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节日
天还没亮，山下城外‘安全屋’别庄。
二批夜游使们预备役们继承了头批夜游使的伪装装备，换上渡厄书院的弟子服，开始了他们的新手历练。至于头批的夜游使们则分好小队，井然有序的离去。
别庄里的奴仆们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人也没奇怪，他们被安排进来时就已经被告知家主在渡厄书院有关系，常常就会有书院弟子来此行走。
作为家仆第一职业素养就是少点好奇心。
另一边宓八月也回到了渡厄书院开始她的新一轮扫分日常。
一个月后，宓八月修为进入一星中阶。
距离她突破正式灵师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
在月榜揭晓时，裘青的一句，“恭喜师妹修为再近一步。”
外门弟子才知道宓八月突破了，增华广场喧哗声迭起。
一双双看着宓八月的眼神再次充满震惊和复杂。
好不容易才习惯宓八月远超旁人的学习节奏，结果人家又一次打破他们的认知。
“上课、学习、抄书、理药、做课业，外出任务，时不时还下诡噬谷一待待一下午，她到底哪来的时间修炼，排解灵毒诡噬。”
“也许宓师姐走着就是在悟道，看书就是在排解灵毒，躺着睡觉也能自动修炼。”说这话的弟子并不知道自己夸张的感概，其实最接近真相。
结束月榜结算的宓八月这回没急着去观规塔，想到丁炜和苟之师兄可能会等着她，就和两人发了传音符，再去了山下城。
银环府。
宓八月将最近练的丹卖给觉明。
觉明用贵宾回收价拿下。
然后宓八月又光临了他的‘垃圾库’，把里面的一星诡器都给包圆了。
觉明叹道：“小友还在研究诡器？”
“嗯。”宓八月笑应。
觉明摇头，不再多问，而是说：“如果小友有需要，我这边还可以为小友调配一星诡器。”
“暂时够了。”宓八月说。
包圆这一批一星诡器材料，足够她用一阵子，而且以后也未必还要花灵晶去买，随着夜游使们的成长，自给自足的日子指日可待。
离开银环府后，宓八月就回了北原城。
她之所以没有急着去观规塔，就是因为上回沈栗说的破寒节临近。
破寒节也代表着第一次夜游节，以后这个节日要持续流传下去，而节日对人民的影响力足以让宓八月重视。
一回司夜府，宓八月就感觉到北原城的气候再次降温，屋檐树木上的雪白说明这些天还下雪了。
她唤来殿灵管家，和对方交代一些事。
几日后。
偷渡灵州的夜游使们前前后后的归来。
先回来的是二批夜游使，他们刚完成新手训练，还没进入实习训练，头批夜游们则是分队回归。
令人高兴的是人数上没有任何变化，大家见面后互相打招呼。
老夜游们问新夜游的灵州体验，“感觉怎么样？”
新夜游们纷纷说着自己的经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次回来的目的。
“夜游节，不知道会是何种光景。”
“就是知道夜游节将近，我们一开始就没跑远，否则要赶回来就难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次盛会。”
几人在他们面前经过，对他们很尊敬的打了声招呼。
夜游使中的沈小薇看见熟人。
“二丫，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走？”
陈二丫笑着说：“药管说放节假。”
沈小薇又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除了她之外，另外的药童们手里也都有。
陈二丫发现她的视线，没等她问，就主动说：“药管给我们的礼物，可以用来编灯笼呢。”
沈小薇眼睛一亮，其他人也是如此。
“小薇姐姐，还有各位哥哥姐姐，那我们先回去了。”陈二丫说。
沈小薇点头。
等陈二丫等人离去后，一群少年们心情浮动。
往年的破寒节和他们关系不大，感受到的也不是美好的寓意。
他们这些司夜府的弟子，大多都是孤儿，或是被丢弃没人要的孩子。而北原城的破寒节之后，恰好就是最容易产生他们这些孩子的时候。
有的父母冻死了自然成了孤儿，有的家中拮据养不起丢出去，有的是城外村子卖进来的。
司夜府往年的日子也不好过，艰难养着他们这些弟子，空有大府宅，实则连炭都供应不起所有人。多亏他们常年训练，身子骨不错，所有人一起窝在唯一有炭的屋子，大孩子照顾小孩子也算能度过。
“现在真好。”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获得所有人的赞同。
他们都快忘记往日的艰苦了。
“神主保佑。”
“还有神女神子，左大人，司长他们。”
“今年我们司夜府也能在外燃炭炉了吧？”
“燃，必须燃，还要点灯笼，我也要做灯笼挂到我屋子外去，保佑今年顺顺利利，来年越来越好。”
一群人说动就动，去向账房询问购置物资。
“燃炉？火炭？”账房先生闻言，望着这群干劲十足的少年们就笑了，“正好我这有个任务你们要不要试试？”
“任务？”众人疑惑。
“没错。”账房先生说：“你们的脚力快，给城外几个村子送物资，若是碰到人贩子或孤身的孩子就带回府中。”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任务。
账房先生又说：“做好了可记功勋。”
这回沈小薇他们更坐不住了。
“功勋还能这样获得吗？不是灭除作恶的诡怪才有吗？”
“这个我就不知了，我收到夜总管的吩咐就是如此，你们若是不想做……”
“做！！！”
第241章 饭饱衣暖年丰足
夜游使们怎么都没想到还能在司夜府里拿到功勋任务，他们对功勋库里的东西有多垂涎欲滴，对功勋点就有多渴求。
何况这个任务的意义也非同一般，就算没有功勋点，上面指派他们去做的话，他们也不会拒绝。
更令这群少年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任务以小队的方式接受，运送的物资就去楚芊芊那里去领，领到的不是成箱成箱的笨重物品，而是轻便的如意囊。
把如意囊拿到手里的几人还有些不可置信，“这，这是给我们的？”
楚芊芊斜过去一眼，“暂时给你们用而已，不过你们要是想私吞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会这样做的。”问话的夜游使打了个激灵，立即摆正了姿态。
他刚刚只是一时被震住了而已，怎么可能做私吞司夜府的公物。
他道：“我会努力立功，凭实力拿到。”
在功勋库里也有如意囊，夜游使们都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当前没有一人拥有。
如今竟然可以在任务时尝试一下，实在是意外之大喜。
现场就有小队队长尝试如意囊的作用，只见他手中出现一块火炭又消失，再出现他物再消失，看得周围的少年们目不转睛。
楚芊芊笑他们没见识，挥手把他们赶出去，没功勋点就别在这里堵着碍眼。
少年们却客客气气有礼貌的和她告别之后才走。
等他们走了之后，隔壁的账房先生向楚芊芊道：“芊芊姑娘，你何必总的诱导他们。”
虽然这账房先生是个普通人，楚芊芊对他反而对那群夜游使们更客气些。因为在规则上这账房先生和她是同职位，等同于同等地位。
若是这账房先生投诉她的话就不好了。
楚芊芊无辜的狡辩道：“先生伱这就不懂了，奴家这是在考验他们，在我这里不上当，出门历练遇到相同的境遇才能从容应对。毕竟我这落了坑也无伤大雅，在外面落了他人的坑就可能万劫不复了。”
账房先生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还很有道理，再加上对司夜府的信任，就被楚芊芊九分真一分假的忽悠了过去。
而夜游使们则集体出发了。
*
天寒地冻的天气，和北原城的百姓安乐不同，周边的村落过得实则凄苦。
今年的气候比起前两年更冷得多，再加上过早的落雪，边城小地方的百姓们在这种环境下生存，早就有了一定预测气候的经验，猜测今年寒流来袭的可能性极大。
这让边城村落的百姓们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永梦乡也属于北原城外的村落之一，比起其他村子并没好到哪里去。
这几年村里的庄家收成一直不好，村民们也明显身体比往年差，时常会有人生病。这使得村里的年轻壮丁都要出远门去找事干，女儿家则更期待外嫁，家中父母找的媒人也是对外说亲，便是打着能随嫁得好的女儿一起搬离，或者有女儿接济接济的打算。
羊肠小道上，牛车托运着货物，上面坐着几个衣裳缝补的孩子，更多的人步行。
步行的人里男女老少都有，这是不常有的事。先不说老人不便远途，女子在传统的观念下，更不允许轻易出门，尤其是待嫁年纪的少女们。
他们的目的地是北原城，已经走了几个小时，路上泥路结冰很不好走，比往常更慢一些。
这时候行走的队伍里出现骚动，让队伍不得不停下来，查看后得知是有人摔倒了，而摔倒的原因是他手里牵着的孩子哭闹。
“爹，爹，我以后一天只吃一个馍馍，你不要把我卖了，不要卖我。”头发枯黄的女孩儿抱着矮瘦男人的腿，一边哭求着。
男人眼神闪烁，“都说不是卖你，不是卖你，你没听你吴叔说是去城里过好日子么。”
正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孩年纪不算大，却早已懂得察言观色，把男人心虚的表情看见，她神情更绝望。
虽然她听村里人说过，卖到城里运气好进了豪强家里做奴婢，日子的确比在村里过得好。但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运气好的人，大多数被卖掉的孩子都没有好下场，那些豪强家里的奴婢也多是家生子，比外面买来的忠诚，还不用再费力调教。
女孩凄惨的哭声引发一系列效应，队伍里的其他孩子们也被感染，一时间悲声四起。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来人问道。
女孩爹看见他，马上说道：“吴平你来得正好，我这闺女以为我去城里是要卖掉她，你来跟大伙解释解释。”
来人正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吴平，或者说组成这支去北原城队伍的领头就是永梦乡的吴家。
之前吴家四兄弟参与进神庙建筑中赚够了钱，四兄弟合力在北原城租了一间屋子，想着回乡去把家中老小接到城里来过好日子。
他们回到乡里把打算说给家中父母听，一开始家人还不相信，是吴老三拿出省下来的药粉泡水给父亲喝，这药水对吴老爹这种常年遭受病痛折磨，身体不好的人来说可谓见效极快，感受也无比明显。
有了吴老爹这个例子，吴家四兄弟又说得头头是道，把去了北原城的见闻都说了。
“皇上都去了？！”
“那日霞光竟是神光？”
“难怪村中有人说听到马蹄奔腾的动静。”
“里正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一番口舌之后，吴老爹做主答应了四兄弟的打算，不过他另有想法，就是把消息告诉乡里的其他人，让其他日子难过的乡亲们一起去北原城求生机。
吴老爹想着，若北原城真如四子说的那样好，那么今年的乡亲们就有救了。
吴家四兄弟没有拒绝老爹的要求，他们对同乡一样有感情。
之后又是一阵劝说，花了好几日才让乡里部分人答应一起走。
这些同行的人大多都是日子难过，没办法了就半信半疑的跟着走赌一把，剩下的有去城里寻人的，寻的就是一去不返的里正那些，还有则是顺势去城里看看情况。
如这带着女儿的父亲就是过不下去的人，他心中打算着，情况真如吴家人说的那样，在城里女孩儿也可以干活拿工钱，工钱还不低，他就和女儿一起在城里找事做。如果是假的，他就把女儿卖出去，反正他原本就打算把女儿卖了，家里的存粮实在不够多一张嘴。
此时，吴家四兄弟里的老大吴平就来解决问题。
他先安抚女孩不是要卖她，可是女孩根本不听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父亲。
女孩爹撒谎道：“听不懂人话了是不是！”他抬手作势要打。
吴平拦住他，瓮声瓮气的说：“好好说话，打什么孩子。”
吴平的力气本来就大，在神庙做工后，力气更大了。
女孩爹被他一抓，竟然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我家孩子我还碰不得了，老子都因为她摔了一跤，赔钱玩意儿。”女孩爹面子过不去，把气撒在女孩身上。
女孩泪眼汪汪，还是扒着他的裤脚，求着他不要卖自己。
手被抓着动不了，脚还能动。女孩爹一脚就把女孩踢出去。
这一脚有迁怒的意思，用的力气不小，再加上女孩本身瘦弱，竟是被踹出一米多远，滚了一圈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吴平万万没想到这汉子对亲生骨肉能这么狠。
在北原城待了那么一段时间，见多了百姓和睦，孩童们嬉笑打闹的模样，竟是叫他忘了村里很多家庭对儿女动不动就打骂的情况。
这个变故让队伍里的骚动更大，其他随行的孩子们有的哭有的沉默，相同的是他们稚嫩脸上的悲苦绝望。
“娘……”吴珠害怕的抓紧她娘亲的衣袖。
她是吴平的大女儿。
这回吴家是全家都走，吴珠就算知道自家的情况还好，没有穷到要卖儿的地步。但是看到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在自己的面前如此遭遇，她还是不免产生害怕。
吴大嫂本来不想管闲事，女儿的反应引发她的恻隐之心，何况这支队伍还是丈夫带头的。
她把女儿交给婆婆，主动去查看倒地女孩的情况。
因为家里公公身体不好，她是吴家的长媳，平日里家中壮丁不在，家里很多事都是她操办。而宓八月来吴家给吴老爹出诊时，她就在旁边候者，也听了宓八月说了一些医理。
也是这样，吴大嫂检查女孩的情况才没手忙脚乱，帮女孩成功顺了一口气，眼皮颤抖的睁开。
“怎么样？”吴平问媳妇。
吴大嫂说：“怕是暂时走不了路了。”
“我来背她吧。”吴平没有犹豫。
吴大嫂往丈夫看了眼，她感觉到这次从北原城回来后丈夫的变化，不仅更自信更有主见，更重要的是比以前更尊重妻女。
这也是她相信丈夫话语的原因之一，对背井离乡去北原城生活更有了期待。
吴平轻手轻脚把女孩背上，另外的孩子们也被其他三兄弟相继安抚了。
只是这段路依旧没走太平，吴平背上的孩子突然吐血。
吴平不得不停下，却对这情况无计可施。
他余下的药粉都给了老爹老娘用，没有多余的来救人。
这混乱情况，女孩爹还要再添一把火，指着吴平骂，“我家闺女本来好好的，到你背上就坏了，你害了我女儿的命，你赔我女儿！”
吴平不善于与人争辩，被女孩爹连声骂了好几句，吴老爹出面来讲道理，可女孩爹不听，胡搅蛮缠认定就吴平害了他女孩的命，现在女孩没了，要吴平赔钱。
总结下来，女孩爹根本不是心疼女孩的生死，就是想用女孩换钱。
周围乡民们都看得明白，有人骂女孩爹，也有人说：“哎，怎么说都是一条命，豆子她爹也没法子，人万一就这样要没了可怎么办，吴老爹就当做个善事，要不就买了豆子，说不定能撑到城里请个大夫……”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请大夫的银钱怕是比买人的钱还多，老吴家第三代还没个带把的，买回去做什么？”
正闹着不可开交，一阵寒意袭来，天空落了雪。
这可不好了，冒雪赶路对之后的路途更麻烦。
吴老爹叹气，愤怒又懊悔，如果不是他要带乡亲一把，也不会给孩子惹这些糟心事。
情势纠结时，他们前方出现几道身影。
“你们是哪里人？在做什么？”
少女清亮的嗓音把寒冬腊日的寒气都似增了三分生气。
众人纷纷望去，看见几名黑衣红穗的少年站在飘雪中，他们个个衣着单薄，浑然不像是过冬该有的模样。
这么一小会儿，头发上落了些雪花，脸色却依旧红润健康。
明明都是少年的年纪，却有种莫名震慑他人的气场。
原本吵闹的乡民们都安静了，连多看他们几眼都不敢。
“是夜游使！”吴老二在偏前的位置，一看沈小薇他们打扮就认出来，连忙说道：“我们是从永梦乡出来的，正要去北原城。”
胡桐盯着吴老二，忽然道：“我好像在神庙见过你。”
吴老二激动道：“我在神庙做过工。”
胡桐露出笑容，“来自永梦乡的帮工，你就是和殿下有旧的同乡人。”
这时吴老三走过来，“求各位大人救救人。”
“怎么回事？”沈小薇听说要救人，赶紧往里走。
他们速度极快，乡民们让开路，就到了女孩的面前。
女孩躺在吴大嫂我怀里，下巴上都是吐出来的血，已经濒死。
沈小薇一看，迅速拿出一枚丹药塞进女孩嘴里。
四周的人就看着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没一会连眼睛都睁开了。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是什么仙丹妙药，竟然能把要死的人直接救活！
偏偏沈小薇他们几人的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在意这丹药。
事实上已经正式修炼后的沈小薇几人，对这种用于普通人的丹药的确不那么在意了。
“好了。”沈小薇还细心的拿出手帕，帮女孩擦拭干净小脸。
女孩一双眼睛呆呆望着她。
沈小薇对女孩微笑，然后不忘正事的打量周围，这一打量她就明白了什么，目光重点在那些衣裳破旧的孩子上停留。
“你们去北原城做什么？”
回答沈小薇话语的是吴老三。
他直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其中包括了女孩受伤，和女孩爹的所为。
沈小薇往女孩爹看去一眼，这一眼带着两个月在灵州历练后的杀伐果决。
女孩爹定在原地，差点闭过气去。
沈小薇没有现场做什么，她说：“沈雁、魏岩，你们两个护送他们去北原城。吴哥，我奉命要去永梦乡配送物资，正好麻烦你给我们做个向导。”
“不敢。”被一声‘吴哥’惊到，吴老三冷静的应下。
其他人听到‘物资’这个词，纷纷望过来。
吴老四忍不住问出来，“这物资是？”
沈小薇说：“破寒夜游节在即，司夜府和府衙合计给对周边村落赠礼，祝愿各位破寒夜游迎春风，饭饱衣暖年丰足。”
饭饱、衣暖、一年收成丰足。
这实在是乡民们最渴望最实在的愿望了。
虽然并不相信这赠礼的物资能有多少，但是光是这份往日从未有过的慰藉，以及这份朴实无华的祝愿，已经让不少人红了眼眶。
二合一章
第242章 神恩浩荡
接下来队伍分为两伙人，一批跟沈雁两人走，一批则返回永梦乡。
本来沈小薇只要吴老三一个人做个向导就行，但听说有物资，想看情况的乡民不少，就又自主留下了几个，表示想要一起返回乡里帮忙。
沈小薇无所谓他们是什么心理，依旧应下。
她从如意囊里拿出一袋干粮给沈雁，“先给那些孩子吃点，这东西算咱们自己出的。”
沈雁点头。
这番无中生有的画面再次惊呆了众人。
瘦小体弱的孩子收到沈雁的干粮时都不敢接，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神仙之物。
沈雁说：“乖，给你们的，等会儿还要赶路。”
孩子们感受到她的善意，战战兢兢的接下。
大人们屏住呼吸，都不敢言语。
分完食物后，沈雁对魏岩说：“阿岩，看你了。”
魏岩颔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诡气翻涌。
永梦乡没有开灵通窍的普通人们看不见，在诡能的作用下，渐大的风雪由魏岩分流到两旁。
他就好像一个车头，阻挡了所有的风向，让后面的人都不再遭受迎面风雪的侵袭。
虽然冬日的天气依旧冷，但是没有了寒风侵入皮肤毛孔里的刺骨，让忍受了一路的乡民们顿觉舒适百倍。
“不、不冷了？”
“不是不冷了，只是没那么冷了。”
“这、这……”
大人小孩们被一而再再连三突破认知的现象震惊。
“那我们先走了。”沈雁对沈小薇说。
沈小薇：“好，我这边也出发。”
因为返回永梦乡的人较少，他们不打算浪费时间，沈小薇拿出一个空箱子，让吴老三几个要回去的成年人记在里面，然后胡桐走过去，抓起箱子的握把用力抬起来。
还没走的永梦乡民众：“…………”
不管他们三观如何炸裂，胡桐抬着箱子和沈小薇一起飞奔离去。
他们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消失在视野中。
沈雁这边人多则没办法这样做了，不过有魏岩挡风，路途走得还算平安。
途中，之前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孩由吴大嫂带着，走在吴家人的身边。
吴珠也回到了她娘这里，拉着吴大嫂的袖子，眼珠子一直盯着沈雁。
吴大嫂摸了下她的发顶，吴珠才灵魂归位般的回神。
“娘，她们也是女孩儿。”吴珠低低对吴大嫂说。
吴大嫂：“嗯。”
吴珠说：“她们和乡里的翠姐姐差不多大，但是和翠姐姐完全不一样。”
吴大嫂：“……嗯。”
她隐约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低头看着女儿闪烁的眼睛。
吴珠说：“她们好厉害。”
吴大嫂：“因为她们是夜游使。”
吴珠：“就是爹爹说的神使吗，我知道，爹说的我都记住了，爹说城里还有夜游班，城里的男孩女孩都可以去上学，有天赋的人就可以做司夜府的弟子，还有可能做神使。”
吴大嫂默然不语，女儿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旁边大难不死的女孩也望过来。
吴珠最终说出了内心的冲动，“娘，我想去上夜游班，我想做神使。”
吴大嫂：“神使哪里是说做就能做的。”
吴珠：“我会努力的。”
吴大嫂看着女儿。
吴老大长得五大三粗，她也长得普通，生下来的女儿又生得像父亲，模样不能说难看却绝对称不上好看，再加上生在乡野，冬天受冻，皮肤粗糙在干燥的冬天愈加明显。
这样的吴珠几年后想找嫁个好人家并不容易，吴大嫂早早就为此操心，一直在为她凑嫁妆。如今看来女儿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往日里不声不吭的帮忙干着家务，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
现在突然开口说这么多话，那双酷似吴老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彩，也是往日没有的。
“我会去同你爹说。”吴大嫂应道。
吴珠惊喜的瞪大眼睛。
吴大嫂见此露出笑容，又说了句让女儿更高兴的话，“伱爹肯定会答应。”
吴珠：“真的吗！”
吴大嫂说：“嗯，你忘了，你爹提起司夜府，夜游班时的模样，他接我们去城里居住，不就方便你去么。”
吴珠惊喜万分，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又有些忐忑起来，“可是夜游班不收我怎么办，我不是北原城的本地人，他们会不会不收。”
“刚刚不还说会努力？”吴大嫂说。
吴珠被这么一激，立即说：“对，我会努力进去的！”
吴大嫂心里却有底气。
她虽没读过书，但是有些人天生就在某些领域有些才能。她常年家中壮丁不在，都是她这个长嫂在管家，各方面也算训练出来了。
凭丈夫讲述的北原城事迹，加上刚刚夜游使们对丈夫的态度，吴大嫂就觉得孩子肯定能入夜游班。
——来自永梦乡的帮工，你就是和殿下有旧的同乡人。
这个‘殿下’便是宓小娘了吧。
司夜府是神使们的地方，他们吴家的汉子参与建设了神庙，又和神女神子有旧，双方的关系不算亲近却是永梦乡里难得和宓八月友好的。
谈话中的母女两没注意到旁边的女孩儿一样变得坚定的眼神。
永梦乡。
沈小薇他们以非同凡响的模样回到这里立即就引起了轰动。
因为里正和乡里多数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在，沈小薇他们又气势摄人，在吴老三解释下，乡里的人都对沈小薇接下来的行为毫无阻止，其实凭他们的本事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整个乡里能走动的人几乎都来了，他们围绕在周围，望着沈小薇两人的动作。
就见沈小薇凭空取物般，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被拿出来放在地上，接下来她手里燃符化作一团火焰丢入鼎炉中。
没多久鼎里火焰升腾，热浪从大鼎向外扩散。
隔着一段距离向民们都能感受到那股热量。
他们不可思议望着这一幕，然而这还未结束，沈小薇又把如意囊里的物资一一取出来。
她把对吴老三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另外再加了些细节。
物资将以每家每户的情况给与，另外让乡民们莫要撒谎贪心物资，否则会遭到报应。
夜游神的宗旨是惩恶扬善，对付邪恶之辈，他们这些做夜游使的可不会客气。
早就被他们手段震到的向民们，就算其中的乡霸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神仙手段了，神恩浩荡，他们这些凡人哪里敢在神的注视下作恶。
尤其是往日作恶的人更心惊胆战，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忏悔自己往日所为，就怕真的会遭到天谴报应。
当沈小薇说：“神主仁慈，神恩浩荡，你们若诚信信仰祈祷必有所获。”
这是任务的一环，就是让做任务的夜游使们顺便传道。不过就算没有这个要求，沈小薇在内的夜游使们也会这样做，他们都是夜游使的虔诚信徒，早就把夜游神的宗旨铭记于灵魂，能信奉夜游使是这些乡民们的幸运和荣耀！
而沈小薇和所有正在运送物资传道的夜游使们不知道，从他们手中发放出去的巨鼎不是普通物件，都是被宓八月专门改造过，和神像一部分相似的规则产物。
当在巨鼎一定范围内的乡民真心信仰祈祷，达到了宓八月制定规则的信仰量，就可以触发某些事物……
至于是什么，等到触发的时候这些乡民们就会明白。
所以这次物资发放既是行善，也是以北原城为中心向周围传道改造的一环。
巨鼎更大作用是个象征物，用于收集区域信仰。
第243章 从未这样温暖过
如永梦乡这处类似的情况还在北原城周边各处村落发生着。
一个被风雪覆盖的山中，数名步履蹒跚的老人缓慢的往山上走着。
一眼望去，他们都穿得整整齐齐，将干瘦的身躯包裹完整，但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身上的衣裳都不是什么好料子，缝补的痕迹很多，线头和摩擦褪色的痕迹都说明这衣裳早就经年累月，除了能遮体之外，保温抗风的效果不佳。
他们神色麻木而平静，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里面有体虚者先走不了了，则被同伴搀扶着继续前行，哪怕他们速度缓慢却始终没有停下。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只是对于这些已经走了一段时间，感官都被寒冷冰冻的老人而言，并没有立即发现。
直到后面的人终于追上他们，大声喊道：“姥爷！姥爷！”
老人们茫然的回头，那人已经赶到他们的身前，握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将老人冻僵的手紧握在自己年轻自热的大掌里。
“姥爷！”
被年轻人称姥爷的干瘦老头子哆嗦着嘴唇，“祥子，你怎么，怎么来了？”
祥子热泪滚滚，还没落下就被他一手抹掉，愤然道：“我要不来就再也见不到姥爷了，我说了，我说了养得起，过得去，姥爷你怎么就不听！”
姥爷没有说话，被厚褶子眼皮压下的眼睛里是认命归尘的平静。
养不起，过不去的。
他们这些活到这个岁数的老人都能感觉到今年会有寒流袭来。
到时候冰封的日子，家里的粮食，保温的柴火衣物，肯定是不够的。
他们这些年迈的身子骨需要更多的热量。
与其把资源浪费他们这些老骨头身上，不如留给孩子，给孩子更多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村里老人遭遇寒流一贯的做法。
他们这个山头有个天然的洞穴，位置隐蔽特殊不会被野兽光顾，被村里老人们称之为长眠穴。每年有觉得过不去的老人，就会自己前往长眠穴，就在穴里安静长眠。
这次祥子姥爷和周围的其他老人，便是结伴去长眠穴。
他们没有穿什么好衣服，只是能遮体就够了，大家一起走得安心而平静。因为他们长眠的路上有人陪，而他们的长眠也给了后代长春的希望。
“祥子，别难过。”姥爷的手被祥子焐热了，有了能动的力气，就摸上祥子的头，平和道：“姥爷这个岁数了，够了够了，走得安心。”
祥子摇头，“姥爷，你听我说……”
姥爷没有听，无非就是孩子要强，孝心表示能照顾他过去寒冬。
可是这孩子成长至今没有见识过真正寒流的可怕，那不是北方普通寒日能比。
“祥子，回去吧。”姥爷说：“这条路必须我们自己走，伱不能送。”
让一个孩子送他们上路，对这孩子的心理不好，对他们这些自觉入土的老人也不好，会勾起他们的不忍和对亲人的思念。
周围的其他老人们已经再次行动，只有一个和祥子姥爷关系最亲近的老人等在原地，打算祥子姥爷说完话，再和他搀扶同行。
“姥爷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们也别走别走！城里派人来了，是神仙一样的人，他们带了过过冬的物资过来给每家每户，我们今年肯定会没事，以后也一定会更好！”祥子见这情况，再顾不上情绪，赶紧把话说完，几乎没喘气。
这话让本来走了的其他老人们都停下了，不过也只是停下，眼里求死的麻木并没有多少变化。
祥子姥爷闻言也是愣了下，然后点头，“好，好，这就好，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祥子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不仅没让姥爷恢复精神，反而让他们更安心的去奔死。
这一刻祥子才后悔，为什么没有通知其他人就独自上山找姥爷他们，使得他一个人的话语分量不够。
“不是的，姥爷你没听明白，不是普通的物资，那些大人们是……对了，是夜游使，是神使，他们能凭空取物，力大无穷，能驱散寒冷，他们给的物资不是普通的赈灾，不是清粥寡水，姥爷，我们都能活，肯定都能活的，今年不止是幼童，老人们也肯定能活！”
祥子说得无比狂热，他眼里闪烁着灼热的光。
记忆里，不久前那些身穿黑衣，腰挂红穗的神使们，每一个都是少年模样却气势非凡，举手投足间便是仙人手段。
他听到他们说的话，高兴疯了，急匆匆的回去想告诉最近卧床的姥爷，却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姥爷的身影。
后来他翻看家里发现家中少了一个馍馍，姥爷的一套旧衣服，反而是更厚实的，这些日子盖在姥爷身上为他保暖的毛毯留下家中，祥子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脑子炸开，想也不想就往长眠穴的方向赶，终于赶上了姥爷他们，可现在姥爷们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看他的眼神那么慈爱，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的孝心，为了我们回去连这种胡话都编得出来。
祥子真是急死了，他恨不得把姥爷直接背到背上带回去。
可是其他人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村里熟悉的其他老人们去死？
要不先把姥爷扛回去，再喊人上来带人？
风雪渐大。
祥子知道拖不得了。
他心疼其他老人，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姥爷。
就在祥子怎么按照自己所想做的时候，前方传来声音。
一伙人出现出现他们的视野中。
“找到了！”
“是祥子，这小子果然机灵，比我们都快。”
“爷爷，爷爷！”
“奶！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亲人们的呼喊声传达到准备去场面的老人耳中。
麻木的老人们终于失态。
他们之所以要悄悄的上山就是不想面对亲人的分别，不想亲人伤心难过，也不想自己死志犹豫。
“把人背上。”这个声音冷静平稳，村里的年轻人们毫不犹豫的照办。
老人们将目光转到说话的人身上，然后就是一个恍惚。
黑衣红穗的少年人，貌不惊人，却给人泰山之感。
严寒山中，他却衣着轻便，身形挺拔。
面对这些宁可自己奔死，也要把生的希望给孩子们的老人们，负责这个村的夜游小队队长叶荆露出微笑，用面对长者的尊敬态度温声说：“请各位长者返家，破寒夜游在即，该是一个合家安乐的日子。”
老人们尚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村里的年轻人们背到背上。
他们中依旧有人是不愿回去给家人添麻烦，亦或者是已经没有家人的孤苦老人，觉得回去也没什么任何意义。
然而觉得没意义的孤苦老人也被一个村中少年背上了。
老人愣愣的，“你……你……”
少年扭头说：“你不认识我，我记得你，你喂过我几口饭。”
老人嘴唇抖动，其实他记得，他记得。
这时惊呼声起。
老人望去。
叶荆从如意囊取出保温的毛毯和手炉，让人给这些身弱又受冻一路的老人披上拿上。
这回老人们才明白之前祥子说的神使、仙人手段是什么意思。
温暖从后背，从手里，从胸前紧贴的年轻后背传来，暖洋洋的把准备赴死的老人们全身包裹。
他们恍惚，这辈子仿佛从未像此刻这么温暖过。
第244章 城中变化
寒风侵袭的严冬里。
地面也被冻得冷硬，无论是车辆还是步行在这样的路上都要比往常小心。
按理说这样的气候以及日子，少有人会在外行走。偏偏北原城的城门却是个例外。
两个敞开的城门口，一个给车辆马匹过，一个被人行过，此时都排着长队。
待在马车里的人还好些，排队的贫民百姓们则要努力自行抗冻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排队的人们脸上都看不出多少不满，多数人还满脸期盼激动。
人群里时不时传来他们的谈论声。
“快看城墙上的灯笼，像不像夜游使给咱们村里送的那些？”
“就是了，就是了，一个样的。”
“路上挺冷的，但是到了城下就好多了，就和在村里的神鼎周围一样。”
“我上回来北原城就是一年前，明明城门城墙没什么变化，但就是感觉不同了。”
城墙上方悬挂着一排红灯笼，随风飘摇着，看起来非常喜庆。神奇的是这些灯笼里面火苗晃动，肉眼可见的燃着，在风中始终轻飘慢摇，不曾有熄灭的迹象，给人一种温暖的温柔感。
明明这城外风大，尤其是高处的风更大，那轻飘飘的灯笼不该是这种姿态才对。
这种奇怪的现象给北原城更增了一分神秘。
另一边负责马车进入的城门队伍，一辆外表宽大又华丽，被三匹马共拉马车。
一只手推开木窗和帘子，露出半张文雅的脸。
只看这人白净的肤色和眉眼的气质，就知道这必然是个富家子弟。
他看了好一会，让车厢里的另一人也靠近而来。
“沅儿，你觉得这幅幅景象如何？”关飞廉对靠近的爱妻问道。
阮沅轻声说：“热闹。”
关飞廉说：“对啊，热闹。本不该如此热闹。”
阮沅看到夫君唇畔的笑容，“这样不正好么。”
关飞廉点头，“对，正好。”
阮沅握住他的手。
关飞廉感受到她手掌的凉意，就把窗子关上了。
没多久就到了他们的马车入内，守城人接到他们的身份文书，惊讶的准备行礼，被关飞廉摆手阻止了。
等他们进去后，城门守卫才互相聊了两句。
“曲丰城的府尹怎么来了。”
“也许是来凑个热闹?”
“也可能是来找裴大人有事。”
曲丰城也属边城，不过地理位置比北原城稍微好一些，和北原城算个邻居。
往日里两城没什么来往，上回皇家队伍亲临时走的路线不是曲丰城那一条，曲丰城也没来人。
今天作为曲丰城府尹的关飞廉亲至，裴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双方都是朝廷命官，官职还相仿，不管关飞廉来北原城做什么，又是不是低调行事，于情于理都要跟他这个本地命官打个招呼。
果然，不用裴延亲自去找，没多久就收到关飞廉上门拜访的帖子。
他亲自去迎，见到的不是关飞廉一人，还有个头戴帷帽的少妇。
裴玄猜到少妇的身份——常有闻关飞廉和妻子自小相识，少年相知，成年相爱到成婚，实在是易国难得的一对佳偶，无论关飞廉去哪里都会把妻子带在身边。
双方见礼后，裴延把两人请到屋内。
客客气气的交流了一刻钟，双方交谈还算和谐。
因为关飞廉没有打哑谜，他直言自己来北原城的目的就是来看看。看看北原城的变化，看看有什么可学习进取的地方。
他已经确定今年会有寒流来袭，曲丰城也在寒流侵蚀地界，哪怕偏边缘依旧会给自己掌管地界的百姓带来沉重打击。
如果北原城能有什么抵抗寒流的法子那就太好了。
关飞廉也没有白拿的意思，让裴延叫价，万事好商量。
裴延看见关飞廉说起寒流侵蚀，百姓受苦时，那伤神模样不似作假，这才想起历来边城寒流的难过艰苦，然而这些在北原城这边已经不是难题。
“这……要说法子，不是我不愿意告知，而是这法子不是人人可用。”裴延看出关飞廉的爱民之心，就把北原城近来的情况和他说了。
夜游使们去给周边民众们送温暖，送去的物资中燃火炉鼎、灯笼之类的神奇之物出自司夜府，别的凡俗物资还是城里豪强合伙捐赠。
合伙捐赠这种事在北原城的豪强世家这边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但凡司夜府有个什么动静，这些豪强世家都赶着上来参与，不怕你要，就怕你不收。
说来惭愧，他这个府尹在这件事上也占了不小的好名声，但捐赠的不多（不干收礼贪墨事的他家底不丰），只好接下城内破寒夜游节的各类事务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关飞廉听说北原城城内世家们主动赠物资，物资的分量还不少时就沉默了。
事实上每个地界总有些占有大份资源的豪强世家，若是这些人愿意伸出援手就能救下更多人。但是大部分豪强都不愿意做亏本生意，也不能强迫对方这么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能做到这点的人总是少部分的。
“裴大人能使城中豪强如此敬重，将北原城管理得如此大仁大善，实在令人敬佩。”阮沅起身对裴玄一福。
裴延连忙起身拦她，“关夫人请坐，夫人言重了，这可不是裴某人的本事。”
之前两人谈话时，阮沅就安静作陪一直没有说话，谁想突然就来这一出。
裴延让阮沅坐下后，就赶紧说明一切都是司夜府的功，城里豪强们看的也是司夜府的面子，他不过是跟着司夜府的步伐走。
说这些的时候，裴延没有任何自愧，也不管关飞廉怎么想，反正他已经是夜游神的虔诚信徒之一，跟司夜府的动向走不丢人还自豪。
关飞廉问裴延，“可否请裴大人为我二人引见一下司夜府的宓大人？”
裴延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宓八月，表情就严肃了，“关大人若是要见沈司长倒不是问题，但是宓大人却不是想见便见的，若没重要的事也最好不要去打扰。”
在裴延看来很多凡俗大事放到宓八月那里也不算什么，也不该拿这些事烦扰到她，“原先的灵缉总府府的姜总督，以及巾帼女将姜将军，帝师席先生……都在司夜府中，关大人有什么事其实也可以找他们。”
意思还是别去打扰宓八月。
关飞廉虽然早有耳闻，但是亲耳听到这么多大人物汇聚边城司夜府，依旧有些心神不稳。
他思索了片刻就顺着裴延的话语应下，和他告辞后去了司夜府。
这几天宓八月都在司夜府，刚结束一个研究暂时休息时，殿灵管家送来一封厚度很足的信封，说是一个名叫关飞廉的别城府尹送的，信封署名是宓一羡。
第245章 寻宝咯
宓八月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宓一羡写的内容很多，几乎把他自北原城返回风霞城后发生的事情都在信里写了出来。
短短几个月，身体康复后的宓一羡就把宓家嫡长子该有的身份地位争了回来，并把宓松卜这位一家之主的权势给逐步蚕食，大有提前让宓松卜退位的意思。
至于那位谋害过他们一家的妾室和庶子宓振邦，宓一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都已经病重卧床无法外出。
宓一羡在信里说，他打算让父亲和妾室、庶弟一家圆满。父亲和妾室总说他们才是真爱，是云氏阻了他们，那么他给这对真爱情人一个机会，让父亲带这位真爱和爱子出去双宿双飞。
当然了，宓松卜要是选择带真爱走就要失去宓家的一切，以后宓家由宓一羡当家做主，不会给他们任何资助。
而宓松卜要是不肯为真爱放弃荣华富贵，也不过是再垂死挣扎一段时间，宓一羡终会把他手里的一切抢到手里。
宓家发生的一切瞒不过在易国任职大学士的大伯，但是大伯对宓一羡所为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这是理所当然的，宓一羡之所以能夺权这么快，其中有四皇子易桢的协助。
四皇子目前是国君最属意的儿子，宓大伯很会看局势。
再者国君自北原城回来后就开始推行夜游法，几位随行的夜游使们入驻灵缉都尉府。有关北原城的神秘传说，以及宓八月的名字也在国都权贵口中秘传。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宓一羡父子相斗最后的结果，宓大伯接到弟弟送来的求助信件直接丢进火盆里，并在弟弟不知道的情况下，修书一封给宓一羡把弟弟卖了，表明自己看好侄子的态度。
关于这些，宓松卜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令他更痛恨痛苦一些。
说完宓家乱七八糟的事后，后面宓一羡还提及和开云海运的合作。
开云海运商行乃闻家主事的产业，目前等同于是司夜府的副产。自蛛祸之后闻家只剩下闻青珀一人，闻青珀又被左泗种下迷魂种，明面是他的弟子之一，地位和裴蓉蓉完全不能比，相当于傀儡一样的存在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闻青珀接手开云商行长期在外跑商一直没有回北原城，生意倒是做得不错。
把信看完后，宓八月没有打算回信。
她问殿灵管家，“关飞廉是什么情况？”
在她看信的这段时间，殿灵管家已经把关飞廉和沈栗的谈话听得差不多，这就向宓八月转达主要内容。
“关飞廉是曲丰城的府尹，曲丰城属北原城邻居，今年的冬天不好过，来求北原城救民的办法。”
“是沈栗接待他？”
“是。”
按照沈栗那为国为民的情操，宓八月已经能预料到结果。
“让他先在北原城过完夜游节，那之后他依旧要北原城的救民之法，就和裴延一样全力配合司夜府的行动，在曲丰城开辟分府。”
如宓八月所料，沈栗和关飞廉谈完话之后就想求见宓八月，不过宓八月没见到，殿灵管家就把宓八月的意思传达到位。
殿灵管家的传达方式就是直接原话告知。
沈栗对此习以为常，关飞廉夫妇却是头次遭遇这种情况，还好多年素养让他们只是全身僵直，并没有失态。
收到消息的沈栗道谢，“麻烦夜总管了。”
等沈栗重新坐下，关飞廉才涩声问道：“那位夜总管是？”
沈栗道：“司夜府的总管，不过专服伺两位殿下。”
关飞廉点头不再多问，哪怕他心中千百好奇。
沈栗说：“两位在城中是否已经找到住处？或者可以暂住司夜府。”
关飞廉：“多谢司长好意，我夫妻两人已经定好客栈。”
见识了刚刚殿灵管家神出鬼没的一幕，关飞廉有种无处可藏的不安感，实在不习惯毫无隐私的感觉。就算想要更了解司夜府，也无法在这里居住。
沈栗没有强留，送他们出门。
离开司夜府的夫妻两人继续逛着北原城的街道。
因为破寒节已经近在眼前，城中各家各户都已经开始在门前挂灯笼或摆放小火炉，有的甚至不等节日到来就已经燃起了炉火，靠近那炉子附近就能感受暖意。
再看北原城的百姓们，肉眼可见的身体素质好，老人小孩穿着冬衣，面色红润健康，和外城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有些怕冷的外城村民小心翼翼的接近店铺外的火炉取暖，店铺小二出来没有驱赶他们，还提了一大壶热茶出来让他们自己喝，不过就一只碗。
饶是如此已经让这群取暖的人受宠若惊，原以为小二是来驱赶他们的。
小二说：“这炉子燃着就是给人烤火取暖的，我看你们也不是恶人，都会站在一旁没有影响来往的客人，就是一壶热水罢了也不算得什么。”
几人连连道谢。
小二摆手，“不用谢我，这炉子热水都是东家的，只是东家心善罢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因东家心善就得寸进尺，做出些惹人厌烦的事。”
“不会，不会，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了。”几人连道。
小二看他们这么识时务，模样老老实实的，衣着虽旧但是干净，就又放松了口气，“那也不必着急，我们不赶人，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在外面听听书。”
说完小二就回去干活去了。
外面守在火炉周围的几人凑在一起开始喝热水，一只碗轮流着来也没什么讲究，每人一碗很快就喝完了。
头个喝水的汉子把水壶和碗收好，打开随身背着的包囊，那里面是他买的碳。
从中取了一块放进燃着的炉里，他旁边的同行人看见了什么话都没说。
那人把包裹重新系好，把水壶和碗交给另一人，让他还给店里的小二。
做完这些，这伙人才重新走了。
他们来城里就是想趁着破寒节的低价交易日换购些过冬的物资。
驻足在不远处的关飞廉久久望着离去的几人。
阮沅挽着他的手腕，“夫君，不如配我去买一盏灯笼。”
“好。”关飞廉道。
破寒节其实不止北原城有，曲丰城也有这个传统。
两者过节的方式差不多。
正因为差不多，才愈发能看出差别。
后面两日，北原城更热闹了，城里客栈的客房都不够外来人居住，使得有些并非要去寻欢的人都不得不去住青楼楚馆。
从外来人的谈论话语可以听出来，他们之所以来到北原城的原因还是那回皇家队伍亲至的影响，随着皇家队伍的回归，关于北原城的传闻在这几个月流传各地，吸引了所有好奇的游者到来。
若非恰逢严寒冬日，来的人只会更多。
不过不久后，那些没有趁这个时间赶来的人都万分后悔，而来了的人们则恨不得每年都能来此一趟，在记忆里留下深刻不可磨灭的一笔。
灯笼悬挂街道，火炉挨家挨户。
明明是边城的严冬，再这样的环境下竟让厚服的人感到汗意。
府衙官家组织的节目队伍在长街吹锣打鼓而过，手持火把的壮汉舞者舞动时虎虎生风。
两旁挤满百姓欢呼热闹。
等节目队伍远去，店铺里放置的货物上方都插上新价，低廉到令外人们别可思议。
其中有外来的商人想借机大肆扫购，被店家怒目赶走，不接收他这种在这神圣节日自私自利的客人。
外面更多摆起私人小摊，这种摊子即可以物换物，也可银钱购买。
令外来人感到趣味又好笑的是，这小摊竟然还有稚儿或少年的。
“小姑娘，这摊位是伱的？”一伙外来商人问道。
陈二丫点头，脆生生的说道：“嗯，老爷要买吗？”
商人问：“你卖的什么？”
陈二丫说：“聚寿药粉，可以强身健体，治风寒风湿，消炎止血。”
“哈哈。”商人忍不住笑了，“听起来什么都能用，堪比仙丹妙药了。”
陈二丫没听出来他的打趣，一本正经的解释，“比不得仙丹妙药的，我现在也就能独自制作些药粉，效果不足風鸣子它们做的三分之一，但是和药店的金疮药、祛湿药相当，即可内服也可外敷，还不痛。”
她说得头头是道，商人心情正好，便当是帮个小姑娘，“哦？这么好，那还是我赶上运气了，这药粉多少钱一包？”
陈二丫说了个价，也就是成本加一成的价格。
“平时我要卖双倍价的，此时破寒节才有此价。”
商人笑而不语，掏钱凑整买了两包。
离开这个摊位，商人的友人说他，“就你心善，看人年纪小任对方骗。”
“结个善缘。”商人无所谓道：“反正过节嘛，而且听传闻这北原城有神仙，说不定我就捡到宝了呢。”
另一边穿得无比厚实的友人说：“歇一会，我腿疼。”
“诶？风湿又犯了，正好试试这药。”商人乐道。
常年风湿的好友瞪了他一眼。
几人随意在个茶馆坐下，商人还在说笑，“总不会有毒。”
他拿出药粉还叫友人试试，友人道他又犯病了，两人笑吵起来。
几个词汇被茶馆的其他人听见，横插进来说：“你说这药粉是聚寿粉，一个小姑娘卖的？”
商人转头，一看对方打扮就知道是本地人，“对，那小姑娘是这么说的。”
“她在何处卖？”对方双眼发亮。
商人被这眼睛闪了下，指了来时方向。
“快，快，司夜府的孩子们也出来摆摊了，快去抢好东西！”这人喊了声。
商人和他的友们人就看着茶馆的客人哗啦啦的跑了大半，连老板都喊妻儿别干活了，赶紧去寻人抢宝。
外来人们：？？？
第246章 诡怪夜游
司夜府的人也出来摆摊了！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就热闹的街道更沸腾起来。
外地人就这么看着北原城本地百姓们四处奔走，若是找到个司夜府弟子的摊位就喜不胜收，恨不得掏空钱袋购买对方摊位上的东西。
还好本地人都知道破寒节的规矩，没有把摊位物品包圆的贪心，能买到一两份就已经很兴奋，让开位置给后面的人。
这种一摊哄抢的热烈景象偶尔被外地人瞧见，一开始不明所以的站在外围围观，见买到东西的北原城百姓出来，好奇问道：“那少年卖的什么，你们这么哄抢。”
“不知道。”北原城百姓道：“反正是宝贝。”
外地人愕然，不知道又如何确定是宝贝。
偏偏还围在摊位前的其他人都和这人一样的反应，每个抢购到摊位货物的本城百姓都满脸欢欣。
外地人受了影响，也凑过去想买，结果还没到他，那摊主少年就摆手收摊，“卖完了，卖完了，我要收摊了。”
“小哥等会还来吗？我给你占着位置，在这儿等你。”本城百姓乐呵呵说。
少年摇头，“不来了。”
城民们虽失望，但没有强留少年。
少年收拾着东西，向他们指了个方向，“有几个师兄师姐去那边去了。”
城民们毫不犹豫往少年指的方向赶去，周边外地人不自觉跟上。
这种百姓奔走抢购的现象成了街道上的有趣一景，时间在这种热闹景象中不知不觉过去，直到再找不到司夜府中人的摊位，寻人抢宝的活动才算消停。
先不说抢到宝贝的本城百姓如何高兴，受影响跟着抢购的外地人则在冷静后又莫名又尴尬又好笑。
他们跟着跑一路时不觉得，停下来才发现身上出了汗。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块，清数各自手里提着的东西。
年轻人爱热闹，他们是结伴来北原城游玩的富家少爷不缺钱，不知觉就买了小包无数。
“伱买了多少？”
“我数数，八个包裹，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我有十一个，我记得有药粉、糕点、墨条之类的。”
几人面面相觑。
这些小东西的包装简陋，以前他们肯定不会买，完全是被气氛带动的冲动消费。
现在热情冷却，看着手里大大小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丢了？
反正享受过抢购的快乐，这些鸡肋的东西留着也没用，还影响他们接下来的游玩。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这么做，潜意识的想把东西留下。
“先让小厮送回住处吧，能叫本地人这么在意的东西，总该有些妙用。”
这个建议经过另外几人同意，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交给身边小厮，一人忍不住交代道：“放好别弄丢了。”
“你还真在意上了？”另一少爷笑话他。
“总是个纪念。”
天色渐晚。
破寒节白天交易日带来的热闹逐渐消停，家家户户悬挂的灯笼，放置的火炉在昏暗的天色下才真正显露本身美丽，将北原城点缀成一座不夜城。
街道上的人流不见减少，反而比白天时还多。本来白天还要看店干活的人，快入夜这时也就关门谢客都出来了。
他们望着城中景象，惊叹灯火如昼。
莫说是外地来人惊讶，连本地百姓们也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幕。这一刻，他们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和往年的截然不同，仿佛预见未来也将如这璀璨灯火般明亮温暖。
他们戴上面具，提上灯笼，心情欢欣放松的结伴而行。
在越来越的暗天色里，无畏无惧，隔着面具也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关飞廉夫妇和裴延同行，面上也戴着裴延交给他们的面具，却对接下来的情况不甚了解。
他所知的破寒节可没有这戴面具提灯笼夜行的步骤。
阮沅问：“这便是夜游节？”
裴延笑道：“没错。”他指了指天边，“日落入夜，就是夜游节到了。”
阮沅又问：“这戴面具是何寓意？”
裴延说：“这个寓意就多了，一言半语说不完。最重要一点则是因夜游节是神节，夜游神座下眷者同乐，到时候诡怪同出，我们面上这面具画的都是诡怪，便有和它们友好共处的寓意。”
阮沅点头，谢裴延的解释。
裴延笑着说：“此等节日，你们也不要和我客气，再喊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旁人一听不就知道我们身份了。我年长你们一些，不如就兄弟，弟妹相称。”
关飞廉从善如流喊了一声，“裴兄。”
裴延则喊他关弟，考虑到他初来北原城，可能会被诡怪吓到，又提醒他们入夜时跟在自己身边，若见到什么奇怪的事也不要惊慌。
关飞廉闻言首先想到在司夜府那位‘夜总管’的无人之声，心想裴延说的奇怪的事大概就和这差不多，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夫妻两人已经提前做过心理准备。
裴延看他说得平静，又想起他去过司夜府，以为关飞廉是真的有心理准备了，就把更多的科普咽回喉咙。
当落日最后一点余光落下，北原城入夜了，街道上的声量突然一静。
是真的突静，把外地人们吓了一大跳，茫然疑惑的打量周围。
本城百姓们默契的都在这时停下话语，停下步伐，站在街道两旁。
面具、灯笼、安静。
画面诡异。
在这种气氛下，外地人不由得也闭上嘴，不敢在街道正中央待着。
“这是?”关飞廉低问。
裴延：“其实我不清楚会是如何场景。”
关飞廉听出他的声线微抖，有些奇怪的看去一眼，可惜面具挡了脸。
叮铃叮铃铃——
乐声迎风而来。
遥遥望去，灯火结队靠近。
一开始隔得远，外地人看不清楚，只当是有人提灯。随着那灯火越来越近，一阵倒吸凉气的呼吸声响起，甚至有人当场腿软倒地。
于凡胎肉眼所见，那盏盏灯火漂浮空中，同样浮空的高台上面司黑服红穗的弟子在跳祭神舞。
一张张或大或小的面具或高或低，跟随队伍移动，偶尔有雾有霜有影在面具周围出现。
乐器被无形的手演奏。
在本城百姓眼里则是各异佩戴面具的诡物，或高或矮，或长或短，形态各异。如此模样恐怖，却安分持灯，肩抬圆台，奏乐随队。那冰霜、雾气、魇火，来自某些诡物的口鼻。
本城百姓激动万分，说不清是惧怕多些还是兴奋多些。
外地人们已然面无人色。
司夜府。
宿管小胖，账房楚芊芊，风抱子、風鸣子等等，一众被宓八月带回或研究留下的怪物们，也在她一声淡笑下，“去玩吧。”
汹涌而出。
第247章 热闹与夜等长
诡怪尽出的同时，宓八月牵着宓飞雪的手，微笑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一样佩戴着面具，穿着平常的日常服。宓飞雪的手里提着一盏小兔子灯笼，灯笼通体雪白，唯独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被里面的灯芯照亮，晶莹剔透得充满神采。
她们从司夜府的侧门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此时的北原城最热闹的街道已然诡怪遍布。
诡物无法被凡胎肉眼所见，怪物却是可见的。
半空飘着被宓八月改造过的云归故里，白云变化着形状，在黑夜灯笼中很是突兀，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的云雾。
一个夜游使好奇瞧着，一跃跳上云归故里，发现脚下竟然如有实物便小声惊叹。下一秒，云归故里速度飞快的载着人远去。
底下见到这一幕的人连连惊呼，不过这惊呼有兴奋也有不可思议。
于普通人而言，这一幕好比话本里的腾云驾雾，令人见之如在梦中。
薄雾里，几道人影出现，下半身为蛛脚的风抱子带领風鸣子们行走而来。
看见它们的外地人们表情瞬间惊恐，尖叫迭起。
然而这些尖叫混在更热闹的欢闹声中并不怎么起眼，还增添了几分气氛。
“风姨姨！”
“是风姨姨它们。”
本城的孩子们则在看见它们后都开心兴奋的围过去。
论司夜府里谁的孩子缘最好，当属风抱子为首。
北原城大部分孩子都经历过蛛祸，和風鸣子有过联系，后来盛传的风抱子传说，还有在司夜府见过风抱子的孩子都知道，风姨姨最最温柔心软，对孩子们的述求不会拒绝。
外地人们就惊恐万分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孩童们无畏接近怪物，一口一个‘风姨姨’‘风哥哥’‘风妹妹’的喊风抱子和風鸣子们，还将自己携带的小玩意儿送给他们。
“这个灯笼是我做哒，送给你。”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
被送了礼物的怪物一家子也从口袋里掏出小礼物回馈。
这些小礼物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装在一个个小锦囊里。锦囊虽然很小，不过小半个巴掌大，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风氏一家出品必是精品，收到礼物的孩子们惊喜万分，连声道谢。
一个身穿青衣，面具遮脸的大男孩，混在差不多打扮的孩子中间并不起眼。
他比其他孩子们更沉默，一言不发的把准备好的糕点零食分别递给風鸣子们。
風鸣子一样接受了他的礼物，收进如意囊里。
“这是兰花脆皮糕，你最喜欢的，可以在路上吃。”从面具后面传出有些发涩的声音。
他面前的風鸣子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也给这人一个锦囊回礼。
这人收下了，珍重的收进衣服口袋，然后就站在一旁目送风抱子它们前行。
那些百姓孩子们笑闹的跟着它们走，只有几个人出于某种默契留在这里。
“……青珀？”乔淮不确定的朝青衣人问道。
他摘下自己的面具，见青衣人没反应，反而确定了。
“闻青珀。”
乔淮喊的声音不大，刻意压着声线。
因为当初闻家犯了众怒，哪怕闻家近乎灭族，闻礼慷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焚烧七日罪恶，也不能保证北原城的人就能彻底放下了。
闻青珀作为闻家剩下的唯一嫡系，被司夜府收用后就一直没有在北原城出没。这平日里没见到还好，若是被看见了，谁也不知道百姓是不是还有余怨。
乔淮他们已经和半年前不同，心智成长了许多。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在察觉到闻青珀身份后没有声张，等周围的人走了才开口。
而他也没看错，这青衣面具人的确是闻青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杜行止低声问。
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瞒不住，闻青珀才开口，“今早。”
说完之后，几人沉默。
闻青珀转身准备走，手臂被柳长源拉住。
“难得回来了，我们一起聚聚？”
由柳长源先开了这个口，乔淮他们也像松开了某种枷锁。
“对啊，见伱一次太难了，我们还在上学，你都已经能做海商赚钱了。”
“你出去那么久，肯定见识了很多，跟我们说说呗。”
面对过去同学好友们的挽留，闻青珀沉默不语，隔着面具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走吧！这可是第一个夜游节，你也是在神眷下的一份子呀。”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到闻青珀，又或许是每一句话叠加起来的力量，让闻青珀点下头。
乔淮重新戴上面具，这面具也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使得每个人都能暂时放下曾经，只享受当下。
“节日欢愉，喜糖有缘者得之咯。”一个小胖子乍一眼望去和常人无异，他慢腾腾的晃荡在街道上，见人就笑。
某被各种诡怪异象吓得神经衰弱的外地人，恰巧碰到小胖子，被它喜人的模样安慰了下。
“客人，我看你有缘。”小胖子在他面前停下，“赠尔喜糖，万事安康~”
“谢、谢谢。”此人虚弱答应道。
小胖子笑眯眯的朝他摊开掌心，随即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一根指头掰下来，揉一揉，团一团，捏成小丸子，再剥下一块皮当成糖纸将糖丸包住。
“喏，客人，你的喜糖。”
小胖眯眯眼里绿豆眼珠子，随着昂头动作，里面像是映了灯笼火光，闪烁着猩红。
“……”客人脸色发青的后退，在小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时，终于扛不住从肺腑发出惨叫，“啊啊啊啊啊！”狂奔而去。
“小胖，你做什么吓人。”目睹这一幕的夜游班学子迟疑问道。
其实她也被小胖这番举动模样吓到了，不过相信它无害的念头更深一些，才没有离开。
小胖转头，依旧是裂开的嘴巴，说：“鬼鬼祟祟一看就是恶人。”
夜游班少女，“原来是这样，哎呀，你又不是裂口诡，这样也不怕吃东西漏出来。”
小胖默默恢复人畜无害的模样，幽怨的看她一眼，把手里的糖递过去。
少女摇头，“你换一个。”说着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炒瓜子给它。
哪个都一样，非要自欺欺人。这话小胖没说，依旧笑眯眯的依言作势从口袋里拿另外的喜糖给对方，包装纸和上一颗的不一样。
……
一个长栏上，倚靠在那的宫装女子妩媚动人，手持旱烟，口吐烟雾。
见路过驻足的人，她笑得勾魂，“客人，来玩嘛？”
被她所迷魂的外地人接近，恍恍惚惚道：“玩什么？”
“自是令人快活无比的事。”楚芊芊笑。
“！”
没多久，街道上就多了一些输得只剩下一件遮体外衣的狼狈人士。
……
一个被人群围绕的空地，里面乐响动。
靠近看了，竟是在玩花样蹴鞠。
只不过被踹的是一颗人头，若是没踢准后脑勺，就会被这人头咬到脚掌。
踹球的人们表情僵硬，有的甚至已经双眼翻白，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
屋檐上，一把伞悠悠荡荡的飘过，黑影飞窜，群怪乱舞。
今晚注定热闹与夜等长。
第248章 诡城逃脱
后半夜父母找不到贪玩的孩子也没多紧张，求助着诡怪把孩子逮回家。这支抓小孩的队伍以小胖为主力，就有了满城诡怪抓人的专场。
不明真相的外地人看见这种情形，只当诡怪终于露出最凶残的爪牙，对百姓们下手了。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城门口，满面惊恐的外地人哭喊要出城。
城门士兵哭笑不得，苦口婆心的劝说：“已经到了关城门的时间，而且今日特殊，这个时候真不能出城。”
外地人：“有鬼啊！有怪物啊！他们在吃人！吃人！”
城门士兵：“城中诡怪不伤人，除非是作恶的凶徒。”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不是人！”外地人几近崩溃。
城门士兵好气又好笑，倒是能理解外地人的心情，毕竟他们不是北原城人，没见过也没受过夜游神的神迹眷顾。
城门士兵为自己是北原城人而感到自豪，这份自豪让他对外地人更多耐心，被骂了也不在意，还面带笑容的温声解释道：“要是诡怪真的伤人，你岂能跑到这里来，早在城里就已经被吃了。”
外地人听不进去，“让我出去，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城门士兵对于这点油米不进。
这外地人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也没办法打动到这士兵，最后竟是窝在城墙角落不肯离去。
幸好城门这块也燃着火炉，否则以外地人的体质在这种寒天夜晚中露宿，明日不死也得重病。
城门士兵见他实在可怜，劝说不动他，便喊同班去值班处拿了一张毯子来给对方裹上。
经历街上那一幕幕惊吓的外地人，被这么一点善意举动感动得双目含泪，恨不得握住城门士兵的手，让对方陪在自己身边度过这可怕的一夜。
这个打算自然没有让城门士兵同意，不过城门士兵没能陪他身边，后面这人需要陪伴的愿望还是达成了。
因为后半夜越来越多人逃过来，和这人一样怒骂或哭喊要出城，被拒绝后仗着人多要闹时，城门守卫都没动手，墙头两个灯笼扭头望向他们，一个写着‘安康’，一个写着‘丰年’，字体变化成模糊的五官，火舌从裂口吐出来。
“……………………”
一群人挤成一团，缩成了鹌鹑。
守城士兵们面面相觑。
虽然但是。
这些外地人看起来是有些可怜。
一夜过去。
天边初亮，已有勤奋的百姓出门干活，城中依旧欣欣向荣之象。
茶馆里早起而来的客人们谈天说地，聊的自然是昨夜。
等到天色更亮一些，街道上行人渐多，却见城中药铺门前竟门庭若市。
仔细一瞧，这些来买药求医的多是小厮打扮，他们说起自家主子们的病状都是风寒、中邪、心悸、受惊过度，而看他们本身脸色憔悴，眼中血丝，眼底青黑的模样，比起和他们口中的主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求医问药的药铺都明白原因为何，给他们开了安神去寒的药包后，同情又好心的叮嘱他们，“若是吃了这些药还是不见好，那就去司夜府或者神庙求。司夜府的侧门是夜游班和府内兼职小童们的出入地，有些兼职药童已经能炼聚寿药粉，对伱们的病症有奇效。”
“这聚寿药粉，你这里没有？”小厮问。
药铺老板说：“我有是有却不多，得自己留着。”
他说得坦然直接，小厮半信半疑，“我高价买。”
药铺老板摆手，“不卖。”
哪有药铺不卖药的，小厮觉得老板还是想要就地起价，一时也恼了，拿了安神驱寒的药包离去。
说来也巧，来这家药铺买药的小厮里，就有昨天白日从陈二丫那里买了药粉的商人。
昨天还能打趣好友的商人，此时脸色苍白发青的靠在床头。
半晌后，小厮熬好安神药给他送来，商人皱眉喝下，依旧不觉得好。
这名小厮昨晚没有和主子出去，而是待在客栈里看管东西，倒是好运逃过了被吓病的一劫。此时看主子喝了药依旧不见精神，便把路上和药铺的见闻和主子说。
商人听闻还有很多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外地人，心情复杂万分。
如果不是身体实在不好，他都想马上离开北原城。
当听到小厮提到药铺老板说的话，那‘聚寿药粉’一词让商人觉得熟悉。
他费力的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自己在一小姑娘摊位里买的东西吗。
有了记忆画面，包括小姑娘说的话，以及后来在茶馆发生的事也一并浮现。
商人喊小厮，“昨日我穿的衣服呢？”
小厮不安道：“还未拿去清洗，小的现在就去……”
商人打断，“赶紧拿来给我。”
小厮不明白主子的意思，按照他吩咐的去把脏衣服拿回来。
由于昨晚受到的惊吓太大，商人中途还摔过跤，所以衣服多处脏污。
商人仿佛看不见，把衣服拿来翻找，从袖内口袋里找到了昨日买的药粉包。
还好，还好。
这衣服要是拿去洗了，这东西怕就废了。
只是东西找了，商人有略微犹豫。
这恐怖鬼城里的东西，真能是好的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过，商人又想到皇家队伍亲自见证神庙开光，昨晚恐怖景象却的确没有丧命，那么……
商人坚定了目光，把药粉包打开，命小厮倒一杯清水过来。
卖药的小姑娘只说了可以口服也可以外敷，却没有仔细说明怎么内服，泡清水应该无碍吧？
商人将药粉倒入小部分进水杯，然后拿出勇气一饮而尽。
药水入口下肚，下一刻就能感觉到身体生暖，浑沌发痛的脑子都轻松了。
商人不可思议的盯着空了水杯。
旁边的小厮则更直观的看到主子脸色变好，“老爷，您的脸色……”
“怎么了？”商人问。
小厮惊奇道：“没那么白了。”像喝过温酒，红润上脸。
商人又让他倒一杯水来，和上回一样泡药粉喝。
本来虚弱的身体都恢复了力气，他拿着剩下的药粉包如见至宝。
紧接着叹了口气，起身穿衣。
小厮惊道：“老爷，您好了！？”
他看商人手里的药粉包也泛起了光。
商人点头，收拾好后就往好友房间去。
虽然药粉是至宝，但是好友病得比自己更重，这药粉能救命，这种时候却不能为了宝贝不顾好友的性命。
和商人这种情况的人不多，却也不算少。一发现无意中从北原城人手里买到的东西真的是宝贝后，他们的心情就和之前截然不同。
前一刻还恨不得早早逃离北原城，这一刻就对北原城充满好奇，为她的神秘而兴奋震撼。
第249章 走阴界路，让阴界无路可走
府衙这边也发生了一件趣事。
今天不断有百姓过来上交贵重物品，说是昨晚在街道上捡到的。
这些东西里有钱袋，朱钗，玉佩，手链等等，的确都是质地不错的金银珠宝，收拢起来都可以装满个小箱子。
裴延派人一查，轻松就查到这些金银珠宝的由来。
原来是昨天太多外地人慌不择路的奔逃，有时拥挤，有时碰撞，有时摔跤，身上的东西被撞落也毫无知觉。
这可真是……
失主太多就不好找了。
谁也不能确定来认领的就是失物真正的主人。
他思索了片刻便有了主意。
先去一趟关飞廉夫妻的住处。
——因为昨夜夫妻两人也被吓了个够呛，来不及回去租住的地方，裴延就把他们安排进了自己的府邸暂住。
裴延先让人通传，收到回复后再进去。
小院里就关飞廉一人，阮沅不在。
裴延走近就问：“关弟还好？”
关飞廉点头，“多谢裴兄送来的药汤，喝过之后就大好了。”
“那便好，我正要去司夜府一趟，关弟一起吗？”裴延问。
关飞廉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
两人坐马车去司夜府的路上，关飞廉开窗看外面。
人来人往，再正常不过的街道。
上头的灯笼还没收起来，如今再看心情却已和初来时截然不同。
两人到了司夜府，接待他们的还是沈栗。
裴延先说明来意，“今天收到一批百姓送来的金银珠宝……确定失主不易，而我听说很多外地人都在昨夜染了风寒，我便想不如尽个地主之谊，给这些人送去药汤安神，那些失物就当药材费。”
沈栗说：“此法可以。”
两人就决定好了对策。
关飞廉听完他们默契的对话，更明白司夜府和府衙之间的合作关系。
沈栗望向他，“关大人考虑如何？”
关飞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站起来对沈栗一礼，“请司长相助。”
接下来裴延在司夜府取了药，去安排给外地人送药治病的活，而关飞廉依旧留在司夜府，和沈栗商讨开辟分府，以及助曲丰城救民过冬的事宜。
两人商讨了半日才结束，确定了一个完整的流程线。
关飞廉离去前再次对沈栗拜谢道：“司长大义，有救世之才。”
沈栗却摇头，“不是我之才，只是照抄了宓大人的方法。”
他算是从头到尾，亲眼目睹宓八月在北原城的一套操作，将北原城变成如今模样的人之一。曲丰城和北原城相邻，问题和局势也差不多，完全可以用相同的方式来。
这就是站在伟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有了摆在眼前的案例，他要是做不好就不配在司夜府待下去了。
关飞廉闻言，对‘宓大人’更好奇，恨不得能与之一见，又忍下了。
从裴延和沈栗的的态度都能看出来，宓大人很忙，像这种救一城之民的事，沈栗只在上回去请示了一下。现在一切自己处理，显然是不想拿这些去打扰宓大人。
他若是只因好奇就想求见宓大人，怕是会遭到沈栗他们的不喜。
可惜了。
那封代送来的宓家信件没能让这位神秘的大人侧目。
……
实验室。
宓八月正在整理昨晚到今日的数据。
“已被收容在夜游神名下的诡怪受我制定的规则限制，没有出现恶意伤人事件，并和北原城百姓相处融洽，这种相处模式还未达到完美，却已经证明路线正确可行。”
“怪谈需聚人念而生，诡物噬人所求的并不是表面的血肉，而是更深层的生灵生于世间的能量，再者它们的天性残虐嗜杀罢了。”
“这些诡怪真正需要的能量，在我这里并不需要以杀掠去获得，我可以给它们所需，而这些所给，又正好借它们获得，形成一个正向有利的循环，而构成这个循环运行的核心点是我，不用担心任何一方跳过我做出小动作。”
“嗯……是时候让诡怪真正进入北原城百姓们的视野和生活中了。”
这时，一个异动暂时打断宓八月的思索。
她展开功勋库，微微一笑，“有夜游使兑换阴府法术了？”
速度不错。
宓八月查阅了下情况，就明白这阴府法术兑换的由来。
原来是集几人的功勋给一人，才让对方足够功勋点。
沈小薇。
望着这个名字。
宓八月有印象。
因为第一批夜游使的分队历练时，宓飞雪和裴蓉蓉就和沈小薇一个队。
其实夜游使里面，宓飞雪的功勋点当属第一。只是宓飞雪的体质特殊，功勋库里大部分东西都对她没用。
如果她肯把功勋点借给别人使用，头个兑换阴府法术的人会更快。
而裴蓉蓉走的路线并非强攻，前期偏向辅助，她手里的幻诡至少要到正式灵师方才有杀伤力，功勋点在夜游使里属于中游偏上。
“也好，去看看我制造的规则链成果如何。”宓八月低语，佩戴夜游诡戏化身阴神。
另一边，沈小薇兑换完土开辟阴府的法术，从楚芊芊打开的一个小匣子里射出一道神光没入沈小薇的身体。
周围小队成员和其他得知消息来围观的弟子们低呼，被胡桐低呵安静。
大家明白这时候万不能打扰到沈小薇，立即屏息看沈小薇的变化。
只见沈小薇脚下影子翻滚，神光在其中一闪而逝。
本来闭着眼睛的沈小薇，便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只是她双目空洞，很明显还未彻底回神。
旁人万分好奇，依旧忍着没有开口。
直到沈小薇眨动了下眼睛，终于恢复神采。
“小薇，怎么样？”
“哈，以后你的影子就是契诡的小房子了吗？”
“这么一来，契诡就有地方住了，听闻阴府对诡物有益，往后受伤也可以在阴府中恢复。”
“小薇姐，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变化？”
沈小薇望向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就停下了，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盯着她。
沈小薇深吸一口气，“开府之后，有一段神语出现在我脑海里，就和我们开光契诡时一样，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阴府的许多作用。”
“快说，快说，别打哑谜啊！”
“开府竟然能再见神主一回！？”
沈小薇无奈道：“神主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说话的那人却不以为意，憧憬道：“听听神音也好啊。”
“别打岔，小薇，你继续说，阴府的许多作用到底是什么？”
沈小薇：“阴府的普遍作用，我们在夜游班上已经听姜师讲过。”没等同伴们反驳，她接着道：“可是神主所赐远不止如此，这阴府既可供契诡居住，滋养，疗伤，恢复，还能放置阴系资源，不用担心被阴界诡物盗取。因为我们的阴府所属神主地界，受神主眷顾。”
众人愣住。
半晌，沈妙声音发抖，“你最后那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开辟阴府后可以窥见神主所在的神界？”
沈小薇摇头，“我也不知，也许是，也许不是，神主威能岂是我能完全参悟透的。等到伱们开辟阴府后就会明白我的感觉了。对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众人满脸激动。
沈小薇灿烂一笑，心中激动不比他们少，“开辟阴府之后，日后就算游历在外，不在司夜府中，也可以由阴府兑换功勋点，或兑换功勋库的东西。”
“不过前提是阴系资源，如果是阳系之物，依旧会对阴府造成伤害，最好按照姜师所教的那样，用阴材盒子进行密封。”
周围少年听完沈小薇的话，看她的眼神已然充满羡慕。
“我之前还在想，若是长期在灵州历练，每回想兑换功勋就不敢跑太远，否则往返费时，原来这些问题不过是我实力不足，功勋不够罢了。”
“小薇，我问你，用阴府兑换功勋库，可以集合他人的功勋点吗？”叶荆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的杂音就消停了。
只要是做夜游小队小队长的都明白叶荆这个问题的重点。
——如果阴府兑换功勋点可以和楚芊芊这里一样，将大家的功勋点进行整合，那么前期小队里只要有一个人开辟了阴府，便可以把资源最大化的利用起来。
他们可以由这一个人作为兑换通道，集合大家的功勋点，兑换小队所需。
沈小薇也想到了，摇头道：“不行。”
听到这个答案，大家也没多失望。
叶荆笑道：“既无空子可钻，大家需更努力方可。”
另一支小队长也道：“没错！我们可是夜游使。”
夜游神域。
宓八月望着多出来的一条阴府通道，正是沈小薇开辟的阴府。
一切顺利。
由她留下锚点的阴府法术，给与信徒后，便会自动落点链接神域边缘，成为神域的附庸。
沈小薇是第一个，日后再有夜游使开辟阴府，这位附庸就会如繁星点缀一样在神域周围密布。
这些阴府通道，也等同于神域开辟的小门。
门的开关却掌握在她的手里。
她若是想，完全可以让神域里的诡怪通过这些小门偷渡。
当然了，目前夜游使的灵童修为让他们的阴府通道也没那么稳固，若是实力太强的诡物由此偷渡，会造成阴府直接崩溃，阴府的主人也由此元气大伤，重则丧命。
这不就是阴界意图寻找稳固通道，最终完成地穴，让苍澜大陆沦陷为阴曹诡地的方式么。
自身走到这一步，完成这项实验后的宓八月，对于最初不甚明了的真相也逐步明白了。
而阴界想走的路被她走上，且堵住了对方的路口。
宓八月相信，随着实力和知识量的提升，一切迷雾都将被剥开。
第250章 破二星入内门
一年后。
渡厄书院外门晨钟声忽响。
此时已经是外门弟子们晨学上到一半的时间，晨钟在非正常时间响起预示着有特殊事件发生。
正在讲学的师长和正在听学弟子都停下了动作。
师长们有着各自特殊联系方式，很快就收到了晨钟忽响的原因。
听学的外门弟子们见师长神色古怪复杂，便有弟子实在难忍好奇，出声问道：“求问师长，这钟响是发生了何事？”
被问到的师长垂首看向底下弟子，沉默几秒后叹息道：“宓八月突破二星灵师。”
弟子们神色呆滞。
课室里有片刻寂静。
紧接着弟子们方才找回神智般。
“嘶——”
“二星……我入门十一年，还未突破灵师。”
“一年一星，兼顾丹学、诡术、法道！”
“怪物！怪物！”
弟子里有满目绝望者，有麻木喃喃者，有抱头陷入灵蚀疯狂者。
在外门弟子们好不容易习惯了名为‘宓八月’的这座不可翻越的镇门大山后，终于再一次因她陷入疯狂。
“静心！”师长一声呵斥，及时出手制止陷入灵毒侵蚀的弟子。
换做平时他未必会管，认为会突然陷入灵蚀状态的弟子都是自己意志不足，这种弟子废了就废了。
然而现在他却能理解这些弟子的苦。
倘若他年轻几十岁，生在和宓八月同时代，怕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对方成长的速度堪称恐怖。
单是修为增长突破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更恐怖的是她还兼修数道。
这一年间，没有谁比在渡厄书院外门的人更清楚宓八月的怪物，暗地里大家已经给宓八月取了个‘书痴’外号。
有个词名为十年如一日，宓八月来渡厄书院虽没有十年，但她入院一年多的时间便这样不断重复相同的日常，叫人怀疑她是不是人。
每个月保持三项学分任务的高完成量，有外门弟子曾试着统计过，外门总务阁的学分任务，宓八月一个人做一半，剩下一半由外门弟子分。
这不是说宓八月抢他们的任务，不给其他外门弟子赚学分的活路。相反，宓八月做的学分任务大多都是其他外门弟难做的。
尤其是学识任务，有些来自外门弟子本身发布，被宓八月扫分起来也为他们解决了修炼上的难题，让外门弟子们的普遍修炼速度有所提升。
每个月的月榜结算就是所有外门弟子们的麻木时间，接下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宓八月，对方是去了观规塔。
宓八月在观规塔的收获如何，外门弟子们没有确切答案，但从师长们的一些神色反应也能猜到。
要知道宓八月已经可以炼出成品丹药，由此可见丹学天赋之强，已然超过外门中的丹学第一人庞安许多。然而这样的天赋，生生阁的周管事都不好意思推举她专修丹道，说明她的书修天赋强到去别的道就是暴殄天物。
这一年偶在藏书阁接任务遇到宓八月的，就碰见过一回丁炜对宓八月发脾气，“这藏书阁内有用的没用的书都已经被你看完了吧！你还要耗到几时？”
宓八月语气平和，“还没看完。”捣墨童抄倒是抄完了。
丁炜怒指大门，让宓八月滚出去，扬言以后不要她再进门。
至于宓八月是不是真的被阻在藏书阁门外，这点外地弟子们都默契不提，给丁师留有面子。
听偶遇此事的弟子说，当时丁师甚至起了要不要火烧藏书阁，把一切不必要存在的杂书给烧毁的打算，免得宓八月再浪费无意义的时间。
也正是此事在弟子之间暗中流传着，有了宓八月‘书痴’外号。
每回提及这个外号，弟子们又敬又畏：有人比你天赋就罢了，还比伱好学还拼！
在这种日常中，外门弟子们其实见到宓八月的时间不算多，她除了偶尔的晨学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外出任务或屋内抄书，对她的敬畏藏于心中，再每个月拿出来体会一回。
直至今日。
本以为再听到关于宓八月的消息就是她出观规塔。
谁知人家突破二星灵师，学院鸣钟而贺。
这样特殊待遇……实乃她应得。
得知消息的外门弟子们各种情绪皆有，唯独没有嫉妒不甘。
到了宓八月那个程度，已经叫他们生不出嫉妒不甘之心。
钟声终于结束，晨学课室里的众师生都已被搅乱心神，无心继续讲学或学习。
课学外的弟子们同样如此。
“上回令外门鸣钟而贺，还是公义师兄进入内门的时候吧。”
“没听说公义师兄晋升二星，反倒是外门的宓师姐先突破了。”
弟子们低声谈论，师长发现了，这回并没出声制止。
“咚——”
突然，钟声又响。
弟子们一静，错愕望向虚空处。
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鸣过钟了吗。
伴随着这次鸣钟而来的还有响遍外门的播报声：宓八月通过内门考验，入选内门弟子！
“………………”
外门弟子们猝不及防的再次愣住。
虽然知道宓八月迟早会成为内门弟子，但是每个月金榜总结时，对方都没有选择进入内门，他们逐渐就习惯了，谁曾想这个消息会这么突如其来。
半晌后，方有弟子喃喃开口，“只说宓师姐进了内门，却没通知她拜入何人门下成为亲传弟子，难不成没人收宓师姐？”
“你疯了吧，怎么可能是没人选宓师姐，肯定是选的师长太多吵起来，才一时半会没确定下来！”
事实的情况，还真如这个弟子说的差不多。
此时的宓八月正站在一圆台上，四面八方影影倬倬，中高阶的灵师们唇枪舌剑，谁也不让步。
突破二星灵师的宓八月，能更敏锐的感受到这些灵师身上携带的灵压。
这些灵师中吵得最厉害的是便是书修、诡修和法修，另外的内门灵师并不是不想争，不过以宓八月表现出来的天赋，就属这三者最强。
“她入书院走的便书修制规一道，入我门下最适合不过！”书修长老道。
法修道：“她可亲口承认一定走制规道了？我看这一年多来，被她以法破规的怪谈不在少数，她在法术运用上的悟性非常。而且我亦是阴阳同体，和她体质相同，再加上她的极灵天赋，不专修法道，你们良心不痛吗！”
诡修良心不痛，生于灵州走上高位的修士，谁跟你讲良心？他不让步的说：“据我观察，她在诡道天赋异禀，受到诡物侵蚀的影响极小，说不定还有什么未被发现的特殊天赋。这样的她，说不定能在诡道上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给后来者带来福泽。”
“呵，你这么好心，还想着后来者的福泽？”
“小家伙，苟之同为我的亲传弟子，你可有听他提及？入我门下，万事好商。”
这些影子不是真人到场，宓八月从声音还是认出几个熟人。
其中接引她来渡厄书院的吕湛在，收了公义书为弟子的舒平生也在。
最后是那位曾见过的副院长的和蔼的声音，“你若实在不好做决定，也可入老夫门下。”
宓八月侧目。
无论是于公于私，宓八月都不能对这个话不做反应。
而副院长这话一出，争吵的人都安静了。
他们也不能不给副院长这个面子。
事情看样子就这样决定下来。
宓八月正要说话时，一道银光突至，伴随着一道破空而来，又似远在天边的女子声音。
“她是我的弟子。”
银光雪练般缠绕宓八月周身将她带离平台。
远去时的宓八月还听到那些影子的声音。
“她……怎么会来。”
“如果是她的话，必有原因。”
“可恶，她这是明抢！”
“罢了，罢了，别去招惹那个疯子。”
却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连副院长也默许了。
宓八月若有所思。
第251章 幸夷师傅
宓八月被银光雪练缠身被迫身体倒退，恍若斗转星移，穿过时空般，她双脚重新落地已经在新的地方。
一眼，此处的景象就深刻宓八月脑海。
头顶是黑幕星空，脚下黑石砌灵晶的地面如星空的翻版。
可宓八月记得，她出观规塔再到通过内门考核时还是晨学时间，天空一片晴朗。
这时她面前侧身站着一人。
纤瘦，苍白，挺拔。
女子转身望向她。
宓八月和她对视的一瞬看见了四季变换，有大地回春，夏日炎炎，秋意盎然，冰封大地。这种古怪景象并没有令宓八月迷失，要知当初在迷雾之蜃眼中所见的天崩地裂，她也能维持平静，仿佛只是个旁观者。
迷雾之蜃眼里的天崩地裂没能将她吞噬，女子眼里的四季变换也没能夺走她的心神。
宓八月对一头枯白长发，容貌苍老的女人一礼，尊称道：“前辈。”
“从今天起，我是你师傅。”女人说。
这一开口，果然是之前破空而来的女音。
只听音色的话，像不过双十年纪。
可女人面相却少说五十以上，纤瘦挺拔的身姿又和老人不同。
宓八月想了想，从善如流的喊道：“师傅。”
“你没有想问的？”女人问。
宓八月微笑道：“有许多。”
女人挥手，两个蒲团出现地上，让宓八月坐下，“你问我答。”
宓八月坐下，“弟子宓八月，敢问师傅名讳？”
“幸夷，八星灵师，窥天者，修制规一道。”
宓八月微微抬眸。
光八星灵师这点就足以让在灵州横着走，何况再加上窥天者这个身份。
幸夷口吻平淡，没任何自傲。
而外界皆知渡厄书院有窥天者舒平生，却从未听说幸夷。
明明幸夷的修为比舒平生更高，在书院的地位似乎也非比寻常。
考虑到窥天者的能力，宓八月由幸夷的态度，推算对方并不喜欢婉转，便直接问：“师傅收我做弟子，是因为从天机中窥见了什么？”
幸夷点头。
宓八月：“弟子能知吗？”
幸夷道：“提前得知天机对伱没有好处，还有可能搅乱命线。”
宓八月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凭她现在实力也没办法逼一个八星灵师。
“弟子明白了。”她平静的转了话题，“弟子初入内门，对这里的规则不甚了解。”
幸夷深深望了她一眼。
很少有人在得知有关自己的天机命线后，能这么轻易理智的放弃。由此可见面前少女心智之坚定，而这份坚定放在才十几岁的人身上尤为可贵且可怕。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在这里所有的规则对你开放，你不需要遵守。”
幸夷张开手，她的掌心正中心浮现一座缩小的尖塔。
“塔中每一层的作用和规则都不同，会有守塔者为你解答，除了塔顶这里，没有我的传召不可进入外，其他地方你都可以随意走动。”
宓八月注视着造型奇特的尖塔，应道：“是。”
这时，幸夷感受到什么，在虚空中探手一抓。
一点灵光被她抓入手中。
副院长的声音自灵光传出。
“幸夷，别忘了独立宣誓。”
宓八月眼波晃动，又看了眼特立独行的新晋师傅。
不知道副院长能否猜到幸夷会将他的传音直接广播。
传音灵光散去，幸夷神色如常，对宓八月说：“独立宣誓乃灵州门派一贯做法，需向诡言判官立誓忠于渡厄书院，日后荣辱和书院相关，不可独善其身。”
一张纸飘到宓八月的面前，宓八月低头观看，用她上辈子的见识去形容，这就相当于一份合约。
合约讲明她卖身给某个公司，可以获得相关的哪些福利。
这份合约还分了终身制和年份制供你选择。
有关独立宣誓这个规矩，宓八月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才算真正见识。
“若是不宣誓，是不是就要将弟子闲置在内门了？”
幸夷似乎并不意外她会问出这种话，“只是内门核心资源不会对你开放。”
宓八月手里的‘合约单’化为灵光消失，又一张新的纸送入她手里。
新的一份合约和前一份有区别，内容上不再是非要卖身书院不可，更偏向于互惠互利的平等合作关系。由必须忠于渡厄书院，变成了书院若无迫害她，她亦不可主动做出有害书院的事。
至于资源上，获得的方式会比独立宣誓效忠的内门弟子更具难度，却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总的来说，这份合约比宓八月预设过的更好一些。
她感觉到了幸夷的示好。
所以幸夷到底在命线里看到什么，才令一个八星高阶灵师这样对自己？明明以幸夷的实力，捏死现在的她轻而易举。
当然，宓八月并非看低自己，凭她隐藏起来的价值，完全足以令任何一个势力动容。
可幸夷看到的命线应该没有她阴神身份的那些，先不说幸夷若是看见了，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态度。再者，神灵被人窥视也不可能毫无知觉。
“这些是书院的资源规则，我给你的便利和这些无关。”幸夷又说。
宓八月抬首，“师傅？”
幸夷没有更细说，问道：“你考虑如何。”
宓八月微笑，主动唤来了诡言判官。
诡言判官的铁卷在半空浮现。
宓八月按照手中合约进行宣誓。
做完这些，幸夷给了她一个如意囊，下一秒宓八月再次经历一回斗转星移，所在地又换了个地方。
“师姐。”清脆的少女音在旁边响起。
宓八月扭头看见一只羽毛鲜艳的雀鸟。
这是……
非诡非怪也没有血肉气息。
“师姐，我叫知瞳。”雀鸟的小喙张合，发出人声，翠绿宝石的眼珠子光芒灵动，“幸师忙碌，日后由知瞳负责照顾师姐起居。”
宓八月伸出手。
知瞳飞到她小臂上，歪头望她。
“你是傀儡？”宓八月饶有兴趣的问道。
知瞳说：“知瞳是法器。”
“几星？”
“六星。”
“……”
也就是说这么一只貌不惊人的雀鸟，实力都在灵州中上流的水平。
宓八月手指抚摸着知瞳的羽毛，和真实鸟雀没什么差别的触感。
对新鲜事物的研究欲在胸口沸腾。
知瞳浑然不知面前笑得温柔的女子，实则用目光和手法把它‘解剖’了个遍。
“麻烦你了。”宓八月道。
知瞳：“不麻烦，这本来就是知瞳的责任，这里好久没有新人来了。”
知瞳把宓八月带去塔内的住所，房间远比簪花小苑的小屋宽敞，布置齐全，完全没有塔房的潮湿昏暗。
之后知瞳又向宓八月介绍塔中几层的作用，有一层藏书室，有一层材料室，有一层实验室，还有一层静修室。
每一层都有管理者，也就幸夷说的守塔者。
第252章 师傅给的太多了
知瞳告诉宓八月，“每日三餐都会准时送到师姐屋内，这个平台是出入黑石峰的唯一正规出入口。”
宓八月认真听着它的每一句讲解，偶尔会问一两句，知瞳都能对答如流。
不止对话流畅，连宝石眼珠的情绪表达得也很传神，歪头或摆动翅膀，时不时低头用鸟喙整理羽毛的小动作都活灵活现，像极了一只真实的血肉生物。
真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作品。
宓八月微笑望着知瞳。
这个神奇的世界，每一道走到高处都有超凡之能。
书修可以创造规则怪谈，某些怪谈行为举止都似真实血肉生物，不用灵识去辨认很难发现真实身份。现在知瞳作为一个法器，也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
这叫宓八月想到在‘未来’中看见的苏娉娉。
在那个救世主故事线的未来里，被冠以‘匠痴’的苏娉娉就以一手巧夺天工的傀儡法器闻名天下。
对方最爱制造傀儡法器，从人形到飞禽走兽，样样以假乱真。
想到苏娉娉，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妙妙山。
说起来她手里还有妙妙山给三星妙妙签，到如今已经一年了，还没去兑现。
和她一样的公义书一样没有动静。
这会已经带着宓八月参观完的知瞳，又领宓八月回到她的住所，才和宓八月告别，“师姐还有什么疑惑吗？”
宓八月摇头，问了句和黑石塔不相关的问题，“知瞳的制作器师是谁？”
知瞳答道：“我出自千机尊者孟师之手。”
博览群书的宓八月立即就知道知瞳说的是谁。
妙妙山现任山主孟萝，称号千机。
说起来，她所见的救世主原未来线里都是飞雪一代的佼佼者，有关上面几代的人见的很少，毕竟是以飞雪的视角看世界。
以她目前所见所闻，前人中不乏天之骄子，比之这一代的群星闪耀不落下风。
而几年后到原故事命线中，那些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们，多少都是这些前者教导出来的。
可无论是她的现任师傅幸夷，还是千机孟萝都没在未来故事中现身。
地穴大开，阴阳大战。
这么大的事，作为梵长天地域的佼佼者，两人若是还在，怎么可能视而不见，隐世不出？
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的她们已经……陨落了？
一如她没在原故事线里听说渡厄书院，唯有一个存于生人勿进凶地里的诡噬谷。
宓八月脑中信息飞速运转，实则现实里并没有过去多久，在知瞳说明自己的制造者后，宓八月适当做出赞叹的神情。
知瞳离去，宓八月暂时放下脑中的思绪，打开幸夷给自己的如意囊。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宓八月顿了顿神。
渡厄魂典。
内门弟子令。
黑石令。
修炼笔记。
联络法器。
……灵晶卡。
“这……”宓八月难得失言。
在灵州一年多的时间里，习惯了这里万物皆有代价的人文风气，突然被人馈赠这么多东西，让宓八月一时有些不习惯。
不过在短暂愣神后，宓八月就想起和幸夷的对话，对方的赠与也不完全是无私。
看来幸夷所见命线非同一般。
然而幸夷不说，她没办法得知，只好暂时放下。
把如意囊里的东西整理下。
渡厄魂典是无伪装的魂典前篇。
可惜。
她师傅的一片好意，对其他初入内门的弟子是核心宝贝，对宓八月而言却已经无用。
书院的内门弟子令是出入内门的资格，比外门弟子令多了些禁忌规则，属于实名绑定的那种，没办法像外门弟子令那样由他人顶替。
黑石令则是幸夷所在黑石峰的令牌，从黑石令收获的信息所知，除了手持黑石令的人外，哪怕是渡厄书院的副院长之流，也不能私自进入这里。
由此再次可见幸夷在渡厄书院的地位。
后面联络法器乃五星，可供多人留下灵识印记向对方传递消息，目前已有幸夷留下的灵印。
宓八月估算这个法器能突破灵凡两地的距离。
灵晶卡……
这东西还是宓八月头次拥有。
其实她这一年所赚灵晶足以办灵晶卡，不过她赚钱快，花钱也一样快，从来都是赚到手里没多久就研究花费出去，到头来从来没存过。
灵识探入灵晶卡里。
百万。
后面的小数点就不提了。
宓八月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没有失态。
之前在初见幸夷的塔顶平台，她就注意到脚下黑石地面那些如繁星的星点，都是灵晶或灵玉镶嵌而成。
除了平台之外，知瞳带她去看的静修室一层里，也镶嵌了同样的灵晶法阵。
有了这些前提，宓八月就猜测幸夷给的灵晶卡不会少。
然而这百万灵晶虽说不会令她失态，不代表她不知道其中的价值。
以灵州普遍灵师的身家而言，百万灵晶已经足以供养一个小型世家一代年轻弟子打好基础，或是砸出一个中阶灵师。
无论幸夷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这份投资足以让宓八月上心。
——没办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最后就是宓八月专门留到最后看的修炼笔记。
八星灵师的修炼笔记。
宓八月预感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她打开书页，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一瞬后，宓八月手里翻开一页的景象，回到手指触碰书页边角，维持刚要翻开的动作，她眼里也是一瞬前冷静探究的眼神。
就在宓八月再次翻开书封，翻开半途时停下了。
她的眼神变了。
盯着还没完全翻开的笔记。
她想起来了。
“我已经看过。”
宓八月喃喃。
“没错，我看过。”
这次她的语气笃定。
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清晰浮现。
关于一瞬前她看见笔记里所经历的一切。
现实中连一秒时间都没有，她却看了一遍沧海桑田，然后现实时间倒退。
是的。
倒退了。
没有证据证明是时间倒退，还是她自己把书页又合回去，但宓八月自然而然就知道是前者，时间倒退构成一切回归最初的现象。
这是一种连她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天赋，一切能令她迷失的现象都无法欺骗侵蚀她的意识。
幸夷不能，灵毒不能，怪谈也不能。
因此，宓八月看懂了修炼笔记里的规则。
目前为止，宓八月还没接触过的规则。
第253章 天机和天劫
时间。
宓八月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产生这样激动的心情。
这一年井然有序的发展着，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却一直是在原基础上不断衍生进步。
也正是发现书院外门已经参悟透，继续下去进步空间会不断缩小，她才决定进军内门。
而这一年也已经把司夜府目前所有弟子们都分批历练完，并在灵州几个地方建设了据点，不再借用渡厄书院外门弟子身份和外门任务干活也没关系。
至于以后再有训练好的新人夜游使来灵州，也有前辈们携带教导。
幸夷的出现是宓八月所料未及的，但结果却令她满意。
无论是知瞳还是这个新规则，都激起宓八月无限研究欲。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很充实。
正当宓八月为所获满意时，钟声传入她耳中，然后就是书院特有的广播。
“贺弟子宓八月与天机尊者喜结师徒。”
和当初公义书拜师舒平生一样，宓八月拜师幸夷后，也在书院以及渡厄书院下面各大书行发布消息。
消息传播速度之快之广，迅速在梵长天地界传开，甚至于由于某些原因，连梵长天之外的地域也极快的扩散着。
书院外门。
“……三次鸣钟，宓师姐真是任何时候都是空、前、绝、后！”
“天机尊者？是内门哪一位师长长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天机尊者，既然有称号必是高阶灵师中的佼佼者，怎么会籍籍无名？”
外门弟子们因为鸣钟广播而议论纷纷，很快他们就发现，竟然没有一人知道这位天机尊者到底是谁。
有弟子大胆求问外门的师长，反被师长惩戒一顿，就好像这个称谓是个不可言说的禁忌。
外界。
消息广传之后，引起的骚动也不小。
只不过多数人和渡厄书院的外门弟子一样，对天机尊者这个称谓背后之人满是茫然，反倒对宓八月的印象更深。
距离灵犀盛会到现在也就一年多，通天之子空前绝后的名号，伴随着那日碾压另外三人的景象在灵州广为流传。
之后杜敛华引发的三大势力的纠纷，到现在依旧是梵长天灵修的茶后话点。
由此，宓八月就算还没在外游历，名声已然在外，当属梵长天中当代第一人。
现在得到消息的人都被宓八月已然二星灵师的消息惊住了。
“我以为她早该进入渡厄书院的内门，竟是现在才入吗，这意思岂不是她还在外门就已经突破二星！”
“渡厄书院的外门待遇这么好?”
“说什么傻话，渡厄书院的外门弟子死亡率有多高，你没听说过吗。”
“一年一星，不，还未到两年，这就是所谓的凡俗灵子极少，却易出天骄吗？难怪凡俗大陆贫瘠，每十年还是会费力接一批人来灵州。”
比起普通灵修的关注点大多都在宓八月身上，各方实力的顶头强者却在听到天机尊者这个名号后乱了心神，大佬之间的信息开始传递，猜测幸夷的打算。
妙妙山。
孟萝抬手让底下的人停下话语。
安静中，她垂眸沉思，神色复杂。
“她竟舍得出关了。”
底下苏长老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时孟萝喊话苏长老。
苏长老应是，“山主有何吩咐？”
孟萝说：“唤苏娉娉来主峰。”
苏长老心脏骤跳，想到某个可能。
然后听见孟萝说：“从今天起，她便是我的亲传弟子。”
苏长老激动拜谢，“谢山主！”
……
宓八月收到各方送来的祝贺。
她回复了每个传音符，独独和公义书聊起来。
因为公义书给她送来一个有关幸夷的消息。
“天机尊者还有另一个称号。”
称号唯有高阶灵师方才获得，还必须是高阶灵师中的佼佼者，受万众所知所认方可。
一般而言一位高阶灵师只有一个称号。
例如妙妙山的山主千机孟萝，公义书的父亲雷刀。
她这位刚认的师傅的确是个神秘的矛盾人物，既然称号要受万众所知所认才算，可天机尊者的名号对博览群书的她而言也一无所知。
现在公义书愿意向她透露隐秘，宓八月自是不会错过，问道：“是什么？”
公义书：“天劫。”
宓八月望着虚空凝结的两个字，已然能领会到背后的威慑。
公义书：“有个传言……”
宓八月：“一次性说完，报酬你提。”
公义书告诉她一个地点，让她在内门一见。
宓八月应约。
出门路过知瞳居住的树木。
知瞳歪头，“师姐要出门？”
宓八月笑道：“嗯，出门会友，另外再收拾一下留在外门的东西。”
知瞳说：“会友好，会友好，幸师就是太封闭了。师姐慢走，不用着急回来。”
宓八月点头，去了出入的平台，唤出云归故里出山。
“知瞳说起师傅的语气亲近，又在黑石塔里出入随意，说明和师傅关系匪浅。论灵智表现，塔中其他规则怪谈并非没有比知瞳更聪慧的，却没有一个能像知瞳这样。”
宓八月思索片刻，得出个结论。
知瞳的制造者孟萝和幸夷关系匪浅。
有内门弟子令的宓八月，书院内门对她敞开，不受禁忌限制的她能看清里面地势景象，没多久找到公义书说明有标志性的地方。
公义书已经等在那里。
少年盘膝闭目。
似是发现宓八月的到来，在宓八月落地的时候，他也正好睁开双眼。
一双眼睛里雷光闪烁。
距上回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公义书的气势又有增强。
她打量公义书的时候，公义书也用富有攻击性的双目紧盯宓八月。
“你一点没变。”公义书意味深长道。
明明是一星和二星的差别，却没有给宓八月个性带来任何改变。
她周身灵韵平稳，虽有泄露，无法彻底收敛，但对刚突破的灵师而言，宓八月这种表现已然超越旁人。
宓八月坐下，淡笑道：“你也逼近二星了。”
公义书道：“只是逼近。”
九十九和一百差的只是一点，却和前面九十九的累积不一样。
前面九十九点或许一天就能增长一点，但最后突破一百的关键一点，却需要一百天去堆积。
宓八月说：“不如我将突破的经验作为这次消息的报酬。”
公义书差点答应了，不过也就是差点，理智回笼告诉他宓八月的经验未必对他有用。
眼前这位突破仿佛和喝水一样简单。
公义书似笑非笑，拒绝了宓八月提议。
可惜了。
宓八月的确是空手套白狼，她的经验就是水到渠成。
“你要什么？”
“消息对换。”
宓八月闻言，看他一眼。
有什么消息是一方霸主势力的嫡系搞不到，而自己却知道的？
答案在宓八月脑海出现，公义书大概是想问外编人员相关消息。
“可以。”宓八月道。
第254章 同阶无敌
公义书在交易方面一向表现得大方诚意。
他先开口，“天机尊者的另一个称号是天劫尊者，高阶灵师之中唯她得了双称。你既然被她收为弟子，可知道她也是窥天者？”
“嗯。”宓八月说：“师傅和我说了，她现在是八星灵师，专修制规一道。”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这声师傅喊得这么自在，你是和尊者见上面了？”公义书问。
宓八月道：“见了。和师傅见一面很难得？”
公义书道：“难得。我也不瞒你，我的消息来自父亲的传讯，老家伙说贵师自多年前一事闭关隐居后常年不出，谁都没法见她一面。”
宓八月听明白这话暗含的意思：就算公义世家的家主雷刀尊者想见幸夷，也不得其见。
“继续。”她说。
公义书：“传言天机尊者算无遗策，当属那一代窥天者第一人。后来因一件私事，她没扛过灵毒侵蚀走火入魔，所到之处如遭天劫，便有了天劫的称号。”
“无论是天机还是天劫，光听名号就知她的实力，而老家伙亲口承认，这位尊者隐世之前，从无败绩，同阶无敌。”
公义书的话语到此停顿，他眼中战意滚滚。
同阶无敌。
这是公义书梦寐以求的目标。
宓八月问：“这个同阶无敌，是在梵长天地界内，还是包括灵州其他地方。”
“灵州各地。”公义书说：“她走火入魔期间，造访各地，造成的杀戮数不胜数。”
“而最令人不解，也叫人敬畏的是，被灵毒侵蚀入魔如天劫临世的她，最后又恢复如常。”
公义书盯着宓八月，“如若是在一年前得知这些消息，我必和老家伙一样震撼不解。”
宓八月淡然对上他探究的视线，笑道：“你怀疑师傅和我早有关联？”
“你不惧灵毒，说不定当初的尊者也有祛灵毒的重宝。”公义书说。
宓八月没有解释，像这种怀疑就算她解释，对方嘴上信了，心里也肯定八百个心眼子在转圈圈。
“我知道的说完了。”公义书道。
宓八月侧目，不是对公义书的消息不满意，只是这其中还有个最关键点对方没有说，便是幸夷为人如此传奇，为什么关于她的传闻在坊间这么少，少到近乎于无，好似只有部分高位者才知晓。
无论公义书真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打算继续说。宓八月并没有追问下去，按照两人一开始说好的交易问他，“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公义书：“最近我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
宓八月问：“怎么个奇怪法？”
公义书道：“别的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唯独极喜杀诡灭怪，哪怕诡怪所伤之人和他们无关。”
宓八月：“只是这点的话，算不上多奇怪。”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不过偶然从他们口中听到風鸣子这个名字，才观察了他们几日。”公义书挑明了话。
宓八月早已预料，这会儿神色如常。
“哦，那你见到的应该是组织的人。”
听她承认得这么轻易，公义书略感不适。
宓八月反问他，“你就是想知道这些人消息？”
公义书点下头，他问了那本外编册，册子依旧无情的告诉他权限不足，差点逼得他不理智的狂砸灵晶，最终还是忍下了。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哪怕他砸灵晶，也未必能得知自己想知道的。外编和内编的区别，光听名字就知道和渡厄书院外门和内门一样。
有些东西在外门，哪怕有足够的学分也买不到。
宓八月说：“他们自称夜游使，属于组织中的在编人员，之所以喜爱灭杀诡怪是因为有所获。”
公义书还在等宓八月继续说，结果等了几秒没等来下一句，才明白宓八月说完了。
“就这样？”
宓八月淡笑，“我只捡我能说的说出来，你觉得不满意，可以继续问。”
公义书这才舒服些，问道：“他们所获是什么？在编和外编的区别是什么，像他们这种也是由内编人员发展而来？你和他们相比，地位是高还是低？”
宓八月耐心回答，“所获是功勋点，在编和外编的区别，相当于正式弟子和预备弟子。正式弟子无法由内编人员直接编入，却可以由预备弟子晋升。和他们相比，我的地位和权限更高。”
每个问题都得到了回答，公义书感受到宓八月的诚意。
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这个外编人员怎么也算个外门弟子，结果却只算个预备弟子。
对此，公义书并未感觉自尊受损，思索的反而是这个组织的怪异。
一个连正式弟子都不算的预备弟子，能拿到手里的好处已经如此惊人，那么正式弟子和宓八月这种地位更高的内编成员呢。
他所观察的那几个夜游使年纪轻轻，灵童修为，发挥出来的战力却超过大多同阶，和契诡配合得默契无比。
虽说现在还不足为惧，但是像公义书这种大族教育出来的精英，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心知假以时日，这些人若不中途陨落，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他们还并不单独行动，几人同进同出，那种旁人融入不进去的信任状态，其实也是奇怪的一点，在灵州极其少有。
公义书思索期间，宓八月没有打扰他。
对方会发现夜游使的行踪，于宓八月看来并不奇怪。
毕竟一年间的新人初入灵州的地点，始终都是第一个据点，传承着头批夜游使的书院外门弟子装备。
只要在山下城出入，就有被出门的公义书碰见的可能性。
不过那么凑巧的被公义书听见‘風鸣子’这个称呼，就不怪夜游使们会暴露了。
灵州怪谈无数，普通修士听见个没听说过的怪谈名字并不会在意，可有外编册子的公义书不同。
目前她所知夜游使的数量没有减少，也没有听说据点被发现，证明公义书就算发现夜游使，也没有对其出手的打算。
这不奇怪。
外编册给公义书带来的好处太多了。
两者之间利益相交，没有交恶的必要。
现在宓八月给出的答案中，又悄无声息的给公义书指明一条路（抛出个诱饵）：外编人员可以晋升为在编夜游使。
“预备弟子晋升正式弟子的条件是什么？”公义书接下来的话，证明他捕捉到了宓八月抛出的诱饵，“正式弟子会独立宣誓吗。”
“晋升条件没有固定，因人而异。”宓八月说：“而独立宣誓，在组织中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那么这个组织所图的到底是什么？会有组织无所谓弟子的忠诚吗。
公义书发现所知越多，组织反而越发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