？你有事吗？”
“太守大人还在忙啊？”
徐华彪有点尴尬的走进了书房，坐在了椅子上。
在书桌后面坐着的王怡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哦，有个案子，我看了一下。”王怡人微笑着把手里的卷宗合了起来，“徐大人找我……”
“哦！是这样的。今天我在城里看了一圈，越发觉得太守大人能把零陵治理的这么好，实在是陛下和零陵百姓之福啊！”
“徐大人过奖了。”
“所以，我想问问太守大人……”徐华彪收起了脸上客套的笑容，“你是想要继续在零陵做太守呢，还是想去许昌，见见陛下，换个事情做呢？”
安静。
“徐大人这是要撤了我的太守之职？”
“肯定不是撤职。”徐华彪摇了摇头，“你去了许昌肯定是高升，毕竟你跟那个剿匪不力的张圭利不同。”
“……高升之后，就是在许昌做个京官？”
“这个也看你自己啊！”徐华彪笑了笑，“你要是愿意在许昌就近辅佐陛下，自然就做京官了，可你要是愿意去地方上再做些实事……主动向陛下申请，陛下应该是会应允的。”
“这样吗……”王怡人点了点头。
“怎么，你不想离开零陵？”
“想来徐大人应该已经听说过了。”王怡人笑了笑，“家中高祖一辈是被先皇发配来零陵的，我就这么去许昌，怕是多有不妥。”
“那你的意思是……”
“承蒙大人厚爱了。在下……就还是在零陵这里，造福一方百姓就好了。”王怡人摇了摇头，“至于去许昌，又或者高升什么的，就不必。”
“嗯，也好。”徐华彪点头，“零陵能有一个好父母官，也是不易。”
“多谢徐大人。”
“那我不打扰你了，明天我就去桂阳了。”徐华彪直接站了起来。
“……这么快大人就要走了？”王怡人又是一愣。
“这儿没什么事，我就不耽误时间了啊！又不是武陵。”徐华彪笑眯眯的，“大人你忙吧！”
说完微笑着，走出了书房。
王怡人看着徐华彪离开的背影，有点愣神，好一阵子，轻轻的出了口气。
……
转眼，时间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城外，神策军的临时军营。
从零陵城里出来的徐华彪，见到了在城外驻扎的裴秀智。
“主公，我们这就离开吗？”
看到徐华彪一副收拾好了行囊就要离开的样子，裴秀智显然有些意外。
“不然呢？在这面也没事可做了。”
“哦，倒也是。”裴秀智笑了笑，“这零陵郡……确实没什么值得费心的，倒是桂阳那边，这两天我听说了不少事情。”
“桂阳？你听到什么了？”徐华彪一脸好奇。
“昨天我奉公子你的命令去零陵的城卫军探听消息，他们那个城卫军都统崔娜很有点猛将的意思，手下的兵训的也不错。”裴秀智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不过她人不在，我也没能见到。据说是出城去督促水利维护了。还有就是有不少兵都是桂阳人。我因为好奇，就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背井离乡的，来零陵当兵，那些人都说，是逃难来了零陵的。”
“……逃难？什么难？为什么？”
“哦，据说是前年，桂阳经历了一场大旱，当地不少百姓都逃往长沙和零陵了。”
“前年洛阳也遇到了一些干旱的事儿，收成有变差不少的。”裴珠泫在旁边插话进来，“若不是因为洛阳的水利一直就没放下，怕是也少不了要受灾。”
“……可是在零陵好像我们没听说这事？”徐华彪看了一眼裴珠泫。
“荆州一地不太容易干旱的。”林娜琏在旁边解释了一句，“毕竟水多河多……桂阳前年的事情，我都没听说。”
“你没听说过？有趣。”徐华彪的嘴角扯出来了一个弧度，“这荆州的水，还真深啊！”
“主公你是说我被骗了？”裴秀智一愣。
“这要被骗了，可不止你一个人。”徐华彪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走吧，出发，去桂阳。我有些等不及要去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直接纵马，朝着东方出发了。
……
从零陵往东，沿着官道，三天，就到了桂阳。
四百多里地，走起来并不是特别费劲，只是因为在零陵神策军都没有怎么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徐华彪才有意放慢了脚步。
他也在等。
在零陵，徐华彪总有一种自己的耳朵眼睛被人蒙住了的错觉，算来算去，还是自己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了零陵城，一点预先的准备都没有。
这一次，徐华彪学精了，先派了郑恩地和孙娜恩两个人提前往桂阳赶了过去。
她们比徐华彪早到了一天。
而不出徐华彪所料，在桂阳，他们得到了跟零陵一样的待遇。
出城三十里，徐华彪就见到了早早来这里相迎的桂阳太守朴素珍。
不过跟零陵不同，朴素珍并没有带着她的副手主簿或者长史跟着一起出迎。
以至于……
“你真的是桂阳太守？”
听完了自我介绍，看着朴素珍那个形单影只的样子，徐华彪都有点愣神。
这个姑娘，徐华彪是认识的，毕竟她活跃的那个年代是徐华彪的青春岁月啊……
可认识归认识，怎么感觉这位太守比自己这个什么都不讲究的人，还不讲究啊！连一个侍从都不带，你就不怕遇到危险的吗？
“回大人，确实是下官，这里是下官的印绶。”
朴素珍似乎早就想到了徐华彪会有此一问，从怀里掏出了桂阳太守的印章。
徐华彪又不可能真的去查……
“是就好……只是为什么你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来迎接啊？”
“这个……我已经在城中为大人设下欢迎晚宴，大人……”
“宴会就不用了。”徐华彪看了一眼裴珠泫，两人有了一个目光交流之后，重新看向了朴素珍，“你的长史和主簿呢？很忙？”
“这个……是比较忙。”
“……”
“啊！大人请随我来！”朴素珍拨马，让开了官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徐华彪一脸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桂阳城，好像还真有点问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