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引子引爆
宓八月再次下山,去了山下城。
——之前去救援公义书时,顺手接的学分任务里有几个外出清理诡怪的。刚好趁着天还没彻底黑,就去做了。
顺路再去一趟银环府还掉这个月欠债的本金和利息。
依旧是觉明亲自来招待她,看到已成灵师的宓八月,他满目惊叹,开始并不想要宓八月给的利息,连债务都像给她免了。
宓八月平静道:“超时就是超时,这点利息我还还得起。”
觉明并没有一再推辞,顺着她的话说:“小友说得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虽然没能送出一份人情,但是宓八月分期还款远比一次还清让觉明高兴。倒不是贪那点利率灵晶,而是分期还款能让他们之间有更多联系。
人际关系这种东西,就是多相处多联系才能加深。
“小友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恰好府内刚收入一些疗伤好药。”解决完还款的事,觉明意思带宓八月去重宝区看看,“赊账也无妨。”
宓八月摇头,没有去看那些他想做人情的重宝,反问道:“觉管事知道今天的事?”
觉明没有隐瞒,笑道:“毕竟是雷火域少主性命之忧的大事,我银环府也有动静。之后稍微去了解一下,又得知小友亲自去救援,怕小友有什么损伤。”
看觉明大方坦然的神色,宓八月知道他这是在向自己展示银环府的底蕴,以及示好。
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挖人。
宓八月淡笑,“我没事,多亏舒师叔及时赶到。”
觉明一惊,“小友说的舒师叔,莫非是窥天者舒平生?”
宓八月点头。
觉明复杂道:“也难怪,毕竟小友和公义书都非常人。”
他想着能叫舒平生出动,渡厄书院的诚意已经很足,他是难以在这上面做文章,让宓八月对渡厄书院产生嫌隙了。
一抬头,却见少女深色淡淡,觉明心头一跳:莫非这里面还是有什么不妥?
觉明没放过机会,笑着打探道:“小友似是心情不佳?”
宓八月道:“没什么。”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向觉明问起宓六雨。
觉明既然有心要交好宓八月,还想把这空前绝后的通天之子挖走,自然各方面的情报都做得很足。
例如说总府新收入的两位,和宓八月有着不浅关系的凡俗天才。
终于等到宓八月问起其中一人,觉明提起精神笑道:“我虽不在总府,却也知道小友的这两位同乡天赋异禀,如今已经正式入道,走的是诡师的路子,前不久少府主突破时,她们已在低阶灵童的巅峰。”
他边说边观察宓八月的表情,发现宓八月看得认真,还露出一些笑意,对双方的关系又有了估量。
令他可惜的是宓八月只是问完一句后就没多说,两双告别,觉明将宓八月送到府门。
等宓八月离去后,觉明喊来人问道:“公义书遇难的原因查得怎么样?”
来人将调查结果告知。
如果宓八月在场听到这人述说,就会发现这人已经把朱青四人灵爆现场,以及画舫怪谈的情况都查探清楚,并经过一系列的手段,把公义书的遭遇了解得七七八八,除了没有发现杜敛华之外,其他的几乎完全吻合。
甚至于连公义书和宓八月回到外门,两人故意演出来的态度都被详细讲述出来。
听说公义书一脸冷戾不满,宓八月生人勿进的沉郁,觉明不由讶异,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造成两人这样的原因只能是书院对此事处理不当,没有达到他们心理预期。
连舒平生都出马了,还没让两人高兴……
这次事件不简单啊。
觉明让上报的人继续去查,近期多注意渡厄书院那边的动静,还有公义书的反应。
他想挖人归想挖人,但是从来不强硬也不耍阴谋诡计。毕竟就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的太过是要玩火自焚的。不过,若是人家自己作死,要把通天之子往外推,他自是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波。
还是那句话,就算挖不到人,挖个人情也好。
觉明露出笑容。
天色渐晚,日落月升。
宓八月把最后一只诡物消灭就返回山下城,选了一家客栈住下,没有赶回书院。
她现在是一个刚遭欺骗和袭杀后,等一个‘交代’的凡俗天才。她没有公义书那样庞然的背景,和朱青他们相比就是天赋更强,有无限的潜力。这样的她,书院会为她讨回个怎么样的公道?
平日里再怎么稳重偶尔也会有少年脾性,何况这关系到自身的利益,所以她部分‘赌气’的行为并不奇怪。
此时的宓八月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决定‘赌气’不回书院了,引子已经丢下去,能引爆出什么样的威力就看这些人。
恰好她刚从观规塔收获的规则需要一些时间研究实验,还有快一个月了,就算宅灵子灵没有提醒,估算着北原城的神像也快完成了才对。
为了神庙开光日,她也要做些准备。
宓八月冷静的把一件件事分析好,就通过任意门返回春风殿。
第210章 治愈身心
宓八月回来了的消息除了春风殿的殿灵管家和宓飞雪之外,并没有对外散播出去。
殿灵管家倒是尽职尽责的将月前姜通来找过她的事告知,宓八月听说后,问它知不知道姜通具体是要和自己说什么。
这一点殿灵管家还真知道一些,毕竟生活在它的‘身体’范围内,姜通父女两的谈话并不能瞒过它的耳目。
得知姜通是想来向自己确认偷渡灵州的事,宓八月想了想就决定先不用管了。
反正根据殿灵管家述说,神像的确如她所料的已经接近竣工,那么派遣一批夜游使去灵州历练的事也近在眉睫。而且这都一个月了,姜通的心路历程该承受的都已经承受,再找他述说情况也是多余,不如等到亲眼所见,自然什么都明白。
殿灵管家自然是宓八月说什么是什么。
另外的宓飞雪更不会去在意那些,她已经一个月没和宓八月见过面,这还是头次和宓八月分别这么久。就算以前知道两人分隔两地,距离千山万水,但宓八月隔三差五就会回来一趟,就算想念也没有像这次这样难受。
然而真正见面的时候,宓飞雪并没有表现得多脆弱,相反给宓八月的感觉更成熟独立了一些。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站在她面前,把一叠纸交给她。
宓八月翻看了纸上内容,才知道这是宓飞雪这些日子来的日常记录。
例如她这些天学了什么,考试考了第一名,又和谁发生了什么小矛盾却没有和人闹僵,而是用一种相对成熟稳重的方式解决了,因此获得了师长的赞赏,又例如夜游神庙的神像完成的点点滴滴,可以从记录中看出记录主人的认真,以及……某些期盼,想念的情绪。
宓八月仔细的翻看完,再往身边乖巧站着的小孩望去。
一个月不见,小家伙模样没什么变化,不过眉眼更有神。
“宝宝真棒。”宓八月把纸收起来,温柔的问她,“想要什么奖励吗?”
宓飞雪还是一脸严肃的摇头。
宓八月问:“真的没有想要的?”
宓飞雪摇头,满眼认真看着宓八月。
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更厉害一点能帮到八月,就算、就算帮不了八月,也不要成为八月的负担。
宓飞雪抿了抿嘴唇,想到一个月没有回来的八月,又想到每回实验室亮到很晚很晚的灯光,想到太累了所以睡晚没能起床的八月,一定在外面很辛苦很辛苦。
她越想越难受,然后主动表示要去训练了,不霸占宓八月更多的时间。
宓八月微讶的看着小孩垂眸转身,那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步伐走得坚定,可愣是被她看出一种落寞小可怜的味道。
她愣了下,随即失笑。
一个影匿就来到宓飞雪的身边,把小家伙抱起来。
突然间双脚离地,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里的宓飞雪,稚嫩的小脸呆呆的,双眼瞪圆,完全不知所措。
宓八月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手抱住她,空出的手捏了下宓飞雪的脸颊,“一个月没见,宝宝竟然一点都不想我?”
宓飞雪根本听不出来宓八月是在逗她,慌张的想解释却说不出话。
这期间宓八月看她的眼神始终温柔包含笑意,如月泉般的包容让宓飞雪逐渐放松,然后再也装不了坚强,默默的两只手抓住宓八月的衣服。
这个小动作比她之前胡乱比划要实在多了。
宓八月笑着亲了下宓飞雪的脸,就见小孩又惊又喜又害羞的把脸埋进她肩膀,又变回她家那个容易害羞内向的飞雪宝宝。
她抱着宓飞雪往外走,刚走出春风殿的大门,怀里害羞的宝宝就抬起头对她摇了摇,意思是要自己去司夜府的训练场。
宓八月从善如流的把她放下,却没有离开,轻笑道:“我要亲眼考察一下宝宝是不是真那么厉害了。”
这意思是要陪她上学!宓飞雪先是被惊喜击中,又想起这样不是又让八月操劳了吗?而且八月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回来了。
在她纠结着要不要拒绝时,宓八月已经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里,虽说未必能把小孩的心思猜中个十全十,但是七七八八还是可以的。
“走吧。”她说着就往训练场而去。
本来按照宓飞雪的年龄是无法和司夜府那些少年弟子一起训练的,不过一来她的身份特殊,她非要来训练,司夜府没人能拦着。二来她用事实证明了自己能跟得上训练。
今天训练他们的师长是姜朦,她并没有因为宓飞雪的年幼和身份对她宽待,该是怎么来就怎么来。
从列队到体训,再到特训。
姜朦发现今天的小殿下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习惯性使然的她仔细观察了一下。
一对一对练,小殿下凶猛把对手击倒。
平时其实也是如此,只是今天更迅捷。
射箭训练。
小殿下拿了弓箭,箭箭中红心。
这也是小殿下平时能做到的事。
到底哪里不对?
姜朦不断望向宓飞雪,忽见拿着弓箭的小孩一身锋芒毕露的气势,粉雕玉琢的小脸红彤彤的,散发着热气。
训练多了会出汗,所以脸红很正常。
只不过往日小殿下哪怕流汗脸红也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势,这回竟叫她看出点这个年龄该有的可爱来。
直到训练结束,队伍解散,让他们休息休息就去上夜游班文化课,回到住所的姜朦才灵光一闪,直到在今天小殿下身上感觉到的不对劲和熟悉感是什么了。
表现欲。
她没来北原城之前,也在易国皇室中任过职,教导过皇子皇孙。
小殿下刚刚的样子和曾经国君悄然来访,想在国君面前表现的皇子皇孙有些像。
莫非……?
姜朦脑子念过个年头却没有继续探究。
她没在训练场看到宓大人,无论她猜得对错,都应该假装不知。
此时已经把宓飞雪领回,在之前的确隐在暗处观看,旁人无法察觉她存在的宓八月还不知,姜朦已经凭宓飞雪的细微反常猜到了点真相。
倘若她知道姜朦这会的想法,估计也会赞一声此女的敏锐聪慧。
等到夜里,宓飞雪洗漱后又去上夜游班的文化课,这回是和她同班的学生都发现:今天的殿下(老大)心情不错啊!
宓八月则在陪伴孩子半天,同样被乖巧又可爱的小家伙温暖了身心后,走进实验室忙碌起来。
劳逸结合~
第211章 搞事搞事
忙碌中的宓八月不忘每天回渡厄书院附近地界露个面,有时是在山下城,有时是在城外的庄子留宿,有时则在更外围的野外被人捕捉到身影,反正就是没有返回书院。
这么做的原因有不少,其中之一就是给渡厄书院‘施压’的同时,避免过火,找不到她人的情况下,用出什么特殊手段来寻找她的踪迹。
虽说任意门好用,目前还没出过什么纰漏,但是灵州能人遍地,各类法术诡能规则层出不穷,谁也不知道在有心追查下会不会被发现点不不妥。
而几天下来,事态的发展正向她所想的方向进行。
头两天,她回灵州时收到公义书、林欺等人的传音符。
公义书很直接问她时间,要和她详谈合作的事。
宓八月也没和他打哑谜,直言说解决完杜敛华这事再谈。
公义书一点就通,明白这是她给出的两者合作的前提,也是她向他索要的定金,便留下一句‘行’就再没和她联系。
至于林欺、栗秋之流,前者是不断给她传递消息,说她留宿在外不回书院时外门的动静,这些动静有弟子中的流言传播,还有师长们某些动向。
林欺虽然没有在传音符上明说,但是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都是宓八月想看到的,说明他八成已经猜到宓八月是故意不回书院,在借此来给书院‘施压’。
这个‘施压’手段其实不算高明,像林欺都能看出来,书院的师长肯定也能看出来。
而宓八月就是要他们看出来,踩着底线看他们能给自己多少诚意。
诚意不足的话……
只是外门弟子的宓八月很轻松就能脱离,也相信多的是其他势力的大门向她敞开。
其中最近的一个就是一直在向她献殷勤的银环府。
当然,宓八月并没有真的想离开渡厄书院,先不说渡厄书院的底蕴她才探索到外门,所获好处就已经很多。再者和‘未来’似有联系的诡噬谷,以及她后续的一部分计划都与之有关。
所以她就是以自身为诱饵做做样子,看似是给渡厄书院施压,也是给书院一个施恩于自己的机会。
——书院为她争的公道越足,越能表现诚意,施恩于她,让她归心。
再没有人比渡厄书院中的高层更清楚她的天赋,头月的月榜成绩都被各门师长评价甲等,两个月突破正式灵师,还有观规塔的收获……这些总和下来,她的价值比之杜敛华只高不低。
渡厄书院在两者之间的选择,宓八月从来没有担心过,她所为不过是添柴加火。
剩下的栗秋、朝莲、林黛发的传音符,则都是些对事态半知半解的宽慰话语。
而就这样宓八月大半时间在春风殿度过,偶尔回山下城附近露个面的第三天,山下城就有了关于杜敛华的流言传播,传播的速度极快。
“杜敛华谋害渡厄书院外门多名弟子,其中就有今年的通天之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前不久我才听说他来渡厄书院讨教丹术,对修为比自己低的弟子也毫无架子。”
“呸!狗屁讨教丹术,就是借着妙妙山的背景来渡厄书院打秋风。你是不知,他要用渡厄书院的捣墨童入药,突破新的丹术,拿了人家的好处,还谋害人家的弟子,简直无耻之尤。”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在渡厄书院有人,银环府的银环报也出了,银环报要是有误,就是污蔑妙妙山的直系弟子,这是要结仇的,银环府总不会干这种蠢事。”
“快跟我细说一下,这杜敛华到底有多无耻。”
宓八月为此还特地去买了一份银环府的银环报。
这银环报和夜游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银环报记录的是灵州的各类事件。而银环报也不是灵州的独一份,灵州还有很多情报势力,也有类似的独家报纸。
若论在梵长天最有权威性的情报栏目,还当属‘梵天报’。
一般梵天报一出,就是全地界性。
看完银环报的宓八月将之收起来,被路上一个身穿书院外门弟子服的人看见,激动的喊了一声“宓师姐”,她看向对方点头一下,就隐去身影找了个地方返回老家。
第四天。
杜敛华无耻谋害渡厄书院弟子事件继续发酵升级。
“原来杜敛华和低阶弟子交好,并不是为人和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且他每回无偿教导低阶丹师也不是多好心,而是故意误人子弟,或者拿人做试验品。”
“不会吧?他怎么说都是通天之子,本身天赋异禀,何必如此小心眼。”
“怎么不会,你可知朱青几人怎么死的?吃了丹药后灵爆!这丹药是庞安给的,但是庞安的丹术经过杜敛华指导。庞安因此事受惩,拷问之下始终说不出杜敛华的破绽,最后被搜了魂才好不容易拼凑出真相,所谓改良的丹药肯定被杜敛华动了手脚,而庞安经搜魂一劫,人已经半废。”
“朱青他们虽然比不上内门天骄,却也是同龄中的佼佼者,现在一次性全毁在杜敛华手里。如果不是杜敛华目标在公义书和宓八月身上,这两人又逢凶化吉,怕是到最后都发现不了是他搞的鬼,而公义书还要被按上残杀同门的罪名。”
第五天。
“雷火域放话妙妙山,要他们把杜敛华交出来受惩了!公义不愧是雷火域第一世家,虽说雷火域世家遍地,并没有真正的掌权者,但实际上谁又不知公义世家就代表雷火域。”
“妙妙山不放人,这是要保杜敛华啊,还称雷火域血口喷人,污蔑她山门弟子,反要雷火域给个交代!”
“快去买报,快去买报,渡厄书院出手了,不愧是书修大门,一出手就是绝杀!”
书修最擅长的是什么?按灵修而言,是创造规则,破坏规则的存在。往淳朴点说,是创作的文人墨客。
这群人要搞事起来……
五天的沉淀,直到今日有关杜敛华的作品,从话本、诗词、画像、曲目一次性在梵长天各大情报组织、书楼、店铺发出。
第212章 毒莲之祸
渡厄书院外门晨学,增华广场大课。
讲学的师长道:“今天要教你们什么叫口伐笔诛,书修对敌从来不兴两两法术对拼那一套。”
只见他一挥手,三米高大的书卷在众人眼前展开。
众外门弟子望去,看见书卷上一篇篇文章。
师长说:“读。”
弟子们听话齐声读书。
从读第一篇短词,不少弟子脸上就露出微妙表情。
这分明是一篇骂人的作品。
至于骂的是谁,看词名就知道了。
如果真有人看词名还没猜出来,那再联系词里的藏字就再无错认的可能性。
读完这一篇,师长淡定翻页,下一篇继续。
连续读了四篇诗词,师长劳逸结合的让他们休息,书卷消失换成画卷。画卷展开,里面画像立体会动,正是前些日子副院长揭露真相的画卷临摹品。
这临摹品专门给了杜敛华特写,将他的嘴脸描绘得夸张化,原是不易察觉的嫉恨被无限放大,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五官齐飞,令那张不算俊美却亲和的脸也变得可憎。
“……”
饶是明白杜敛华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成了渡厄书院拉黑的人物。但是在场弟子都在头月月榜见过杜敛华,亲眼目睹过杜敛华在外表现出来的形象,再看这画卷中他的模样,心情更加微妙。
在觉得他罪有应得的前提下,依旧生出几分异样同情。
随着这一幅画后,后面又展现一幅幅,比之之前只有更夸张更可憎,底下弟子们逐渐麻木,脑海中关于杜敛华的最初形象变得模糊,只觉这人果然虚伪至极,好会伪装,那张脸哪哪看着都令人作呕。
等师长将画作再换成诗作让弟子们品读时,还有弟子读完拍手叫了一声好!
师长并未生气,反而笑问:“哪里好?”
被问话的弟子回答道:“字字玄机,字字不提脏字,却字字皆脏。”
“看来是有所悟?”师长道。
弟子答:“悟了!”
师长满意点头,面向众人说:“这些都是内门创作的原稿,今日给你们品读是你们之幸,能领悟多少精髓和灵感且看伱们自己的造化。”
等到晨学结束,师长布置下课业。
“现在你们都明白‘毒莲之祸’的真相,今日的课业便是以此为题写一篇讨伐此人的作品。若得甲等作品可奖学分三倍,另外和内门作品一起对外发布,四方扬名的机会,莫要错过了。”
这话一出,外门弟子们双眼发亮。
等师长离去,弟子们三三两两想熟的人一起讨论课业的事。
“你们看到那些作品的留名了吗?不止内门师兄师姐,连内门师叔师伯们都出手了,我们的作品一旦入选一起发布出去,肯定能收获很多名气!这些名气,对日后自创规则时的集念作用极大。”
“依我看,入选之作未必需要多大的才能,重点在于将杜敛华骂得够狠,画得够难看!”
“这个我行啊!我才学、魂识天赋不突出,但是骂人我强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说思路越清晰,目标明确一直对外的情况下,新老生之间的矛盾都暂时忘了。
至于一开始看到杜敛华黑画时的那点同情情绪,早就在各种黑料的洗脑,和学分、自身利益的诱惑下一丝不剩。
而就在渡厄书院对外口伐笔诛杜敛华时,自然没忘和妙妙山对峙,将杜敛华那日隐身在湖畔,对宓八月出手的证据拿出。
如果这证据是前几日拿出来,妙妙山说不准还会为杜敛华争辩几句,不能凭此一击就说明一切。但是就是前几日,杜敛华所在的丹峰峰主就向他询问过真相,问他在渡厄书院的一切所为,杜敛华给予的回答是他护送朱青他们快到达目的地时已经离去。
妙妙山对于自家的弟子自是相护,也相信杜敛华的为人,所以前几日跟雷火域的争锋都是用这套说辞。
现在渡厄书院拿出的证据和杜敛华所说不同,而且经过高阶灵修证实渡厄书院拿出的证据并不是伪造。
妙妙山一时被打脸得厉害,杜敛华也被唤到主峰问罪。
这次和丹峰峰主相信他,所以平常问话不同,而是已经把他当做罪人,封灵镣铐上身,跪在主峰大殿中接受大家的审判。
杜敛华万万没想到会留下这样的破绽,被押着看到那个证据时,他甚至表情茫然迷惑。
当时宓八月来得突然,现场又有那么多对公义书虎视眈眈的灵师,并都已经出手。他的攻击在其中并不突出,在一击发出后他就当机立断的离开,没道理会猜到他头上才对。
至于那个挡下他一击后毁灭的诡物,哪怕是诡器也该一起毁掉才对。
杜敛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直觉一切不会那么巧合,他被算计了!
头顶传来山主的问罪,杜敛华垂下头,半晌不语。
旁边苏长老说:“若非渡厄书院拿出这证据,我们都不知道杜师侄还是个法修,杜师侄瞒得可真深啊。”
大殿众人目光落在杜敛华身上。
杜敛华心头一紧,开口说:“弟子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一开始担心被训道心不专,后来……”
“我怎么不知我们山门规矩这么顽固不化,你铁了心要双修,丹峰峰主还能把你关到罪牢里去不成。”还是苏长老讽刺道。
杜敛华咬紧牙关,余光看见丹峰峰主变冷的神色。
“双修之事暂且不谈,现在要问的是谋害渡厄书院弟子和公义家嫡子一事。”山主说。
杜敛华道:“回禀山主,我确实对宓八月出了手,但绝无谋害渡厄书院弟子和公义书之心。”
山主望向他,平静的目光却叫杜敛华如坐针毡。
“继续。”
杜敛华知道事已至此,脱罪完全不可能,那就将罪责降到最低,闻言低语:“……我的确嫉妒宓八月的天资。”
艰难说完这句话,他已经满脸通红,羞愧的低下头,“那日我之所以会在湖边,是被动静引去,到时公义书已经重伤。”
“我本想救下公义书,宓八月却突然赶到,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我便出了手,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某种规则控制了心神。”
“当时情景出手的人众多,我以为不会被发现,就想将这丢人一幕隐瞒下去。”
杜敛华说着,已然羞愧至极的模样。
“若我无半点嫉妒之心,也不会被规则所控,我甘愿受罚!”
“呵。”苏长老冷笑出声,“一会怕被峰主训道心不专,阻了自己的道路,一会又因规则所控才嫉妒心大增闹出祸端,反正你最无辜,都是旁人旁物影响了你。”
杜敛华低着头,道:“弟子知错。”
有错,知错,认罚。
只是错,不是罪。
错可以自家罚,罪却要送到得罪的人那去惩。
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第214章 嫉妒成性
“罚问心鞭一百,问心崖面壁十年。”
头顶落下的声音让杜敛华震惊抬头。
高坐山主之位的黑衣女子神情淡漠,妍丽的长相在其灵韵气势之下也变得不突出。
光看表象好似才二十七八的模样,可那双沧桑锐利的眼,让表象的年龄模糊化。
杜敛华只一眼就再次垂下头,嘴唇挪动几番,藏在袖内的手掌紧握成拳,隐藏着不甘的说道:“……弟子,认罚。”
这样的惩罚远远超过了‘因嫉妒对一名他派弟子出手一击’的罪责,杜敛华心乱如麻,不知道山主到底信没信自己的说辞。
若说不信,山主确实没有将他交出去,说明还是愿意保他的。
若说信了,这惩罚却太重。
光是问心鞭一百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后面问心崖面壁十年更叫杜敛华无法忍受。
这说明他要碌碌无为的白耗十年。
十年啊。
一个灵犀盛会。
等他十年后出来,如宓八月、公义书之流不知成长至何等地步,和他同期的银千伤又不知如何!
杜敛华心如虫蚀,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山主就是想这样拖垮自己!?
不将他交出去,是为了保全妙妙山的面子,罚得这么狠,就是给雷火域和渡厄书院的交代。
没错了,没错了。
这样一来,只需牺牲掉他就可以两全,把一切归于误会,世人只会知道这场误会皆由他杜敛华的嫉妒而起。
“行罚。”山主道。
苏长老走到杜敛华身前。
他取出问心鞭,问杜敛华,“你想怎么领罚?”
杜敛华转身以后背对着苏长老。
哪怕心中恨极,但是他面上也不显露异色,以正面领罚的话很容易被人看到面容,他却不愿意将狼狈一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苏长老看他跪好,就毫不留情一鞭打下去,同时问道:“你真的知错?”
所谓的问心鞭,乃妙妙山历来惩罚弟子的重罚之一。
这鞭子有破灵的效果,抽打在灵师身上也能给灵师带来皮肉之痛,不过皮肉痛好治。真正厉害之处在于问心鞭的问心效果,持鞭之人下鞭问你问题,伱若答不由心,那么伤及心肺才是极痛。
“弟子知……”杜敛华话到嘴边化作闷哼。
苏长老冷笑,抽打不停。
“你真的只是一时嫉妒心起才出手?”
“你真的问心无愧?”
“你心中可有怨?”
“你真的句句如实?”
“你对同门是否也有嫉妒?”
苏长老就算一直对杜敛华看不顺眼,但到底有分寸,没有提及他是否谋害公义书那些人的问题。现在山主已经发话了,为了妙妙山的脸面,这事不管真假都只能这样算。
望着已经瘫软在地的杜敛华,苏长老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如果只是皮肉痛,还不至于让杜敛华至此。所以说,他问的那些问题,杜敛华都接不下来。
“你可对娉娉也有嫉妒之心?”抽到一半,苏长老问出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苏娉娉是他的侄女,他与亲姐关系极好,可惜亲姐和姐夫意外早亡,就留下独苗苏娉娉。
苏娉娉自小就被他养在膝下,这不仅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亲侄女,是心尖尖上的命根子。
杜敛华是十年前通天之子,不过那一年银千伤以十岁之龄成为通天之子的名气太大,让同为通天之子的他成为陪衬,显得不那么起眼。
不过这并不影响妙妙山对杜敛华的培养,进入丹峰没多久就被丹峰主收为弟子,成为丹峰的亲传师兄。
由于苏娉娉自小的身体不好,苏长老时长带她去丹峰休养,也成了丹峰的常客。
这么一来二去,苏娉娉和杜敛华见面的次数也不少,杜敛华对苏娉娉也很好,浑然知心好哥哥的模样,苏娉娉也喜欢这个哥哥,和苏长老独处时时长会说杜敛华的好话。
为此苏长老还生起过几分老父亲的醋意,但是侄女难得有个知心的好友,他想着杜敛华的天赋人品皆不错,也不阻止两人的交往,无论日后是继续做师兄妹,还是感情加深成为一段妙妙山的佳话都不错。
有他在一旁看护着,也不怕杜敛华欺负到苏娉娉。
这么想的苏长老一段时间对杜敛华更关注,并爱屋及乌的愿意给他更多便利和好处,助他成长。
当银千伤常年在一星灵师境界上没有突破,遭到外界质疑笑话时,作为唯二通天之子之一的杜敛华便一枝独秀,一时风光无两。
苏长老也是在那时无意间发现杜敛华并没有那么风光霁月。他表面上会为银千伤感伤,从不参与任何贬低银千伤的话题里,若有人说得过分还会劝说一两句,可作为执掌刑法的苏长老观人无数,又有意观察杜敛华的情况下,依旧被他发现杜敛华其实对银千伤的遭遇的很愉快。
银千伤沉寂的那段时间里,杜敛华对外表现得越好,也越尽心研究丹术。
本来这点性子上的虚伪,苏长老就算察觉到了也只是略有不满,只要他不将这份虚伪放在苏娉娉身上即可。
偏偏,没多久杜敛华就犯了这个底线。
源头就从苏娉娉头次展现出器师的非常天赋开始,苏娉娉偶然一日向苏长老说漏嘴,称杜师兄不知道为何对自己冷淡了。
苏长老舍不得孩子难过,亲自暗中调查,得出一个不那么确定的答案:杜敛华似是嫉妒苏娉娉的天赋。
人前有人夸赞苏娉娉时,他面上不显,人后就会冷下脸。
苏娉娉向他说自己的灵感时,他温和笑着声称自己不擅器师之术,眼里却叫苏长老看不到任何温度。
苏长老还故意当着杜敛华的面,将一件增强灵感的宝物赠与苏娉娉,苏娉娉说自己还是灵子不需要,要给杜敛华时,被苏长老拒绝硬塞给她用掉。
期间他不动声色观察杜敛华的反应,便看到杜敛华面上一闪而逝的冷漠。
自此,苏长老对杜敛华的印象一落千丈,也利用各种借口留着苏娉娉远离对方。
如此平静度过数年,新一届点灵犀盛会到来。
苏娉娉拿下通天之子的名声,得到巧夺天工的唱名,成为妙妙山里人人喜爱的小师妹。
大家都为苏娉娉高兴时,杜敛华也在其中,送给苏娉娉的礼物是他炼制的丹药,被苏长老收走。
没多久,银千伤突破的消息传遍四方。
杜敛华变得躁动,没几日说要出门历练便申请出了山门。
苏长老觉得他出去正好,他也不用借各种借口压着苏娉娉不出门了。
谁知出去没两个月的杜敛华就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出来。
——只因嫉妒之心谋害他人!
苏长老得知真相的一瞬,杀了杜敛华的心都有了。
当然不是为了为民除害,而是怀疑他是否也曾对苏娉娉有过杀心,又是否在他没注意到的哪个时候,对苏娉娉下过黑手?
苏长老甚至觉得苏娉娉曾经几次发病,是不是杜敛华搞个鬼了。
大殿内。
“你可对娉娉也有嫉妒之心?”
苏长老的这句话清晰无比。
他问完还停下了鞭子没有打下去,等着杜敛华的答案。
倒在地上的杜敛华面朝地面,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可他长久不语,让殿内的众人开始低语。
第215章 妙妙签
殿内众人碍于地点并没有高声谈论,不过再小的声音对于在场灵师而言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同样的,地上的杜敛华也听见了那句句诛心之言。更甚者,不需要肉眼去看,他都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些视线如一块块刚烧红的炭块落在他的血肉上,令每一片血肉都皮开肉绽,焦灼麻木的疼痛。
杜敛华紧闭双眼,哪怕有人用灵识去查探他,也无法窥视他眼中到底是什么情绪。
“……小师妹天资绝俗。”
苏长老眉梢动了动。
只听杜敛华语气停顿的艰难低语,“弟子心中若说没有一丝羡慕嫉妒也不可能。”
苏长老听完便是毫不犹豫的一鞭下去,“狡辩!”
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玩文字游戏,足见这人心机之深。
若是没有触犯到他的逆鳞上,苏长老也无所谓杜敛华人品到底如何,怪就怪他不允许苏娉娉身边有这样一个狼心蛇胆之人。
一鞭又一鞭。
剩下五十鞭,苏长老打得快,不给杜敛华反应时间。
一百问心鞭的惩罚结束后,苏长老收鞭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中央地上的杜敛华已经昏迷,后背破破烂烂,半死不活的模样。
山主说:“押去问心崖。”
便见一人出现抓起杜敛华离开此地。
等杜敛华意识醒来,人已经在一处山崖峡谷之内。
问心崖是一处贫瘠之地,草木稀少,水流一缕,灵气更稀薄,两面高耸入云的山峰,平直得没有任何落脚地,如被一刀横切到底。
杜敛华发现自己被随意丢在一处土地上,背上的伤势没有被及时处理,衣服已经粘到皮肉里,他稍微一动就剧烈的疼痛。
然而这些肉体上的疼痛都比不上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恨,那恨意侵蚀五脏六腑逼人发疯。
“啊——!”
此时他身上的封灵锁反而起到了好的作用,情绪失控牵动了潜伏的灵毒,没有灵力再加上身体重伤,杜敛华的破坏力有限,自残也有限。
不过后来听问心崖的看守者说,杜敛华发疯的嘶吼足足响了三日,日日夜夜不停歇,就算是见过不少到问心崖受罚弟子的各种反应,杜敛华仿若没了人性的嘶吼声依旧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三日,妙妙山也和雷火域、渡厄书院交涉完毕。
妙妙山拿出杜敛华受罚当日的留影交给两方观看,并保证会言出必行,关押杜敛华十年,这期间不会做出表面关押,暗中继续培养接济的事。
如果说问心鞭不被雷火域和渡厄书院放在眼里,那么后面十年关押着实让他们惊讶了。
原以为妙妙山不交出杜敛华是放不下这个丹师天才,势要保下对方,结果十年关押的惩罚可以说很有诚意了。
在灵州‘十年’等同于一个标签,大部分大事都是十年一度。
杜敛华被拖十年,就算天赋异禀,也注定要掉下同一代人的阶梯。
妙妙山出面谈判的人正是丹峰的峰主,他说:“山主有令,十年后杜敛华刑满释放,若宓八月和公义书心中还有怨气,杜敛华一日还是妙妙山的弟子,那么在山门内不容他们放肆,山外可以自便。”
雷火域和渡厄书院的人再次讶异。
他们自是对公义书(宓八月)的天赋有信心,十年的时间两人的成就绝对不凡。
妙妙山的山主这是打算抹去三人的差距,让他们有个堂堂正正处理恩怨的机会?
这个处理方式,着实让人抓不到错,诚意也可以说很足够了。
两方人还在思索时,丹峰峰主接着说:“公义书所受之伤,宓八月的无妄之灾,山主会给两人各自一个三星妙妙签做补偿。”
这回雷火域和渡厄书院的人彻底没话说了。
‘妙妙签’乃妙妙山特产,手持妙妙签的人可以去妙妙山提任何星级以内的要求,只要是妙妙山能做到的就不能拒绝。
要知道妙妙山乃梵长天地界内的器修圣地,而器师是比丹师更少的存在。
有妙妙签就可以去妙妙山要求他们为你量身定做法器,材料费还不需要自备。你要是更无赖一点,还可以要求对方必须用星级内最顶级的材料。
这份诚意之足,他们再狮子大开口就是存心和妙妙山交恶。
而作为灵州中少有的‘技术员’组织,无数势力都想和他们友好合作,哪怕是作为‘外地人’的雷火域,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不想真的和对方闹翻。
最后这场交涉结果是三方达成共识,这事就这样结束,对外不再深究杜敛华是否真的想谋害公义书,雷火域的人回自己家去,渡厄书院不再版杜敛华相关的作品扩大此事的影响。
至于已经发放出去的作品也不要求回收。
渡厄书院负责此事的师长笑问:“也不用我们重写文章,洗白一下贵派弟子?”问是这样问,真要他们这么做肯定是不干的,只是他实在好奇妙妙山的操作。
丹峰峰主道:“不用。他对宓八月出手是真,这就是他该承受代价。”
雷火域公义家的人若有所思。
这个结果谈妥之后,宓八月又一次回灵州这边就收到公义书的传讯,了解了情况。
除了公义书的传讯之外,还有丁炜。
丁炜唤她回书院,有公义书的那个传讯,她当然知道丁炜要说什么。
她想了想,给两人都回了信,意思是暂时回不去,在外面历练期间有些规则灵感在突破边缘。
这回不是宓八月还在故意拿乔,而是确实在某个实验上的重要关头,不方便回书院去做众人眼里的三点一线好学生。
毕竟这一回去就代表赌气结束,书院和妙妙山的诚意都到了,估计有一套‘归心情感课’等着她,和公义书的合作也不是一句话能说清。
到时候被一群人盯着实在不方便行动。
宓八月留下话后就去买了一份最新银环报,又一次出了山下城。
很快又收到公义书和丁炜的传讯,简短的内容依旧能感受到两者暴躁又憋闷的心情。
宓八月淡然将之看完就销毁,也不用再回复了。
灵感实在是灵师做任何事的最好的借口之一。
坏人灵感,阻人突破,在灵师界可是大仇。
你们猜~山主到底是不是要保毒莲花呢~
第216章 一场混战
“完成了。”
宓八月说完这一句,半眯着眼向椅背倒去,全身放松下来。
她手里的善恶书书页自动翻开一半又合上,带起空气的风就好像跟着叹了一口气。
宓八月见此失笑,手指抚过善恶书的书封,“你也辛苦了。”
这两天一人一书加班加点又劳神费财,一枚灵晶恨不得掰成四瓣来用,结果总算是没有令人失望,赶在神庙开光日前完成了她想要的。
也幸好没有令人失望。
否则她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万枚灵晶,如意囊都还没焐热就全送进了善恶书这个吞金兽的肚子里。就算是她主动为之,清楚搞研究实验总少不了烧钱,也免不了要看善恶书不顺眼几天。
不知道宓八月心理活动的善恶书,还在为书封上女子温软手指的抚摸而倍感慰藉。
靠在椅子上休息了半晌,宓八月才收起善恶书回自己的房间洗漱,换了一身衣裳。
她开门走出去,外面殿灵管家已经在候着了,向宓八月问:“厨房里膳食已经备好,夫人要用吗?”
“好。”宓八月应下,要不是殿灵管家提起,她都没发现大半天没有吃过饭。
在照顾人的方面,殿灵管家和她刚来时进步实在太多。
吃着饭,宓八月问殿灵管家这两日的情况。
殿灵管家酝酿了几秒给出一个微妙的回答,“挺热闹的。”
宓八月笑道:“怎么个热闹法?”
殿灵管家:“不如夫人亲眼去看看。”
被它这么一说,宓八月有了那么一点好奇。
一天前,易国皇家队伍抵达北原城。
就算在此之前就有传闻国君会亲临北原城,但是亲眼目睹这一幕真实发生在眼前,依旧让北原城百姓们大为震撼。
听闻国君队伍入城那日,北原城接到两旁跪满了百姓,他们神色惶惶,再无平日里面对外来人都能谈笑风生的模样,仿佛因国君的到来,唤醒了身为易国底层平民的认知。
当时宓八月还在研究的关键时刻并没有出门,也就没有看到这所谓的满城迎接一幕。
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太多感受。
她从知道皇家队伍会来时就多少猜到会有这种情况。
毕竟易国也有百年历史了,几代皇室累计下来的权威,没受过多少教育的普通百姓没那容易消除。这不是她看不起北原城的百姓,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就事论事。
甚至于,这一城百姓大多对于自己被灵犀花雨开灵通窍,已经算半个凡俗大陆里的脱凡士这点都没有认知,更不知道脱凡士在易国中享有的地位和权益,其中一条就是见官可不跪。
这倒不是司夜府和府衙刻意隐瞒他们,事实上对于来上夜游班的人,有关脱凡士的扫盲教育也是有的。只是这些夜游班的学子们天天面对的都是相同的脱凡士,还有司夜府一众优秀的弟子在前,却没有任何脱凡士的傲慢自持,使得他们对脱凡士这个听起来很了不起的身份,也没有太多的感想。
有些夜游班学子回到家里和家中长辈提及,长辈们也没当一回事。
啥?他们是超凡脱俗的脱凡士?比一些世家子弟们都身份尊贵?
乍一听挺飘飘然的,后一秒想到城里的豪强,乔老爷、杜老爷、柳老爷那些人,哪个不同样是脱凡士?
大家都是被受过福泽的人,谁能超过谁?算了算了,洗洗睡吧,明天还是继续上工。
至于见官不跪这点就更不用说了,司夜府的大人们和府尹大人对他们尽职尽责,哪能拿乔不跪,这太不尊重了!
长辈们转头就严肃教育自家胡言乱语的孩子,更甚者拿出擀面杖,训斥对方要知恩图报,别瞎想乱七八糟的,胆敢对各位大人不敬,尤其是司夜府的大人们不敬惹了祸端,也不用官家出面,自己先把这不肖子孙给打服了。
多数长辈们内心表示:这脱凡士说得天花乱坠的别的好处,他们暂时是没体会到,但是自家孩子皮实多了这点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打在手里感受到的,连恢复力也好多了,再也不用担心教育孩子的时候把人不小心打坏咯。
哦,更能跑这点也比往日强,但是没关系。
抓娃技术哪家强,夜游班里找小胖。
回家给家长们科普或炫耀的夜游班学子们:“……”
这样的例子多了,北原城百姓们也愈加不把自己是脱凡士这点放在心上,他们觉得像司夜府里的宓大人和左大人那样的才是真的超凡脱俗的仙人,他们哪能和这两位一样占这样的名声。
也是如此,北原城就算满城脱凡士也没有出什么乱子,百姓们不仅没作乱还比以前更安居乐业,彼此之间的相处也更和谐。
这也是裴延愈发对宓八月敬服的原因之一。
而这份欣欣向荣的人文风气却因国君的到来打破,对此最不满的不是宓八月,不是裴延,却是左泗。
殿灵管家对宓八月提到,因为北原城百姓跪迎皇家队伍这事,让左泗又气又不屑,碍于大局没有当场搞事,回家后把裴蓉蓉抓到面前教育,绝不能那些庸俗凡人那样被一个小小凡俗国君吓到,还要求裴蓉蓉去争回场子。
这回裴蓉蓉和她师傅站一边,摆正面色认真答应下来。
至于她怎么找回场子,宓八月昨日听完就是一笑,也没有时间去看转头又进了实验室。
现在空闲了,倒是可以去看看热闹。
宓八月刚走出春风殿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体内的灵力自动运转就将这份凉意驱逐在外。
她才想起来北原城已经是秋日尾声,北方气候干冷,还没彻底入冬就已经冷得叫普通人受不了。
当初她翻看司夜府案卷中有提及北原城发生过寒潮,冻死了过很多人,所以每年北原城在临近冬日时都会做些准备。
这方面主要是府衙那边接手,司夜府作为辅助。
宓八月边走边想,今年北原城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等她到达司夜府的训练场,远远就看到了一场混战。
第217章 皇亲贵胄
一眼望去,宓八月就分辨出双方人马。
真的太容易辨认了。
服装上就截然不同,就好像在过两个季节。
一批人穿得轻便,一批人包裹得暖和。
都是一些少年或孩子,你来我往打得乱七八糟,却都不会错打到自己人。
场外站着姜通父女,两人正说着话,姜朦不经意侧头看到宓八月就愣了下,随即告知姜通。
“宓大人。”两人对走近的宓八月唤道,面上并没有多惊讶。
宓八月问:“这是在做什么?”
姜通说:“切磋。”
宓八月很快从混战中找到宓飞雪的身影。
小家伙身边还有裴蓉蓉和乔淮那些同龄人,在混战中其实很有组织性的逮着人打。
没想到宓飞雪还有这样的一面,宓八月觉得出奇又有趣,也就没有出声的继续看着。
姜通和姜朦相互对视一眼。看来宓大人对此并不介怀。
宓八月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这混战之所以打得难舍难分,重点在于厚衣那方比薄衣一方更多擅长武艺的人手,而薄衣这方多亏司夜府弟子担起大梁。如乔淮那些豪强的小少爷们,就算开灵通窍后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有力气够敏捷,真正系统学习武艺的日子很短,跟真会武艺的人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手。
幸好他们也聪明,在宓飞雪的带领下,专门找同样武艺不是那么好的厚衣锦服的人动手。其中裴蓉蓉年幼却是里面的佼佼者,那些锦衣孩子们似乎也有意的不对她动手,被她打到就是一阵哀嚎。
“宓……宓大人!”是外围发现宓八月的司夜府弟子。
这一声响起,司夜府这边的人个个跟按下暂停键似的停下,因此被对手打到都没还手,扭头往场外宓八月站着的地方望去。
另一方人也注意到不对劲,在里面一个锦衣少年一声“住手!”下,也都停手了。
混战暂时消停。
司夜府弟子井然有序的排队站好。
剩下宓飞雪在内的其他孩子们表情失措。
宓八月瞧着宓飞雪僵硬的小表情,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宓飞雪停顿了下,乖乖走到她面前。
后面乔淮那些人紧张兮兮的望着。
宓八月弯腰把宓飞雪上下打量一圈,没看见什么明显伤势。又把她手抓起来看,关节处破了点油皮,估计不用擦药,过一会就能恢复了。
再往宓飞雪看去,小孩正紧张看着她,两人一对视上,宓飞雪就睫毛飞颤。
“现在知道怕了,打架的时候还挺凶。”宓八月笑道。
宓飞雪一脸乖乖的,养好了小脸又白又嫩,刚运动过还泛着红,连灰黑的眼珠子也显得可爱来。
宓八月帮她把松散的头发重新打理绑紧。
这个动作让宓飞雪松了口气,知道宓八月没有生气。
“神女姐姐。”裴蓉蓉走了过来。
宓八月对她一笑,也揉了下她的脑袋。
裴蓉蓉高兴道:“您回来啦。”
“嗯。”宓八月道。
“宓大人,宓大人。”乔淮等人很会看局势,发现气氛还好就也跑到近前,个个都是乖小孩的模样跟宓八月打招呼。
杜行止说:“宓大人,我们不是故意打架的!”
“是他们先骂飞雪老大不会说话,说得特别难听。”柳长源接话。
乔淮瞪了两人一眼,又偷偷瞧宓八月和宓飞雪的反应,见她们没有看自己就安心了。
看来宓大人和老大都没有再记恨自己也骂过这样话的事!
确定没有被牵连的危险,乔淮立即煽风点火,“只是跟他们正面打架都是让着他们了,老大和蓉蓉都没有用法术对付他们呢。”
当初他因为骂了老大一句,舌头都差点被割掉。
宓八月闻言,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嘴角的笑容淡去。
这时另一方的人也走了过来。
这回大家都停下来了,有些东西也能看得更明白。
这群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名少年男女,后面依次跟着其他锦衣人士,剩下的一看就知道是他们的护卫,也就是之前混战中武艺最好的那些。
“这是误会。”说话的是前方三名中的少年男子,他对宓八月道:“见过宓大人,在下易桢。”
易国的皇姓就是易,再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少年的身份。
一旁姜通道:“宓大人,这是四皇子,另外两位是六皇子和五皇女。”
宓八月说:“你说的误会,又是怎么的误会法?”
她仿佛对几人的身份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四皇子之外的两位皇子皇女,还有后面的锦衣少年们颇有微词。
易桢诚恳解释道:“庄宇只是好奇询问了一句,并不是有意辱骂。”
宓八月低头对宓飞雪问道:“是这样吗?”
宓飞雪摇头。
宓八月就对易桢说:“飞雪向来会分辨旁人对她的善恶,也不喜欢撒谎。”
这话一出,就让易桢还想解释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我记得上回这样对你的人,受了什么惩罚?”宓八月对宓飞雪说。
乔淮小包子:“……”
他庆幸得太早了,宓大人不但记得还主动提起来了!
宓飞雪就往易桢那支队伍望去,其中一个宽袖锦衣的少年脸色突然大变,一手捂住了嘴巴。
众人向他望去,就听见他“唔唔唔”了几声,双眼尽是惊恐。
这一神鬼莫测的手段出来,这群来自国都的皇亲贵胄们都变了脸色。
易桢向姜通望去。
姜通知道这位皇子是想自己帮着说话的意思,他只当没看见。
一个凡俗大陆的皇子而已,哪怕是国君本人,面对正式灵师也必须客客气气的。这位四皇子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怕是对初见的宓大人以貌取人了。
见姜通没有反应,易桢收回视线,对宓八月说:“这次是我们冒犯,让宓大人见笑了。”说完又转眼对宓飞雪道歉,“也请宓小公子不要见怪。”
宓飞雪面无表情的和他点下头,虽然冷淡,但是礼数上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一阵阴寒席卷而来,易桢他们肉眼看不见左泗脚下诡物,还当他是仙人浮空,眼里又惊又奇。
左泗却看也不看这些皇亲贵胄,直勾勾盯着宓八月,哀怨道:“殿下,伱可算回来了!”说完这句话,他看宓八月的眼神迷惑了一瞬,紧接着就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宓八月的周身灵韵已经和之前不同。
“你已经……”左泗表情失控。
“左大人。”易桢喊道。
心神不稳的左泗闻声看过去,“你是?”
没被认出来,易桢并不生气,客气的说道:“我是易国四皇子易桢,左大人到皇城时有幸见过一面,当时我就在父皇的随行队伍里,左大人没有注意到也不奇怪。”
“哦。”左泗敷衍的应了一声,转头对宓八月说:“殿下,你看现在是不是有时间,我们谈谈?”
易桢惊讶望向宓八月。
比起年纪轻轻的宓八月,他对去过皇城,让灵缉都尉府众人都小心对待的左泗更看重。
虽然都是脱凡士,可贵为皇子的他知道脱凡士也分高低,普通的脱凡士也不过是有修炼天赋的灵子,厉害点的脱凡士则是灵童,像左泗这样的真正灵师才算是话本里仙人般的存在。
现在这位仙人却对宓八月更客气殷切。
第218章 奴颜献媚
宓八月知道左泗想跟自己谈什么,对他道:“边走边说。”
左泗没有意见,让了一步,请宓八月先行。
“跟我一起吗?”宓八月又问宓飞雪。
宓飞雪差一点就点头了,最后还得忍住了,摇了下头表示自己要留下。
宓八月没问为什么,笑道:“好。”
反倒是左泗多看了宓飞雪一眼,很意外向来粘人(只对宓八月)的小神子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不过宓八月下一句话让他恍然大悟。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是让小神子独当一面呢!左泗明了,就算他不把凡俗大陆的这些凡人皇亲贵胄放在眼里,但来者是客,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宓飞雪作为司夜府中公认的小主子,由她来应对这些外来少年一代再适合不过。
走在路上,左泗对宓八月说:“两位殿下心有灵犀。”
宓飞雪不言不语,宓八月那么自然领会对方意思,旁人还真做不到。
宓八月笑了笑。
这些日子,她就发现宓飞雪迫切的想成长,无论是想加入灵州历练的第一批人员中,还是加入夜游使的训练,还有现在主动担当一些责任的事。
这些既然是宓飞雪想要的,她就配合给她。
做好最坏的结果不重要,贵在这个过程。
可能宝宝自己都没发现,宝宝越来越有生气了。
别看宓飞雪对外总冷着脸,又不会说话,愈发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从她身边汇聚的那些人就看得出来,小家伙很有领导气质。
左泗扭头一看,就发现宓八月的笑容好像在自豪点什么。
“……”刚要说的话都给惊忘了。
也是这么一打岔,左泗发现另一个不对劲。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街道上,街上人声沸腾。
因为皇家队伍的到来,让北原城的百姓们更关注外来者,可以称得上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了。
按理说早就该被看见,然后“宓大人”“左大人”的喊了。
现在的情况却是百姓们对他们视若无睹。
左泗向宓八月道:“你做的?”
宓八月:“一个小法术。”
左泗:“……”
你什么时候施的法,他一点没察觉!
这让左泗惊了一身汗。
也就说宓八月要是对他有歹心,对他施法迫害,他都发现不了。
这人两个多月前还只是个从凡俗大陆前往灵州,没有开灵的凡人。
“你已经是一星灵师。”
“嗯。”
宓八月回应的越轻描淡写,左泗就越不是滋味。
“殿下走了法修的道?”左泗看不出来宓八月的底细。
按夜游神的神能,神眷该是诡师,可左泗直觉没那么简单。
“不是。”宓八月说。
左泗一脸求知。
宓八月淡笑,“我没有专修。”
左泗很快就明了,没有专修就是没有专一修哪一道。
“难怪我无法从你的灵韵分辨路数,殿下这是直接突破了。”
这在灵师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俗称‘虚星’,意味着虚有其表,有星阶的灵力却没有星阶的实力,除非你在丹、器方面有天赋。
当然,左泗不认为宓八月会是这些虚有其表的一员。
这也让左泗愈发按耐不住,只想快点提升自己的实力,“神像已经完工,皇家队伍也已经到达,神庙随时可以开光。”
宓八月道:“那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明日!”左泗毫不犹豫道。
“会不会太急。”宓八月善解人意的微笑,“弟子人选都已经确定好了?”
“确定好了。”她主动提到这个,让左泗更放心,“早晚早晚不如赶早,让那群凡俗庸人感受我主神威后就赶紧离去,少在此处碍眼。”
这里说的凡俗庸人不做他想就知道是皇家队伍那批人。
明明是左泗把人喊来做宣传工具人的,现在人来了,就想迅速把人的作用利用完毕后就丢出去。
宓八月知道他是在为昨天百姓跪拜的事耿耿于怀,却说:“他们多留几日也没什么不好。”
左泗微讶,猜测宓八月又有什么打算。
宓八月让他看看这一路上百姓景象。
之前两人虽走在路上,左泗注意力都放在宓八月身上,着实没注意周围。
现在仔细观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不就是比往日更热闹一些,外来的皇城世家子弟也多了。
瞧北原城的百姓对这些所谓的凡俗贵人殷切模样,左泗就不爽。
当初他就把北原城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后来没这想法了,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对北原城有了归属感。
——神主把此处作为传道的基点,此处又得了神主的神恩就该是神主所有。
这群神主眷顾下的凡人不知自持,竟对旁人奴颜献媚实在丢人现眼。
一个摊位前,两个一看就是外城来的贵族子弟正和摊主的少女说话。
“你家中父母兄弟呢?怎么让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还穿得这么轻薄。”
少女觉得这人说话有点怪异,也没多想,热情的说道:“爹爹在司夜府上工,娘亲也在忙活,我没有兄弟,在这里也不冷。”
能在司夜府上工可是相当有面子的事,少女见人不知道就会忍不住拿出来说。
可面前两位皇城来的公子哥显然没领会到。
“你娘都要上工?”
“北原城属于边城,难免贫瘠,只是连女子都随便在外抛头露面……这比我想得还严重。”
“她竟浑然不知耻的模样。”
“没读过女德,自然不知。”
少女热情的笑容逐渐消失,拳头硬了。
敞开大门的茶楼里。
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
这些说书先生都是有经验的,停顿有技巧,每回讲到某处就会停一下,给听客鼓掌、讨论的一些时间。
这已经是北原城百姓们一个熟悉的乐趣了。
他们着迷于其中,又能收获更多知识。
今天却有不和谐的声音。
“胡编乱造。”
“这些人想成为脱凡士想疯了,诡怪哪有不害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入流的书生做的白日梦。”
本地百姓听客们:“……”
一双双眼睛转向说话的厚服锦衣的公子们。
第219章 傻眼了
本地茶客们的眼神很古怪,有怒有郁还有迷惑。
那种迷惑根本没有遮掩,叫人一眼就能看懂的情绪。
在座的外地贵公子们被盯得莫名其妙,任谁都不喜欢被人这样的目光环绕。
其中刑部侍郎家的公子周鹏先耐不住出声说:“你们在看什么?”
“在看各位公子们为何这般迂腐。”回答的人是说书先生。
“你说我们迂腐?”周鹏不可思议道。手中折扇直指着说书先生,“一个边城的老书生,这把年纪了,怕是连秀才都没考上才自甘堕落做个说书的杂耍,肚子里都是些劣质墨水,哪来的胆子说我们迂腐。”
换谁被这样一通埋汰都不会高兴,说书先生这个工作在北原城可是很有面子的,尤其是讲司夜府出品故事的说书先生做的还是公职,颇受北原城百姓们的爱戴。
说书先生冷下脸,旁的茶客们脸色也不好看。
“这位公子你这话就说得难听了。”
“说书怎么就是杂耍了。”
“伱若不想听不听便是,何必出口伤人。”
“我还当皇城来的人肯定见多识广,风采斐然。结果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见识也少。”
周鹏在内的外来公子哥们被这么一通评论,同样黑脸了。
“你们这群边城恶民!”
“不知所谓。”
眼看双方矛盾激发。
掌柜赶紧走出来调和。
“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要不这样,今日各位的茶水钱都免了。”
掌柜来到周鹏面前,和气的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
周鹏冷哼,刚要说道歉没用,却听掌柜下一句说:“您和您的朋友们要是不喜欢茶楼说的故事,也不必为难自己继续待在这里,要不换个你们喜欢的地儿相聚。”
周鹏听出来话中含义,惊怒道:“你在赶我走!?”
掌柜说:“公子说的什么话,我哪能啊。只是不想让各位公子喝个茶还喝出一肚子气。”
他一副为周鹏等人考虑的模样,可周鹏他们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明白这就是在赶人。
想他们一个个都是皇城的世家公子,家中父兄哪个不是朝堂高官,这回还随同国君一起出行,倍儿有面子的事儿。
这贫瘠边城的人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见到贵人的机会,却不知道小心招待,还出言不逊。
“恶民!”周鹏喝道。
本来就是皇城一纨绔,在天子脚下都敢暗中作案的人,此时更没想过收敛,气急了一脚朝掌柜踹去。
他一个成年人,又身宽体胖,用足力气的一脚下去,踹严实了的话,常人少说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掌柜也没想到他突然动手,吓得往旁边一蹦,竟是反应迅速避开了。
没踹到人的周鹏收不住力,撕裂声和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只见周鹏被迫了一个一字马。
茶楼众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一愣一愣的,再看周鹏这狼狈模样,才反应过来哄堂大笑。
“来、来人!”周鹏凄惨的喊话。
他身边带了一个小厮和护卫,现在小厮就急忙搀扶他。
面色惨白发青的周鹏怒喊护卫,“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入府衙处置!”
护卫犹豫不前,眼前这么多人,他到底抓哪一个先?
周鹏:“还愣着干什么!”
见主子发怒,护卫不得不动,决定先把掌柜抓起来。
事情是在此店发生的,又是这个掌柜让主子受伤。
“来人啊。”掌柜也不是等闲。
茶楼的四个打手应声而来,和逼近的护卫交手在一起。
本来护卫并没有把这四个穿着短打的打手放在眼里,这种乌合之众,连正经内力武功都没练过,来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一拳相碰。
护卫:“……”
这蛮力是怎么回事!?
胳膊,胳膊要断了。
四对一的情况下,不过两个呼吸间,护卫就被扣押在地。
别说周鹏脸被气得通红,其他准备看戏的公子哥们也傻眼了。
而北原城百姓们的议论更叫他们难堪。
“皇城的护卫就这样?”
“也没多能打。”
“这点本事,感觉我都打得过。”
“好失望,这就是皇城贵人?连府学初学的学子们都比他们讲道理。”
周鹏等人:“……”
原来比旁人有意嘲讽更伤人的是无意的嘲讽。
这些本地百姓们神色上的疑惑是那么真情实意,说明他们是真的在疑惑为什么皇城来的人这么低能。
这样的例子在北原城的街上各处不少,不过不是每个都像茶楼这么严重。
人文风气的差异,身份的差异,三观的差异,各方面的差异轻易就造成双方的矛盾。
左泗看了几起后,隐约明白了宓八月的意思,不过还需要向宓八月确认。
“让他们多留一段时间,让北原城的人近距离和他们相处,方才能亲身体会到皇城的贵人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完美,这么一来他们对那些贵人的敬畏卑微的心思也会淡去,这比用嘴去说去要求他们不畏皇权更有效。”
“这样的差别会让他们更清晰认知到,神主给与他们的眷顾是多难为可贵,在信奉我主和敬畏皇权之间,也会慢慢有个高下定型。反过来,那些皇城来人也会在亲身接触下明白神主的威能,对日后传道大有好处。”
左泗越说,脑中的思路就越清晰。
“易国皇帝将这些纨绔子弟带来北原城,又放任他们在北原城游走,怕有试探的意思。那位四皇子不是蠢货,也不是不知灵师和凡人的天壤之别,却带头和司夜府弟子斗在一起也是试探。”
“这场博弈最终的得益者总归是我们。”
说完之后,左泗神清气爽,再看北原城街道热闹景象也顺眼了。
宓八月才说:“北原城天赋好的孩子很多,经过灵犀花的洗礼后,体质灵感各方面都增强了,本身训练时间却不够。”
左泗:“殿下说的孩子还包括了司夜府弟子外的其他人?”
宓八月点头,笑道:“你不觉得那些孩子有些得意忘形了吗。”
左泗非常赞同,心里还有羡慕嫉妒恨作祟。
宓八月说:“训练场上的那场混战,恰好给他们一个警醒,让他们明白光有天赋不够,凡俗厉害的武者也能打败他们。”
那场混战的过程左泗并没有看到,却不难猜。
司夜府的弟子们肯定能胜过皇家护卫,乔淮那些小少爷就别想了,而听宓八月这话,说的便是乔淮那些初学的孩子们。
“易桢替我们提前完成了一件好事。”宓八月笑说,“经过这一架,之后你选人去灵州历练,那些小家伙暂时不会胡搅蛮缠的在这上面打主意,还会更加努力学习了。”
第220章 名单
把神庙开光的日子定在了明日,时间上可以说非常仓促了。
这个消息传递到府衙这边,由裴延去告知国君身边的侍从,没多久就得到国君的首肯。
裴延松了口气,国君没有因此动怒就好。
得了最重要一位的认可后,消息就由司夜府和府衙对外宣告。
北原城百姓们对此接受良好,他们才无所谓仓促不仓促,只想越早越好。
反倒是随同皇家队伍来的一部分人颇有微词,认为北原城办事不严谨,这种消息都能临时说来就来,叫人连个准备都没有。
裴延作为北原城的府尹,被这群皇城贵族子弟认作自己一方人,成为他们宣泄不满和指使的主要对象。
裴延这边安抚,那边应是,但是实际操作一件都没按照这些贵族子弟的吩咐去做,依旧忙得焦头烂额。
当周鹏被扶着来府衙,要裴延去把茶楼的人都抓了,裴延当然不干,依旧是敷衍的用各种借口搪塞。
周鹏气在头上,不给他拖延的时间,“现在,马上,我要把他们每个人都杖打一百。”
普通人一百棍子下去必死无疑。裴延皱眉,心想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些皇城子弟这么蛮不讲理,不将人命当命。
“周公子,你刚回来可能不知,明日就是神庙开光的日子,国主下令要下官好好操办,实在没有精力去弄别的案子。这种时候也该不生事惹了国主不高兴,您说呢?”
“你少拿陛下来搪塞我,你敢不照做,且等着。就算我现在对付不了伱,等陛下办完事,多的法子让你好看。”
“周公子误会了,大局为重啊。”
“你!”
见裴延依旧油米不进,周鹏拿他没办法,气得回到住所就砸桌子。
裴延对这位贵族公子的威胁并不多在意。
这位纨绔子弟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仙师?
他宝贝女儿如今都是可以见国君不跪的小仙童了,他要是怕了周鹏岂不是给女儿丢人。
却说回去后一通发泄的周鹏,气过之后伤势更重,骂骂咧咧的让医师过来。
结果等了半天才等回来小厮。
“医师呢?”周鹏问。
小厮为难道:“跟队的皇家御医都去了庄公子那。”
周鹏莫名,“庄宇?他怎么了?”
小厮小声说:“听完他得罪了司夜府的人,被施法让舌头坏了。”
周鹏愣住,“我记得他不是跟在四皇子他们身边?”
“是啊。”小厮说。
周鹏哼笑,“司夜府完了,敢当着四皇子他们的面害人,那个害人的家伙被用了什么刑?”
小厮支支吾吾道:“没有用刑,也没有关起来,我偷听到护卫说的话,四皇子还跟司夜府的人道歉了。还有四皇子他们有的人脸上都有伤。”
周鹏笑容消失不见,半晌才问:“你刚刚说什么?”
小厮就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回周鹏彻底没有了声音,不知不觉额头就冒了汗。
小厮见他不再问话后也暗松一口气,他其实担心主子问他为什么不请别的医师。实际上发现没有皇家御医后,他就想到去请城里的其他有名大夫,却不知怎么回事,附近大点的医馆一听他形容的周鹏伤势就个个拒绝出诊,连药都不卖。
自从做了周鹏的小厮后,他还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
另一处重兵把守的别院。
易桢走进去,见到就坐在院子里的易初,“父皇。”
易初让他坐到身边,开门见山的问:“今日见闻如何。”
易桢说:“沈栗彻底沦为傀儡,表面是司夜府司长,但无论他本人,还是司夜府中人都默认宓八月才是司夜府真正的领袖。姜通和姜朦也已经被收买,在皇权和司夜府之间选择了后者。左泗对宓八月的尊敬不是作假,他称宓八月和宓飞雪为殿下,而这两人是夜游神最眷顾的神女神子在北原城中也不是秘密。”
“裴蓉蓉年纪幼小却心智早熟,我今日以玩笑的方式试探她,看她是否对成为易国皇后有想法,结果她对此毫无兴趣,由此引起了此地豪强孩子们的不满。那些孩子个个年幼,却天资非凡,虽然现在不成气候,但培养起来肯定未来惊人。”
“我借故和他们打了一场,发现司夜府的弟子和那些孩子都以宓飞雪为首,裴蓉蓉也不例外。而宓飞雪此人,孩儿看不透,他是我见过这个年龄里最忌讳的一个。”
易初:“嗯,那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易桢说:“孩儿没办法。”
易初:“细说。”
易桢:“灵师手段神鬼莫测,目前灵缉都尉府中的人都不是左泗对手,现在再多一个更神秘的宓八月,他们要是有歹心,我自认防不住。”
易初平静道:“灵师有灵师的规矩,不能轻易对凡俗皇族动手,引发凡俗大陆的混乱。而且真正的灵师,对凡尘的滔天富贵并不放在眼里,所以你不必对此太过担心。”
易桢点头,“孩儿明白。所以孩儿所想便是顺势而为,他们想做什么便配合为之。只看北原城的此番变化,虽然对皇权威信有一定的影响,但是对整体国力有增长作用,灵师大人们既然没有做凡尘皇帝的欲望,也不是要弄天灾人祸,那就不必和他们交恶。”
易桢说:“只要易国始终姓易,百姓们信封什么神灵并无关系。况且孩儿打听到目前和夜游神相关的神迹、神恩、神使都属正向,夜游使们的职责是除恶扬善,这比其他教派好得多,更重要的是目前可以看到这个组织中有几位正式灵师,是真实摆在眼前的实力,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共赢。”
易初说:“你能忍受受制于人,听人话语行事?”
易桢:“人为灵师,我为凡庸,既然现实如此就算难受也要接受。正如我生而为皇子,旁人生而为平民,必须听从我的吩咐一样。”
易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给易桢。
易桢疑惑,“父皇?”
易初说:“随行队伍中有几个特殊的人,你看完便知,这几人便交给你处理。”
说完就把易桢赶了回去。
易桢行礼离去,踏出院子的他面色平静,实则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外衣看不出来,里衣都湿粘在皮肤上。
但是此时易桢却不在意,他露出一抹笑容,知道自己过了父皇这一关,自己所答没有问题。
谁也不知道刚刚侃侃而谈的易桢做了多少准备和思考,才有了那么一番不卑不亢的应对。
易桢按捺冲动,回到自己居所才打开锦囊。
锦囊里有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人的身份。
宓松卜,风霞城人士,主家业宓安书院。大学士宓松寒之弟,宓贵妃二哥。宓氏本年出了一位灵子宓六雨乃宓松卜四弟大女,已被记名送往灵州。
第221章 身世
宓松卜正妻云氏,生有嫡子、嫡女二人……传闻其嫡女久病卧床,常年不出,其名宓八月。
易桢看到‘宓八月’这个名字就呆愣在原地。
宓八月?
他不确定的再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信息让易桢紧张又兴奋。
再往下看,就有关于这位书香门嫡女的一些‘传闻’。
所谓久病卧床,常年不出疑是假的,不过是掩饰这位嫡女的丑闻。
消息来源自同在风霞城的孙家,这孙家也是一地豪强,还是亲皇派,乃新晋的皇商新贵。说来有趣,这孙家也出了个灵子孙瑶乐,以前和‘宓八月’交际不少。
还有调查说明,宓家追溯到数代前,的确在北原城永梦乡落过户。
易桢继续往后看,又有几个人名。
孙瑛贤,孙瑶乐兄长,曾有意和宓八月结亲。
鲁丕,皇家匠师,曾与刘汕同为皇家炼山园主匠,刘汕因失误并伤及世子,被降罪除名,侥幸逃过一劫返乡。实则失误并不是刘汕所为,而是鲁丕陷害。
现刘汕为北原城夜游神庙主匠师,夜游神像由他主刀,颇受器重。与宓八月、宓飞雪、左泗等人交情不浅。
易桢看完后,心情久没平息。
他喊来下人,“去打听一下,随行队伍里是不是有宓家、孙家、鲁丕这些人。”
下人去了没多久回来,给了肯定的答复,不过这些人被安排的住所偏远,来北原城的路上,他们的马车也在尾巴,易桢才一直没注意到。
现在想来,这怕是父皇的安排。
父皇只说这些人交给他处理,却没有说具体怎么处理。
也就是说,是拿他们来威胁试探,还是拿他们讨好,皆在自己一念之间,收获和后果也都由自己承担。
易桢陷入沉思。
……
宓八月和左泗边走边看,一路还去夜游山的神庙,距离她上回来看已经大变样,周围四处都已经打扫干净,留有的大广场足够容纳明天来拜的人。
她走到放置神像的大殿前没有继续跨进去,左泗跟着停下,问道:“不进去?”
宓八月笑道:“先不进。”
左泗疑惑。
宓八月没有解释。
这神像是宓飞雪的作品,也是小家伙一直瞒着的惊喜。
反正明天就能看到,就不急在这时了。
她观察四周,接下来就是给神庙各个点布置下诡器守护,还有规则禁忌。
左泗一直跟着,把宓八月一系列操作看在眼里,虽然早有对方不可能是虚星的心理准备,依旧被震撼到。
片刻间,好好的神庙表现上没什么变化,实则像左泗这样的正式灵师也不敢在这里放肆,一不小心触犯禁忌,踩了坑就得完蛋。
他目光充满野心,到了蠢蠢欲动的程度。
宓八月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忍不住焦急。
回到司夜府的宓八月和宓飞雪一起吃了晚饭,殿灵管家从外面走进来,递给宓八月一封信,说是易桢派人送来的。
宓八月猜测是为庄宇的伤势而来,看到信里的内容后发现自己错了。
里面是有关原主家人的一些事。
她看完就信收起来,看向身边的宓飞雪。
宓飞雪察觉到就昂起头,投来单纯又疑惑注视。
宓八月笑道:“一起走走消食。”
两人就在司夜府散步,漫步走到夜游班门口,宓八月目送宓飞雪进去才转身离开。
在一个无人之地,她戴上夜游诡戏,无声无息来到一个小院,也就是信里易桢说的宓家人的住所。
宓八月并不好奇原主的过去,也不在意原主的家人如何。只是现在人送到了面前,她不介意去看看。
宓八月一来就找到宓松卜,此时的宓松卜也吃完晚膳不久,正在院子里发牢骚。
“为什么不准我出去?什么避免节外生枝,都是借口!我应该早点发现不对劲的,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付我?”
他身边还有个长相妖娆的少妇娇声安慰着。
宓八月没有浪费时间,现身在两人的面前。
宓松卜和少妇直接被神威所慑,双膝发软的跪伏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宓八月对两人用了解心锁,从两人的记忆中挖掘出和原主相关的一切。
旁人的半生在宓八月的窥视中不过转瞬一秒。
结合两人的记忆可知,原主虽然是嫡长女出生,过得却算不上幸福。她的生母云氏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家碧玉,宓松卜兄弟几人的启蒙恩师的女儿,被教育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性子单纯善良却也怯弱没有主见。
按理说嫁给宓松卜没多少就生了嫡子,娘家又是丈夫几兄弟恩师这点,足以让她在宓家过得不错,怪就怪宓松卜宠妾灭妻,不喜欢她,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生下的嫡子。
云氏也不是个擅长宅斗的性子,一不小心着了妾室的道,让长子中毒,最后抢救回来一条命,身子骨还是不好了,常年都要用药度日。
云氏头次发狠要把妾室偿命,却被宓松卜阻拦。
自从之后,夫妻两算是彻底离了心,而这时云氏发现自己怀了孕,也就是之后的原主。
这个孩子来的时候恰好是云氏最伤心时,也是长子刚解完毒最虚弱的时候,云氏既要亲自照顾长子,又因情绪不稳和身体劳累等原因,使之怀着原主这段时间过得非常艰苦,最后生产时也差点一尸两命。
生产完的云氏大半个月无法下床,让原主一开始就被抱走放在妾室那里养着。
等云氏恢复一些,得知这事时已经晚了,她要见自己的女儿,却在抱原主的时,得到原主抗拒的哭声。
虽说这是孩子无心的反应,但对云氏而言却是巨大的打击,母女两的隔阂也在此时就产生。
后来云氏更多心力都扑在照顾长子身上,对原主不自觉忽略得多了,原主在妾室的有意引导诱骗下也长成心无城府,只知吃喝玩乐的花瓶。不过就算妾室想诱骗她去对付自己的母兄,原主却始终没有松口,就算心中委屈,也没有真的怨恨自己的母亲和兄长,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还会带去给母亲和大哥分享。
这样原主长到十一二岁,遭遇近毁掉她一生的事……
第222章 宓家秘事
宓松卜和宠妾的记忆里,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始终包含恐惧厌恶。
那是一个很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原主居住的屋子传来惊恐尖叫,混乱引来了宓府一众人等。
他们看到原主的屋子被黑雾笼罩,肉眼可见的邪异。
只是站在屋外被风吹拂过身就感到彻骨的阴寒,明明大好的天气,台阶屋檐柱子竟然结了寒霜。
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婢女瘫软在地上,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泣不成声的说:“小姐,小姐的肚子,肚子……”
没能从这个婢女口中问出更多信息,笼罩屋子的黑雾突然被一道白光驱散。
外面众人犹豫着,宓一羡先提出要进去看妹妹。
云氏和他一起,两人动身,其他人也跟上去。
进屋一看,屋内原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叫人惊骇的是她怀里还有个婴儿。
这婴儿浑身青紫,一副已经夭折的模样。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婴儿突然睁开眼,眼睛灰暗空洞,硕大的近乎看不清眼白。
宓家的老太太当场被吓晕过去。
这一变故出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宓松卜等人顾着老太太的身体,一群人护送着老太太出门去寻医师,暂时把原主和那诡异的婴儿丢在脑后,只留下宓一羡母子在场。
其实当时他们何尝不是被婴儿吓到,根本不敢在原主的屋子待下去。
也因事情没有及时处理好,没多久过于这件事的消息就在宓府中传开,还有些流言传到了外面去。
等宓松卜发现并进行封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幸运的是外面流传最多的版本是原主未婚先育生了个孩子,由此衍生出原主是哪次在外被人玷污了,又或者是在家里自己养了个面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有说这是栽桩陷害。
无论如何,这对宓松卜而言,比他家遭了邪祟什么乱七八糟的版本要来得更令他接受。
对付这种流言,宓家处理得很迅速,当然是替原主否认此事的真实性,再撮合原主和孙瑛贤的婚事。却不知道原主和孙瑛贤是怎么相处的,两人在两家人的撮合下相处过几次,每次原主回来后就情绪愈加不稳,最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拒绝这场联姻。
这在宓松卜看来就是这女儿不知好歹,要知道他为这场联姻付出了多少好处,一个邪祟玩意儿也敢说不愿意?
提到邪祟,宓松卜就想到另一个更邪祟的东西,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婴儿。
见过这孩子出生方式的宓家人自然不愿意家中留有这个东西,他们想过直接杀了这个孩子,或者把她丢掉,结果诡异的是所有派去要对这个孩子动手的人都死于非命。
这么一来更没有人敢面对这个孩子,宓松卜一声令下把原主和婴儿关在屋子不准外出,每日只让人把她吃喝送进门内。
云氏和宓一羡前来反抗过被宓松卜拒绝。
这样过了半个月,宓家老太太病逝。
几乎所有人都把过错怪在原主和那婴儿的身上,认定原主和婴孩是灾星邪祟,在办理老太太的葬礼时,一致决定把原主和婴儿送走。
只有宓一羡站出来反对这一决定,他说婴儿可以送走,但是原主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但是这一反对依旧没用,宓家的几位主要掌权人都已经做下决定。
“如果能单独把孩子送走早就送了,目前能靠近那孩子不死的只有宓八月,你敢说宓八月无辜?”
“看在她是宓家儿女的份上,没有要她性命已是仁慈,就把人送去祖屋吧。”
宓一羡红着眼,“祖屋远在边城早就废弃,那样的地方让小月怎么生存。”
“那就派两个人跟着她,每年再送些银钱。”
原主就这样被安排上了去北原城永梦乡的马车,只不过宓家给原主安排的一男一女早就被妾室收买,双方谈话决定把原主送到永梦乡后就卷款离去,至于那所谓每年再给原主送些银钱的话,其实不过是安抚哄骗宓一羡,宓松卜他们根本就没想给原主和孩子活路。
只是碍于那孩子的邪异,他们不敢就近动手,便想天高皇帝远,把人丢去变成废弃祖家后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听了妾室话语的两人在无后顾之忧,答应了这门差事。
之后数年,宓一羡多次派人去祖家打探原主消息,他不知道他派出的人都被收买,拿到的消息都是宓松卜让人编造的。
宓一羡想过亲自去见一见原主,可他坏了根的身子让他很难出远门,云氏也拦着不让他去。
去年,云氏过世,临死之前她流泪对宓松卜说:“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知道小月肯定没了,现在我也走了,不会再碍你的眼,现在我只求伱看在羡儿受了这么多苦的份上,让他好好过完这一生。”
宓松卜点头,不在意的说:“只要他不去想些不该他得的东西。”
后来趁着宓松卜离去,妾室偷偷进来对弥留之际的云氏说:“我的好姐姐,你记得在下面等一等,妹妹知道你最怕寂寞了,很快就送你儿子去陪你,让你们下辈子还做母子。哦,对了,说不定你找能找到你的小女儿。”
云氏一口气没上来,就在妾室的眼前死不瞑目。
可惜妾室也没有完全如意,就算云氏死去,她也没有立马被太正。
宓家是个注重脸面的书香门第,云氏是宓家兄弟们恩师的女儿,面子上必须做到位。就算宓松卜本人想抬正爱妾,他上面的那个做大学时的大哥也不能同意。
而云氏一死,她已经年迈的父亲隐约感觉出了什么,自身年岁已经大了没能力,但修书一封给门下弟子们,其中就有那个大学时的宓家大哥。
这位大哥就给宓松卜写了信,警告他照顾好宓一羡,不要被女儿糊了脑子。而宓一羡身边也总算有了几个被安排过来保护的人,他自己本人也深居简出,低调的活了下来。
直到这次皇家队伍要来北原城,途径风霞城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宓松卜加入其中,带了最受喜爱的妾室和庶子,临行之际,宓一羡拖着病体紧跟而来。
得知一切的宓八月将两人有关宓飞雪的记忆消除,再去了宓一羡的住处。
来得正巧,宓家的那位庶子正在门外,被守在外面的一名护卫拦住不让他进去。
宓振邦似笑非笑的朝关门的屋内喊,“大哥,你看看你,都说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这一路上好吃好喝伺候着,没下马车走走一步路还是去了半条命,小弟实在是看得心疼啊。”
宓八月无声无息进入门内就听到咳嗽声,看着这位原主的亲哥。
宓一羡是一眼可见的病弱,他形销骨立的模样让宓八月想到初见的宓飞雪。
如果说初见时的宓飞雪是个小烧火棍,那宓一羡就像一根枯枝。明明正值人生最好的年纪,却满面病容,穿得比谁都厚重,依旧冷得嘴唇发青。
宓八月一指下去,宓一羡就失去了知觉。
她先给宓一羡喂了一颗天寿珠,再拿了个诡器融入他的体内。
有了这个诡器,他体内残留的毒素不会再迫害他的身体,还可以将毒藏于体内随时释放。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这项能力足以他日后自保。
望着宓一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额头还冒出了薄汗,宓八月就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她不打算和原主的家人相认,也不打算和他们有过多的交集。
不过看在原主和母兄的关系不错,而宓一羡真心实意关心妹妹的份上,她不介意给与一些帮助。可惜云氏没有坚持更久,否则也可以救对方一命。
宓八月返回司夜府,写了一封信让人给易桢送去。
易桢得到信后立刻打开观看,里面只有一个名字。
[宓一羡]
易桢目光闪烁。
这是要他助宓一羡?
“来人。”易桢道:“去请宓公子来……等等,我亲自走一趟。”
易桢亲自到访宓家几人的住处,让里面下人们诚惶诚恐。
“老、老爷突然昏迷,已经派人去请医师。”
易桢笑道:“无碍,我是来找是宓大公子。”
下人就把他领到宓一羡那边,刚好看见一向病重的大公子一拳把宓振邦打倒在地。
这一幕惊呆了宓家的下人们,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易桢却心中大定,眼里流光溢彩。
从他送信去司夜府到现在才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宓一羡就从多年重病的人变回常人,甚至比常人更厉害,这手段实在惊人。
“宓兄!”他笑容矜持的迎上去。
刚出一口恶气的宓一羡抬头望去,也被从未有过交集的四皇子的热情惊愣。
“殿下?”
他回神刚要行礼,被易桢拦下,“我们二人不必如此客气。”
宓一羡:“……”
难道他记忆有误,什么时候和四皇子有‘不必客气’的交情了。
易桢握着他的手,叹道:“还是有些凉,羡哥身体刚愈不宜受冻,我们进屋说。”
从宓兄又变羡哥,宓一羡被拉进屋里都是懵的。
直到坐下时,他反应过来。四皇子怎么知道他身体刚愈?
第223章 神像开光
宓八月让人给易桢送信之后就没再管这件事。
如果宓一羡在她治疗好身体又给与一份诡器护体,又有目前国君器重的四皇子的帮助下,依旧没办法拿下他所想要的一切,将宓松卜和妾室那些伤害他母亲、妹妹的人打压报复回去,那么只能是他自己没用。
隔日是一个好天气。
今天举城同庆,几乎能动身的百姓都往夜游山而去。
为了避免拥挤和安全,百姓们自觉等官家队伍先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有集体穿着黑衣的司夜府弟子,有身着护铠的皇家护卫。
“怎么不见宓大人和左大人他们?”
“今日没看见诡轿。”
“也不见小仙童。”
“不在这里,肯定是先去了神庙。”
两旁百姓们议论纷纷。
等到长长的队伍走到尾,他们才集体跟上去。
皇家队伍里大多都是做马车做轿或是骑马的。
易桢和宓一羡就没有坐车坐轿,一起骑在马上。
“羡哥你看。”易桢指着后方示意宓一羡去看。
宓一羡扭头望去,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不知道易桢要他看什么。
易桢说:“瞧那几位至少六十高龄了,却还能步行跟上。”
宓一羡果然看见那些北原城的随行百姓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不仅跟得上大队伍的速度,还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
易桢感叹道:“若是易国全国百姓都能如此,何愁不强不盛。”
宓一羡顺着他的话,“殿下说的是。”
易桢:“听闻是一场夜游神迹使他们变成这样,不知把夜游神庙普及全国各处,能不能让别处百姓也受到神泽。”
宓一羡本人就深受肉体之苦多年的人,比常人更渴求健康,也明白健康身体带来的狂喜。
“若是如此,自然是好。”他说。
易桢看了他一眼。
昨天他硬拉着宓一羡秉烛夜谈,明说暗探多回,宓一羡给出的答案都是没见过宓八月,他的身体也是突然康复。
虽然没得到更多的情报,但是宓一羡的康复一定和宓八月有关,他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大队伍到达夜游神庙附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由于前方道路不适合太多马车停放,所以大家都需要下来步行。
易初走在前面,后面是一些易国随行的大臣,更后面就是大臣们的子女,其中女子们不是戴着纱帽或面纱。
这样步行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神庙的大门。
门口处只有一个左泗站在那儿,做了个手势请领头的易初入内。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对方贵为灵师,易初和左泗回礼才带头走进去。
哪怕夜游神庙的广场建设得很大,但是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想要全部入内是不太可能了。
不止北原城的百姓们进不去,一部分随行的其他城来人也进不去。
衙役来喊话,这些人心有不满。
“声势搞得这么大,也不过是小门小户,连个人就站不下。”刚说完这句话的人就遭受四面八方的怒瞪。
那一双双怒瞪他的眼睛活像要将他生吞,又像他杀了他们全家般的厌恨,顿时吓得灰溜溜躲进人群里。
他不知道到了夜游神庙的北原城百姓们心中虔诚最浓时,受不住旁人对信仰的任何诋毁。
有了这个前车之列,其他外地人都不敢废话,看北原城百姓们的眼神又惊又疑,和他们分开站着。
对此北原城百姓们根本不在意,他们都不需要衙役怎么吩咐,早就自觉的排排站好,好友之间站在一起对着神庙激动的聊起天。
“你看到了吗?蹲在门口的那头诡物真威武!”
“看到了,看到了。儿子过来,你在夜游班有没有学到这个?它叫什么啊?”
“类兽型,有翼,却是白骨,应该是骨诡科,具体叫什么有什么诡能,这个要试验过才知道。”
“不是每个诡有名字吗?伱是不是忽悠你爹,上课没有好好学。”
“我的亲爹啊,就好像我们都是人,但是每个人会什么叫什么都不一样好不好,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一些诡物的名字也是被契过的灵师取的!”
“哦,好好学了就行。”
“……”
外地人睁大眼眼睛盯着神庙大门口,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什么都没看见。
又听有人喊道:“有个东西飞过去了,金闪闪的真好看,可惜不能进去亲眼看看。”
“不怕,等这次开光之后,神庙应该就随时对外开放了,我们随时可以来祭拜。”
“哎呀,我拿了新鲜果子过来还想奉到神像面前的。”
“我也拿了家中的大饼。”
“这是我家中养的最好花。”
北原城人民越说越热闹,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却不知道听他们说话的外地人们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只觉得这群边城百姓太古怪太诡异了,说着他们看不见的诡物,还是用那种亲切熟络的语气。
“老沈啊。”一个老人家朝一个衙役喊道,一听语气就知道两人熟悉。
衙役走过去,“什么事?”
老人笑眯眯的把老伴手腕上挎着的篮子递过去,“我老伴说,既然我们进不去,那这礼就送给守门的那兄弟好了,以后这神庙就是它守门了吧?辛苦了,辛苦了。”
老沈哭笑不得,“它哪会要这些东西?”
老人说:“你送过去试试?说不定就要呢,你不送那我自己去?”
“不行。”放了他一个过去,其他人都要动怎么办?老沈无奈接住篮子,往大门口那只骨诡走去。
说实话,老沈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这诡物。它的长相说好听是威武,说不好听是恐怖。
他靠近着诡物,半途看了眼神庙的牌匾才定了神,将篮子送到诡物的跟前地上。
骨诡咔嚓一下抬头。
老沈干涩道:“那边的人送你的。”
骨诡低头用一根爪子把篮子勾过去。
老沈松了口气,却不知道那群外地人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在他们的视线里看到却是那篮子凭空移动,这叫他们不得不信北原城百姓们刚刚所说的有东西在那里。
有了这个成功的例子,不少拿了礼物过来的北原城百姓都想把礼物送出去。
“我这个,我这个也给大兄弟吧。”
“大兄弟能进去吗?多出来的送给神庙的其他人。”
“你们怎么都大兄弟的叫,说不定人家是大姑娘呢。”
外地人:“…………”
此时神庙大殿里面和外面火热景象截然不同。
肃穆的气氛中,开光仪式正式进行,易初为代表的易国权贵们作为观礼者相继上香,然后主殿的门打开。
易初望去,里面已经站着两排人,皆是身穿黑色服饰的司夜府弟子。
他往里走去,这回和他一起只剩下个别权贵,另外的人留在殿外。
易桢在内的三位皇子皇女就跟随在易初身后,来到靠前的位置,也就看清司夜府弟子里领头站着宓飞雪和裴蓉蓉。
两个几岁大的孩子气势上却完全压过了后面年长的众人。
他们神色庄严,令人不自觉感到压力。
再看正前方的神像,却迷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见到这样神异怪相没有一人出声。
等人都到齐,左泗说了一声开礼,神庙四面八方响起乐声。
乐声一起,神庙外面的百姓们纷纷停下了交谈,虔诚望向神庙方向,有的直接跪了下去。
殿内,宓飞雪走向前,她刚准备跪下,神像上的迷雾像流水向她飘来,绕过她的膝盖让她跪不下去,又绕过她的头发,将她一缕黑发卷动又落下,就好像在温柔的抚摸了下她。
宓飞雪红着脸默默站直。
一旁左泗眯眼,这小神子受眷顾的程度非常一般。
接下来就是一段按排好的开光戏码,由宓飞雪燃符念咒,神像上的迷雾散开。
易初等人齐齐望去,不露真面目的神女像高高在上。
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殊,再多看一眼就莫名感到心慌意乱,有种无形的压力汇聚心头,越看这股压力就越重,直接被压得不得不弯腰低头。
正当左泗还在疑惑宓八月为何还没出现,她所谓的准备好到底是在哪里时,一抹令符在神像眉心处浮现,恐怖的神威席卷大殿的所有人。
在场除了宓飞雪之外,每个人都双膝跪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宓飞雪抬头望着上方神像,仿佛隔着神像看到某人。
而此时的宓八月并不在大殿,不过距离的位置也不远,她在实验和神像令符链接的效果。
[神临]
化身阴神的宓八月手握善恶书,目光所及里面信徒的名字。
沈小薇。
一回生二回熟的宓八月先轻松在这位信徒灵海中刻画下渡厄魂典,然后……
看到最近好几个宝子提到老公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要不要透剧,不过可以说一下,这个老公不存在的(目前前两章已经露出一些真相,反正所有被宝子里提到的不合理的地方其实都是伏笔,你们提出来说明真的被我骗到了,哈哈),书名完全是因为咱是个取名废,随手这么一打挺顺口的,还符合开篇就这样了~(更多的剧透就不说了吧)
第224章 批量诡师
当信徒感受到神灵降临在自己的灵魂之上,感受来自神之手的改造升华时,那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一种历程。
沈小薇就是如此。
她的身体和意识仿佛分割成两个个体。
明明她身体还跪伏在神像面前,但是她已经无心去感受身体的存在。
她头次和神靠得这么近,近得令她的灵魂瑟瑟发抖又欣喜若狂。
她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任由神灵在自己的灵魂上留下恩赐,然后神音在她灵魂中响起,让她挑选自己的新生礼物。
天啊。
沈小薇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然而灵魂意识却无比的清醒。
她看见几十个诡器的飘浮在视野中,每个诡器的旁边还有它们的介绍。
名字、类别、诡能、年龄、性格……一目了然。
她将在其中挑选出最想要和最适合自己的伴生,将来和对方融为一体,成为最亲密的战斗伙伴。
有了这些介绍,让挑选变得无比简单,沈小薇很快就挑出其中和自己性格最相容的诡器。被她挑选的诡器在神的意志下幻化出真身,和沈小薇对视,眼神充满了恶诡的凶恶。
这一刻的沈小薇却丝毫不惧,她把这当成神的恩赐也是神的考验,面对自己挑选的伙伴,她根据这个诡器的标签信息,认真对于对方回应,“以后我不会关着你,我有的也不会少了你。”
诡影依旧神色凶恶,沈小薇的话语似乎不起作用。
正当沈小薇还想继续想办法时,神灵素指一点,诡契在她灵海中生效,诡影和她融为一体。
现实神像大殿里。
神威席卷而过,那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恐怖不过一秒,等神威过后,跪伏的人们心智也恢复了。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一个诡影自司夜府弟子一人身上冒出,那诡影笼罩女弟子,和她一样坐着跪伏的姿势。
周围皇室权贵们满目震惊,猝不及防能看见这从未见过的东西,幸好他们都跪着,出现腿软的情况也没有出丑。
而继女弟子之后,后续司夜府弟子接二连三身上气息变化,诡影自他们身上冒出,恍若新生。
转眼间,这大殿的中央便被这群诡影弟子挤满。
诡物大多形象凶恶恐怖,然而这些凶恶之物此时集体乖顺跪伏在地,这一幕竟是有种诡异的肃穆庄严。
大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左泗眯着眼睛,眼中既是狂热又是羡慕。
虽说人都是他选出来,但是眼看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些家伙的幸运。自己刚修炼的时候,怎么就碰不到神主!
忽然,他有所感的向裴蓉蓉望去。
一样跪伏在地上的小女孩身上也出现诡影,说明她契诡成功了。
三四岁的诡师!
左泗的羡慕嫉妒恨消了大半,这可是他的亲传弟子,灵州里都没有这个年纪的诡师!
殿内众人的开光仪式到此结束,神像眉心的令符印隐没下去,众人依旧没有一人出声。
……
完成开光工作的宓八月正要取下夜游诡戏,忽然发现有几个熟悉的人赶到了神庙外围。
这几人正是赶回来的余虎四人,从他们的风尘仆仆的外表就知道他们赶得多急。
四人到了神庙大门附近,就看到跪了满地的百姓们。
沈妙紧张道:“老大,我们这是赶上了还是没赶上?”
“应该是赶上了,百姓们还没走。”沈荼说。
沈猴问:“那我们进去吗?”
余虎摇头,抬头向神庙方向跪了下去,成为虔诚百姓中的一员。
另外三人照做。
他们来得无声无息,动静不大,并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当沈妙三人身上相继出现诡影,北原城的百姓们就注意到了。
百姓们朝他们望去,沈妙三人的表情还如在梦中。
有过相似经历的余虎很快就明白他们经历了什么,露出欣慰的笑容,“你们获得神恩了?”
沈妙三人才如梦初醒。
其中沈妙露出傻笑。
沈荼又朝神庙方向磕了几个头。
沈猴最跳脱,“老大,老大!我,我有诡了,我也有契诡了,我自己唔,唔唔?”当他试图表达那一瞬灵魂发生的事,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而那段记忆也变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余虎说:“还不闭嘴。”
沈猴回神就再次朝神庙跪拜。
……
大殿里司夜府弟子们身上的诡影收敛,他们站起来被左泗收拢身后站好,此时他们的气质和之前截然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了,又叫身为普通人的易国权贵们说不出来。
不过此时他们的心情已经和来时截然不同。
开光仪式结束之后就用庙膳的时间,也是大家可以放松的时候。
庙膳早就准备好了,膳堂还是不够所有人一起坐,这回没有任何人有意见,没位置就自己找地方。包括还在外面的百姓们,也收到了神庙发放的庙膳。
百姓们欣喜不已,有些人现场就吃了,有些人收进随身携带的篮子或衣兜里,看样子是舍不得吃,打算拿回去供着。
“左大人。”宓一羡找到左泗。
左泗没把他放在眼里,包括和宓一羡一起的易桢。
不过他外在包装得一向仙风道骨,好似很好相处的君子模样,所以宓一羡也没发现,接着朝他问道:”您可知宓大人在何处?我有事想与她一见。”
“殿下岂是伱想见就能见。”左泗自己都在找宓八月却没找到,宓一羡这话就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宓一羡落寞,易桢说:“左大人,羡哥名为宓一羡,家中有一位嫡妹就叫宓八月。”
左泗诧异了下就恢复原状,多看了宓一羡两眼就发现他的不对劲,这家伙就一个普通人,身上也有诡器却丝毫没有被反噬的现象,不就是司夜府弟子们类似的情况么。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宓一羡是真的和宓八月有关系,不过感情不多,否则对方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来。
左泗笑道:“小神女神通广大,她想见谁或不想见谁都轻而易举。她给了你福泽却没见你,这其中道理你该明白,不要做多余的事。”
宓一羡听懂了他的意思,静默了两秒,“我明白了,多谢大人解惑。”
左泗准备走时,宓一羡又说:“能麻烦大人替我将这一封信交给宓大人吗。”他将一封信递过去。
看在他和宓八月的关系,左泗把信接过去。
“多谢大人。”宓一羡说。
左泗颔首,离去。
“羡哥不要伤怀,你想想你身体一夜康复,左大人也说了是宓大人的福泽,说明宓大人还是认你这个亲人,反观宓老爷那些人却昏迷了一夜。”易桢安慰宓一羡,也不忘暗中提醒他,宓八月对宓老爷这个父亲并不喜欢,往后宓一羡万不要犯傻,为了那样一个宠妾灭妻的父亲和宓八月交恶。
宓一羡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仙凡有别,只要小妹日后过得好,就算一直不能见面也没什么。只是说来自愧,我一直想保护她却没做到,反而还要受她的福泽,不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这话已经把宓家藏着的真相完全暴露,宓一羡却不在意,过了一夜的他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以前没有过交集的四皇子突然示好,只能是为了宓八月,所以对方肯定知道什么家妹抱病在家是假。
易桢说:“苦尽甘来便是佳事。”
宓一羡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易桢也在这时找到另一个目标,对宓一羡道:“羡哥,随我去见一位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