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院事宜
“姜女士今天好点了么？”她很自然地坐在旁边坐诊的椅子上，见姜洄半坐起来还给她调了下病床，示意她不用起来。
姜洄调整不及，便只能坐在床上看着人进来了，躺着不是坐着又好像不太礼貌，明明她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能正常下地去就餐。
不过她倒发现目前为止遇到的星际医护人员跟患者之间的关系都很自然，明明都是第一次见面，却能做到好像跟相熟朋友一样谈话。十分之自来熟，倒是显得她有些不够落落大方。
“没什么了，比预想中好得还快。我还以为得养段时间呢，结果再说卡莱特治疗师跟我说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你当着他的面喊他卡莱特治疗师了？”不料这位许小姐关注点倒是有些偏了，似乎有些忍不住笑意。
姜洄：？？？
这还有故事的么。难道这样都有八卦听？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星际世界醒过来不足一天的功夫里已经听起了好几个八卦了。
许嘉倒是没在意姜洄略窘的神情，解释道：“区中等医院里另外还有一位治疗师也叫卡莱特，不过那位在七层放射科。他们两人一向都不对头，因着同名也闹出些事来呢。”
“所以……”
“所以如果还能见到你喊他卡莱特先生就好，楼上那位年长点都是喊卡莱特治疗师的……当然，不论是哪位卡莱特先生，你日后能一个都见不上是最好不过了。”女人开了个相当冷的玩笑。
反正是把宁夏冷到了，她有点想笑，但笑意都没到嘴边就已经凝住了，最后她只能不尴不尬地抿抿嘴。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许嘉也不继续讲卡莱特先生的小囧事了很自然的拉过那个外形略有些奇异的推车。
“来，住院条码给我用下。”姜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连忙递了手腕上挂着的条码牌给对方。
只见对方取过似乎看了下上头的编码，翻过推车，找到某个小格子的凹槽位。
“咔嚓。”嵌入式的小格子如弹出，许嘉从中取出一组巴掌大小的药剂，一共六支，每一管都有拇指大小，药液蓝荧荧的，看着还挺魔幻的。
她没有急着给姜洄，而是认真的对照上边的信息，又递给姜洄自己对应，然后便在推车上的小型屏幕上划拉了好一阵确定信息才算完成这轮送药过程。
“虽然你已经大致痊愈了，但还需要服用五日的精神稳定剂。这里一共六支药剂，其中一支为先导药液，需要你在这服用完才能出院。”药剂师指了指姜洄拇指正下按着的那支药液，确实跟其他五支不一样，管身较短，并且药剂为半透明明胶质状的。
姜洄只会取出药液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因为她也不确定星际的药液是不是可以直接服用。而记忆这一块儿很模糊，似乎很少有服用药剂的情况。
不料许嘉见她的动作却是误会了，还以为她怕吃药，心中感慨还是个孩子啊，不由自主柔和了声音道：“精神稳定剂服用起来确实不太好受，但为了你日后前程着想，还是调养好比较好。你先用这支先导药液吧，这个反应不会这么大的。”真有不良反应的话，估计她也出不了院了。
这先导药液是服药基础，用来缓和铺平精神稳定剂的药效，基本上都有测敏功效，有不良反应就说明身体不能接受。
不过这局许嘉并没有说。这点大的孩子受伤一个人住院已经怪可怜了，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不知所措，还是莫要吓她了。
幸得姜洄对药液似乎适应良好，自然也没有衍生什么后头的问题。
做好记录后，许嘉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
见她要走了，姜洄看着急忙拦了拦人。她刚才记起一件有些棘手的事，自己现在一身空，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对这里的熟悉状况还比不上这个世界对她熟悉呢。现在住院里不觉，离了医院……她能找回原身的家去么？
“噢，是的，险些忘记了。当时你入院情况也算紧急，医护只能看情况取了些基础的用品。弗莱今天有别的班，可能忘了跟你说了。我看看，应该……在这！”果然在这里。
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准确找到东西在哪里的。明明听她的话之前也是不清楚的啊。
病床旁边，姜洄之前一直以为是工作台的金属高台猛然凸起，背面赫然是一个小型屏幕，下方盖着个类似于保险门的东西。整个变形过程无比流畅，一点声音都没有，金属高台变形的边缘严丝合缝，似是原先就长这样儿，精工技艺达到巧夺天工的地步。
姜洄不及感慨，便听从对方指示那样在屏幕前识别了瞳孔和脑电波。
本来她在听到识别脑电波的时候还有些胆怯，担心自己当初露馅，结果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识别完了，锁当即开了，显出里头的东西。
东西不多，一条外形看着还挺朋克的项链，一个圆圆扁扁跟纽扣似的东西，就两样儿。
许嘉也不避讳，看了眼她拿出来的东西，随即有些惊讶道：“内围星系原来比较流行这种款式啊？”她下意识动了动手腕，姜洄一下子就看到她手腕上也戴着类似风格的电子手表，脑海模糊的记忆告诉她这便是“光脑”。
原来光脑是这样式儿的啊。
女孩摇了摇头：“那边也喜欢用腕带款的，只是我自己比较喜欢这种。”
许嘉恍然大悟，随即催促姜洄赶紧戴上。光脑对于星际公民真的是非常重要的随身物品，如无大事都不能离身的。
然后女孩又想按照记忆戴上那个应该是空间纽的东西。
“等等——”许嘉连忙截住她的动作，颇有些哭笑不得道：“姜女士，你应该不想穿着这身病服回家罢。这个空间纽还是等换上自己的衣服再装上，不然解除要等冷却时间很麻烦的，我想你的空间纽里应该放有日常洗用的常服吧？”
第15章 脑死亡
姜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傻乎乎的，又险些干了件蠢事，不然按照空间纽的绑定时间她大概要把这套病服买下来一起带走又或者等第二天再出院了。
“你有带衣服过来么？”许嘉又问道。
姜洄点点头。这个原身的记忆倒是挺清晰的，因为她从内围星系过来就带了少量常用的随身物件。大部分不方便搬动的财物都留在了内围星系她父母留给她的那个家中，已经向当地治区申请并获准暂封。
而这个空间纽就是原身带过来的两个空间纽之一。原身从小就一直使用着，依稀记得里头装了不少生活用品，肯定有衣服，等下翻件出来穿就好。
“那就好，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一会儿你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回家去了。记得服药剂哦，再有什么问题要第一时间上报医院。”许嘉又耐心地嘱咐道。
眼看着对话要走向结尾，姜洄打算站起来送一送对方。毕竟她又不是真的病得起不来了。
“你……我看你——”对方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刚才就一直想要问什么呢？”
虽然不算很明显，但一个人处于一种欲言又止的状态还是很不同的，她很容易就看出来。女孩似乎正在为某个问题困惑，甚至有些困扰。
对方这一问，姜洄下意识摸了摸脸。话说真的有这么明显么？她忍住没问费了好大劲儿，结果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你在烦恼什么？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就要立马说，不能有所瞒报，精神稳定剂制料特殊，先导药液是服药基础，如果身体或神经不能适应后续吸收都会出大问题的。”许嘉十分认真地对姜洄道。
当然不是这个，姜洄心下暗道，不然她早说了，和至于这么为难。她心中还在犹疑该不该说出这个疑问，因为这个放在整个大环境就显得很不对头，她就怕又会发生那天像是弗莱惊恐大喊“救命”的情况，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啊。
“我那日失血过多昏厥过去后，曾经短暂感觉精神力与身体失去联系，感觉……就像是灵魂离开了身体。”姜洄似乎很努力想要描述那种状态。
“现在我醒过来倒是没那种感觉，但为什么总有种精神力跟身体不合的感觉，总好像夹着别的什么东西，不太舒服。”姜洄半真半假地道。
脑子发胀一跳一跳倒是真的，但更真的是想要试探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也是她目前最想要知道的东西。
许嘉静静地听，没有立马回答她，但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停下来了，身不由地正对着床上的女孩。
“灵魂？这个词也很是古旧啊，有没有考虑日后专修古汉语语言文学？不过现在都不那么说了，那个应该是虚构的，你想说的是脑电波吧。”噢，谢谢指路，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古汉语她觉得自己也可以。
“这个我也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你了。在对于人体每一个内部器官都能研究至微末之处的今日，脑域却是仍是目前人类所无法彻底探知清楚的领域。”
“就拿你那日受的伤举例，你伤得是是两处脑叶，疑似造成功能性的损伤，但脑部这种实体的伤还是比较容易通过手术配合治疗舱修复完全。但我们无法只通过你脑部器官的情况确认你的脑域是否也跟着一起出了问题，因为一个人的脑域不仅仅指脑部这一个器官，还包括脑部所有组织所源出电波构成的一个随时变动磁场域。”
“而这个磁场域其实就是我们所理解的精神力源头。”
姜洄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单独研究过精神力，所以听得也是懵懵懂懂，只是努力去理解。
许嘉顿了顿，她也知道说这个可能也不太好理解。毕竟脑域精神力现世代上层也都没完全彻底分析清楚，给出来的理论也比较抽象含糊。所以还是别为难小朋友了，连忙转了说法，道：“你那日脑部受伤，我们给你治愈后通过对你生命体征和脑电波的检测开始判断你的脑域并无受影响。哪想到……”
哪想到她是个穿越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自身穿越了都不清楚。姜洄心下补充道。
“……后来我们再治疗，基本将你紊乱的脑域功能调好。”听对方的意思他们将她的表现诊断为脑域功能障碍，紊乱的脑电波影响了脑域磁场导致暂时丧失了记忆。
“不过脑电波紊乱造成的影响短时间不能自愈，这才要服用精神稳定剂，不然你的脑域连带精神力都会受到影响。”
许嘉不知何时走回姜洄身边，从她身后一处储存格取出一叠应该是她病历资料的东西，翻开其中几页皱眉看向其中的几页，还递给姜洄看。可惜上头很多数据跟术语都太专业了，再混合了大量星际用语，看得眼睛疼都看不大懂，便只好放弃了。
“据悉脑电波紊乱是最难准确定义的一类病症，也会引起不同的并症。你说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分离应该便是当时脑电波波动过大导致精神力略微有些脱出脑电波的范围，也就是你说的好像灵魂分体了。”
姜洄心下一惊：“如果说精神力脱出脑电波又回不到身体来，那人岂不是就醒不过来了？”这样的话，原主便是可能因为这样精神力脱出脑电波回不了身体的，之后又不知怎么的她就飘了进来。那她岂不是真的有可能夺舍了？
不过下一刻许嘉否认了她这个想法：“理论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有一点你可能犯了常识性上的错误，虽说精神力依托于脑域存在，但精神力却不是一个人活着的必要条件，没有精神力的人是可以正常生存的。只要大脑正常运转，脑电波还在，便是精神力消亡也能维持人的意识运动。”
“只有脑电波彻底消亡的人才能算是脑死亡。”
“……”
第16章 初印象
许嘉离开后，姜洄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办手续离院。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收，为数不多的都已经挂身上了，药剂已经被妥善放回到空间纽劈出的特别放置空间。
现在就剩办理出院手续了。
虽然是星际世界，很多科技都已经发展到人类所能探索到的比较高端的领域，生活方方面面都比较方便，但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是简单的自动化能彻底代替的，到底还是要人来操作。
姜洄按照指示到离院部办理了离院手续。至于费用，因为原身一直都有购买一种身体健康全险，所以由医院提交相关资料审核便可全额报销，甚至还会返回一部分营养费到她的账户。
全程很快，姜洄确认签署出院文件就拿着留底的那份病历真的离院了。
姜洄路上竟然还遇到了正好换班的的卡莱特先生，对方一如既往地和善，没有因为两人已经结束医患关系就变得冷淡，问候了她的状态后，又热情地要送她到候车区。
不过姜洄看出对方明显跟她不是同路的，当然不想耽误人家时间，便礼貌推拒了。
星际时代的交通工具也挺多的，在姜洄这个蓝星人看来充满了未来科技感，比如无轨的悬浮列车，飞艇，可组合的模块儿车厢，定轨的变形火车等等。
除此之外，姜洄竟然还能在路上看到一些外形怪异大多拥有类人外形的大型机械。模糊的记忆告诉她，这些便是传说中的机甲。
这些交通工具交错于陆地和半空，按照各自的轨道行进着，又在各自的站点停下，互不干扰。每个路过的人选择不同的交通工具，忙着各自的事情，通往殊途同归的人生，其实实质上跟蓝星人也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考虑到原身现在居住的公寓在市区四环，也算是比较靠近中心区的地带，那边城市公交的列站比较多，最后她选择了乘坐城市公交回去。
虽然也叫公交，但跟蓝星的公交巴士不同，却是没有一个轮子的，整个车身全靠下方一根长长略弯的金属杆支棱起来悬在几米上的距离。到站时，支撑杆就会带着车厢平落下供乘客上下，运行时则由下方金属杆带行，按照程序设定航向驶去。
这是也一种在城市中比较常见到的陆地工具，一般都是贴近地面通行的，所用燃料相对飞行类交通工具少许多，所以价钱也很优惠，是学生跟普通上班族通勤的最优选择。
姜洄虽然有原身部分记忆，但内里的芯也仍是没怎么见过星际世面的蓝星人，做什么事也都还是带着些气虚的。
她一路除了紧张注意周边不熟悉的环境，剩下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别人怎么做上边了。
她跟着前边的一行乘客上了这个造型怪异的公交车，然后又有样学样地在门口的关口刷光脑。
刷的那下有些吓得姜洄一跳，眼前忽然投射在眼前投射出大片光幕，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不由得被吓得顿住了脚步。
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星际人的“手机”光脑了。上头正在闪现原身的个人资料，这些早已经在她脑海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过终归只是一层隔层的记忆，再熟悉也总归没有实感。
她一边看一边顺着人流瞧着哪里空着的位置坐下了。
姜洄自出院脑子里就装了很多事，早就忘记了光脑的事情。这会儿见了倒是从略有些沉郁的心情里里抽出，难得感兴趣地研究起光脑来。
这种城市公交虽然叫公交，但外形跟蓝星上的公交车却没一份相似，外边看是一整个都是圆盘形的，里边排开很是宽敞，分设不同的区。有的独排摆放，也有的靠着车身遥遥对着两排，后方还有隔层，应该是包厢那类的位置。
姜洄选了一个门就近的对排位置坐，正好能够看到站点指引。
而在她这边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到对排的人大概也都在摆弄光脑，一个个目光专注地看着虚空，或是正向或是地面甚至还有盯着手腕的……emmm，果然不论在哪个时代科技有多发达，“手机”都是人类逃不过的劫难。
姜洄感慨了下，然后毅然……也投入到光脑大军当中。她这么无知，趁现在还不赶紧学东西，难不成还等世界来适应她啊？！
光脑果然就是星际世界版的“手机”。一上线就显示她本人登录，随即进入一个看着就眼花缭乱的界面。
左边略窄的界面排列整齐了类似于手机APP的东西，有些还时不时在闪动。这边应该是操作界面，有些标还是比较同意看出是什么功能的，有些则看不出具体情况莱，可能回去要一个一个地点开来看。
右边则是一个比较宽敞的页面，上头排布整齐，排版错落有致，轻重缓急程度一眼望去便知。
姜洄努力辨认这堆星际通用语，挑读了几个发现似乎都是资讯一类的信息，有些栏目重点的条信后头还跟了类似于“荐”跟“热”的形象标记。所以这边是显示屏还是资讯推荐栏？
没想到这边人类都进入了星际时代，科学技术什么的都发展这么牛，可这新闻人却也还是搞不出什么花样来。这新闻和资讯排版做得毫无趣味不说，连标题后头跟着的“荐”字标都停留在古早的审美，一点不带创新的。
姜洄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但其实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一连依着好几个“荐”字标的资讯进去，竟然都是军方的信息。
她对这类其实不太感兴趣，都是一扫眼看过去，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乎都是类似于XX中将出征，XX荣升军职，XXX军方表示……这个星际世界的军事系统这么透明的么？这类信息竟然能光明正大上报，普通公民能简单查阅，还描写得这么详细，这些跟她曾经认知的截然不同。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第17章 通话
不过再往下刷，倒开始刷到一些别类的资讯。比如首都农学院冠名了一种新培植出来的组合作物能在恶劣环境下达到极高产量，又比如边缘某星系发生一桩犯罪云云，再比如某某地方巡查局又再次查获一单黑网诈骗案……各类资讯可谓是琳琅满目。
范围也是从边缘未知星系到中央的首都星，似乎揽括全星际人类的生活轨迹。所有的一切，不论多远的距离都以文字的方式，以资讯为定点浓缩到一个板块儿上，只一会儿的功夫便足以让人意识到生活的这片天空到底是多广阔的一个世界。
这些资讯跟新闻琳琅满目，不论多爆炸或平淡，新奇或寻常……都能在这里头找到，很容易就让人沉迷进去。
所以她都不敢多看，只敢略略扫过整个板块，探索下其运行模式。
不过饶是如此，姜洄也还是险些因为入迷错过站点。
可见不论是哪个世界的手机都一样地“危险”，拥有轻易迷惑人的力量。
她赶在车门关上之前出了城市公交，导航发现走回去还有段距离，现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懒得去找路了，于是干脆试着打了个小型的飞车直接打回家去。
终于到了，姜洄此时正站在楼下看着这栋公寓。
这栋385号公寓足有上百层高，直冲云霄，需得仰头看才能勉强一窥其项背。
这是一栋未来概念中比较常见的那种那种生态式公寓，每层边缘都是开放的空间，种满植物鲜花之类的，错落有致，跟分层的园林似的，不像是住宅公寓更像是高级酒店或办公楼的样子。外层那种特属于这个时代的高科技材料在自然光下闪烁着波光。一眼望去便是很美的景象，住在里头的体验估计更不错。
反正根据原身于此地残余的零星记忆来看，她在这住了几天，即便心情一直郁郁，也觉得此处挺不错，作为公寓环境跟品质都相当好。
所以果然是科技造福人类么。星际普普通通的人也能住上这样堪比汤臣一品的房子，也算是时代进步的福利。
她看了阵，从记忆中找准了进门的地方，正准备到原身的家“参观”一下。结果本来已经熄过去的光脑页面刷地一下又跳出来了，一个应该是语音框的东西横在屏幕正中，本能地去摁了下边那个小电话标的案件。
然后那个框就消失了，随之展开了一个影像画面，上边是一个人，半身像，穿着比较正式的工作装，笑容满面，面相也比较亲和。
可是她才来这没两天不认识这个人啊。原身好像也不认得……
就在她努力在记忆中翻找的时候，对方却是先一步打了招呼：“姜女士，您好。打扰了，我是海露思集团售后部的员工安迪，想要约见你一下，请问您现在方便么？”
什么集团……售后？她没买什么东西啊。不过她也立马反应过来，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她是记起来了，卡莱特先生提过，就是那个智能系统的制造公司。
而原身发生意外久久得不到救治似乎就跟这个智能系统有关，它当时正好突发故障自行关闭了。若不是姜洄后来在这个身体醒过来，阴差阳错又重新启动了，以这种失血程度，再晚点这具估计得挂。
有人就奇怪了，原身发生意外但又不是它造成的怎么这什么智能的出产公司就需要负责任，虽说产品都是包售后，不可能连这种意外都会包。
确实，这个智能系统也没有急救的功能，没法防止人在居家的地方发生意外。但问题是它必须得有急救报警功能，不用你救，但你总得会联系上报。
这是星际对这类产品的强制要求，必须要有即时警报功能。即便是机主因不得已的原因关机，也必须保留安全模式，不能全关闭。
原身当时那种情况，作为统筹管理整个套房的智能系统，它不但没能及时检测到异常，反而因障无故关机，直到姜洄在这具身体醒过来不小心重启系统，它才终于发挥作用。
因而巡查组经过层层查证，最后判断为智能系统失控。而这个智能系统的制造商海露思集团也需要赔付姜洄相关的费用。
卡莱特先生是个热心人，大概看她孤身一人生活又横遭这样的意外，跟她特地讨论过海露思集团赔偿的事情。
这个海露思是一个内围星系比较出名的研发智能机器人的财团，虽是新近几十年才崛起的，但听说背后颇有背景，而且实力雄厚，短短几十年就发展成这样的规模。
近些年来他们的动作更大，与另一个同类集团竞争，一连推出了十几款细化系列的智能家居管理系统。
不过貌似是发展得太急了，近年来品控有些不过关，卖出的产品连连出了几次意外。虽说家居智能这方面不比专业智能精工，要求稍稍不那么严格，价格也是天差地别，但毕竟是下沉市场大众化的产品，反而占着整个集团收入的大头。
一但在这上边口碑最差了，他们集团再想挽回就难了。
所以这几年他们的上层也在不断对产品和生产线改进。没想到这改进还没改进出个所以然来，就有出了问题。
TM系列真的是他们出过最糟糕的一款产品，才出一年，已经连续发生了三次事故了。这是第三次，而且比之前那次还严重，对象还是个未觉醒者，好险就要闹出人命来。
昨日接收到巡查组的通知书，他们研发部便彻夜开了个小会，第二日上层也做了决定要停止TM系列这条线并且实行旧机召回。哪怕花费再大的代价也要彻底了结这事，不然他们整个集团可能都要被TM系列的产品拖下深渊。
不过那头有很多工作要解决，这边更紧要的是安抚好这次事件的受害人。
幸好对方终是得救，送进区中等医院经过治疗现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在听说对方已经出院后，海露思集团立马闻风派了专人负责此事。
对方这个通话就是为了试探姜洄的态度。
第18章 赔偿
姜洄是个什么态度……
她还能是什么态度？她根本不知道作何种反应应对对方。
因为这次事件真正的受害人已经没法表态了，她甚至可能再也没机会表这个态了。
姜洄一时间心情复杂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显然对面人并不知道她心下想法，见她这边不动也没讲话还以为卡了还是别的什么，语气不由得就染上了一丝焦急：“姜女士……姜女士！您还在听么？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
“你好，我有在听。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在这里说，不用特地来拜访，我最近身体不适可能不合适接待客人。”姜洄组织了下语言，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客气的说法。
她看了下周围环境似乎也没什么人，附近比较清净，便也不继续往前走了，寻了个供路人休息的亭子坐着，打算好好跟这位自称来自于海露思集团的员工谈谈。
不过她这头寻思的客气说法，听在别人耳中却带了些尖锐的拒绝意味。
他们这边已经在医院那边得到消息，姜洄已经痊愈独自出院了，状态应该还不错。对方拒绝他的拜访，并特地在这场谈话中提到身体不适，其实便是在提醒他们她在这件事当中完全是受害者的角色。
可问题是对方单单只是亮出这样一个筹码，他就已经什么都没得说了。因为这是海露思集团无论如何都没法推脱的责任，不论这件事情最终谈成怎么样，他们都需要对这位客户给予充足的赔偿。
这位客户果然是很生气。难怪售后部那些前辈都不愿意来，反而引了他这个年轻后辈上来，怕是推他出来试水的吧？
安迪似乎已经预见接下来的流程——不会是被对方痛骂一顿，截断通信，然后拜访又被赶出门口，一连几回才勉强接受赔偿。到时候对方肯定会在公司的糖衣炮弹下达成和解……说不定最后受伤的人就只有他。
想到这里，安迪这个才刚入职海露思集团没多久的小可怜就不禁有些丧气起来。
不过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可不能在这里就翻跟斗，他的职业生涯还长着呢。
对方说不定还在气头上，真上门拜访说不定更控制不住情绪。不如在光脑上试着看看能不能一次性说服她。
于是青年又鼓足勇气对屏幕另一端的女孩道：“姜女士，很抱歉我们集团的产品给您造成不好的体验。我们真的是深感抱歉，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大概也无法弥补姜女士您受到的伤害，我们现在真的想要弥补。特此还成立了专门的小组跟进，为您提供全方案的赔偿……”
还挺不好的体验——应该说是相当不好吧，姜洄心下暗暗吐槽了下。毕竟如果按照目前的猜测来讲，可怜的原身便是被这样送走的。
而且按照卡莱斯先生跟许嘉药剂师的说法，他们家的产品质量有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更是直接危害她的生命安全，她是有权利重重追责的。
就冲着这些，她就没法对这个海露思集团有什么好印象和态度。她没有对安迪报以恶劣态度，那是因为她也知道安迪只是个打工了，对对方撒气完全是无意义的，上边那个真正得利的巨头该如何风光就还是如何风光。
别最后反倒搞得自己满心不舒服不舒坦，对方反倒是不痛不痒。姜洄一向是务实行动作派的，从不为过去无意义的事情纠结。
既然要赔偿，她很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除了对原身物质上身体健康上的补偿，更需要一个公道。尽管对于原身而言可能已经没有实质上的意义了……可也还是该做。
所以暂且按下来，听听对方提出所谓的赔偿方案，看对方是否真的有足够的诚意。
赔偿方案的话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虽然金牌售后们都不愿意来这趟，但海露思对于安抚姜洄这件事很看重，可谓是志在必得，来之前售后小组也为安迪这个先锋准备了几个递进方案，可方便他谈判。
先提出比较底线的一个方案，然后再往上加，最后一个是最优的方案。当然，售后小组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所以这三个赔偿方案暂时只是初版，高层那边放话可以再谈，反正只要获得对方原谅千万别找麻烦，再花多些钱也没关系。
毕竟他们海露思集团别的不多有的是钱，但星际的消费者保护法却太严苛——他们可不敢以身试法。
当然，他们也是真有诚意的，打开门做生意不都是为客么。
见对方没有截断他的对方，安迪略安，知道对方这是愿意听他讲的。安迪心下一喜连忙趁热打铁讲了一通，声音又重又亮，生怕她听不明白。
讲得正兴，却见女孩微微蹙眉，神态也不算难看，但就是很微妙，微微带着些压力，让他隐隐生出些退意来。
说来也讽刺，他再不济也只是对于职场上的前辈没啥决策权，即便只是菜鸟好歹也是靠自己进入海露思集团的刚毕业生，也早已经完成觉醒，竟对一个十几岁的未觉醒者产生这样类似于怯意的情绪。
这一刻安迪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随即他又猜测对方的精神力应该级别不低，这类人即便还未完全觉醒定格，也会拥有比常人更强的力量——各方各面上而言。
反正他自己嘛也就是个普普通通C级的普通人而言，干的也是危险性极低的销售服务行业，抵不住对方的压力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他能在刚毕业就被揽进全集团以老油条集中地称的售后部也是有他的本事的。别的什么因为年轻暂时不太突出，但能曲能伸这一点肯定没得说。
他也没有新人被为难那种窘迫感，神色自然且关切地问道：“不知道姜女士可否满意这个赔偿方案，我们真的很有诚意想要跟你……”
“恕我冒昧，难道你们觉得我是个傻子？还是觉得我未成年又没有监护人在身边所以可以随意糊弄？”这位自他讲话以来就一直没有做声的姜女士紧锁眉头道。
闻言安迪不由得心下一沉。
第19章 要求
对方一出声，安迪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位姜女士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古韵。声音清越却不尖锐，断句清晰，一番话讲得不急不缓，让人仿佛顿生一种难以反驳的感觉。
安迪：？！！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对付的么！
但对方的话也确实让他面热。因为他提出的这个方案是三个方案中间位的那个，但确实也是保留方案，烟雾弹来着，都是为后头最后那一个整体条件拔地而起的方案作铺垫和反差。
本来他还应该先说那个最差的方案，但因为那个方案听起来实在是太没诚意了，连个附加赔偿都没有，只有一笔不算多的现金，寒酸得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售后部一次聚餐的钱准备都比这多，所以他根本没打算说那个低标准的方案。
毕竟公司就算是为了谈判，但有没有想过不懂事的孩子可能真的会接受。这样岂不是欺负孩子么？
尽管安迪也希望这件艰难的任务能够完成，但这种事情未免也太突破界限了，还是对一个未觉醒者。安迪觉得以自己刚进海露思集团还未泯尽的良心，还是想要保有一个星际人该有的爱幼之心。
他本来还想着如果这位小姜女士不懂接受了，他就帮忙告诉对方可以回集团帮她再争取一下，到时候回集团就直接按最高那个标准方案上报集团就好。
却不曾想这些暗戳戳的想法在姜洄的询问下一下子碎成了渣渣。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对手太强大了，他连资敌的机会都没有啊……
安迪觉得还是管好自己比较现实。
被戳穿后气氛当即就变得僵硬起来，还是隔着屏幕，两人面对面，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被放大，青年甚至有种无处可去的尴尬感。
幸而他是一个很会自我调节的人，心地真的不算差，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转而恨起姜洄。
因为他是真的能够理解。毕竟人差点就因为这个智能系统的疏忽死了，搁谁身上不生气，反正他代入下自己就都快要气死了。
所以光脑联系过来前他是有过被刷一顿心理准备的。还好还好，只要对方没有表现出太过抗拒的态度就还有机会……
安迪很快就控制好自己略显尴尬的心态，正准备努力一回，却听到女孩问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事起因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快乐事，我也不想在这上边继续纠缠，可以麻烦下你说下你们集团最终能给我的那个方案——我是说最后的。”
姜洄强调了最后一句。开什么玩笑？！星际在这类纠纷案对制造商问责颇深，即便她这个也还不太清楚星际情况的都知道他们现在的诉求是什么，且出院前卡莱特先生他们也说过一回。所以她心中也大抵有数了。
但不管是多少，她是没想过对方就打算拿几十万星际币打发了她。难道可怜的原身的性命就值这么多？！
原先因为隔了一层心态上只能称得上心情复杂的姜洄一下子就怒了，火上头，出离地愤怒。
这就是这个所谓诚心来谈的海露思集团，那可真够诚心的啊，诚心来骗小孩的。
姜洄当即就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这完全是没意义的事情，连周旋都不大想周旋了。
她也不为难对方，对她这个人来说遮遮掩掩藏着谈，还不如开诚布公，讲清楚彻底解决问题然后各回各家的好。
既然开了低到这种程度离谱的方案，自然就有高的，也就是所谓的底线方案。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个。
这下子安迪也不敢再耍花样了，全都倒腾出来了。他开始有些庆幸自己一开始没有说更离谱的那个，不然这会儿不得被骂死？
其实赔偿也就那样，基本上是律法规定的最低赔偿额两倍多点的样子，五百万星际币。像是她现在住的这种精装公寓，大概可以买个两三套的样子，中心城区的别墅也勉强可以，不过买豪宅的话就差远了。她这个身体的账户余额不算各类补贴，是原身父母多年的储蓄，也是差不多数……
房地产这个行业真的是从古至今都没变过，供过应求但又永不肯降价。星际当然也不例外，这个时代买房依旧是个难题。
只是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为科技所造福，买不起别墅私宅公寓的，也还是有政府公房可选。只是这类房都是有购买年限的，比如说两百年三百年的，以星际人的年龄来说性质相当于是租。
而别墅公寓私宅这类也是有数的，各人凭名额购买，不是有钱就能买的。比如原身在内围星系的这间公寓就属于姜家对姜洄遣散费的一部分，用名额给她买下的。
名额也可以通过很多方式获取，比如买卖市场，居民以积分兑换，贡献奖励，军工特供等等……方式繁多不一而足，这里就不一一说明了。
所以若姜洄以后要想再买房还要去弄个名额。不过赔偿方案里海露思干脆利落也给她弄了个，还是全星系范围通行的那种。这种额度可能比房子还贵，也算是大手笔了。
除此之外公寓毁损维修的费用他们也在出院前付清并安排相关人员给修理好了，让姜洄回去不至于面对一个烂摊子。以及还有营养费、延误费等等各项名目合计六十五万多星际币。
本来对方要补一台智能系统给她，不过被姜洄拒绝了。原身的情况本就有这个海露思集团产品的责任，她哪还敢用？所以还是直接折成钱吧。
一系列赔偿下来让姜洄账户凭空翻了一倍，也就这样了。因为以所失所得来看，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见姜洄听到能得了这么多东西，对方以为她仍是不满意，也不意外，又说可以再替她上报之类的。
不过却被姜洄拒绝了，她表示这个方案就可以了。不等安迪松口气，她却在这时加提了两个与物质赔偿无关的要求，说是不然就不同意和解。
安迪觉得这两个要求倒也不难达成，但也奇怪——跟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一样地奇怪。
第20章 合约
姜洄提了两个附加要求，而且要求必要达成的，不然就只能算是谈掰了。
一者是要求海露思集团调查智能系统故障的原因。到底是智能系统本身品控差导致运作过程产生故障，还是个体零件质量有问题埋下隐患导致后续故障……反正就是要追根究底，不要含含糊糊。
死，也总得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去到下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原身现在应该是做不到了，姜洄却还活在她体内。不管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也总该替她讨回这个公道。
在彻底弄清楚整件事后在消费者周刊报公示此事并道歉，也算是为原身稍微出了口气。
还有第二件事，希望海露思集团召回TM批系列的产品并全面排查其质量。
据悉这系列产品已经不止第一次出事了，在姜洄之前光是上报的已经有三桩特大类型的意外，还不算其余私下解决的小事故数单，这在星际中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即便是卡莱特许嘉这样的非行业任务也对这系列产品有所耳闻，只都是坏名声罢了。
这种水平的产品若换作别的中小财团，可能早就被上边盯上了。他们今年不但没有接到相关部门的警告，还新上架了几个新系列的产品。大概也是工作做到位了，到底也是钞能力到位。
姜洄可以说是这系列产品中最大的受害人，甚至可以说也是这个系列产品的“掘墓人”。如果不是她的魂不知怎么地从蓝星过来在这具身体上活过来，海露思集团大概要摊上一次大丑闻了。
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姜洄最最希望他们立刻对这个产品能立刻展开调查，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惨剧了。这样的出事率已经很夸张了，不能用寻常的故障率来解释。
不料对这第二条安迪却是当即就应答了，反而前一条还要向集团报备。
“姜女士想得周全，您真的一位心地慈善的人。在找到您之前，我们集团已经开了相关会议检讨反省了，并且现董事会也已经下达了决定要停止生产TM系列的产品，并将售出的所有TM系列的产品全线召回，力求不要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件。这一点您不需要担心，我们集团素以诚信经营XXXX，力求为所以顾客提供更优质的产品和服务。”安迪用一种略有些佩服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孩。
姜洄：……后面的广告倒也不必了。
而且她真心对海露思集团没啥好印象，几次三番出事也不好好调查，看着也是一直用钱堵嘴的方式。用钱堵嘴受害者接受了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你们出这么多问题怎么就不花点功夫排查下产品问题，早点发现早点给解决了不就没后来的事情了。
这次下架大概也是危机公关，实在没办法采取的办法，并非是真心想要改过了。
姜洄以为这个海露思集团就是个利益至上、行事不顾后果典型的资本财团。
不过——
这位来谈判的员工安迪倒是个“怪人”。她看向屏幕另一端的人神色莫名有些微妙。
看着对方苦口婆心地叮嘱，信誓旦旦说他们集团已经决定要停产TM系列的产品不用她特地提出来之类云云的。
对方是为什么不想她单独提出这条要求，为此还各种为集团这项决策各种打包票。一会儿又说两条附加条件集团那边看了可能会有意卡着不过……连自己人的坏话都说起来了。所以从动机上来说，他为什么不愿意为她捎这一条附加要求呢？真的是因为他所说的这些么。
当然不是。安迪是良心发现，不想看着孩子往坑里踩啊。
虽然他才入职集团没多久，但对于这个集团的作风还是有些了解的，更是清楚这个集团心有多黑。
姜洄前一个要求还好，反正谈判各种各样要求他没见过？之前还有个受害者更离谱，不要金钱补助说是不差钱，但却要求给她介绍几个优质出众男性朋友。额，所以姜洄这种已经是很正常了。
但第二个……在安迪看来倒也不是不好，甚至可以说也是安迪心中一直都存在的一个疑问和声音。
他才刚毕业，还未经世事，一腔热血都还不曾被世事浇灌熄灭过去，仍有着一颗热诚的心。
说实话，他挺看不惯海露思集团的作风。TM系列的事情也无数次摆在他们面前，但不知为什么上边一直没重视，并且一次次都想用钱压下去，也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处理。
只可惜他刚毕业就签了三年合约，如果就职一年不到就走了可能会对他履历有影响。他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这次被推出来当炮灰他心也已经萌生离职的想法了。
所以他更不想看着姜洄踩着这个坑下去。姜洄要求集团召回TM系列产品，集团也刚好是个这样的想法，但怎么样才能合理公示又不会太伤体面。姜洄这个受害人的要求显然是个很好操作的流量点……天知道宣发部那些黑心的家伙会怎么样利用可怜的姜女士。
说不定会各种消费这可怜的孩子，引导星际上的各系媒体去关注她的生活，还会有一些根本没底线的键盘侠在星网上各种恶意揣测。只要往那个方向想就窒息——所以绝对不能提。
他还想苦口婆心地劝告她打消这个念头。
女孩又说：“多谢告知你们公司的决定，不过只要事情未落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反正最后也是要签署合约书的，到时候一道再签保密协议，到时顺便再加上去应该也不影响，反正你们集团本来也打算这样做的。”
合约书？保密协议？
你们现在未觉醒者都这么牛的么，都学到这种水平的东西了？你仿佛是读着我的心理活动讲的。
安迪觉得想着今天来谈判的自己简直就像个傻X，全程都合不拢嘴，一直都被牵着鼻子走。
他是怕了，现在的未完全觉醒者，如斯强悍。
第21章 不合适
“安迪先生，你现在清楚了么？”姜洄问道：“如果附加条件可以达成，其他的我也就没问题。麻烦你帮忙跟贵公司通传下。”
“呃，哦哦，我清楚了。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了，会如实将您的需求上报总部，到时会由专案小组优先为您处理。”
姜洄略有些疲惫点点头。
安迪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一看通讯页面下角处竟已经谈了这么久了。而对方才刚从医院出来，就被他一个电话打扰到现在，他想想忽然也觉得这干的好像很不厚道。
青年立马道打扰许久要她好好休息道别之类的话，到时候有结果再联系之类的。
不过却被姜洄再一次截住了，她对准备闭关通讯的青年道：“不知安迪先生可否告诉我你们集团一开始是不是还准备了最低的赔偿方案？”话语中她忽然转了个称呼，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发现。
安迪愣了下，随即忍不住心下狂叫，这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真的会传说中的古幻术读心术？
不是，都谈完了没意见了，好好的怎么又揭穿他们。这样他很尴尬的好不好？而且那个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安迪面色略微尴尬，但似乎没有回避这个话题。
“果然是有啊。”原来你不知道是猜的？！
“请问方便告诉我么？”女孩儿一直以来都显得有些冷淡的神色此刻却露出一丝仿若稚童的好奇来。
喂！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孩子样，怎么之前却显得这么老练，这真的显得很割裂啊好不？！
安迪本来想要出言否定的，虽然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现出来的几等同于默认，但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得吞了下来。
“确实有个。不过我没有说，那个真的太离谱了……”安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魔鬼控制住了一样，又或者是因为长久以来内心深处那一块儿不平一直无法抚平，所以才会跳进这明显的坑里头。
他的理智在疯狂地朝他的本我叫嚣，你真的疯了么？这些话是能说的么？这个女孩的人真的能如同她的年纪那样简单么？如果对方是在录像打算利用他这段话做什么？如果集团或董事会听到这些他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他都不想管了。
不就是一份黑心财团的工作么。不干就不干，老子还早就不想干呢！
安迪这一刻忽然为自己的潇洒生出种“豪情万丈”来，也为自己这一刻的勇敢感到骄傲。
嘿嘿，这黑心财团，干这么多蠢事，他早就想跟别人吐槽一番了。
姜洄其实就真的只是好奇一下而已。她能想出也不是因为她聪明或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而是因为熟悉套路，这不就是蓝星商业上最常见的那类套路么。泛滥到小说情节上都到处都是，她很容易就会往那些方向去想。
所以谈完她才真的好奇问一问罢了。没想到对方听了脸色立马就变得很难看，又青又白都快转绿了。
姜洄担心他一口气回不过来都有些想要叫他不用说了：“算了，是我为难安迪先生了。还是不用……”
“不是的，我正打算跟你说。”对方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坚定，立马跟她说了据说“很离谱”的方案。
没有别的补充单就一笔钱，而且这笔钱跟她定下来这种几乎是十倍的差距，听着确实是挺离谱的，正常人听到这个都不会答应。
可这个海露思集团是不是傻，还是单纯的吃相太难看。就算想要搞阶梯式的商业技巧那也要整出些靠谱阳间点的东西，别瞎胡搞。
人家一听你第一个赔偿方案肯定是不愿意而且还会感到愤怒，而且有的人不仅会愤怒或许还会忍不住上手教训。若是打伤了人可就没法善了了——她阴谋化下，海露思集团的人不会也会有过这样模糊的算盘了罢？
她模糊记得星际故意伤人罪似乎也不轻的样子，无故伤人那种赔钱能赔到倾家荡产。
到时候求和变成双向伤害，本来妥妥的的受害者便瞬间转换，授人以柄。届时海露思夹在中间，双面都做个好脸，化解矛盾再一人赔一点钱岂不美哉？
姜洄觉得自己莫名有毛病，怎么能想到这么歪来了。但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却又教她不得不多想，唉，果然奸商黑商在哪个世界都会存在着。
安迪本来以为姜洄听后就算不会有多生气，但至少也会冷冷一笑喷几句内涵一番，不曾想对方听着倒一直都显得很平淡，就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这娃儿淡定的很呢。安迪心下忍不住嘀咕道，但对女孩的评价却更添一层赞赏。
“很抱歉，姜女士。虽然我没有这个立场，但总归也是知情人抱着糊弄的想法来的。但我对你没有恶意，请原谅。”安迪最后给自己来了个这么总结。
“可以了，我知道了。”姜洄点点头道：“多谢安迪先生的告知。”让我知道海露思是个多垃圾的财团，下限有多低。
“我知道的，也不会对今日的谈话有所泄露。谈判的事还请安迪先生多多费心，帮我将意识传达到就好，其他等上边的人回应了再说。”她对青年承诺道。
“啊？欸欸，是的，一定一定传达到位。今天打扰您了，说了这么多，多谢您抽空帮忙处理这件事你。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安迪愣了下，随即面上微微露出一股复杂又仿佛略有些触动的神情，不过仿若烟云一样很快就散了，无影无踪。
他又有些犹豫道：“那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么？我这边，先挂了？”
“其实还是有的。”
“？！”
“虽然这样说显得很无礼，但我真的觉得海露思集团这样的地方可能真的不太合适安迪先生这样的人才。”甚至应该说这位安迪先生其实一点都不合适干这一行，有些太善良跟纯良了。
青年听着愣住了，也没有即时表现出诸如生气丧气或是被冒犯的神色，只是真的是有些呆住了。
姜洄淡定地主动道了别，正准备挂线，却听到对方忽然间说了句话。她最后忍不住笑了下，挂断了光脑通讯。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第22章 梦
挂掉通讯，姜洄脸上极淡的笑容很快就下去了。
周边很静，远处隐隐传来人的脚步声，是人们在交谈，天空上方设定的轨道时不时有班车通过，天边存在感十足的行星仍静静地转动着……这无疑是这颗星球十分之寻常的一天。
只是对于蓝星人姜洄而言却非如此。
她在亭子里发了会儿愣，随即才慢悠悠地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公寓入口去。
一楼的大厅一如既往地富有时代化特征，主要以白色淡蓝色以及沉稳的灰咖色为基底，地上墙壁上天花板上都饰满各种高科技材质的板块。老实说，挺有些不适应的，这种极度冷淡风的装修风格带着某种类似于机械化工业化的痕迹，一点人气都没人，让姜洄这个来自于人情社会的华朝人很是不习惯。
这在不断提醒她，自己已经来到一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前台是智能机器人，身后有大片类似于快递箱的小格小格柜子，占了整面墙，按照记忆这应该是信件寄送处。
智能系统检测到她，十分礼貌地询问她有什么要帮忙。姜洄就是看看自然没什么要帮忙的，她又看了会儿，然后便按着路牌搭乘通往公寓B栋的电梯，回家去了。
星际人大概住的都比较宽松，因为是整个星际开拓的，所以房屋都习惯性建得比较宽敞。就拿原身所住的这个房子，一层就一个家，连周边一圈的绿化和公用面积实质也都属于她一个人的。
A栋基底比较大所以那边是一层两户的，其实也清净，不过姜洄比较喜欢这种。
B栋这边是呈环状的房型，上电梯绕过特地设计出来遮蔽的屏风一类的装饰才终于看到房门。
看来这个海露思集团真的是财大气粗，赔付的大门比之前的那扇材质要好并且厚实很多呢，还自带高档的木纹，光是这扇门都快抵得上正常的维修费用了，是真的壕。
姜洄这样想着用瞳孔识别开了门。
“咔嚓。”门一下就开了。
本来没有开得这么快的，因为如果智能系统还在它那边还要核对生物数据，记录在册，才能打开这道门。不过现在原作为智能系统的机器核心已经被海露思集团带走了，所以房子里就只剩了一些智能自动的家具。
如此倒更接近她在蓝星所知的那类高科技住宅了——勉强还在她的认知范围内。
也好，她现在的状态和心态还是比较适合这种，一下子就要接触过多太过超时代的东西实在让人无所适从，无法分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有些呆呆地站在门口，两眼放空，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发出一阵沉闷的闭合声。
“只有脑电波彻底消亡的人才能算是脑死亡。”脑海中再一次浮现起这句话。
忙忙碌碌倒也不觉，只觉得心下跟压着一块儿石子一样沉甸甸的，一腔苦闷无法排解。然当一切都消停下来，一直压在她心间的某些沉重的东西就倾泻而下，止也止不住。
“我们回来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道。
注定不会有人回应她。
她回头确认下门已经锁好了，路过无一处不是陌生的大厅、房间和走廊，最后来到尽头处的卧房门前。
卧房旁边一面墙有一整片被拆掉了，原先是智能系统的分界面，空荡荡的。
房门检测到屋主到来自动打开，她便径直走了进去，这片算是她现唯一对这个家熟悉的地方。
房间内的景象跟她第一天到来所见的别无二致，只是没了个智能机器人。面积很大，比她开头的印象还要大上不少，大概六十多平的样子，床朝南北的样子，对向半弧形，挂了厚厚的窗帘，将内里遮掩得密不透风。
自动感应的排灯昏黄，亮度恰到好处。
姜洄在房间里呆站了会儿，然后一头栽在松软的床上，这本该是一种相对舒适舒坦的体验，然不过眨眼的功夫一股全然陌生的气息袭来，噔一下叫她浑身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她翻了身，扒拉过软绵的枕头翻了个面儿，随即啪唧一下盖在了脸上，屏住呼吸直到一种微微的窒息，她才勉强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活着的。
“唉，先不管了，真的是头疼死了……”
女孩嘟嘟囔囔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小，逐渐便只有呼吸声。
卧室内的灯也适时关了，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姜洄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醒着的还是在做梦。这是……她的家？
她是终于回家了？莫非之前那一切都是梦么。
幽魂似地在小小的家里转了一圈，这个过程中她又有些回过味来。这种动作和思维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虚浮感也只有梦中才有，很显然这才是她的梦境……
对啊，她在流星雨的那一天因为一碗泡面跟电脑的故障，莫名其妙就脱离了蓝星去往一个在遥远星空以星际纪年的世界。
在那里，她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见识了许许多多在蓝星难以想象的科技。
对于蓝星人姜洄来说那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国度。而原身疑似脑死亡这件事也让她心生出一股沉重感来。
在她自己并不知道的某个时刻，一个灵魂毁灭，随即她这缕不知来自于何处的幽魂继承了这个身体、身份连同人生在内所有的一切。
姜洄不是不想活，但更不愿意占用别人的身体。她也很感激上天跟原身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但她更愿意回到自己的世界继续平凡的人生。
可惜原身似乎真的就这样消亡了，而她显然也无法再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姜洄没有头绪，就像此时她对于这个略有些过于还原和逼真的梦没有头绪一样。
欸唉，谁能告诉她，当一个人明知自己在梦中却为什么还是没法及时醒过来。
如果是梦就快点醒来吧，她真的觉得眼前这副景象让她这个再也回不了家的人十分难受了。
她在梦中的家又转动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落地窗上嵌着那个莫名变异的巨型电脑跟前，心下闪过一丝感慨。
都换了个世界却还是总梦见这冤种电脑，可见内心深处真觉得自己死得可冤啊。不过就是梦怎么也不见另一罪魁祸首，她感觉泡面在其中仿佛也出了不小力的样子。
呜呜，万万没想到自己死之前竟还吃不上一口泡面，打工人真的是太惨啦。
第23章 离谱
清晨，外头的鸟雀轻鸣，欢快地哼着小调，声音靠得极近，传入昏暗的房内，床上的人似乎听到动静动了动，又将手腕缩回被窝了。
房间里又恢复一片静谧。
忽然，床上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包呼啦一下从里头掀开，里头的人轰地坐起身来。
床前边那面被窗帘弧形遮住的“墙”似是接收到某种特殊的感应，从中间分界，朝两端滑行拉开，将外头的景象全方位展现出来。
原来窗帘遮掩的并不是一面封闭的墙体，而是一大片玻璃，或者应该说是特意设置流出的开放式园艺角落。
视角处一望望不到尽头的落地窗外边种植了各色花草，品种不一，错落有致，色彩鲜研。除了分布有序的花草，延展出去的园艺空间一点都不显偪仄，活脱脱一个小花园。
这边过去旁边一条小径通往侧边，应该是另一边的花园。
没有了窗帘遮挡，大片日光照进来，让整个房间一下子都亮堂起来。
这种日光又跟蓝星上的不太一样。蓝星的阳光是温暖明亮的，但偶尔也会显得刺眼灼热，环境气候不同程度也不一。而这里，这颗星球的光则是柔和的，一切都带着种微微黄调的光，但很自然不太明显，落在身上的温度也无明显的改变。
光透过小片花园最后落到床上的人身上……这明显应该是一个十分愉快的早上。
不过显然床上的人此刻没有这么好的心情欣赏这一切，她错过了这第一眼欣赏美景的时刻。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是抓狂。
她就知道昨晚是梦。
可知道是梦却不知道为啥子怎么都醒不过来，她在梦中等了好久好久，实在是等烦了什么方法都用过，可还是跟被焊在那个地方一样怎么也醒不过来。
搞得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不是梦自己或许真的是回来时，想要去开门有发现门还是打不开的……
折腾许久，她是折腾不动了，然后、然后就在那个梦里头睡着了。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待在385号的床上了。
这才是醒了？想要醒过来好生折腾啊。可见她内心深处对自己在蓝星的那个家有多留恋，这一给她逮着机会梦见，甚至都不肯醒过来。
但是这种日后还是少点比较好伐，因为醒不过来的梦其实还真的挺可怕的。
姜洄坐起身来，就想要起来，正对面的窗户开了。
当时开也是一副花园盛景的景象，屋内灯光往外一炫，衬着天际排列的诸行星，还挺有那种月夜观景的文艺感。
可问题不是这个，外头的天怎么是黑的？！
那日在医院发现这个星球的天象跟蓝星是不一样的，后来她一拿到蓝星也就着这部分规则和常识狠狠补了一顿。因为别的什么不知道也可以理解，原身毕竟是刚到这个星系星球来的，但关于时间季节这类通全星际的常识她不知道的话就显得有些离谱了。
幸好后来她发现在这上边也不用怎么去重建，因为据说首都星系那边的时间时季运行跟蓝星的相似甚至接近一比一的比例，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个月一天二十四小时等等，只是都以星字前冠名。这些据说也都是传自未移民前的母星的旧法，沿用至今也未曾有过改变。
不过首都星系外的各大星系和星球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星球运转规律也不一样，甚至有些星球是没有夜晚只有白天，或只有夜晚没有白天。
为了同一计量，整个星际都通用首都星系那边的时间。只部分星球有需要的话也保留一套自己星球的历法和时间，与首都时间一同使用。
她眼下身在的这颗玄级星球算是近前年来新移民的行星，暂未有名字而以标号七百三十二号命名，规模在内围星系也算是中等偏上的那种。各类资源与星球的人口匹配，各项发展与政绩都可谓是相对平衡。
不过这个星球唯一有一点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绕地行星运行规则不符合首都历法，行星永不落，也就没有夜晚。
而这显然不适宜人类的作息习惯。所以为了让其符合人类居住，在这定居的移民局在建设城市时为此地构建了夜间生态模拟系统，可以按照首都星系历法模仿出夜晚的环境出来。
不用改变星球环境而是在城市系统构造一个生态投射屏，让这个星球适时进入夜间模拟模式。如此便形成了一套适宜人类居住的生态系统。
现在外头还黑着，所以这是还没到早上六点？
姜洄有些不敢置信，她在梦里头折腾了这么久，又睡了好长一觉，怎么都还不到天亮？！别是一连睡了两天两夜吧。
她当即启动光脑，看向光脑下角的时间显示处，真的愣住了。
不是吧，难道她记错时间了？不但日子没翻过，而且这个时间也是离谱到家了。她上床应该在夜晚八九点的样子，好像也花没多久时间就睡着了。
现在是几点？光脑现示是……九点四十五分，夜晚！！
话说她刚才做了这么久的梦难不成才过去十几分钟，这也太离谱了吧！姜洄刷一下坐了起来，也睡不着了。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核实一下情况。不然这会让她也有些怀疑这具肉身是不是也在不久前那场飞来横祸伤到脑袋了，不然怎么可能连普通的计数计时都弄不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能就要重新考虑下跟海露思集团谈判的赔偿了。之前那个可就太便宜对方了——
想到就做，姜洄也躺不住了，从空间纽里头取出出院时带回来的那叠病历和单据。
那东西说实话专业术语太多了，她是看不懂了。不过上头的时间她倒是能看懂，只要看下上头记录的出院时间就可以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了。
然当看到病历本上头记载的时间，她狠狠地呆住了，星历第八纪元九千九百八十三年8月2日晚上9：45——她是星历第八纪元九千九百八十三年8月2日下午5：30出的院。
所以这仍是同一天。她真的可能睡了十几分钟就醒了？！
第24章 整理
姜洄觉得原身的脑子说不定真的被砸出点问题了。毕竟一个人类的大脑由四部分额叶，这一下子就损伤了两部额叶，虽然星际世界的科技很是发达，但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她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这下不就有后遗症了？现在时间什么的都记不清，还出现了时差。
姜洄瞪大眼睛再次确认下光脑时间，却发现也还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时点。
得，不是光脑有问题，就是……难道星际的计时就跟蓝星这么不一样？
她实在想不通，也没有睡意了，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反正她也没怎么好好看过房子，原身的记忆似乎也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大概也是因为才搬过来没多久的样子。
这会儿姜洄才终于有空看看落地窗外边的园景，虽然是模拟出来的夜晚，倒也显得很真，窗外望去一片静谧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她起身在房间里转悠了圈。房子很新，卫生间跟衣帽间也是空荡荡的，三两件衣服挂着，估计都还没购置新的。
出了卧室，走廊的灯一茬茬亮过去，屋子像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走到大厅，空调已经自动开了，空间里升起一阵微弱气流，一下子给这片地方带了些活气。
她在一个造型相当符合蓝星人未来概念的沙发上坐下，发现这玩意儿外边看着硬，但重物一压下去却是呈现一种比记忆棉还要慢回弹的状态，并且显得很软和且舒适。
然后呆坐了会儿，真真正正开始整理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太过久远的事情暂且被她放到一边，因为它们成型许久，早就被压在脑海更深层的地方。现在稍微一动就能记起的大多是那些深藏于原身记忆带着瑰丽色彩的快乐之事。
那时候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有学校的趣事，有初次觉醒升级的自豪，也有第一次见识机甲的好奇……很多很多都是快乐记忆。原身是个十分活泼善良的女孩儿。
只是后来父母牺牲了，她记忆的底色也逐渐变得昏暗，目之所至的人和事物都越来越淡，眼中仿佛都没有了色彩。
她最终选择离开生养她的星球倒也不是有什么黑暗的内幕，也并非是单纯的谁对谁错，家族更没有对不住她，只是她不想在那里待着了。所以正好有个机会就带着希望离开了，寻求一个新的开始。
只可惜人生命运难测，原身来到了这个全新的环境，都不及好生为未来规划一下，便丧生于一场意外。
现在姜洄总算是记起来原身到底是怎么出的意外。说来还真没冤枉海露思集团，原身之所以遭遇这场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就是TM系列那个机器人。
那智能机器人是当时家具装修时配备一起购买的，便是没拆装过全新的产品。当时原身也没注意这个，因为她在内围星系那边的家那个家居智能系统从小到大都没出过什么问题，想着这类东西都是一样的，当时勾选智能系统选的是推荐品牌。
没想到海露思集团出的这款TM系列就是个坑货，才开了一两日就开始频频卡机，弄得原身好生恼火。
本来想等第二天报送退货，结果那天晚上就出事了。这狗玩意儿半夜忽然自动警报起来，将当时在睡觉的原身惊得一跳而起，然后就歇火没声了。
当时原身想要去看它到底在搞什么，那智能系统连接的机器人忽然就故障失控冲出来把原身撞倒了。而她这倒的方向也不对，后脑勺刚好正对旁边的桌子，然后就这样了。
可恨的是那智能系统连接的机器人又不巧在那会儿自动关机了，这才导致了后边的悲剧。
好一场环环相扣的悲喜剧啊，可怜辈的是原身无辜逝亡的年轻生命，剩下的便都是闹剧的滑稽了。
智能系统哪怕是家具智能系统在星际世界早就已经十分普遍了，产业达到了非常纯熟的阶段。星际历史上也很少有爆发技术之类的问题，素来都是星际人们的好助手，海露思集团的TM系列几乎是可以载入星际智能系统史册的耻辱了。
所以这个海露思集团果然没辜负她的直觉，这种东西都敢一直发售，真的奸商中的奸商，高科技制造业中的败类。
姜洄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稍微整理下零零碎碎的记忆，再看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她却仍是不见困意。
想着这一天下来好像就吃了一顿午饭，也没吃别的东西，姜洄一身老骨头从沙发上坐起来，往侧面的开放式厨房走去，打算翻点东西填肚子。
嗷，这边又是一整套看不懂的厨房智能工具，一个个奇怪形状的凹槽，类似于扳手的东西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复合板……emmm，原身从前在家里就不是个会做饭的，根本弄不懂这些东西。
她跟厨房的大小自动化工具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决定翻翻冰箱找原身记忆中那些速食食物。
总算找到一个会用的东西了，姜洄戳了旁边一个摁键，只见开方式厨房旁边一个类似于金属双门的地方刷地一下亮起一片光幕。上边像是列表一样铺开一行行东西，最下端是熟悉的类似于操作界面的地方。
姜洄看了下勉强辨认出列表上这些应该都是食材。所以这里应该就是冰箱了？
果不其然，一阵子的功夫这个双开门往墙壁内推，露出一墙壁的“杂物”来。虽说是冰箱，但里头却一点不冷，倒有种奇怪的白气在里头沉浮，她猜测这应该就是星际人保险的秘诀。
姜洄勉强从一大堆中翻出一个很眼熟的即食餐盒，然后按照指示将其放到旁边的半成品加工柜里。
“叮——”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完工了。
似是已经感受到那种饱腹带来的满足感，她迫不及待取出，打开包装盒，准备大吃一顿。
然待看清一次性餐盒里头的东西，她的面色顿时一僵。
泡面。
天知道她都到了星际却仍然逃不开吃泡面的命运……
第25章 精神稳定剂（上）
姜洄在面对了来到星际后的第一桩残酷现实后，彻底回归到生活的现实，整理下又回房上床准备真的睡觉了。
彼时已值凌晨一点过些，一天经历这么多，是个人也该觉得累想要休息了。
姜洄当然也……不是，怎么回事儿？这样都睡不着？！还是星际人的身体已经强化到这个地步都不用睡了？
她窝在床上，对着黑暗的虚空，大眼瞪小眼，越瞪越精神。难道因为她昨天中午在医院里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所以已经身体是休息够了。
可原身的记忆中星际人的休息时间明明跟蓝星人没什么差别啊。
姜洄百思不得其解。当一个人想睡觉却总也睡不着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折磨，她从开始的沉着酝酿躺到后边就开始左脚弹弹右脚跳跳，浑身不自在。
再看看时间……哇，又过了好长时间啊，整整一个小时呢。
她快要疯了，从床上一蹦而起，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备用的临时被褥重新换上。
这回行了罢，新的没有用过的被子总不会有残留气息。女孩沉入松软的大床，然后——
还是没能睡着。
某人彻底抓狂了，开始各种法子强迫自己入睡。
可惜直到天亮，第一缕天光照入室内，姜某人也还是没能睡着。
被失眠折磨了一整晚的某人仍是精神奕奕，一晚未睡不减她的精力。
这会儿再赖在床上显然也不可能睡着的，她只得换了身新衣服，到大厅转转顺便找点吃的。
这已经是她清醒过来后待在星际的第二天，便是再起伏的心态也都平和不少。她已经逐渐有些认清自己的现状，并且相对积极地去回应。
姜洄略有些心情微妙地避过昨晚取的那种色儿的餐盒，端着加工的快餐食品坐在客厅前的沙发上看起电视来。哦，这里应该是叫做星视。
“×&%￥#@军团宣布即日出征，域外星NT-8439579疑现异族巢穴……”
“中央星区首都星某区举办智能机器人工设计大赛，XXX大学高材生夺得冠军，据闻其年不足十七，还未进行第二次觉醒……”
“现星际巨星XXX首次接受访问，原其系出身自常驻星系天级星球，经过数年努力，靠自我奋斗最终定居首都星系，激励万千首都漂。”
很多东西姜洄都不太熟悉，也没什么代入感，只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饭。嗯嗯，别的不说，这红烧长毛猪盖饭味道还真的挺不错的。
“日前一场中性流星雨降临内围星系B环区，导致一系列星球的自然磁场紊乱，部分生物受到影子异动。据星记报访，有居民睡梦中感觉精神力格外躁动，或受量子能的影响……”
忽然一则新闻吸引了姜洄的注意力，手上的动作不禁顿了下来。
她记得自己在蓝星的最后一刻就正在围观一场流星雨，只好像到记忆最后一刻她都没有看到。
而姜洄到来的那天晚上内围星系也上演了一场流星雨……
这两者难道有什么联系么？还是说只是巧合？姜洄想得入了神。
“叮叮——”她又被一阵接连的响声唤回了神。
姜洄这会儿已经能很自然地打开光脑，就跟刷手机一样，看看有什么人给她发简讯。
一条是医院那边发来的通知短信，恭喜她身体痊愈出院，然后提醒她要按时服用精神稳定剂，并且在哪一日需要回医院进行复查云云的。
姜洄仔细通看了两遍，确认没有遗漏后便点击那个复查时间设定为特别提醒，提早半天通知她去医院复查。
她想了想又从空间纽里取出那一排精神稳定剂放到桌上，然后准备一会儿研究下怎么服用。
然后她才将视线落到第二条简讯，这条显然跟之前那条医院系统群发的后缀不一样，是由工作部个人私发的，后缀都是售后部哈力木。
姜洄的视线在最前头的海露思集团前缀上徘徊了下，最后才点开来查看。
简讯很短，就是约她明天到海露思集团商谈赔偿事宜之类的。用词比较礼貌，但也足够公式化，带着些冷漠的感觉。
这回连人都不来一个，直接来条通知？还让她亲自去他们集团商谈……那他们怎么不上天啊？！现在又不是她求的他们。
第26章 精神稳定剂（中）
精神稳定剂又称K型-GD3NM药剂，是眼下星际现存最古老的药剂，据说早在纪元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是人类目前所知最早有历史记载但又无法准确溯源的药剂。
它早年其实并没有这么个温和、听起来像是辅助性无害药剂的名字，而是人类星移计划局推出的一款名叫K型-GD3NM的临床药剂，又名人体改造剂。
一开始研究出来是为了帮助脱离母星后脆弱的人类适应星际环境的，提取了宇宙中飘游的放射铀质，比之母星中能够人工提取的铀精度更强百倍。
而这种通过处理的放射铀物质能够改造人类脆弱的肉体以及神经系统，让人类可以适应满是辐射的宇宙环境。
不过有得必有失，初代探索者必然要比寻常人付出更大的代价。因为科技跟不上，提取手法全靠摸索，提取这类放射性铀物质成了一项极端危险的工作，一线工作者基本上是以月代年，大多活不过三十岁。
而服用者也同样会受这种放射性铀物质的折磨。药剂中残留的铀物质大多会滞留在服用者体内，折磨他们一生。
亏得有了这些先锋者，他们开拓的路越来越广，这个过程中人类也掌握了越来越先进的技术，而后逐渐在星际各族中占得一席之位。
到如今人类延续至第八星纪元已经早不用为宇宙辐射所扰，基本上平均也能活过五百岁，更是在物种进化的过程中发展出强悍的脑域和精神力。
而精神稳定剂也经过数代改良，早没有了初几代的危险性。其中虽也含有放射性铀物质，但都是经过层层提取，将其含量准确调至人体脑域能够接受的限度。
因此以星际人现下早就能自然接纳和吸收一定量的放射性铀物质的身体素质，除了人体脑域和精神力在这方面却显得脆弱和更敏感一些，单纯的肉身已经不再受放射性铀物质侵扰。
所以曾经被无数人类视为生命之剂的K型-GD3NM也就是人体改造剂逐渐退人体改造药剂类的舞台，逐渐变成专用于精神调整类药剂，后又根据新星际医典被更名为精神稳定剂。
所以基因稳定剂的本质并不像它名字听起来这么无害。因为其中的放射性铀物质，它的效力是数万年如一日地凶猛，人体从来都是难以适应的。
所以许嘉当时会那样对姜洄说，因为服用基因稳定剂就真的是很不好受。据说每服用1mg就能体验到当年初代探索者暴露在宇宙辐射中一整年压缩起来的压力。
而这排精神稳定剂一共含有2.5mg放射性铀物质，共五管，一管就有0.5mg，每一管都稀释了数千倍的绥晏溶液。
若是早古未移民或刚移民没经过强化的人类摄入这个量是足以致死的。就是以眼下星际人的体质来说也会激起一定程度的排异反应，堪称星际最不受欢迎的药剂之一，一度还没有之一。
不过这种药剂对稳定和巩固精神状态有着极强的功效。原身档案记录才度过第二次精神觉醒，又横遭这样的意外，精神力就处于一种十分不稳固的状态，也只有精神稳定剂才能治愈这种不稳定。
且据悉所有未完全觉醒者都有在发育期间异变觉醒的情况。精神稳定剂从某种程度也是一味可激活异变觉醒的的处方药，不过星际执政府对这种药物管理十分严格，至今不允许公民私下流通使用，所有的使用记录都须得登记在册。
这些姜洄也都不知道，只以为精神稳定剂是味普通的价格昂贵的药剂。
她看了下医院配备的简易说明书。服用方式就是比较简单的吞服，要求远离有放射性功效和大型磁共振机械，然后等待药物消化作用即可。
不过姜洄视线落到服用说明的下半部分，几乎了大半张说明书。提示人服用后很有可能产生一定程度的排异反应，若有不适要立马上报医院系统及时诊治。
姜洄：……这样更害怕了好不？
但不论在哪里也还是要谨遵医嘱的好。
她先按照服用指示后附的医报预警，尽量关闭房间里的大功率机器，便取出一管精神稳定剂直接吞服下去。
荧蓝色的液体入口即化，如烟雾一般迅速在口腔消散而去，带着微微的一股甜，不过很快就消散而去了。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忽然坐在沙发上努力回想精神稳定剂的女孩身形兀地一僵。
“咚咚……咚咚……咚咚——”这是心脏在跳动的声音，连着心脉系统一连跳动，耳际仿佛环绕着一阵属于心跳的立体式的回响。
女孩不知何时摁住了心脏，像是缺氧一样，在大口大口往上抽气，脑门跟脖颈青筋浮起，每一刻呼吸都落雨点般的汗水。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心脏的异常抽动是起点，自心脏供往身体各处的血管静脉，及联动延伸至周边神经……姜洄感到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某种强烈到不能忽略力量架住了，仿佛肉和骨分离，灵魂跟神经中枢分离开来。
“卟卟……卟卟……”时间越来越慢，她感到似乎也越发地没法呼吸，疼痛成了主体现正发生最不起眼的那个感受。
女孩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眼神涣散，空荡的药剂管顺着她无力的指尖滑落最后砸在地毯上激起一阵闷声，掌心尤还压在心口上。
姜洄觉得自己大概是又莫名地死了一回。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整个人飘飘悠悠的，好像既没有头也没有脚，整个人的意识感官都是扩散的，并且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她有些漫无边际地想，所以人类觉得自己死后会魂归天地其实也是有根源的。或许当灵魂脱离肉体或都会是这样一个游离分散的感觉。
她会飘到什么时候呢，是当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彻底消亡的时候，还是会去到一个别的什么归宿的地方……嗯，好像是到了？
姜洄感到自己的双脚一下子着了地。
第27章 精神稳定剂（下）
姜洄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命运给活活玩死。
谁能告诉她自己为什么又会到这里来？难道她活了两辈子最大的怨念竟然是这间蓝星的房子。
哦，对，那是她爸妈辛辛苦苦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房产。
好不容易还完房贷，也没享受多久就离开了，到她这一辈还来不及享受有房一族的便利就被传到了星际。她们一家两代努力想要守着的东西最后也不知道会归了谁。
所以到最后一刻会念着也是正常的。但她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东西……还会出现在这里？姜洄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原落地窗上镶着的巨大型变异电脑。
怎么好像自到星际来，每次梦回蓝星的家都会出现个这么个东西？
话说这东西长得是真的怪，一点美感都没有不说还碍位置，之前透亮的落地窗不是挺好的么。她还想看看外边开阔的风景呢。
怎么都死了还要对着这台冤种计算机，这是在提醒自己死得有多憋屈么？
姜洄看着这個竖在墙上显得莫名怪异的电脑，有忍不住暴躁地拍了拍漆黑的屏幕。
不过随意拿物出气的这种做法还是很快得到了反噬。
这台计算机也并没有姜洄记忆中那样脆，触上去硬邦邦的，就跟石墙似的，柔软的手掌拍上去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电脑屏幕没变形一分，手倒被反作用力弹得生疼生疼的。
姜洄疼得“嘶”的一声，不由自主握住手腕，蹲下，缓和老半天才将脑海里起的那阵嗡嗡声消下去。
天爷，怎么她都死了也还是会感到疼啊。难道这就是人死了之后的另一个世界？
可她真的是死了么？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死了？那她这死了一回又一回地也太突兀跟莫名了。
姜洄在这一刻，在这个都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忽然感到一丝崩溃跟无所适从。
她蹲在地上，垂头抵着手掌，掌心近乎覆住整个面部，似乎这样才能制止自己的情绪过度流泻出来。
良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整理好心情，从原地站了起来。
当她再站起来，却见原先漆黑的电脑屏幕变了——启动了。
尽管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电脑屏幕，然页面显示也确确实实开了。
黑色的运行框上正在滴滴地刷新着一行红色的字符，好吧，与其说是字符更不如说是乱码。有数字符号，但也有很多代表不知名的星号，一列打下来也没什么规则，不知道代表什么。
姜洄盯着这些红色的运行字符，心下略微有些说不出的发怵。因为在蓝星发生意外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计算机上也出现了这样颜色的代码，而后就彻底失却意识，再醒来便已经换了个世界。
电脑屏幕上的红色代码显现似乎不要顺畅，不到半米的代码，滴滴答答断断续续打了老半天，卡卡停停的，一下又顿了好一会儿。
这段时间走得显是很没意义，但莫名地姜洄却被电脑上那一列短短的代码给吸引住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好像能看懂。
但这都什么啊？什么……1ml左右……1.35cm……XX口径……管口圆……弧度XXX……正在与数据库核对……应是类试管器具……来自于星际。正在采集……校对数据……正在建模，建模完毕，相似度80%以上。
她的脑海中一下就出现大段大端数据，像是忽然出现一样，看都看不过来，目不暇接。
伴随着“滴滴滴滴”的声音，姜洄忽然感到脑子里似是忽然间被抽去什么一样，有感到一瞬间的晕眩。
“咕咚——”几乎是同一时刻，不远处响起这么道声音。
姜洄下意识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玩意儿碰到桌面，因为微斜的桌面，顺着地处滑落，眼看着就要一下子砸到地面上，立马被女孩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待她看清手心里的东西，不由得愣了下。
这是一个……试管？
不，准确地应该说是一根来自于星际时代的试管，便正是之前用来着精神稳定剂的试管，只是里头的精神稳定剂不见了。
看着这根明显和这间屋子归属于不同时代的试管，姜洄心下莫名浮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所以她果然又是在星际时代死了么，不然怎么会同时见到两个时代的东西？亦或这仍是她在星际时代的一场梦？
可要说是梦，这间屋子出现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罢。她身在其中每每都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仿佛触及了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一样，说不出来又十分其妙。
还有这台电脑。它在这个奇异的房间显示这样怪异的形态也真的是因为她对自己前生死因太过怨念了么？
姜洄感到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隐隐就隔着一层沙，只消再深入一点点就能够触及了。
可就只是这么薄薄的一层，她愣是想了很久都没法破开这层屏障，最终也只得放弃。
姜洄微微叹了口气，拉过自己的老板椅，以拇指和食指捻着那跟突然间出现的试管，透着灯光细细打量起来，莫名有些出神。
这试管貌似跟之前在星际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应该更晶莹透亮，没有这么多泡……嗯？她的眼眸忽地瞪大，因为她这样想着，试管一转再看便不见了那些夹在管壁中的小小气泡，一个都没有了。不仅如此，整跟试管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就变得晶莹透亮起来，刚才看到的好似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姜洄猛地坐起来，板直腰杆，脑子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电脑屏幕上，却见上头忽然又多了一行新的代码。短短的，比上边可短很多，但毋须质疑这是新出现的。
当她看到那行可能都不及上边十分之一长的代码，脑海又浮起一段新的信息来。修改模板，改为类材质XX，应是星际材料……造艺变化……现正核对数据……校对更改完毕……二次建模完毕。
不是吧，这是她干的？！
第28章 奇异的空间（上）
这很荒谬——
但姜洄其实没有发现，她内心深处已经隐隐都有些相信了。
她看看屏幕又看看试管，然后试探性地去想，这跟试管上应该还有一块标签，白底红框的，里面写了两行看不懂的星际术语。
果然，试管就又发生了变化，一张白底红框的贴纸出现在试管正面，就在她面前。倒是挺像模像样的，貌似跟记忆相比有点宽，字体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具体内容。
这样想着，这贴纸边缘跟中间字体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想要变化却不知道该怎么变。
她又往屏幕上看去，果然上头又出现了第三行代码。
修改模板，修改外观，两层贴纸……外形……字体模糊无法辨识……现正核对数据……校对更改……主脑意识干涉……无法识别无法识别……三次建模完毕。
姜洄猛地回看手里头的试管，便见试管上头的标签已经微微调整好了，宽度比之前窄一点点，但中间那一团看不清的字已经变成了一行清晰的字体“精神稳定剂”，不过却是蓝星的字体。
也是，她刚才想着星际那管精神稳定剂上贴着的标签术语太复杂了，一眼闪过她记没太牢。这会儿要她完全记忆复刻出来勉强是可以的，但感觉略有些费劲，这看着也费劲儿，不如干脆换个，于是便想了个华朝语的标条。果然真的就在这上边体现出来了。
星际产物，配上华朝国的字，还真的挺怪的。
但这样一种不可能的组合却让姜洄心思一动，心里头的想法也越来越明晰。
她在这地方会不会是可以心意随生，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而实现的媒介便是这台电脑。
一个貌似可以心想事成的空间。
姜洄顿时脑子也不混沌了，真正开始思考起这到底是哪里。
这是哪里？真的是她预想的死后空间么？或是她其实也并没有死第二回，假设她其实还在星际世界……那这里是哪里？
难道这個是她的意识空间？
姜洄脑子隐约有些转不开了。
而且经过刚才那一轮奇异的尝试，她虽也生出不少好奇来，但莫名地身体跟心理都生出一股子负累的疲劳之意来，忽然什么都不想干了，就像是身体被抽空了一样。
她放下试管，瘫在老板椅上，整个头往后仰，试图缓解那种突然涌上来的倦意。
她实在是太累了。
时间一点点走过，整个屋子都变得静谧起来，墙上的钟一点一点转动着，滴滴答答，代表着时间在这期间仍在不停地流逝。
屋子里就只剩下某人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再醒来……
女孩似是梦中受惊一样，后头重心往后一仰，老板椅的靠背又有弹性，险些没重心下移整个人栽倒。
某人也睡得有些懵，靠本能反应才没摔得个狗啃泥，不过脑子还是后来才清醒过来。
唔诶，一觉醒来怎么还是这里啊。姜洄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又要推翻了。
如果这是她在星际世界的梦的话。那一觉醒来估计就不会在这里了，毕竟还没听说过一个梦能够做到这么真实的，也真没听说过梦中还能做噩梦的梦……就在刚刚睡着的时候她隐约又做了个短短的噩梦，这才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没法睡了，姜洄只好认命坐起身来，再一次开始在房子里转悠活动。
照例她走到门口的地方，开了开大门。很好，还是打不开呢。
她也没过多的纠结，因为这也已经在她预料之中了。
放弃门口阵地，姜洄迅速转回屋子内部。
她家房子是典型的大三居，当年她爸妈买的时候特地买大的，几乎花光了多年来的积蓄还额外负了笔债。
中间的客厅不小，还附带阳台，不过眼下阳台的地方已经被变异电脑给封了，她想出都出不去。
三个房间分别在大厅两侧，还有一个角是厨房餐厅的位置。
姜洄自己原先住在中等大小的那个房间的，另外两个原先是主卧跟书房。
她工作后选择搬到曾经的主卧，书房保留，另一间房就空置了出来。
她先是到主卧看了下，大体都没变的，很多东西倒是比记忆干净不少，少了很多杂物。床上的被褥是她记忆中的那一套，是她前些天买的才刚给换上，也没用几天的暗色三件套，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化妆品原先是怎么摆的现在就是怎么摆，床头柜上三口之家的照片倒是一如往昔地明亮……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然后再走到房间内唯一的窗户前拉开窗帘，果见外头一片漆黑，真的就那种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而且窗户从里头也打不开。
姜洄默默叹了口气，心地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也被彻底打碎了。所以这终归不是她在蓝星的那个家，就算有其形但显然也不是——
她在主卧里草草对照下，没发现什么特别不一样的问题，又回到了客厅。
客厅就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儿，厨房餐桌茶几电视……除了落地窗上的变异电脑，还真没多大差别。她还试着打开电视，当然也是没能成功。
厨房也就是那样，橱柜有些即食食品跟小零食，冰箱也有些新鲜蔬菜，就连冰隔层的冰淇淋都显得如此香甜，一切就宛如现实存在的一样。
结束了这边的查探，她才踱到另一边去。
其实另一边更没什么可看，一个是空房几乎已经等同于杂物房，一个则是书房，放了姜洄所喜爱的各种各样的书籍。
不过这次一打开，她就发现了些问题。她自小长大就是个爱好阅读的，哪怕长大后因为现实生活的问题没有选择从事文学类的工作，但内心还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文学乡，日常生活也少不了进行阅读。
这个房间收集了她每一个年龄阶段阅读过并且珍爱的书籍，一本都不舍得掉。这些年有新添进去的，她也常常会来挑拣着看。所以这个房间可以说是她除了卧室最常使用的地方。
然这一次进来她却发现书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