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 以战养战
“徐大人，已经没有别的活口了。”
“嗯，很好，你跟宥真去收拾一下战场，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弓箭，用马带上。”
“是。”
梁世灿对着徐华彪恭恭敬敬的鞠躬，然后，退出了营帐。
这个营帐有些透风，也有些脏，上面沾了不少血。
如果说，之前梁世灿对于徐华彪的敬畏是源于他“金钟国的弟弟”的身份的话，现在的梁世灿，是发自内心的，对于徐华彪像是金钟国一般的敬畏了。
这个杀神！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里还一片风平浪静，而现在嘛……依旧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确实，死了很多人……
“恶鬼！你会被天神诅咒的！”
在徐华彪的面前，一个满脸血污的将军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跪倒在地。
瞪着徐华彪，眼睛通红。
“你没有看到我跟你们大祭司跟我的交手吗？天神？我就是神。”徐华彪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噤若寒蝉的韩孝珠。
“你杀了大祭司？？”
“你还不知道？难道你还真的是大祭司派出来袭击人的？”徐华彪笑了，眼角瞟了一眼韩孝珠，“你们大祭司的首级被我带去了襄平。他死的很惨哦，却没能伤到我。”
“……恶鬼！”
“嗯，你可以先去地狱等着我去找你。”徐华彪摆了摆手，“现在我要问你的是，除了你们这一支，还有谁被派来追击我的吗？”
“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你啊！难道不知道死亡是这个世上最大的仁慈吗？”徐华彪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对你那么好？你配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有很多用刑的方法……不过我有点懒，说吧，多说一些我不知道的，我能给你一个痛快，不然……”
徐华彪说着，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原本应该是属于韩孝珠，但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她能佩戴的佩剑，扎进了将军的腿里，然后，力量之源运转。
刚刚这一战，徐华彪一共射出了二百一十三箭，也动用了两百一十三次力量之源，这对于平时一个月也不会用一次的徐华彪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熟悉他自己的力量之源的机会。
然后，徐华彪发现，之前在乌桓族人那边他丢出去的那几颗火药丸带着的冰霜和风雷之势，并不是巧合。
好像他的力量之源吸收了那位大祭司对他施放的法术。
而既然有冰有电……
用刑就简单多了。
一阵惨叫，然后，徐华彪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当徐华彪带着看着自己审讯，得到消息，然后给了那个将军一个痛快的韩孝珠走出营帐的时候，那边清理战场的安宥真和梁世灿的工作都还没做完呢。
想要快点上路的徐华彪也投入到了战场整理的工作当中来。
其实所谓的整理战场，对于徐华彪来说，主要就是清点箭支。
刚刚为了能在以一敌百的时候保持效率，徐华彪直接开了“锁头挂”。
在力量之源的“辅助”下，从他手里射出的箭，每一支都准确的命中一个敌人的脑袋。
这样“爆头”的弓箭，穿过敌人的脑袋的时候，箭尖也都严重损耗了，显然是不可能直接回收在此使用的，不过徐华彪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战斗方式而损失太多弓箭。
毕竟对于草原上的骑兵来说，弓箭可是主要的攻击方式，这群奉命来追杀徐华彪的追兵自己也是有带弓箭的，而且，每人一个的箭囊里多的二三十支，少的也有十来支。
因为徐华彪是跟着梁世灿一路绕到下风口，然后发动突袭，这群追兵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精确制导的弓箭一个个直接击杀了，他们带着的箭，就那么乖乖的躺在他们战马上的箭囊里，还没有用出来。
杀一个人用一支箭，然后缴获十几支……
于是乎，徐华彪这一仗打下来，居然还净赚了两千多支箭。
另外，还有一人一匹的配马。
除了几匹因为受惊逃跑又或者在乱军中被误伤死了之外，剩下的两百多匹马，都是完好无损的，可以继续使用。
清理了半个时辰，把多出来的箭整理一下，队伍又多了四匹马，然后一行几人就继续连夜往东了。
剩下的马匹则是规规矩矩的拴在了营地外面。
用梁世灿的话来说，最近金钟国那面每天都有派探子来打探这支部队的消息，明天早上来的人可以把这一两百匹马带回营地去，还有那些他们都没有仔细清点的皮甲，生活用具等东西，都别浪费了。
徐华彪对这种勤俭持家的态度，很是赞赏。
而从那个将军那里，徐华彪得知，在他们的东南方，还有一支追击部队，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儿，因此，在离开这个已经满地尸体的营垒的时候，徐华彪没有忘记在仅剩的营帐上写下他们的下一个清缴对象。
还顺带叮嘱了一下金钟国，为了避免瘟疫，这些尸体最好集中起来都烧了，这活儿，徐华彪来不及做了，就交给后面的他了。
这一夜，看起来注定会很漫长，徐华彪也就顾不上看到了自己的叮嘱的时候，金钟国这位不可一世的飞将军忽然变身运输大队长加扫地僧，是什么心情了。
应该不会很好吧？
……
“叔，你不要休息一下吗？不是已经没有追兵了吗？我们不用太急了。”
“怎么，你困了？”
“我说的不是我！昨晚我就只是跟着你跑了一圈四个营地而已，动手杀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有什么好困的！是叔你！昨天晚上那么累……你睡吧，我帮你守着就是了。”
安宥真一脸担心的看着徐华彪，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你都打哈欠了，还不困！要不你先在马上睡着吧，我们继续赶路。”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十来匹马。
四个人，十六匹马，这阵容，可以说的上奢侈了。
“叔你……”
“没事，早点赶上神策军，我们也早点放松。”
“……那走吧。”
安宥真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算是打醒精神。
“徐大人，你和安宥真小将军先休息就是了，我带着队走，不会出事的。”梁世灿在旁边接过了话头。
“你……不用了。”徐华彪看了一眼在旁边像一个充气的娃娃一样没表情不说话的韩孝珠，摇了摇头。
“要不然把我捆起来。”韩孝珠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是昨天晚上从营地出发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也行。”安宥真接过了话头，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凑到了韩孝珠身边，把她捆在了马上。
“不用捆的……”徐华彪说话明显慢了半拍。
属于假客气。
因为他也确实有点累了，而如果不把韩孝珠捆起来，他是真的不放心睡觉。
虽然在审讯活口的时候，徐华彪听到了一些跟他的猜测并不太相符的东西，隐隐的，在佐证着韩孝珠好像不是那么危险……
可是他不想冒险了。
“徐大人，你们先在马背上休息吧，我带路就是了。”梁世灿看这面已经处理完了，继续说道。
“辛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梁世灿笑了笑。
徐华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安宥真，然后，俯身趴在了马背上，闭上了眼睛。
……
595 玄幻
连轴转的赶路，徐华彪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么做了。
四人十六匹马，就算除去那些背着箭的驮马，每个人都有替换的马匹，自然行进的速度，不成问题。
可就是这样，徐华彪一直都没有追上神策军。
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梁世灿是不是带错路了……
不过对于金钟国安排给自己的这个向导，徐华彪还是选择了相信。
就像他自己听过的一句话，人不能因为被背叛过了，就不能再相信别人。
那等于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而梁世灿也终究没有辜负徐华彪的信任，终于在从金钟国的部族的草场出发十日后，徐华彪见到了神策军的那面古怪的军旗。
已经很脏了的军旗。
而这里距离襄平城，已经只有一天的距离了。
如果不是裴秀智考虑到要攻打襄平城，需要手下的士兵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以及需要一个靠谱的攻城战术以减少神策军进一步的伤亡，徐华彪要见到神策军，怕是只能在襄平城下了。
而带着安宥真走进了神策军军营的徐华彪，得到了一大群人的迎接。
裴秀智，吴宣仪和孟美岐三位神策军的正副都统自然在列，两个哭唧唧满脸眼泪的侍女小丫头凑崎纱夏和平井桃也在，甚至死里逃生的权娜拉，郑恩地以及孙娜恩也在。
唯独没见到林允儿。
而也因为没见到林允儿，原本应该充满感慨，激昂，唏嘘……等种种复杂情绪的重逢，也变得有些虎头蛇尾。
徐华彪只是很平静的叮嘱了一句裴秀智她们做好准备，明天出发前往襄平城，同时看管好自己带回来的韩孝珠之后，就匆匆的去找林允儿了。
裴秀智她们自然也明白，徐华彪现在最关心的肯定是林允儿，也就没缠着他，得到了各自的指令之后，就下去安排工作了。
徐华彪跟着凑崎纱夏和平井桃，来到了位于大营角落里的一顶帐篷外面。
“主人你进去吧，允儿夫人最近谁都不见……”凑崎纱夏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给徐华彪这里进行了一个小通报。
“嗯。”徐华彪听懂了，点了点头，自己走了进去。
大白天，营帐里很暗。
林允儿似乎有意的遮住了光。
“谁啊？出去吧。”
林允儿的声音响起。
听起来很没精神。
“黑乎乎的，你干什么啊。”
徐华彪虽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可依旧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阳光一点。
“……公子？”
林允儿的声音有一个明显的波动。
“我把窗户打开了。”
徐华彪来到了营帐侧面，原本是窗户的地方，布帘卷起，光照进来，徐华彪看到了刚从床上坐起来的林允儿。
“……呀！傻丫头！你！！”
“……对不起，公子，我……”
“你怎么又瘦了！！不是，你也算是人才啊你！都已经这么瘦了，还能继续减肥？？人都快脱相了你！这几天是谁照看你吃饭的？我不把她皮扒了！”徐华彪一副跳脚的样子。
这还真不是演戏。
从床上爬起来的林允儿的样子，让徐华彪想起了当年自己带着她去江东求医的时候那个骨瘦如柴的样子。
这看着，是真心疼啊！
“不怪别人，是我没胃口……”林允儿听到了徐华彪说的话，眼泪哗啦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哭什么哭！名震天下的林允儿，怎么变得这么磨磨唧唧了？”徐华彪一脸郁闷的来到林允儿身边坐下，一把把她抱住了。
“对不起……公子……我……没能保住神机营……”
“谁说的！权娜拉不是神机营的人啊？还是孙娜恩，郑恩地不是神机营的人？”徐华彪用有些无语的口吻说道，“好啦，这些事……也没的说的。等我们回去洛阳，给她们建一个祠堂就是了。”
“……呜呜呜……”
“……”
徐华彪没有再说话了。
林允儿这样的放声大哭，他以前还真没有见过，甚至当初宛城之战，徐华彪又何曾见林允儿这么难过？
第一次。
徐华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劝，怎么劝。
就让她哭吧！
徐华彪就这么搂着自己的夫人，一声不吭。
好久。
“明天我们去襄平。”徐华彪看林允儿哭累了，便低声说道。
“嗯。”
“去报仇。”
“嗯。”
“就你，我，娜拉，还有恩地和娜恩，我们五个人。”
“嗯。”
“所以，好好休息，补足体力，做好准备。”
“嗯。”
“我去布置别的工作了，你这面……休息好。”
“嗯。”
……
“主公，你不要发疯，这是一座城，就你们五个人，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长安城是我一个人打下来的。”
“……主公！！”
裴秀智一脸无奈的看着在面前，一脸坚定的徐华彪，有些无奈。
神策军的中军大帐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徐华彪，有种想说又不方便说的感觉。
“还有霹雳弹吗？”徐华彪看向了在旁边的权娜拉。
这个漂亮的姑娘脸上有一道深深的新伤疤，看起来变恐怖了不少。
“都用光了。”权娜拉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想到全孝盛居然是内奸，等珍娜姐姐发现她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为了避免霹雳神雷落到敌人手里，允儿将军命令我们把霹雳神雷一起引爆了。”
“……也好。”徐华彪听到林珍娜的名字，眼皮跳了跳，“没有霹雳弹，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斩首，然后打开城门了。”
“是。”权娜拉点了点头。
“……主公，其实我们还有一些霹雳弹存货的。”在旁边的孙娜恩以及郑恩地忽然插话进来。
“你们还有？”权娜拉一愣。
“我们跟着主公出阵诱敌，但是被拦住了回营的路线，在外面兜了两天，见到允儿将军带着你们突围而出，就迎了上来，之后来跟神策军汇合，又往襄平来，霹雳弹一直没用过，就挂在马上……”郑恩地点了点头。
“……你们还有多少？”
“十二枚。”孙娜恩回答，“每人。”
“嗯，足够用了。”徐华彪点头，“你们三个每人拿八颗，到了城里，往韩家里丢。”
“只往韩家里扔？”
“嗯，我记得曾经听说过，韩家一共有三百人？我不希望有一个活口剩下。”徐华彪点头。
“是。”权娜拉微微愣了一下，还是很干脆的点头。
“主公，那我们……”吴宣仪在旁边插话问道。
“在城外守好，有人敢逃出城来，格杀勿论。”
“是。”
裴秀智带着神策军的将领，一起认真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下午，襄平城外。
行军了两个时辰就到了城下的神策军在准备着围城的事宜。
徐华彪也是在跟在林允儿和权娜拉她们交代着最后的准备以及进城后的注意事项。
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紧锣密鼓。
“好了，你们去准备吧，我先去射箭清理一下城头。”
分配完了进城之后的工作，徐华彪最后对林允儿她们下令到。
“公子，我陪你一起去吧。”林允儿摇了摇头，“我这里也没太多好准备的。”
“也好。”徐华彪对着三个神机营的成员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林允儿一起走出了大帐。
骑着马，徐华彪还把那三匹从西边一路跟过来的三匹专门扛着箭的马也带上了，一起来到了阵前。
襄平城门紧闭，城上，人头窜头。
不大的襄平城里，原本有不到一万人的守军，之前韩佳人在裴秀智驻扎的时候，曾经派了一支四千人的精锐部队去袭击神策军，其结果嘛……
就是裴秀智告诉了一下韩佳人，到底什么水平的士兵才能称得上精锐。
以及哀兵必胜的道理。
那四千人，最后只回去了不到两千。
经历了那一战，韩佳人根本不敢派人出城来应战，只敢据城而守。
这对于徐华彪来说，是好事。
“主公，城里派了一个使者出来，想要跟我们谈谈。”
裴秀智迎着走出营帐的徐华彪过来，说道。
“有什么好谈的？杀了。”
徐华彪淡淡的说。
“……杀了？主公，不斩来使是规矩啊……”
“这是细作，什么使者？”徐华彪笑了，“人头挂出去，告诉城里的人，他们是没活路的。”
“主公，你打算屠城？”
“襄平城里的所有试图抵抗的士兵，还有韩家的所有人，一个不留，至于百姓……只要不是想要给韩家殉葬的，秋毫无犯。我昨天不是就说过了吗？”徐华彪笑了笑，“没事，这一场仗，结束的会很快的。”
“主公你现在要攻城？要不然等明天吧？天都要黑了。”
“无妨，天黑了，才容易看到火光嘛！”
徐华彪笑了笑，催马来到了阵前。
两箭之外。
徐华彪看着城头。
“那儿怎么样，应该登城很方便。”徐华彪指着城墙上的一个地方，问身边的林允儿。
“反正这襄平和北平一样，城墙不高，随便都能上去。”林允儿点了点头，随口回答。
“那也还是要把墙头清理一下的。”徐华彪笑了笑，“这一路我攒了这么过弓箭，我又没打算带回洛阳，今天全用了吧！”
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
取下了自己马上挂着的弓，从旁边的马上伸手一捏，拿出了五支箭。
弓放平，五支箭同时搭上弓弦。
松手。
嗖的一声，五支箭同时射出。
一息不到的时间，这五支箭就来到了城墙之上。
同时命中了五个正在城头值勤的士兵，全部应声倒地。
“……公子，你这一手哪儿学的？”
“射箭射的多了，自然就会了。”徐华彪微笑着，又搭了五支箭上弦，瞄准，放箭。
“你这一路上射了很多箭？”
“一两千支是有的。”
“……这么多？”
“还行吧！用力量之源，胳膊倒是不觉得累。”
徐华彪一边跟林允儿聊着天，一边放着箭。
转眼，五十多支箭放了出去。
而在城头上，已经看不见人了。
废话，只要不是傻的，看见自己身边已经倒下去五十多个人了，还不赶紧躲在城墙垛子后头啊！
“可惜，爆裂箭只有三支了。”徐华彪看已经见不到人了，就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珍藏的爆裂箭，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搭上弓弦。
“没事，回去洛阳，还有。”林允儿看着徐华彪，认真的说道。
“嗯……”徐华彪点头，“就那块儿是吧？”
林允儿看了看徐华彪箭尖儿指的方向，点了点头。
徐华彪把全部的力量之源灌注了进去，松手。
爆裂箭带着蓝色的幽光和金色的闪光，离弦，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城墙上。
徐华彪瞄准的那个城墙垛子。
轰的一声巨响。
一段足有五米长的，用糯米水混合土而砌成的城墙垛子，在一片火光中，消失了。
徐华彪抽出了第二支箭，第三支，依样画葫芦。
三支箭射出，一段十几米宽的城墙垛子消失了，城墙之上，成为一段露台。
而刚刚躲在这段城墙垛子之后的士兵，也跟着那城墙一起消失不见了。
“公子，你爆裂箭的威力又变大了啊！”
“嗯，这还要拜那位大祭司所赐啊！”徐华彪点了点头，“好了，你去通知娜拉她们吧！再过一刻钟，准备登城。”
“是。”林允儿点了点头，扭头一看，“公子，用不着我回去叫人，所有人都在看着呢。”
“哦？”徐华彪也扭头，然后看到在自己的身后，神策军的将士，还有神机营仅剩的三人，甚至，被徐华彪当作不知道是人质还是什么一路带过来的韩孝珠，都一起看着徐华彪在这里一人一弓，大展神威。
却没有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像看着天神一样的，看着徐华彪。
……
596 顺利的复仇
在襄平城外的几乎所有人，都曾经听说过徐华彪单人匹马入长安的神迹，却没几个人亲眼见过。
之前他们都还怀疑，那不过是洛阳人吹的牛。
而在草原上与乌桓大祭司一战，也没有几个人有机会进入乌桓营地去现场围观。
今天，他们终于见识到了徐华彪的生猛。
单人，匹马，一张弓。
整个襄平城一片死寂。
“等一会儿，我好歹把这两个箭袋射空的。”徐华彪看了一眼已经凑到近前来的郑恩地和孙娜恩，然后说道。
“主公，我们帮你把箭袋一起背上城吧？”孙娜恩用一种看着偶像的时候才会有的两眼发光的眼神，看着徐华彪问道。
“可以。”徐华彪点头，然后伸手，从箭囊里，又掏出了几支箭，扫了一眼城头，搭弓放箭。
应声，又有三个人中箭身亡。
是三个想要到徐华彪清理出的登城平台上去补防的士兵。
“公子你掩护，我们先登城了。”林允儿看了一眼城上已经完全没人敢动了，提议道。
“嗯，你们小心。实在不行，可以用霹雳神雷。”
“好。”林允儿看了一眼权娜拉三人。
四个人一起，纵马向着城墙的方向去了。
徐华彪深深的吸了口气，端弓，拉弦。
果然，看到了林允儿四人向着城墙下去了，原本还躲在垛子后面的士兵开始冒头，准备往城下射箭。
然而。
每一个刚刚冒头出来的人，都还没有来得及瞄准，就被徐华彪这面的一箭直接爆头。
林允儿她们四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吸引敌人的诱饵。
当然，这些诱饵，绝对安全。
徐华彪绝对不会再允许她们受到什么伤害和威胁了。
随着林允儿她们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城上终于开始骚动了起来，在城头指挥防守的将领急了，不停的在下令守城的士兵攻击。
然而，看着一个个同僚只要冒出脑袋来，就会被徐华彪的弓箭射中爆头的惨状，守城的士兵都慌了。
你行你上啊！为什么你不起来去攻击那群一看就是要攻击城墙的人呢？就指挥我们送死？
士兵们看着守城将领的眼神，赤裸裸的表现出了他们的这个态度。
将领很无奈，可是也没办法。
他也没法去处罚不愿意出战的士兵，因为一旦他露头，那被爆头的名单里，就得有他一个……
林允儿四人在徐华彪为她们提供火力掩护的情况下，很顺利的来到了城墙下面。
郑恩地和孙娜恩两人每人都背着足有几百只箭的十几个箭囊，跟着林允儿和权娜拉一起，用钩索，攀上了城墙。
而她们这面都还没有上城墙，先一左一右，两个霹雳神雷，朝着两边没有被徐华彪的爆裂箭清理的城墙垛子后面，丢了出去。
轰轰的两声巨响，一片惨叫，然后，徐华彪这面眼尖的看到了一群被霹雳神雷惊起逃窜的士兵，手中弓箭释放，带来了又一片惨叫声。
清理完毕，四人来到城墙上，也纷纷架起手上的弓箭开始了攻击。
城头上乱成一团。
远处的徐华彪也在这个功夫，往城墙的方向靠近了不少。
一边走，一边弓箭没有停下，箭支如同流水一般向着城头倾泻。
终于，这一面城墙上，没有了守军。而徐华彪也使用钩索，来到了城墙上。
在下面，那匹徐华彪没有带上来的扛着弓箭的马上的箭支，已经少了一半了……
而随着徐华彪登上城楼，原本在后面看着的神策军的将士，也终于动了起来。
围着城池跑马，一如当初在北平城外一般。
只不过，当初是要向城上射箭，现在不需要了。
他们只要防着任何人从城里逃出来就好。
至于城头上的士兵……交给徐华彪。
上了城头，按照之前的战术，林允儿带着神机营去袭击城内的要害部门，太守府等地，而徐华彪则是负责剿灭城上的士兵，同时居高临下的，控制整个城内的情况。
于是乎，徐华彪就这么立在城墙上，手中握着一柄长弓，虎视四周。
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徐华彪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了起来。
像是一尊在夜色中渐渐隐去的雕像。
看不真切，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那儿。
因为他手中的弓箭，不曾停下过。
襄平城中还在不停调动的军队，成为了在城墙上的徐华彪的活靶子。
箭支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倾泻而下。
五支一组，两秒一组。
感觉徐华彪就像是在他的前世玩fps游戏开科技的那些人一样，不用瞄准，箭箭爆头。
而林允儿则是带着仅剩的三个神机营的侍卫，冲进了城中。
弓箭被她们放在了城墙上，她们带下去的，只有她们的近身武器。
她们也不用担心来自城中各处的弓箭手，因为在城墙上面，有一个只为她们而存在的箭塔，在为她们指引方向。
就这样，在徐华彪的火力掩护下，林允儿一行四人成功的冲进了守卫森严的太守府。
然后，就像是徐华彪后世年三十晚上一般，轰隆隆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最后的二十二颗霹雳神雷，在太守府里一颗颗的爆裂，炸响。
在城头的徐华彪则是在安安静静的听着响动，数着声音。
一，二，三……十五，十六。
他手上的弓箭，也停了下来。
随着第一颗霹雳神雷炸响，整个襄平城，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城内的士兵停止了调动，百姓更是都夺回了自己的家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守府的方向。
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
两个时辰后，襄平城外，神策军军营。
“怎么样了？”
坐在大帐里，躺靠在椅子上的徐华彪，问匆匆的走进帐中的林允儿。
“太守府的人基本上是没有活口了。”林允儿的表情看起来也是满满的疲惫，“韩佳人和她夫君已经枭首示众了。”
“嗯。”
“不过有两个想要求活命的下人说，韩家有很多支脉的人并不是生活在太守府里的……”
“这个也正常，不过也不着急，今天封城，明天让城里的百姓来指认韩家的人。”
“百姓指认？这靠谱吗？”
“有什么不靠谱的？要发动百姓，相信百姓。”徐华彪摆了摆手，“去给秀智说一下，今晚要神策军的人警醒一点，绝对不能让韩家的人逃出去。”
“这个好说。”林允儿点头，“我刚刚出城的时候秀智就已经安排好了神策军在城外的驻守事宜了。”
“嗯。”徐华彪点头，“那今天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我们？”林允儿微微一愣。
“……我今天一直在调用力量之源，而且还用了一些道术。加上之前往西边逃的时候也用了一些道术……感觉有点精力不济。”
“啊！”林允儿一脸的担心，“公子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没精神，有点累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我今晚还要在城里值勤的……让小桃和纱夏来陪公子你吧！”
“你要值勤？做什么？”
“就是在城里看看情况。那些投降的城卫军是不是老实还很难说，得有人盯着。我，宣仪，美岐还有宥真四个人每人负责一个片区，好歹今晚先撑过去。毕竟也不能劝指望着城外的神策军来防止城里出乱子的。”
“嗯……也罢。”
“那我去让小桃和纱夏……嗯，公子，其实……”
“有话就直说。”看着林允儿扭扭捏捏的样子，徐华彪微微皱了皱眉。
“你既然需要一个力量之源觉醒的人帮你回复精力……要不然……娜拉？虽然她这一次逃出重围的时候脸上受了伤……”
“……这不是脸上受伤的问题！她是我的侍卫，又不是侍女侍妾……”
“可是娜拉一直很喜欢公子你啊！”林允儿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们两个人带着小桃和纱夏突出重围逃命的时候，娜拉觉得她活不久了，跟我说，让我带话给公子你，如果有来世她希望能不止做公子你的侍卫……”
“……”
“其实这一次如果不是娜拉先一步发现了全孝盛和延正勋的不对劲，跟珍娜说了，珍娜也不太可能确定全孝盛有问题。要是没能早一步做了一点准备，怕是我们没一个人能活着逃出重围的。”林允儿一脸的认真，“等于她救了我，还有小桃和纱夏的命。公子你其实应该赏赏她的……”
“那也没有这么赏的……”
“可是娜拉对于做官又没什么兴趣，对钱也没什么爱好。”林允儿摇头，“在逃跑的一路上我们聊了不少，她把公子你给她的赏钱都拿去给舞乐衙门里那些跟她一样的孤儿买吃穿用度了……公子你说还能怎么赏她啊？”
“……”
“公子你要没什么别的问题，那我去让她进来吧？”林允儿深深的看了一眼有些语塞的徐华彪，笑了笑，“只是她脸上受了伤，公子你……”
“都说了那个不是关键，可是这样拿来当赏赐，真的好吗？”
“那公子你不要说是赏赐啊？就说……你需要她帮忙。”林允儿笑着说：“这样也就能避免尴尬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徐华彪有点恼火的抓了抓脑袋。
“可是这真的也是她的一点藏起来的小心思小愿望了。要不是这一次觉得必死，她也不会跟我说的……如果公子你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对她来说，确实是极好的。”
“……你这还真是慷我的慨啊！”
“就是了！就这么说定了！”林允儿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我去喊她进来咯！小桃和纱夏今晚我都带进襄平城去了。”
“……你啊！”
徐华彪看着林允儿转身离开的样子，有点无奈的笑了。
……
597 连环
“公子你今天起来的挺早啊！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还行吧，你昨晚没休息？”
第二天的早上，在营帐里吃着早饭的徐华彪，再次见到了林允儿。
气氛些微有点尴尬，因为昨晚的事情……
“休息了啊！城里的情况比想象的好太多了，好像襄平的百姓都特别的老实，都安安静静的。”
“不是据说之前韩佳人在这儿就是高压管理嘛！估计是习惯了。”徐华彪点了点头，“今天挨家挨户去排查百姓，确定有没有韩家的漏网之鱼。”
“一早就已经在做这件事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处理完。”林允儿点了点头，“不过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秀智有句话让我带给公子。”
“什么？”
“乌桓那边，难道我们就不做什么吗？”林允儿一脸的认真，“这一次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乌桓，我们也不至于面临这样的困境。”
“秀智想要去打乌桓？”
“不光是秀智，是我们所有人。”林允儿认真的点头，“所以，襄平此间事了，我们……”
“你们想去，那就去吧！”徐华彪点了点头，“再打一仗就是了。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们前脚到了乌桓，后脚他们就投降了。”
“啊？为什么？”
“之前我在乌桓的营地里杀了他们大祭司的样子，他们是看到了的。”徐华彪一脸的认真，“那一战对于他们的影响力应该不低。”
“反正他们的王族肯定不能留，尤其那个跟韩佳人通信的女王，必须死。”
“嗯……先等这面处理完毕，然后我们再去找乌桓人吧！”徐华彪点头。
“好。对了，公子，有个人，你是不是要亲自审一下？”
“谁？”
“全孝盛。”
“……你们抓到她了？”
“我本就是来跟公子你说这件事的。今天一早她自己找到了我们在城内排查的士兵，说要见公子你，现在在营外，你看你要是愿意再见见她，就见见，不愿意，我直接安排人把她杀了就是了。”
“……让她进来吧。”徐华彪点了点头，“还有，让韩孝珠也过来……韩孝珠你们还没杀吧？”
“公子你没下令，谁敢杀韩孝珠啊！好了，我继续去城里去排查了。”
林允儿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营帐。
不一会儿，权娜拉，郑恩地和孙娜恩三人压着两个双手反绑的人走进了营帐。
权娜拉跟徐华彪眼睛对上了一下，一个笑容。
徐华彪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个女孩儿……其实挺可爱的。
咳咳。
忙正事。
“徐大人你居然还肯见我？”先开口的，是全孝盛。
她看着徐华彪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当然要见你，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徐华彪脸上挂着一种淡然的微笑。
看不出他的心情到底如何。
“背叛吗？”全孝盛看着徐华彪的笑容，也笑了起来，“是啊，徐大人你对我这么好，又这么信任我，我为什么要背叛大人你呢？”
安静。
“看来你还是不想说啊！”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嗯，那行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说就不说吧，等回了洛阳，干干脆脆的送你上路就是了。”
“徐大人你还要带我回洛阳？”
“是啊！得让你跟你母亲死在一起嘛！好歹也要葬在一处……”
“徐华彪！！你！！祸不及家人……”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对你会像李秀满对金俊秀那样？”徐华彪眯着眼睛，“杀了金俊秀善待他的家人？你对我有金俊秀对李秀满那样的大功吗？你觉得，你配吗？”
“你这样，怕是会叫天下的士人齿冷……”
“我又不要天下争雄，洛阳一地的人觉得我做的对，那就对了。别人怎么看我，关我什么事？”徐华彪微笑着看了一眼郑恩地，“恩地你说说，我这么做，对吗？”
“背叛主公的人，背叛主公的人，主公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哪有过份一说？”郑恩地摇了摇头，“更何况主公是要为姐妹们报仇，我们都会感念主公的恩情的。”
“而且，韩家的人我一个都没打算放过，却对罪责更重的你从轻发落，韩家的人怕是会觉得冤哦！”徐华彪又看了一眼韩孝珠。
韩孝珠笑了笑，没接话。
安静。
“徐大人，我求你，放过我母亲吧……”
“当你想着要背叛我的时候，就应该要有被我斩草除根的觉悟。现在才来说，晚了。”徐华彪摇头，“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娜拉你们把她押下去，严加看管，等回洛阳之后发落。”
“等一下！”全孝盛连忙喊了一声，“徐大人，如果我跟你说清楚这次的事情，你能饶我母亲一命吗？你难道就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是谁要置你于死地吧？你能安心吗？”
安静。
徐华彪看了一眼韩孝珠。
“我饶她母亲一命，你有意见吗？”
“别人生死，与我何干？”韩孝珠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微笑。“你要让步，不用拽上我，万一我拦你呢？”
“那你说吧，如果我觉得有用，我会考虑的。”徐华彪对着正要拉全孝盛离开的权娜拉和孙娜恩摆了摆手。
“……其实这一次的事情，是朴振英将军和李秀满大人的一个默契。”全孝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看着徐华彪说道。
“嗯，我猜到了一些，你继续说吧。”徐华彪不置可否，“你就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李秀满大人扣下了我母亲，朴振英将军不得不放我北上，临行前，交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带给李秀满大人。到了许昌之后，我把信转交给了沈昌珉大人，他看过了信之后，问我愿不愿意最后再为朴振英将军做一件事。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报答朴振英将军的知遇之恩的。
“沈昌珉大人给我看了朴振英将军的信，信上说，相比将军，明明驻扎洛阳的徐大人你才更值得李秀满大人担心，这样针对朴振英将军，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之后，沈昌珉大人就安排我和母亲一起离开了许昌，到了洛阳，伺机取得大人你的信任，然后寻找机会和李秀满大人那边配合，置大人你与死地。
“这一次北伐大人你要我配合裴秀智带领神策军北上，本来我想着的是让神策军覆灭，这样也算是斩断了大人你的一臂，可是没想到裴秀智带兵极为冷静，不冒进也不畏缩，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机会，就跟沈昌珉大人联手，把大人你给诳来了军中。其实乌桓人的事情，在我们跟他们碰到之前，已经有从锦衣卫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了，我给压住了。不过神策军确实勇猛，再加上神机营的霹雳神雷……乌桓人居然败的那么干脆，我是真的没想到。
“之后，就是李秀满那面安排了虎豹骑过来跟着神机营一起冲击金贤重的军阵，其实原本也想着适当的时候反戈一击，只是我没想到，虎豹骑那两个都统居然不听沈昌珉大人的话，说不是李秀满亲自下的军令，她们绝对不会执行，结果白白浪费了在冲击金贤重的军营的时候，把神策军留在阵中的机会，反而大胜金贤重，直接杀了他……
“再下来就是北伐幽州，路过蓟郡，没想到徐大人你居然没有让吴宣仪又或者孟美岐带兵围堵蓟郡护卫粮道，反而放心的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李秀满的人，而且我也没想到，那个叫做宫胁良的，居然无论如何都不肯在北平城外偷袭神策军，最多她可以把信带回部族，让她们的族长来做决定……
“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到了韩孝珠。”说到这里，全孝盛看了一眼韩孝珠：“我让她带了一封我和沈昌珉大人安排的使者商量过的，以李秀满大人的名义发给韩佳人的信，要她把你和神策军留在辽东，韩佳人答应了，而乌桓那边，沈昌珉大人安排来的使者也劝说大祭司也答应了。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事情。”
“按你的说法，这件事是沈昌珉定下的计谋，跟李秀满没关系了？”
“我当然可以说是李秀满的主意。”全孝盛苦笑了一下，“可是李秀满确实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又或者，他可能多少有点察觉，却一直没有正面表态。不然，虎豹骑和乌桓人在从南皮去北平城外的路上配合，神策军也好，徐大人你也罢，还能活到现在吗？”
“这个计谋，跟朴振英有什么关系？”
“那封信上，写着李秀满大人如果不趁着这一次北伐李延浩余党的机会制造一点意外让大人你身亡，以后怕是永远也没机会除掉大人你了。”全孝盛一脸的认真的说道，“沈昌珉大人，还有我，都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有道理？嗯，确实有道理。”徐华彪点了点头。
河北既定，天下大势也就定了。
河北中原之地人口多，经济总量大，只要李秀满别太胡来，一匡天下的必然是他或者他的继任者，除非在江边被人火烧连营又或者瘟疫蔓延之类的“意外”发生，徐华彪以后已经没有了再出兵的理由和动机。
只要老老实实呆在洛阳城，李秀满也不可能把徐华彪怎么样的。
不过。
“朴振英能想到这种离间的手法？这是谁给他的建议？安昭熙还是玉泽演？他们有这个眼界？”徐华彪看着全孝盛，认真的问道，眼神里有种难明的光芒。
安静。
“徐大人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无道理。”全孝盛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是啊！朴振英是什么人，全孝盛也是清楚的，毕竟她也给他做了那么久的谋士。
这样一个敏锐的大势分析，借刀杀人之计，朴振英怕是未必能想得出来。
更主要的，这一个借刀杀人的计谋，无论是成与败，对于朴振英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徐华彪和李秀满乱起来，朴振英才有机会。
这一点，可真不是朴振英和他的手下那些个一向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人能想到的。
那是谁给他出的主意啊？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看来你比想象中的，还要早被朴振英抛弃啊！”
徐华彪大笑了起来。
“难怪我在洛阳只是跟娜琏透露了一点点口风，让她离开洛阳避难，她就立刻离开了……原来她已经猜到了，这事儿背后……怕是有艺智的影子啊！”全孝盛长长的叹了口气，“嘿嘿，说起设谋定计，我终究是比不上她们两个啊！”
“黄艺智？”徐华彪微微一愣。
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一条细长的眼睛，乍一看有点像是狐狸的姑娘。
这事儿……
啊！自己忽然好想好想裴珠泫啊！
那个死丫头……
598 能原谅吗？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讲完了故事，得到了徐华彪“不殃及家人”承诺的全孝盛，被权娜拉和孙娜恩带下去了。
徐华彪看向了在旁边一直脸上挂着笑容的韩孝珠。
韩家的人，徐华彪一个都没打算留，因此，韩孝珠的命运，似乎也是定下了的。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说什么，大人你都不会信了，不是吗？”
“全孝盛说的那些话，我都没有不信，你说的，我也未必就不信咯。有什么就说吧！”徐华彪微微的笑了笑。
“我要跟大人你说，我一开始是被蒙在鼓里，之后是被逼的，大人你信吗？”
“怎么个蒙在鼓里，你倒是说啊！”
“之前全孝盛让我带回襄平的信，她说是大人你给我姐姐的。”韩孝珠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你那么信任的谋士给我的信，我可没想过那是要联络我姐姐一起联手对付大人你的信。”
“……嗯，然后呢？你那个惨兮兮来找我报信的样子，难道不是装出来的？”
“真不是。”韩孝珠摇头，“我们还真是来给大人你送首级的，路上遇到乌桓人的袭击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
“哦。”徐华彪不置可否。
这句话，其实徐华彪是信了。
在乌桓军阵里，他看得出来，大祭司听闻韩孝珠居然还活着的时候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
再加上从金钟国的部落出来遇到的头两波乌桓人，他也都审问过他们的头目。
徐华彪很确定他们都不知道大祭司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而之后遇到的那些乌桓人，看到自己的时候，都跟看死神一样，满脸的恐惧，第一反应也跟头两波不一样，不是要冲过来来杀自己，而是逃。
所以，徐华彪相信头两支骑兵应该是直接听命于大祭司，在自己到达乌桓营地之前就离开了。
而之后命令他们来追击自己的人，有意的瞒住了这个消息。
那位大祭司可能真的是要跟韩佳人联手杀掉韩孝珠以及韩志。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韩志身死，韩孝珠那个差点死了的样子实在太真实，徐华彪可能还真未必一点戒心都没有就安排神策军去追击逃窜的乌桓叛军，然后自己跟着韩佳人的丈夫的护卫队往北平走。
这一个苦肉计，可以说很成功了。
“然后跟着大人你一起去乌桓杀了大祭司，再回到襄平……我其实都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一直到那天，韩彩英被我姐姐送到军中的时候，我才猜到了这件事背后有问题。”
“韩彩英？为什么？”
“因为我认得韩彩英。她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和二姐还参加过。”韩孝珠一脸平静的表情。
“结婚了？那她还说什么处子……”
“因为韩彩英是我们族中最精擅刺杀的人。如果公子你要和她欢好，她在过程中对你动手，你九成的可能是身死当场。”
“……”
徐华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我回去问了我大姐，她才跟我说，是李秀满大人要她配合，把大人你留在辽东，只是没想到乌桓人那么没用，号称术法通天的大祭司居然被大人你给杀了，她只能另外想办法……而那天之后，我就被她软禁起来了，一直到我们出发的时候，我才又见到大人你。可神策军已经去追击乌桓人了，所以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都晚了。”韩孝珠轻轻的叹了口气，“再加上韩彩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根本没机会跟你说话。”
“那天全孝盛鼓动我去带着乌桓人兜圈子，你为什么要主动给我做向导？”徐华彪问出了心中最为好奇的问题。
“因为我想活命。我知道我留下，就必然是一个死字而已，就像韩彩英……不就死在阵中了吗？大姐根本不在意我们的死活的。”
“那你为什么带着我去了那片树林扎营？”
“徐大人，那片树林方圆十数里还有能扎营的地方吗？”韩孝珠笑了，“如果是乌桓人……又或者全孝盛精心挑选的地方，他们猜到大人你只能去那片树林里暂时休息，很难吗？就算没有我领路，你也会去吧？”
“……可你为什么明明听到了我在帐外杀掉了刺客，都不搭话的？你听到了我在营帐外击杀那个刺客，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我怎么跟你说？如果大人你愿意信我，自然会来问我。你没有问，就是怀疑到了我头上，那我是说的越多，表现的越积极越容易死。还不如装聋作哑，这样我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更高一些。”韩孝珠一脸诚恳，“那天晚上我一直都没睡，就怕你半夜冲进帐篷来把我杀了。到了第二天还没动手，我就知道，我的命保住了，你至少把我当做了一个人质。”
“你就只想着活命？”徐华彪又笑了。
“是。”韩孝珠认真的点头，“为了能活下去，我做什么都行。我姐姐让我嫁给李延浩的儿子，我嫁了，徐大人你要带我去洛阳，我去了，要我帮忙平定辽东，我来了……”
“真是只要能活下去，你什么都做啊！”徐华彪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你这个求生欲望也太强烈了吧？”
“这是我母亲去世前给我遗言。”韩孝珠认真的摇了摇头，“活下去，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我要让你跟你韩家人一起死，你会很不甘心吧？”
“当然。”韩孝珠一脸平静，“不过你连全孝盛都没有赶尽杀绝，我……应该不会死。”
安静。
“徐大人，有件事，我想请问你一下。”韩孝珠看徐华彪没有反驳自己，笑了。
“什么？”
“你跟我一起离开大营出击……甚至，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就是你带着我一起渡河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察觉有任何的异样，可是忽然在树林里，你就发觉了，还击杀了刺客……”
“是我击杀了刺客之后，才发觉了异样。”徐华彪纠正了一句。
“哦？为什么？刺客那里出了问题？”韩孝珠一脸的好奇，“虽然我一直不喜欢我姐姐，可我知道她谋划事情也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再加上还有全孝盛大人在，怎么会露马脚？”
“……”徐华彪笑了笑，没接话。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清楚。
哦，我因为见过刺客跳骚里骚里，所以敢用全部身家打赌他不是乌桓人，然后开始怀疑设下这个伏的不是乌桓人，然后越想越不对劲，才一点点猜到真相的？
要不是因为刺客是个熟脸，徐华彪没可能第一时间怀疑到李秀满的身上，而这件事如果不扯到李秀满的身上，徐华彪也不太可能把怀疑的矛头指向自己人，尤其是跟李秀满一直表现的很不对付的全孝盛，而如果不怀疑全孝盛，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徐华彪根本不可能想清楚。
因为那张刺客的熟脸让曾经参加过当年的网络热战的徐华彪记忆深刻，所以才能第一时间有那一系列的联想，最后居然被他猜对了……这事儿说出来没人信啊！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
韩孝珠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我听说，你回到襄平狗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你是看准了我会放了你，是吧？”说着，徐华彪看了一眼旁边的郑恩地，算是把话题带回了正事。
郑恩地点了点头。
“大人你审问那些乌桓人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的。而且我知道，我只要乖乖的，徐大人你问什么，我就老老实实说什么，大人你可能还会饶我一条小命，若是我想要逃跑……根本逃不出神策军。那我为什么不老实呆着？”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饶你一命？”徐华彪是真的有点无语了。
虽然我从金钟国部落里出来之后就有这个打算了，可是当时我也没做决定啊！你怎么就这么确信的？
“因为我从头到尾没有做一件对不起大人你的事，我问心无愧。而大人你……是个好人，也许并不会仅仅因为我是韩佳人的妹妹就迁怒于我。心一软，我的命就留下了。”
安静。
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
是啊，这个道理，就这么简单。
她说的没错，徐华彪现在确实没有杀她的想法了。
只是……
“你觉得我应该饶她吗？”徐华彪看向郑恩地。
“这个……”郑恩地一脸的为难。
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也知道韩孝珠的遭遇，甚至比她们都还可怜。
被家人出卖到这个程度，甚至比徐华彪都惨。
可她毕竟是韩家人啊……
“辽东韩家做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害死了你们的姐妹。”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带她下去，然后跟娜拉以及娜恩商量一下，要是你们能原谅她，就再带她来见我，要是不能原谅她以及韩家……就不用再带她来见我了。”
“主公，这种事还是要你来决定吧？”
“我这是给你们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徐华彪摇头，“我报仇的部分……在襄平城头，已经做得够了。”
“……好。”
郑恩地点头，拉着韩孝珠就要离开。
“徐大人。”韩孝珠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以后，还是喊你主人吧？”韩孝珠直勾勾的看着徐华彪。
“……你凭什么确定她们会饶了你？”徐华彪被韩孝珠给逗笑了。
“徐大人你终究是一个善良的人啊！如果你不肯饶我，会要让她们来决定我的命运吗？襄平城里那些人，大人可曾问过允儿将军和秀智将军的意见了？”
“……”
“主人，谢谢，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将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是了。”韩孝珠对着徐华彪一个暖暖的笑容，然后自己先走出了营帐。
“……你不要被她的话影响了，你们三个人商量，想要报仇，就动手。”徐华彪看着尴尬的郑恩地，也很尴尬的说道。
“是，主公。”
郑恩地一脸为难的点了点头，离开了营帐。
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重新瘫坐在了椅子上。
好一阵子，才勉强撑起身子，双手拍了拍脸。
提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沈昌珉。
然后，在上面打了一个叉。
599 怕的不是你
襄平城中的事情，一天就解决了。
韩佳人在辽东，一直奉行着高压政策，动不动就连坐、诛杀。
这当然是因为辽东一地民风彪悍，不用这种手段，韩佳人一个从西凉来的外人想要控制局势非常的难。
可这也埋下了祸患。
当韩家被清算的时候，辽东的百姓们一个个都积极的不得了。
就这样，在辽东辛苦经营了十年的韩家，一天之间，被连根拔起。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除了韩孝珠……
其实韩孝珠说的真没错，徐华彪听了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有点不忍心杀她这个可怜的姑娘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也跟自己一样，是被算计了的人而已，杀她，有多大意义呢？
反正她也没打算为韩佳人报仇。
而徐华彪的这一点心软，也被郑恩地以及孙娜恩和权娜拉感觉到了。
终究，她们三个人没有拿韩孝珠祭刀。
只是把她跟全孝盛一起押着而已。
至于襄平城，这儿的官吏因为都跟韩家多少沾亲带故，也被杀的七七八八的，这里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原本徐华彪不打算管襄平的情况，就丢下一座空城在这里就好，反正这儿离洛阳几千里远……
可权娜拉不想这样。
她找到了徐华彪，申请留下，做这个辽东太守。
徐华彪自然是不同意的，毕竟他现在手边已经没有几个侍卫了，权娜拉留下，他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可是权娜拉坚持。
“我想留在襄平，至少，能为我的姐妹们守一守墓。”
一句让徐华彪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反驳的话。
而郑恩地悄悄的跟徐华彪说的一句话，让徐华彪更没法劝权娜拉了。
“娜拉姐姐知道呆在主公你身边，你会像对待秀智将军那样对她，可她觉得自己不配呆在你身边……所以还不如为主公你镇守辽东，监视乌桓，这样将来主公你跟李秀满之间如果有什么，她还可以为主公你出力，就像长安的朴智妍将军一样。”
最终，徐华彪接受了她的申请，以懿国公的名义，委任了权娜拉一个代辽东太守，然后，带着神策军，北上草原，去找乌桓的晦气了。
从襄平出发，一路行军，八天转眼过去了。
就在徐华彪他们距离乌桓的草场还有不到两天的距离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支骑兵。
自然是乌桓人。
从金钟国的寨中出发，徐华彪一路东来，死在他箭下的乌桓人怕是已经有一千多近两千人了，对乌桓人，不可谓不熟悉。
虽然远远的，可依旧一眼就认出了敌人。
二话不说，原本正在行军中的神策军立刻切换到了作战阵型，打算直接就对敌人发起进攻。
然而。
“主公，对面的人好像有话要说，示意我们不要急着动手。”
坐镇中军的徐华彪还在等着前面神策军作战的结果的时候，得到的，是孟美岐带回来的这个消息。
“有话要说？跟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徐华彪冷哼了一声，“动手就是了。”
“是！”
孟美岐点头，打算回去传令，而就在这个时候，吴宣仪也从阵前跑了回来。
“主公！乌桓那边，宫胁良自己一个人来到阵前，说想跟你说句话。”
“……”
“主公，你要跟她说句话吗？”吴宣仪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徐华彪。
安静。
“带她进来。”
“好。”吴宣仪轻轻的松了口气，然后转身打算离开了。
“怎么，你不想跟乌桓打？”徐华彪注意到了吴宣仪的这个小动作。
“主公，我们这一次离开洛阳已经快一年了，刚开始我们确实没怎么打仗，可从北平出来之后已经连续打过几场恶战了……虽然问题不大，可军心多少还是受点影响的。现在我们也没有霹雳神雷了，对面乌桓人又多，我有些担心万一作战遇挫……”吴宣仪的表情里有一点忧虑。
“嗯，我明白了。”徐华彪点了点头。
确实，连自己都累了，这神策军的将士，能不累吗？
或许……真的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先看看宫胁良怎么说吧！
……
一刻钟后，神策军的中军大帐。
“徐大人，谢谢你还肯见我。”
“我本来不想见了，但是……嗯，有人希望我能见你一面。”徐华彪看了一眼宫胁良，笑呵呵的回答，“有人担心继续打下去，士兵们会受不了了。”
“神策军连续征战一年，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徐大人打算退兵吗？”
“我既然跟你说这个话，就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你觉得我蠢到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吗？”徐华彪摆了摆手，“说吧，你是来做什么的。”
“……”宫胁良看了一眼身后。
在她身后跟着的本田仁美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把她拎着的一个盒子，摆在了徐华彪面前的桌上。
“这是什么？”
“大人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记得之前你们的人来襄平传的假消息，就是佳恩和你们的女王阁下在打开盒子的时候中毒身亡。”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事儿未必不可能。”
“……”宫胁良往前走了两步，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两个人头。
两个徐华彪都认识的人头。
“李佳恩大人被杀之后的尸体已经被我姐姐埋了，稍后我会安排人跟大人你这面的人对接处理的事情。”宫胁良指了指桌上的首级，“我姐姐得知大人你带兵回来的消息之后，杀了李秀满大人派来的使者，然后自尽了。”
“这个是李秀满派过去的使者？”
徐华彪指了指一个男人的首级。
“是的。之前跟着我一起从南皮过来的。”宫胁良点头。
“南皮？哦，你和韩孝珠一起去见过李秀满之后跟上你的？”
“是的。”宫胁良点头，“他跟着我一起到了部族之后，先是找了我姐姐，但是我姐姐并没有太把他当一回事，于是他找到了大祭司，并且帮助大祭司跟韩佳人联络。”
“锅甩的干干净净。”徐华彪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
“这里是我姐姐自尽之前留下的信，请大人您过目。”宫胁良递上了一张羊皮。
徐华彪没有接。
“她要说什么，我并不关心。”
“……徐大人，我今天来，就是想说，只要大人你不要把我们整个部族赶尽杀绝，无论是我们王族，又或者所有有大祭司传承的人全部听由大人您处置。”宫胁良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跪下了。
“你知道我想把你们赶尽杀绝？”
“大人你帮助金钟国在河套对匈奴做的事情，我们也是都有耳闻的。”宫胁良点了点头，“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姐姐跟李秀满合作，而是选择跟大人你合作，只是我姐姐虽然没有明确的配合李秀满，却也没有按我的说法，早点杀了这个使者……”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徐华彪摆了摆手，“就你姐姐自尽而已，就想要我放了你们？”
心情很不好。
心情不好的原因除了不想放了乌桓人之外，更主要的……
特么的，你们是怕我还是怕金钟国？？
合着让你们族长砍掉李秀满派过去的使者，还自杀把脑袋送过来，是因为我这一次逃跑遇到金钟国了？
我在你们这儿，可怕的程度怕是还没有金钟国的零头吧？
这实在是不能忍啊！！
“我是部族的新王。”宫胁良一脸的认真：“而我还是大人你的奴隶，所以，我们整个部族，都是大人你的属下。”
“你说这些话……”
“天神在上，我，宫胁良对天神发誓，拜徐华彪大人为主，世世代代忠心不二，如有违此誓言，愿被天神降责罚，受永世痛苦。”
安静。
徐华彪看着宫胁良那张认真的脸。
“大人，我发誓，那个使者和大祭司在做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我姐姐对于其中的很多事情也不清楚……”
“大祭司死了之后，你们乌桓还配合着韩家出兵，不是你姐姐的安排？”
“这个……是。”宫胁良一卡壳，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李秀满的使者找到了我姐姐，说大祭司已经做了很多的事情，现在我们就算想要反水帮助大人你也来不及了。姐姐也是被逼的……”
“哼哼。”
“大人，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能未必相信，只求您不要让金钟国来灭绝我乌桓部族，我，还有奈子，还有整个王族的其他成员，都可以自刎于大人您的面前……”宫胁良听到了徐华彪的那声冷哼，吓得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你们王族全部自刎？那部族的人是不是还活着，关你们什么事？”徐华彪眯着眼睛，盯着匍匐在地的宫胁良。
“我们可以死，但是如果部族被灭……我们便是死了，也会受尽万般苦楚……”
“你这样死了是不是还指望有一百零一个美男子在来世等着你啊？”徐华彪没忍住，吐槽。
安静。
“我知道我是必死的，但是如果能用我的命，救一些族人……我也是没有白死。”宫胁良抬头，认真的看着徐华彪，“大人，求你了。”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徐华彪默然了好一阵子，然后盯着宫胁良的眼睛。
“我发誓，大人你问我的话，我一定实话实说！”
“这个跟着你从南皮过来的使者，是李秀满派的，还是别的什么人安排的？”徐华彪指着那个人头，问宫胁良，“我是说，是李秀满当面下令让他跟着你回辽东的吗？”
“使者？当然是李……诶，徐大人你这么一说，好像……”
宫胁良歪了歪脑袋，皱了皱眉。
“不是李秀满直接安排的？”徐华彪依旧面无表情。
“我想想……我就是去见过了李秀满，然后出营的时候，这个使者找到了我，说他是李秀满大人安排跟我一起回乌桓的，我想着，李秀满大人可能是觉得跟我谈没什么用，派个使者跟着也正常，再加上在营地里，很多人对他还是挺客气的，我也就没太在意。”宫胁良努力的回忆着，“怎么，难道他不是李秀满大人的人？我们被利用了？”
“是……应该还是的。”徐华彪看了一眼那张脸。
有印象的长相。
“那……”
“李秀满的手下有人想要趁着这次河北和幽州征伐，背着李秀满暗算我。不过好像我还算命大……”
“大人自然福大命大，遇难成祥！”
“……算了，你看起来是不会拍马屁的类型，这种话还是别说了。”徐华彪摇头，“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杀了李秀满的使者，我就算被你们安抚住了，李秀满的人，能饶得了你们？”
“我们王族死了之后，部族的人总是要找个依靠的。”宫胁良轻轻叹了口气，“到时候大人你宅心仁厚，一定会让金钟国帮忙照看……这就等于加入了金钟国的部族，自然，也会迁移到西边相对来说更富庶的草原上。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好事，而乌桓部族都不存在了，李秀满就算想要找人报复，也是找不到了。”
“你还真是生死看淡了啊！”
“不然还能怎么样？当我知道我姐姐被使者逼着派兵去截杀神策军和大人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这条命已经没有了。”宫胁良一脸的平静，“我姐姐只看到了大人你亲自动手杀了大祭司，以为只有大人你自己厉害，可她哪里知道，大人的手下，有一个好相与的么？”
“于是你就打算这么死了？你那个妹妹……也打算这么死？”
“她是大祭司的徒弟，不出意外的话，原本也是下一任大祭司的继承人。这件事的起点就在大祭司身上，如果不是我要来这里请求大人您的原谅，部族里需要一个人坐镇，她的首级应该已经在这里了。”
宫胁良指了指桌上。
又安静。
好久。
“让你们的人退回去你们的草场，等我的决定。”徐华彪看起来依旧面无表情，“不要给我耍花招。”
“是，大人。”宫胁良点了点头，“我回去安排一下，然后再来营中听候你的吩咐。”
“嗯。”
徐华彪挥了挥手，赶着宫胁良离开了。
600 是真纠结
宫胁良离开，徐华彪半天都没说什么话，只是坐在那儿，发着呆。
好久。
在徐华彪身侧一直站着却没吭声的林允儿，说话了。
“公子你打算饶了乌桓？”
“乌桓部族几万人，我们就两千人不到，我饶了他们？”
徐华彪看了一眼说话气冲冲的林允儿，摆出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林允儿，闷。
是啊！虽然他们是气势汹汹的来报仇，可这几天行军途中，她，还有裴秀智，以及神策军的其他几个将领都已经确定了，这一战的目标，只是要斩首。
斩除乌桓的王室里几个要负责的人，然后撤军。
杀光乌桓人？
就他们这点人，痴人说梦呢。
现在宫胁良开的价码，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战略目的：王族全部自杀乌桓彻底降服。
还能如何？
“可是就这样就结束了，我总觉得胸中那口恶气……”
“我也是这么觉得啊！不然你现在应该都看见我在跳舞了。”徐华彪白了一眼林允儿，“一箭不发，达到最理想的战略目标，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有比这样的结果更好的吗？”
“……公子，那你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要现在说，我后悔了，我打算跟李秀满争一争天下了……你愿意随我一起吗？”
“公子你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林允儿这句话说的一点迟疑都没有。
“哪怕是跟李秀满为敌？”
“李秀满大人是我的恩人，但是公子你……是我的亲人。”林允儿依旧一脸的认真。
两人对视。
徐华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因为有点发酸。
“算了，这事还是先放放。”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公子你就打算这么忍下了吗？”
“不然呢？”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我跟李秀满翻脸？我倒是不怕他，可问题是，我现在跟他翻脸，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可公子你不是都差点死了……”
“这不是还差点吗？”徐华彪笑了笑，“刚刚宫胁良走了之后，我其实就是在想，那个跟着她来辽东的使者应该不是李秀满派的，也就是说……”
“公子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他派的？也许他这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呢？就要装作他不知道，其实是沈昌珉看着他的眼色，揣摩他的意思……”
“我现在应该是李秀满在天下最重视的对手了，对吧？”徐华彪打断了林允儿的话，“这话应该不是我自己吹牛。”
“那是自然！”林允儿点头。
“那换做你是李秀满，想要把我留在辽东，于是派个人来辽东这里算计我，你派谁？派个这种连名气都没有的人？看不起谁呢！而且，你没发觉，其实虎豹骑就在幽州，可是我们这面闹成了这个样子，虎豹骑有哪怕是偷偷的帮帮辽东韩家的意思吗？那批李秀满砸重金训练出来的人，从一开始可就是为了对标神策军才建立的啊！”
“那不派这种人，派谁？郑秀晶和郑秀妍？她们叔侄姐妹俩没谁能对公子你下狠手吧？金希澈？如果说李秀满的阵营里有谁是公子你的头号拥趸，那肯定就是他。剩下的……沈昌珉？”
“是啊！沈昌珉联络的全孝盛到洛阳来取信于我，那来辽东坐镇，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徐华彪笑了笑，“可是沈昌珉没有来，为什么呢？”
“……因为李秀满没让他来。”林允儿点头。
“是啊！沈昌珉可不是李秀满府上一个没名气的普通人，他忽然消失了，李秀满不满天下的去找他才怪了。”
“那按照公子你的意思，这件事，李秀满应该是不知情的？”
“也许多少知道一点，但是绝对不是主谋，最多，算是隔岸观火。”
“可就算是隔岸观火……”
“之前在宛城的时候，我也只为了救你殚精竭虑，你看我都猜到了安七炫会死在那儿，可我跟李秀满说了什么吗？”徐华彪反问林允儿，“这种事不涉及自己的根本利益，对自己也未必有什么坏处，你指望李秀满会义字当头？你忘了之前在徐州他还想暗算我来着！”
“……那公子你什么意思？”
“沈昌珉是李秀满的第二号谋士，这次的事情，我就算是捅到李秀满面前去，他也未必会把沈昌珉怎么样。因为沈昌珉确实也是为他着想的。”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只能彻底把脸皮撕破，让之后我和李秀满的相处变得更加尴尬……这或许也是沈昌珉想要的效果，甚至有可能这件事我捅过去之后，沈昌珉就直接自杀了……”
“……沈昌珉为了让李秀满跟公子你翻脸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不得不防啊！”徐华彪叹了口气，“而且，这也就遂了朴振英的愿了。”
“公子，真的像你说的，这次的这一串计谋，是那个叫做黄艺智的姑娘设计的？”
“有八成可能是。”徐华彪点头。
“果然……那姑娘好厉害啊！”
“你就在我面前说说这个就是了，回头别当着珠泫的面说，知道吗？”
“公子你这才是刺激珠泫啊！”林允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笑容。
只是，还是很快消失了，然后，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乌桓的事情，我必须要谨慎处理。”徐华彪也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答应宫胁良，让她们王族自刎，然后乌桓族人去加入钟国哥那面，可那个问题也很严重……”
“有什么严重的？”
“现在钟国哥已经是从河套到雁北的草原霸主了，再收编了乌桓，那不是整个中原的北方全部都是钟国哥说的算了？换你是李秀满，知道这个之后，能睡得好觉？不放心金钟国，自然也不可能放心我，而那种情况下……怕是直接他就会兵临虎牢关了。”
“来就来！我们也不怕他！”
“不，现在我还是打不过他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徐华彪有点沮丧的摇了摇头，“在之前往西逃窜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如果我立刻南下，去北平杀了金孝渊和权俞利，抢来虎豹骑，我有没有可能直接造李秀满的反……想了一路，我都没这么做，因为我觉得，我打不过他。”
“那不然呢？”
“不然？不然就要保护好乌桓部族，让他们继续存在。然后让李秀满并不会因为钟国哥铤而走险，至少，不能给沈昌珉一个借口让他拿来劝说李秀满。”徐华彪轻轻叹气，“如果要做到这个，就必须要保留乌桓的王族，让乌桓人至少名义上还是一个独立的部族，甚至，要摆出来一副让他们跟金钟国互相牵制的架势，也要让李秀满有种乌桓人恨不得我去死的错觉。不然，打死李秀满也不敢把河北的兵调离去平定江南。而只要李秀满的兵不离开河北和中原，洛阳，就一天是被架在火上的。”
“……那之前公子你还说要带着神策军去把乌桓的王族一锅端了……”
“那不是鼓舞人心的话嘛！我们就算再顺利，也就把这个松井珠理奈，还有宫胁良，最多了，矢吹奈子和那个本田仁美都杀了，可是乌桓王族也还是有支脉啊！主脉死光了，支脉一样可以继位啊！可现在宫胁良开出的价码，是全部的乌桓王族自尽，乌桓部族加入钟国哥，这实在有点太……”
“……那公子你什么意思？”
“我又不能跟宫胁良说，就你们几个正根自杀，其他的支脉里选一个做王……”
“哦，对哦！这个可以啊！”
“什么就可以！”徐华彪有点无语的瞪了一眼林允儿，“如果是在战阵之上我们杀了宫胁良她们，那她们的继任者还不能对我们心怀太多的仇恨，可如果我们这么跟宫胁良她们说，就算是傻的，也知道我这么安排的用意，是要拱着乌桓部族去跟钟国哥作对。她们现在都已经怂了，还指望着宫胁良和本田仁美这样的有威望的将军死了之后跟金钟国刚正面？到时候，这几万乌桓人，就真的跟我不死不休了。”
“这个……”
“而且其实我也有点担心，钟国哥的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之后，出什么乱子。”
“还能出什么乱子！钟国哥是真的对中原的事情没兴趣了……”
“他确实是没兴趣了，可问题是，他的手下你确定就没有人有兴趣？就像这一次带我动来的那个叫做梁世灿的，一路上透露出的那种草原上必须要钟国哥说的算得口风……我就觉得他应该是有一些不太安分的想法的。而李秀满也未必会真的动手对付我，可之前在徐州有朴振英，这一次幽州又有沈昌珉……”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的手下不都是一些来洛阳养老的，而是多几个野心足一点的，比如像朴初珑这样的……可能我也要被逼走上跟李秀满正面对决的道路啊！这样，就算将来我从李秀满手上抢过来了天下，到时候钟国哥万一被手下人拱得没办法了，南下中原……我是不想跟他正面交战。”
“……那公子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就是不知道啊！最多，就是让他的势力不至于膨胀到让他手下不安分的人感觉足以挑战中原之地。”徐华彪苦笑，“放了宫胁良，我不甘心，可不放，我又不放心。特么的，这还真不如她带着兵顽抗一把，我们正面打一仗，打赢了算我的，打输了算她的。”
安静。
又好一阵子。
“公子，要不然……你问问别人的意见？”
“谁？纱夏吗？那丫头脑子倒是好使，可问题是这种大事我拿去问她，怕她被吓的脑子卡壳啊！”徐华彪笑了笑，“到时候胡乱给我建议，我不采用，她又要胡思乱想……算啦。”
“我说的是……全孝盛。”
“问她做什么！你还嫌她坑我坑的不够惨？？”
“公子，我觉得如果你问她，她一定会尽力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案的。”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想保住她母亲的命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徐华彪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她过来？”
“不用了。”徐华彪摇头，“你直接去问她，然后来告诉我。”
“我问她？她说的是不是真话我都听不出来……不然之前我就不会被她骗得差点把霹雳神雷交给她了。”
“你带上纱夏和小桃一起啊！纱夏应该听的出来。”徐华彪摇头，“我不适合去见她。”
“……嗯，也好。”林允儿点了点头，“那我去去就回。”
“嗯……”
徐华彪长长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
601 矫枉过正
其实徐华彪并不是很敢听全孝盛的建议。
毕竟那是一个半个月前还试图把自己算死的人，徐华彪就算是心再宽，对她的话也是要打一点折扣的。
之所以让林允儿去问问她的建议，其实只是想要用全孝盛的话来启发一下跟着林允儿一起去的凑崎纱夏。
用李智恩的话说，这个跟着她学了好几年的姑娘，脑子的灵巧劲儿是有的，只是因为见得少，平时也因为总跟着徐华彪，不太爱动脑筋，所以显得有点傻呵呵的，乍一看跟平井桃差不多，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嗯，当然，这是李智恩的原话，徐华彪可不觉得平井桃脑子不好使，这种偏见大概是因为李智恩发现凑崎纱夏跟着她学东西学的特别快，想要问问平井桃有没有兴趣也跟着一起学，结果被平井桃以“相比理民之学更喜欢军阵之术”为由给拒绝了，气不过……
其实这三个觉醒了力量之源可是却一点力气没涨的姑娘的脑子都挺好使的，只是看她们平时用不用罢了。
之前徐华彪也没想过用她们，就让她们做自己的开心果，就很好了，可是现在情况特殊，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万幸，这两个姑娘并没有辜负徐华彪的那点没说出口的期待。
林允儿转达的被徐华彪关起来的全孝盛的话：如果接受了宫胁良的提议，整个北方草原就全部都是金钟国的地盘了，到时候整个中原之地都可能要重蹈文景时期北方匈奴为患的覆辙。
要不然，再有一个昭君出塞。
要不然，再有一个武帝出征。
这些其实徐华彪也都想到了。
从前世过来的他，看过的历史可要多得多。
可问题是……
“全孝盛说，她现在的立场已经不方便再为公子你出谋划策了。”
林允儿带回来的最后一句话，让徐华彪一脑门黑线。
还好，这个时候，跟着林允儿一起去的凑崎纱夏站了出来，给出了她能想到的建议。
“与其让宫胁良带着王族自杀，倒是还不如把他们带去洛阳，成为主人你的人质。”
凑崎纱夏看着听完了林允儿的话之后，闷在那儿不吭声的徐华彪，说到。
“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的，不然我怎么对得起神机营的那些孩子啊……”徐华彪摇了摇头。
“公子，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你不用总是觉得要替神机营的其他孩子们报仇。”林允儿在旁边插话进来了，“你的这份心，我们都明白，而韩家也已经未必付出了灭门的代价了。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会让人有负担的。”
“什么意思？”徐华彪对林允儿的话并不是很满意。
“其实，公子，之前我们从重围之中逃出来的时候娜拉都没说过要离开神机营的想法，还在安慰我，说等回洛阳之后，她会帮我一起重建神机营，让我不要太难过，我们会再有一批可靠的姐妹……”
“……然后忽然之间，她就要留在襄平了？”徐华彪的脸有点硬。
“公子，我知道你很看重那些孩子们，可是你为她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林允儿看了一眼凑崎纱夏和平井桃，轻轻叹了口气，“做的更多，对她们来说，就不是感动，而是压力了。”
“……我明白了。”
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
“主人，其实韩孝珠真的不是娜拉她们看主人你不想杀她所以才放过不追究的……过来的路上，我跟恩地和娜恩住在一起，有悄悄的问过她们，是不是因为主人你的想法才放过韩孝珠，她们都说，主人你为了她们杀了那么多人，结了不知道多少仇人，这对主人你很不好的，她们现在其实都更担心主人你的安全。”在旁边的平井桃也插话进来了。
“你问恩地她们这个干什么？”林允儿在旁边有点好奇的插话。
“哦，我们之前……”
“小桃你闭嘴！！”凑崎纱夏伸手就捂住了平井桃的嘴。
“……你们是有什么在瞒着我？”徐华彪看着这个场景，眼皮跳了跳。
“啊！没有！主人，就是……”凑崎纱夏看到了徐华彪那个极其不舒服的表情，狠狠的瞪了一眼平井桃，然后陪着笑说道：“如果她们想她死，可却是因为主人你的意思不方便开口的话，我们之前在草原上发现了一种我们知道的草，晒干磨成粉下到饭里，吃了的人会变得浑浑噩噩，虽然不会死但是和死了也差不多……”
“……什么草？这么厉害？？”徐华彪愣了一下。
“是很厉害啊！我只是小时候见过，还是祭祀……嗯，就是朱敏希的母亲种的，后来到了中原就没见过了。”凑崎纱夏点了点头，“之前在逃跑的路上忽然看到了两株，就采了，本来想着的是万一我们拖累的三夫人逃不掉的话，我们就偷偷的一人一颗吃下去，这样……”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林允儿在旁边一脸荒唐。
“……这不是我们两个觉得自己拖累了夫人你吗？为了能带着我们跑出来，夫人你冒了好大的险的。”凑崎纱夏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林允儿笑了笑，“我们要不是怕我们死了主人会难过……”
“好了，不说这个。”徐华彪摇头，打断了凑崎纱夏的话，“你说的那两株草拿来我看看。”
“好。”平井桃点了点头，然后一路小跑出去了。
“那个……公子，我们在说的是怎么处理乌桓的事情。”林允儿把话题扯回了正事，“你是不是打算采用纱夏的建议了啊？”
“其实让钟国哥一统草原也没什么坏处……”徐华彪摇了摇头。
“你真的觉得没坏处？”林允儿追问了一句。
“……那你什么意思？支持纱夏的建议？”
“因为我觉得公子你已经杀了够多的人了。”林允儿一脸的认真，“这一次的事情，真说起来，应该杀的，也不是这些乌桓人吧？”
“主人，其实我觉得，你不是想不到好办法来解决，只是你不愿意做而已。”凑崎纱夏在旁边再次插嘴进来。“解决的方法我和小桃都能想到，我不信主人你想不出来。”
“……什么就你跟小桃都能想到，有那么简单？”徐华彪一脸的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出去取东西的平井桃回来了。
“小桃啊，刚刚纱夏说，你们都想到了这次处理乌桓事情的方法，你说来听听。”
“啊？这个……”平井桃看了一眼凑崎纱夏，然后笑了笑，“我是觉得，既然那个什么松井珠理奈死了，按顺序都应该是宫胁良了，那主人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成为乌桓的族长，然后带着她回洛阳，再用那个本来就很害怕主人的矢吹奈子继任大祭司，控制了她们，公子你也就等于控制了乌桓，这不比杀光乌桓人好多了？”
“控制了族长和大祭司就能控制住乌桓？难道就不会有人趁着宫胁良不在族里，直接另起炉灶，到时候她远在洛阳……这种控制有意义吗？”
“主人，你可能对于草原人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凑崎纱夏插话进来了，“在草原上，是绝对不会有人敢对族长和大祭司表示质疑的。这一点上，草原人的族长的权威甚至比中原人的皇帝还大。”
“绝对不会有？”
“就我所知道的，从来没有过。”凑崎纱夏认真的点头，“主人你就没想过，乌桓的大祭司都已经专横跋扈到了那个地步了，为什么依旧对族长做那么多让步，派人去袭击韩孝珠她们，还要偷偷的……就因为他不是族长。”
“所以，如果主人你控制住了他们的族长，并且让她们的大祭司听主人你的话，那你是真的不用担心乌桓还能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平井桃点头，“反过来，乌桓人还会记恨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李秀满……这对主人来说，是好事啊！”
“啊？为什么要记恨李秀满？”
“因为是前任族长被李秀满蛊惑，才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啊！”凑崎纱夏再次插进来解释，“族长是不会犯错的，只是被欺骗了而已，而主人你是天神派下来纠正族长的错误的人……”
“……这什么逻辑啊！你确定乌桓人会这么想？”
“主人，草原人都是崇拜绝对的强者的。你曾经当着乌桓人的面击杀他们的大祭司……主公你就没想过，当时如果是乌桓族长和大祭司设好的局，他们为什么就没想过留后手来防止主人你赢吗？”
“……因为如果我赢了，他们安排的后手的人，也不敢对我下手？”徐华彪想起来了前世他看过的那部电影。
“是啊！”凑崎纱夏再次认真的点头，“我记得听宥真说过，主人你走出他们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跪着送主人你出来的，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而且，主人，你不觉得乌桓的王室宁可集体自杀，都不跟主人你为敌，这件事很奇怪？”凑崎纱夏继续说道：“为什么不抵抗一下？抵抗一下或许还有活路，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她说是为了族人……嗯，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也对。”徐华彪点了点头。
是啊，徐华彪也不是没跟宫胁良打过交道，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族人甘愿赴汤蹈火的人啊！
或许还真是感觉到了她姐姐对自己做的事情，让乌桓人里对自己感觉到畏惧的人对她们王族不满了？甚至，她做出这个决定，可能都是被那些王族的支脉逼的……
所以她自杀也要带上那些支脉啊！！
徐华彪终于想通了。
“如果你还担心的话，要不然这样。”凑崎纱夏想了想，继续说道：“让宫胁良继任族长，然后跟主人你回洛阳，其他的王族成员去襄平，跟权娜拉在一起，由她盯着，只留下那个继任大祭司的人在部族里带领乌桓人就是了……”
“这……听起来还有点操作性。”徐华彪点了点头，“嗯，要不然我们就这么办？”
说完看了一眼林允儿。
“公子你说的算！”林允儿表态非常干脆。
“那纱夏和小桃你们去帮我叫一下秀智她们，我也想听听她们的意见。”
“是，主人！”两个侍女很乖巧的应声，然后离开。
“公子你打算听纱夏的建议了？”林允儿微笑着问徐华彪。
“说起对草原人的了解，她确实是比我更深的。”徐华彪点了点头，“而且她提醒了我一件事，我觉得……之前有些我不想做的事情，或许是不得不做了。”
“哦？是什么？”
“我之前不是跟宫胁良吹牛，我是火神吗？”徐华彪笑眯眯的，“嗯，现在我觉得，我可以是。”
“……”
……
602 牧民之术
十五日后，襄平城内，一座宅院的正厅。
时间已经到了初夏，无论是徐华彪还是林允儿，其实都已经想要回洛阳了，只是，此间的事还未了啊……
“主公，我会替你看好这些人的。”
权娜拉对着徐华彪欠了欠身。
看起来依旧很是恭顺。
“行啦，都说了，你现在好歹也是辽东太守，官职也不低了，不要再总摆出这个样子了。”徐华彪笑着摇了摇头，“腰板挺直一些。”
“这不是面对着主公你呢嘛！”权娜拉有点讪讪的笑了笑，听话的挺直了腰。
看起来有点将军的样子了。
徐华彪点了点头。
“说起来是什么乌桓的王族，我们过来的路上，就已经确认过了，只不过是跟宫胁良她们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如果想要继承族长之位，族人们认不认都两说。所以……嗯，这批人放在这儿的主要作用就是给矢吹奈子一点心理压力而已，你也不用太当回事。”
“所以我到底要做些什么呢？”权娜拉听徐华彪这么说，似乎有点迷糊了。
“你也没什么太多要做的，就只要盯着点这些人，不要让他们都溜回草原上就是了。”徐华彪笑着摇头，“别的，我这面都会安排。”
“好。”权娜拉点了点头。
“嗯……娜拉啊。”
“啊？”听徐华彪的口吻忽然变的很客气，权娜拉似乎有点不适应。
“之前如果因为我做的一些事情让你觉得很有压力，那我跟你道个歉。”
“……主公你这是做什么啊！我……”
“襄平这儿离中原很远，日子呢，可能也会比较清苦一点。”徐华彪摇头，打断了权娜拉的话，“而且等今天下午的仪式之后，李秀满的人很有可能会担心你的存在让他们很难处理，找你的不痛快，我希望……嗯，不管怎么样吧！要是在这儿任上做的不开心了，想回洛阳，随时可以回来。这辽东太守，我也有别的人可以用的，知道吗？”
“……嗯，主公你放心就是了。”权娜拉看着徐华彪，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好了，整理一下心情，一会儿的仪式上，你也是有事要做的。”
“啊？我有什么要做的？”
“一会儿我会给你一个东西，你帮我拿上台。”
“台？哦！主公你说的是刚刚的那个之前你派人来让我建的东西啊！我不太懂，为什么要建在城外那么偏的地方啊？”
权娜拉这才想起来了这几天她一直在忙的事情。
几天前，比徐华彪他们提前一步从草原上回来的孙娜恩带回来了徐华彪的亲笔信，信上要权娜拉在襄平城外十里的地方，找一个四周高中间矮的洼地，搭一个三丈见方，一丈高的平台。
她带着襄平城的士兵用了两天才找到那个地方，然后又用了两天才搭好。
将将赶在徐华彪到之前完工。
她都还没问徐华彪这个台子是要拿来做什么的呢！
“哦，因为我要让乌桓人看在上面进行的仪式啊！”徐华彪笑呵呵的说到：“难不成你要让城外那几万乌桓人都进城？”
“啊？这么多人都看？那个台子是不是矮了一点？”
“没事啊！周围不是都比那个台子高吗？再说了，周围的人到时候大部分都要跪着看的。”
“……跪着？”权娜拉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实在是有点摸不到头脑。
“好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城了，我还得稍微准备一下的。”
徐华彪看了一眼在旁边向自己招手的林允儿，说到。
“嗯，那……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你就穿上铠甲就好了。”
“哦！好！”权娜拉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路过在门口的林允儿的时候还对着林允儿行了一礼。
林允儿则是笑呵呵的拍了拍权娜拉的肩膀。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徐华彪也站起身来，来到了林允儿身边。
“处理好了。恩地和娜恩已经就位了，到时候等公子你一放信号就点火。”
“她们俩的安全得注意啊！”
“嗯，我提醒过她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还带了两桶水进去，一旦见势不妙，就钻进水里去。”林允儿点了点头，“不过其实也没有多少火药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都得亏你们还剩下了几个霹雳神雷没丢，不然这一次我还得用道术来制造点特效……”徐华彪可没打算说，一旦真失火了，那俩丫头钻进水桶里，无非也就是把烤的变成炖的……
“还是别用道术了吧，太伤神了。”林允儿笑了笑，“而且公子你那个召雨的道术也是在是不怎么好使……”
“更主要的，我是火神啊！”徐华彪摸了摸下巴，“还是得跟火有点联络才好。可惜啊！那本太平清领道上完全没有火系的道术啊……”
“好了，公子，你不是号称还要专门准备一下登场的样子？”
“哦，这个啊！来的路上我让你帮我做的那个东西，做好了吗？”
“那个三叉戟？做好了啊！不过用木头削成的东西，有什么用啊？”
“哎呀！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江东的时候，我还让智孝去取过一把木剑……这跟那个是一个用处。”
“……所以就是公子你用来表演的？”
“嗯，如果可以其实我回洛阳之后可以打造一把这个武器。”徐华彪点头，“反正我也不会拿着上战场，但是拿起来还是挺有架势的。”
“……我没觉得很好看，不过公子你说什么是什么吧！”林允儿适度的吐槽了一句，“我们这就走吧，一会儿可能会迟到了。”
“当上司的要学会迟到，让下属等待是忠心训练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你有养过狗吗？”徐华彪忽然换了话题。
“……没有。不过我倒是见猎人养过……怎么？”
“哦，要训练狗听话，第一件事就是要训练它们对着食物也要等着，主人允许它们吃才能吃。”徐华彪笑呵呵的，“这是一个道理。”
“可是……”
“嗯，放心，我不会太夸张的。”徐华彪点了点头，“我先去看一下平井桃，我有点不太放心她在做的事情。”
“……对了，从那边回来这几天你让她在偷偷做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知道……”
“别问，这个我真不能让你知道。”徐华彪一脸的认真。
“那算了，我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出发？”
“好！”
徐华彪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绕到了侧院，看到了在院子里，直愣愣的盯着一个小炉子的平井桃。
似乎在发傻。
“小桃，你干什么呢！”
“哦！主人！！”
听到了徐华彪的话，愣住了的平井桃似乎回了魂，看向了徐华彪。
“我不是跟你说过！熬煮的时候，备好柴火，密封好罐子，然后人不要呆在旁边，你怎么不听呢！！”徐华彪有些恼火的一把把平井桃给拽了起来。
“啊？我就是怕煮坏……”
“有什么好盯着的！”徐华彪重重的敲了平井桃的脑袋一下，“你再这样，我就把这锅东西丢了！”
“……对不起，主人，我……”
平井桃看到徐华彪是真的生气了，一脸的委屈，点了点头。
“别的事情我可以由着你，宠着你，这件事绝对不行！”徐华彪一脸的认真，“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就是因为你是我身边最听话的人，没想到你都……”
“主人，我错了！我……我……”
平井桃一下子哭了出来。
安静。
“……行了，别哭了。这玩意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平井桃的脑袋，“是真正的魔鬼。我……甚至都觉得我不应该把它弄出来。要不然我还是把这个东西丢掉吧！”
“啊……不用了吧？我弄了十几天，才这么一点点……”
“……算了，记住我的话，绝对，绝对不要在这个东西在加热的时候靠在附近，明白吗？”
“……是。”平井桃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
“嗯，今天熬完了之后，东西就收起来，晚上拿给我。”徐华彪依旧一脸的严肃，“你在这里做的这个除了你……嗯，纱夏可能瞒不过，但是你也不要跟她说这东西是从那两颗草里提炼出来的。”
“我知道的。这两天纱夏知道我在做一些不方便她知道的事情，也没问我在做什么。”平井桃认真的点头。
“嗯，好。那……我就先走了。”
“是，主人。”平井桃点了点头。
“……别哭了。”徐华彪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温和一些。
“没有，就是刚刚……有点止不住。”平井桃努力的笑了笑。
不过脸上还挂着泪。
徐华彪轻轻的摇了摇头，走出了侧院，刚好，遇到了正要回侧院的凑崎纱夏。
“啊！主人！你怎么来了……你是在找小桃的？”
“嗯。对了，韩孝珠那面这两天怎么样？”
“哦，该吃吃该喝喝，她过的不要太舒心。昨天晚上郑恩地出去之前还在跟我说，要我回头偷偷的在她的饭里放点巴豆粉……”
“……你不会真的放了吧？”
“没有，我知道恩地也就那么一说，就是看她那个样子有点不忿而已。”凑崎纱夏笑了笑，“不得不说，我还是真的挺佩服韩孝珠的，当初我们刚到洛阳进舞乐衙门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担心的睡不好，吃饭也吃不下……她居然一点都不怕主人你杀了她。”
“她知道我杀她也没用啊！”徐华彪笑着摇头，“这几天全孝盛在做什么？”
“她？每天安安静静的在她房间里待着，也不出门，如果不去找她，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嗯，行，我知道了。”
徐华彪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了。
“主人你这是要走吗？我这儿还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说呢！”
“……我去郊外还有事。”
“啊！主人你忙！”
“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就是了，有什么路上说。”
“也没有那么着急啦！就是……我想问问主人，回到洛阳之后，我……是不是就不能留在刺史府上了啊？”
“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最近这段时间我做的都是锦衣卫的事情，我怕……”
“你是想留在府上，还是想出去？”
“当然是留在主人你身边啦！我……嗯，不过主人你要是需要我做这些事情，我也可以……”
“那你安心就是了。”徐华彪笑着看了一眼凑崎纱夏，还有在远处看过来的平井桃，“你们这么乖巧的侍女，我可舍不得赶出去呢。”
“嘿嘿！那就好！”凑崎纱夏笑眯眯的踮起脚尖，在徐华彪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一蹦一跳的，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徐华彪笑着一边轻轻摇头，一边回到了正院。
“好了？走吧？”林允儿笑着把马缰绳塞到了徐华彪手里。
“走吧！我们要去装神弄鬼了。”徐华彪笑着点头。
“不是我们！是公子你！”
“唉！一样！”徐华彪笑呵呵的翻身上马，然后，骑着马，走出了院子。
……
603 登台表演
“主公，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时辰后，襄平城北，一块位于山谷中的洼地。
中间一个木制的平台，比周围的地面高出了一丈，可是在周围的群山环绕之下，依旧显得不怎么高耸。
而在山坡上，密密麻麻的聚集着很多人。
还有马。
跟着宫胁良从乌桓远道而来的乌桓族人，在这个山谷里扎营。
围着这个台子，却并没有人靠近。
因为在这个台子上摆着一把椅子。
一把并不算高大，普普通通的椅子，可是却让乌桓人望而生畏的椅子。
因为椅子上面，铺着代表着乌桓族长座椅的那张虎皮。
不用说，人们也知道这张椅子是什么人才能坐上去。
不过这并不影响乌桓的王帐卫兵在台子下面警戒，来进一步增加这个台子的威严。
以至于徐华彪远远的看着，都觉得那个简陋的木制平台，有种大巧不工的美感。
当然，警戒的事是徐华彪吩咐的，因为现在在台子里面，藏着两个姑娘……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而远远的在外围警戒的裴秀智迎上从襄平赶过来的徐华彪，做了一句语焉不详的汇报。
“嗯，冠冕呢？”
“这儿。”
“上面的铁片……嗯，嵌好了。火药呢？”
“都混合着羊油抹好了。”
“抹的不多吧？”
“主公你放心，就只有薄薄的一层。”
“……实验做过了吗？”徐华彪压低了声音，看着裴秀智手中的那个按照徐华彪自己的印象雕刻出来的木制的三重冠，轻声问道。
“做过了，主公你放心，这一层的厚度，只会烧一息，肯定不会引燃冠冕。”裴秀智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和徐华彪能听见的小声音回答道。
“很好。对了，这事儿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当然。”
“好……娜拉啊！”徐华彪抬头，提声，对着跟着他来的，穿着一身神机营顶配的戎装盔甲的权娜拉喊道。
“在！主公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你托着这个冠冕上去，递给我。”徐华彪把盛着冠冕，铺着一块华丽绒布的托盘从裴秀智的手上拿过来，交给了权娜拉。
“这个……秀智将军做就好了啊！”权娜拉看了一眼那个冠冕，没敢接。
废话，这玩意一看就是从裴秀智那儿出来的，自己从她手里抢东西……
命没那么长！
“她可不行！又不是她要留守襄平。”徐华彪笑着摇头。
“……哦。”权娜拉瞬间明白了，这是对她以后在襄平做的事情有帮助的，便点了点头，接了过去，双手捧着。
“记住，一会儿冠冕上会着火，不要慌，更不要把东西丢掉，知道吗？不然我今天准备的东西就全搞砸了。”
“是。”权娜拉摆出来一副我就是被烧死也绝对不会松手的样子。
徐华彪笑着点了点头，从马上取下了挂在上面的那把林允儿亲手打造的木质三叉戟，往前走了几步，迎上了跟着裴秀智出来见他的宫胁良和矢吹奈子。
“仪式的部分，准备好了吗？”徐华彪看着宫胁良问道。
“回主人，准备好了，我就是听到主人的召唤，上台，然后跪在主人面前，等主人您为我戴上冠冕，是吧？”宫胁良点了点头。
那天徐华彪找到了她，告诉她了自己的安排之后，宫胁良对于徐华彪的称呼，就正式的从大人，变为了主人。
火神的奴仆，又不丢人。
就连旁边的矢吹奈子现在都称呼徐华彪为主人……
“你的准备好了吗？”徐华彪看向矢吹奈子。
“当然！”
“嗯，之后你们要跟你的族人说一些话，有准备吗？”
“有。主人你要先听听吗？”宫胁良接过了话。
“不用了。你到时候好好说就是了。”徐华彪摇头，“好了，准备开始吧。这一场仪式，必须在天黑之前结束。”
“啊？为什么？”
“日落时分我给大家准备了一场火秀的……嗯，不是，那什么，就这样吧，我们走了。”
“……是，主人。”
宫胁良点了点头，跟着举着三叉戟的徐华彪，走进了山谷里。
一行人几乎是立刻就吸引了在山谷里的乌桓族人的注意力。
几乎所有人都纷纷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向了这面。
在数万人的目光里，徐华彪带着宫胁良，矢吹奈子，以及权娜拉，林允儿和裴秀智来到了木台子前。
守卫着台子的王帐侍卫，让开了一条路。
徐华彪手持三叉戟，走上了台子。
整个山谷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徐华彪。
只见徐华彪不紧不慢的举起手里的木质三叉戟，然后开始高声吟唱着什么东西。
是在场的人都听不懂的一种语言。
当然了，如果是徐华彪的前世的话，可能还会有一些人跟着这个旋律哼唱起那首还算是出名的歌……
魔幻主题电影魔戒的主题歌。
因为徐华彪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适合在这种场合拿来当咒语的东西。
之前跟那位大祭司“斗法”他已经把他会的压箱底的咒语都拿出来了。
不过这种祭祀场合唱歌，并不是什么突兀的事情，毕竟人类音乐最早的形式应该就是在祭祀的场合……
而且徐华彪唱的也还不错。
虽然没有那悠扬的伴奏，可徐华彪努力用自己的嗓音表现出了那种悠扬。
当然了，两万人围观的“舞台”，就这么无伴奏solo一首歌，明显是不够的。
虽然这些人都没买票……
为了凑一点舞台效果，徐华彪像预定的那样，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咒语。
原本晴朗到万里无云的空中，隐隐的，开始聚集乌云。
太平清领道里的召雨术。
不过徐华彪可没打算让雨下下来。
毕竟今天是一整场的火秀，万一淋湿了就麻烦了。
乌云聚集到一定程度，徐华彪就停下了自己的咒语。
同时，歌声也停止。
然后，在看到乌云忽然聚集而开始有些躁动的围观百姓的目光中，手中的木制三叉戟，重重的砸在了木地板上。
一个坑，三叉戟立柱了。
而原本看来朴实无华的木制三叉戟外面，忽然裹上了一层幽蓝的光芒。
似冰，似电。
徐华彪一伸手，抓住了自己裹在身上的斗篷，一拽。
身上的斗篷飞了出去，露出了他一身精壮的腱子肉。
而原本好好梳着在头上的发髻，也被这一扯，乱了。
原本看起来一个上班族一样的徐华彪瞬间变身成了野蛮人……
再次伸手，徐华彪抓向了杵在地上的三叉戟。
轰的一声。
一阵电光在徐华彪的手握上三叉戟的瞬间，从徐华彪的手中爆出。
整个山谷似乎都跟着抖了一下。
看着徐华彪的众人的眼睛齐齐的被电光一闪之下，晃了眼睛。
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而当他们的视力好不容易恢复的时候，
才发现，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而站在那儿的徐华彪，披头散发的样子，变成了一个炸毛……
身后的头发都飘了起来。
看起来似乎更有威势了。
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那其实只是静电……
604 表演继续
整个山谷里，依旧是一片安静。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徐华彪。
徐华彪手中的长戟，指向了在台下的宫胁良。
在台下的宫胁良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连忙上到了台上。
然后，在全场乌桓人的目光中，对着徐华彪，唰的一下，跪下了。
而在台子周围的王帐卫兵，看到宫胁良跪下了，齐刷刷的，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被这些卫兵带着，周围的乌桓人也纷纷的跪了下来。
像是蔓延出去的海浪一般，几息之后，整个山谷里，就只有徐华彪，林允儿以及裴秀智和权娜拉是站着的了。
所有人，依旧在看着徐华彪。
而徐华彪则是开口说话了。
用一种他自己听起来很古怪的声音。
这是徐华彪把自己的力量之源集中在嗓子的时候说话的声音。
这样说话，非常，非常的累。徐华彪需要用上自己的全部力气，才能一个一个字的把音蹦出来。
发出的声音，也非常低沉。
但是也正因为低沉，传出去的，很远。
整个山谷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徐华彪说话的声音。
宛若神迹……
“孩子，你出生的那天，整个草原都在回荡着你的名字……”
咳咳，嗯，依旧是一段徐华彪算是熟悉的台词。
没办法，他自己实在是不太擅长编这些东西，只能从记忆里翻找。
“我骄傲的看着你，一天天成长为……正义的化身。”
“你要记住，我们一直都是依靠力量和智慧在这片草原上繁衍生息的。”
“而真正的胜利，是让子民过上安稳和平的生活。”
“终有一天，我……会把这片草原交托给你，而你，将加冕为王。”
一段台词，总算念完了。
徐华彪念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这也让他多少有了一些反应时间。
比如正义那两个字，徐华彪就打了个磕绊。
他实在是不想说什么宫胁良是正义之类的……但是……
嗯，不重要，反正这些话只是个过场。
当然了，更主要的磕绊，是在最后那一句。
原话是，终有一天，我的生命将抵达终点，而你将加冕为王。
这也是徐华彪能记住这段话的主因，因为这两句话听起来太带感了……
可问题是，徐华彪还没打算死啊！！
再说了，宫胁良又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神，又不是前任国王。
还好，徐华彪及时的调整了后面的话。
因为话说的很慢，甚至没有人发现徐华彪在那一瞬间，脑海里转过了好几个句式。
不过听起来还是很通顺的。
至少，徐华彪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自己很满意。
当他自己那浑厚到听起来都不像是人声的声音幽幽的在山谷中回荡了一阵子，才缓缓散去之后，徐华彪手中的三叉戟，重重的在木板上砸了三下。
忽然，两道火光，从木地板下面冒了上来，以飞快的速度，从台子的前侧，向着徐华彪他们这面烧了过来。
宛如两条火龙。
然后，围绕这徐华彪，宫胁良，以及那把盖着虎皮的椅子，转了一圈。
一闪即逝。
当然，火药，烧完了就没了……
咳咳。
这两条火龙，自然就是躲在台子下面的郑恩地和孙娜恩的“杰作”了。
这一手，很唬人。
除了跪在台子上的宫胁良和站在那儿的徐华彪，几乎所有人看到这火焰，都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下。
“我的侍者，呈上冠冕吧！”
徐华彪等着周围人因为第一场火秀而有些骚动的人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
全场依旧安静，都在听着徐华彪那低沉的声音。
“你去。”裴秀智低声的提醒了一句愣在那儿的权娜拉，“你不用跪的。”
权娜拉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托着托盘，一路跑上了台子。
站在了徐华彪的身后。
全场一片庄严的安静。
徐华彪好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手提着三叉戟，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绕着宫胁良转了半圈，到了跟权娜拉隔着宫胁良的地方，站住。
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用三叉戟中间拿一根叉的尖，点了一下权娜拉手中的三重冠。
一声轻轻的金属碰击的声音。
呼一下，一片火撩过了托盘上的三重冠。
原本还是原木色的三重冠，变成了被火烧过之后的漆黑的样子。
当然，有可能是熏黑的……
至于为什么会着这个火？因为在三叉戟的尖儿上，也嵌着一块铁片。
两块金属片碰撞，配上徐华彪灌注在其中的力量之源……
嗯。
不过这一手虽然说起来也很简单，可依旧让所有人都被唬了一下。
看着徐华彪用手中的三叉戟点了一下那个冠冕，然后，火就烧起来了。
就连端着托盘的权娜拉，都是一脸的敬畏。
她自然不知道，原本徐华彪的计划，其实并没有绕着宫胁良走半圈的计划。
纯粹是因为她站在徐华彪的身后，让徐华彪根本没办法用三叉戟碰到三重冠，徐华彪才临时想到的解决方案。
于是乎，就这么在众人敬畏的眼神里，徐华彪又绕过了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发生，已经彻底吓傻了的宫胁良，回到了刚刚他站着的地方。
其实看起来有点傻。
不过也没所谓了。
徐华彪一脸严肃的从托盘上拿起了冠冕，双手托举着，一副要递给宫胁良的样子。
宫胁良连忙举起双手，打算迎接。
徐华彪一抬手，让过了宫胁良来迎接的手。
安静。
宫胁良一下子愣住了。
全场看着这个动作的乌桓人，也都楞了。
怎么，难道不是要交给她吗？这不是说好了的吗？
他们哪里知道……
“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不能抢。”
徐华彪一脸平静的，用低沉的声音，说到。
嗯，其实今天这么大阵仗，他为的，就是能说出这句话。
话终于说出口，这个舒爽啊！！
“是。”
宫胁良听到这个话，又是一愣神，然后，连忙趴在了地上。
“直起身来。”
徐华彪继续平静的说到。
宫胁良连忙又跪规整了。
徐华彪把手里的三重冠戴在了她头上。
其实，此处应该有金光闪过的……
但是徐华彪是在做不出来啊！
不过，也不重要了，刚刚这一连串的表演，已经够震撼了。
给宫胁良带上了冠冕之后，徐华彪伸手，把她拉了起来，然后，带着她来到了王座前，让她坐下。
之后，徐华彪又把手里的三叉戟，指向了在下面战战兢兢的矢吹奈子。
第一部结束，第二部，开始吧！
徐华彪轻轻的吸了口气。
唉，演戏真麻烦啊！
……
605 和平才是王道
宫胁良的族长继任仪式，徐华彪准备了很多花头，可到矢吹奈子这儿，徐华彪就没准备太多了。
就是安安静静的拉着矢吹奈子，让她站在了宫胁良的身边。
然后徐华彪自己则是缓缓走下了台。
等徐华彪走下了台，刚刚被“加冕”了的宫胁良从虎皮大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的族人开始了演讲。
说的内容并不复杂，总结起来，也就两点。
首先，她这个族长的位置虽然是从祖辈那儿传下来的，也是火神加封，得到了神的认证和祝福的，属于双重意义上的合理性，族人需要听从她的指挥，在草原上，按照火神说的，和平的生活下去。
其次，她决定要跟随在火神身边，聆听他的教导，部族这面会有矢吹奈子带领大家在草原上生活，同时，愿意进入中原生活的族人，她也会跟火神大人的侍从交涉，申请在幽州之地为他们得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
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我要去洛阳给徐华彪当人质，你们在草原上老老实实的别惹事。
而在宫胁良说完之后，矢吹奈子也站了出来，以继任的大祭司的身份说话。
说的是虽然族长去洛阳跟随火神大人，可是依旧是他们的族长，自己这个大祭司做的，依旧只是大祭司的事情，推测节气，决定什么时候转换草场……之类。
而需要族长做出决定的事情，依旧只有宫胁良才能做出。
那什么是需要族长做决定的呢？
对外征战……
也就是说，宫胁良不在，乌桓部族就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只会放羊牧马的和平组织了。
这，就是徐华彪，以及在旁边的权娜拉想要的。
这一场加冕秀，从下午的时间，一直到傍晚，天色已经蒙蒙发黑，才总算结束。
当最后说完了话的矢吹奈子带着宫胁良走下了祭坛的时候，徐华彪再次举起了手里的三叉戟，念动咒语。
忽然，整个祭坛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就这样，变成了围在周围的乌桓人的一个巨大的篝火。
当然，这火，依旧是郑恩地和孙娜恩点的……
咳咳。
不过这不重要了。
篝火燃起，乌桓人也进入了草原人所习惯的天黑以后再篝火旁边载歌载舞，喝酒吃肉的庆典状态之中了。
宫胁良盛情邀请徐华彪参加，徐华彪本来也想参加的，可是考虑到自己的那个什么火神身份，最终还是算了。
留下了明显更有兴趣的吴宣仪孟美岐以及安宥真三个姑娘作为代表，陪着虽然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出于职责需要必须要参加的权娜拉，留了下来。
徐华彪自己则是带着林允儿和裴秀智，以及完成了点火任务，偷偷摸摸回到队伍里的郑恩地以及孙娜恩回到了襄平城，在城里自己喝酒吃肉。
三天。
徐华彪给了宫胁良和矢吹奈子三天时间整理她们部族的关系，同时，让权娜拉也用这两天时间，安排那些乌桓王族住在了襄平城里。
其实有个一天这些事情都能处理好，之所以用了三天，主要是矢吹奈子和权娜拉之间在争论，这批乌桓王族的“生活费”是多少……
徐华彪才不是某些自诩天朝大国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在钱之一事上，他可以说是斤斤计较到了极致。
这一批二十多个乌桓王族的人在襄平生活，吃穿用度，都是要花钱的，而这笔钱，必须要乌桓人出。
其实本来这群人在部族中生活，也是不事生产的，靠着族人的供给来活着，这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权娜拉提出每年矢吹奈子那边必须为每一个王族向襄平提供两匹马，五只羊作为生活费这个数字，让矢吹奈子实在是难以接受……
三天的讨价还价，最后变成了八只羊，或者一匹马，五只羊。
看起来权娜拉似乎是“在急着回洛阳的徐华彪的压力下”让步了，实际上……
“嗯，你真是智恩的好学生啊！”
当最后权娜拉和矢吹奈子击掌盟誓，确定了这个数字之后，徐华彪是这么夸凑崎纱夏的。
其实徐华彪原本觉得一个王族成员一年能要到五只羊，已经很不错了……
这多要出一匹马来，是在是喜出望外。
而在这三天里，宫良早就安排好了她的侍卫将领本田仁美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矢吹奈子的任务。
终于处理完了乌桓人的事情之后，矢吹奈子带着一群已经被徐华彪给成功洗脑成了火神信徒的乌桓人，返回了草原，而徐华彪，也没有沿着官道往北平的方向去。
而是在那个带着他一路找到神策军的，叫做梁世灿的金钟国的手下的带领下，一路向西，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又到了金钟国的部族。
“贤弟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再不出现，我都要带人去辽东找你了！”
金钟国看着徐华彪，以及跟着他一路西来的神策军，表情里的那份欣喜，可真不是装出来的。
而且，徐华彪印象中金钟国的部族所在地，至少要往西在走上七八天或许才能到……
考虑到金钟国的部族现在迁徙的速度问题，应该是在徐华彪离开他的营地往东边回来之后，他也立刻就带着人往东边来接应了。
这份恩情，徐华彪记下了。
当然了，见到了徐华彪，听到了徐华彪说的处理乌桓的事情的方案，作为金钟国主心骨的尹恩惠不但没有埋怨徐华彪让金钟国失去了一统草原的机会，反而对徐华彪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我实在是不希望将军再被人推着去做什么争霸天下的事情了，现在的生活真的已经很好了。”
尹恩惠的这句话也说的是情真意切。
当然了，说完了恩情，接下来的，就要说说这次的事情了。
尹恩惠虽然比不上裴珠泫和李智恩那群人，可要说起来，对于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也是有不少见识的。
在听完了徐华彪拼凑起来的乌桓，韩家以及全孝盛的全部说法之后，尹恩惠并没有给徐华彪当下提出什么建议。
只是说，如果徐华彪实在不知道带着全孝盛和韩孝珠回洛阳之后该怎么办，不如就放在草原上好了，在漠北一带，有那么一两个归顺了金钟国的小部族，她这面可以安排，把两人送到那边去。
听到这个建议，徐华彪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句“发配宁古塔”。
还有一个叫什么关什么摩的……
606 终于回来了！
金钟国的这个发配漠北提议确实不错。
要让徐华彪杀全孝盛和韩孝珠，他也未必下得去手。
尤其韩孝珠，那副乐天知命的豁达的样子，让徐华彪手下的这群姑娘，没一个能讨厌的起来。
可韩家确实又是这一次神机营覆灭的直接凶手，要让徐华彪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徐华彪自己心里也别扭……
发配漠北，永不相见，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对于被发配漠北的命运，韩孝珠也接受了。
“只要能活着，去什么地方，都没所谓。”
韩孝珠依旧保持着她那个温暖的笑容，对着徐华彪点头说道。
而全孝盛，虽然多少有些心有不甘，可在杀和发之间，她也很明智的选择了后者。
其实，对于全孝盛，徐华彪的同情心并没有对于韩孝珠那么强烈，毕竟，这一切事情的开端，都是她从朴振英那儿带来的一封信。
徐华彪是真的想杀她给李秀满以及朴振英看的。
只是到了最后，也有点下不去手。
主要是因为在徐华彪的前世，他一直很同情这个姑娘的遭遇：先是出道未遂，身体还垮了，好不容易出道了，又遇到一个天作级别的公司，打官司，解约……可以说命运坎坷了。
当然，有这种遭遇的艺人也有很多，可问题是全孝盛有些突出的地方……
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
之前全孝盛问徐华彪是不是一定要跟他有一些什么关系，才能得到他的信任的时候，徐华彪其实不是没有想过，那我就给你一个获得信任的机会……
咳咳。
现在看来，也多少有点可惜的。
现在再下手，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就叫做，曾经有……
嗯。
有一个才华横溢，精于军阵的谋士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能抓住，实在是追悔莫及。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的抓住她的。
切换到舔狗的姿势，如果自己当初意识到她的这个计划，不是就没是了吗？
咳咳，嗯，毕竟她不是金泰妍又或者咸恩静啊！
所以，就算不杀她，徐华彪也终究做不出当然是原谅她的决定。
带着徐华彪的惆怅和遗憾，全孝盛和韩孝珠在金钟国派出的族人的押送下，离开了营地，往北边去了，而徐华彪他们则跟着金钟国的大部队，缓缓的往他们部族原本的夏季草场慢慢迁徙回去了。
这一路，走的就慢了不少。
徐华彪当然不是不能让金钟国先安排一个人给神策军带路，绕道草原返回洛阳，可有一个人，让徐华彪一时间没有办法这么做。
安宥真。
这个跟金钟国一直相处的说不上融洽的飞将军的长女，经历了这一次的乌桓变故，尤其是，在跟着徐华彪一起返回辽东去找神策军的一路上，看着徐华彪一路怎么单人匹马用骑射之术放风筝一样的一个人杀了上千同样精于骑术的乌桓兵，甚至这些乌桓兵连逃都逃不掉之后，对于之前她从来都看不上眼的射箭的本领，有了巨大的兴趣。
徐华彪的那套力量之源射箭带自瞄挂的方法，除了他自己，就是得到他的力量之源的平井桃她们都用不了。
可金钟国的箭术，同样是天下闻名的。
辕门射戟……
咸恩静直接就被灰溜溜的吓回寿春去了。
有这样的老爹，安宥真自然要好好学学了。
于是，这一个月里，安宥真基本上一直在缠着金钟国教她射箭。
同样，对于骑马射箭之术并不是很在行的，还有裴秀智……
说实话，裴秀智和金钟国的见面，徐华彪一度非常激动来着。
再加上林允儿也在。
开玩笑，一谁二谁三又是谁来着？
在神策军到达金钟国的部族的第一天晚上的酒宴上，徐华彪就成功的鼓动金钟国和裴秀智比试了一把。
其实，根本不用徐华彪来凑这个热闹，什么叫英雄相惜好汉相识？
裴秀智带着神策军看到金钟国的第一眼，他们俩自己就想比划比划了。
结果嘛……
裴秀智很努力了。
百鸟朝凤枪用了出来，也确实打的金钟国一阵子手忙脚乱。
可金钟国毕竟是金钟国。
在险些失手之后，金钟国手中的方天戟终究还是击开了裴秀智的长枪，赢了一招。
不过虽然赢了，金钟国却没有了当年在虎牢关下，就算被朴振英三人练手打回关内，依旧挂着的那副傲气和不服气。
对于裴秀智，非常的欣赏。
“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个逼着我用尽了全力才好不容易取胜的对手。”
金钟国是这么跟徐华彪说的。
后来他又补了两个字，在马上。
步下比拼的话，金钟国觉得自己就算拿出全力，好像也未必赢的了林允儿……
再加上徐华彪指出裴秀智手里的那柄长枪是自己的父亲的遗物，她是自己父亲的关门弟子，这件事让金钟国对她也觉得分外的亲切。
因此，对于裴秀智，金钟国也拿出了一副栽培之心。
既然要教自己的亲女儿射箭，而裴秀智也多少有点想要学学的意思，那金钟国也就毫不客气的倾囊相授了。
而原本对于骑射之术还是颇有一点心得吴宣仪和孟美岐，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早在很多年前，她们还远在西凉武威的时候，可就是听说过姜虎东麾下金钟国的赫赫威名的，现在有机会可以跟着金钟国学学东西……
没人能拒绝啊！
甚至就连对于射箭之术一向并不是很在乎的林允儿，也有了兴趣。
而经过了这一次的乌桓之战，就连平井桃和凑崎纱夏，都开始对射箭这件事越发的在意了。
阵仗一下子变大了。
事情变成了除了徐华彪，好像没有一个人特别急着回洛阳……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是特别急着回去，因为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先想好。
那个决定，其实挺艰难的。
而且，徐华彪也需要等着送韩孝珠和全孝盛往漠北去的人带回消息，看看在那面安顿的如何，有没有什么纰漏……
韩孝珠还好，这个豁达的姑娘已经看开了，是不太可能出什么幺蛾子了，但是全孝盛那边是充分可能出一些意外的。
一个擅于谋划的中原人，来到一个草原部落，能做出些什么事，就算不用熟读史书，徐华彪也很有概念的。
所以，他并不是特别急着催促自己手下那一大群跟金钟国学射箭学上瘾了的姑娘回洛阳。
就这样，用了一个月，徐华彪他们才到了金钟国他们这一次新开发的一处位于并州朔方郡往西北不远的草场。
而那两小队送人去漠北的使者，也返回了。
“有一个部族我们去他们的夏季草场去找他们，没有找到，有可能去年的冬天他们没扛过来了，部族整个消失了。另外那个部族那边表示，会好好看管那个人犯的。”
回来的使者，带回了一个在他们听起来或许还算是平常，可在徐华彪听来却唏嘘不已的消息。
一个部族，再小，也有几十近百人，一场雪，就没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啊！”
徐华彪的这句感慨，其实在场的人没几个听懂了。
不过，那个小部族没有了，要送去那个小部族的韩孝珠，也就被使者又带了回来。
虽然金钟国说，可以再安排人把她送去西边靠近焉支山下的一个小部落，却被尹恩惠拦了下来。
“这或许就是天命，让这个女子必须要留在贤弟身边呢？”
尹恩惠的一句话，让金钟国也不好意思再提什么焉支山之类的话题了。
金钟国听明白了尹恩惠的意思，是希望韩孝珠不要在被送走，而是跟着徐华彪回洛阳。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
“嗯，贤弟啊，这女子或许确实是天命就要在你身边的，那你就留着她吧？”
听老婆的话的男人，都是聪明男人。
金钟国这一刻看起来简直诸葛亮附体……
咳咳。
甚至林允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跟着尹恩惠一起鼓动徐华彪带她回洛阳。
徐华彪觉得，自己跟金钟国学学，也不是不行。
听老婆话呗！
反正这一段时间，无论林允儿说什么做什么，徐华彪都依着她。
就这样，当徐华彪带着箭术还没有练好，有点舍不得离开的安宥真她们一起离开金钟国的部族的夏季草场的时候，队伍里，那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谁都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着什么的韩孝珠，也在里面。
从草原绕道返回洛阳，之所以要用“绕”这个字，就是因为比从幽州走冀州返回，要远不少。
而从幽州一路回洛阳，在不赶着急行军的情况下，要走将近一个半月，绕道草原，用了两个半月，也就不显得特别的奇怪了。
转眼，时间到了将近三个月后。
当徐华彪，带着一路虽然颇为辛苦，但是因为好好的领略了一下草原风光所以大家心情都还不错的神策军回到洛河以北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夏末时节。
在洛河边，徐华彪见到了来迎接自己的裴珠泫和咸恩静。
“主公，辛苦了。”
“珠泫啊！我想死你了！！”
“……主公，你怎么了？”
看着一见面，就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不放，双眼还饱含热泪的徐华彪，裴珠泫一下子蒙圈了。
“主公，你身边带了这么多姑娘……还不够你的？”
“缺了一个你啊！！”
“……主公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说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不用不好意思，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的苏坡思达！”
“……”
裴珠泫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徐华彪的额头。
没发烧啊……
607 摊牌
“所以，主公你是在幽州吃了全孝盛的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某些地方发育的太好，良心就会有欠缺啊！”
转眼，时间到了晚上。
在洛河边，提前得到了快马回报的裴珠泫和咸恩静带着洛阳的三百步卒迎接了出征一年多，风尘仆仆归来的神策军。
在帮助神策军的将士渡过洛河之后，当晚，就在河边驻扎。
打算第二天再返回洛阳。
而在当晚，已经“迫不及待”的徐华彪，把裴珠泫给拉进了自己的营帐。
然后，就是把这一次河北幽州之行自己遇到的所有事情，一股脑的倒给了裴珠泫。
长吁短叹的。
就差一边说一边哭了……
而听完了徐华彪的整个故事之后，裴珠泫沉默了足足五分钟都没说话。
而当她开口的时候，依旧面带微笑，是那个徐华彪熟悉的裴珠泫。
“……没听过你这种话！”
徐华彪听裴珠泫这么说话，轻轻的松了口气。
只要她还是这个样子，就证明，她还是有对策的。
有对策就好。
自己毕竟要的是解决方案，又不是来求安慰要抱抱的……
“事实证明了啊！你看，对你忠心耿耿的，我，允儿夫人，我们那个不是坦坦荡荡？就连秀智将军，小南她们三个……”
“这种事就不要拉帮结派了，不嫌丢人啊你！”徐华彪打断了裴珠泫的扯淡。
裴珠泫嘿嘿的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表情。
看到徐华彪的心情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她也就不开这种毫无营养的玩笑了。
“主公，我现在要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然后诚恳的回答我。”
收起了玩笑之后，裴珠泫变得特别的严肃。
“你问吧，我对你不会说假话的。”看到自己谋士的表情，徐华彪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见识过主公你预知未来的本事。江东李彩琳，河北李延浩……说主公你算无遗策也不为过，可是有些事情上，你却比我所能想象的下限还要蠢……”
“有话问话，不要趁机diss我。”
“我想知道的是，主公你预知未来，是占卜之术，还是推演之术？”
“……这有区别吗？”
“这当然有区别！”裴珠泫一脸的认真，“占卜之术，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推演之术则不同，是一点点的由因知果而来，两者之间的差别，犹如天地啊！”
“……占卜吧？”徐华彪想了想。
自己应该是知其然的类型。
“那在主公你占卜的结果里，李秀满果真是气运加身，辅佐天子重振朝纲了？”
“这个……”
“主公，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裴珠泫坚持着。
“……知道了你不要出去乱说去。”徐华彪四下看了一眼。
林允儿今天看到徐华彪一见到裴珠泫，一把拉住她就不松手的样子，早就知道徐华彪今晚肯定是要跟裴珠泫这儿问策的，所以从渡河开始，就没有待在徐华彪身边，而是跟着咸恩静，一起去帮忙处理神策军那边的士兵清点和报功了。
神机营仅剩的郑恩地和孙娜恩两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整个中军帐都没有人。
“主公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嘴大的人。”裴珠泫点了点头。
“李秀满会封王。”徐华彪很严谨的说到。
“封王？异姓不王……我明白了。那他……只封王？”
“是。”徐华彪点头。
裴珠泫沉吟了一下。
“那是李秀满的儿子会……”
“郑允浩会逼天子禅让。”
安静。
“这样吗？”裴珠泫笑了。
笑得很是开心。
“怎么，笑什么？”
“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之前主公你每次说起郑允浩的时候，都是那个态度……”
“什么态度？”
“就是一边敬若上宾……然后同时还很看不起。”
“……”
“嗯，这么说来，我大概明白了。”裴珠泫看着徐华彪那个古怪的表情，笑的越发开心，“所以，主公你是因为这些，才在骨子里怕着李秀满他们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逆天改命，还不如顺势而为……”
“主公你好像是被你自己占卜的东西，给捆住了手脚。”裴珠泫打断了徐华彪的话。
“……什么意思？”
“主公，我再问你一句，希望你能仔细想想，然后回答我。”裴珠泫并没有回答徐华彪，而是继续问道：“主公，你真的对天下没有兴趣吗？”
“我没那个本……”
“我问的，是主公你对于争天下，做那个万人之上的人，真的完全没兴趣吗？”裴珠泫打断了徐华彪的话。
安静。
好久，好久。
“我好歹是个男人，嘿嘿，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没兴趣？”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我真的有些怕，怕我想要的太多了，会连现在已经拥有的东西都丢掉了。”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听到这个话，裴珠泫一愣。
一脸古怪的看着徐华彪。
“干嘛这么看我？”
“……我是今天才知道主公你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两句话，说的还真是……一语道破天下间男人的梦啊！”
“你要喜欢听这种话，我还有很多，比如，你知道什么是人生四喜吗？”
“……主公，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无论身体还是心灵，你就算再用这些东西勾搭我，我也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你不如留给别人？比如全孝盛啊，郑秀晶啊，林娜琏啊……”
“……我错了。你继续吧。”徐华彪做了一个你请的手势。
“所以，主公你不是对天下没有兴趣，只是……你觉得你占卜到的未来里，这天下不是你的，是李秀满的……”
“其实也不是李秀满的。”徐华彪摇了摇头。
“……那是谁的？”裴珠泫忽然有点好奇。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
“……主公你不想说就算了。”
“我是真不知道！！”徐华彪立刻摇头，他是真不知道司马懿……等一下，不是自己这个懿侯吧？
这么一说起来，忽然徐华彪也觉得自己有天命加身了……
这买卖是不是干的过啊？
“嗯，是，是！”只是裴珠泫可不知道徐华彪忽然间的脑洞大开，还以为徐华彪只是不想跟她说。
虽然有点不爽，可是也能接受。
毕竟，占卜这玩意……
邪乎着呢。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有李秀满宣召，但是不肯为官，装病不出的人，然后一天一不小心装病的样子被侍女看到了，他的夫人为了避免他装病这件事泄露出去，就把那个侍女给杀了……后来这个人把李秀满的孙子给架空了，到他的儿子就又逼着李秀满的后代禅让，夺权成功。”徐华彪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点关于司马懿的轶事说出来。
只是……
“主公，你不用绕着弯儿的来提醒我没把李光洙给推荐到郑允浩那儿的事情，我一直在努力好不好！！”裴珠泫原本不屑的脸变成了不爽。
“……什么？李光洙？有他什么事？”
“你说的不就是李光洙吗？不听李秀满的宣召，在弘农装病。就在两个月前吧？他在院子里晒书，结果忽然天降暴雨，李光洙顾不上装病自己跑出去收书，然后被侍女看见了，他夫人亲手杀了那个侍女……等一下，主公，这件事李光洙的夫人做的很隐秘，除了相关人员和我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裴珠泫说着说着，脸色再次变古怪。
徐华彪两手一摊。
不是，那位哥虽然号称亚洲王子……
他？司马懿？
行吧……
608 醒掌天下权
“真的……是占卜吗？”
裴珠泫是不知道，徐华彪在心里吐槽了李光洙的事情。
她只是忽然觉得有种无力感。
李光洙装病拒绝李秀满的征辟，然后下雨天收书被侍女看到了这件事，她得知的渠道都是极为隐秘的：
当时看到了李光洙冒着雨跑出屋子手忙脚乱收书的，其实有两个侍女。
只是李光洙自己只看到了李家分配给他自己的那个侍女，然后把事情告诉了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当机立断直接就把那个侍女给杀了，结果，另外那个也看到了这件事的侍女就没人知道了……
可虽然没人知道，她自己知道啊！
于是成天惶惶不可终日的。
然后在伺候她的主子的时候，一不小心，闯祸了。
而她伺候的主子，是李多熙的母亲……
然后这个侍女就被她的主子以给李多熙送信为由，送到了洛阳。
现在在李多熙的府上成了李多熙的侍女了。
所以说起来，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李光洙夫妇，李多熙母女，就只有裴珠泫自己了。
可徐华彪居然知道……
这种事实摆在面前，裴珠泫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立场来说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天命，到底可违吗？她一时间也产生了一点点的迷惘。
不过很快，她摇了摇头，把那种想法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主公，你现在要做的，已经不是顺势而为就能行的了。”
“我已经听懂了你想说什么了。”徐华彪看着自己首席谋士那个强打精神的表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我并不想去跟我占卜出来的结果抗争一下，而是……我知道我自己的斤两，就算不去考虑那玄之又玄的天时天命，就说与李秀满为敌，我的能力，怕是不够啊！如果我真的跟他翻脸，我需要做很多很多的准备，只要一天李秀满还活着，我对上他的胜算就不到三成。”
“可是主公，你现在跟李秀满的关系，怕是已经无法修复了。”裴珠泫认真的摇了摇头，“这天下你放在那儿给李秀满，迟早，他会带着全天下来与你为敌。这，就是你现在面临的，大势。”
“……在从草原上回来的这几个月里，我已经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如果我逼着李秀满处理沈昌珉，结果肯定是我跟他之间的关系破裂，可现在，全孝盛不在，我只要装傻，不知道这件事与他有关，不就行了？现在的我，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嗯，历史……啊不，占卜里的那个李光洙也是忍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成功的，我觉得很有借鉴意义。”
“可公子你甘心就这样放过沈昌珉？”
“……不甘心啊！所以我好歹想到了一个可以收拾沈昌珉的办法。”
“什么方法？主公你打算暗杀他不成？那什么……虽然锦衣卫现在的发展很不错，可是要在邺城那种地方刺杀李秀满最重视的谋士……”裴珠泫摇头。
“不，我才不是要他死。我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徐华彪咬了咬牙。
“那是什么方法？”
“给他送一些加了料的蜡烛……当然，不是以我个人的名义。”
“加料的蜡烛？”
“这个回洛阳之后再说。”徐华彪摆手，“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这件事拖一拖，有好处……”
“拖？？主公，就算你不说，我觉得沈昌珉自己也会把这件事捅给李秀满的。”裴珠泫摇头。
“为什么？”
“如果这件事李秀满不知道，那主公你万一有什么针对李秀满的反制措施，他们可都来不及应对啊！”裴珠泫认真的看着徐华彪，“这么说吧，如果有一天，我跟主公你说，我悄悄设计，想要杀掉李秀满，结果失败了，你会为了这个责罚我吗？可如果我不告诉你，万一李秀满为了报复派兵来打洛阳，我不是百死难赎了？”
“……”
“而且其实我有点担心。”裴珠泫看徐华彪被自己说服了，继续说道，“我总觉得这次沈昌珉算计主公你的事情，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按说，沈昌珉针对主公你做了这么多安排，包括派人北上之类的，不可能完全瞒住所有人……”
“你是说，在李秀满手下，还有其他人跟沈昌珉一样，甚至在跟他合作？”
“当然。”裴珠泫点头，“只是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到底只是看热闹乐观其成，还是主动跟沈昌珉配合，这件事，还需要我们调查。”
“嗯，这件事……要悄悄的查。”
“我当然明白。这一次，李秀满对沈昌珉是没法罚，也没法不罚，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裴珠泫一脸的认真，“相比那一个或者一群人，我更担心的是在别的李秀满的手下，尤其是那些跟主公你不那么熟悉的手下看来，这就意味着，针对主公你做些小动作，并不会得到太多的责罚，反而有可能让李秀满知道他的忠心……主公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有很多的李秀满的手下把我跟他推的越来越远。”
徐华彪的脸色，可以说很最糟糕了。
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其实在我看来，沈昌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一次事情能成功，他又不知道主公你居然那么轻易就能相信一个从朴振英那儿被逼投诚过来的谋士。”裴珠泫点了点头，然后很隐秘的吐槽了一句，“他最初的计划可能就是想要通过这一次事情，让主公你没有办法再跟李秀满的手下们亲密的像是一家人而已。”
“……你确定他是为了这个？这值得冒这么大的险？他就不怕我直接冲进邺城去把他杀了？”
“主公你算一算吧！”裴珠泫掰着手指，“李秀满手下的四大谋士，秀妍和秀晶跟你的关系就不说了，孩子的娘和姨奶奶，金希澈，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你是他的恩人，几大将军，徐珠贤和金泰妍也没什么好说的，权宝儿的命是你救的，黄美英跟主公你也是过命的交情，其他的，高雅拉，宋茜，甚至虎豹骑的副都统权俞利……这还没考虑三夫人的关系呢！”
“行了，我知道了。”徐华彪尴尬的摆了摆手。
“现在的李秀满毕竟不是之前了。”裴珠泫继续说道：“这些人，都要纷纷坐镇一方，替李秀满守住他打下来的天下，可这些人跟主公你的关系和跟李秀满差不了多少，而主公你的年纪跟郑允浩又差不了多少，等李秀满死了之后……这些人到底支持你还是支持郑允浩的可能性更大啊？你说沈昌珉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
“……”
“而且，主公你也不可能去直接杀了他吧？”
“别说，这一次带着神策军绕道草原回来，我的初衷其实就是想要自己偷偷脱离队伍，然后潜入邺城，去杀了他，可是允儿好像发现了我的这个想法，一路上一直缠着我，还说我要是再冒险，她就哭给我看，我……只能作罢。”
“……”
“不过我这不是没做嘛！我也知道那很蠢。”
徐华彪看着裴珠泫那个看蠢货的表情，连忙补充了一句。
“还行，你要真那么做了，我立刻就告老还乡。”裴珠泫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事儿用蠢都不足以形容，你以为你是荆轲还是专诸啊！”
这一次，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
安静。
“按你的说法，沈昌珉这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啊！”徐华彪轻轻的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潘多拉？那是谁？”果然，原本也不想这么严肃的裴珠泫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不重要。”徐华彪摇头，“你说的对，或许……我跟李秀满的关系，已经到了要从互相信任，到互相防备制衡，甚至……嗯，互相算计的时候了。”
“制衡？”裴珠泫仔细的品味了一下徐华彪的这个字眼，“主公，你不过就一座洛阳城，人家李秀满已经是坐拥七州之地，你拿什么跟他制衡？”
“这个倒是不妨，我们有大杀器……不过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啊！”徐华彪有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不想要……又能如何呢？”裴珠泫想了想，说到，“主公，你又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刚刚还在说什么醉卧美人膝……”
“这一点我现在做的挺好。”徐华彪认真的点头。
裴珠泫笑着摇了摇头。
没多说什么。
又安静了一会儿。
“你……是希望我能去跟李秀满争争天下的？”徐华彪试探着问道。
“什么叫我希望！是主公你……”
“我就是问问你希不希望！你回答我就是。”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啊！每天有酒，有书，时不时的，还可以有主公你。书没白读，也有用武之地。”裴珠泫两手一摊，“我想要的，现在都有了。就算不改变，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坏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将来主公你跟李秀满翻脸，只要我不上战场死在乱军之中，借李秀满又或者郑允浩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杀了我。大不了，我回颍川种地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的。可大人你呢？”
“你说的这些话，我听着耳熟。”徐华彪掏了掏耳朵。
眼前忽然浮现出了江东的两张脸。
金智妮和权志龙……
将军降曹，欲安所归？
嘿，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被人谏言的一天。
“耳熟？主公你在占卜里有人这么说过？”裴珠泫表情一僵。
“嗯……这样吧。”徐华彪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件事仓促之间也不能立刻做什么决定……”
“主公，当断不断……”
“我得听听别人的意见。”徐华彪打断了裴珠泫的话，“我要去跟李秀满争这个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洁琼，熹，还有允儿……她们的话我都要听听，她们的想法我不能不顾及的。”
“主公，这天下是你去争，不是几位夫人……”
“我争来这天下，不也是为了我的家人和孩子？就我自己的话，大不了现在就算去邺城做一个隐士名士之类的，也一样吃喝不愁，一世无忧了？争哪门子天下啊！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一顿饭我就能吃三头牛是怎么的？”徐华彪反问裴珠泫。
“……”
“唉，我算是明白了，洛阳啊……已经早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洛阳咯！”徐华彪再次常常的叹了口气，“嗯，不管怎么样，回洛阳之后，我们开个三省扩大会议……洁琼她们三个，你，到时候再说说。”
“……这也好。不过，主公，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将来真的要征战天下，替你带兵的是恩静和秀智两位将军，你不打算听听她们的意见？”
“秀智好说。恩静……”徐华彪抓了抓头，“等我们这面商量好了，我再去探探她的口风……等一下，怎么我感觉你好像确定了我会下定决心会跟李秀满翻脸了？”
“主公，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千难万难，毁掉却轻松的很。你跟李秀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有互相信任了。你只有一直让步下去，到让无可让……”裴珠泫摇头，“不然没得选。”
“……回去再说吧！”徐华彪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主公，我不是全孝盛，我不会……”
“好了，不说了。”徐华彪的话听起来很坚定。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可是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至少，不能让裴珠泫觉得是她帮自己做出的决定。
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扛，这样，将来万一遇到了什么困难，自己才不会有想要甩锅的想法。
这是徐华彪这次经历草原之变后，最深刻的认知。
当所有的决定必须自己做出，没有可以无条件依靠的人的时候，徐华彪决得自己做事反倒不那么瞻前顾后了。
“主公，另外件事我想问你的。”看徐华彪的这个表情，被打断了话的裴珠泫不但没有生气，心情，反而很不错。
她已经明白了徐华彪的想法。
有担当的主公，是属下之福啊！
“什么？”
“把韩孝珠带回来，是你的主意？”
“嫂夫人的建议。怎么？”
“哦，我本来还想夸你的。”裴珠泫点了点头，“嗯，有韩孝珠在，宫良在洛阳，才能呆得安心。不然，辽东之地，总是不稳。”
“这个……好像我也没往那个方向去想。”徐华彪点了点头。
但是道理一说就懂。
“现在的问题是，你把韩孝珠带回来，打算怎么处理？”
“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
“这个女子，主公你要不然收入府上做个侍女或者侍妾吧！”
“……你这算是哪门子建议！”
“主公，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裴珠泫一脸认真的摇头。
“……”
“主公，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长安，你指挥允儿将军对程潇将军耍流氓的事情？”
“什么啊！早就说了那是允儿自己胡闹……”徐华彪的话到这里，一断，“你是说……”
“无论主公你将来是打算跟李秀满翻脸，还是忍气吞声，有一个好色的名头，都不是坏事。”
“……嗯，回洛阳之后再处理这件事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