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再练新兵
此战大胜,还得到两千多人口,丁毅让他们继续修建南关口防御,炮台,挖坑。
尽快的加固此处的防线,以防后金军造好炮后,再来攻。
他记不得后金军具体那年造好炮,但有预感就这一两年。
战后,旅顺内部多人因功晋升,提拔了一批勇敢善战的基层军官,同样,也处理了八几名枪盾兵,十余名铳兵。
这次大战新兵较多,有数名新兵,在汉军打到身前时,有人听到蹲下口令不蹲,转身就跑。
影响他身后铳兵开枪,有汉军称势杀了前面另一个枪盾兵。
还有第二排战兵在汉军冲过深坑后,因为害怕,蹲在地上后,就没再起来,不敢与汉军交战。
另有些铳兵在面对汉军的箭雨时,其他铳兵都纹丝不动,继续保持瞄准开火的姿势,他们要么不顾点燃的火铳,试图弯腰拿盾挡箭,结果火铳不小心打出去,差点打死前面的同伴,要么不敢对射,直接蹲下拿盾。
这些胆小的兵,有人被处斩,有人被发配到俘虏营中一起干重活,其中有两个有家属,一起发配。
并通令全军,以此为戒。
此时旅顺的做事更有章法,各种战报和通令有宣传司张贴到旅顺各处,张贴七日后摘除,包证旅顺全部军民都能看到。
除严惩的几人,战死的军士都厚葬,有家属的,安家费十两银子,每家每月二两银一石米,养到老死,若只有小孩,则由丁毅养到成年。
重伤不能上战场的,十两银子安家费,另根据伤势和个人需要,安排到旅顺各处,做些轻松的管事的活。
比如看看仓库,看看战俘等等,每月由旅顺支银。
不能干活的,每月一两银一石米。
所有奖惩公告贴满旅顺,全部军民都能看到。
当初丁毅在徐大堡干这事的时候,阮文龙曾提出来这样花费太多,因为当时丁毅确没什么钱。
现在丁毅已经算是比较有钱,但这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丁毅告诉阮文龙,首先他们每次阵亡的人不多,其次,阵亡的军士,有家属的更不多。
像这次伤亡三百多,其中阵亡一百八十人,有家属的才二十一人。
丁毅的兵马,大部分还是没家属的多。
所以这么大一场仗打下来,事后花费的钱,仅战胜得到的兵器甲具卖给皮岛都能赚回来。
但这还是小事,宣传司连日组织人员排练戏剧,数日后,轮流组织全体军民观看。
戏剧主要是分两小部,第一部份拍明军有人畏战战败,后金军攻入城中,大开杀戒,明人家破人亡,死伤无数。
第二部份是明军援军赶至,奋勇杀敌,击退后金军。
看完后大伙的脑海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畏战后退,只会害了城中的家人亲人和朋友。
只有拼死血战,取得胜利,那才是大明军人该做的事。
丁毅一边加强工事,一边轰轰烈烈的展开宣传工作,必竟这是老祖宗战胜强大敌人的无上法宝。
而且经过这战之后,旅顺全军得到锻练,也让他们看到传说百战百胜的鞑子兵,也不过如此。
明军阵斩两千,活捉一千,才损失三百多人。
这证明,只要咱们不敢死,就肯定能打胜仗。
而那些怕死,连累同伴的明人,就应该彻底被大伙唾弃,永远的离开旅顺才好。
明军的升赏主要是旅顺内部进行,在上报朝庭时,丁毅则轻描淡写。
8月初,后金有一万大军来犯,旅顺上下同仇敌恺,誓死奋战,打死打伤蒙古和汉军数百人,旅顺伤亡上千,得汉军首及三十个。
报到兵部后,兵部尚书染廷栋非常尴尬,这不就是杀良冒功吗?
上万人过来,你一个后金军都没打死?以前丁毅你不是这样的啊?你是大明最能打的啊?
他收了丁毅的银子,挺想帮丁毅说话的,但眼下,真没办法说慌。
朝庭要验首及,没有后金首及,你怎么办?
只好如实禀告崇祯。
但他真的是拿钱办事的好人。
他汇报说,后金几千蒙汉军去金州附近,与到丁毅的兵马,有个小小的冲突,双方各死伤几百人。
这样即没扩大丁毅的功劳,也没显的丁毅不能打。
崇祯听后,觉的怎么没砍到后金鞑子的首及?心里很不爽,但还是勉励了一番丁毅,着朝庭验首及后按规定赏,也没升丁毅的官,只是升了几个旅顺的中层军官,包括阮思青也终于升把总了。
估计崇祯心里,也怕丁毅在杀良冒功。
丁毅不按实报功,一是他真的没杀到多少后金兵,也不愿意报上。
二是他不想过早显的自己实力很强。
让崇祯知道你丁毅都能野战上万后金军了,那还不赶紧去宁远锦州?
那他还怎么苟?
眼下这情况,你说崇祯要突然调他去宁远锦州,他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就失去根基,一切化为乌有,旅顺的所有,成为别人的东西。
不走的话,等于抗旨,马上就变成第二个毛文龙,搞不好明庭都要派兵来打他。
所以丁毅眼下只能苟,苟在旅顺拼命发展。
8月10,丁毅又召集大伙开会。
前世他很讨厌开会,单位和学校都是动不动开会,有时一天要开几个会。
所以到了大明朝后,他尽量少开会。
平时他与诸将在一起,能单独说的,都会单独说掉。
但有很多事,还是免不了要开会解决。
尤其是战后开会,这是旅顺营的传统。
打过一仗后,丁毅就会召集诸将,甚至百户,把总以上的中层军官一起来。(以前兵少的时候,叫过总旗,小旗。)
大伙坐在一起,讨论此战的得失,有什么要改进的。
1营和3营这次对战的是汉军,而且出乎意外,汉军比蒙军打的还好。
毛信率先道:“汉军的打法,有点克咱们。”
“他们用马来挡铳,还有人知道趴下,如果将来后金军都学会,在我们打铳的时候趴下,那效果,就要大大折扣。”
“抵近之后,与咱们铳兵对射,是对我们这次伤亡最大的地方。”
“还好他们不是蒙古人,射术不精,不然我们伤亡还要大。”
“而且这次我们提前选好战场,提前做了准备,还在地上挖了坑。”
“以后,随时在野外决战,战场也是随机选定,那敌兵攻进我们身前的时间和机会,将更大,伤亡也将更大。”
众诸都点头。
尽量他们看不起明人降将,但不得不承认,当天后金军中,李率泰那部,打的最好,也给他们最重的伤亡。
丁毅笑道:“这个暂且还不是问题,以后咱们是要配野战炮的。”
“有了野战炮,几里之外就可以开始攻击。”
“按我的想法,像今天这样的大战,五千人以上的规模,我军,最少要配一百门炮。”
“远程用野战炮实心弹,近了用霰弹,再近用铳。”
“三轮打下来,能冲到我们面前的后金军也不多了。”
“而且我们要造车,可以拖炮带粮。”
“临战围车阵,一样和坑似的,能起到阻止敌兵上前的效果。”
众人听完,皆是大喜,若真如丁大人所说那样,旅顺兵马,真的很难打的。
会上大伙纷纷畅所欲言,分析此战得失,总体来说,明军打的不错,汉军也不错,但他们不能骄傲,因为这次最强的后金兵并没有上。
丁毅估计自己上次和阿济格说的话扎心了,这家伙想保存实力。
会后丁毅决定,从皮岛接人过来。
眼下旅顺人口压力挺大,养活四万人不容易。
但丁毅需要更多的人口。
南关口一线的防线守住,短期内后金不可能打过来。
他可以再接受一万人。
原本他与徐敷奏说好,明年再收,因为明年他的囤田能产粮了,不用花钱去购粮。
可后金兵突然打过来,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
必须要马上添加人口,马上暴兵。
明年的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万战兵。
只要有一万战兵,五千辅兵,丁毅就敢占金州。
占了金州,他的地盘就大了两倍有余,能容纳更多的辽民,囤更多的田。
有更纵深的防御。
为了占金州,并能守住金州。
他要求,匠作局要加快火炮的制造,以前他没重视佛朗机,这次战后发现,等敌军近后,用佛朗机打一通,效果将更佳。
佛朗机的有效距离在两三百米,这个距离正好是火炮与铳的空隙。
所以丁毅要求匠作局不但要造野战炮,还要造佛朗机。
眼下鲁密铳的制造速度可以稍微慢下来一点,调配相关人手去造佛朗机。
李忠义没有犹豫,重重点头,但他现在没说一个月能造多少。
建设司和后勤司又要运作起来,为接收一万辽民准备。
盖房子,囤田,都是未来几个月的大事。
散会后,各部就要从旅顺现有的人里,挑选四千精壮,开始训练新兵。
为防后金再来,这次丁毅没敢出海,只能在旅顺等着。
反正旅顺现在事也多,每天在各工地跑着也不会没事干。
8月底皮岛第一批一千民到旅顺,接着陆续来了几批人,到9月底时,旅顺新增人口五千人。
眼下丁毅手中有四万五千人,加四千多降兵降民。(这四千多人专门干重活用)。
接近五万人口,粮食消耗巨大,好在丁毅船多,经常出去购粮。
11月初,新的秋粮上市,丁毅这边旅顺囤田中有大概一万亩是秋种的,还有九千亩刚囤好,没来的及赶上秋种。
这样他得到大概两万石新粮,他原本保持存粮两万石,现在有了四万石。
他一石也不卖,继续囤着,同时到登州市面上购粮。
11月中旬阮思青和阮文燕的船队也回来了。
原本他们可以提前回来,但因为郑芝龙帮丁毅做了近一年的新船要做好了,所以在福建多等了半个月。
随他们回来的,也有丁毅的新船,两千料大商船,‘复州号’。
这是一条全新的商船,由郑芝龙的船厂,耗时一年完成。
满载容量可装六七十万斤货。
郑芝龙随船还送了十门佛朗机炮,非常够意思。
阮思青来回三个月,沿路经过各地都在寻找工匠,卖日本货。
终于把两万多的日本刀全卖了,几乎都是卖给各大商人,以批发价卖掉。
每把刀卖8-10两,国内的商人可以卖14-18两,大伙都有赚。
加上其他的日本货,丁毅手上又多了二十四万两白银。
原本他有33万,加上现在24万,又有了50多万两。
阮思青随船带回了硝和硫磺等物资,但没有以前多,大概只有五分之一,以前郑芝龙都是一船船的和丁毅换货。
这次说是有朝庭剿灭农民军,官方用量很大,货就少了,所以他用银子换了阮思青带去的货。
丁毅闻言,若有所思。
他想了想后,便问:“你们见到我郑大哥了?”
“郑将军不在,好像去更远的南方,是一个叫施永的人接待我们的。”
“哦。”丁毅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第226章 船分两路
知道丁毅最重工匠,阮思青和阮文燕一路过去,尽量到各海岸城市去找,用重金收买,在南京,福建等地,都寻求造船工匠,但大部份人不想离家背井,必竟沿海城市没有战乱,都过的很好。
最后随船回来的,共十一人,加家属有二十人左右。
其中有铁木匠三人,会造玻璃的工匠三人,会修船的工匠五人。
但这五人当年都是修理工,不是很会造。
总体来说,阮思青这趟出去,不是很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丁毅当即就让建设司配合匠作局,赶紧在旅顺东边,往皮岛方向,建船厂。
工匠虽少,船厂也要新建起来,以后皮岛运来的大木,可往旅顺运,不再往猪岛去了。
猪岛那现在存了差不多一万根大木,等干燥后,可用来造大船。(最少要五年以上才能用,越久越好,干燥之前还要泡水里几个月,用来去掉多余的树脂。)
而旅顺这边的新木,用来造小船,主要是培养船匠的能力和技艺,这种小船造出来也用不了多久,纯属点技能用的。
丁毅问:“有找到厉害的造船工匠没?”
“有,南京有,听说祖上是造郑和宝船的。”阮思青道:“他们世代为匠籍,眼下为南京工部负责造船的匠头,家境不错,不肯来这里。”
“他和他兄弟都是南京工部的匠头,手下还有十几个徒弟,小日子红火的很,不肯来。”
有就行,丁毅忘了教阮思青了,这世上没有谈不成的交易。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是人,就能谈价。
如果谈不拢,那只是你付出的代价,不足以打动对方而已。
看来,还是要我出去一趟。
这次阮思青回来后,丁毅让他好好休息了一番。
大概到十一月底,寒冬到来之前,南关口的炮台已经修建了两个,各项防御措施也加强了很多。
丁毅思索之后,想着上次写给皇太极的信,估计短时间后金不会打过来,决定再度出海,这次,他们要兵分两路。
临行前,他让阮文龙依然处理旅顺内所有大小民务事务,包括建设,后勤等。
赵大山,徐威负责兵士训练,备战,张经负责骑兵训练,眼下他的骑兵已经扩建到一千骑。
若有后金来袭,全军由赵大山统领,张经,毛信,徐威等为副。
赵大山智商在诸将中最高,也最喜欢学习丁毅,虽然一直在情报司,但丁毅相信他能指挥好。
而且他平时自己指挥,基本也就战前说一下打法和防守手段,具体打起来,仍然是各司各局自己打,下面的将领都完成的很好。
这是丁毅煅练下属独自领兵能力的方式。
他统筹全局,打仗让他们自己打。
首先是要守住南关口,必竟丁毅在这里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若实在守不住,就退往旅顺。
眼下丁毅这点兵马,守旅顺绝对没问题的。
另外在冬季来临前,再收皮岛辽民一万,用来为南关口赶工。
今年的首要任务是弄好南关口的防御,连囤田也可以先慢下来。
必竟南关口守住,他可以增加好几万亩良田,一旦守不住,失去战略纵深不说,还要失去大量的良田。
吩附完后,丁毅带战艘四艘(目前他仅有四艘),商船十艘,共十四艘船,与阮思青,阮文燕,佛朗,安尼,向怀来,前往登州。
到登州后,阮思青与佛朗,安尼三人,带战艘三艘,商船七艘(大的商船都给了他),然后带着丁毅的四十万多银子再次南下。
此次沿路继续在松江,南京,浙江等地收购生丝,绸棉,并卖掉皮岛收来的毛皮,珍珠,人参等物(都是朝鲜商人卖到皮岛的。)
沿路每经过一个城镇都要收寻各种工匠等艺人。
然后去台湾(大员),收购砂糖,福建收购闽铁,接着回来,除了铁自用外,其余东西,卖到日本,然后尽可能从日本带工匠回来。
这趟要去的地方很多,又要买又要卖,还要去台湾,再去日本,丁毅估计来回要半年左右。
特别台湾那边,丁毅和荷兰海军上校皮鲁特上次交易成功,又娶了平户蕃主之女濑香,给对方留下极好的印象,还约定了以后的交易。
阮思青上次和丁毅一起去日本,也认识了他,可以打开台湾的商路,进购荷兰人的砂糖与鹿皮。
而荷兰人很喜欢收购明国的棉绸布料,生丝。
丁毅的生丝想卖到日本,利润高,但棉绸布料可以卖给荷兰人,大概有一倍的利润,虽然小,但是顺路可以收购,卖掉后,回头又可以收购,还是挺不错的。
阮思青随行带了两百海军,也算是一次远征,丁毅让他多看,多学,他认真记着,两人很快在登州分手。
到了登州后,丁毅和以往一样,先拜访登莱总兵张可大。
去年张可大大破白莲教,然后去勤王,守西直门,因功积升都督同知。
丁毅去的时候,居然还遇到秦楠在张可大家。
原来秦楠用了丁毅的麻将之后,先和张可大小妾陈氏,现知府刘元夫人袁氏等搭上关系,然后又借机认识了登州很多官太太,大伙儿组成了牌友团,三天两天打麻。
秦楠也很聪明,基本对上各位官太太,都是输多赢少,很得官太太们的喜欢。
这陈氏,经常把秦楠叫到家里来打。
丁毅到了后,先拜见张可大,送上书籍水果等物,和张可大聊了会,便告辞。
张可大还亲自送到门口,以示礼遇。
他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带着秦楠。
秦楠刚到门外,就看到路边的一队马上,有个俏丽的脸蛋,正骑坐在马背上。
“秦姐姐。”阮文燕喜道,赶紧下马。
秦楠微微愣了下,阮文燕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倒是和丁将军很般配。
她已然知道丁毅和阮文燕成亲,心中却是有点酸酸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加上原本和阮文燕关系也不错,马上露出笑脸:“文燕,你也来啦。”
阮文燕现在也变聪明了,上前握住她的手,喜滋滋道:“我们经过登州,丁大哥说想念你,一定要来看看你。”
“文燕。”秦楠羞涩低下头,不管真假,心中还是很欢喜。
“先回家吧。”丁毅哈哈一笑,带着两女,回到他的登州大卖场。
登州大卖场现在生意不错,卖的东西多又精,加上还有彩票,每月除掉开支后,有进帐五六千两,算是相当成功。
而且这不不包括,秦楠帮他囤粮。
每个月,秦楠都要收购五百石粮石囤积起来,等登州有船过来,就运到旅顺,虽然是蚂蚁搬家,但不露痕迹,每年能帮丁毅囤六千石。
这次丁毅过来后,要求她以后每月收购一千石,加上囤积量,秦楠自然没有犹豫的点头答应。
第227章 就怕他们不喜欢钱
在大卖场后面有几块连绵的屋子,眼下都被秦楠买了下来,做为平时的住所。
丁毅回来没多久,登州的魏继业和路超先后前来拜见。
魏继业眼下为盐务巡检,主要负责这边的精盐销售,平时和刘元知府家人合作,一起赚登莱几个地方州府的盐利。
这块每月能为丁毅提供一万多两利润,也相当于可观。
所有的钱,都存在秦楠这边,丁毅要用时,才会派人来拿。
魏继业先向丁毅报告,眼下好像很多地方在闹农民军,陕甘地方盐价高升,粮价高升,目前粗盐已经卖到一两五一担。
最近好多商人到登州来,想买盐运到陕甘等地。
登州当地的盐引基本都是熟商熟人在做,上次丁毅砍了一批,但余下的大部份现在都在合作。
丁毅可以把旅顺自产的精盐卖给他们。
但这批商人只要粗盐,觉的精盐太贵。
这就简单了,丁毅可以要求旅顺那边少一道加工程序,就是粗盐,而且质量还比市场上的好。
丁毅想了想,他的旅顺其实可以晒盐煮盐的地方还挺多,但是怕产量高了,卖不出去。
“你以后专门收集外地盐商的信息,全部登记注册,然后告诉他们。”
“若能保证不在登州卖,我的价格还能优惠,他们一次性买的越多,我优惠越多。”
魏继业必竟算是当地巡检,负责当地的盐业生产和销售,或是大量优质低价盐销往登州本地,会影响官方盐田的销售,也会让与他们合作的当地盐商纷纷不满。
所以丁毅要求,外地盐商,我欢迎,但你们不能在本地卖,至于你怎么运出去,那是你的事。
总之我价格可以放低,质量也好。
“大概放到什么地步?”魏继业问。
“一次性拿的越多,咱们越偏宜。”丁毅打算靠这些外地盐商,抢占外地市场,打起批发价。
“一次拿百担以上,我们让利三成。”
“嘶”魏继业心痛的倒吸口冷气。
“拿五百担以上,我们让利三点五成。”
“一千担以上,我们让利四成。”
最高让利四成。
比如眼下在登州,盐商拿盐大概在0.7-0.8两一担。
卖1两到1.1左右,已经有三成利润。
如果按丁毅所说,拿一千担(十万斤)以上,将变成0.42--0.47两一担,这利润就相当高了,快翻两倍。
如果能运到陕甘地区,卖1.5左右,妥妥的三倍以上。
这样别说外地盐商,本地盐商知道,也可能大量进物,往外地卖。
魏继业心痛:“咱们的利润,会不会太少了?”
“不少,我算过,只要销量上去了,只会赚更多。”丁毅笑道:“咱们这叫批发,以后这些商人,就是咱们的加盟店,他们会帮我们,把我们旅顺的盐,卖到大明全国各地。”
“我们要靠他们帮我们占领市场,让点利无妨。”
魏继业自然不懂丁毅的营销,但丁毅说的话,他总觉的很有道理:“当听丁头的。”他憨笑道。
“但那些盐商你要和他们说好,利我们让了,不能在本地卖,不然被巡检司抓到,有一个杀一个。”丁毅厉声道。
“诺。”魏继业赶紧应道。
“另外,怎么运出去,是他们自己的事,要是被其他州府查了,可别怪我们。”
魏继业道:“眼下量大的话,很多人用船,比走陆路安全。”
现在的盐商,运盐出去容易,但下一步卖到各地,避免不了走陆路,那是最危险的,但只要有暴利,这天下不缺胆大的人。
八大晋商冒着杀头的罪,都敢往后金运,不就是因为暴利吗。
丁毅有时都在想,会不会是晋商来这里购盐?
不管是谁,只要有钱赚就行,赚了后金的钱,将来去打后金,岂不是更爽。
其他的战略物资他不会卖给后金,但是盐可以卖,因为没有他卖,也有其他人在卖,而且盐这种东西,并不能影响到他和后金的实力变化。
魏继业走后,路超继续进来。
路超在登州生活了近一年,越来越滋润,现在看起来有点像个商贾员外。
而且他今天五月娶了媳妇,还生了个儿子,丁毅后来知道,还让人送了一百两贺礼。
今天一见面,路超赶紧跪在地上:“拜见大人。卑职替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多谢大人。”
“路超,你可以啊,比我还先生,尼娘的。”丁毅哈哈大笑,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坐下。
路超小心的坐半个屁股,一脸难为情:“哎,原本不想生的,一时没忍住,没忍住。”
“蛮好的,我就喜欢看你们一个个生活的好,那才是我丁毅守护旅顺的最大心愿。”
路超听到这里,突然再次叩拜:“大要,卑职有个小小请求。”
“你说。”丁毅不动声色。
“我婆娘喜欢静,这里又太吵,孩儿又小,我经常出去,无人照顾,我想让婆娘带着儿子去旅顺,那边兄弟们多,嫂子们多,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丁毅想了想,便点头:“这样也好,那边毕竟都是自家兄弟。”
路超大喜,又是叩拜。
这一年里路超尽心尽力,帮旅顺找了很多教书先生和工匠手艺人,还有医士。
基本每次旅顺有船过来地,都能带走一批。
但眼下有个问题,登州新任巡抚孙元化来了后,很重视工匠和火器,并请来葡萄牙人安多,伯多录,方斯谷,萨琮等,设立火器营,重金聘请工匠,还从京师工部要来一批,在登州大力发展火器。
所以这几个月,路超都在本地挖不到工匠。
他开始到其他附近州城去,最远去过济南府。
济南府那边有大量工匠,他们待遇不好,生活也不好,有意迁移,但要价很高,路超这次专门向丁毅汇报。
“多少钱?”丁毅奇怪的问。
“很多人开口,安家费五十两,每月工钱最少十两,有匠头要到二十两。”
“尼娘的。”丁毅破口大骂:“有多少,要多少。”
路超一愣,接着赶紧点头:“明白了。”
“路超啊,你在登州多日,也看到我旅顺蒸蒸日上的发展,眼光要看远一点,我再说一次。”
“眼下这时代,工匠是我们大明和旅顺,无比珍贵的财富,有多少,我要多少,钱不是问题,就怕对方不喜欢钱。”
路超赶紧道:“我一定好好记住。”
丁毅又吩附他,以后可以尽可能深入更远的州府,挖来更多的工匠。
钱,不是问题。
路超重重的点头。
他这一线,最远的眼线已经放到济南之外,也算完成了丁毅的任务。
但这些眼线有多少用不说,至少他已经在做事了。
他在这方面做的比赵大山还好,丁毅打算以后让他接班让赵大山专门干情报司,先把山东境内的情报机构成立起来,然后再往外地发展。
第228章 一万年
路超走后,丁毅回到自己房里,只见房中烟雾弥漫,原来有个水桶在房中。
他惊喜的扭头,就见秦楠身着一身粉红色的亵衣,小脸通红,羞涩的低着头在边上,手上还拿着一根毛巾。
“文燕妹妹说累了,请奴家,替将军沐浴更衣。”她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放下毛巾,走过来替丁毅宽衣解带。
想到自己的私房钱都在秦楠这边,丁毅缓缓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在旅顺也好,在海上也好,真是挺想念你帮我沐浴的那段日子。”
秦楠身体一颤,双手僵硬在半空,她顾盼生辉的眼睛,也刹那间变的通红。
她轻咬着嘴唇,凝视着丁毅,颤声道:“将军所说,是真的吗?”
丁毅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
用更温柔的声音道:“那时候我刚刚战后余生,地位不稳,职级低微。”
“我问自己,这仗之后,我的人生会是如何变化。”
“我很迷茫,也无人可以倾吐心事。”
“直到遇见了你。”
“就像--”丁毅说到这里,突然停下,凝视着秦楠。
秦楠的表情更加的激动,浑圆的眼珠里,晶莹剔透。
丁毅的声音更加的轻柔动人:“就像--黑暗中看到了明珠,你给我指引着方向,带来了希望。”
“我告诉我自己,从今以后,我要努力的活下去。”
“我要保护我身边,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愿我们都能,永远永远,在一起。”
“如果,上天非要给我一个限期。”
“我希望是---一万年。”
“丁大哥。”秦楠泪如雨下,一下子扑进丁毅的怀抱。
这么多天的未见,无穷的相思和痛苦,几乎在刹那间,倾注在这泪水中,化为无有。
此刻,即便死在丁毅的怀里,她也觉的都值得了。
丁毅紧紧的搂着她,轻轻抚慰她背部,低声在她耳边道:“再给我一年时间,明年的这个月前,一定娶你。”
“恩”秦楠哭着,泪水湿透了丁毅的肩膀,她拼命点头:“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你,我不在乎名份,只要能和丁大哥在一起就好,呜呜呜。”
当晚秦楠,极尽温柔,任他所求,丁毅前世想要的,没得到过的,这世在秦楠身上,全部美美的享受到了。
但次日醒来后有事发生,阮文燕呕吐了。
丁毅以为她有喜,想叫医生,结果登州府的医生被路超挖光了,最后还是从官府的医药馆里,找来一个五六十岁,原本已经回家,又被叫回来的老医生。
老医生一看,说阮文燕染了风寒。
丁毅没办法,找到张可大,借登莱水师船一艘,派十名亲兵,送阮文燕先回旅顺。
他留在登州陪了秦楠三天,于十二月二日起程前往松江,随行有一艘战船,三艘商船,九十名亲兵,五十多名水手加炮手,商船为两百料,四百料,五百料。
松江当地这时有三大巨商。
一是徐氏,几乎控制当地七成纺织业,拥有当地最大的蚕桑基地,以成产生丝为名,徐家以前出过知府、御史,后来虽然衰败,但在京城还有徐氏族人在当官。
松江这族则专心在松江经商,徐家几十年并购占地,现在拥有良田十万亩,种植了大量的桑树,每年春秋两蚕季,都有外地商人前来抢购生丝。
徐家按客户来头大小,每家分配不同的量额,这几年做的风生水起,大伙也很信服。
必竟生丝这东西,在海外很赚钱,无论给谁独吞,都会引起众怒。
而且做这行的商人,大部份不敢进太多货,生丝价高,一旦在海上遇险,那损失就无比巨大,很难翻身。
第二家是严氏,和丁毅一样,他是当地最大的盐商,家族里也有大明盐务中的官员,拥松江附近最多最大的盐田。
因为出产盐量很大,崇祯初年,最偏宜的时候卖价才0.15-0.16两银子每担。
历史上,到了崇祯十五年(1643年)因为当地发大水的原因,才涨到0.5两每担。
当然,这里都是指盐商盐贩拿盐的价,卖到老百姓头上,当地现在是0.8-0.9两每担,那也比登州偏宜很多。
丁毅没去登州前,曾经有盐商想卖到山东,被当时的巡检,也就是被丁毅杀死的王其吉带兵扣拿,还把盐商当场杀死。
松江商人一看登州人这么凶,以后就不敢过去卖了。
第三家是袁氏,拥有松家最大的造船厂,据说,祖上是造郑和宝船的。
眼下他们的船厂,专为官府造战船,为民间造商船。
但每卖一艘商船需要到官府报备,卖给何人。
这三家,都是松江府最有钱的富豪之一,三家首富,应该是徐氏。
丁毅上次过来运气好,误打误撞,遇到郑芝龙颁布新令,很多商家吓的不敢过来,他一口气与徐氏拿了五万斤生丝,加上在松江其他商家买的生丝,好好赚了笔。
后来派阮思青再来,人家已经不肯卖这么多给同一个客人,怕引起其他客户不满。
阮思青以东江都司之名,与对方谈好,每年最少要有五千斤的配量。
五千斤生丝2.5万两银子,卖到日本可以翻十倍变25万两。(也就是这个时候,冬季的时候利润最高,春秋季最多五倍)。
除掉开支,人员工资等消耗费用,再除掉给富田贵和的回扣,丁毅至少能赚20万两。
当然了,冬季利润高,也最危险,海上容易遇到极为恶劣的冷空气,和灾害天气,很会船毁人亡,大部份商人,冬天是很少跑远海的。
松江的十二月已经好点冷,这边的冷和旅顺的不同,是湿冷,比辽东的冬天更难受。
辽东那边的人到这边,都不适应,还好丁毅前世也是沿海地区的人,比较适应这种冷。
到巷口后他发现,这边的船也不多,很多商人冬天都不出海。
比如皮岛旅顺那边,冬季都能海面积冰,你有商船也开不过去,不是自取死路吗。
丁毅当然不是来进货的,他来找徐氏谈生意。
上次过来他的身份是都司,眼下是游击将军,这配额,是不是要提升一点?
当天下午,他约了徐氏的掌柜,在醉香楼见面。
但徐氏掌柜答覆,在玉红院见面。
“。。”丁毅也只好答应。
第229章 徐掌柜
玉红院就是个春院,但在松江算是比较高档的。
玉红院有三层,一楼二楼是普通人寻春的。
三楼就比较高级,据说要有一定的身价才能上去,而且上面的小娘们,一个个漂亮动人,很多人更是卖艺不卖身,陪客人喝喝小酒,就拿十两几十两。
丁毅带着向怀来和两个亲兵,一共四个人到了楼下。
他们四人皆锦衣华服,连亲兵也是穿的绸锻,加上战兵的气势,门口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看,眼睛就大亮。
“四位爷,里面请。”
这女子长的还不错,身材婀娜,就是个子有点小。
走到丁毅身前时,一股子香粉胭脂味,扑面而来。
“爷好像第一次来啊,来松江做生意吧。”她嘴里说着话,身体就往丁毅肩膀上靠,搔首弄姿,表情妩媚。
“徐掌柜约的,在那。”丁毅沉声道。
女子瞬息一愣,赶紧站直身子,小心的看了楼上一眼:“在三楼,天字一号包厢。”
说着回头就叫:“春花,贵客到了,带他们上三楼。”
“来了。”又一个年纪更大的婆娘小跑过来。
丁毅也没走,回头问:“有没有年轻干净点的姑娘,来的比较晚?”
女子马上点头:“有有有,前几天刚来的几个,要不给你挑挑?”
“给我的兄弟安排一下,若是他们不满意,老子可不付钱。”丁毅说罢,大步往前。
女子大喜,连忙拉住向怀来三人。
“丁--丁爷。”向怀来满脸通红,又羞又急。
“放松下吧。”丁毅转身,拍拍他的肩膀。
另两名亲兵大喜,没想到跟着丁大人还有这等好事。
丁毅也不管他们,自已上了楼。
那带路的妇人,走在半路,小心翼翼的道:“丁爷即然来了,这里的所有的开支,都是徐老板出了,一会,不用再给银子。”
“哦。”丁毅很是意外,这个徐老板,倒很会做事。
等到了三楼,推开天字一号厅,里面空间很大,而且已经来了很多人,大伙看到丁毅进来,刷,所有目看向他。
妇人笑笑,转身关上门,退了出去。
丁毅自顾自走到里面,发现这里空间差不多有五十多平方,非常大,中间有张方形大桌子,四周还有一排排凳子靠墙,整个房间里能坐二十个人以上。
好多商贾似的男人正三三两两坐一起聊天,也有一个人独坐的。
大部份都是在四五十岁,丁毅这年纪走进来,非常年轻,所以大伙都在看他。
丁毅左右看看,也不知道那个是徐老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呃,现场所有人突然齐齐呃了声,奇怪的看着他。
看到众人奇怪的眼神,丁毅左右看看,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他好像正坐在中间主位上,这中间主位四周没人,所以他随便选了,这下有点尴尬,站起来换位置吧,感觉不好,不站起来吧,也不好。
管他个鸟,丁毅也不管,索性就这么坐着。
四周开始交头接耳,明显有人在问,徐家换人了?
好像不是徐家的人?
不一会,有人推开门,端进来一杯茶放到丁毅身前。
端茶的人也奇怪的看了眼丁毅,她走之后没两分钟,吱,房门再次被打开,走进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一走进来,刷,整个房间里的中年男人们齐齐站了起来,大伙的目光都灼热的聚焦到她身上。
丁毅也很快被她吸引。
妇人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罗裙,她身段高挑,皮肤雪白,配上这身浅蓝色的衣裳,让她的皮肤显的更加的白润。
罗裙外面披着一件灰色毛皮大氅,,进屋后就立马脱下大氅,交给身后的一位年轻侍女。
大概是天冷,她圆润的脸蛋有点发红,看起来有些娇羞,但她抬头看向屋中时,丁毅发现其实她很有威严。
她是少见的单眼皮美女,睫毛很长,眼睛大而有神,脸上施抹了淡妆,头发上只有一枝简单的银珠花簪,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再往下看,罗裙裁剪的很好,丝绸柔软的贴着她的身体,拿下大氅之后,能明显看到她胸脯的线条圆润饱满。
丁毅立马产生一种感觉,女人不一定要穿暴露的衣服才叫性感。
女人的罗裙完美的贴合她身体的各个位置,布料又软柔,很好的衬托出她婀娜多姿的轮廓。
丁毅可以笃定,在那罗裙下面,她包裹紧密身材,绝对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性感动人的那具。
这是一个对男人有无限诱惑的美妇人。
“徐夫人。”
“徐掌柜。”
“见过徐夫人。”
就在丁毅胡思乱想时,现场的男人们纷纷抱拳,叫着,一个个眼睛贪婪的盯着她在看。
很多人的表情,狠不能一口吞了这徐夫人才好。
所有人在看徐夫人,徐夫人很有意思的看量着丁毅。
丁毅是全场唯一个没有站起来的男人,而且是最年轻,最有气质的那个。
他不但坐在徐夫人常坐的位置上,而且一脸惹有所思的模样,他是没有看到我的美艳吗?
女人们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通常她们更关注那些不怎么关注她们的男人。
徐夫人叫徐慧叶,徐家的大小姐,徐家在她年轻时招了个上门女婿,但她的老公在一次带生丝出海的路上,被海盗击沉,淹死在海里。
从此以后,徐家就很少跑海,只把生丝卖给商人们。
徐夫人精明能干,老公死前死后,都是她在主持。
这几年,徐家在她的操控下,生意兴旺,成为松江第一富豪之家。
她看了眼丁毅,脑海里很快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今天在约的,以前没有见过的,只有来自东江的游击将军丁毅。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明军将领喜欢做生意。
但只要能赚钱,而且能结交明将,她并不在意丁毅想干嘛。
在众多男人巴结的目光中,她款款走到丁毅身前,浅浅湾腰:“这位年轻的老板,一定是来自登州的丁掌柜。”
“徐夫人你好,哈哈哈,正是丁某。”丁毅哈哈大笑,也站了起来,向她抱了抱拳。
徐夫人会心一笑,慢慢走过来,缓缓坐在丁毅身边。
一阵很好闻的体香,很快涌入丁毅鼻中。
丁毅表情微动,有点享受。
四周的男人们侧目,一个个瞪着丁毅,一脸不可思议。
第230章 配量
徐夫人坐下之后,抬头环视四方,自有一股威严,有胆小的男人,还不敢和她直视。
她看一圈,突然微笑:“广东的曹老板,今年好像没有来?”
人群中马上有人长叹:“老曹去年冬季跑日本出事了,他的伙计不耐冻,在船上没做好保暖,途中遇到极寒天气,冻死了一拔人,没了水手,船就在海上漂零,后来有其他船遇到他们时,船上的人都活活冻死了。”
“这老曹,严冬的时候跑日本干嘛。”
“他想赚大钱,生丝到那边,一翻十倍呐。”
“我见过卖二十倍的。”
“那也要靠运气,不会次次如此。”
四周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喃喃。
丁毅仔细的听着,看来严冬季节不能往日本跑,一时有点担心阮思青。
他想了想,阮思青十一月出海,到福建广东时,加上沿途采购和挖工,大概要二月份,再回头,嗯,还好,回头时,应该是三月份,进入春季了。
如果福建能遇到郑芝龙或有人提醒他,阮思青冬季应该不会往日本跑。
再想想,阮思青之前和阮方龙在海上跑了很久,应该有经验。
徐夫人听大伙在吵,缓缓一抬手,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多谢各位掌柜一直以来都支持我们徐家的生意。”她缓缓道。
她话说和丁毅一样,比较慢,字正腔圆,吐字清晰,也带着浓浓的感情。
“和诸位合作多年,我们徐家也受益非浅,得到大家很多帮助。”
“我先代表徐家,谢谢各位了。”
徐夫人说着,起身,对大家浅浅一拜。
人群又热闹起来,我们要谢谢徐夫人才是。
多谢徐夫人给我们赚钱。
希望我们能永远合作下去。
大伙纷纷在叫,丁毅却听出不同的意思,徐家这是,想涨价了?
想想也是,她徐家卖出生丝,你拿到日本就赚五倍十倍,甚至二十倍,换成是我,估计也要涨价,会不甘心。
果然,徐夫人突然语气一转,表情也凄凉起来:“最近我大明朝天灾人祸不断,先有后金建奴扣京,又有陕甘发生民变,到处都在打仗--”
众人听到这里,脸色齐齐一变。
徐夫人声音更难过了:“今年年蚕桑皆有病害,产量大减,用工也越来越贵--”
她话没说完,人群中有人站起来:“徐夫人你直说吧,明年什么价,咱们都不是外人,大伙一起讨论讨论。”
“以前你帮过我们,我们自然也会帮着徐家。”
就是就是,四周有人附合。
丁毅嘴角一抽,这站起来的人,肯定是托,拿了徐家的好处,率先表态。
这招是丁毅常用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徐夫人闻言,微微点头:“多谢伙伴们支持了,妾身与族中长辈商议后,决定明年生丝价格,上涨----五成。”说着竖起两根纤纤玉指。
生丝一般是五十两银子一百斤,徐夫人说涨五成,就是要七十五两银子一百斤。
和卖到日本五倍十倍比,好像也不是很贵。
当然了,前提是,你拿到后,能高价卖出去。
还有人生丝卖不出去的都有。
丁毅是运气好,出海的这一年里,正好是郑芝龙几乎打败了九成的海盗,统一了海面,又投靠了明朝。
他要早几年,海面上就是大乱。
你有生丝,有时也未必能卖出去。
但这不并代表现在没有海盗,只是海盗没有以前猖狂了,也没有以前多。
徐夫人说出五成后,现场好多人沉默。
必竟能以五倍十倍卖出去的人很少。
大部份人都不跑日本,直接卖给荷兰人,或葡萄牙人。
丁毅这时抬头看向那个托。
果然,那托摇头晃脑的道:“一下子涨五成,是有点多,但是明年产量如果减少了。”
“卖到日本,还是能大赚一笔。”
有人马上道:“我从来不跑日本,只卖给荷兰人,最多卖两倍呀。”
以前五十两进价,卖一百两,能赚五十,现在卖一百两,只能赚二十五,那就赚的少了。
还有人船少,船小,一次进货不多,本来利润就不高,再提五成进价,自然更不乐意。
其他人这时都不说话,室内突然有点安静。
丁毅想了想,终于缓缓开口道:“徐夫人身为女子,主持这么大一个家族也不容易。”
“徐家上下几千人要她养着呢。”
“这样吧,我先表个态,我没意见,明年我想要配量五万斤。”
嘶,全场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人不可思议看着他。
五万斤绝对是超大量了,一般商人都不敢进这么多。
虽然赚的多,但万一出事,赔的也多啊。
徐夫人很意外的看了眼丁毅,大概没想到丁毅也肯配合做托。
她美目眨了几下,微笑道:“多谢丁掌柜的支持,但是我们徐家的规矩,每家上限是五千斤。”
她们徐家,要雨露均沾。
丁毅微笑,也不说话,反正他先表个态。
见丁毅这么说,人群中有掌柜道:“我想问下,徐夫人,是不是后年,也是这个价?”
“后年的价,明年说,这是明年的价。”徐夫人淡淡道:“你们和我们徐家做生意,有的做了几十年,我们什么时候,乱涨过价?”
很多人纷纷点头,以前收成不好时,徐家是涨过,后来又降回来了,看来,今年的确是不好。
“好,那我还是要两千斤。”有人很快表态。
“老朱,两千斤够么?”边上有人问。
“船小,我还要装别的,够了。”老朱摇头。
他做生意,从来不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万一生丝暴跌怎么办?
而且生丝很占空间,两千斤生丝能装四百料商船装八分之一还多,所以很多商人都不敢多装。
“我也还是原来的,三千斤。”人群中另有人道。
“老周,你不是跑日本的吗,听说日本很赚钱的?”
“屁的,今年好不容易跑过去,当地幕府不收了,平户也不收了,娘的,码头上积满了生丝,有了五十进货,八十就卖了,差点亏本。”
“今年这么惨?”有人惊叫。
“今年特别惨,一言难尽。”
丁毅在边上嘴角一抽,似乎今年是他垄断了幕府和平户的进货,现在明人想卖,可能要卖到长崎去,那边更远,更是危险,不由会心笑了。
接下来众人纷纷表态,有要两千,有要五千的,边上那小侍女拿着笔和纸记着。
最后她脆生生的道:“我念一遍,诸位老板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一会就按这个签画押--”
“济南卫老板,生丝五千斤---”
“福州朱掌柜,生丝三千斤---”
现场二十一人,共需生丝78000斤。
他们定好量后,签字画押,确定数量,付定金,明年徐家就按这个产量,各家就在来拿。
如果到时不来,就没收定金。
徐家如果不这做,万一生产多了,没人要就要亏钱,生产少了,不够,也会觉的亏。
徐夫人等大伙确认一遍后,就缓缓站起身:“晚点自有人过来送契约,各位照例下定金即可。”
“妾身身体不适,就不奉陪各位。”
“请各位玉香院尽情玩耍,所有开支,都算是我们徐家的。”
“多谢徐夫人啊。”人们纷纷大笑,感谢。
有人已经开始讨论这里某个小娘的功夫如何了得了。
徐夫人微笑点头,起身就走,看到众人脸上那种奇怪的笑意,她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第231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徐夫人刚出门,就听到身后有人跟上,她回头,警惕的看向丁毅,小声道:“丁掌柜不用送了,可自便,这里还是很有特色。”
“我没这爱好。”丁毅笑道:“想和夫人再谈谈。”
徐夫人感觉到丁毅侵略性的眼光,心中更加警惕,她不着痕迹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静静看了眼丁毅,轻声道:“徐家几十年做下来,向来如此,丁将军,别让妾身为难了好吗?”
她这会叫丁将军,估计是告诉丁毅,你是朝庭军将,擅自外出本来不好,就低调一点,不要惹事生非了。
“80两,我要五万。”丁毅沉声道。
徐夫人和侍女同时脸色微变,松江这边,从来没有一个商人,一次性购进这么多生丝。
她果断摇头:“恕妾身无能为力,咱们徐家的产量,只有如此,要不,你问问松江其他老板?”
“85,我要四万。”丁毅道。
徐夫人脸色再变,她好像有点生气,胸脯开始起伏波动,双眼圆瞪着丁毅,美丽的眼睛变的通红。
突然。
“啊欠。”一阵寒风不知从那吹进来,徐夫人站在走廊里,浑身一颤,打了个喷嚏。
这下是挺尴尬的,她赶紧捂着性感的嘴巴,脸更红了。
却见丁毅转身,一把夺过侍女手上拿着的大氅,往她背部披上。
“啊”小侍女惊讶着张着小嘴。
“外面有风,夫人小心着凉。”丁毅柔声道。
徐夫人居然没有生气,她不动声色的伸手抓住大氅的两领,再次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丁毅,想了想后,缓缓道:“丁掌柜,你不用白费心思了。”
“做生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能改变我的初衷和决定。”
“请丁掌柜,自重。”
说罢,她转身,毅然快步而去。
这小侍女居然向丁毅吐吐舌头,调皮的笑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尼娘的,丁毅饶是脸皮厚,眼下是脸上通红。
失手了?
没撩动?
俺为了大明百姓,为了祖国和江山,想牺牲一点,居然没用?
他有点不相信,他死死着徐夫人走下楼,在走向门口的时候,丁毅心里一直就在数。
“1,2,3,回头看我--”
但徐夫人根本没回头,一路往前,很快离开玉香院。
“我拷。”丁毅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很快,他调整了情绪。
有挑战,有难度,才会有乐趣。
接着丁毅回到房中,和众老板坐了会,聊了聊,发现大部份人都不走日本这条路线,而是卖给西洋人。
敢走日本路线的,一般是老板做的比较大的,船多人多的。
有人很快离开,去楼下找乐子,还有人就在原地等。
大概十分钟左右,有徐家的人送来契约,大伙一个个签字按押确认。
每人付两千两银票定金。
签完后,大部份人都去玩了,丁毅坐在屋里思索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敲门,却是向怀来和两名亲兵。
向怀来好像一脸不好意思,丁毅一问,才知道他没玩,不好意思,感觉对不起家里的婆娘。
丁毅顿时凝重的看向他,不错,这是经的起考验的大明干部。
从玉香院出来,外面寒风阵阵,天气好像更冷了。
丁毅静静走在街头,思索着如何得到更大的量。
如果和徐夫人谈不拢,眼下只有另两种方法。
一是找松江的其他老板,但松江这里,徐家是最大的,其他老板家里,估计配量也就一千五百这样的。
二是明年产丝的季节过来直接到各家买,但这样的话,一是价钱会高,二是很多人也是这样干的,未必抢的到大量的货,零买和批发,无论价格和数量都是有差距的。
上次他在这里成功,全靠郑芝龙的交税令,没人过来,所以偏宜了他。
“丁大人,现在去哪?”向怀来这时道。
“先住下来,你们想办法出去打听打听徐家徐夫人情况,必要的时候,花点钱也可以。”
“诺。”三人赶紧应了声。
街上。
有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正往东而去。
这辆马车松江府的人都知道,是徐家徐夫人的。
马车制造精良,内部装修豪华,地上披着毛皮,上面摆着木案和暖炉,外面寒风阵阵,里面非常温暖。
徐夫人闭着眼睛,盘坐在里侧,小侍女跪坐在她对面,不时的拿起暖炉看看,又加点水,偶而会打开窗户,透透气。
“夫人,我看那个丁将军,倒真有趣。”小侍女突然笑道。
徐夫人缓缓睁开眼睛:“有趣吗?要不把你介绍过去,当个小妾?”
刷,小侍女满脸通红:“莲儿才要不要嫁军将,都是粗人。”
“这丁将军应该识字的。”徐夫人淡淡道:“未必是粗人。”
莲儿奇怪道:“夫人怎么知道?”然后想想不对劲,赶紧道:“莲儿要一辈子服侍夫人。”
“看他说话气质,多半是读过书的。”徐夫人想了想,突然道:“但是莲儿你要记着,这天下最坏的人,就是读书人。”
“。。”莲儿。
她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夫人说天下最坏的就是读书人?
她从小被夫人培养,也识字读书,难道我们都是坏人?
徐夫人看她的表情,知道她不相信,便柔声道:“你还小,以后就会明白了。”
“读书人书读的多了,心眼就多,他们呀,最会说甜言密语,哄女孩开心。”
“石仓居士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将来,千万不要轻易相信读书人--”
莲儿想了想,歪着脑袋:“石仓居士不也是读书人么?为什么夫人却这么喜欢他的曲?”
“。。”徐夫人一愣,突然伸手,狠狠点在莲儿脑门上。
“啊呀”莲儿一脸委屈,又不敢哼声。
很快,他们的马车回到徐府,门口有家丁和管家等着她们。
莲儿先下车,再扶着徐夫人下车。
刚一下车,管家老徐就走过来,低声道:“南京来人了,来者不善。”
徐夫人脸色严肃起来。
第232章 威胁
南京来的人叫徐恩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
他的祖上百年前从徐家分出的一支,当时类似于被赶出门,比较狼狈。
到南京后开始几代人混的都不如意,只到徐恩直的大伯徐国英,为了混口饭吃,自己进宫当了太监,慢慢就混出了名堂。
松江的徐家长辈们一看,赶紧又去拉关系,很快两分支又走动起来。
前几年,徐国英从司礼监到南京做守备太监,相当于退居二线,养养老就准备退休了。
到南京后开始几代人混的都不如意,只到徐恩直的大伯徐国英,为了混口饭吃,自己进宫当了太监,慢慢就混出了名堂。
松江的徐家长辈们一看,赶紧又去拉关系,很快两分支又走动起来。
前几年,徐国英从司礼监到南京做守备太监,相当于退居二线,养养老就准备退休了。
这些年他一直照看着徐家,徐家在松江也是风生水起。
这也是徐夫人敢不把丁毅这小小游击放在眼里的原因。
听到来者不善,徐夫人隐约也能猜到什么事情。
她不动声色,很快进入府中,莲儿和她分开,似乎有什么事去了。
身后陆续有几个小娘和家丁跟上,她走在前面,大步流星,完全不像明朝小娘那么莲步跚跚。
好几个小娘要小碎步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边上徐管家一边小跑,一边汇报。
“周知府小妾刘氏本月二十日寿辰。”
“五百两”徐夫人淡淡的道。
“严同知女儿下月中旬出嫁。”
“三百两。”
“大爷昨个说想添个两个年轻的丫环。”
“买,但不能超过五十两。”
“三爷欠了利海赌馆一百二十两,利海的人今天早上上门了。”
徐夫人停了下来,脸上表情很生气,徐管家低着头,所有人都低着头。
她犹豫了会,厉声道:“给利海一百五十两,告诉他们,以后再敢让三爷进去,我叫人砸了他们的赌场。”
“小的明白了。”徐管家的头垂的更低了。
外面人根本想不到,此刻她风风火火,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模样,和刚才在玉春院与大伙谈生意的温柔,截然不同。
一看就知道她在徐家有绝对的话语权,牢牢控制着整个徐家家族上下。
不多时,她就来到一幢屋前。
有两小娘赶紧快步跑过去,弯腰低头,一左一右拉开房门。
徐夫人在门口停了下,脸上挤出迷人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往里迈了一步。
吱,小娘们赶紧把门关上。
大伙们对望一眼,同时长舒一口气,神情放松了不少。
徐恩直看起来二十多岁,年轻英俊,他背负着双手,正在看墙上的一幅字。
这幅字正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落款为石仓居士。
这是石仓居士曹学佺亲手写给徐夫人的。
“好久不见,不知恩直这次到松江府,有何贵干?”徐夫人笑吟吟的迎上去。
徐恩直听到关门的声音便转过身,看到徐夫人时,眼睛一亮。
徐夫人年近三十出头,依然保养的这么好,如此的美艳动人。
“恩直拜见小姑妈。”徐恩直也客客气气的叩见。
“坐吧。”徐夫人轻笑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她嘴上说着一家人,心中不以为然。
她们这支徐家和徐国英的那支,在百年前就不是嫡系。
传到徐国英后,徐恩直与徐国英又是傍支,两家虽然都姓徐,其实差不知多少万里。
徐国英那支,中间还有入赘过的,所以现在有没有血缘关系都难说。
但现在双方相互合作,帮忙,所以拉上亲情,自然更好。
徐恩直笑眯眯的坐下,一双眼睛,上下溜动,打量着徐夫人曼妙的身姿。
和徐夫人一样,他心里,也没把徐夫人真当亲人,必竟他和徐国英还远着几支。
徐夫人这时端起桌上的茶杯,开始为他泡茶,很快泡了一杯热茶,端到他身前。
“恩直尝尝咱们松江的特产,寿眉春--”
她刚把茶杯放下。
叭,徐恩直一把抓着她的手上:“这可是好茶呐。”
徐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气,飞快的往回一缩,顺势坐到另一边。
徐恩直呵呵一笑,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恩直这次,所来何事?”徐夫人也好像没发生什么一样。
徐恩直端起茶杯,想了想,缓缓道:“是这样的,这次大伯父让我来松江,有要求想请小姑妈帮忙。”
“说。”徐夫人干脆道。
“南京没什么油水,大伯父想回京城宫里,他有个熟人朋友,眼下已经做到司礼监一把手了。”
“但是想回京,需要大量的银子去运作。”
徐夫人脸色不变,眼中已然有火。
这徐国英贪婪成性,每年为了维护好和他的关系,松江徐家给银两万两。
这绝对是巨款了。
但是这样,还不满足。
“要多少?”但徐夫人没有犹豫的问。
徐恩直伸出一根手指,笑笑。
“一万两?”徐夫人暗暗舒口气,还算能接受。
“不。”徐恩直笑道:“是十万两。”
嘶,徐夫人倒吸口冷气,这下真是脸色大变。
徐家一年卖丝大概十万斤左右,可以卖到五万两左右,另卖丝织品五千匹--一万匹不等,全年收入大概在十万到十五万之间,另十万亩田中,有七万亩是种粮米的,卖掉粮米后,总计全年收入大概有三十多万两,听起来好像不错。
但徐家养了数千人,还要打点松江官员,再去掉养蚕的成本,种田的成本,徐府自己的开支,一年能存到七八万两就算不错。
每年还要给徐国英两万两。
辛辛苦苦存点钱,眼下他张口要十万。
这是徐家两年的存款了。
徐夫人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又吐出来:“这么多银子,我一时间,也拿不出来--”
‘砰’她话音刚落,徐恩直重重拍起桌子,脸色阴沉着:“小姑妈,咱们可是亲戚,你何必与我说这些话。”
“徐家家大业大,一年卖生丝都能赚几十万,更别良田十万亩。”
“那有几十万--”徐夫人道。
又被打断:“良田十万亩是真的吧?每亩产粮三石,卖二两,那也是二十万两了。”
“岂能这样算?这些田都有人种,上交七成给我们而已,我们还要各方打点。。”
“而且有部份种了桑树,每年维护,都是一大笔银子---”
徐夫人还想解释。
徐恩直根本不听,他站起来,很生气道:“这是伯父的原话,又不是我想要你们徐家的钱。”
“你自己看着办吧。”
“伯父说了,十万两,一两都不能少。”
“不然的话,他去不了京城,只能来松江了。”徐恩直阴阴的笑。
最后这话,就是赤果果的的威胁之意。
说罢,他拂袖而起,临出门时,说给她三天时间考虑,说罢,他滚动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徐夫人,诡异一笑,扬长而去。
第233章 走错了
砰,徐夫人重重的把茶杯砸在地上,她气的胸前起伏不止,眼睛儿通红。
但是强忍着没有流下眼泪。
门外站着很多小娘们,都吓的大气不敢喘。
有个聪明的,赶紧上前把门关上,也不敢进去。
贪得无厌,徐夫人心中怒骂。
更让她恶心的是,那徐恩直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来回,小小年纪,如此龌龊。
她都不用猜,就知道那徐恩直心里在想什么。
呸,简直无耻下流。
徐夫人气疯了。
但很快就面临着事实,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给不给?
十万两,她当然拿的出。
但是,她怎么甘心。
她自己每年省吃检用,好不容易才替徐家积赞些银两,如何舍得全给了那死太监。
关键是,那徐国英贪婪无度,这次真给了十万两,搞不好下回还会再来要。
但不给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这死太监有什么能力?
徐夫人想了想后,很快打定注意,这件事,她不能独自抗了。
午饭后,徐夫人把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妹,六弟,徐家六个兄弟全叫到一起,另有徐家长辈十二位。
一家近二十人,齐聚一堂。
她把这事说出来后,大伙都纷纷破口大骂。
大哥尤其激烈:“这徐国英是不是我们徐家族人都不一定,当年要不是为了与他拉上关系,那会认他。”
“就是就是,简直混蛋,那有把我们当家人的。”
“这是抢钱啊,当我们徐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众人骂归骂,骂了一阵后,又都安静下来。
必竟这个时代,商人低位很低,他们徐家能在松江百年不倒,除了拉拢当地的官员外,对外结交权勋也是他们一向的做法。
徐国英在南京能说上话,这要得罪他,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最后还是一个长辈伯父开口。
“徐国英年纪比我还大了,还想回京城?我看他是告老还乡前想最后捞一把。”
“南京守备太监其实没什么权势,大伙别怕,他下台后,就没人理他了。”
“咱们和松江知府衙门关系这么好,定然不用怕他。”
这人说完后,几个长辈纷纷进言,示意徐夫人不要理他。
还有人说,就给他两万,要不要随他。
徐夫人听着众人的意见,最后与大伙商量后,一致决定,再给两万两,从此以后,与徐国英不相往来。
决定之后,立马派人去知府周豫府中。
不多过,周知府的幕僚魏知书带了两个衙役来到徐府。
徐家诸人齐齐松了口气。
徐夫人马上便叫下人去通知徐恩直,要不要随你,只有两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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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某旅店中客房中。
向怀来正向丁毅汇报徐夫人的资料。
“五年前她前夫去世,她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戏曲。”
“听说很喜欢石仓居士曹学佺,当年还派人去福建求来曹的字。”
“这些年一直把持着徐家,徐家大小事都是她说了算。”
“在外她很温柔,在徐家很是凶悍。”
“松江府很多男人想她,但没有一个能得到她的好脸色。”
丁毅听着用手轻轻敲着桌子。
喜欢戏曲?
这个是个关键啊。
没想到她喜欢听曲?
向怀来说完后,突然压低声音:“刚刚在外面走廊,看到有锦衣卫进来,就住咱们隔壁。”
“。。”丁毅一愣,一脸不可思议。
“你看清楚了?”
“飞鱼服,绣春刀,不会错的。而且那走路的样子,太嚣张了。”
“几个人?”
“四个锦衣卫,前面有个青年男了带头,像个太监似的。”
丁毅还有点怕锦衣卫来抓自己的,必竟他得罪了锦衣卫最大的头子骆养性。
但转念想想,骆养性也没这胆子,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行踪。
除非他在登州就派人跟着自己,但自己走的海路,他没法跟的。
“方立峰。”
“在。”一名亲兵马上应到。
“你去船上调一队人马过来,带上家伙,住到街对面的旅店里去,这边再来四个。”丁毅也怕死,想了想,赶紧多调点人马来。
“诺。”方立峰很快离去。
“大人,要不回船上住?”向怀来道。
“不用,应该没什么事,以防万一而已。”
“今晚我住大人这边吧。”向怀来道。
“嗯。”丁毅点头,必竟他也怕死。
不一会,有人来敲门。
向怀来摸着腰间的刀,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家丁模样的少年。
那少年紧张的看着他们,弱弱的问:“请问,南京来的徐恩直,徐公子是住这里吗?”
“不是,你找错了。”向怀来沉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赶紧出去,抬头看了看后,又敲了隔壁的门。
向怀来刚要关上,丁毅走过来,轻轻把门掩上,并没有关紧。
隔壁很快开门。
“请问,南京来的徐恩直,徐公子是谁这里吗?”
“你是那的有什么事?”
“我是徐府来的,我们大小姐让我来传话。”少年害怕的道。
“说。”有个年轻的声音道。
少年左右看看,好像没人,低声道:“大小姐说,我们只有两万两,徐公子要的话,明天下午,可以来府上取。”
“。”徐恩直愣了下,接着哈哈哈大笑。
“徐慧叶翅膀硬了是吧,哈哈哈哈,真是狗胆包天。”
少年一看,赶紧转身就跑。
“贱人。”徐恩直也不管这少年,怒骂一声后,砰,关上房门。
丁毅和向怀来听的清楚,同时对望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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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
徐夫人正在府中点算银两,打算一会打发了徐恩直。
突然外面有人惊叫着往里跑。
“大小姐,大小姐。”
徐夫人很生气,什么事这么慌张?
她推开门,走出去。
砰,就看到有人被一脚踢倒在地。
“啊”还有人惨叫,家中的仆人,家丁,侍女们正往她这边跑。
她的脸色顿时变的苍白。
徐恩直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锦衣卫。
“魏先生呢?”徐夫人惊怒交加的道。
“魏先生和官府人逃了。”有下人哭道。
谁知道徐恩直带了锦衣卫来,周知府的幕僚一看,带着人赶紧跑。
完了,徐夫人终于后悔,这步棋,走错了。
第234章 最伟岸的身影
徐夫人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赶紧稳了稳心神,小心的迎上:“恩直,你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好说话罢。”
徐恩直狞笑:“小姑妈,你还好意思说一家人,两万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吗?”
“还把知府衙门的人叫来,干什么,想有官府来压我?”
“这不是误会嘛,你要的银子,我们正在准备着,但数目太多,怕一时半会---”
“银子,现在不是银子的事了。”徐恩直表情狰狞,转身道:“这几位是南京锦衣卫千户所的兄弟,听说,最近有鞑子的细作,冒充明商,来你这里进购了生丝。”
“有人举报,你们私通后金,这是谋逆的大罪,要满门抄斩。”
“啊”徐府诸人吓的魂飞天外。
这下徐夫人也吓的半死:“恩直,你们,不能这样,有什么,好好说,好好说。”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后金要生丝干什么?徐夫人心知杜明,又无处申冤。
“都滚。”这时一名锦衣卫的百户拔刀,厉声道:“锦衣卫办事,无关人等,滚。”
徐家仆人小娘们,顿时一哄而散,徐夫人有两个哥哥也在场,吓的赶紧转身就逃。
“抓进去,好好审。”徐恩直狞笑,两锦衣卫冲过来,拎小鸡似的,把徐夫人拎进了房。
砰,房门被关,两锦衣卫守在里面,徐恩直和另两个到了里面。
扑通,徐夫人被按着坐在椅子上,她表情很难看,而且猜到这徐恩直想干啥。
“徐恩直,你不要太过份,锦衣卫,也不能只手遮天。”她厉声道:“你们想要银子而已,何必把事情闹大。”
“叭”徐恩直上前一个巴掌,把她雪白小脸抽的通红。
“贱人,你以为你是谁?低贱的商人而已。”
“没有我伯父关照,你们能有今天?”
“现在要你们十万而已,就想过河拆桥,还好老子带了锦衣卫。”
“现在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了,你惹火了本公子,你要帮我---降降火。”
哈哈哈,两锦衣卫大笑,狞笑,奸笑,得意无比。
“畜牲--”徐夫人大骂。
“叭”徐恩直又是一巴掌。
这下极重,抽的她晕乎乎的。
“徐公子上吧。”有个锦衣卫笑道,咱们也等不及了。
“本公子不喜欢用强,我要她老老实实,心甘情愿的侍候我。”
“你做梦。”徐夫人咬牙切齿。
徐恩直也不急,轻轻托起她的脸,笑道:“听说,你还有个六妹,年近十七,还未嫁人?”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徐夫人终于害怕了。
“是你自己主动点,还是我去找你的妹妹?”徐恩直微笑着,伸手在她的脸上抚来抚去。
徐夫人哭了,从来高高在上,骄傲的像女王般的徐夫人,终于知道这个世上,没有王法可言。
商人的地位如此低贱,没有后台就任人宰割。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够了徐恩直,你不用羞辱我的家人,是我的错,都由我来承受,你要什么,我来就是。”徐夫人泪流满面,后悔莫及。
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告老还乡的太监,我们徐家,都惹不起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徐恩直哈哈一笑,抬头看向两锦衣卫。
两人当即点头:“徐公子,我们在外面等你,哈哈哈。”
徐夫人绝望的闭起眼睛。
“跪下,我喜欢女人跪下。”徐恩直冷然道。
扑通,徐夫人屈辱的跪在他身前。
“哈哈哈,笑,笑起来,我最讨厌你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每次我过来,你表面对我笑,心里却看不起我,你以为你高高在上?”
“你就是男人的玩物,你算什么东西?”
“这是大明朝,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
徐恩直表情狰狞,伸手掐着徐夫人的脖子,说话时的吐沫都要喷到徐夫人的脸上:“今天,老子要好好玩弄你--”
徐恩直说着,伸手就要往下。
突然。
“站住,你们是谁?”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哗啦哗啦”接着是大量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冲了进来。
“咚咚咚”有锦衣卫在敲门:“徐公子,徐公子。”
徐恩直大怒,转身:“谁特么不想活了?锦衣卫办事,也敢过来找死。”
吱,大门被推开,四个锦衣卫同时退了进来,个个脸色大变。
徐恩直赶紧转身,惊恐的看到外面院子站满了人,而且个个披甲执锐,好像是边军。
此时外面临冬,天气严寒,但外面的人一个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有人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几人。
扑面一股寒冬般的凛裂和肃杀。
身在屋子里的徐恩直,突然感觉全身一颤,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你们是何人部下?”
他大声道。
徐夫人跪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到如此精锐的兵马站在院中一动不动,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年青的脸。
也就在几秒钟后,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帅最伟岸的身影。
自从丈夫死后,她从来没见过有如此帅的男人。
果然人在无比绝望的时候,如果突然得到希望,任何人和事在她眼里,都会是这辈子永不磨灭的记忆。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明朝文贵武轻,一个知府都能对总兵进行喝叱,她实在想不出理由,为什么丁毅会出现在这里,敢出现在这里?
连知府都怕锦衣卫,这些边军不怕吗?
同样,看到丁毅出现,
徐恩直马上厉声道:“谁,你是谁?我伯父是南京守备太监徐国英,这些都是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千户赵洪烈,赵千户的手下。”
丁毅微笑着往前,大步走进屋里,亲兵们还在外面,四个锦衣卫一个也不敢动。
徐恩直更是不敢动。
“女人。”丁毅笑道:“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是用来疼的。”
“徐公子,男人,不应该让女人下跪。”丁毅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当然,如果一定要跪,那只能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地方,你懂的。”
徐夫人满脸通红,因为,她也懂的。
丁毅说着,伸手扶起她,她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
徐恩直脸色发青,死死着他:“你到底是谁,听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跪下吧。”丁毅转身,对他说。
“什么?”徐恩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丁毅。
“我说,跪下,向徐夫人,磕头认错,请求她的原谅。”说到最后几个字后,丁毅的脸色一沉,一股冰冷的杀意,冲天而起:“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铮,铮,铮,外面的亲兵纷纷拔刀。
向怀来直接带着两亲兵冲了进来。
整个院子,是连锦不断的金属声。
杀气,铺天盖地的冲进来。
徐恩直脸都白了。
第235章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当官的仗势欺人
“我伯父是---南京守备太监徐国英,这些都是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千户---”
徐恩直还想说。
“叭”丁毅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
几个锦衣卫面面相觑,又惊又怒又害怕,有人手按在刀柄上,却不敢拔。
开什么玩笑,院子内外全是他们的人,个个披甲执锐,一看就是军中精锐。
这几个锦衣卫胆子再大,平日再嚣张,这会也不敢动了。
徐恩直被丁毅抽了连连后退好几步,他捂着脸,一脸惊恐状,不时回头看锦衣卫,但锦衣卫这会也没人敢动啊。
丁毅一看他还没反应,脸色更沉了。
伸手微后面一招。
向怀来和两个亲兵立刻执刀冲了上去。
“别别别。”
徐恩直魂飞天外,扑通,赶紧跪下。
但这时跪下,已经晚了。
向怀来厉声道:“丁大人让你跪下,说了两遍也没反应,你当丁大人说的话,是放屁吗?”
他抬头看了眼亲兵,左右一人一个,抓起徐恩直,把人往边上一拎。
“不要,不要,大人饶命。”徐恩直哭着大叫。
但见一个亲兵把他右手往边上的凳子上一放。
“扑哧”向怀来手起刀落。
“啊”徐恩直捂着断手,惨叫倒地,在地上翻滚不止。
徐夫人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几分钟前,她觉的锦衣卫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但和眼前的丁毅一比起来,瞬息感觉锦衣卫像一群绵羊。
她抬眼看去,果然,那四名锦衣卫此刻也在瑟瑟发抖。
刚刚手按在刀柄上的百户,悄悄的把手松开。
眼前这群人是疯子。
连锦衣卫也没放在眼里。
疯子。
丁毅上前看着他们:“你们谁是头?”
“卑职南京千户所百户张恩广,请问将军是?”那领头的百户小心翼翼的道。
“你回去告诉徐国英和赵洪烈,我叫丁毅。”
“旅顺游击丁毅。”
张恩广脸色微变,也不知有没有听过这名字,他重重点头:“原来是丁将军,失礼了失礼了。”
却见丁毅突然伸手,拿向他手上的绣春刀。
张恩广也不敢动呀,只能眼睁睁看着。
丁毅拿过刀,嘴里啧啧称奇,铮,猛的拔刀。
锦衣卫几人纷纷后退,满脸紧张,想拔刀,又不敢。
“好刀,绣春刀,果然名不虚传。”丁毅笑道:“锦衣卫,果然威风。”
张恩广羞怒交加,又不敢顶他,只能闭嘴不言。
“说起来,好久没和你们都指挥使骆大人打招呼了。”丁毅自言自语:“你们回到南京,替我转告赵千户,等我这趟回去,当去京城,拜会骆大人才好。”
“是是是,小的一定转告。”张恩广再次放低身份,刚才还自称卑职,眼下只敢称小的。
丁毅收刀,放到背后,脸色也缓缓沉了下来,冷然的看着他,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张恩广不可思议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丁毅要留下他的绣春刀。
简直在羞辱他们锦衣卫。
无尽的羞耻涌上心头,但他没敢哼声。
什么也不敢说,赶紧弯腰,几个人抬起徐恩直,如丧家之犬,逃了出去。
几人逃出院子时,还不觉的。
必竟院子里才站了十几二十几个人。
越往越走,越害怕。
外面也全是人。
丁毅这次把船上的亲兵带了五十人过来。
全都是披甲执锐,静静站在徐府,一动不动。
五人一边跑一边看,个个心中大动。
这些人全是军中精锐。
一口气逃出徐府,马不停蹄,就往南京跑。
徐恩直的断手伤势都不管。
徐恩直没办法,只好自己先留下,在松江看伤,差点惨死在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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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点着香炉的房间里,徐夫人换了身衣服,温柔的在替丁毅泡茶。
在她拎起茶壶的时候,丁毅注意到她的手在轻轻的抖动,很显然,外表艰强的徐夫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必竟丁毅的人马,当着她的面,砍下了徐恩直的一只手。
丁毅之所以要砍他的手,是因为他觉的,徐恩直可能用那只手摸过徐夫人。
他虽然没看到,但真的猜对了。
这漂亮动人的徐夫人,岂能是你徐恩直能摸的?
“徐夫人不用担心,我和京城锦衣卫骆养性骆大人是老朋友,徐国英和赵洪烈也都认得。”
“以后这南京上下和松江府,应该没有人敢欺负你们徐家了。”
听到丁毅的话,徐夫人缓过神来,她轻轻端上刚泡好的茶。
“多谢丁将军仗义帮助,请喝茶。”
经过了刚才的事,徐夫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在如今这个世道,背后若没有强大的靠山,纵然万贯家财,都随时灰飞烟灭。
丁毅轻轻喝了口茶,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想了想后,放下茶杯,缓缓道。
“徐家家财万贯,良田十万,生活本来无忧,可眼下在这大明朝,商人地位极其低下。”
“若身后没有强力的靠山,随时一切都化为泡影。”
徐夫人赶紧起身,浅拜:“还请将军帮我。”
说罢抬头看了眼丁毅,柔声道:“我们徐家,每年可免费给将军五千斤生丝。”
五千斤生丝,大概也就两万五千两,她们以前每年给徐国英两万两,也差不多价格,而且看起来,丁毅更猛,更划算。
丁毅摇头。
徐夫人脸色大变,以为太少。
她想了想,咬牙:“一万斤。”
丁毅笑了。
刚刚这女人在玉春院的时候,多么傲骄。
权力,果然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那怕在后世,依然如故。
徐夫人一看,以为丁毅还兼少,顿时一张脸憋的通红。
突然,她的脸更红了,似乎知道丁毅想要什么?
为何男人,都是这样?她羞怒着想道。
“徐夫人,你误会我了。”丁毅好声道:“我帮徐夫人,因为我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还有,我就看不惯那些当官的,仗势欺人。”(当然,我人多欺负别人人少,你就当没看见。)
“我身边的很多兄弟,也曾都是商人,或百姓出身。”
“你不用送我生丝,还是和昨天说的那样。”
“85两每百斤,我每年要四万斤,钱货两清,绝不拖欠。”
“。。”徐夫人惊呆了。
第236章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徐夫人并不觉的自己比两万五千两银子重要,她相信在大明朝,如果把自己和两万五千两银子放在一起让人二选一,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银子。
她也以为丁毅是为了徐家的银子才来出手帮助的。
但万万没想到,丁毅似乎真不是为了银子?
他不为银子为了啥?
她很了解男人,男人么,要么贪钱,要么贪女人,还有一种,是两者都贪。
丁毅不要钱,你说他要啥?
明明是冬季,徐夫人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热,接着脸上发始发红。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但经验告诉她,世上没有凭白无故的好心,天上也不会掉下馅饼。
她脑子转的很快,更不想和丁毅之间出现无话可说的尴尬,两秒钟不到,她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好像做了个很大的决定。
她抬起眼,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妾身斗胆,不知丁将军,成亲了没有?”
丁毅很有意思的看了她一眼,她脸上通红,眼睛直勾勾盯着丁毅。
“成亲了,本官现在有一妻一妾。”丁毅很喜欢称本官,因为觉的比将军更有逼格,所以旅顺下面的人,都知道叫他大人。
“啊”徐夫人捂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
她看丁毅很小,也就二十左右,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一妻一妾了。
她犹豫了下,羞红着脸:“妾身有个妹妹,也快十七岁,还未婚配--”
原来她想把妹妹介绍给丁毅。
这女人有意思,丁毅心想,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俺越喜欢得到,男人就该这样。
“她长的可有你这么漂亮?”丁毅问。
徐夫人大喜,以为丁毅有意,但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
终究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小娘。
“妹妹长的水灵,比妾身漂亮多啦。”徐夫人眉开眼笑,她笑起来像秦楠,眼睛弯成一弯月牙儿,妩媚全挂在眼角边儿。
少女那有妇人好,丁毅心中想着,表面一本正经的道:“正好,我妻弟,也二十左右,与你的妹妹倒是良配。”
丁毅早就想帮阮思青找个老婆,眼下正是好机会,搭上徐家,各所需所。
“啊”徐夫人惊讶道。
她以为是丁毅想娶小妾,没想到是丁毅的妻弟?
“啊什么?”丁毅不满道:“我妻弟以前是朝庭盐务巡检,很快就是军中把总千总,将来做到将军也不是没可能。”
“他还没娶妻,你妹妹当妻,总比当妾好?将来,可是将军夫人。”
徐夫人表情有点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站在女人的立场,当然做妻比做妾好。
而且以后就和丁将搭上了线,徐家这样,才能长盛不衰。
徐夫人很快就决定了,可以和丁毅联姻,但,一切,还要等。
她很聪明,今天虽然丁毅赢了,但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若是那徐国英在朝中有人,突然扳倒了丁毅怎么办?
必竟在徐夫人的记忆里,大明的军官都没有文臣,甚至太监有地位。
她眼珠转了转,微笑道:“如此,便听将军的。”
“但眼下正是寒冬,妾身也需要和家族长辈商量一番。”
“不如等明年春天,咱们两家再好好商量这桩婚事?”
她这点鬼心事,那里瞒的过丁毅。
丁毅一看就生气了。
这娘们怕自己再被徐国英搞掉,所以还想观望一番。
老子救了她,她居然还想三心二意。
丁毅心中不爽,脸色微沉,缓缓站起来:“好,那明春再说这件事。”
徐夫人不知丁毅为什么好好的突然生气,她也慌忙站起来:“丁将军,妾身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丁毅的目光,顺着她红润光洁的脸蛋,看到衣领下玉白的锁骨,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崩出一句话:“有些事,本官可以等到明年,但有些事,本官,不想等了。”
徐夫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后退一步:“将军,不要---不要---我求你了-”她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哭似的。
丁毅面无表情:“你想清楚了,本官从来不强求人。”
“真的不要是吗?”说罢,他转过身,跨步往门外走。
“将军。”徐夫人要哭了,她咬着嘴唇,眼睛儿通红,眼看着丁毅就要走到门口。
她猛的上前,一把拉住丁毅的袍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是白天呐--”说完,她的脸红到脖子,羞的无地自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她身体中的燥热,从小腹很快的涌向全身。
此刻,现在,连她自己也觉的很热,很热,很想,干点什么。
“白天,才有意思呐。”丁毅转身,温柔的伸手,托起她精美的下巴。
徐夫人闭着眼睛,身体颤抖着。
很快,她听到耳朵传来丁毅很温柔的声音:“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砰,守在门外的向怀来,突然听到大门被重重撞了下。
门口两亲兵目瞪口呆。
向怀来板着脸,伸手往前挥动。
大伙赶紧小心翼翼往前跑,很快离那大门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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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五日,在松江住了两天后,丁毅打算前往南京。
除了当天上门救徐夫人时见到她一面,之后丁毅再去,就没有见到过她。
徐夫人明显在躲着他。
丁毅也不生气,临走的时候,他让徐家管家带口信给徐夫人,帮他在松江寻找工匠,船匠优先。
徐府管家一口答应。
十二月六日,丁毅到通州(今南通),上岸寻工匠,呆了两天,几乎没什么收获,就得到三个原意去旅顺的老工匠,年纪还挺大。
七日,沿江来到江阴,依然是上岸寻工匠,重金求到工匠六名,主要是木匠,铁匠,依然没有造船匠。
接着一路陆续到新洲(今扬中),这时的新洲没什么人,明初时,是徐达的封地,上岸一天,一无所获,连工匠都没找到一个。
然后镇江,扬州,终有所获。
扬州有明朝的造船厂,自大明禁海后,造船业萎缩,如今只会造四百料以下的黄船,战船,很多工匠失业,加上明朝的匠籍是世代继承,所以这会扬州有很多船匠。
但有些匠籍虽然继承匠籍,不代表他后代一定非要干这个。
有人顶着匠籍,可能跟着主家在种田。
丁毅在扬州呆了五天,果然,这边的工匠和阮思青所说的那样,要求比较高。
最少五两一个人才肯走,最贵的开价到二十两一个月。
丁毅先从当地船厂里,用五十两每个月的重金,挖了一个老匠头,然后让老匠头替他考察,寻找工匠人才,最后从扬州带走三十多个工匠,六个医士,加家属有七八十人,其中会造船的有十一人。
十三日,在镇江寻获工匠,医士十二人。
十八日沿长江水道,终于到南京。
第237章 还有王法吗?
南京又称南直隶,大明朝在这边也有六部官员,还有锦衣卫两个千户所。
就在丁毅到达南京的同时,从京城的两封信,也快马从京城送到南京两人手中。
一个是守备太监徐国英,一个是锦衣卫千护赵洪烈。
这两人拿到信后看了看,俱是一脸愁容,然后在赵洪烈家里见面,相互给对方看了下,面面相觑,齐齐长叹。
说起来这两人也真倒霉,之前在登州那边控制着当地的盐商王其吉王家,没想到惹了丁毅,被丁毅直接暴力抄家不说,王其吉等人也被处死。
赵洪烈和徐国英收到消息后,当时是雷霆大怒,但生气归生气,人家是东江军头,他们也没办法,于是只好向京城的锦衣卫老大骆养性报告。
后来骆养性借王承恩宣旨的名义,派锦衣卫威胁丁毅。
他原以为,自己身为锦衣卫都督佥事,执掌京城锦衣卫,丁毅这种都司游击中层武官,总要给点面子。
不料丁毅不但不给面子,还威胁他的部下。
骆养性回来后听到,气疯了,但他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必竟不相信丁毅真会这么干。
可没多久,杨永和丁石头就在京城策划了袭击他的事件。
要不是他手上锦衣卫果敢,又或者那百姓再强一点,有点经验,骆养性差点被杀。
骆养性被吓了一下后,当即重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他也是算是个纨绔子弟,在京城耀武扬威也就算了,遇到不讲理的丁毅,自然害怕。
再三思索后,他终于决定,忍气吞声。
但他心里发誓,将来只要找到机会,比如丁毅像袁崇焕这么进京,他非要丁毅好看不可。
王其吉的事不了了之,徐国英和赵洪烈就知道拿丁毅没办法了。
两人以前在王家每年能各分到一万两银,这下等于失去重要的经济来源。
于是乎,他们打注意到松江的徐家头上。
然后更倒霉的事到了,丁毅正好又去了松江。
四名锦衣卫回来报告时,两人气的又叫又骂,把丁毅全家老小是问候了几百遍。
两人连夜再向京城控诉。
赵洪烈还是发向骆养性,徐国英上次没写信,以为骆养性能搞定,这次直接写信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曹化淳。
曹化淳很早就陪侍朱由检,天启初年,太监魏忠贤得宠弄权,害死王安,曹化淳受牵连被逐出北京,发配到留都南京待罪。
徐国英就在那个时候搭上了曹化淳,崇祯即位后,除掉魏忠贤招还曹化淳。
徐国英的地位也扶摇直上。
这次他声泪控诉说,丁毅这兵头如何嚣张,欺负他们徐家,还索要每年十万两银,自已想为徐家出头,反被羞辱,丁毅当众,骂我阉人。
徐国英为了弄倒丁毅,也是什么都敢说,阉人这两个字,已是非常之重,明显想挑起曹化淳的怒火。
不料曹化淳很快回信,先怒斥他无中生有,然后让他安心做好本职,不要惹事生非,随信而来的小太监则密语徐国英,眼下丁毅正当红,陛下极为信任他,他最近又打了一个胜仗,你先不要惹他。
骆养性更绝,来信来人把赵洪烈痛骂一顿,你惹谁不好,还要去惹丁毅?
那家伙神经病的,真的会来京城的。
骆养性不怕丁毅来,是怕丁毅派人来。
他不能天天出门,带几十个锦衣卫保镖吧,那太招摇了,传出去也让人耻笑啊。
总之就是这会两人又被上面全骂了。
拿到信后,两人在赵洪烈的千户所里,相互看着对方的信,最后对视一眼,俱有哭的冲动。
想当年,锦衣卫何等的威风,督抚总兵,看到也是瑟瑟发抖。
他们宦官就不说了,天子近臣,文武俱不愿得罪。
没想到如今,一个小小游击,居然把他们吃的死死的。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赵洪烈看完双方的信,无奈的一把火点着,咬牙切齿道:“这狗东西眼下能打仗,暂且让他嚣张,我不信他百战百胜,等他打输了,总有他倒霉的一天。”
徐国英深以为然:“当年袁崇焕何等威风,以五年平辽之策,让陛下宠信有加,如今这下场,是何等凄凉。”
赵洪烈狞笑:“到时,我必亲带锦衣卫上门,诛他全家。”
徐国英点头:“挡我们财路,必没好下场。”
两人弄不过丁毅,只好现在说说大话,发泻一下。
但话音未落,突然外面有人大叫:“报--千户大人,东江镇旅顺游击丁毅求见---啊呀--”
那传令兵说到一半,被人一把推开,接着哗啦啦,有甲胄移动的声音。
“叭嗒”房间里正在密议的两人,手中刚端起的茶杯,掉到桌上,俱是脸色大变,又惊又怕,又不敢相信。
“砰”房门很快被人一脚踢开。
向怀来踢开房门,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退到门外,守在门口。
外面好多锦衣卫,还有好多丁毅的兵马。
锦衣卫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敢乱动手。
赵洪烈看着门口对着他微笑的青年,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丁毅。
他眼珠转了两下,突然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丁将军到了,真是有失远迎,你们,都下去,来人,上茶。”赵洪烈赶紧道。
锦衣卫的人赶紧纷纷退下,很快有人过来上茶。
赵洪烈和徐国英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丁毅这疯子,居然杀上门了,而且是杀到他的千户所?
骆大人说他是疯子,真是没错,赵洪烈心中瑟瑟发抖。
丁毅进来之后也没说什么,等泡茶的人离开后,转身,关门。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
“丁将军,快请坐。”徐国英赶紧起身,脸上拼命挤出笑容道。
丁毅冷着脸,慢慢往前走。
他身上不怒而威,自有一股威严,看的两人步步后退,又惊又慌。
等两人无路可退时,丁毅也到了他们身前。
他冷笑:“我上小学起,就听说大明朝,一个是锦衣卫,一个是宫中的太监,都不能惹。”
小学?两人一脸蒙比。
很快,赵洪烈率先反应过来,赶紧道:“没有没有,咱们也是混口饭吃。”赶紧认怂。
徐国英脸上表情似笑似哭:“咱家向来不喜欢惹事呀。”
“叭”“叭”房间中叭叭两声,丁毅甩手在两人脸上一人一个巴掌。
第238章 再凶一点
扑通,赵洪烈一屁鼓坐到凳子上,他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痛,不敢相信的看着丁毅,想骂人想叫人,又不敢骂不敢叫。
徐国英如丧考妣,直接一屁鼓坐到地上。
“啊呀。”他惨叫,捂着脸:“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哭叫道。
“叭”丁毅上去又是一巴掌。
“唔”徐国英的头重重栽到在地。
丁毅转身,拎起边上的凳子,砰砰砰,对着他背上身上猛砸。
“再叫,再叫,你再叫。”一边砸一边叫。
疯子,疯子,真是疯子,赵洪烈身体缩在一边,如绵羊般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哼。
哗啦,凳子被直接砸碎,徐国英软瘫在地上,满脸是血,不停的抽泣。
他不敢叫了,被丁毅打的不敢叫了,全身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小声道:“别打啦,咱家不叫了,别打呀,饶命呀,咱家知错了--”
“贱人,呸”丁毅一口口水吐在地上,抬头看向赵洪烈。
这赵洪烈也干脆,二话不说,扑通,直接跪在丁毅面前:“丁将军,我错了,对不起丁将军,以后不敢了。”表情几乎想哭。
丁毅转身大刀金马往主位上一坐,看着两人冷笑:“别以为我在东江旅顺就找不到你们。”
“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
“派几个精兵过来,就能杀你们全家。”
“你还敢拿锦衣卫吓唬老子?锦衣卫,我呸。”
“叭叭”赵洪烈直接抽起自己耳光:“丁将军,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丁毅在登州带兵马冲进王其吉家里,杀的王其吉家血流成河,赵洪烈现在真是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认错才好。
什么锦衣卫的面子,权力,都是空的。
“你们真知错了没有?”丁毅低头问。
“知道错了。”徐国英和赵洪烈赶紧同时点头。
“知错就要受罚。”丁毅不动声色,冷然道:“明天上午,每人拿出一万两银子。”
“这件事,我就一笔勾消,永不再提。”
“啊”徐国英身为太监,爱钱如命,这下听到这个,简直狠不能死了算。
赵洪烈更是目瞪口呆,从来只有他锦衣卫讹别人的钱财,没想到,也有被人讹的一天?
“记住,明天这个时候,不见钱,就见命。”丁毅说罢,起身大步而去。
两人呆呆看着丁毅走出房门,等丁毅身影消失不见了。
哇,那徐国英痛哭,一边哭一边骂:“还有王法吗?驻军大将来抢钱。”
“赵千户,点齐你的千户所兵马,把这逆贼抓起来啊---”他像女人似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骂。
赵洪烈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他这千户所才几个人?全被他吃空饷了,再说,这些人欺负欺负老百姓没什么问题,那敢提刀和军队干。
这丁毅是疯子,眼里没王法的,真要惹他发疯,明儿派几个精兵过来摸到我家里,老子就完蛋了。
赵洪烈分的清楚,千户所里锦衣卫的人不会跟他一辈子,当兵的都跟着上官一辈子。
当兵会为上官拼命,锦衣卫没人会帮他拼命。
刚才看丁毅的兵马就知道全是精锐。
这家伙的兵出名的能打,鞑子都杀了好几百,杀我一个千户,还不和杀鸡一样简单。
赵洪烈想着,心中越加的悲伤,他忍着屈辱,语重心长道:“花钱消灾吧,谁让咱们惹了这个煞星呢。”
“啊,我不活了啊。”徐国英哭的更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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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向怀来正在问丁毅:“大人,他两明天,会交钱吗?”
“必定会交。”丁毅笑道:“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有钱的,越怕死。”
向怀来扰扰头,憨笑道:“以前老听说锦衣卫挺凶的,挺可怕,原来不外如此。”
丁毅冷笑:“眼下这世道,你只要比别人更凶,别人自然就会怕你。”
然后他拍拍向怀来:“看看身后的兄弟们,这才是咱们能凶别人的本钱,没有兄弟们的支持,咱们什么也不是。”
“若咱们只会赚钱,那必然像徐家一样,任人宰割。”
向怀来若有所思了会,重重的点头:“大人,我觉的咱们还得再凶点。”
“再多练点兵马。”
“。。”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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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丁毅住船上,也没敢住南京,必竟装过逼后,还是要安全点好。
自从上次差点被刘兴治弄死,丁毅时常提醒自己,不能步入毛文龙和袁崇焕的后尘。
这两人,可都是血的教训。
第二天上午,丁毅派人去取银子,果然,赵洪烈和徐国英老老实实的交了出来。
拿了银子后,丁毅派人四处寻找人才。
他自己带着向怀来和几个亲兵,去了下关。
靠近下关这边,曾经有两个造船厂,一个是宝船厂,当年郑和下西洋,很多大船都是宝船石造出来的,还有一个叫龙江船厂,也是配合宝船厂,一起造海船的。
龙江船厂巅峰期有四百多专业造船工匠,仅做海船风蓬的蓬厂就有六十多间大屋。
随着永乐年后大型海运活动萎缩,龙江船厂也渐渐迎来了衰落期。此后,龙江船厂甚至被革罢海船业务,到了明朝中期的嘉靖年间,龙江船厂只制造400料以下的黄船、战船等5种类型、29个不同规格的中小型船舶,与海洋的联系也逐渐消失。
如今宝船厂已经不在,龙江船厂的规模也下了许多,丁毅他们到后,很快就看到有船匠的生活区域。
据他们之前打听的消息,眼下龙江船厂有工匠一百人左右,工人上千人,大部份工匠都是混混日子,必竟这边每年造船数量有限。
比如当年福建水师与郑芝龙打仗,一战被打沉了好多战船,他们这边就会开始造船。
眼下双方不打仗了,国内其他地方也没啥需求,几乎就是造造停停,磨洋工。
向怀来先带人进去,很快带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
这人叫李织,祖上造过郑和宝船,眼下是这里的三大匠头之一。
上次阮思青找过他,他一口拒绝。
李织兄弟都是能工巧匠,手里还有十几个徒弟是工匠。
徒弟们平时也很孝顺,他们偶而借官家的船厂,帮商家做商船,接点私活,赚到的钱,和官员分掉,所以不愁吃喝,家境也算不错。
第239章 建船厂
看到丁毅,李织喃喃道:“你们要买啥船?”
“先声明,咱这里,只能做四百料以下的商船和战船,定金为船价五分之一,先付定金,才帮做。”
他以为丁毅是来买船的,丁毅也是用买船的名义把他约出来。
丁毅想了想:“你这样私造一艘船,能拿到多少银子?”
“干嘛,你是谁?”李织很快警惕起来,仔细打量丁毅,这才发现他身后的人,有点像军兵,他表情也开始不安。
“我东江镇的,想开船厂,重金请船匠。”丁毅直接道。
李织眼珠转转,估计是上次那批人,他摇头道:“我说了不干,我祖辈都在这,不可能走的。”
“不如我回去帮你们问问,有没人愿意走?”
他转身想走,被向怀来拦住。
“将军,别为难我了,我全家老小,都在这呢。”李织苦着脸。
“你这么干太危险。”丁毅道:“动用官办船厂私造私卖,万一被人发现举报,抄家灭门的大罪,你全家老小就全完了。”
“。。”李织无语的看着他,你这,算不算威胁?
“你去旅顺帮我造,要啥我给你啥,又没风险,鞑子要打进来,我安排你们坐船走,你怕什么?”
“。。”李织还是不说话。
“你说你在这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吧。”丁毅问。
李织想了想,必须吓走他:“我在这船厂,一年能赚一百两呢。”
他也是胡说八道,故意想吓退丁毅。
他在这造一艘船是能赚上千两,但是船厂的官员要分,工人要分,工匠要分,上面的上司要分,最后落到他手上,能有五十两算是不错。
一年能造一艘,就算运气好。
有时两年也接不到私活,有时一年接两艘,但只能造到一艘。
所以他平均下来,每年也就五十两左右。
现在他报一百两,故意想吓退丁毅。
“两百。”丁毅直接道:“两百两每年,你全家老小跟我去旅顺。”
“你能带一个工匠出来,我再给你十两,有多少都给。”
“工人也要,带一个工人出来,给你五两。”
李织愣在场中,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他嘴角微微一抽:“将军所言当真?”
丁毅看了眼向怀来,向怀来立马递上一张银票:“多退少补,你先拿着。”
李织低头一看,五百两的,嘶,脸色就变了。
向怀来看在眼里,心想,大人果然说的没错,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价钱,有时谈不拢,只是因为你出价没有让对方满意。
李织内心纠结着,他拿着银票想了想:“很多工匠和工人,都有家属的。”
“我都收,工匠每月二十两,工人每月五两,所有家属每人每月一两,不管大小见人就给。”
这真是天价了,至少是他们以前的五倍甚至十倍收入。
李织用力扰扰头:“一下子带走这么多人,怎么交代啊?”
“有啥好交代的。”丁毅淡淡的道:“船厂失火,工人工匠损失惨重,死伤无数。”
“家属们不要朝庭的抚恤,朝庭岂不是挺高兴的。”
“。。”李织。
向怀来柔声道:“放心,放火的事,不用你来。”
“。。”李织。
丁毅不着痕迹看了眼向怀来,自从赵大山娶了向楚楚,向怀来进步很大啊。
说来也巧,十二月二十一日,南京打了几个冬雷。
然后南京兵仗局和龙江船厂都起大火,烧毁了很多地方,据说工匠死伤好几个。
南京兵仗局是大明第一批会造佛朗机炮的机构,经过这次大火后,少了好几个工匠和好多工人。
龙江船厂更离普,据说起火当天大伙害怕,很多人都跑了,怕朝庭追究,还有人烧的尸骨也找不到,家属闹了两天,也不了了之。
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丁毅带着几条船,载着沿路收集来的四十多名各类工匠,两百多工人,浩浩荡荡的回家。
十二月二十六日到登州,他陪了秦楠几日,向怀来带人回旅顺。
一月初一,进入到崇祯四年,丁毅回旅顺。
也就在当月,孙承宗挂帅关外事务,开始巡视松山、锦州等地,并上书崇祯他对关内关外的各项建议,崇祯全部采纳,加孙承宗为太傅。
因当年高第尽撤宁锦防线,导致右屯、大凌河等城被后金军毁掉,明军为建筑防线,在袁崇焕时代就两次抢修大凌河,但皇太极每将都派兵来打,不给他修完。
孙承宗巡视了松山和锦州防线后,觉的这大凌河还是要修起来。
开始安排第三次修筑大凌河的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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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毅风尘仆仆的回来后,也立马开始巡视和安排。
因为他知道原本今年又要发生几件大事,后金与大明朝的大凌河之战,还有孔有德他们的叛乱。
大凌河之战估计会照样开打,但丁毅到了旅顺,改变了部分历史,孔有德还会不会反就不一定。
可为了自己和旅顺的利益,他要保证自己不能被派去支援大凌河,并在相应的事情上,捞到足够的好处,壮大自己的实力。
一二月份比较冷,旅顺这边主要是练兵和建房子,修南关口等为主,特别是盖造船厂,修船石,蓬厂,帆厂,打鱼囤田煮盐之类基本全停。
按李织的建议,像旅顺这样在船厂上面白手起家的方式,第一年建船厂,造小船,培养熟练的船工,水手,炮手,会修船。
第2、3年能建起四百料左右的中型船。
第4年可以开始试着建大船。
他还说,战船最好做广船,需用铁力木,而造福船和商船可用松杉。
旅顺最多的松杉,没有铁力木,这意味着丁毅所囤的木头,只适合做福船和商船。
当年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也说过:“广船与福船相撞,福船必粉碎,因为福船用的松杉。”
王在晋也说过:“广船视福船尤大,其坚致亦远过之,盖铁力木所造---铁力木坚,蝵虫纵食之亦难坏也。”
丁毅又问,那有铁力木。
李织说,云南和岭南是主产地,广东广西也有,但量少,大明朝造广船的都在广东沿海岸。
铁力木号称硬木之王,比重是杉木的四倍。
而且造船的木柴需要先浸再阴干,阴士的水份蒸发的比较均匀,不易产生裂纹,但比较慢,最底要求是三四年以上的,最好是十年以上。
丁毅又问,有没有办法加快干燥。
李织说可以,建干燥窑,如果大人想快点,现在就要建了。
选合适的地方建窑,木材堆积装满,最好竖放,两头抹清漆,如果横着放,下面要垫木,开关窑门也要注意,然后预热,保持温度。
这个预热比较难,温度太高不好,太低也不好,需要有经验的木匠看守着,这种干燲窑出来的木头,大概一两年能用,但是后期易开裂,时间用的不长,适用于前期想快速建船。
真正要想做百年海军,必须得阴干。
历史上,据说有个国家用柚木做战船,从19世纪阴到20世纪,80000根柚木阴干用了一百年,真正的百年海军。
看丁毅在思考,李织便道:“大人可两边准备。”
“铁力木能到广东去买,而且是现成阴干的,价格稍贵,但大人有两千料大船,装满一船回来的材,可造两艘五百料船。”
“当然,铁力木量少,想装满一船,也要看运气和机遇。”
“咱们的松杉木可以先阴着。”
“咱们一年造小船,三到四年才能造到大船,到时,阴干的松杉木也差不多能用了。”
丁毅又问,就眼下这些的船匠,三四年之后,每年能造多少料船?
李织想了想:“大人每年都会培养出新的工匠工人,按眼下这些人力,三四年后,每年能造三到五艘,可修二十艘以上,若想造更多的船,就必须要更多的人和工匠,还有新的船厂。”
丁毅听了,还是比较满意,三四年后和现在郑芝龙的船厂差不多了,当然,三四年后,郑芝龙肯定会更强。
“就这么干。”丁毅最后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