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幸逢搭救复脉经
晨风习习抚鬓边,举目而视小庄园。外有梯田环山坡,谷物摇摆荡绵绵。寻路蜿蜒过石桥,小溪潺潺在下边。路旁各植垂杨柳,夏日盛来冬也繁。篱笆围出四方院,数间竹屋在中间。满园仙草是珍宝,多少灵药果难见。不期天外尚有天,桃源世外有桃源。
叶凌顺着老者手指看去,只有遍地的灵药仙草,天材地宝,不禁疑惑,转而领会道:“前辈说的是……这些植物?”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怎么样,我的这些孩子们可爱吧?告诉你,他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你要是吵到他们睡觉,长的不好了,我可要拿你算账!”
叶凌急忙点点头,他观老者说话古怪,更看不出修为深浅,实在不敢冲撞,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老者似也不在意叶凌身份,只是抬头看了看天际的朝霞,对叶凌道:“你小子私自闯到我的园子里,我要不罚你些什么,便算是坏了老头子的规矩。”
叶凌心中一惊,微微退后半步,满脸警觉,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背后的剑柄。
哪知老者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去帮我去井边打水,浇菜!”
“啊――?”
叶凌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实在没想到这老者竟然出了这样的主意。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老者催促起叶凌,并指点道:“水桶和扁担在窗户下边,我们先从院子里浇!”
“好好,一切听前辈吩咐。”
叶凌走到窗户边取来木桶和扁担,去井边揺辘轳打水,然后用扁担一前一后挑起两个装满水的木桶,来在院门口。
老者递给叶凌一只葫芦瓢,自己也拿着一个舀起一瓢水,轻轻的洒给面前的仙药。
叶凌发现这井中的泉水非同一般,内中蕴含着磅礴的生灵之气,用这样的水浇灌,便是凡俗的植物也会染上七八分的仙气。
老者见他看着水发愣,便道:“你别想着偷喝我的井水,凭你的修为,喝一口就能撑坏了你!”
叶凌不服气,真就用瓢舀起,尝了一口。
井水入喉,竟如烈阳吞咽,烧的叶凌不禁额头冒汗,险些叫出声来。
水进了腹中更不好受,那水中蕴含的磅礴灵气立时便散溢出去,充满了整个腹腔。叶凌本想着引导灵气在体内运行,可经脉被封,根本行不通。
只见叶凌的肚子肉眼可见般的涨大,很快便如同一个皮球,闹不好随时便可能涨破。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老者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冲叶凌笑道:“还有什么遗言,现在就说吧,我尽量记住,然后再给忘掉。”
叶凌眉头紧皱,一脸痛苦:“还请前辈搭救,前辈既然对这些灵物都有此等心境,怎么能眼看着晚辈身死面前呢?”
“老头子我就是心善啊,看不得人受苦,”老者点点头,却道:“把你踢出去不就看不见了嘛!”
话音刚落,老者一脚踢在叶凌鼓涨的肚子上,叶凌便如一个皮球般飞了出去,几下落地弹起,停在半山坡。
叶凌吃痛一声,但随即便感到肚子里不断膨胀的灵气似乎停下躁动,开始朝着自己的经脉里去钻。
“水滴石穿的道理,小子你懂不懂?”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紧接着又是一脚。
叶凌再次被踢飞出去,落到田边的田埂上,那体内的灵气如同水流般无孔不入,竟然从他身上被封住的经脉里寻找出缝隙,不断朝外流淌。
“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啊!”
老者如法炮制,就这么把叶凌当作皮球来回的踢来踢去,不过叶凌身体里的灵气也散溢开来,肚子不断变小,直到恢复了原状。
叶凌惊喜的发现,随着灵气的流淌,自己被封住的经脉似乎通开了道路,可以运转道力,恢复修为。
“凤舞缠丝扣,应该是凤清清那丫头的手段吧。”
老者伸手握住叶凌的胳膊,随后不断的拧动,把叶凌的身子当成布条一般扭来扭去,直令叶凌忍不住咧嘴轻吟。
“凤丫头的这套手法,能将人的经脉比作绳索一般在体内随意打结,使得上下不通,修为自然施展不出来。”
老者扭完了叶凌全身,拍拍手接着道:“好在你小子体魄强横,这经脉如同钢筋铁锻一般,不然早就被凤丫头和老头子我给弄断了。”
叶凌瘫坐在地上,身子里疼痛难忍,不过经脉的确被梳理开来,道力得以遍走全身,恢复伤势。而且他方才喝下的一口井水,里头蕴含的灵气也可以趁势吸收。
见叶凌盘膝坐在地上,老者回院子里取了一身蓑衣和斗笠给叶凌披上。
叶凌眉头一皱,问道:“前辈这是做什么?”
老者看也不看,答道:“天亮了,我的孩子们起床,那些烦人的鸟儿也该来了,把你当稻草人,正好吓唬鸟!”
“……”
老者也不理会叶凌,径自回去挑着水浇地,果然便如老农一般无二。
另一边,盛清瑶和秋雨、晴岚分头寻找叶凌的下落。他们又不敢透露叶凌的事情,因此找起来很是不便。
好在晴岚听到教中弟子有人在谈论昨晚山林中的妖兽突然发疯似的嚎叫,晴岚便猜到是叶凌,赶紧去通知了盛清瑶。
盛清瑶不敢耽搁片刻,沿着那些弟子说的方向沿途寻找,果然能看见妖兽们奔跑时在林子里留下的踪迹。
“如此看来,叶凌应该是迷路后误打误撞进到这边,然后惊动了这里的妖兽,被追着逃走了。”
晴岚看着山林里的状况出言分析。
盛清瑶点点头,但愿叶凌成功逃出生天,没有被这些妖兽给吃掉。
再往前去,便是老者所在的庄园,小山坡上,老者正挑着水来到田埂边上,给地里的仙药浇灌。
远远地,盛清瑶与秋雨、晴岚便按下云头,飘然落地,迈步往山坡上走。
老者觉察到来的三人,微微抬头,冲三人笑道:“这是什么风把三个小姑娘吹来了?”
“田爷爷!”
盛清瑶笑着走上前,道:“好久没来见田爷爷了,您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好,小瑶瑶来看我便好!”
老者说着话,拉着盛清瑶坐在田埂上,伸手将腰间别着的烟袋抽出来,装上烟丝。
盛清瑶在一旁默念法决,伸出手指一点,火星崩落到烟锅里,点燃烟丝。老者将烟嘴送到口里一唑,火色充沛,紧接着一吐,烟气袅袅。
“说说吧,”老者笑着问道:“今天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
盛清瑶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田爷爷,昨天晚上到今天,你这里来没来过什么可疑的人啊?”
“可疑的人?”老者嘿嘿一笑:“我看就数你们三个小姑娘最可疑,大早晨的跑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
“田爷爷~”盛清瑶娇嗔着摇着老者的胳膊:“你就告诉我吧,那个人不是教中弟子,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要找我的麻烦呢!”
晴岚也走到另一边,拉着老者另一只胳膊:“田爷爷,您对我们最好了,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受罚么?”
两个小姑娘一边一个摇晃着老者,只有秋雨在身后偷笑,实在不好意思同两个姐妹一样折腾老年人。
“好了好了好了,”
老者赶紧求饶道:“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们这么折腾。我告诉你们就是了。”
“那田爷爷是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了?”
“不就是一个臭小子嘛,”老者道:“他半天亮的时候被一群妖兽追杀,路过我这里。我怕那些畜牲扰了我这些可爱的孩子们睡觉,就把它们赶走了。那个臭小子也趁机朝北边跑过去了。”
盛清瑶一听,与晴岚对视一眼,赶紧起身道:“谢谢田爷爷!”
话音未落,她便急掠而去,头也不回。现在她的心思全在叶凌身上,只有尽快找到才能够松口气。
晴岚也紧跟其后,好在秋雨对老者招招手:“田爷爷,我们改天再来看你啊!”
目送三个小姑娘离开,老者默默的将烟抽完,随后将烟袋收起来,挑着木桶往回走。
半山腰的叶凌依旧在打坐,他不断的吸收着井水带来的灵气,这些灵气与以往的不同,十分纯净,因此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强横。
叶凌的丹田难以装载,好在这些灵气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不断与叶凌的肌体靠近,融入他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如此一来,叶凌体内隐藏的道力更为磅礴,足以发挥出更强大的战力。
不过叶凌不知道的是,将灵气与自身肌体细胞相融合,是从盈冲境迈入不灭境的阶段,可他现在在凌虚境,便已经在做这一步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凌缓缓睁开眼,只觉得阳光刺眼,看上去已是日上三竿。
他伸手将披在身上的蓑衣取下,却猛然见到老者就坐在他身旁。
叶凌心惊不已,因为他根本没有一点察觉。
“好小子艳福不浅,有三个小姑娘追你到这儿,难不成是个会花言巧语的?”
老者抽着烟袋,一脸笑意。
叶凌知道老者没有恶意,拱手谢道:“多谢前辈搭救,在下叶凌,在此拜谢了。”
“叶凌?”老者道:“和我一个老朋友同个姓氏,这笔账我就记在他头上好了!”
第七十四章 七彩鹦鹉笑耕农
晴日当空,一老一小坐在田埂上说着话。
叶凌问道:“敢问前辈名讳?”
老者道:“老头子姓田,世代务农躬耕,因此叫田下事。”
“田下事?”叶凌心中默念几声,随口问道:“前辈为何助我?”
“我什么时候助你了?”
“刚才盛清瑶来,您完全可以把我交出去,怎么反倒用言语将她送走了?”
“那是因为你还有用处,”田下事站起身,看了看天,道:“时候差不多了,去把那衣服穿上,坐在这里,继续当你的稻草人。”
容不得叶凌反对,田下事已经将蓑衣斗笠盖在了叶凌身上,随后又警告道:“等会儿不管什么东西来了,都不要出声,只要老实坐着就绝对安全。”
说完,田下事便哼着小调回屋子去了。
叶凌暗自苦笑,但好歹人家帮自己梳理了经脉,又支走了盛清瑶,他的话,自己也不好轻易违背。
于是,叶凌干脆就地打坐修炼,继续炼化体内的灵气。
日过午时,叶凌被一阵鸟叫生吵醒,他微微抬头,便见到从远处飞来黑压压一大群鸟,各色各样,俱是妖兽。
那领头的是一只五彩斑斓,弯嘴坚爪的鹦鹉:“
出生云海玉山巅,腹有经纶口可言。
揺振風翎翔浩宇,学声效句混尘间。
仙禽不受凡笼苦,灵性偏能弄倒颠。
最好唇舌搬恶语,东川罄恶也难全。”
这是一只七彩鹦鹉兽,乃是圣灵教一位长老的宠物,善人言,却最喜欢挑拨离间,惹是生非。
这鹦鹉领着一大群鸟族妖兽来在山坡前头,开口便道:“田老头,像头牛,一天干活没有头。昨天累,今天愁,明天还得忙成狗。伺候爹,伺候妈,就是自己没成家。没成家,能怨谁,长的太丑没人陪。白天想,夜里哭,来世别再做农夫。开灵药,种仙草,不如回家睡大觉。睡大觉,别出门,遇上老子结成群。结成群,吃一顿,把你的草药变成粪!”
鹦鹉和其它一些能够口吐人言的鸟兽疯狂叫嚣,另一些鸟兽则跟着乱叫,真好似群魔乱舞,令人头疼。
叶凌暗道:“难怪前辈说有鸟来捣乱,原来是真的。”
那鹦鹉在半空停住身形,拍打着翅膀看躲在蓑衣、斗笠下面的叶凌,还以为是田下事坐在这里,便冲他道:“田老头,今天你园子里那些东西就是我们的口中餐,腹中物,我看你能怎么样!”
叶凌看出这鹦鹉虽然体型小,但也有盈冲境修为,它身后的一众鸟兽里,更有不少凌虚境、青幽境实力的妖怪,真动起手来,他肯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因此,叶凌只好听从田下事的话,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果不其然,那鹦鹉虽然嘴上不断叫嚣,可始终不敢往前哪怕一步。
两边就这么一直僵持,直到夕阳西垂,那鹦鹉整整骂了一下午,简直比那些世俗的泼妇悍嫂的实力还要强。
最后,鸟兽们疲惫不堪,转身离开。临走前,鹦鹉还不望放下一句狠话:“我明天还会来的!”
叶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要是再听一下午,估计自己就真的要抓狂了。
不多时,叶凌就听见田下事打着哈欠走到自己背后道:“人老了,就是觉少啊,还以为这一觉能睡到明天天亮呢!”
叶凌赶紧站起身,一脸无奈的道:“前辈,这些鸟这怎么回事?”
“你都看见了,就是一帮混蛋无赖,”田下事点着烟袋道:“每天来捣乱,真是烦死我了。好在今天你小子跑过来,让我能踏踏实实睡个午觉。”
叶凌心中苦笑:“您老人家能睡午觉,我可是被当成您给骂了一下午啊。”
不过叶凌从那鹦鹉的话里也得到些信息,这田下事应当为圣灵教的供奉,算是加入圣灵教但算不得教众。老者还有个绰号叫“南园耕农”,据说是所谓“云外七贤”之一,实力深不可测。不过他性情古怪,只喜欢务农种地的事。
田下事抽着烟,对叶凌道:“若是累了就去房中休息,若无事,就替我看着我这帮孩子们。”
叶凌左右为难的道:“前辈,我还要寻路离开圣灵教,修炼的事也不能耽搁……”
话未说完,田下事便打断他道:“别想那么多,多看看你眼前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天下之事,无非草木而已。”
说完,田下事便转身回屋去了,剩下叶凌一个人站在夜风里发呆。
殊不知,就在远处的树林里,一只两瞳放光的黑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老大去!”
月色下,这黑鸟振翅高翔,朝着一个方向飞走……
…………
夜色更阑,盛清瑶与秋雨、青岚坐在大殿里一言不发。她们已经寻找了一日,可仍不见叶凌的踪影。
晴岚握紧了小拳头,咬着牙道:“让我见到他,一定把他打成猪头!”
“好妹妹,你这是生谁的气呀?”
一声娇滴滴的话语传进大殿,紧接着香风满室,只见许宓手托着碧玉烟杆,迈着如白玉般修长的双腿,走了进来。
盛清瑶赶紧站起来,晴岚恨恨的道:“还不是那个……”话未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止住嘴。
许宓笑着对盛清瑶道:“我都听小龙和清清说了,你把那小子带回来了?姐姐告诉你,男人是最好对付的,只要把他困在身边,早晚让他回心转意!”
盛清瑶急道:“宓姐姐,我也就不瞒了,叶凌他从我这里跑出去,一整天也没寻到人。”
“哦?”许宓微一皱眉头,倒是十分冷静,沉思半响才道:“叶凌非是本教弟子,想要出离这一方世界,那是万万不能。若是外人被抓住,早有消息传来,如此一想,叶凌如今还是安全的,要与我们玩捉迷藏而已。”
听了许宓的话,至少可以推测叶凌还并未涉险,便令盛清瑶稍稍宽心:“可这七十二峰,三十六涧如此广阔,一时间怎么找的到?”
“妹妹别急,”许宓笑着道:“过几日教主庆寿大典,我圣灵教大开山门,迎四方宾客,那叶凌定然会趁此机会外逃,我们只需派人看守各处山门,必然能够寻到他。界时再将他带回便好了。”
晴岚眼前一亮道:“宓姐姐好办法,除非小子还能真的飞出去。”
秋雨却有些隐隐担心:“庆典时宾客众多,鱼龙混杂,千万别弄出什么乱子才好。”
“放心吧,”许宓轻吐一口烟气道:“谁也不敢在这次的庆典上捣乱!”
…………
夜幕笼罩一片山崖,峭壁边的一块青石上,一青衣老道闭目打坐,下首两个白衣弟子仗剑侍立。
左边那个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右边的便轻声道:“困了吧,我也一样。”
两个人见老道入定,便相视一眼,悄声走到一边去,靠着一块山石坐下。
一人道:“原本以为这次跟着长老出来是个好差事,哪想一路上风餐露宿,真是吃尽了苦头,早知道就待在宗门了。”
另一人劝道:“别发牢骚了,听说那圣灵教所在,乃是一处清虚福地,最适宜修士修炼,能在那里待上几天,胜过我们闭关苦修数月,我们才是占了大便宜,你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见同伴依旧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又异样笑道:“我还听说圣灵教中女修无数,尽是容姿超群,若是有幸结识一两位仙子,日后结成道侣,真是享不尽的福气啊!”
此言一出,二人相视一笑,脸上满是淫邪之态。
“两个混蛋!”
正这时候,一声喝骂响起,紧接着便见一道身影自石后闪过,容不得两个弟子反应,便被来人一掌打在肩头,口中献血狂吐,瘫软在地。
“就你们这修为,也配寻找道侣?真是痴人说梦。”来人亮出容貌,却是曲知若。
两个弟子捂着胸口,连咳不止:“长老救命!”
“师父有敌人!”
“闭嘴!”曲知若一脚踩在一个弟子胸膛上,恶狠狠的道:“再敢多说一句,本姑娘就要你的命!”
那弟子脸色煞白,赶紧闭上嘴,再不敢发一言。
青石上的老道悠然转醒,却猛然发现一柄剑刃抵在自己喉咙上,一个白衣男子立在身侧,默然不语。
老道惊慌不已:“这位道友,不知老道有何冒犯之处,还请明示。”
那男子自然就是陈长缨,此刻他面容冷峻,出言问道:“报上名号,欲往何处?”
“老道发号明枯,是雾谷宗长老,与二位弟子要去圣灵教贺寿,不知道友有何事?”
陈长缨收回长剑,再道:“我也是圣灵教弟子,不知你去贺寿有何凭证,所献何礼?”
“有请柬在此,”老道赶紧取出一封金黄书简递给陈长缨,笑道:“山野小宗,没什么十分珍贵之物,只有一根三千年水灵参敬上贵教,为路教主贺寿!”
陈长缨接过请柬点了点头,又伸手道:“不知道长可否能将贺礼先给我看看?”
“这个……”
虽然明枯老道心中犹豫,但面对圣灵教的人,尤其是修为比他高出许多,自己宗门本就是末流小派,根本不敢得罪。
另外,老道这次往圣灵教贺寿,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希望趁此机会能够加入圣灵教,获得庇佑。
因此,即便老道心中不快,仍还是赔着笑脸,将那寿礼取出来递给陈长缨道:“上仙请看,这就是我宗准备的贺礼。”
陈长缨接过礼盒,打开一看,一只巴掌大小的人参,通体水汽弥漫,果然不是凡品。
陈长缨点点头,又似记了记老道的名字,默念道:“明枯,雾谷宗,我记下了。”
老道见陈长缨年纪轻轻,又修为精深,还以为他是圣灵教中有地位的人物,有心结交一番,谁想下一秒,陈长缨将请柬和礼盒尽数收起,反手一剑削落老道人头。
血水染红青石,老道头颅与身体被山风吹落,掉进万丈悬崖之下。
“长老!”
“师父!”
两个弟子颤声大喊,不料曲知若反手两掌打出,将这两个弟子也拍落山崖:“随你们师父做伴去吧!”
这两个弟子不过汇灵境修为,哪里受的住曲知若两掌,还没摔死,在半空时已经被掌力震死。
“草菅人命!你们两个草菅人命!”
秦笑气喘吁吁的跑到山崖上,正巧目睹了杀人的一幕,拔出生锈的铁剑,指着两个人道:“有本大侠在,绝不允许你们这些歹徒肆意妄为!”
曲知若好似被捉了捣蛋的孩童般,心里一阵狂跳,说起话也底气不足:“我们……你……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啊?”
秦笑气道:“本大侠就是拼了命也要给刚才那三个人报仇!”
话音刚落,秦笑拎着铁剑就冲了过来。
曲知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竟然吓得转身就跑,躲到了陈长缨身后:“陈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陈长缨微微一笑,伸手一点,一股灵力化作绳索一般,将秦笑整个人给捆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
秦笑只是肉体凡胎,到现在为止,他也刚炼体境圆满而已,严格意义上讲还算不得是一个修士。因此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束缚。
陈长缨回头对曲知若道:“知若,这女人对付男人,要学会说善意的谎话,这样才能把男人治的服服帖帖,听你的吩咐,懂吗?”
曲知若摇摇头,这么多年她更多的把当成男人,哪里懂些许小女人的心思。
陈长缨附耳道:“你只需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懂了吗?”
曲知若点点头,又有些不自信:“这样可行?”
陈长缨点头道:“放心,按我说的做,保证这小子不会再造次。”
说完,陈长缨手指轻挑,束缚秦笑的道力散去,秦笑重又恢复自有,二话不说,随即又捡起地上的铁剑来行侠仗义。
“你给我站住!”曲知若喝道:“你既然说你自己是大侠,我有事情要问你!”
秦笑气急败坏,但还是停下来,没好气的道:“你问,我看你能如何狡辩!”
曲知若暗松一口气,问道:“你知道这三人要去做什么?”
“不知。”
“他们是要去加入圣灵教的!”
“那有如何?”
“你可知那圣灵教是什么人?”
“本大侠当然知道,”秦笑道:“本大侠行走江湖的时候,常看到他们蛊惑人心,肯定是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既然如此,那想要加入圣灵教的人该不该杀?”
秦笑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该杀。”
“既然该杀,”曲知若慢慢走到秦笑身前,拉起秦笑的手,歪头笑道:“那我们怎么会是滥杀无辜呢?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在行侠仗义呀!”
秦笑闻听此言,默然片刻,方才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错怪你和陈将军了。”
曲知若见秦笑将剑收起来,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对陈长缨报以感激的神情。
陈长缨道:“他们是要去圣灵教拜寿的,我们正好借他们的身份过去,从现在起,我便是明枯道人,你们两个是我的弟子,听明白了吗?”
在将帅面前,每一句话都是军令,曲知若和秦笑在军营许久,已经懂得了这些,立时领命,两人对视一眼,冲陈长缨一拱手:“师父!”
陈长缨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不到三天时间,我们该抓紧时间赶路了!”
第七十五章 万载泉灵显身形
朝霞漫天,小山坡上泛起淡淡轻雾,露水在绿叶间凝结,晶莹剔透。山下小溪潺潺,灵气环绕,果令人心旷神怡。
“小子,快醒醒!”
田下事神出鬼没,悄无声息的来在叶凌身侧,唤醒打坐一夜的青年。叶凌看不透田下事的修为,但每次都难以察觉他的行踪。
见叶凌睁开眼,田下事丢过去一只葫芦瓢:“在我这待着可不能闲着,帮我给孩子们浇水。”
叶凌点点头,起身去拿木桶挑水。这次他不敢再偷喝井水。但心中疑惑这水为何会蕴藏如此浓厚的生灵之气。
他趴在井边向往望了望,但并未见有何异样,与寻常的水井一般无二。打上来的水清澈冰凉,隐隐能够见到灵气泛起的轻雾,并非凡品。
他挑着水桶来到山坡上泼洒,田中的灵物们舒展叶片,散出阵阵药香,若是凡俗之人,单单闻这香气,便能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只可惜叶凌不通药理,并不认得此地的诸多药物,更辨不出年份,否则他大概就不会如此淡定了。
浇完两桶水,叶凌再回去挑,却见到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
眸蕴清水泛轻柔,头扎两朵朝天揪。看去不过八九岁,谁知存世几万秋。本是天材地宝,无辜惹来仇寇。若是不遇善人救,此生沦为阶下囚。”
这小姑娘躲在井边的一颗柳树后头,探出半个身子看向叶凌,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惊慌,见叶凌靠近又将身子缩了缩,胆子很小。
叶凌靠到近前,对小姑娘道:“我叫叶凌,你叫什么名字啊?”
“灵~灵儿~”
“灵儿,”叶凌自碧玉扳指中取出一块晶石,被雕琢成小狗模样,光晕淡淡,活灵活现:“这个送给你!”
灵儿眼中露出欢喜之色,但还是怯怯的不敢上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身子转过来,被叶凌将晶石塞进手里。
看着小姑娘欢喜的把玩着手里的玩具,叶凌心中惊骇,他神识强横,因此能够感知到眼前这小姑娘体内磅礴的灵气,简直不可思议。
正这时候,田下事慢悠悠的走过来,见了小姑娘微微吃惊:“灵儿,你怎么现身了?”
灵儿见了田下事,露出开心的笑容,两只眼睛弯成月牙,投进田下事的怀里。
没等叶凌发问,田下事便沉声道:“灵儿的事,不要向外透露半句!”
叶凌神经一紧,看向跑去看花草的灵儿,道:“这小姑娘似乎……不是常人。”
“她本就不是人,”田下事道:“灵儿诞生于一处先天灵泉之中,实是灵泉产生的神志。后来她又寄身多处灵泉,成就了万载泉灵。”
“凡是灵儿所在的地方,凡水亦能变为灵泉,这也就是为何那一口井水便差点令你胀死的原因。若非你体魄强横,远超凌虚境,换作旁人早就爆体而亡了。”
闻听此言,叶凌略有些惊讶的看向灵儿。这小姑娘眼眸清澈,未经处事,竟然是这等奇物。但他也马上明白了田下事的话。
能够随意将水化作灵泉,这样的手段定然要被人争抢,甚至比一件天阶道器,还要令人疯狂!
田下事余光瞥了一眼叶凌,缓缓道:“自她随我到这圣灵教后,灵儿已经许久不曾现身。今日突然出现,想必是很喜欢你。”
“我?”
叶凌看向灵儿,正巧灵儿也看向叶凌。四目相对,灵儿露出甜甜的笑容,恰如清风拂面,天雨洗尘,令人生不出半分杂念。
灵儿一出现,园子里的仙药如同有了神志般,纷纷舞动起来,陪灵儿玩闹。
田下事又道:“灵儿是先天之物,心性纯良,若是被心性险恶之人捉去,恐有性命之忧。老头子看你还算是个正直的人,不过你若敢动半点歪心思,我保证你不能活着走出我的庄园!”
叶凌自然明白,以灵儿的体质,若被修士炼化,不知能够增长多少修为,而且是天地间至纯的灵气,实在令大部分修士为之疯狂。
但叶凌却微微一笑道:“前辈将我看扁了,我还不是那种靠损人利己追求大道的人!”
“但愿吧!”
田下事眼神变了变,对叶凌道:“你帮我看好灵儿,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去去就回。”
言罢,田下事一步踏出,转眼便消失在云端。
叶凌自己要遵照田下事的话,走到灵儿身边去,灵儿对叶凌道:“大哥哥你看,这些花花草草都是灵儿的好朋友呢!”
叶凌问道:“他们也是有意志的吗?”
“当然了,”灵儿闭着眼睛道:“灵儿能够听到他们的话,他们都说大哥哥是好人呢。”
“哦?”叶凌不禁好奇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想?”
“是心!”灵儿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草木是最敏感的,他们虽然不能言语,但对周围的一切都有敏锐的感知。他们说来这个庄园的每个人见了他们,心中都会生出贪婪的念头,只有大哥哥你没有,所以他们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叶凌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围这些灵药仙草,实在没想到这些平常不被人在意的植物竟也有自己的思维。
不过叶凌突然想起田下事之前对他说的话:“天下之事,无非草木而已。”是不是也有这层意思呢?
同时叶凌也更惊讶灵儿竟然能够感知植物的想法,实在不可思议。
…………
小路蜿蜒,一个邋遢老者摇晃着身子往前走。若是叶凌看到,定然一眼能认出,这老者正是小镇里替他治疗伤势的疯医。
疯医正走间,田下事突然现身在他面前,将头顶斗笠推至背后,出言道:“老疯子,你是不是又要去我哪儿捣乱?”
疯医见了田下事,便冷哼道:“你这老东西,居然卖我假药,害的我一炉子药水都白费了,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老杂毛你血口喷人!”田下事也不客气:“我那些孩子个个是人间至宝,仙境珍奇,你一个老眼昏花,厚颜无耻的老废物,活该你一事无成!”
“老混蛋,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有本事你就来啊,我看这几百年你有没有长进!”
“你过来!”
“你先过来!”
“……”
两个老头当道吵架,确是有趣,令不少人驻足而立,看这不可多见的热闹。
但也有人怀着其它心思,就见那远处几个人簇拥着一蓝衣青年,有人笑道:“公子,田老头不在,正好可以趁这时候过去找。”
“好!”蓝衣青年笑着点点头,将手中折扇一合:“你就盯在此地,有什么情况随时发信号。其他人跟我去田老头的园子,一定要快!”
“遵命!”
…………
却说叶凌跟着灵儿与一园子仙草嬉戏,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面容,叶凌不禁想起了魔域中遇见了莲儿,还有镇子里的青伊。
“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啊?”灵儿眨巴着眼睛,看着叶凌。
叶凌笑了笑,说道:“大哥哥在想两个与灵儿一样活泼开朗的小姑娘,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作朋友好不好?”
“好啊!好啊!灵儿最喜欢交朋友了!”灵儿高兴的跳了跳,对待生人时她会很小心,但是熟识之后,便不再有所提防了。
叶凌暗自叹息一声,灵儿这样的性子,若是遇到别有用心的人,肯定是要坏事的。
正说话间,灵儿突然脸色一怔,对叶凌道:“大哥哥,有人来了,我要先躲起来!”
话音刚落,灵儿的身子便散成一阵雾气,消失无踪。
叶凌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神识才探查到有人向园子靠近。使他不禁感叹这灵儿果然不愧是先天灵物所化,如此敏锐。
叶凌担心又是昨天来捣乱的那群鸟兽,便去拿草衣和斗笠,可他刚出院子,便见到来的不是鸟兽,而是五个人族修士,为首者蓝衣如水,面容俊俏,手中折扇泛起道韵,似是一件上好道器。
待几人走近,其中便有一修士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混账,见了公子还不行礼?”
叶凌并不认识圣灵教的人,见这做派,知道这青年该是教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现在身份特殊,尽量不招惹麻烦。
因此,叶凌赶紧拱手施礼道:“拜见公子!”
蓝衣青年点点头,旁边那人又问:“你是何人,怎么会在田老头的园子里?”
叶凌眼睛一转,便回答道:“小人是新来的杂役,被田老前辈带到这边来看守菜园。”
“哦?”
那人微微皱眉,其他人也不敢相信。田下事性子特异,从来不用其他下人做事,不然教内觊觎园中仙珍的人早就安插亲信进来了。
叶凌见他们不信,也不着急,径自将斗笠带上,拎着水桶道:“公子若是不信,小人也无法。田老前辈有吩咐要小人浇地,若是公子无事,请自便。”
说着,叶凌便转身回院子里打水。
“放肆!”
那随从要发作,但被蓝衣青年拦下。见叶凌如此嚣张,倒是有田下事几分神韵,不容得他们不信。
于是,蓝衣青年便笑着道:“我叫李景明,是日堂堂主李淳元的儿子。”
叶凌回头看了一眼李景明,并未多言。他虽然知道四堂堂主在宗内地位甚高,但也用不着刻意逢迎。
李景明见叶凌如此冷淡,倒是完全相信了叶凌的身份,便道:“我找田老前辈有事相商,不知他可在园中?”
叶凌提着木桶道:“前辈外出未归,李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李景明笑了笑,道:“既然前辈不在,我就进去等他回来就是,那这个……”
说着话,李景明指了指面前的虚空,这里有一层透明禁制在,使得外人不能轻易进入。
关于这一点,叶凌也很奇怪,他前夜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时候,并未被这禁制拦阻,盛清瑶三人也同样来去自如,莫非这禁制还因人而异不成?
但叶凌摇了摇头,道:“李公子,这禁制是前辈设下的,您都无法破除,小人更是无能为力,若是您要等前辈回来,就请在外边等吧。”
说着,叶凌又开始浇地。说来也怪,这田里不光种了些灵药仙草,还有不少凡俗常见的白菜、萝卜,也俱用井里的灵泉浇灌,若是被其它修士见了,只能痛心疾首的大呼暴殄天物。
田下事毫不在意,叶凌更是不心疼。其实他并不很了解这种灵泉的功用,只知道对修士很好,仅此而已。
李景明站在半空,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忙碌的叶凌,他出身高贵,本就自负高人一等。本以为对叶凌说几句话,能换得叶凌奉承带他进去。谁曾想叶凌如此冷漠,他面子上立时有些挂不住。
一旁几个人不愧久在李景明身边,一眼就看出李景明心思,厉声喝道:“小子,你真他妈不识抬举,公子点你那是看的起你,就是田老头在这,也不敢这么对我们公子说话!”
“识相的赶紧把禁制打开,不然我叫你生不如死!”
李景明摇着扇子不语,任凭随从们放狠话,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叶凌毫不在意,他心里明白:“你们要是能进来,还会在这里叫嚣?”
不过,让叶凌没想到的是,天际突然一道金光划过,落在了禁制上,那禁制轰隆一声,裂开缝隙。
李景明等人也管不了谁人相助,赶紧闪身冲了进来,站到山坡上。
叶凌心中一惊,但面上仍是故作镇静,拎着水桶道:“既然李公子进来了,就请屋内等吧。”
“你他妈的……”
两个随从迈步上前就要教训叶凌,他们都有凌虚境修为,自然不把叶凌一个下人放在眼里。
李景明全然无视,亲自与一个下人计较是在自降身份,更何况他这次来是为找东西,容不得在叶凌身上浪费时间。
叶凌眼看着两个随从靠近,不躲也不避,冷声道:“这里是田前辈的住所,你们胆敢在这里撒野,就不害怕吗?”
两个人不气反笑:“小子,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什么规矩都不懂。”
“我家老爷可是日堂堂主,便是教主也要礼敬三分,就凭田老头一个区区供奉,也配让我们害怕?”
叶凌轻轻放下手中木桶,体内道力已经悄然流转,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气缠绕到剑柄上,随时都能出鞘。
那两个人看出叶凌有些修为,也不敢太过托大,径自打出道诀,水火两重掌法叠加而来,将叶凌覆盖其中。
“轰――”
一声响起,烟尘散尽,锋芒之气骤然杀出,两道寒月剑气破空袭来,待靠近二人身体时瞬间化作万千道游丝,钻入两人的衣物。
还未等惨叫发出,他二人的嘴就被一股道力封住,喊不出半点声音。
那万千剑气游丝将两人道体搅了个伤痕累累,但从表面却未伤到衣物,使得外观看去如无事一般。
待二人倒下昏厥,并不曾呼救出半句,使得院中的李景明等人还以为刚才一声巨响,两人已经将叶凌给解决掉了。
叶凌收剑在背,正要回去院落,却听见内中传来一声呼喊:“大哥哥,救救我!”
“灵儿!”
叶凌神色一变,脚踏玄天残影冲至院中,只见随从一人手提着个黄金鸟笼,里面悬浮着一团水雾,正是灵儿!
灵儿见了叶凌,带着哭腔求救:“大哥哥,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李景明转身见到叶凌,微微有些惊讶:“你竟然还能站起来?”
叶凌并不答话,脚踏玄天残影第二式,残影留在原地,身形早就来到那随从身侧,一掌打在此人胸膛,磅礴道力直接将他的肋骨震碎,手中鸟笼脱落,被叶凌稳稳接住。
“放肆!”
李景明修为足有凌虚境巅峰,手中折扇一挥,立时水火道力迸发而出,被风势裹挟向叶凌吹去。
叶凌身法踏动,远远躲开。
可那个随从却避无可避,被水火道力裹挟其中,几声惨叫后便化作了飞灰,身死道消。
旁边仅剩的两个随从面色大惊,缩了缩身子,根本不敢再上前去。
这李景明手里的扇子名叫水火无极扇,是他爹李淳元炼制,内中含有纯阳之火,极阴之水两股道力,若被这水火沾到,顷刻间便会同那随从一般灰飞烟灭。
李景明见了叶凌身法,不禁阴沉着脸道:“你不是寻常的下人,你究竟是何人?”
叶凌也不答话,手中不断运转道力想要破开这金色笼子,可这笼子也是一件不得了的道器,任凭叶凌折腾也毫发无伤。
叶凌无奈,只好将笼子收进了碧玉扳指当中,转身便逃。
“你是不想活了!”
李景明心中大怒,他为找寻灵儿这个万载泉灵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却横生了叶凌这个变故,他如何能够忍受。
紧随着叶凌,手中宝扇不断挥舞,直扇得山顶处一片狼藉。
叶凌见了暗道不好,再这么下去,只恐怕整个园子都要被毁,便赶紧脚踏虚空向外就逃。
第七十六章 夺路奔逃入奇境
水火无极扇自有毁灭之力,一时间山坡上数个田亩被毁,里头的灵药仙草尽数丧生,便是原本精致的小院如今也成了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叶凌眼看着如此下去,这处庄园定然被毁,自是心中不忍,于是便起身朝着山坡外飞走。
李景明哪里肯放过,脚踏虚空便追了上去。不过叶凌身法迅速,很快便将他远远甩掉。
李景明这便停下来,一双眼睛中阴郁的要滴出水来。
他腰间的传信灵符有了消息,那田下事已经往回赶,大概是知道了园子的事情。李景明这才停下来思考对策。
过了许久,活着的两个随从才追赶上来,已经喘不过气来:“公子,那个小子人呢?”
“两个废物!”
李景明有气无处撒,只好泄在两个随从身上。随后又吩咐道:“你二人马上回去召集人手,给我全教搜寻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
“是!”
两个随从好久未见李景明如此狰狞的表情,心悸非常,急忙就离开去召集人手。
煮熟的鸭子,而且是煮了许多年的鸭子,眼睁睁看着飞了,任谁心里也难过去:“看来,我不能吃独食了。”
…………
却说叶凌见身后无人追赶以后,便急忙落下来,躲到一处小山上。这圣灵教情况不明,若是一直在天上太过招摇,容易引出其它的麻烦。
叶凌见此地少有人踪,暗松了一口气,想要将困住灵儿的笼子打开。
可将笼子从碧玉扳指中取出时,叶凌倒是换了心思,便对灵儿道:“灵儿别怕,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灵儿害怕的道:“大哥哥我好怕,田爷爷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来保护灵儿?”
叶凌安慰道:“田爷爷很快就会过来,但是灵儿我现在还不能放你出来,这笼子能够隔绝你身上的灵气,只有这样我们才不容易被发现。”
灵儿道:“灵儿相信大哥哥,大哥哥说怎么做灵儿就怎么做。”
“那好,我先将灵儿收在我的扳指里,你不要害怕。”
“灵儿不怕,大哥哥扳指里有一只好漂亮的小鸟,灵儿好喜欢呢。”
“小鸟?”
正在叶凌纳闷的时候,碧玉扳指闪过一道光,一只青色鹏鸟飞了出来,落在叶凌肩膀上叽叽喳喳乱叫,似乎是十分高兴。
叶凌面露喜色,自从古月洞天中,这鹏鸟吸收了大量月华,随即就陷入了沉睡。叶凌不知缘由,也没有去惊动他,不想今日突然醒了过来。
而且叶凌见它羽色更新,一尺长了尾羽上长出了一绺紫色、一绺红色的羽毛,从原来的一色尾变成了三色尾,想必是得了莫大好处。
他此刻用翅膀指了指笼子里的灵儿,眼神中满是看食物的光芒。很明显这贪吃的小家伙感知到了灵儿体内磅礴的灵气,想要将其吞食。
叶凌便板着脸对青鹏鸟道:“这是灵儿,我的朋友,以后也是你的朋友,不可以伤害她,明白了吗?”
青鹏鸟闻听,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不敢违背叶凌,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叶凌将困住灵儿的笼子重新收回碧玉扳指中,转头看向青鹏鸟:“你要不要进去陪陪灵儿?”
青鹏鸟连连摇头,它好不容易醒过来,才不愿继续躲在里面,尤其圣灵教灵气充裕,令他觉得十分舒适。
他既不愿,叶凌也不勉强,这便盘坐下来,恢复些道力,接着寻找出路。
…………
田下事立在山坡上,眼看着被毁的数块田地,眼神分外痛惜。
身后疯医也跟了过来,眼见着一片狼藉,立时放声大笑:“哈哈哈,老东西遭报应了吧,活该!”
田下事猛回身瞪他一眼,低喝一声:“无事时陪你斗嘴解闷,如今出了大事,我没功夫再跟你耍!”
言罢,田下事如一道白光射向天际,转眼无踪。他刚回来便感受不到叶凌与灵儿的气息,自是知道出了大事,叶凌他本无所谓,可灵儿绝不能有事。
那疯医被猛然一吼,愣了半天,待田下事离开,他才缓过神来,心里不知想到些什么,急忙跟着离开:“这里头怕不是还有我的事情吧,若真是那我可就活不了了。”
…………
山林寂寂,叶凌盘坐在一棵大树底下,青鹏鸟围着林子飞来飞去,见他一脸失落的回来,当是未发现什么有趣之事。
叶凌缓缓睁开眼,见青鹏鸟飞回来,便问道:“可寻到出去的路了?”
青鹏鸟伸出翅膀摸着自己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路。
叶凌无奈一笑,这青鹏鸟虽然神秘,可终究是孩童心性,只顾着好玩。
他站起身,迈步沿着一条小溪往下走,可逐渐林深叶密,越来越没了方向。
不多时,青鹏鸟便似乎感应到什么,蜷缩在叶凌肩膀上,身子微微发抖。
叶凌神识方外出去,很快也皱起眉头,他突然发觉这片空间里似乎感受不到半点生气,便是身旁的古树,也没有生命波动。
叶凌伸出手轻轻放在树干上,立时一股刺痛传来,紧接着这树便渐渐褪色枯萎,化成飞灰散去。
叶凌心中大骇,他恐怕是一时不甚,误入了不得了的地方。
他回头望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寻着走过来的小溪已经不见踪影,树林漆黑深邃,便是日光也不多见。
叶凌一步踏出,身子腾空而起,打算先从空中出离这片诡异的森林,可他刚起身,便觉脚下有千钧重担,坠的他飞不起来,重又落回地面。
叶凌看向青鹏鸟,青鹏鸟拍打着翅膀奋力向上,却同叶凌一样无法腾空,落回他的肩膀上。
叶凌面色凝重,闭上眼,神识凝成一股沿着脚下窥探,随后一丝锋芒之气落在地上,转眼间便被一股力量抹杀。
叶凌猛然睁开眼,见地面上亮起一道古老的道纹,转瞬即逝,便是它灭杀了叶凌的锋芒之气。
“这是阵法,还是……”
叶凌不解,其实他仍旧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对于修道之事尚有太多不明,遇到险境总还是难靠自己化解。
叶凌一念动,背后木剑“噌啷”一声,飞出来落在叶凌手中。周身锋芒缭绕,猛然朝面前斩出一剑,剑气纵横杀出,将拦路的古树尽数斩灭。
可未曾想,随着那古树被斩灭,虚空之间层层道纹泛起清辉,不可抗拒的道力霎时间便朝着叶凌碾压过来。
叶凌神色大动,这已经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力量,即便是比他修为更高的大能,也难以活命。
正在他万念俱灰时,肩膀上的青鹏鸟高鸣一声飞到叶凌身前,周身泛起七彩神光,这光芒如长虹般落在身前,那道力便如急流遇上砥石,被一分为二,向两边散去。
待那道力平复散尽,青鹏鸟脱力一般倒在叶凌怀里,叶凌赶忙取出几枚丹药给他服下,使他略有好转。
叶凌感激的道:“你又救了我一次,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青鹏鸟轻叫了两声,心中欢喜非常。
叶凌抱着他,抬头看向四周,那整片的树林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地上寸草不生,只有些许黑色的条纹,里头蕴含着浓厚的毁灭之力,触碰一下便会身死道消。
叶凌现在不敢乱动,他知晓周围四处皆是看不见的道纹,若再向方才一样鲁莽,可真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看着怀中青鹏鸟脱力般虚弱,便暂时坐下,取出些丹药帮青鹏鸟恢复力量,面对这样的困境,两个人总要比一个人力量大。
“两个人比一个人力量大!”
想到此话,叶凌突然眼前一亮,自碧玉扳指中将灵儿和金笼取了出来。
方一露面,灵儿便轻叫出声,害怕的道:“大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灵儿好害怕啊!”
“灵儿别怕,”叶凌宽慰灵儿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正在想办法出去,灵儿有什么好办法吗?”
灵儿如今仍是一片雾气的样子,在笼子里盘旋了一会儿,便对叶凌道:“大哥哥,灵儿能够感受到这里的道纹,你听我的指引,咱们就能走出去!”
“太好了!”
叶凌果然赌对了,灵儿是万载泉灵,先天之物,其对灵气波动要比人族敏锐太多,所以灵儿才能够感知到道纹的所在。
于是,叶凌便抱着青鹏鸟,手里提着今笼,听着灵儿的指引向前:“
大哥哥,你先向右走五步,再向前走三步。”
“向右走两步,再向左前方走六步……”
这样走下去虽然很慢,但这里的天空一片混沌,分不出昼夜,只知道过了许久,叶凌三个终于翻过了之前看到的山坡。
立在山坡上向前看去,但只见一派绿树阴浓,山色遥连,与身后简直是千差万别。
不过叶凌有了教训,不敢再轻易相信眼睛所见,反而问灵儿道:“灵儿,这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啦!”灵儿闻言一笑:“大哥哥难道还不信自己的眼睛了吗?”
叶凌叹息一声:“这世上眼睛所见确实不敢太信,算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在往下走,灵儿道:“大哥哥放心,这里已经没有无形的道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但愿如此吧!”
叶凌迈步往前走,突然感到一丝杀气,紧接着他急忙将灵儿和青鹏鸟收回碧玉扳指中,木剑剑吟声划破长空,锋芒之气立时护住周身。
几乎就在眨眼睛,叶凌周围光辉闪烁,脚下阵纹显露,连接成奇异符号,一道道罡风平空产生,朝着叶凌斩落。
剑道锋芒在这些罡风面前竟然显得十分脆弱,稍一接触便立时粉碎。
叶凌一步踏出,斩天剑诀第一式,一剑凌尘,与第二式横剑千里,接连斩落。
残月状剑气纵横交错,将叶凌整个人护在中心,与四周的罡风针锋相对。一时间耳边厮杀轰鸣不止,剑气中裹挟着先天罡气,与罡风不相上下。
趁此机会,叶凌脚踏玄天残影,朝着大阵边缘急掠而去。可这大阵似乎洞悉了叶凌意图,周围竟升起一道风墙,罡风自墙中肆虐,稍有不慎便会深受重伤。
叶凌大喝一声,先天罡气疯狂汇聚在剑尖一点,随后斩天剑诀全力施为,那一点寒芒如初绽蓓蕾,自那风墙中间生长,紧接着裂痕扩大,轰然踏落一个洞口。
叶凌看准时机,玄天残影全力催动,在那洞口合并之时冲了出来。
却不料背后一道罡风斩落,叶凌惨叫一声滚落在地,身背后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叶凌体魄虽然强横,但面对这罡风也无可奈何,便是不灭境大能的道体,遇上这罡风也是非死即伤。好在叶凌体内有能与之抗衡的先天罡气,不然绝逃不掉此劫。
虽然受了重伤,但叶凌好歹是逃出了大阵。他强忍着痛意坐起来,先是运转道力封住经脉和血管,止住失血,紧接着急忙往嘴里塞了疗伤丹药,运功化开药力。
叶凌从妖圣大墓里获得的丹药都是上品,药力醇厚,很快那伤口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叶凌觉得不过瘾,又吃下去几枚。若是有懂得丹道的修士在,恐怕就要破口大骂叶凌浪费了。当然,日后叶凌自己也会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浪费。
直到伤口被药力修复,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疤痕,叶凌方才站起身。不过他马上一个踉跄,痛意穿心。
这罡风不同于寻常刀剑之伤,丹药虽然治好了外伤,可因之留下的内伤尚且严重,不是这么快就能痊愈的。
叶凌扶着肩膀躬着身子站起来,看向四周的变化。那险些要了叶凌性命的大阵已经隐去,周围山林不见,反而是泛起了浓浓大雾,而且愈来愈浓郁,几乎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叶凌闭上眼,神识覆盖四周,可这雾非是寻常水汽,不仅能够遮蔽视线,更能够掩盖神识,即便叶凌神识远超凌虚境,但此刻仍然与眼睛一般,什么都见不到。
无可奈何,叶凌重又将金笼取出来,问灵儿道:“灵儿,你的神识在这里受不受影响,能不能寻找一条道路出来?”
灵儿浮在笼子里,仔细感知一番后,便道:“大哥哥,这水汽不是寻常之物,而是一种名叫潺雲的先天灵雾,被这种雾笼罩,会逐渐丧失修为与神识,渐渐沦入昏睡之中。”
叶凌心中一惊:“灵儿可有办法对付?”
“当然啦!”灵儿笑道:“我在还未完全成就神识之前,便曾经在有潺雲的地方待过,这些灵雾不仅对我完全没有影响,反而对我大有裨益!”
说着话,就见灵儿现在的水汽闪出一丝光芒,紧接着就见周围的雾气开始向着金笼汇聚,被灵儿吸收。
过了不多久,叶凌便感到周围的雾气稀薄了太多,目光也能够见到一丈外的事物了。
哪知道灵儿停止了吸收,打了个饱嗝道:“大哥哥,这里的潺雲灵雾实在太多了,灵儿吃不下了。”
叶凌微微一笑,道:“灵儿做的已经很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将体内的潺雲灵雾炼化,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灵儿应了一声,又对叶凌道:“大哥哥,灵儿感觉正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咱们不如就朝那边走吧。”
“好,就听灵儿的。”
于是,叶凌重又将灵儿收回在碧玉扳指中,两眼看向正前方,虽然他感知不到,但灵儿的话他还是相信。
因此,叶凌脚踏玄天残影,便朝着前边急掠而去。
第七十七章 僵祖赢勾孙大圣
漫漫灵雾依旧遮蔽神识,但有了灵儿帮助,叶凌很快便走出了这一片潺雲。
方一显露,叶凌便觉迎面血腥扑鼻,死气沉沉。抬眼看去,竟是一片石林,可脚下沟壑中流淌着浓稠血水,映红了整片天空。
叶凌去过魔域和藏尸岭,对这样的景象虽不奇怪,可每次都难以接受,眉头紧紧锁住,不敢稍有懈怠。
倏然间,道道残影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裹挟着沉沉死气,将叶凌包围。
叶凌仗剑在手,缕缕剑气环绕四周,令这些残影不敢靠近。随后,这些残影便又迅速离去,消失在石林当中。
“此处并无禁制,但诡异非常,更需小心为上。”
叶凌虽心知前方险恶,但如今处境,他已经无路可退,唯有沉下心死继续往前,或可有一线生机。
行走在石林之中,叶凌摒弃呼吸吐纳,又含着丹药,防止此地的煞气搅乱心神。血茫茫一片大地,似乎充斥鬼哭狼嚎之声。
愈向前去,煞气愈浓,层层煞气当中似乎充斥哀怨、憎恶之意。
叶凌不解,抬头看向天空,见其中有黑影穿梭,似乎感知到什么,止住了脚步,厉声喝道:“究竟何人,能否出来一见,也好令我死个明白!”
话音刚落,迎面阴风阵阵,尸气漫天,浓浓黑气如海浪般翻滚,内里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能见到魂魄模样的鬼怪在挣扎。
叶凌下意识退后一步,随即木剑横档,剑道锋芒化作无形屏障,将冲抓过来的鬼魂斩碎。
紧接着,黑气当中,一道透明人影显露出来,但只见:“
面似犼貌又人形,不见躯体见魂灵。阴煞随身漫死气,黄泉吐恶化尸精。成道荒古冥河岸,由来僵祖论齐名。”
这鬼魄高达两丈,虽是魂体,却仍是修为深不可测。其面目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好血食,”鬼魂怪笑一声:“体内精气磅礴,先取了你的血气,再炼化你的躯体!”
话音刚落,那鬼魂大手一招,漫天黑气滚滚向前,朝叶凌包围而来。
这黑气内阴煞纵横,若沾染其中,必定被气死腐蚀生机,再难生还。
叶凌脚踏玄天残影,急忙闪躲,但那黑气已经锁定目标,紧跟着叶凌漫去。
眼见着躲闪不过,叶凌周身道力迸发,剑吟声破空响起,斩天剑诀施展而出,剑气化作万千锋芒,斩落黑气以内。
剑气纵横交错,将周天黑气斩成碎片一般,叶凌趁机施展身法自缝隙中闪出去。但他的目标非是逃走,而是直奔那鬼魂而去。
那鬼魂原本只当叶凌是一血食之物,可在叶凌施展出剑诀时,他神色微微变化,似乎略有惊讶。
就在叶凌携剑势向他攻来之际,那鬼魂轻喝一声,自他胸前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口当中,无数鬼魂怪魄哀嚎惊叫着冲了出来。
霎时间鬼魅乱舞,将叶凌淹没其中。
鬼魂之间,剑道锋芒骤然而起,数道残月剑气斩向四周,剑气至纯,那些鬼魂沾到剑气便魂飞魄散,立时惊叫着四散而逃。
一剑斩落,四周虚空龟裂,锋芒之气散溢而出,将四周魂魄尽数湮灭。
“果然是那个混蛋的传人!”那鬼魂厉声尖叫,吼声中仿佛蕴藏道法,传入耳中竟然直击识海,令人心神动荡,魂灵不稳。
纵然叶凌神识强横,此刻竟也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在地。他感到精神恍惚,一时间竟调动不起修为阻挡。
正这时候,石林深处又是一声怒吼,并非是那鬼魂发出,而是充满着气血之力:“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此言一出,那鬼魂立时不敢再大吼大叫,而是飘然来至叶凌身前,伸手一点,四周的魂魄上前来,将叶凌擒住,拉着他向石林深处飞去。
叶凌此刻被鬼魂吼声震得心神不稳,根本无法反抗。他神识探入碧玉扳指中,但只见青鹏鸟仍未恢复,也无法出来相助。
正待叶凌想着借妖圣大墓得来的道器拼死一搏时,这鬼魂带着他穿过了石林,迎面竟然是一个湖泊,水色幽蓝,周围弥漫这芳草清香,与石林中简直天差地别,两处世界。
抬头看,湖水中莲叶层层,碧如绿玉,几朵粉莲点缀其中,映入水面,纯净圣洁。湖中央一座小山伫立,山崖陡峭,形状古怪。
未等叶凌动手,那鬼魂冲着湖中央便喊:“大圣,我将人给带来了!”
“哦?”那声音尖细,笑道:“带他过来,陪我耍耍!”
鬼魂一挥手,几个魂魄将叶凌放下,各自散去,他道:“莫要怕,算你小子的造化,若非你是他的传人,早成我口中血食了!”
叶凌心中不解,但见这鬼魂暂时没有加害之意,他便趁机恢复神识,并对碧玉扳指中的青鹏鸟传音,让它关键时出来相助。
“走吧,带你去见大圣。”
说着,鬼魂生出透明的两只脚,踏上了水面的莲叶,向前走:“你小心些,这湖水本是弱水,难以飞渡,只有从这些莲叶上过去,若是不小心失足落水,我保你修为尽失。”
叶凌闻言看向湖水,只见里头清澈见底,境未有一丝杂质,可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湖水纯净,但感受不到半点生机。
随着鬼魂踏上莲叶,两人一步步朝着湖中心的小山走去。
待踏上了岸,叶凌望向四周,寂静无声,却又有佛门圣洁之气,他虽未入过寺庙,可在太岳城外小镇时,不渡的破庙门前,叶凌便有过此等感受。
鬼魂带着他来到山脚,只见一块青石下头压着一物,露出胸膛以上的脖子与脑袋,十分怪异。
叶凌靠近去再定睛观瞧,竟然是一只猴子:“尖嘴缩腮,金睛火眸;头上青苔长,耳鬓堆碧萝。颔下无须绿莎覆,身上黄毛尘土多。大山压得几万载,翻身不能掌难合。苦唉唉,狼狈哪有风光样;叹连连,何苦西天惹佛陀。喜得因果有轮回,大道天衍一线活。空见日月流转,何时能得解脱。待得罪满出世日,再凌琼霄闹天罗。”
幸得头还在岩壁以外,这猴儿眼珠转动,依旧个牙尖嘴利,冲着叶凌嘿嘿直笑:“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叶凌见了这猴妖模样,似乎想到了那段家喻户晓的故事,脱口道:“齐天大圣?”
“齐天?”那猴子不屑一顾:“那贼老天岂配与俺平起平坐?俺老孙乃欺天大圣是也!”
“欺天?”叶凌眼前一亮,不由得上前一步,两眼放光:“你真是孙悟空?”
“孙悟空?”猴子嘿嘿一笑,道:“俺姓孙不假,却是无名,同好之人称俺孙猴儿,后、进之辈当尊俺大圣!该俺老孙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的事你怎会知晓,难道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师父?”叶凌只有陈炎一个师父,但陈炎并未提过,便摇了摇头,他又不能说出前世之事,只告了自己的姓名,又谎称是听了传言故事。
“原来这世间还有人记得俺老孙!”孙猴儿十分开心,又问叶凌道:“你到这来,可是你师父的命令,叫你放俺出去?”
叶凌不由得一愣,转而看向身边的鬼魂,他似乎意识到孙猴儿说的师父并不是陈炎。
“你看他做甚,”孙猴儿笑道:“他一个孤魂野鬼,知晓些什么大事。若真是你师父派你来,就快快放我出去!”
叶凌眨眨眼,此刻他既不能坦白自己一无所知,更无法听从孙猴儿的吩咐。于是,他便先指着旁边的鬼魂问道:“我师父说过大圣,可这孤魂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想要杀我,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什么?”此言一出,鬼魂先炸了刺:“你说你师父没提过我?这个混账小子,别让我见到他,不然非要他好看不可!”
孙猴儿在一旁笑的欢:“嘿嘿,小子,原来你不认得他。也罢,俺老孙给你说说他的来历,你可知那上古时僵尸一族有四大祖王?”
叶凌心中一惊,点了点头道:“略有耳闻。”
孙猴儿接着道:“那四大尸祖之一的赢勾,就是你面前这团鬼魂了。”
赢勾!
叶凌看向身边这道面目狰狞的魂魄,神情微微惊讶。据传这赢勾当年乃是三皇之一人皇轩辕麾下大将,只因不服调令被贬往冥河,受了旱魃尸气而身化僵尸,其神魂又与凶手犼的三魂之一相融合,成就不死不灭。结果他出世为祸人间,被黄帝以轩辕剑毁其肉身,只留得神魂逃遁,再不知所踪。距今也有上百万年的时光,不曾想被叶凌见到。
看叶凌脸色吃惊,赢勾略有得意,道:“看你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可惜我肉身已毁,百万年间落得个魂魄飘零,还被一只猴子呼来喝去,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孙猴儿闻言龇牙咧嘴:“俺老孙当年也曾横扫天下,大闹天宫,怎么使唤不得你这只老鬼?再胡说八道,看俺老孙怎么收拾你!”
叶凌不由得一愣,问道:“孙大圣都被压在这山下了,还能出手教训你?”
“听他吹牛吧,”赢勾撇撇嘴道:“他被如来老和尚镇压在这五行山下,半点修为都使不出来,死鸭子就剩下一张嘴硬了。我不过是看他怪可怜的,没事陪他说说话,免得他太孤单无聊。”
孙猴儿笑道:“说起来我才被压了五万年,他可是被困了几十万年呢,是俺老孙可怜他,要不然他早就不会说人话了。”
叶凌不解,便道:“这一路虽然凶险,可凭我凌虚境修为却也进来了,赢勾前辈虽然只剩魂体,可实力依旧要比我更强,怎么出不去?”
“这世上哪有这样实力叠加般简单,”赢勾叹息一声,道:“此地之外的那些禁制,便是当年人族一位大能专为我设下的,你们小心躲避,还能有一线路径,我若是露头,立时便要触其开启,将我灭杀不可。”
孙猴儿在一旁直笑:“他这些年里可是没少出去实验,哪次不是被外边禁制给弄得半死,好几次险些魂飞魄散了!”
赢勾反驳道:“我现在的神魂才是真的不死不灭,那外边的禁制再强,也灭杀不了我!”
“那你就出去啊,还陪我在这儿做什么?”
“我就爱在这待着,没事上山去看看如来给你留的墨宝,那字写的真好看!”
叶凌看着两个人斗嘴,心道有趣,若真如他二人所言,被困在这里数万年,估计没事便要这样打发时光了。
说起如来的墨宝,叶凌又问孙猴儿道:“大圣,你又为何会被镇压在这里?”
孙猴儿咬牙切齿的道:“俺老孙当年可是打遍人间无敌手,只可惜天道不公,我便打上天庭去,要夺那皇帝老儿的凌霄殿。只可惜啊……”
“只可惜你连玉皇的影儿都没见着!”赢勾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如来老和尚一巴掌就把你拍在这里,留着给我做伴儿!”
孙猴儿不满道:“俺老孙当年是大意,着了他们的道,再让我去一次,保证打的殿中玉帝、西天佛老他们俯首称臣!”
“你就吹吧!”赢勾不屑的道:“反正我又没去过上界,随你怎么吹。反正我就见当年一只大手洞穿两界,把你按在我这里,给我做伴儿喽!”
叶凌闻言,不由得一喜,问道:“大圣果真去过上界?”
这消息对修士自然无比重要,自万年前剑祖飞升后,两界再无联系,万年来无数先辈大能绞尽脑汁,耗尽全力也无法破界飞升,终究是寿元耗尽,身死道消。
可眼前这孙猴儿不仅去过上界,而且又回到人间。哪怕这原因不甚光彩,却也令人好奇。
孙猴儿瞥了一眼叶凌,只道:“就凭你小子现在的修为,别说破界飞升了,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都两说,还有你师父他现在哪儿去了,算来他也该活了一万年了吧,难不成死在人间了?”
第七十八章 六字真言定五行
“说话啊!”孙猴儿道:“话又说回来了,你如何能成为他的弟子,他怎么会收……不对!”
孙猴儿突然神色一变,紧盯着叶凌上下打量,随后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他会收你当徒弟。”
叶凌不明所以,更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师父”到底是何人。
“看来我应当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他们口中的师父究竟是何人。”叶凌心想着,不断思索接下来的话语。
正这时候,赢勾悄然来在叶凌身后,一双长着利爪的手猛然掐住叶凌脖颈要害,冷声道:“你小子还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叶凌心中大骇,面上仍要镇静问道:“赢勾前辈这是何意,我何时骗过你们?”
那孙猴儿也嘿嘿一笑,道:“小子,我说了陪你耍耍,但可没有当真,你一问三不知,明显不是他派来的弟子,想骗我们还早了几万年呢!”
叶凌心道不好,他刚才太过好奇,因此问的有些多,明显露了自己的底。
所谓“人老精,鬼老灵”。这两个都是活了几万年,上百万年的怪物,自己这点道行在他们面前还是太过浅薄了。
但坐以待毙可不是叶凌的作风,他面上镇定自若,出言道:“两位前辈的话我实不明白,但如此对我一个晚辈,恐怕不妥吧?”
赢勾笑道:“你现在只是我面前的一堆血肉罢了,难道你见过猎人会对猎物礼遇有加吗?”
话音刚落,叶凌左手上碧玉扳指神光掠过,五彩斑斓射落在赢勾身上。
这神光力量古怪,令人防不胜防,赢勾惨叫一声,魂魄炸裂。
叶凌趁此机会,脚踏玄天残影急掠而去。那五彩神光中青鹏鸟振翅高翔,随着叶凌逃离。
不多时,那碎裂的魂魄重新聚集,现出赢勾模样,咬牙切齿:“这混账东西,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伤到我。”
孙猴儿不气反笑:“你这呆子,白活了那几十万年,倒叫个小娃娃给胜了一手。”
“哼!”赢勾冷哼一声,道:“再让他几万年也胜不了我,这五行山自有五行之力护佑,他进来容易,出去难!”
言罢,赢勾急掠而去,来追叶凌。
叶凌来在水边,刚要寻找莲叶,却发现这湖面上空空如也,并且泛起浓雾,渐渐看不清对岸。
叶凌心道不好,这归路难寻,自己怎么也斗不过赢勾。
青鹏鸟不知湖水内情,便要飞过去,却被叶凌一把拉住脚,朝着山后跑。
正行间,只听得四周阴风呼啸,死气弥漫,赢勾的声音由远及近:“别挣扎了,我几十万年没吃过血肉,快让我尝尝你的滋味!”
这湖中小山方圆不大,又无处藏身,叶凌根本逃脱不了。
正在万分焦急时,叶凌突然灵光一现,眼睛看向小山峰顶。若他记得不错,那山顶当有佛门圣物。
于是,他调转身形,朝着山上便行。
身背后,赢勾见叶凌要往山上去,暗道不好,急忙喝道:“小子还不站住,若是被我抓到,定叫你受尽折磨!”
虽然语气只有微微变化,但仍是被叶凌注意到:“既然你不愿让我去山顶,那我偏要去!”
这小山不高,沿着缓坡几步便能抵达,到时就见那封顶处一块青石伫立,上头贴着一张黄帖,书有佛门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叶凌靠近去,见那黄帖历经数万载岁月,已经褪色不少,只是六字真言仍金灿如初。叶凌定睛观瞧,却并未感受到本分异动。很是奇怪。
“难不成如来佛祖这几个字是随手写的?”
叶凌心中疑惑,回头看去,就见赢勾立身在山脚,冷冷望着叶凌,却始终未敢向山上多走一步。
叶凌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佛帖不愧为佛门圣物,令赢勾这上古的凶邪不敢靠近。
那山脚的赢勾也在心中腹诽:“要不是我肉身已毁,只剩神魂,岂会怕老和尚那几个破字!”
见赢勾不敢上来,叶凌便暂时安心,对赢勾道:“前辈,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斩尽杀绝?”
“小子,道途岂容天真?”赢勾冷笑道:“能到我这个境界的修士,谁人背后不是尸山血海,待你去时,不妨问问他们,可曾与我有过深仇大恨?天道如此,我当尊奉!”
“天道果真如此?”
叶凌默问一句,又道:“前辈,如何能够罢斗,放我离开?”
“你还想离开?”赢勾一副看白痴的眼神,喝道:“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你现在拖延时间根本无济于事,早晚也要成我的口中食,腹中餐!”
青鹏鸟闻言气不过,尖叫着便想要冲下去,幸亏被叶凌拉住:“别听他的激将法,他现在拿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才不上当。”
话虽然这么说,但叶凌心里清楚,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只是拖延时间,若是想不到办法,自己就算不被赢勾吃掉,也要死在这座荒山上。
想到此,叶凌重新看向山顶的佛帖,他记得当年唐僧救孙悟空时,便是上山去将帖子揭了,猴王便出来了。
他想依样画葫芦,若真能成功,救出孙猴儿,也许能凭着这点恩德逃出去。
于是,他便迈步走到金帖前,伸手刚要触到帖子,便见那六字真言泛起佛光,一股无形之力将叶凌的手弹开。
紧接着青石生出电光,一道霹雳迎头劈落,引来山下孙猴儿的嘶声惨叫:“疼死俺老孙了!”
叶凌微一皱眉,再次使足了力探过去,可他再一次被弹开,山下的孙猴儿也再一次被劈,头脸上的毛都被烧黑,更加狼狈。
孙猴儿怒不可遏的大吼:“小娃娃,你再敢害俺老孙,俺就让赢勾把你炼化成魂奴,永远在这受折磨!”
叶凌张了张嘴,辩无可辩,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倒又断了自己的一条生路。
一时间,叶凌不知何为,只好先盘坐下来,打坐恢复体力,再寻找机会。
…………
圣灵教依旧如故,正中央三十六山涧,七十二绝巅,错落有致,勾勒出凡尘美境,仙界幽况。山间宫殿林立,药圃成片,仙鹤自云中翱翔,异兽在林间休憩。来往修士,或御宝飞翔,或踏空迈步,各逞道法,自仗修为。
主峰高耸入云,如擎天玉柱。崖高壁险,只有一条青石台阶上山路;光霞缭绕,昭示圣灵神教如中天。那主峰之巅,号为“羽化飞升登仙台”,一片平坦广场,铺就域外神石,两边侧峰环绕,有进无退。
在那广场前,一座青玉大殿琉璃仙光照耀,圣教大势汇聚,名为“圣主宫”,乃圣灵教教主修炼居住之所。
圣灵教现任教主路占天绝世之才,千五百年岁月成就明微道境,有望三千载内合道,破界飞升。
这日大殿内外,登仙台上披红挂彩,设案摆席,来往圣灵教弟子奉上仙物,堆满山巅。
圣灵教主千五百岁寿诞,广邀四方好友,各地豪杰,仙山道长,三教宾朋,同来这登仙台普天同庆,共享盛典。
那台中央,日堂堂主李淳元神色肃穆,看着弟子们布置场地。此典乃教中大事,不可有丝毫马虎,所以他才亲自监工,以防有何纰漏。
不多时,就见天边一朵祥云,载着一辆车辇缓缓驶来,到了近处,一阵香风吹动,许宓脸带笑意,落在台上。
周围弟子尽都拱手施礼:“拜见许堂主!”
“罢了,各自忙去。”
许宓摆摆手,走到李淳元身侧,李淳元道:“你们这些人,尽都去躲清静,独留老夫一人担这些烦心杂事。”
“李兄此言,可是错怪奴家了,”许宓笑着道:“奴家可是心疼李兄,把令两位也给叫来了,说话间也就该到了。”
果如许宓所言,天边两朵云头站着两人,一人是手拄着拐杖的老妪,另一人通体黑衣,头戴大帽,看不见面容。
这老妪乃圣灵教月堂堂主沈经,黑衣者是辰堂堂主高令旨。此二人皆有不灭境修为,周身道韵绵延,举手投足之间身沉大道,使得整片天空都在微微颤动。
“拜见二位堂主!”
众弟子齐声恭迎,这二人收敛气机,落在台前。
圣灵教四堂,日、月、星、辰。李淳元为日堂堂主,掌管教中男弟子;沈经为月堂堂主,掌管教中女弟子;许宓为星堂堂主,掌管圣教礼仪;高令旨为辰堂堂主,掌管教内刑法。
圣灵教四位堂主齐聚,实为不可多见之景况!
许宓手托着碧玉烟杆,微笑着道:“李兄,奴家所言非虚吧?我们怎么会让李兄一人受累呢,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就是。”
李淳元余光扫了一眼许宓,并未多言。那沈经冷哼一声,将脸撇向一边。高令旨默然不语,看不见神色,更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
许宓见状,也不在意,对沈经道:“师姐,我们许久未见,你怎个也不与我说说话呀?”
沈经沉着脸道:“你先找件像样的衣服穿上,如此……轻浮,像个什么样子!”
“师姐,你还是那般顽愚,”许宓轻吐出一口烟气,道:“死守着那些可笑的规矩又何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才得证道逍遥,不然你我修这道来又有何用?师姐你说的轻浮,不过是那些男人的借口,他们定的那三从四德,却人人要骗女子芳心。我亮出来的几两粉肉,还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眼睛都挪不开的好东西?”
说着话,许宓引导着沈经看向周围几个偷看许宓的男弟子,那几人目不转睛,轻语偷笑,果然是舍不得少看半眼。
“歪理邪说!歪理邪说!”沈经气的拐杖不停点地,吓得那些偷看的男弟子赶紧收回目光,躲到远处,只是仍是不是回头,似是留恋绝美景色。
许宓含笑,却也不再辩解,若想要说服沈经这老顽固,可是太过困难。
李淳元轻咳一声,随即传音给三人道:“正巧你们过来,有要事相商。你们也该知道,此次虽名为寿典,实乃我教出世之大事,因此绝不能有半点纰漏!”
其余三人也知道此事,尽都微微点头。圣灵教中,除教主、副教主,左右护法以外,便属这四位堂主位高权重,算得圣教领导核心。
正这时候,那蓝衣李景明从山下迈步走上来。主峰登仙台乃教中圣地,一般弟子不能随意前来,即便有命前来,也只可步行上山,不得法驾腾云。
见李景明走过来,李淳元微皱眉头,喝道:“登仙台岂容你随意来往,还不给我滚下去!”
李景明身为李淳元的独子,在教中自然是地位尊崇,各方皆要好生对待。李淳元自然也知晓,但面上仍要做些功夫,搪塞他人之口。
李景明拱手道:“父亲,各位堂主,我有要事禀告,还请借父亲一步。”
李淳元见李景明目光异样,知晓是有要事,便回头对三人道:“犬子无状,还请恕罪。”
许宓善解人意,笑道:“李兄速去速回,此处我们自会照管。”
“多谢!”
言罢,李淳元一拂袖,道力裹挟着李景明踏空而去,转眼便消失无踪。
剩下三人站在台上,许宓笑问道:“但不知各处紧要如何了?”
一直未开口的高令旨出言,声音沙哑:“各处紧要都已派弟子把守,对于四门八处的来客,也会严加盘查,保证万无一失。”
许宓点点头,环顾四周后出言道:“各处也布置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向教主复命了。”
二人也不多言,跟着许宓往圣主宫去,到了门前,三人恭敬一礼:“恭请教主圣安!”
“进!”
大殿深处一声传出,夹杂着丝丝大道真韵,与天地间法则共震,大道和鸣!
三人心中都无比震撼,这才过了多久,教主的修为又精进了许多,如今他们连望其项背恐怕也难做到了。
大殿玉门缓缓打开,三人迈步走了进去。剩下登仙台上一众弟子将最后的活计完成,匆匆下山去了。
第七十九章 为救叶郎闹圣灵
“万载泉灵!”
深殿以内,李淳元听罢李景明所述,不由得神色大动:“你所言确真?果真是那由万千灵泉虽诞生的先天圣物!”
“千真万确!”李景明沉着脸道:“只是那着黑衣,背木剑的小子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劫走灵物,我已派人去寻找,只恐怕人手不够。”
李淳元数千载风霜雨雪,听闻李景明的几句话,便知晓了他的心思。李景明本是要私吞此宝,不过中间变故难以收拾,才会来找父亲求助。
修道之人私欲如此,便是亲生父子也尽显隔阂。
李淳元抚须沉思片刻,出言道:“你大闹了半山庄园,田下事必然已经知晓,若被他先找回万载灵泉便不好办了。此事切莫再去声张,只言此人偷你道场宝物,方才搜寻捉拿,可明白?”
李景明点头道:“孩儿明白,只是如今……”
李淳元一摆手:“田下事我自有办法对付,你去寻宋白凡、楚问枫二人与你一同搜寻,若有事端,不可鲁莽冲动,先来报为父定夺!”
“孩儿遵命!”
李景明迈步离去,李淳元神色变幻,难掩激动之情。若得万载泉灵,他必然能更进一步,成就天象明微。
…………
圣灵教所在小世界除三十六山涧,七十二绝巅外,大都为山林溪沼,教中禁地。内中或妖兽潜伏,或禁制暗布,凶险非常,故而要找寻一个人并不容易。
一处水泽边上,疯医好不容易追赶上田下事,喘着粗气道:“你这老东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连与我斗嘴的心思都没有了?”
田下事面色难看,他只恐怕灵儿与叶凌已经落入他人之手,若果真如此,自己实不知如何是好。
疯医见他不语,心中更是害怕。他二人相交上千载,彼此秉性心知肚明,田下事从来都是处世淡然,不争不求,唯有对他那些花花草草尽心尽力,实在没见过他这般急切的样子。
“这该是怎样天塌地陷的事情,让这老东西这般急躁。话说天塌地陷他也不会如此,难道还有比天塌地陷更可怕的事情?”
疯医心里想着,面上紧跟着田下事,只恐怕要发生什么大事。
正行间,自远处踏空而来一名教中弟子,冲田下事拱手一礼:“弟子见过供奉长老!”
二人停下脚步,皱眉问道:“何事?”
“李堂主有请供奉长老殿中议事,此事紧急,请长老即刻随弟子前往!”
田下事默然半响,似乎想到些什么,但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烦请头前带路!”
“供奉长老请!”
田下事随那弟子离开,留下了疯医。
但临走前,田下事曾给疯医传音,疯医暗自记在心上,转身离去。
…………
圣女宫中一片静默,盛清瑶靠在床边,神色木纳,心思早已跑到九霄云外。思春的女子总是如此,无可避免。
不多时,秋雨和晴岚自外边回来,晴岚抱怨道:“真是的,找小偷竟然找到我们圣女宫来了,要不是看他们是李景明的人,我早就……”
话未说完,盛清瑶便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晴岚道:“一群日堂的弟子在教中四处找人,说是有一弟子偷了李景明道场里的宝物,正在找这个小偷。”
“哦?”
盛清瑶闻言眉头一皱,那李景明虽然修为不低,可终究算是教中二代子弟,自小飞扬跋扈,又时常有心纠缠盛清瑶,故而闻听他名十分厌恶。
秋雨拉了拉晴岚衣角,晴岚这才想起这些天盛清瑶因为叶凌失踪心情不好,又在她面前提起李景明更是添堵,赶紧吐了吐舌头,小心道:“我多嘴了,让瑶姐姐不高兴了。”
盛清瑶微微苦笑,她不高兴的事太多,这算得了什么。
正这时候,盛清瑶突然起身,看向宫外,那护峰禁制竟然被人突破,一邋遢老头儿转瞬立在宫殿门口,笑道:“恕小老儿无礼了!”
盛清瑶认得此人,自号疯医,并无名姓。教中一些长老称呼他为疯道人,虽是教中供奉,但一直沉迷炼丹配药,却从未成功,与别人交往也不多,故而神秘莫测。
疯医迈步走进大殿,吓得秋雨和晴岚急忙躲在盛清瑶身后,让疯医十分不满,冷哼道:“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姑娘,只知道以貌取人,早晚被那些外表俊俏,内心险恶的小白脸骗得伤心欲绝!”
盛清瑶微皱眉头,心中对这邋遢之人也有抵触,便问道:“前辈,你到此有何贵干?”
疯医也就开门见山的道:“田下事让我来传话,李景明正在寻找那个小子,若不想他出事,赶紧去组织李景明吧!”
说罢,疯医转身离去,眨眼睛便不见了踪影。
听闻此话,盛清瑶心头一阵,又惊又喜,急忙道:“秋雨,晴岚,李景明现在何处?”
晴岚道:“我刚见他与其它弟子一起往栖霞峰去了。”
“你们两个跟我来!”
宫门大开,三女急掠而出便攀上了云端,雾霭缭绕之间,俯瞰底下锦绣河山,就见那各处紧要,都有人在来往,看来果是搜寻什么。
盛清瑶皱了皱眉头,直奔栖霞峰。
那栖霞峰光芒万丈,瑞彩千条,山崖边有蓝衣李景明,手摇道扇,面色沉静。身后两人,一人头戴玉冠,身着道服,白面如雪;一人黑衣如墨,面色冷峻。
白面者名叫宋白凡,黑衣者唤作楚问枫。二人乃李淳元座下亲传弟子,一身修为达至盈冲,实力不俗,远超同辈。
宋白凡略有些不耐烦,说道:“李大公子,不过是要寻一个打杂的无名下人,何必非要劳动我们两个呢?”
“这些天正是紧要时候,”李景明沉声道:“教中内外不可出半点差错,你难道不知?”
宋白凡微微一笑,语气怪异:“我自然知晓,毕竟我的道府里井井有条,并无差错,也丢不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大公子家私丰厚,却也记得详细,连小小蟊贼也难逃法网啊!”
李景明瞪了他一眼,虽然这宋白凡是自己父亲的弟子,但二人一直关系不和,眼见着李景明丢脸,宋白凡自是要幸灾乐祸。
一旁楚问枫对二人斗嘴不屑一顾,他望向远空,见到了飞来的盛清瑶,拱手一礼:“拜见圣女!”
“拜见圣女!”
李景明和宋白凡见了盛清瑶眼前一亮,急忙施礼,但随即目光便停下盛清瑶面庞上,满脸错愕:
“这……这是怎么回事?圣女,你脸上的伤痕是何人所为?”
“谁敢伤我教圣女,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闻言,盛清瑶伸手抚在自己的伤疤上,原来她出来的匆忙,忘记戴上面纱,倒是被他们见到了伤痕。
好在秋雨心细,将预备的面纱递给盛清瑶戴上,这才对三人道:“我听闻你三人在教中大肆搜捕一人,可有此事?”
身后二人看向李景明,李景明道:“确有此事,我那道场失窃,因此正在拿贼,惊扰了圣女,实在有罪。”
“失窃?”
盛清瑶闻言自是不信,叶凌怎么会去李景明那里偷东西,便问道:“丢了何物?”
“一件道器!”
“是何道器?”
“玄阶下品,一把神刀。”
盛清瑶轻笑:“一件玄阶下品道器,也值得李大公子如此兴师动众?恐怕内有蹊跷吧!”
李景明摇着道扇,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教规森严,不可姑息养奸,若不正之风从此而开,以后如何管教弟子?”
“哦?”盛清瑶道:“既如此,当交给辰堂弟子去处理此事,为何你日堂弟子四散而出,搅扰清静?”
“捍卫圣教宗法,何分你我?”李景明笑道:“身为圣教弟子,自当义不容辞。更何况此事因我道场所起,我又如何能够推诿给他人。”
盛清瑶见李景明绝不放弃,实难猜测之前与叶凌有了什么瓜葛,莫不是叶凌身上有何神物,使李景明动了贪念?
宋白凡自是看不惯李景明惺惺作态,便对盛清瑶道:“瑶姑娘,这点小事,我们就不必烦心了,近日打坐略有心得,不如与我同回道府一叙,如何?”
盛清瑶摆手道:“这几日教中寿典大事,李景明你如此行事,弄得人心惶惶,岂不被外人笑话,还不赶紧罢手,我同你一起去见高堂主,请辰堂调查。”
李景明眉间一挑,也不知盛清瑶为何要插手这件事,但因为内中缘由,他自是不会同意,便摇头笑道:“圣女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已派出诸多弟子寻找,相信很快便会有了结果,就无需劳烦辰堂弟子了!”
说话间,有弟子前来禀报:“回公子,栖霞峰已经尽数搜查,并未见有盗贼踪影。”
李景明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去下一处。圣女,我们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正待他要离开时,盛清瑶突然挡在他面前,冷声道:“你莫不是执意要毁了教主的寿典?”
李景明面色一沉,道:“圣女所言,在下可吃罪不起,此事我已经禀告了父亲,不然宋白凡与楚问枫又怎么会与我一道前来?”
此事竟被李淳元知道了!盛清瑶心中一惊,但她如今关心则乱,根本无从思考一个万全之策,只好一口咬定他们破坏寿典,不许他们离开。
宋白凡巴不得盛清瑶与李景明冲突,不断在旁添油加醋,鼓动二人矛盾升级。楚问枫倒是无意于此,静静立在一边旁观。
李景明阴沉着脸,心中暗道:“臭娘们,早晚有一天要你在我身下求饶!”
话虽如此,但盛清瑶身份尊崇,他此刻也不敢得罪,只好冷声道:“圣女,不如我们一同面见日堂堂主,再做定夺!”
李景明以为盛清瑶看不起自己,但总要给他爹李淳元几分薄面。
哪知盛清瑶根本不和他商议,只见她周身道韵连绵,身后大道虚影渐渐显现,水汽弥漫,掌心一股水流汇聚,娇声喝道:“你若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了!”
盛清瑶明白,若是随他去见了李淳元,她自是无法反驳。想要阻止他父子二人,便是要搞乱,以平乱之名搞乱,才能破局。
于是,盛清瑶道力流转,水系大道弥漫当空,将李景明包围其间,随时都能出手。
宋白凡与楚问枫尽都皱起眉头,他二人虽是旁观,却也没想到盛清瑶如此果断便要出手,印象当中,圣女绝非此等莽撞之人,内中恐怕还有别的因由。
李景明面色阴沉,手中水火无极扇沟通水火大道,两股相克之力环绕周围,护住道身:“盛清瑶,你这是何意,难道是故意而为?”
盛清瑶不答,一掌拍落,漫天水汽凝结成滔天巨浪,震落而下,涤荡虚空。
李景明眉头皱紧,手中道扇流光溢彩,水火之气凝虚化实,红、蓝两条巨龙咆哮而出,迎上打头巨浪。
半空中道力拼杀,虚空撕裂,那大浪之中暗藏杀机,两条巨龙没入其中如入囚牢,立时被纠缠住挣脱不得。
李景明见状,轻喝一声,火系大道衍化虚空,道扇一挥,立时一座火焰大山缓缓凝现,热浪滔天,便是虚空似乎也跟着燃烧起来,荡起层层涟漪。
神念一动,火焰大山震落下去,那滔天巨浪立时被压下几分,水势稍减。
不过趁此时机,盛清瑶身形闪动,竟来到李景明身侧,一掌派去,破开音障,撕裂虚空。
李景明心头一惊,手中道扇挡在身前,迎上盛清瑶这一掌。
两相碰撞,又是一阵激烈震荡,周围虚空崩塌,碎片掉落。
盛清瑶身形退去,掌心处白烟飘动;李景明的水火无极扇上,火焰滚滚,只是中间一道掌印处灭了烈火,不过随即被水汽充斥。
盛清瑶冷哼一声:“若没有你老子给你的扇子,你早已经死在我掌下!”
李景明心中惊骇,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盛清瑶对手,但没想到二人差距竟如此大,即便是有水火无极扇相助,他仍被盛清瑶稳稳压了一头,并无还手之力。
但他面上不能害怕,冷笑道:“圣女果然厉害,不过我无心与你争斗,你现在让开还来得及!”
“凭三言两语就想吓退我?”
盛清瑶双手自身前结印,水系大道衍化虚空,身背后有滔天巨浪,汹涌澎湃。与此同时,天际云层密布,竟然下起瓢泼大雨,只是那雨水在近盛清瑶身时便自行飘开,不曾打湿衣角。
李景明心中自知不敌,急忙将水火无极扇祭在当空,那扇面轻动,一股股毁灭之力随着风呼啸而出,将来袭的天雨湮灭。
他急忙向宋白凡与楚问枫传音道:“叫你们两个来,可不是只看热闹,还不快来相助!”
宋白凡幸灾乐祸的道:“早听闻师父给你的水火无极扇十分了得,今日见了才知传言非虚,你有此宝在手,何用我等相助?”
一旁的楚问枫有些看不下去,他知道李景明此刻只是强撑,很快便会败下阵来,故而欲出手相助。
却没想到他被宋白凡拦下道:“师兄莫要急,想他李景明自仗是师父独子,平日里嚣张跋扈,从不将你我放在眼里,今日正好借圣女之手,杀杀他的锐气!”
闻此言,楚问枫便将迈出去的脚收回,不再冲动。
李景明见他二人无意相帮,暗自咬牙记恨。却不料正这时候,盛清瑶化道为掌,蔚蓝色掌印拍落下来,正落在水火无极扇上。
道韵撕裂,无边气浪荡向四周,几乎将整片天空颠覆。
四周仙山洞府里,无数弟子皆被惊动,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更有不少人踏空赶来,想要查看究竟。
这一掌盈冲之威,将那水火无极扇拍落回原形,护体道韵破裂,光辉黯淡,飞回在李景明手中。
那李景明大吐一口鲜血,摇摇欲坠。这一击使得水火无极扇受了不小损伤,连带着他也心神受损,堪堪撑住。
盛清瑶收敛道势,见四周多股气息朝这边汇聚,她心中便知晓,如今动静已经惊动了各方,她的目的算是达到。
李景明抹了抹嘴角血迹,冷笑道:“难道你真要取我性命不成?”
盛清瑶亦冷声道:“便是如此,也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话音刚落,一道狂风漫卷,挡住了盛清瑶去路,楚问枫立身风墙之后,拱手道:“圣女,李景明有何得罪之处,您自当出手训诫,如今既已经惩治,还需给他改过从新的机会,我等借为圣教弟子,不当为些许小事而彼此结怨,还请圣女高抬贵手,饶恕于他。”
盛清瑶知晓楚问枫此人,天资聪颖,道缘深厚,教中同辈弟子中修为甚高,且为人虽沉默寡言,却处事得当,以大局为重,是难得的人才。
身背后晴岚也悄然来在旁边,低声耳语道:“瑶姐姐,许多弟子长老正在赶来,我们不能把事情闹的太大啊!”
盛清瑶心中有数,冷声道:“今日看在你楚师兄的面子上,我便暂时饶他一回,以后若是再犯,就休怪本姑娘无情!”
第八十章 恩怨相解道前情
楚问枫拱手一礼:“我代李兄多谢圣女宏德宽恕!”
身后宋白凡也走上前笑道:“李兄,还不快谢谢圣女不杀之恩啊?”
李景明冷哼一声,他知道盛清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所以这口恶气他实在吞不下去。
盛清瑶看向四周,圣灵教弟子越聚越多,更有不少修为精深之辈,不过大都是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天边道韵绵长,有四人齐肩踏空而来,仙霞缭绕,引得虚空震荡,大道共鸣。
这四人正是日、月、星、辰四位堂主,方一露面,圣灵教弟子尽都躬身行礼,齐声共贺:“拜见四位堂主!”
许宓笑吟吟走上前,拉着盛清瑶的手问道:“什么事惹得妹妹火气如此之大?”
盛清瑶故意高声大呼,令周围人都能听清:“教主寿典在即,可李景明却带着日堂弟子说搜查什么盗贼,搞得教内乌烟瘴气,我与他理论,他却向我出手!姐姐看我手臂上的伤痕!”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并非为盗贼之事,而是因为李景明竟然敢打圣女,圣女在教内地位,自是无需多言,此举实令人难以理解。
宋白凡在一旁不失时宜的摇头叹息道:“李兄他也是一时冲动,还请圣女不要追究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哗然,这话便是把李景明袭击圣女的事情坐实了。
李景明面色难看,偷偷看向父亲李淳元。李淳元也是满脸怒色。他本是让李景明悄悄去探访捉拿叶凌,谁想到李景明捅出如此大的动静。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许宓查看过盛清瑶的伤痕,捂着嘴,满脸惊讶:“骇人听闻,骇人听闻呀!”
未等李景明辩解,就见高令旨一挥手,两名同样着黑袍大帽,看不清面容的弟子上前去,一左一右两根铁链,将李景明捆绑捉拿。
辰堂弟子执掌圣教刑名,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李景明急忙呼救:“父亲,快救救孩儿!”
李淳元刚要开口,许宓就插嘴道:“冒犯圣女,罪责不小。但眼下正值寿典大事,高堂主不如就先将他关押起来,等日后再行处置。”
高令旨点了点头,嗓音依旧沙哑:“将他关进牢房,严加看管!”
“是!”
两名弟子将李景明带走,自始至终也没给李淳元说话的机会。
李淳元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许宓笑着冲盛清瑶使了个眼色,她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只要是盛清瑶的事,她都会站到这一边来。
四位堂主相继离去,围观众人也都散开,但今日之事却要流传好些时间了。
盛清瑶回头对秋雨、晴岚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宋白凡笑着上前:“圣女,方才所言论道之事,不知意下如何啊?”
盛清瑶道:“多谢宋师兄刚才仗义执言,待来日空闲之际,我定会登门拜访,再致谢意。”
言罢,她便转身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宋白凡大喜过望,能在盛清瑶心中留下好印象,一切都值得。
身后有日堂弟子小心翼翼上前询问道:“我们还需要继续找那个盗贼吗?”
宋白凡瞪了他一眼,道:“真是蠢货,你难道想圣女也来打你一顿吗?还不快去把人都叫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弟子明白,弟子这就去!”那人急忙离开,万不想让他们有气往自己身上撒。
楚问枫破天荒的主动开口问道:“此事蹊跷,你可知内中隐情?”
宋白凡摇摇头道:“人家都是地位尊崇之人,密事岂会告诉我等?能够做到明哲保身已经不易,只要不惹祸上身就万事大吉了。”
言罢,二人亦踏空离去……
…………
小山之上,叶凌恢复了道力,睁开眼却见赢勾仍守在山下,不禁苦笑道:“前辈还真是耐心十足啊!”
赢勾道:“我已经是死过的鬼,又被困在这鬼地方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叶凌眼睛一转,出言问道:“前辈可知道这外界有一个圣灵教,已经占了这片小世界?”
赢勾闻言略一停顿,摇头道:“我进出不能,岂会知晓外界之事?”
叶凌知道此言是谎,凭他都能进到这里,那圣灵教高手如云,自然也能发现这一处密地。只不过赢勾为何隐瞒,叶凌不知缘由。
“那前辈可知道我师父的事?”
叶凌一直好奇他们口中的师父是谁,思来想去,倒还是直接问的好。
赢勾冷笑道:“你既不是他的弟子,便无需知晓他的事情!”
叶凌微一皱眉,又问道:“看来你是在诓骗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还是去问大圣的好。”
“他?”赢勾笑道:“他知道什么,当年要不是我把人带给他看,他这些年连个盼头也没有了!”
“你们两个混蛋,要聊天就下来,陪俺老孙聊!”在山下压着的孙猴儿一脸不满:“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可是不该!”
叶凌冲着山下喊道:“大圣,赢勾前辈要杀我,我可不能下去!”
“赢勾!”孙猴儿喊道:“你不能杀他,我想清楚了,他的确是那个小子的传人,不信你让他用几招看看!”
赢勾道:“他的剑招我早看过了,确实没错,可仅凭这个,我仍是不能信他!”
闻听二人对话,叶凌恍然大悟,他的剑招是那无名的白衣男子所传,看来他们口中说的师父正是那个人!
只是那白衣男子无名无姓,叶凌根本不知此人是谁,想要证明谈何容易。
赢勾似乎看透叶凌心思,便道:“你若是能找出证据证明你是他的弟子,我不仅不杀你,还要好生对待!”
叶凌陷入沉思,他神识内观,来到识海。一片蔚蓝色水岸边上,叶凌迈步走进了小院,院中并无变化,石桌上摆放着一本剑谱,一块剑图。
叶凌看向剑图,已经是由三块拼成了三分之一,土黄色的粗布上有一些条线勾勒,只是面积太小,看不出究竟画了什么。
叶凌神念一动,眉心中金光一现,那剑图便缓缓悬浮而出,现在叶凌身前。
“前辈,可认得此物?”
赢勾脸色并无变化,仔细看了一番,咬牙切齿的道:“你果然是在消遣我,看我不将你折磨的魂飞魄散!”
叶凌急忙将剑图收回,不想这赢勾并不认得此物,那就只有识海中的那本斩天剑诀的剑谱了。
于是,叶凌又将那剑谱显化出来,只是这剑谱并非实体,只能用道力加神识将其演化出虚影。
却没想到赢勾脸色阴沉,显然觉得又被叶凌戏耍。
叶凌心中疑惑,这便是那白衣男子送自己的东西,为何赢勾都不认得,这其中莫不是有何出入?
山下孙猴儿不知山上情况,只顾着催促:“叶小子,不要藏着掖着了,俺老孙给你担保,只要你是那人的弟子,赢勾这只鬼绝对不敢伤你一根毫毛。”
话虽如此,但叶凌真就找不出能够证明的东西。他急切之间,神识再次内观,来在识海之内,在小院中四处翻找,终于看到屋中留着一卷书。
这书卷是当初白衣男子在识海中亲手交给他的,上头都是些先天境的修炼方法,叶凌已经许久未曾翻看。
“就只有靠你了,成败在此一举!”
叶凌心念一横,再次将这书卷用神识引导,显化出体外。
待这书卷一出,立时一道光芒射出,映在赢勾面前,赢勾见了神色一惊,随即看向叶凌:“原来你真是他的弟子!”
叶凌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是找对了证明。
待叶凌将书卷收起,赢勾才道:“这卷先天境的修炼功法是他在此地写就,我当时故意留下一点灵魂烙印,便是为了以后能找到他的传人,看来你果然是他的弟子。”
叶凌不答,毕竟他还不知道白衣男子的真正身份。
赢勾刚要转身,却见叶凌无动于衷,不禁道:“我不杀你了,还不赶紧下来?”
叶凌哪里敢这么轻易相信他,便道::“你刚还要将我折磨的魂飞魄散,现在又说不杀我,我该信哪个?”
孙猴儿在山下笑道:“你这倒霉鬼,让你沉不住气,现在好了吧,这回该你出证据了!”
赢勾罕见的没有反驳孙猴儿,反而出言道:“你师父曾经帮过我,因此我不能害他的弟子。”
叶凌自然不能仅凭三言两语便相信了他,因此仍是无动于衷。
赢勾冷哼一声,道:“信不信由你,一辈子待在顶上也与我无关。”言罢,他便转身离去。
叶凌见他离开,不知是真还是计,因此未敢有动作,但听山下孙猴儿笑道:“叶小子你下来吧,赢勾在我面前了。咱们三个好好聊聊,你不能和我们一般,一辈子待在这里,总要想办法出去吧?”
叶凌听闻此言,向下看了半天,与青鹏鸟对视一眼,然后凑到它耳边低声几句,商议好对策,确保等下若有变故,能够再跑上来躲避。
待一人一鸟准备好,他们这才壮着胆子下山,来到山下,果然见赢勾正坐在石头上低头不语。
孙猴儿冲叶凌道:“快过来坐下聊,你放心,应该绝对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
叶凌自是不敢轻易相信,站在原地道:“二位前辈有话,我在这里也听得清。”
孙猴儿埋怨赢勾道:“都是你,把人家吓坏了。”
赢勾轻蔑的哼一声,道:“胆小鼠辈,难成大事。”
孙猴儿笑道:“时间过的太久,我们也要确认才行,你师父可好?”
叶凌犹豫再三,方才将自己与剑图的事情尽数告知,不过中间隐去了一些关键事情,只说了确实是他的传人。
闻听叶凌之言,赢勾与孙猴儿对视一眼,赢勾道:“若如你所言,他莫不是已经离世许久了?”
孙猴儿叹息道:“当年他说过,若他无缘再来此地,便会遣其传人前来,可如今你却一无所知,真是……唉!”
孙猴儿大声叹息,他被困的太久,本以为叶凌是自己就此离开的希望,却没想到这么快便破灭了。
叶凌仍不知个中原委,便出言询问道:“前辈能否明言相告,当年之事究竟如何?”
孙猴儿缓缓道:“当年你师父,也就是那个齐小子,也同你一般,误打误撞到了这里,结果撞上了赢勾。”
“原来那白衣男子姓齐!”叶凌默记在心。
赢勾接口道:“我当时练功险些走火入魔,竟被你师父误打误撞给救了一命,虽然说是碰巧,可冥冥之中缘分使然,因果注定。我欠他的情,所以我不会伤你分毫。”
叶凌点了点头,但仍是站在原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面前是两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怪物,自己怕是玩不过他们。
孙猴儿接着道:“他在这里住了些时日,其实主要因为出不去。我们指点了他一二,他也资质优异,修炼起来进境飞速。而且他的剑法十分奇特,我们见了便记住。”
“所以我见了你使出的剑法,便知道了你是他的传人,”赢勾接口,又指着叶凌背后:“还有你的那柄木剑,也是他的。”
“也是他的?”
叶凌心中一惊,这件事他全然不知,这木剑是他从清虚谷所得,看来这白衣男子还去过清虚谷,见过青阳子他们。
“他后来实力更进一步,找到了离开的办法,并且答应出去后会想办法来解救我们两个。”孙猴儿笑道:“他还说自己若活不到那天,就会派他的弟子前来。”
赢勾撇嘴道:“可惜你什么都不知道,亏我还在他写的功法上留了烙印,以便日后查验。看来是没用了,猴子,你就在这待一辈子吧!”
孙猴儿不甘示弱:“我出不去,你不也出不去,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叶凌基本知道了事情概况,但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对他二人口中之事无能为力,甚至现在自己也被困在此地,无路可出。
“你小子,既然不知道这件事,又是怎么进来的?”
第八十一章 圣教寿典赛蓬瀛
小山脚下,叶凌将前因后果告知两人。孙猴儿皱眉道:“原来这处小世界被人给占了,好在外头尚有禁制阻挡,不然我们俩也不得安生。”
原来孙猴儿并不知道外界之事!叶凌心中暗想着,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赢勾身上,一瞬间他似乎通晓些什么,但不曾言明。
孙猴儿又看向叶凌肩头的青鹏鸟,嘿嘿一笑道:“小子,这只小鸟可是非同一般啊!”
叶凌闻言,便追问道:“大圣知道他的来历?”
“不好说,说不好。”孙猴儿只是笑,叶凌见他无意多言,也就不再追问了。
知道叶凌虽是那人弟子,但并不能救他们逃出,赢勾也就失了兴致,飘然离去。
赢勾已成游魂,虽不死不灭,但终究是世间邪物。此地为佛祖所设封印,充斥佛门祥和之气,他不能多待。
倒是孙猴儿不放叶凌离开,与他说话闲聊,倒是让叶凌知道不少秘辛。
夜色降临,这山水间一片幽寂。孙猴儿好久不曾谈过这么久的话,早口干舌燥的闭目休息了。
青鹏鸟也回去碧玉扳指里,和灵儿一般睡的很熟。只可惜孙猴儿不愿明言青鹏鸟的来历,叶凌依旧无从知晓。
众人各自散去,叶凌安坐无事,便定下心来吐纳修行。
凌虚境虽是仙凡之别,可终究是入门散仙,修为尚浅,仍需精进。
青幽境入凌虚境,已经化凡血为道血,化灵力为道力,成就道体。但此道体仍不完整,因为还未能衍化道骨与丹田中的元婴。
丹田自汇灵境容纳先天灵力,至凌虚境化灵力为道力,使丹田化作一个整体,混元无极。待修炼至盈冲境时,那丹田便如宫室盈卵,内中逐渐衍化元婴,自无而有。
元婴与修士本身心神相通,乃力量之源,道身根本。倘道体受损,尚有修复可能。若元婴重创,恐怕再难精进。
待元婴达至大成,丹田中便会重新化作虚无,使元婴与自身道体相合,从有至无,举手投足之间皆与道相合,成就不灭境。
叶凌神识内观,便能见到丹田之中如星汉灿烂一般,一个混沌不断流转,吐纳的天地灵气凡入丹田,皆如坠入黑洞一般不曾满溢,与敌对阵时,道力取之充盈,似无穷尽。
此事他想不明白,自己与旁人曾论过此事,但大都不知缘由,只叹叶凌实属异类,难用常理揣摩。
此地灵气充沛,且有佛门封印,使得气息精纯,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只是单靠吐纳灵气衍化一身道骨,十分缓慢,叶凌自迈入凌虚境至今,也不过衍化了一成,距离圆满太过遥远。
道骨衍化,需取地脉之用,借大地灵脉之精气,不仅进境神速,且道骨精粹,可使道体更为强横。
不灭境以下,无形大道需以有形之体承载,若道基不稳,道体不固,道途终究短浅,难成大道。
因此,各宗门或占有,或擒拿各处地脉,为门下弟子修行之用。一些散修无有宗门相助,只有各凭机缘,苦难重重。
所以这散修一脉终究难敌四方宗门,三教势力,为人所轻视。
叶凌如今已经自退问天宗,按理说也算得一介散修,但不知能否有大机缘,助他道途盈冲。
转眼之间,他便修行了一夜,日过辰时,叶凌悠然转醒,睁开眼正见孙猴儿仔细打量着自己,眼神古怪。
叶凌有些不自在,问孙猴儿道:“大圣见我有何不妥?”
孙猴儿问道:“你可曾听过先天剑体一说?”
叶凌不由得一愣,他依稀记得当年受白衣男子传承时,听他的残念提到过,但并不解其意,再也未听他人说起过。
“还请大圣赐教。”
孙猴儿顿了顿,说道:“你们人族那个牛鼻子老道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直言天地无私无分。实则不然。三生万物,而万物不同,世间人族万千,也各不一样。有人天生与大道无缘,有人天生与大道相近。不灭境之下,以有形之体承无形之道,因此修士尽都苦炼自身道体,有人道缘深厚,得偿所愿。可有人终其一生,不渡难关。”
“可天地之大,终有异类。有人天生便得先天之体,如纯阳之体,纯阴之体,此等体质与道相合,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尤其到了凌虚境普通修士还需苦修道骨,可他们却不需要,因为天生便是道体。”
说到此,孙猴儿盯着叶凌道:“若俺老孙所见不错,你也应当是那先天剑体,可又不太对劲儿,若真是先天剑体,如何还要苦修道骨呢?”
听闻孙猴儿之言,叶凌默然。他入道途十分仓促,这些年几经辗转,真正静下来苦修的时间并不算多。对于修行之事,大都是杂七杂八的学,并不算系统。
他虽揽观过太虚峰里的道藏,可便如做学生时念书一般,记得快忘得也不慢,如今也将内容忘了个七七八八。
好在修行一途重在感悟,若是拼将记忆,叶凌怕早就该放弃了。
不过提起先天剑体,孙猴儿笑着道:“你那个没见过面的师父当年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子,他最羡慕这先天剑体,不然他也就用不着受那么多的罪了。”
叶凌闻言,微微苦笑:“说起来,我的罪也不小。如今需衍化道骨,却不知去何处能寻地脉。”
孙猴儿听罢,眼神指了指压在他身上的大山,笑着道:“俺这身上的大山里,就有一条上好的大地灵脉,只是你能将它给找出来吗?”
叶凌眼前一亮,目光落在这不高不矮的小山上,又逐渐的黯淡下去……
…………
圣灵教这一日山门齐开,宾朋共至,但见得云霞缭绕,异彩垂空:“
教中不分四时序,岁末尤见春色长。好一派重峰迭翠,争得是花木幽香。山涧清雅,景色妍芳。桃花红娇嫩,青柳飞絮扬。山路蜿蜒曲折,奇芳栽落道旁。认得那冰灵花、紫云花、瑞火花,含风花,俱是那仙珍灵宝;认不得那五彩花、玉叶花、宝状花、异香花,也属那神界绮芳。
拾阶往上,青草萌动。崖头怪树浮烟罗,水前墨竹迎碧空。妖鹿休憩溪边照,仙鹤听琴落古松。东几殿,西几宫,弟子修行做道场;南几庭,北几堂,宾客留住宿其中。那建筑,俱是重檐高拱,玉砌瑜成;进雅室,果然浮香薰灯,窗明几净。好个修炼问道清静处,也敢狂语赛蓬瀛。”
今日里,正是圣灵教教主路占天寿辰正日。教内普天同庆,四海宾朋共祝,真真是仙界盛会:“
圣教良辰日,天地共唱酬。光霞耀穹顶,同祝太平秋。眼见得琉璃仙宫,水晶宝殿,处处招摇玲珑,层层悬挂锦绣。星桥两侧彩幡幌,云山仙台笙歌悠。半空中仙辇纷纷踏至,高峰上修士各自从遊。看不尽那花容月貌,豪侠风流。佳境无限,美不胜收。”
今日这圣教之内,真正的三教九流无一不有,五方五域,各等皆留。
那山腰的一处小亭边上,背着生锈铁剑的秦笑真是目不暇接,恨不得不眨眼。
一旁的曲知若稍稍有些,对他道:“真是乡下人进城,见什么都新鲜。”
“难道你不新鲜?”
“我……你以为本小姐是什么人,就这样的小场面,我自然见得多了!”
秦笑知她是嘴硬吹牛,但现在没功夫与她斗嘴,那目光落在几个仙子身上,根本挪动不开。若不是曲知若揪着耳朵把他拉住,恐怕秦笑此刻已经跟在人家后面走出好远了。
他二人不远处,一袭白衣的陈长缨头戴玉冠,手摇折扇,根本看不出是那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帅,倒似那豪族大家的公子。
陈长缨看向来往宾客,只见这些人背景似乎各不相同,地位更是相差悬殊。不过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便是非那三教大宗门出身,若非散仙,便是小势力。
“圣灵教虽十分神秘,但据传言其底蕴不俗,有与各大宗门一抗之力。但却从不与他们往来,却原来广结四海,有这么多人来贺。”
陈长缨想到此,一收折扇,转身对那二人道:“走吧,我们上山赴宴去!”
“有仙酒、仙果可以吃吗?”秦笑口中流涎,这里四处异香飘动,早就令他心驰神往了。
曲知若白了他一眼,道:“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等会儿可千万要小心,别被人看出咱们的身份!”
秦笑哪里听的进去,跟着陈长缨便往上走。
那山路上有圣灵教弟子上前引路,道:“三位请随我来!”
那弟子引着三人来到峰顶,但见诺大登仙台上,此刻已经摆满桌案,上头有仙酒灵果,香韵沁人。
三人抢来的请柬不过一小宗门的长老,地位不高,因此他们的座位也只在最外围,背靠着高出的环山。而且三人挤在一张桌案后头,不甚方便。
曲知若见状,便起身立侍一旁。哪知秦笑毫无顾忌,拿起桌上的仙果便啃起来:“真好吃,比我常吃的酸梨好吃多了!”
陈长缨无奈一笑,将中间让于秦笑,自己坐在边上,并对曲知若道:“他本是凡体,恐怕消化不了这果子,你需以道力助其化之,以免他爆体而亡!”
第八十二章 重见炼狱莫心惊
圣灵教主峰登仙台上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靠近中央的座位上大都是五方五域名动一方的人物,修为境界深不可测,举手投足之间与大道相合,与天地共韵。
陈长缨轻摇着折扇,目光扫向四周,心中暗自思索:“那是三阴教教主,那是白羽宗宗主,那是……”
待他看向离中央更近的贵宾位置,有几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正中间青玉座位,是那圣灵教主路占天的位子。左下首一黑衣者静默无言,周身毫无道力波动,令人看不透彻。
右下首一人头戴紫金冠,着明黄色长袍,不怒自威。但他收敛自身道势,亦是深藏不露。
“那两处位置离路占天最近,却坐上了外人,看来果是有大来头的。”
陈长缨一收折扇,给自己斟上一杯酒。他不过是,在军中待的闷了,因此外出寻些乐子。只是不知此地可能满足他的胃口。
不多时,就见云霄一辆银车宝辇当空驶来,周围有百余兵丁身着金甲,手持长枪,胯下嘶风火焰兽,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待那车辇临近,李淳元、许宓二位堂主竟踏步出迎,可见其身份尊贵。
但见得珠帘轻挑,自那车内走下一人,竟是个披绒氅,裹冬衣,面如白玉的男子:“
蛾眉丹唇凤眼眸,玉体娇弱赛女柔。颦促轻咳惹人怜,畏冷四时裹寒裘。天生一副病态,恰似春水堆酬。若非生在王侯府,焉有此子活命留?”
此人陈长缨认得,便是那与他两军对阵,位列大乾王朝四御王之一的南岳王韩玉楼。
韩玉楼方一露面,底下众人便有认出身份,议论不止:
“皆言这圣灵教与南岳王交情匪浅,今日见了,果如此言。”
“南岳王反叛大乾,两军对垒正是紧要,他却到这里贺寿,实是令人费解。”
“我曾听有传言说南岳王叛乱,暗中便有圣灵教支持。若是前线吃紧,怕是到此求援的。”
秦笑偶尔听见旁人议论,顾不得口中未咽下的果子,含糊不清的道:“那奏(就)是或(和)你打仗的人啊?”
曲知若拍了他一下,手心道力缓缓注入秦笑体内,替他化解仙果里的灵力,低声道:“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在乱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长缨倒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手指轻轻朝虚空一点,一股无形道力便将三人隔绝,如此一来他们能听见外界议论,可周边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已下了禁制,你们尽可放心。”
秦笑听了,便不再顾及,对韩玉楼指指点点:“那样子比娘们儿还娘们儿,长的白就算了,病怏怏的一看就是个短命鬼,这天气里裹着大毛皮,反倒光着脚,真不知他是冷还是热。”
陈长缨听了微微一笑,摇着扇子道:“韩玉楼自小体弱多病,经百草谷医治后也未有效果,才会这副样子。但此人城府极深,倒是个难缠的对手。”
曲知若闻言暗自点头,她与秦笑跟随父亲曲义在军中许久,前时李靖驰掌军,被韩玉楼打的节节败退,难以抵挡。陈长缨到任后,稳住情势,但也不主动交兵,恐怕也是心有顾忌。
那韩玉楼容貌英俊却面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身边一侍从搀扶着缓缓落地,足不沾尘,坐到了位子上,不断轻咳。
修士不沾尘间物,不生俗世病。韩玉楼这个模样,着实令人费解。
寿典吉时未到,那圣主宫仍大门紧闭,不见路占天的身影。
…………
却说原本早该到登仙台的盛清瑶,此刻却与秋雨、晴岚二人四处奔波,寻找叶凌的踪迹。
晴岚道:“八处山门出口我都已经打了招呼,今日寿典未结束前只进不出,但仍未见到那个混蛋!”
秋雨自语着:“难道叶公子早不在教内了?”
盛清瑶心中急切,今日若出差池,即便他是圣女也难以保全叶凌性命。
说话间,就见一道身影来至三女面前,一身粗布衣裳,肩抗锄头,头戴斗笠,正是田下事。
田下事神色肃穆,问道:“可寻到那小子了?”
盛清瑶摇了摇头,她没心思追问田下事为何要关心叶凌,只是求助道:“田爷爷可有良策将他找出来?”
田下事思索片刻,道:“山门各有人把守,非有令牌信物不得外出,因此那小子绝对逃不出去,应该还在教内。教内有不少禁地不许外人前往,依我看他怕是误入进去难以脱身。”
“我也曾有此想法,”盛清瑶点点头,却又皱眉道:“可教内有三山四水五洞六林,一十八处禁地,俱言其中尽都有莫大危险,有进无出,该如何找寻?”
田下事道:“各处禁地大都有人看守,免得他人误入,若那小子去了,极可能被发现。这一十八处禁地可有无人守卫的?”
盛清瑶摇头道:“皆有教内弟子看守,而且……”
话未说完,盛清瑶突然想起一处,便急忙道:“我记得义父对我说过有一片古怪的森林,能迷人心智,难以逃脱。义父曾经误入其中,但凭借着修为闯了出来。只是那处实在偏远,少有人至,因此没什么人知晓。”
田下事闻言,便道:“果有此地,快带我去看!”于是,四个人便急忙赶了过去。
…………
五指山依旧清幽非常。当年佛祖一巴掌将孙猴儿镇封此地,故而名为五指山。
当然,这名字是叶凌剽窃过来起的,倒是分外贴切。
他这些天在此地修炼,不时打量着五指山中的灵脉,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获取的办法,只好作罢。
闲时无聊,叶凌问孙猴儿道:“大圣在此地这么多年,真只见过我和那……我师父两个外人?”
“那还有假,”孙猴儿笑道:“俺老孙骗你做甚?据赢勾说那外边有数重禁制,十分凶险,便是有大修为的人也很难走进来。你和你师父真是好运气,没死。”
“那他当年是怎么离开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孙猴儿言道:“你应该去问赢勾,当年是赢勾陪同你师父离开,我动弹不得,看不到他怎么做,赢勾也没对我说过。”
叶凌神色如常,眉头微微触动,并未多言。
不多时,叶凌起身出离了五指山,踏着莲叶回到湖岸外,正遇见飞回来的青鹏鸟。
青鹏鸟见了叶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是见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让叶凌去看。
叶凌正觉得此地古怪,便收敛了气机,潜身缩首,跟在青鹏鸟身后。
绕过几处石柱,却见到原本难辨方向的石林此刻生了变化,根根石柱移向外侧,正中央一处空地上,赢勾飘荡其上,周身泛起浓浓死气,遮蔽天空。
在他身下,那空地上缓缓泛起一条有一条血色纹路,似乎是一处阵法正在不断被触动。
但只见那地上的纹路如同鲜血一般,叶凌目光落上去,便觉得万千鬼魂嘶吼哀嚎,直触识海。即便叶凌神识强横,竟也难以抵挡,不由得眼前一黑,闷哼一声,险些受伤。
正待他恢复意识时,那应该已然发现了叶凌,传音道:“叶小子,何必躲藏,在我面前这种雕虫小技实在不够看。”
叶凌自是明白,便向前一步,露出身形,问道:“前辈,我有几件事情不明,还请前辈赐教。”
“问吧!”
叶凌问道:“前辈与圣灵教有联系,可对?”
“确有,”赢勾答道:“路教主也曾闯入此地,只是我未告知孙猴儿,路教主也不知孙猴儿的事情。”
叶凌又问:“前些日子八百里藏尸岭,有与前辈同为僵祖的将臣重生现世,前辈与之可有关系?”
“自然是有,”赢勾笑答:“助将臣复生之法便是我教给尸族后人。没有我,将臣还要再封几万年!”
叶凌心头一震,却不知赢勾几句简单话语,又是多少生灵惨遭涂炭。
那大阵不断完善,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不断升腾,令青鹏鸟吓得躲进碧玉扳指里。
叶凌稳住身形,又道:“前辈要出去了?”
赢勾哈哈大笑:“百万年啊!我困在此地百万年了!如今我终于要逃离这封印了!”
话音刚落,天地间骤然变色,浓云密布,阴风刺骨,那空气中夹杂着鬼哭狼嚎,山魈鬼魅般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再看那地上大阵,阵纹鲜红可怖,组成一个奇怪的图案,浓浓血气不断散溢,无数道黑影在阵中挣扎,嘶声哀嚎。
赢勾立于半空,被大阵所释放的力量包裹,周身泛起血光,竟是虚影逐渐凝实。
叶凌心中一惊,赢勾不仅要突破封印,更要借力重塑尸身!
不过叶凌重又看向地面血阵,突然一怔,想起此处情景,却与当初藏尸岭僵尸复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由得大惑,赢勾从何得来如此多的气血,莫非……
想到此,叶凌猛然抬头,却与赢勾一双阴狠锐利的眼睛对上。四目相对,叶凌只感到一阵头痛,急忙收回目光。
赢勾沉声喝道:“叶小子,你师父有恩与我,因此我不杀你。但愿你不要自己给我找出杀你的理由!”
叶凌默然,只是背后木剑不断颤抖,隐隐作响……
五指山下,孙猴儿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旋又闭上,喃喃自语道:“终于开始折腾了,但愿这热闹我也能看上一眼。”
第八十三章 重归天地复身形
登仙台歌舞不绝,欢声阵阵。各路修士虽不尽相识,却也能逢场作戏,结个善缘。
曲知若越看越觉古怪,不由得发问道:“我和姐姐早年间曾被父亲送到红袖书院修习,也曾有幸赴过那仙道盛会,只是今日竟见不得半个有曾谋面之人。”
秦笑不以为意的道:“那算什么,我也是一个都不认识!”
曲知若白他一眼,自是不愿同他这凡夫俗子计较。
陈长缨笑道:“曲大人乃大乾命官,红袖书院更是儒林圣地,所来往的皆乃三教中的大宗大派,面上也可称作‘正道’。圣灵教名号虽也光正,反而多行在暗处,与之交往的也属此类。你们看那边……”
说着话,陈长缨一指西南角几处桌案,那里坐着数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装扮古怪,气质阴郁,不似那名门望族出身。
“这些人从抗天城来,在所谓黑道上有些名头,便是大派弟子,也不愿招惹。”
“抗天城?”秦笑赶紧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陈长缨答道:“东、南、中三御交界之处,有一座废弃仙城,此处东域九朝政令不通,南荒万妖领地不到,中域诸子百家教化未达,实是个三不管之所。数万年前有一道者自号抗天帝君,占了此城,取名抗天。专自收留黑道人士,日渐兴盛。自他坐化以后,抗天城几经纷乱,但终究是黑道第一城,内中势力错综复杂,隐士大能层出不穷,三教正脉也要敬而远之。”
秦笑闻言便来了精神:“真是天赐本大侠扬名立万之地!”
曲知若没好气的一拍他的脑袋,道:“就你这样的,到都到不了就得死在半路上!”
秦笑不信,仍是梗着脖子与曲知若争辩,反正他这辈子就是要做一等一的大侠,谁也阻止不了。
陈长缨目光扫过四周,见宾客俱已到齐,这好戏也应当开幕了。
不多时,果见李淳元一挥手,舞乐撤去。他走至台上高声道:“教主到!”
四方宾客尽都住声,举目便望,这些人虽与圣灵教有交情,但大都不曾一睹路占天真容。
只听得鼓乐声再起,那圣主宫殿门缓缓开向两侧,自门内先行走出来一黑一白两个童子,正是卓龙子与凤清清。二人各提一盏灯笼,行在前头。
背后又是四位娇娥臂挎花篮,将篮中的仙卉撒起,飘然在半空。
再往后,四位力士肩抬着黄金坐辇缓步而出,那幔帐拢起,当中端坐一人:“
青青黑衣胜墨,颜承衮衮词章。圣宫百转度年长,看破混元万象。
广邀宾朋共证,今合吾道隆昌。一朝出世惹敌强,岂惧地方天上。”
那四方宾朋齐齐起身施礼,共祝道:“愿教主万寿无疆!”
待坐辇行至那宝座边上,路占天方才移身过去,方一坐下,便见李淳元等四大堂主不知何时已经退到登仙台四角,周围道力流转,竟然引动一座大阵,将登仙台与众宾客齐齐罩在当中。
这些修士哪个不是久历生死,不少人霎时变了脸色,更有人出言冷笑:“路教主这是何意,莫不是怕我等给不起祝寿礼金?”
宝座之上,路占天面无表情,只冷哼一声,方才出言之人便觉胸口一下痛击,口吐鲜血,伤势颇重。
再看时,却见路占天周身有云霞缭绕,身影似真似幻,只觉大道之音自他身上不断响起。有境界低微之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觉神识混乱,险些走火入魔。
“明微境!”
有人低呼出声。如此与道相合,真假难辨,正是明微境大能才有的异象。却原来路占天已经有了明微境的修为。
明微境下一步便是合道境,足有破解飞升的资格。如今五方五域也是屈指可数,面对如此修为,这些人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
最外边,曲知若急忙将秦笑拉着转过身,自己也同意撇过脸,凭她的修为根本不敢直视路占天,秦笑更有可能就此被冲毁了心智,就此痴傻。
陈长缨目光落在宾客脸上,大都神色骤变,看来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为何事,只是那韩玉楼与路占天边上的几个人神色如常,看来是早已知晓。
陈长缨微微一笑,心道如此才算不枉此行。只是他手间握着折扇,不自觉又重了几分。
“诸位,稍安勿躁!”
李淳元走至路占天身边,微笑着道:“今日乃我圣教教主千五百岁寿辰,众位前来相贺,岂有加害之理?”
众人闻听此言,神色却并未缓和半分,仍有人壮着胆子询问:“李堂主,有何话还请明言相告!”
李淳元道:“请众位落座,待我向众位解释。”
众人将信将疑,重新坐下,只是四方间道力流转,道势升腾,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之势。
“哼!”
路占天又是一声冷哼,这一声裹挟着明微境道势,直透心灵,直击神识,不少人头晕目眩,险些昏厥,那一股股道势也转瞬消散。
秦笑与曲知若好在被陈长缨的禁制护着,但也觉得头脑发胀,十分难受。
眼见得众人重新坐下,李淳元方才高声道:“今日请众位前来,一是为庆贺教主寿辰,二则是见证我圣教今日重临东域,正位天地!”
话音刚落,但只见登仙台上空道势冲霄,三十六山涧,七十二绝巅尽都升出一股股大势汇入主峰,光彩夺目,震荡天地。
眼见得圣教大势将成,路占天突然伸手朝上一抓,一股有形道势便被他摄拿在手中,他心念一动,这股道势破开长空,朝着北方激射。
一众宾客看的心惊肉跳,他们何曾见过此等手段。
那股道势掠过云霄,圣教弟子尽都抬头观望。那赶往密地寻找叶凌的盛清瑶等人更是急忙躲避,才未被伤及。
田下事看向主峰异象,问道:“今日圣灵教便要现世?”
盛清瑶点了点头,还未等出言,却见那密地上空凭现出一座大阵,道纹泛起清辉,道韵衍化万千。
那大势如白虹贯日般撞在这大阵之上,一时间虚空崩塌,山河破碎,气浪席卷四方,摧枯拉朽。
田下事急忙将头顶斗笠一抛,那斗笠迎风便涨,泛起道韵,将几个人护在里头,方才躲过这余波。
云雾之中,那大阵如同一块破碎的玻璃生出裂缝,自那裂缝中,道道血光喷涌而出,映照碧空,鬼魅之声随之游荡而出,回响在天地之间。
那大阵里头,叶凌早就退回到五指山的范围,那胡对岸此刻已经风云翻涌,血色当空,无数道鬼魂嘶声咆哮,平添恐怖。
五指山顶,佛帖上的六字真言泛出金光,如光罩般将五指山给围住,不受外界侵扰。
孙猴儿仰着脖子大笑:“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上一次可还是在俺老孙闹天庭的时候呢!”
叶凌脸色沉重,他可是还记得藏尸岭将臣复生时的景象,多少生灵惨死,如今赢勾也要现世,又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孙猴儿似乎看透叶凌心思,笑着道:“你就留在这儿陪着我,保证你趟不进这浑水里去。”
叶凌反而转头问道:“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了?”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孙猴儿道:“只是也不那么容易吧!”
…………
登仙台上,众人极目远眺,见了远方那异象不由得心中生疑。
不多时,就见那大阵裂缝越来越多,那原本泛着红光的缝隙,竟开始流出血水,滚滚落向大地,令人毛骨悚然。
“天地流血,这是何故?”
“难道那大阵当中封着邪物,这便要重新现世不成?”
“路教主竟然要助邪物破开封印,却是何故?”
任凭众人胡乱猜测,去也不知圣灵教心思。
正待此刻,那大阵轰然破碎,血光瞬间笼罩天空,大地流血作河,滚滚不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道朗声大笑传遍山川江河:“百万年了,我终于重回这世间了!。”
阴风呼啸,鬼魅哀嚎,自那血光之中,竟然迈步走出一个被鲜血淋筑成的人。
别人不晓,叶凌却是知道,这正是赢勾。赢勾本已是魂魄,但不知从何处得了海量气血,竟然凭这些气血凝结成了一副血躯,虽是人形,但皆是血水堆筑,狰狞恐怖。
这一方小世界一半霞光万道,景色怡人;一半血光漫漫,人间炼狱。
圣灵教弟子早已经按照吩咐,聚集在七十二绝巅之上。那血光也有意识的不再向这边蔓延,只是山林间的一些妖兽难逃一劫,被血水沾染后,尽都惨死成液。
李淳元见众人惊骇,暗自一笑,便出言道:“众位不必心忧,此为我教现世第一声,四大僵祖之一赢勾前辈重临天地!”
此言一出,坐下众人不少人面色大变,更有惊呼出声者。
上古流传,四大僵祖曾害得生灵涂炭,天地色变,前些时日将臣复生,三教宗门派出许多隐世大能前去围剿,至今未有消息。而今赢勾又再临世间,莫不是人族真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血色当中,赢勾一步踏出,目光落在登仙台上,冷然一笑道:“路占天,果然守信之人。自今日起,我便是你圣灵教供奉!”
此言一出,人群中噤若寒蝉……
第八十四章 三教百家聚圣灵
小山之上,田下事死死按住盛清瑶,不许她冲动之下做出傻事:“姑娘,这邪物非同小可,你看那林间妖兽,沾了血水便亡,你现在过去岂不是白白送死?更何况我们还确认不了叶小子就藏在此地,万不可冲动!”
原本见这炼狱光景,盛清瑶心若刀割,泪水自眸间滴落,听了田下事的话,才稍稍转醒,不那么着急。
眼见得眼前恶象,秋雨与晴岚抱在一起浑身颤抖。晴岚道:“为何我教中竟有这样的邪物?”
盛清瑶也不知晓,在她记忆当中,圣灵教一直如教义一般,至圣至明,正气凛然。如今一幕,倒是冲击了几人观念。
…………
登仙台上,众人面上惊慌,可又无法离开,只坐在位子上,死死盯着赢勾。
正这时候,主峰之上,圣灵教大势终于汇成,异象惊动天地,震撼人心。
“本教现世第二声,”李淳元高喝一声:“请教主率我圣教,正位天地!”
话音刚落,路占天站起身来,一瞬便踏至云空以上,立于圣灵教大势之巅。
但只见他两手一指天,一指地,圣教大势环绕在他身侧,随着他的手势如两道巨龙般沟通天地。
下一秒,山川震动,琼霄变色。这一处小世界在天地面前早已经没了内外隔绝,只见头顶云龙翻腾,雷电交加,来自上苍的威慑如同天穹踏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地一块块断裂,自那裂陷之处,灵脉显露而出,吟吟有龙声嘶吼,泛出黄金光芒。
“圣灵教果真要正位天地!”
“若他成功,三教以外便要真真正正衍生出第四大道!”
“谈何容易,当年剑祖飞升之前也欲以剑道正位天地,最终失败,路占天尚未境达合道,如何能成功?”
秦笑此刻被曲知若紧紧护在怀里,早没了什么男女之别,身外有陈长缨道力加持,这才没有殒命。
曲知若问道:“何为正位天地?”
“这是请天地大道认可其道统。”陈长缨答道:“鸿蒙宇宙之间,自有秩序法则,如那人世之间划分三六九等,天地之间也属此状。凡占据秩序之位的人,自会获得位力。如九朝帝君,文武大臣一般。与之略有相似的,便是道统之位。”
“这代表了天地大道对道统的认可,自上古至今,唯有孔先圣,释迦牟尼尊者,李道祖三贤正位功成,留下了儒释道三教道统。万年前剑祖也曾以剑道正位,却并未被认可。倘若路占天今日得正,则三教从此便为四教!”
听了此言,曲知若方知此事竟如此重大,足以巅峰圣灵大陆,五方五域。
不过陈长缨却暗自疑惑:“如此大事,人族三教,五方各族不可能一点也不知,却为何到如今仍没有动作?”
天地异象越来越繁杂,那股骇人的气势已经令登仙台上不少人吐血昏迷,这等天地威压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住的。
路占天立于天地之间,黑袍随风漫卷,猎猎作响,圣教大势融于周身,此刻他一人便代表着整个圣灵教。
云海之中雷声不绝,但却半道雷霆也未曾落下,令人不解这上苍为何不降天罚。
陈长缨看向座台上几人,那韩玉楼斜靠在椅子上,轻轻咳嗽,神色如常,令一黑衣人和黄衣中年人更是头也不曾抬起。
此象令陈长缨心中生疑,莫非其间还有何隐秘之事。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高呼一声,众人便随着看向东方天际,一道流光朝这边激射而来,携带无穷大势,洞穿天地。
有见多识广之辈出言道:“此乃仙器之威,看来是三教宗门出手了!”
天地之间秩序之位不仅关乎势力,更牵连气运。气运一说虽虚无缥缈,却是真实存在。若圣灵教真成就第四大道,必然要分去三教气运,各宗门岂能相容?
却不想那仙器未等到达,天地异象竟骤然改变,原本那骇人的气象消失不见,一轮红日撞破层云,祥光笼罩,溢彩纷呈;大地上崩塌的裂缝也逐渐愈合,恢复如初。
七十二绝巅上,圣灵教弟子各执教礼,口念圣文:“悠悠圣灵,济世普明。设天造地,万物成形。无上妙法,恩赐传承。除我忧患,救我众生。”
登仙台众人神色异样,满是不解:“成……成了?”
“圣灵教果然正位天地,大道独行!”
“此番五方五域皆要震动,实乃惊天之事!”
那远空袭来的仙器竟也停住,自云中消失无踪。
路占天脚踏圣教大势,目光平静,看向面前道:“既然同来观礼,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便见自他面前浮现出数个人影,一白衣老道手拿拂尘,神色冷峻;一雪髯老儒,头戴四方巾,身着缎绣氅衣,闭目不语;一体胖大和尚,双手合十,面露慈悲;一遮面女子,着古烟水云凤尾裙,不见容貌;一黑衣中年人,手抚青髯,神色平淡;一青年和尚,宝相庄严,不悲不喜……
数道身影浮现,人群中不少人倒吸凉气,脱口道:“那是……太元道宗宗主古远!”
“玉轩宫宫主段山海!”
“六道佛堂慧明和尚!”
“逸仙书院大儒闻言之!”
“……”
所到者皆是三教当中领袖群伦的宗门强者、掌教至尊。
路占天负手而立,有圣教大势在侧,竟也不输三教大能半分气势。
登仙台上,李淳元等四堂堂主聚在一处,天空之上,境界修为最低的也要天象境,他们根本不够资格上去助阵。
只得全力催动大阵,护住峰顶,以免大能动手,波及登仙台上众人。
路占天对面前诸人道:“正巧诸位同来观礼,也省得本尊日后通告。本教现世第三声!”
话音刚落,但见得那戴紫金冠,身着明黄色长袍的中年人一步踏出,来在路占天身后。
只见他周身气息一变,身背后竟有魔云滚滚,魔神虚影逐渐显化,乃是魔族天象境大能!
“本皇北海魔渊紫噬,奉我族寂灭魔尊之命到此宣布,即日起我族与圣灵教缔结生死同盟,邀路教主为我族客卿长老,寂灭魔尊任圣教供奉!”
此言一出,登仙台上又是一阵骚动。几十万来人、魔两族一直水火不容,东域大地镇封无数魔窟,九大王朝,各大宗门不时下达屠魔令。而今圣灵教与魔族相交,实乃与整个人族为敌!
但紧接着,又是一灰衣老者踏空而起,周身大道共鸣,气势毫不弱于紫噬魔皇,出言道:“老夫抗天城天荒道人,即日起我抗天城愿领圣灵教法旨,听从调遣!”
“这……这怎么可能!”
“抗天城中尽是那穷凶极恶之徒,便是三教宗门都不放在眼里,圣灵教如何能够将其收编?”
“依我看这算不得收编,天荒道人并未言明抗天城加入圣灵教,只是称愿同其调遣,如此看来当与北海魔渊的魔族一般,只是同盟关系,尊圣灵教为盟主罢了。”
台上众人窃窃私语,大多数人皆想要逃走,如此局面,非是他们能够旁观介入的,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毁宗灭门!
路占天面前,三教大能神色如常,并未有何变化。到了这个境界,心境难以揣测,面上更是看不出情绪。
陈长缨木透精光,隐隐见到那不远处的人海当中,有数道人影,虽是飘渺却仍被陈长缨发觉。
他早听闻圣灵教除四堂主,二十八长老以外还有一供奉堂,内中供奉或身份显赫,或境界高深,便是教主路占天也礼遇有加。而且外界对圣灵教知之甚少,供奉堂中供奉的身份更是无从知晓。
如此看来,那三教众人至今未敢有动作,应当是顾忌那些隐在暗处的供奉。
台上宾朋有人实在受不得,起身道:“圣教今日现世,可喜可贺。只是看起来路教主还有要事与三教前辈相商,我等实不便打扰。还请李堂主撤去大阵,散我等离去。”
李淳元转过来,目光阴寒,冷声道:“酒席未开,如何能提前离开?”
此言一出,那人神色一慌,急忙坐下,周围人也将脸瞥向一边。恐怕做了出头鸟,果真身死。
却不想登仙台大阵突然荡起一阵涟漪,那西边一人祭出道器轰然砸在大阵光屏以上。
一身黑袍的高令旨身形一闪,自两个袖口中甩出两道铁索,朝着那人缠绕过去。
却不想那人右手一招,一杆银枪现在手中,寒气四溢。那人朝前一点,寒冰道韵冻结时空,连带着袭来的两条铁索也覆上寒霜,再不能向前。
但只见那人亮出身形,竟是个异常俊美的少年,少年轻喝一声,漫天冰霜降世临凡,风雪被长枪引动,朝着圣灵教四个堂主袭去。
“放肆!”
李淳元拂袖一挥,烈火大道衍化而出,将那漫天风霜尽数驱散,立身喝道:“哪里来的小辈,竟敢作乱!”
话音未落,南边一人手握一支玉笔,自那虚空中勾勾画画,一个复杂难懂的金色文字被写出来。
那人似乎写的十分吃力,满头大汗。待金字写就,一股大道奥义衍生而出,无穷的道力撞在大阵之上,竟然使得大阵不住的摇晃。
李淳元神色一变,对许宓等人道:“稳住大阵,待我擒下这二人!”
第八十八章 五行山崩逃大圣
歪词曰:“再展威风,地裂山崩。一啸震得乾坤乱,五指山脱困,原是那闹天宫的孙大圣。”
金蝉子将那佛帖揭了,五行山立时抖动不止,孙猴儿笑着对叶凌道:“俺老孙要出来了,你还不赶紧躲远些?”
说着话,孙猴儿又冲叶凌眨眨眼,目光看向自己身上的这座大山。
叶凌心领神会,急忙施展玄天残影,消失无踪。
那半空当中,佛帖光芒收敛,道韵连绵。赢勾早来在边上,大手化出血光,罩在其上。
却不料佛光普照,洞穿了赢勾的爪印,赢勾脸色大怒,周身道势覆压而下,要将这佛门至宝降伏。
在他身后,圣灵教四位堂主也赶至近前,他们修为精深,自然也感受到此物非同凡响,至少也是一件仙器。
李淳元周身烈阳笼罩,一只大手印靠近过来:“赢勾!你乃上古邪祟,怎能抵挡佛门至宝,还不退下!”
话音未落,赢勾一掌打过来,李淳元神色一变,急忙收掌抵挡。
“就凭你们,也敢在我面前夺宝!若非看在路占天面上,我立时取你四人性命!”
说着话,赢勾周身气血激荡,大手再次朝佛帖摄拿,可两道漆黑锁链射过来,将他的手臂紧紧缠住。
高令旨不言不语,但他的两道铁链材质特殊,能够暗送道力,仿佛自身一部分。
紧接着,沈经踏空而起,手中拐杖大放光芒,震荡虚空,朝着赢勾迎头打落。
“吼――”
赢勾突然抬头一声大吼,那吼声撕裂虚空,震荡寰宇,直击神魂。
沈经脸色大变,毫无防备之下大口吐血,整个识海竟然被撞出裂缝,神识大伤,昏迷不醒。若非许宓接着,她早掉下去了。
许宓目光闪烁,急忙扶着沈经退去一边,不上前抢夺佛帖。
李淳元脸色肃穆,那佛帖乃是仙器,即便今日得罪赢勾,他也要夺下。
“阿弥陀佛!”
正这时候,金蝉子高念一声佛号,出言道:“世人迷惘,永堕六道。此物虽是我佛门至宝,却引得世人抢夺,贫僧何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音刚落,金蝉子周身一道佛光射落在佛帖上,立时引起佛帖共鸣,朝着金蝉子便飞了过去。
“混账!”
“给老夫留下!”
赢勾与李淳元各自张开大手,两股道力如黑洞般牵扯住佛帖,向不同的方向拉扯。
于是,这三人各处一方,三股道力彼此角逐,一时间竟难分难解,使得佛帖停在原地,不停旋转。
李淳元喝道:“高令旨,还不帮忙!”
高令旨随即一道铁链砸落在佛帖上,这一击却恰好打破三人道力的平衡。佛帖一股道力迸发而出,将这四人全都震退,受了内伤。
那佛帖径自化作一道金光,射落一片树林当中。
李淳元捂着胸口,立时喝道:“圣灵教所属,速去将那佛帖寻来!”
赢勾与金蝉子也要动身去找,却不料一声巨响令他三人尽都侧目。
但只见那五指山一声炸裂,轰然间山体破碎,一道身影冲霄而起,仰天长啸:“俺老孙又回来啦!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一周身长满毛的猴子,但他举手投足间荡起的道韵,却显示出深不可测的修为。
金蝉子神色一喜,突然自袖口中取出一个圆环,朝着孙猴儿一抛。
那圆环散出淡淡光晕,罩定孙猴儿,紧接着便套在他的头上,化作一道头箍,竟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心猿心猿,还不归正!”金蝉子站起身来,看向孙猴儿。
孙猴儿见了金蝉子,咬牙切齿的道:“好贼秃,你那祖宗害俺老孙压在这儿数万年,老孙恨不得杀尽他门下弟子,绝了他下世传承!”
话音未落,孙猴儿身影消失在原地,转眼间便来在金蝉子面前。
可待孙猴儿举起拳头要打时,金蝉子却合十在前,闭目默念起了定心真言。
孙猴儿立时痛的嘶声大叫,两手抓在那金箍上,却怎么也扯不下来,好似生了根一般。
金蝉子念咒不停,孙猴儿头痛欲裂,躺在云头翻滚不停,耳红面赤,眼胀身麻。
金蝉子见他无计可施,微微一笑道:“好徒儿,可认师父?”
紧箍咒一停,孙猴儿头痛即止,眼中泛起血海深仇,朝着金蝉子便挥起了拳头:“俺老孙非打死你不可!”
金蝉子身形暴退而去,口中接着念起紧箍咒,孙猴儿头痛再起,无可奈何。
“别念!别念!俺老孙听你吩咐就是!”
金蝉子睁开眼,还不急说话,就见那破碎的山体当中,数道龙吟声此起彼伏。
李淳元眼中一亮,其余几位不灭境强者也心有感悟:“此地竟有灵脉!”
孙猴儿早对叶凌说过,这五指山又可称五行山,当年世尊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化作道山,镇封孙大圣。
经过这数万年大地滋养,那五行山当中五行之力衍化成了大地灵脉。今日随着孙猴儿破开封印,那山中灵脉竟重新一分为五,成了五条灵脉。
正待此刻,那山体当中,五道流光破空而起,颜色各异,龙吟阵阵,朝着四方逃散。
“竟是大地灵脉!”
“整整五条,是纯净的五行灵脉!”
“倘若以此灵脉凝聚道骨,日后当有望一窥大道!”
赢勾脸色一沉,突然化作一道血光追着那木行灵脉,一张血盆大口便将其吞咽下去,磅礴的灵气几乎要将他撑爆。
赢勾强行压制住灵脉狂躁,化作一道血光激射而去,离开了圣灵教:“圣灵教,今日之事我已记下,是非恩怨,我们日后慢慢算账!”
木行灵脉被赢勾吞噬,还有四条。
李淳元被大道引动,立时追着那火行灵脉而去。高令旨也急忙追着那水行灵脉。
四周的圣灵教众也纷纷念动道诀,各自追求机缘。这可是纯净的五行灵脉,实在令人疯狂。
这大地灵脉由大地之力衍生而出,由灵脉之力衍生道骨,成为彻底衍化道体的最后一步。然而一般的灵脉五行聚在一处,混乱繁杂,远不如纯净一元的灵脉品质要高。
更何况纯净的五行灵脉实在难寻,便是各大宗门也很难保有,即便有也不会提供给普通弟子。
那金蝉子立在虚空,不慌不忙,自袖中取出一个紫金钵盂,但只见这钵盂:“
一掌佛国一钵中,内外灵光四处同。混元一身涵万象,非轻非重亦非空。空心原自无中有,又盛乾坤几万重。”
只见金蝉子将手中的紫金钵盂向空中一抛,那钵盂里混元万象,亮起道道佛光,将被众人围困逃窜的土行灵脉罩定。
紧接着,那土行灵脉便被一道空间涟漪困住,由那紫金钵盂盛进去,回到了金蝉子手上。
“那和尚手里的紫金钵盂竟然能够引动空间震荡,莫非又是一件仙器!”
“若是能得了那件仙器,可比一条五行灵脉!”
“方才李淳元与他斗了那么久尚且拿他不下,仅凭你我恐怕更是无济于事。更何况,他方才争斗时可不曾拿出这等仙器,不然落败的没准就是李淳元了!”
李淳元忙着追捕火行灵脉,自是不知教内弟子的评论。这五行灵脉似乎有了灵智,极为难捉,任凭李淳元不灭境修为,一时间竟也没有得手。
在他身后,一众圣灵教弟子虽是眼热,却不敢靠近去抢夺,毕竟李淳元在教内地位尊崇,又境界高深,他们可不敢前去送死。
可那火行灵脉好似看透这一点,一个转身便冲进了人群当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李淳元急忙跑过来,看着人影繁杂,不由得心中大急,一道掌印打出,将人群轰散,却依旧寻不见那道火行灵脉。
“竟然被它给逃了?”
李淳元勃然不怒,但却来不及发泄,便急忙起身去向另一边,那里还有高令旨追捕的水行灵脉。
那水行灵脉已经显化出形状,竟是一条蔚蓝色的鲤鱼,在空中游动。
高令旨破碎的袖子里散出十几道铁索,将四周围住,令那水行灵脉五路可逃。
哪知这水行灵脉竟重又化作一湾清水,自那铁索的缝隙当中流了出去,再次化作一条鱼朝前游。
高令旨不紧不慢的收回铁索,似乎并没有太急于捉住这条灵脉。
但李淳元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烈火大道立时衍化虚空,挡住了半边天空,令水行灵脉少了半边去路。
正待它转身往另一边逃跑时,一朵朵水莲自它周围凝聚绽放,紧接着水系大道笼罩周围,使这水行灵脉如龙归大海,鱼翔浅底一般落入汪洋之内。
紧接着,一只竹篮飞到半空,将那水行灵脉幻化成的鲤鱼装在其中,飞回到了一个女子手中。
李淳元怒目而视,却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圣灵教圣女,盛清瑶。在她身后的是秋雨、晴岚两个丫鬟。
高令旨缓步来至近前,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并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盛清瑶看着篮子里的鲤鱼,微微一笑便收了起来,看向李淳元道:“多谢李堂主了!”
李淳元面色铁青,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过他马上眉间一挑,身形消失在了原地,他差点忘记,还有一条金行灵脉没有被人拿去,便赶紧神识锁定那股金行道力,追赶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挚友逢难求必应
歪词曰:“
相逢一世是前缘,唤友呼朋笑弹冠。交人交心不交面,同福同灾同患难。路遥能够知马力,日久方才晓情坚。非是至交不相见,待到险时定来援。”
那登仙台上突然跳出的两个少年,正是叶凌好友,徐弘与步非云。
徐弘手持玉笔,在虚空之上一笔一划勾勒文字。这文字乃是上古遗文,虽难晓其意,可内中却蕴含有大道至理。凭徐弘如今凌虚境修为,能写出一个便已经是绝世之才。
他大口喘息,眼见着李淳元朝自己攻来,喊道:“圣灵教杀人啦!李淳元臭不要脸!闻师叔,你管是不管啊?你徒侄叫人家给欺负啦!救命啊!”
半空中坐着的儒雅老者微一皱眉,不由得苦笑道:“鸣谦收的这个弟子呀……”
说着话,老者手指朝下一点,一道金光透过大阵,照在徐弘身上。紧接着一股吸力将他摄拿,要将他带出大阵。
哪知徐弘眼珠一转,玉笔勾画,竟在半空现出不少污秽腌臜之物,劈头盖脸便往李淳元身上浇。
李淳元大袖一挥,将徐弘的化虚为实给破去,神情大怒,喝道:“好贼子,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淳元也顾不得其它,径自冲上前,掌心烈火大道衍生,一道掌印便朝徐弘拍落。
徐弘大喊大叫:“闻师叔!有人当你的面要杀咱书院弟子,你管是不管?”
逸仙书院大儒闻言之微微一叹,伸手在半空中写出一个金字,那字竟也同徐弘所写的那个一般晦涩难懂。
但闻言之书写从容,更不用借笔来作,一息成字。那字写就,一股破灭万法之势骤然而生,瞬间化作流光一道,撞在大阵之上。
那大阵实是最近方才设下,又少了李淳元主持,一时间竟也当不得闻言之这一字之威。
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光罩穹顶纷纷破碎开来,亮出天际。
一道寒光闪过,步非云挡在徐弘身前,银枪朝前一点,撞在李淳元的掌印上。紧接着便见寒冰不断生长,将那手印连带着火焰尽数包裹冻结,再生不出威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徐弘高喊一声,早有一人极速飞来,从背后抱住徐弘便走。
那人一袭白衣,身背后两只鸟羽一般的道器全力催动,竟是那原飘渺宗弟子宁长歌!
却原来那日盛清瑶带走叶凌,宁长歌心知自己势单力孤,不能白白送命。于是,他便昼夜兼程,赶到了齐山,徐铮大军的所在。
恰巧那时徐弘、步非云俱在军营里等候叶凌,听了消息,三人便立马赶来圣灵教搭救。不料卷入这圣灵教现世当中,徐弘便当机立断,先搅个天翻地覆再说。
紧跟在徐弘身后,步非云也踏空而起,逃出大阵。
台上众人哪个不是心思机敏之辈,得了生路纷纷施展手段出逃,眨眼之间登仙台上便人去楼空,只剩下孤零零几道身影仍在。
李淳元勃然大怒,却不料自己几番统筹安排,竟坏在三个无名小辈手里,这口气实在难咽,立时传音给圣灵教众人:“关闭山门,不能让一个人逃出去!”
许宓等人便撤去大阵,四散而去,依计行事。
半空上路占天微微开口,语气不悦:“不曾想到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你逸仙书院!”
闻言之不慌不忙,缓缓道:“我那鸣谦师兄收了个劣徒,总是惹是生非,让师兄很是烦恼。我这作师弟的想将徒侄带回去交由师兄管教,路教主也要插手不成?”
“多说无益,”紫噬魔皇冷冷一笑:“还是斗上一斗,分个高低才好!”
闻言之微微摇头:“魔族总是喜争好斗,若能修身养性,岂会有当年灭族之祸?”
紫噬恨得牙关紧咬,两手在虚空中几经摆弄,竟现出一个混沌道门:“老家伙,别净逞口舌之利,与我讨教一番如何?”
闻言之起身迈步,依旧平静:“子曰:‘有教无类。’老夫诲人不倦,毁魔不厌!”
说着话,闻言之投身道门,紫噬魔皇也跟了进去。那里边是紫噬魔皇开辟的一处小世界,专供修士论道争斗。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举手投足之间与大道共鸣,随意对决不知要毁去多少山川大河,牵连多少无辜性命。因此每到此时,皆会寻一小世界作战场。
二人一去,天荒道人出言道:“既如此,老夫也叫上第二阵,不知哪位愿意赐教?”
“阿弥陀佛!”但只见六道佛堂慧明大和尚笑着上前,道:“久闻抗天城中恶业弥天,贫僧愿以性命渡之!”
天荒道人不以为意,迈步朝那道门便走:“六道佛堂的杀业,何曾少过我抗天城?”
待这二人进去,路占天方才出言道:“佛、儒二道皆已应战,这第三阵不如便由仙道七脉来做过,古宗主意下如何?”
路占天目光落在古远身上,那古远本是太元道宗宗主,仙道七脉之首,东域修士当中领袖群伦。当年覆灭万剑神宗,也是古远认下盟主。
古远闻言,一甩拂尘,上前道:“贫道自是当仁不让!”
待古远入了道门,路占天转而对其余众人道:“我教中备下的劣酒野果,恐怕入不得各位法眼。不如也一同移步,做个见证如何?”
三教众人心思各异,故而也不曾推脱,尽都迈步入了道门。
待路占天进去后,又见云霭当中几道身影随在其后,再无人向里去,道门方才关闭。
众位强者大能离开,整片天地的道势威压肃之一空,不少人都能喘口气,微微挺直身子。
登仙台上人影大都散去,但见一位子上,脸色雪白的韩玉楼手拿着丝帕,捂在口边轻轻咳嗽,一副有气无力,日薄西山的样子。
但熟识之人都知道,韩玉楼这副样子已经数千年,真不知是真是假,是病是戏。
长出了一口气后,韩玉楼看向台边的陈长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陈将军,别来无恙啊。”
陈长缨摇着折扇,站起身,拱手一礼道:“南岳王保重贵体!”
韩玉楼摆摆手,又咳了几声,道:“我早不是什么南岳王了。你奉命来剿,却不在两军阵前,如何到了此处?”
“自然是军中无趣,这才寻到这里观景,”陈长缨微微一笑:“只可惜王爷您并未锦上添花,这是何故?”
“我的罪名已然够多的了,”韩玉楼轻声道:“便是再添上一两件也无妨,只是觉得麻烦,就不去费那气力了。”
陈长缨点点头,旋又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王爷可愿赐教?”
“请讲。”
“圣灵教方才,果真正位天地,得大道垂青了么?”陈长缨目光炯炯,似要将韩玉楼看破。
可韩玉楼并不回答,只是道:“是真是假,对你我有那么重要吗?真正有牵连的人,又在何处呢?”
陈长缨闻言,默然不语,不知心中盘算什么……
…………
“爷爷,夫子说今日家中有事,便提前下学了!”
观星楼顶,宋明恭恭敬敬的向宋景合施礼,随后便挤进爷爷怀里,出言道:“爷爷,我今日见到皇城里许多修士远眺南方,我想推算一卦,却觉得天机混沌,捉摸不透,是不是南边出事了?”
宋景合道:“天意自古高难测。天意弄人,人可遮天。我天机一脉,若单是推演天机,岂会为人所不容?境界达至化境,冥冥之中自有大道感悟,即便无有我脉推演准确,可也足够。”
“爷爷,那我们天机一脉,还有什么本领?”
“我刚才不是说了,天意弄人,人可遮天。谁又能知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天意,是不是大道?你来看!”
话音刚落,宋景合自秀出取出一支黑笔,点在虚空,一股涟漪荡开后,对宋明道:“试试看你能见到什么?”
宋明闻言便真起身,周身散出光辉,脚下升起一盘八卦阵图,不断流转。可越是如此,宋明越是眉头紧皱,大汗淋漓。
不一会儿,他便收了功法,大口喘息道:“我的阵盘全乱了,什么也看不出来,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宋景合笑道:“天机一脉,不仅能窥测天机,更能够蒙蔽天机。南边确实闹出了动静,可那天机不过是欺天而已!”
宋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向宋景合手中的玉笔,不由得周身一颤,脱口道:“爷爷,莫非你……”
话未说完,便被宋景合打断:“这是爷爷的宿命。”
…………
西域灵鹫山,大雷音寺――
莲台上一老僧入定,旁有小僧上前禀报:“禀师祖,金蝉师兄已经抵达中土,正在寻找有缘人!”
“善!”
…………
一处山林当中,一白衣僧人双手合十,迈步向前。他年轻俊美,宝相庄严。两脚赤着,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金莲托着,周身金光辉映,梵音大唱,果然是在世的仙人,得道的高僧。
但见他来在圣灵教山门以外,一只白羽鸟从林中飞出到近前,化成一个白衣男子,正是白曦:“和尚,此地非同小可,还不速速离开!”
“阿弥陀佛!”那和尚高念一声佛号,笑着道:“贫僧不远万里,特来寻找与我佛有缘之人!”
第八十六章 西土佛法度愚生
圣灵教这方小世界重又恢复天色,漫天血气早已不见踪影。
那赢勾刚才脱困,自身尚在虚弱之中,因此觉察到三教大能到来,便立时隐遁了身形,以免被卷入纷争。
登仙台上大阵破裂,众宾客四散而逃,只剩下韩玉楼与陈长缨等人仍在。
韩玉楼手握着丝帕,一双凤目落在陈长缨身上,微微开口道:“杀了我,你便立下不世之功。”
“杀了你?”陈长缨笑着摇摇头:“立功也要有命去领受,现在杀你,这一方天地,我还走的脱吗?”
话音刚落,陈长缨折扇一收,身后一股道力将曲知若与秦笑包裹其中,踏空便走。
韩玉楼默默旁观,也不阻止,身旁金盔侍卫问道:“王爷,要不要末将去将他首级取来献上?”
韩玉楼摇摇头,伸手让侍者搀扶着,起身离去道:“今日不过是碍于情份到此观礼,莫要惹是生非。这天下事,尚未可知呢!”
…………
圣灵教山门处,一众修士挡在前,来观礼的宾客不敢上前,只默默伫立。
不多时,天边一阵香风吹拂,许宓托着烟杆踏空而至,笑着道:“众位如此急切要走,可是怪我圣灵教待客不周?”
“这……”
有人壮着胆子道:“许堂主,个中缘由,你我不说自明,还是放我们离去吧!”
“对对对,放我们离去吧!”
“待来日,我等定然亲自前来,登门谢罪!”
许宓轻吐出一口烟雾,说道:“众位皆是我圣教好友,若这么让你们离开,我圣教上下实在过意不去。还请移步回去,尚有话说。”
话音刚落,便见满天之间,竟都是圣灵教弟子,凌虚境、盈冲境修为者众多,哪怕是将宾客全部抹杀,也十分容易。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一来,他们为求活命,也只好任凭圣灵教摆布,随着圣灵教弟子转身返回。
不过这一次没有让他们回登仙台,而是去了另一座侧峰的殿宇之间。
…………
半空之上,李淳元默然而立,脸色阴沉。今日之事,已经脱离自己的安排计划,尤其方才被徐弘当众辱骂,更是难咽恶气。
不多时,许宓、沈经、高令旨赶来,皆称已将宾客汇聚到一起,并无差错。
李淳元点了点头,出言道:“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
一处山峰之后的树林间,徐弘、宁长歌与步非云三人聚在一处。
徐弘大口喘息道:“吓死我了,没想到李淳元那个老混蛋,听到我逸仙书院的名号,竟然还敢下死手。要不是院里老头子在,我今天飞英勇就义不可。说好了,我要死了,你们得把我的光荣事迹传唱千古,比不了俞伯牙钟子期千古佳话,也得比比羊角哀和左伯桃啊!”
“行了,”步非云摆手问道:“你说的先捣乱他们典礼,现在也够乱了,然后呢?”
“办法不得一步一步想嘛,”徐弘摇着扇子,来回的踱步:“咱们啊,还是得从长计议。”
步非云抱着肩膀,将头撇向一边,他只是心中埋怨自己怎么能信了徐弘的馊主意。现在三人连叶凌的面都没见到,反而落入了险地。
一旁的宁长歌出言道:“当初劫走叶凌的是他们圣灵教的圣女盛清瑶,若是找到了她,或许就能找到叶子了。”
“对对对,”徐弘眼前一亮,赶紧道:“我刚想说,这圣女在教内肯定地位尊崇,要找她不难。只要找到了她,自然就能找到叶子!”
步非云一脸无奈的望着徐弘,道:“去哪儿找盛清瑶?”
徐弘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典礼上没有?”
“没有,”宁长歌摇了摇头:“我刚才仔细看过,没见到盛清瑶的身影。”他好歹见过盛清瑶一面,不似另两个人只闻其名。
“这可就难办了。”徐弘拼命摇扇子,可头上的汗却是越出越多。诺大的圣灵教,三人又相当于被通缉一般,怎么能找到两个人呢?
宁长歌只好仰天长叹道:“老天啊,愿我的好运气帮我们找到叶子吧!”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声巨响,这一声响彻天地,恐怕这个圣灵教都能听见。
三人相视一眼,急忙出林去望,就见圣灵教一处山门被破开,寰宇之间荡起层层金波,一股磅礴的佛门气息随之而来,梵音大唱,圣洁非常。
自那雾气当中,一白衣僧人双手合十,迈步而来,只见他:“
朗朗俊颜多雅秀,释门弟子天造就。层层佛光普上下,朵朵金莲撑前后。梵音荡荡满乾坤,异象连连凝宇宙。果是极乐佛前子,西行东土命缘就。”
在他身背后,看守山门的白曦竟也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跟随着僧人。
有此异动,几个圣灵教弟子立时围拢过来,厉声喝问:“好贼秃,在哪处荒山野寺诓骗灯油,竟敢擅闯我圣教!”
“白曦,你这是怎么了,怎和这和尚同流合污?”
“阿弥陀佛!”白曦念了一句佛号,出言道:“入世从来痴迷,不辨是非你我,今得大师点化,回头必得正果。”
白衣僧人微微一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门广大,定容悔罪之人。”
几个圣灵教弟子哪里听得进去,皆是宗教立世,岂会被几尊泥胎忽悠。
可正待他们要动手时,那白衣僧人周身金光大摄,将众人照在其中,耳边梵音大唱,直透神识:“敬重三宝,皈依我佛……敬我佛门,有德有行……引归真路,普玩鸿蒙……”
就在这佛光、佛音之间,一众弟子身上戾气果然逐渐消退,眼神从惊讶变为空洞又成了含笑,神情逐渐虔诚,双手合十在胸前,高声拜念佛号,又纷纷向白衣僧人道谢:“多谢大师点化,我等俱已迷途知返!”
“阿弥陀佛,自今日起,你等要侍奉三宝,自度度人!”
“是!”
一众弟子来在白曦身侧,跟随白衣僧人继续往前走。
暗处的宁长歌等人瞠目结舌。步非云脱口道:“我家时常与三教宗门往来,修为高深的佛门前辈也见过许多,怎么没见过这样的僧人?”
徐弘白了他一眼,道:“我的步大少爷,就凭你爹的名号,哪个和尚活够了敢把你往佛门里度啊?”
宁长歌却摇了摇头,道:“我虽修行时间短,却也见过不少东域僧侣,并未见过如此蛊惑人心之法。”
徐弘摇着扇子道:“看来这和尚当是从西域佛国来的,不是东域佛门的传承。”
圣灵大陆五方五域,占地广大,穷极一生也难以走遍。因此这境界修为较低的人,也很难穿越大陆。故而这西域佛国虽是烂熟于心,可真正去过的人没有几个。
便是出身名门的步非云,也多是在东域和北域之间来往,未曾踏足过其它三域。
说话间,白衣僧人已经快要接近圣灵教主峰。又有圣灵教弟子围上来,不过因有了前车之鉴,全都不敢靠近,离得很远。
白衣僧人也不在意,脚步不停,一人当先,却逼得迎面数百人倒退,场面古怪。
早有人报知四位堂主知晓。沈经眉头一皱,道:“难道西域释道也派人来了?”
许宓脸色也有些难看:“不会这么快吧?”
李淳元脸色铁青,方才稳定乱局,如今又生变故,他如何不气:“无论如何,我等也需前去一会!”
言罢,他便率先迈步,带着其他三位堂主踏空而来,很快便来到了众人聚集之处。
见了那白衣僧人,四个堂主皆暗松一口气,眼见这白衣僧人不过盈冲境修为,并非如他们心中预想的糟糕。
但见了白衣僧人身后的圣灵教弟子,李淳元勃然大怒:“混账!”
但见他大袖一挥,一股磅礴道力荡开云雾,如同清风拂过山岗,直接透入众人识海。
几个被白衣僧人度化的弟子纷纷惊醒,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抬头见了李淳元等人,急忙施礼:“拜见堂主!”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随着李淳元一声怒骂,众人赶紧离去。其它人也让开一条道路,让四位堂主上前。
“阿弥陀佛!”白衣僧人抬起头看向李淳元,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道:“贫僧唐突到此,还请施主海量宽恕!”
李淳元语气冰冷:“和尚,从何而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施主言重了,”白衣僧人不惧不畏,缓缓道:“贫僧金蝉子,自西域灵鹫山大雷音寺而来,特渡有缘之人,往我极乐世界,拜佛求经!”
“我圣教何来与你有缘之人?”
“缘起之有,性空之无,你我皆如是,便是缘。”
李淳元喝道:“和尚,看在你大雷音寺面上,现在离开,老夫既往不咎。否则,别怪老夫不留情面!”
“阿弥陀佛!”金蝉子道:“贫僧受我佛之命,虽万死不得言弃,倘施主今日果要阻我,那也是贫僧劫数,躲避不得。”
“好!”
李淳元面露狠色,他一肚子火气总算是有了发泄之处。
但见他衣袍舞动,烈火大道衍化虚空,漫天热浪滚滚,火焰翻飞:“既如此,老夫便送你去见佛祖!”
金蝉子面露慈悲,周身佛光辉映,梵音大唱,佛陀虚影凝在半空,气势恢宏:“施主,请恕贫僧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