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玄衣使者
“你便是李昭?”
在南镇抚司的大堂里,李昭望见了那位直属的千户。
此人姓张,大方脸、三角眼,面相看着就有点凶,不太好惹的样子。
在他的审视下,李昭规规矩矩的行礼,说道:“属下李昭,见过千户。”
这当然也是跟着那个传令的大汉一起学的,看起来有点像是“打千儿”。
既然任命已经下来了,他现在也算是在面见上官了。
而这位张千户果然如那大汉说地,脾气不太好,对着他莫名地就哼了一句,然后冷冷道:“进了我南镇抚司,就要守着这里的规矩。念在你是新来的,今日且不与你计较。
“顾遥,先领他下去领号牌和玄衣。然后先跟在你那一旗下办差,先看他能耐如何,再给他拨几个人过去。”
“属下遵命!”那顾遥便是传令带李昭过来的大汉,至于另外两人回到南镇抚司便离开了。
接着顾遥带着李昭一起退出来,却见他抹了一把冷汗,见李昭看向自己,干笑道:“今日也算运气好,张千户没有发火。你先跟我过来吧……”
李昭没话可说,只能跟着他。
又听他介绍道:“咱们绣衣卫,乃是天子私军,又称为玄衣使者,因咱们都身穿此玄衣,为皇前驱。”
李昭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官服,和林如海他们的正经官服差的大概就是没有补子。
当然,样式上其实还是更贴近于前明锦衣卫的飞鱼服,以官服的底色,衣服上的图案却是背生双翅的吊睛白额大虫,也就是所谓的“飞熊”,故而又有称之为“飞熊服”的。
不过有“飞熊服”,却没有“绣冬刀”。
按顾遥所说,“咱们绣衣卫,和前明锦衣卫可不同,绣衣卫中并非全都是能够抄家刺杀的干将,也有如咱们这样,专门从事文案的。便是他们那些,个人所用武器也不尽相同,全看他们自己的武功……”
哦,感情我还是来这里干文职工作,坐办公室的了?
李昭这倒是有些没想到,但想想绣衣卫这么一个偌大机构,要是全部都是去干打打杀杀的,那内部管理也成问题。
所以必然有些需要从事文职,比如说整理归纳情报、比如说主管后勤与财务的,甚至还有参谋的。
这也是为何,有些绣衣卫使者调上前线之后,直接就可以任用。
顾遥就颇为骄傲地和李昭说起了自己的一位前辈,也是他前一任的总旗官,如今就在辽东战场上出谋划策,估计回来之后直升千户都有可能。
这样的划分,从开国便是如此,其实也算是总结了锦衣卫的经验教训。
密探不是只能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不是,还有韬略计谋,尤其是要算计人的时候,一味地莽肯定是不可取的。
“这便是你的号牌……”
李昭看了眼,上面有排字“黄号甲字旗”,背面还有个“亥”字。
顾遥又说道:“咱们南镇抚司,有天地玄黄四号,共四位千户。那北镇抚司同样也有四位千户,对应的便是宇宙洪荒四号。下来便是十字旗,五个百户,每个百户下来又两个总旗,每个总旗又五个小旗。
“我这便是黄号甲字旗,统管张千户手下所有字旗的后勤,既管武备,又管账房。正好这乌兹旗的小旗官短缺,便让你先担着,待你先看看你能够做些什么,到时候再为你介绍你那一旗的人,安排任务。”
李昭点点头,经过他这么一介绍,大致了解了这绣衣卫里面的运作。
绣衣卫经过了一番精简后,如今就剩下南、北两处镇府司,上面有指挥使二人,又有作为副手的都指挥使和指挥佥事各两名,正好也是一武一文。
其下便是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千字文开头两句排序的八大千户,正好便管着这两座镇府司两千人。
当然,两千人是个定数,但不一定准确,有时候多出一些,有时候也会少一些,就如李昭领到的这个小旗,不仅之前的小旗官没了,人数也不满十个,只有七个人。
而且这七个人还明显是被人家挑剩下的,不仅打不行,做文事工作一样不太行。
毕竟“亥”嘛,本来就已经是十二个小旗中的末尾部分了。
“你先去换上衣服,等会儿我再带你去我们做事的地方瞧瞧。”
李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往后我便都在这里做事了?”
顾遥看了他一眼,这大汉看来心思还挺细腻,想了会儿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不由笑道:“怎么,莫非你还非得要跟着出去抄家不成?”
说是这么说,“抄家卫”也不可能整日抄家,哪有那么多家可以抄的呢。
大多时候,哪怕是那些“出外勤”的锦衣卫们的正常工作,也就是监视官员们的动向,尤其是那些需要密切关注的官员,比如说入京不久的林如海。
他们就是皇帝的眼睛,只不过一般收集到的情报汇报上去,没有大事的话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哪怕大臣们知道暗中可能有人监控他们,也不至于人心惶惶,这是君臣维持的一种默契。
实际上锦衣卫也不可能做到全须全尾,有些人有些事真要刻意隐瞒的话,锦衣卫也不一定能够察觉到。
毕竟总共也就两千人——这也是磨合出来的一个定制,想要照顾到偌大京城里的方方面面都不可能,何况还有不少需要分派到外边去的。
李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不谈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请问是否标记?”
咦?
李昭心头一动,下意识看了圈身周围。
“怎么了?”顾遥见他没有跟上,还回过头来问了他一句。
李昭想了想,便问道:“敢问总旗,这是什么地方?”
顾遥看了眼旁侧,就笑道:“哦,此处没什么特异,非要说的话——我也是听说啊,这里是前明锦衣卫的官署。不过本朝入京时,此处被人一把火烧了,只留下残垣断壁。
“在此基础上,本朝建起了这绣衣卫南镇抚司,不过按照风水先生的说法,改了朝向,此处便是那‘交界’之处,据说有镇魂之用。”
镇魂,镇的自然是亡魂,不是被锦衣卫处刑的那些,而是当年那场大火,埋葬在其中的锦衣卫亡魂。
随后李昭得到的系统反馈,也证实了这一点。
“标记地点:锦衣卫卫所,记录到昭儿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青龙偃月刀。青龙偃月刀,又称冷艳锯,乃汉末武将关云长之兵器,刀长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刀身有蟠龙吞月图……”
第一百二十一回、未来嫁妆
关二爷的兵器,跟那赤兔马一样,可谓是大名鼎鼎。
不过李昭对这个奖励倒没有多高兴,总感觉这种大开大合的武器不太适合自己。
不管怎么说,奖励还是丢在了芥子袋里面,然后李昭再跟着那顾遥走了走,差不多摸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见过了几位同僚。
嗯,其实这南镇抚司,作为一个正经的官署,跟朝廷的其他部门差别也不大,他现在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七品小官,虽然那些文官心里可能不认,但也是领着朝廷俸禄、听皇命办事的。
但话也说回来了,文官对于武将很多都不太认,据说连王统制都不怎么受他们待见,武勋和文官集团的矛盾就更不用说。
所以贾政哪怕一门心思想要往他们那个群体里钻,却也一直边缘,而林如海虽然刚开始让人有些疑虑他的立场,但在皇帝安排下来之后,还是很快就被接纳了进去。
不过锦衣卫跟文官武将都不算是一个系统,这里的升迁人事他们也管不着,所以倒不需要去在意他们的看法。
“今日多谢顾总旗了!”
“嗯,”顾遥领着他看了一圈,自己也有事情要做,自然不能只陪着他,便对他道:“你的户册已经收在镇府司中,往后你也不便再在那宁荣街上逗留,就搬到这儿来吧。
“后边有一条街,本就是我镇府司中家眷们的居所,我也住在那边。你到时候寻个空的小院直接搬进去就是,你那位婶娘也可以直接带过来。”
李昭早有预料,并不意外,不过单只是搬家的话还好,但他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所以又问道:“总旗,可否容我两日时间,属下在外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手尾。”
“这……”顾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那两日后你必须过来,不然到时被千户大人发现,我也保不住你。”
“多谢总旗!”李昭当即道了声谢,然后就这样衣服也不换直接就这么出去了。
还别说,这在外面看到路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感觉还挺好。
绣衣卫在官员中声名狼藉,其实对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威慑力更大一些,他们未必尊敬但肯定会怕,但又不至于讨厌,因为大部分时候管不到他们身上去。
毕竟绣衣卫在外代表的是皇帝的形象,所以在军纪这方面,比起京营都要好不少,也不扰民。
刚好“黛安芬”的那个店铺就在城南,李昭过去看了眼,又看了一下邢忠在不在,若是在的话直接跟他谈好交接的事情,让他拿出一笔钱来,把自己手上的“股份”买过去,这生意便都给他。
至于之后他要继续做还是卖掉还是与人合作,那都是他的事情,李昭懒得去管。
“昭儿你这是……”
运气不错,邢忠还真在此。
但这也不完全是运气的事情,实是李昭先前就知道邢忠这两日多半会在此,因为他要与那对裁缝夫妻商议要不要请人、请几个人的事情。
现在他们生意的重点还是内衣,但是做女式衣裙的产量也越来越高,以量取胜的话,利益也颇为可观,所以邢忠自然想着再扩大,那就需要再招人。
甚至他觉得,内衣那块差不多到顶了,主要是需求其实没那么大,想要再往外铺开市场也没那么容易——主要还是人手不足,但又没有信任的人可以用,倒还不如干脆就做女性的成衣。
虽说这个更容易仿制,现在就有不少竞争者,但他们抢占了先机和市场,日后再找个有靠山的合作者,应该还是靠谱的。
当然,之后这些事情跟李昭不再有关系了。
李昭干脆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玄衣,问道:“邢老叔认不出这是什么?”
“只是……有些难以置信……”邢忠苦笑,只觉得李昭每每出人意料。
先前他还犹豫,哪怕之后不得不答应和他合作做生意,可也想过只要保本,不把林如海给的钱亏掉就好,要不然真没法交代。
直到后面真赚钱了,就真香了,现在更是越来越起劲。
却没想到李昭这突然不声响的,居然就进了绣衣卫。
而且……
“小旗官?”
“不错,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刚起不久,就有人登门,把我带到了那南镇抚司去,给了我号牌与这玄衣。如今我却是这绣衣卫中一员,往后自然不方便再与这生意牵扯上关系。
“所以,这营生以后便都是老叔的了……”
其实只是这么一说,顾遥没有提,虽然他大概也不知道李昭在外头还有生意,但估计绣衣卫也不可能硬性规定这个。
这年头官商勾结都是常有的事情,何况绣衣卫本就游走在灰色地带。
平常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得罪的还是权贵人士,要是从中没有油水可捞,很容易打击积极性。
就连皇帝估计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甚至会是默认的潜规则。
不过李昭知道这个生意被人盯上了,留在手上也是个麻烦,还不如现在套现了出去。
邢忠也明白李昭的意思,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白送给自己,虽然要价不会太高,但该有的补贴还是得有的,毕竟这个生意目下看起来还没到顶,自己继续做下去,身家也会越来越丰厚。
少一个人分润利润的话,也等于少一个人插手,但另一方面因为这生意本就是李昭带头他跟着干的,之前哪怕李昭当甩手掌柜,他也不觉得什么,这突然李昭就要甩手走了。
虽说是有正当理由,却总不免让他觉得,这是看到了什么危险,所以就有些犹豫。
对于邢忠这患得患失的性子,李昭早就了然,所以想了想,到底是看在邢岫烟的面子上,给他指了条明路:“邢老叔前几日不是接了许多应酬,那些人就没有向邢老叔暗示什么?”
“这……”邢忠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参进来?”
“要怎么做,自然是邢老叔自己决定,不过依在下之见,邢老叔既不能全靠着林大人——更不能明明白白将林大人拉扯出来,那自然得另寻一个靠得住的,和他一起才能硬抗风险和压力。
“这生意是肯定得分润出去一部分的,大不了我的那部分,邢老叔少给些补偿,也免得到时候你为难。”
李昭心想,现在稍微亏些也没关系,就当到时候邢岫烟的嫁妆好了。
说实话以邢忠这性子,他感觉没他看着的话,最后八成得让人给吞了。
但他也不可能在这里继续给人做保姆,提点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他真是聪明的,他就最好有自知之明,直接把生意转出去自己脱身出来,老老实实去给林如海干活去。
不过估计李昭要是这么劝他,他说不定起了逆反心理,所以李昭也不多说,让他自己去考虑。
“你……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至于你的那份,自然少不了给你补偿。”
“呵,那在下就预祝邢老叔往后生意兴隆。”
“我也祝老弟在绣衣卫官运亨通!”
第一百二十二回、我的钱没那么好拿
店铺的事情好解决,搬家的问题就更简单了。
李婶虽然表面上不显,但可以看得出,在宁荣街上她住得并不是很自在。
这个不自在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转换不过来,还是把自己当成是伺候人的,兼且走一段路就能到熟悉的荣国府大门口,附近也经常有认识的人途经——比起李昭她在府内的人缘可广泛多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有时候都弄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出了府,还是没出府。
而且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出府之后若是过得不好倒还好说,以前认识的那些人说不定还来救济一下。
可他们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因为有钱了嘛,李昭给李婶出手也大方,但她手里揣太多钱又总是会觉得不踏实,又总觉得其他人眼神瞧着他们总是带着点儿酸意。
其实别说李婶,李昭自己也看出来了。
如果是不认识的,看到人家过得好也就羡慕一下,认识的人突然一下子变好了,再看看自己,那就免不了嫉妒恨,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不过李婶到底在这里有点儿留恋,也有几个认识能聊得来的大嫂子小媳妇的,自然舍不得。
李昭却笑道:“咱们只是搬出去,又不是日后都不回来了,你若是想她们,闲来无事的时候都可以过来走动走动。不过啊,我估计到那边等你跟邻里们混熟了,怕就会忘了这边的‘乡里乡亲’了。”
“去,没点儿好话,你当你婶儿我是什么人了?”李婶瞪了他一眼,对他这样说很不得劲。
李昭失笑,也没再多说。
反正现在李婶也没什么别的指望,就指着他了,前番还突然跟他提起,要帮他张罗一门婚事,娶个小媳妇生一窝孩子她来帮忙照料呢。
也不知道是跟谁碰上了又被人家孙子孙女秀一脸,就把气都撒到自己头上来了。
李昭对头上有个主子不太乐意,只是没办法现在只能接受;但对于上面有个长辈这样关心爱护,偶尔有些烦但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任由李婶去跟人道别,当然关于绣衣卫的事李昭让她先不要说。
身上的玄衣之前在店铺那儿他就换下来了,差点还让那裁缝的媳妇儿瞧见了,把他臊的老脸都红了。
这宁荣街上的街坊邻居们大多和贾府有关系的,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那贾府也知道了,贾府知道贾琏也就知道了,他知道了必然会来问。
李昭懒得去跟他解释那么许多,干脆就拖字诀。
不过,林如海那边却得去说一声。
而今日正好又是朝会,李昭便等到约莫要下朝回来的时候前去拜见,路上刚巧碰上了。
“昭儿,近来可好?”
等到跟着林如海一并入府,各自坐下,上了茶,听他问了一句,李昭便放下茶水笑道:“托林大人的福,一切安好。”
“呵呵,你啊……”林如海指指他,笑了笑,又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日来有何事?”
李昭面露迟疑,林如海却也很有耐心,一边喝着茶,一边弹指敲着桌子,看来近期也是一切顺利,心情不错。
“林大人,恐怕日后便是我想回头,也无法再来帮林大人办事了。”
“哦?此话,怎么说?”
李昭苦笑道:“我昨日接到了征调,入了南镇抚司,如今是绣衣卫中一名小旗官了……”
林如海一怔,显然也感到很意外。
李昭又继续说道:“并非对天子不敬,不过原本我以为,能上圣旨得天子钦口御赐脱籍,已是蒙天大幸,不敢再妄想其他赏赐。这一个月来也没有动静,不成想突然就……哎!”
也就是在林如海面前,李昭不敢也没有必要做什么伪装,有话可以直说。
其实他能感觉得出来,在他成功脱籍之后,再来看林如海,他多少有点儿把自己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的意思。
这种态度可不容易,是前面的综合因素以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意李昭拒绝他之后去做什么,还不是不想看到自己看好的晚辈碰壁么?
只不过李昭有自己的主见,他也不想过分干涉。
当然了,李昭也想试探看,这其中有没有林如海的“锅”。
虽然说他提议把自己送去绣衣卫历练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保不准么不是。
林如海不知道李昭心中所想,过了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要说来此事也怪我,先前将你名字写入了奏折中,还具述了你所行之事。若是稍稍帮你遮掩一下,或许皇上不会这般看重你。”
李昭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的确怎么也怪不到林如海的头上。
他如实上奏是分内之事,反倒是他故意要遮掩的话,可还有贞宁和她的三师兄这两个暗卫的人,他们肯定不会隐瞒,到时候若是让皇帝知道林如海所奏不是,他反倒会受到牵连。
李昭也相信,如果现在一定要将自己的使命与李昭之间做个选择,贞宁还是会优先选择前者,所以李昭干的那些事儿除了一些私下的小事情因为私人关系不说,其他她都会一丝不漏的报告过去。
主要大概,这在她看来也是件好事,毕竟她和林如海一样,也不可能提前知道,皇帝会把李昭安排进绣衣卫中去。
说来也许就未曾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回过头来,李昭不觉得林如海会在这个事情上骗自己,就算是骗的,他这时候再生气也无用,便干脆笑道:“林大人何须自责,此事对昭儿而言,不反倒是件好事么?”
林如海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也是,对你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坏事。不过……”
见他又皱起眉头,李昭问道:“林大人是在担心什么?”
林如海看着李昭,语重心长道:“你等进了绣衣卫,可千万莫要出头,宁愿让圣上就此忘了你,也莫要再让他注意到……”
说着,他看着李昭,心里叹口气,还觉得有些惋惜。
现在的李昭,和当初的他,何等相像?
当年他被当今天子送入兰台寺,铩羽而归最终远走江南,李昭被皇帝放进他还没有完全掌控住的绣衣卫里面,又能有什么好事呢?
他也是真的看重李昭,为他好,不然他这言论要是传出去,那妥妥的欺君啊。
不过就如李昭信任他,他也信任李昭,只不过李昭是因为能听到心声所以才确定,他却是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李昭点点头,不过眼神闪烁,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昭,你近来做的一些事情,其实我已知晓了。若你往后能够甘心做一个富家翁,也是好事情。若是待日后皇帝眼中你已泯然众生,那时候倒不妨离开绣衣卫,出来做些小生意,也能过下去的。”
对林如海会察觉到,李昭并不意外。
他要是对邢忠完全没有防备,任由他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招牌瞎搞事情,那他也就不是林如海,当初在扬州就不知道得死过多少回了。
不过就和他当初的想法差不多,林如海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不可能出面来阻止。
一方面是自己得了利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确实名声无损,真要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直接推给邢忠就可以了。
因为他们这边很有分寸,没有真地扯着他的大旗,只是稍微透漏了些,剩下的就让别人去猜,想要辩白很容易。
当然,最好还是不要闹到那一步。
至于其他的……
李昭心里苦笑,这是已经认定了自己在绣衣卫混不开了么?
也对,他在林如海的眼中,能过目不忘、思维反应敏捷,而且能想能说,但这些都是用脑子的,跟绣衣卫的风格显然不搭。
虽然李昭进了绣衣卫之后,发现里面不像是外界所想的那么简单,自成一个体系,也有文武的区分,但在外面,甚至包括是林如海这样地朝廷重臣看来,绣衣卫里还是一群莽夫。
这或许也是他们最成功的一次伪装,让人完全摸不清楚内部的虚实。
当然,从职能来说,哪怕是“文职”的部分,也是为了那个最终目的服务的,所以他们这样的想法又不算错。
绣衣卫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除了指挥使,其他人本也不需要多有脑,只需要听话。
不过林如海不知道,现在的李昭早已是今非昔比。
别说是绣衣卫,就算是在暗卫中,他愿意的话都能够有一席之地。
当然他其实也不太清楚绣衣卫和暗卫到底有哪些差别,只是看贞宁他们武功都不错,就算贞宁也是轻功高手,而绣衣卫从传闻中来看却未必都是高手,大部分还是能打的普通人,更别说文职的这些。
“林大人应该也乏了,在下就不再叨扰,先行告退。”李昭其实还想着再去看一看邢岫烟和紫鹃,不过见林如海神色疲惫,现在也不宜和她们过多接触,反正是自己碗里的,早晚也逃不掉,便准备告辞。
林如海也不留人,让管家送客。
而出门来,李昭想了想,看天色还早,便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还记得上次贾琏领着自己去找那位杨公子的青楼,听贾琏说杨公子是那边的常客,时不时就会去那里玩乐,只不过从不在那儿留宿。
李昭要去找他,当然是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够要回那些钱来。
好歹也是一个月分润得到的大半利润,就算以后他有搞钱的方法不会缺钱,也不代表现在就能随便扔掉听不见响。
而且上次他就感觉那位杨公子有些古怪,自己的钱可以打水漂,但不能让人当冤大头来耍,所以这次也是来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然后不出所料,在这里找到了那位杨公子,李昭把话一说,对方没有回答,反倒很玩味的笑了起来。
此刻在这屋子里面,除了杨公子外,剩下的看起来应该都是他的帮闲,故而或许是因为都在“自己人”面前,他也不需要维持自己什么贵公子的形象。
摊牌了,不装了。
旁边那些帮闲也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似乎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不过之前看来是没有爆雷,不然贾琏也不至于相信他。
或许,他是属于那种看碟下菜的,以前没有爆雷是因为得罪的那些人惹他不起,最后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
而现在的李昭,他自然也认为李昭会这样,甚至就算贾琏知道了,也会认栽,不可能真跟他计较,因为计较不来。
甚至都不会断绝往来,因为在那个圈子里,他不是唯一的重心也是比较重要的人,要得罪他可得冒着被排斥的风险的,为了一个小厮至于么?
至于李昭,他自然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李昭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这么说来,杨公子是不愿意归还那二百两了?”
内衣的确是暴利,但毕竟时日尚短,而且还没有形成太大规模——李勇自己也不敢一下子把摊子铺得太大。
而且现在也没有回头客,只能不断挖掘新的客人,越到后面速度会越来越慢,还得跟邢忠等人分成。
所以最后李昭到手的利润上能有个三四百两,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这其实也是他不贪心,不然完全可以有更多。
但李昭很理智,得到越多就意味着付出越多,他要钱是用来做起步资本的,只要够用就行,不必太贪。
这样也不容易惹人注意,说不定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邢忠才是大老板呢。
其实,这二百两之前李昭已经有过打水漂的准备,但这杨公子此时展露出来的心声,才真正激怒了他。
“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兄长才任总兵,此时稳固人心之时,可要安排人,怎么也得安排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将他这无名小卒安排进去?
“贾琏的面子?呵,他贾琏有个什么面子,荣国府的大房长孙,竟然还托庇在二房门下,靠捐了个州同知,也能与我等说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拿了钱压根就没有办事,甚至是原本拿钱的时候,就没打算办事,而并非是办不成事。
虽然结果看似一样,这中间区别可大了。
后者只能说他能力不行,自己所托非人,但是前者,根本就是在耍自己。
同样地,也耍了贾琏。
第一百二十三回、李昭这人心眼小
当然,贾琏的面子的确算不上什么,李昭自己都没当回事。
正如对方心声所说,你一个长房的继承人,反倒要在二房底下过日子,无名无分、无职无权。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
平常给几分薄面,叫声琏二爷,不代表真拿他当爷了。
果然琏二爷还是更适合在脂粉堆里混,不过不是像贾宝玉那样的能力和心性问题,而是家庭环境的原因。
有贾母在,只要荣国府还是二房掌权,他这个地位尴尬的长房继承人,就永远不可能被真正认可。
当然,这最多也就是让李昭对贾琏失去希望,认清实际,以后自然也不会再去找他。
但是自己被耍,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比贾琏强不了多少的浪荡公子,他肯定也无法接受。
他没法去怪贾琏,毕竟他也是蒙在鼓里的人,这已经够可怜了,就别再去揭人家伤疤了。
但是面前这个人,应该……不,必须要得到教训。
其实,李昭也是已经被皇帝的操作搞得一团火气。
虽然从目前的结果看,反倒是皇帝这操作让他没有白费一番功夫,但进绣衣卫毕竟是身不由己的选择,还可能破坏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心里到底不会舒服。
现在他是无力违抗圣命,但是我暂时治不了皇帝,我还治不了你么?
杨公子自然不知道李昭内心想法,他表情淡然就好像无礼的是李昭一样,还理直气壮道:“好话不说第二遍,能和你说这些,已是看在贾兄的面子上,你还真当本公子看得上你这么一个奴才?”
这是已经把丑话放在明面上来说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在李昭一个人面前可以毫无顾忌了,反正出了这个门就可以不认,那些帮闲肯定也只会帮他说话的;还是在故意羞辱,甚至激怒李昭?
李昭点点头,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杨公子看着莫名其妙,但他的确没有把李昭放在眼里,所以哪怕是这有些异常的反应,也没有让他警惕起来,反倒以为他这是已经服软在赔笑了,只是看起来有些僵硬而已。
这虽然让有心想搞点事情出来寻乐子的他有些失望,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退了。”李昭站起身来,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就好像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杨公子暗暗皱眉,看到对方这种态度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喜。
他喜欢看的是别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然后无能狂怒,这种冷静可不是他乐见的。
不过李昭要走,他也不好再去阻拦。
他不怕李昭,但不想平白得罪贾家。
要说不还钱他还有话可以跟贾琏解释,然后如果主动激怒成功,他之后怎么对他都是顺理成章。
但人家现在也没闹事,老老实实地退出去,要是还把他怎么样可就说不过去了。
主要是这些帮闲都是喜欢吹嘘的,守不住秘密,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有害,还可能激怒贾琏。
公子哥都是要面子的,虽然他看不上贾琏,但是贾琏真要和他犟起来,闹大了的话,也是个麻烦。
“哼,看你那样儿,本公子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了……”心里这么想着,杨公子又回头招呼着手下这些帮闲们,笑道:“来,吃好喝好,咱们继续!”
而这边,李昭下了楼之后,心里面就寻思开来。
他一定得报复回来,一为出胸中这郁结之气,二来自然是要讨要回自己的钱。
三来嘛,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行为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既让自己自如又不会招来为先?
毕竟现在他好歹也是有武功、有宝物的人,脱了奴籍之后,心气也是一直都在,总不成这样还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吧?
做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但要怎么做,才能尽可能避免风险,这才是他需要考虑的。
他现在的力量还是弱小了些,这位杨公子,可不只是兄长为一镇总兵,父亲也是京营中的将领,也算是武勋世家。
甚至跟那位与贾家有关系的陆路提督杨提督,说不定也有关系呢。
毕竟都姓杨,五百年前是一家,又都在军中,关系说不定比寻常人都还要亲近些。
从门第上来说,杨家比不过宁荣二府,但人家家里都是现在掌兵的实权派,相反贾府这边倒是没落了,也难怪那杨公子心里瞧不上贾琏。
如果暴露自己的话,他们想要对付他,那哪怕他现在进入了绣衣卫,皇帝似乎也看好他,也不可能会轻易保他,毕竟此时的他还没有展现出更多的价值。
在皇帝眼中,顶多是一步闲棋?
所以除了在日后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变相保护好自己,再就是小心行事了。
“我今日与他冲突,大家都看得到。若是立刻去行动,怕是会被怀疑上。但若是不行动,我这心气又难顺下来。既然如此……”
做还是得去做,不过可以弄点套路。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让他们知道了,因为没有证据又因为有所忌惮,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之后那边反应过来再想做点什么,自己这边已经有自保之力,也不用怕他们了。
“今晚便过去!”
李昭是想到就做,等到回头在宁荣街收拾好了东西,请了辆马车带着李婶一起到了那南镇抚司后院的街道,拿出号牌,这里自有人安排他们住下。
倒还真巧,正好就在那位顾遥总旗的隔壁。
“总旗,今日我乔迁新居,在家中简单办一席,若蒙不弃可否前来……”见顾遥脸色,他当即说道:“只是小酌几杯,应该也误不了大事。我已让我家婶娘去买些好菜回来,就当是我请客,如何?”
顾遥又考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只我们二人,未免孤单,这样我再叫上两人一起过来。”
李昭笑道:“那敢情好……”
李婶这一个月来天天煮菜,李昭有时还会点评建议一下,本来基础就不错现在倒是进步飞快,看来原还是一个厨娘的天赋啊。
当然,下酒的家常小菜本来也没什么挑剔。
顾遥带着过来地两个,正是那次去征调李昭时候,和他一起过去宁荣街的两名手下。
这两个大汉当时不苟言笑,但现在都是同僚了,对李昭倒也不吝笑容。
等到喝了几杯,话就渐渐多了起来,看来还是两个闷骚的。
说是小酌几杯,但上了酒桌,真喝起来哪里停得住,更不用说还有刻意一直在劝酒的某人了。
到最后眼看着时间耽搁下去不好,还是得提前行动,偏偏顾遥三个酒量都不错,这都没倒,他只能干脆用上了装醉大法。
第一百二十四回、潜入
“李兄弟……李兄弟?”
顾遥眼见李昭怎么推也不醒,只能对旁边两个摊了摊手道:“这下倒好,你们方才也不知道劝着点儿,现在把他放倒了,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起得来。”
那两个手下此时其实也醉眼惺忪,一齐看着顾遥笑道:“方才总旗不也很得劲,到头来倒都是我们俩的不是了。”
顾遥呵呵一笑,然后回头望见旁边正小心望着这边的李婶。
初到贵地,李婶显得有些过于谨慎,而且好像又回到了在荣国府中小心谨慎的状态,见顾遥看过来连忙陪笑了一下,然后担忧的看着李昭。
这之前她也没见李昭喝过酒,以为他真就这个酒量了,既担心他在未来上司面前丢了印象分,又担心他这样会不会影响身体。
毕竟年纪还小啊,还没完全长开呢,这刚来就得这么喝,往后怕不是变本加厉,那该如何是好?
顾遥人精似的,怎么能看不出李婶的担忧,连忙摆了摆手笑道:“李婶子……嗝儿~且放心,今日是你们乔迁之喜,才小……多喝了几杯。
“咱们这绣衣卫,素日里是不会这么喝的,饮酒误事,没人担待得起。这李昭年纪虽小,但为人不错,能处,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他……”
李婶赶紧陪笑道:“几位老爷若是要回可得小心夜路,要不我去叫人来……”
“哎,不必了!”顾遥伸手拦下她,指着两个手下笑道:“我家就在隔壁,他们也不必回去,就去隔壁睡一宿就好,往常也是这样,婶子就不必为此费心了。”
李婶便看着三个满身酒气的大汉勾肩搭背的站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那顾遥还回过头来指着李昭吩咐道:“婶子好生照顾好他便是,明日一早还得去镇府司点卯,可莫要忘了叫醒他。”
“哎,都记着了。”
等三人在门外消失,李婶上前去关好门,然后才回过身来,把李昭拖到床上去。
还好李昭这身量尚偏瘦小,她还能扳得动,然后给他鞋袜和外衣都脱了,又端来一盆水,打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脚,再给他盖上被子,又出来将酒桌收拾完,这才熄灯去睡下。
等到李婶的轻微齁声响起来,本来在床上“醉倒”的李昭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都显得闪闪发亮。
他侧耳倾听了一番,确认李婶已经熟睡了,又走到窗边,瞄了眼外边,这时候也没有人在外头了,顾遥他们在隔壁估计也熟睡了。
他便从芥子袋里面掏出早有准备的一些工具,给自己做好了伪装,又把这被单埋伏好,然后才轻手轻脚从窗口一跃而出,接着便踏上了前往那位杨公子家宅的路。
他现在的武功,虽然还达不到飞天遁地、摘叶伤人的地步,但飞檐走壁、翻墙掠影还是能做到的。
再加上他现在六感都十分敏锐,又有过目不忘与读心术之能,就算是碰到什么意外也能及时“预知”并且做好反应。
这样一路顺利的赶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杨府,五军营右军主将杨巍的府邸,与林如海的府邸其实只差一条街的距离。
城中文武官员的府邸大体是分开来的,但像是林如海这样,直接由皇帝钦赐府邸的,那周边是武勋之家和武将之家,也没什么奇怪。
这也正是李昭打听好的,那位杨公子的家宅。
五军营分属京营之中,分中、左、右、前、后,也自有五军主将,这是京营中最重要的作战部队。
往日若是边境有需求,那自然就从这五军营中直接挑选锐士,再招募些新兵,以老带新,就可很快组成一支战斗力不俗的队伍。
所以五军营的地位十分重要,这些主将的身份地位自也不必多说。
杨公子的父亲能够干到其中一军主将这个位置,说明他能力不俗的前提下,还颇得皇帝或者是太上皇的欣赏。
当然也有可能是中立被推出来搞平衡的,但更大可能还是其中一方的人。
李昭目前情报不足,所以没有办法作出肯定的结论,不过他已经有预测的风险了,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谈不上怕。
这一路来,李昭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藏,但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所以到了这里他依然保持着小心。
因为杨府的门已经关上了,所以李昭以飞快的速度直接翻墙进入之后,就立刻用隐形斗篷将自己罩住,然后在里面梭巡起来。
为了避免意外,他甚至在衣服外还找上了那套寒山拾得的袈裟。
这也算是无意中的意外发现,以前李昭一直不知道这袈裟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后面突然又一次福至心灵的意识到,这家啥上面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于是那次他直接做了个实验,先是用袈裟将那瓶迪奥香水包裹起来,再试着找了几只臭虫用东西包裹住之后再用袈裟覆盖住。
结果发现这袈裟似乎有着屏蔽气味的功能,若是穿在身上也自然能够进一步掩盖掉自己的气息。
李昭这是防着大户人家、尤其是这种将门世家要是养着一些看家护院的犬类,以它们的鼻子隐形斗篷恐怕不能确保完全掩盖住自己,那加上这个就更保险了。
当然,这会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臃肿的向前缓慢移动的肉团,但好在这种情况下没人看得到、没人发现得了他,当然也不可能损伤什么形象。
关于潜入李昭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再加上现在手段颇多,心里底气更足,所以他在度过最危险、也是一般家宅中防护最严密的外围一段之后,再往里面走,就愈加放松。
甚至把袈裟都卸去了,毕竟内院里要照顾到主人家的安眠,不太可能把看家犬设在这里。
万一一不小心叫起来,碰到脾气不好的,那可是要把主人家得罪的死死的,没人敢担着这个责任。
何况一般人也不可能像是李昭这样畅通无阻地走到这里来,至于会武功的高手,那属于本来就默认防不住的,碰到这种也就自认倒霉了。
反正李昭此时在内院走了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碰上,更别说狗了。
他现在是按照对比着荣国府和林如海府邸的结构来寻找,但没有碰到人的话,这样瞎找也很难找到杨公子的所在。
最后他干脆主动找有火光的地方,倒是正巧碰到有人在说话,李昭听了一阵,却分明是两个杨公子的帮闲。
此时他们还正好聊到了和李昭有关的话题,话里话外颇多嘲讽之意,若不是不想节外生枝,李昭也得给他们来一下。
算了,就当他们运气好,以后还有机会。
然后李昭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话,算是没有让他失望,还真提到了杨公子。
他们跟着杨公子混,当然也住在这府上的别院里,也就是李昭现在所在的地方。
而杨公子此时却是在东厢那边,按照宅子布局,李昭还得绕过半个宅院的距离才能到那里。
第一百二十五回、“江洋大盗”
“敢情我方向一开始就找偏了?不是,是找反了。”
李昭心里暗暗吐槽自己一句,没柰何也只能继续这么走过去了。
好在现在有了确定的方向,而且夜越来越深,他可以加快速度,所以这次花不了多少功夫就已经到了地方。
这是个僻静小院,里面的人应该是都已经睡了,灯都熄灭了。
李昭只能摸索着,寻到了一个明显是主人家的屋子,从半敞开的窗口钻进去,然后摸到床边,却见榻上此时只躺着一个人,不正是那杨公子又是谁。
他也很奇怪这杨公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睡,妻妾呢,暖房丫鬟呢,他可不信此人到现在还是单身。
不过管他呢,没其他人在正好,省得麻烦。
“谁!”
“你敢再说话,我这把小剑可不长眼睛!”
李昭故意将他弄醒,等他惊得一下坐起来,又上前一步刚好将鱼肠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冷冷一笑。
杨公子本来还当事做了噩梦,迷迷糊糊的,这一下却直接脑袋如惊雷般炸开,然后瞬间精神为之一清。
微微侧头看着李昭,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但那脖子间的冰凉却是感受分明,顿时不敢乱动,只是手上在暗暗发力。
李昭自然看得出来,立刻伸出另一手抓住了他一边胳膊,沉声道:“你若是肯乖乖合作,我或许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若是想要和本大爷耍什么心眼,可别怪本大爷不留情。”
当手臂上的力量传来,杨公子心中大骇。
他原本以为自己所见对方的身形轮廓,隐隐就是个身材瘦削无力地。
自己到底是将门世家,面对这样的对手,那还不得反抗,哪能轻易让他威胁。
大不了就在拼搏间让他割一道口子,但只要自己能够反击成功,那他就必死无疑。
可他没想到这瘦弱的身躯里面,居然隐藏着这般巨大的力量,只是用手在自己一边胳膊上一捏,就让他生疼,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也瞬间滴出大汗来,只咬牙才没发出声音来。
看来是形势比人强了,杨公子也放掉了强硬反击的心理,但仍抱着一丝侥幸,转而寄希望于从其他方面攻破对方:“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又可知我是谁?”
“不过是个纨绔公子,你老子你兄长的本事,也就只能是你嘴上夸耀的资本,还真当能够吓得住本大爷?本大爷几十年来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会怕你这么个毛孩子?”
李昭既然做了充足的伪装,声音方面自然也不会落下。
人家洗衣机下能模仿小学生的强调,上能模仿不惑大叔的语气,他现在模仿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不在话下。
反正杨公子是听不出半分不对,而听对方这么说,他心里更是一片凉意。
这话已经足以说明,对方对他、对他们家是有了解的,如此居然还敢惹到头上来。
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偷,事实上从对方居然能够这么轻易潜入府中、并且摸到自己床边来才让自己发现,已经足以说明,他最起码也是个江洋大盗。
又或者,是专门的杀手。
杨公子曾听父兄说起过,世上的确是有武艺高强、轻功超卓之人,有武艺之人顶多能够以一敌十,但是配合上厉害的轻功,却能来去自如。
虽然可能做不到万军之中取敌首级,但潜入他们这样的府邸杀个把人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对方或许便是这样的人,但又会是谁会想杀自己,还请来这样一个悍匪呢?
“你……你究竟想要什么,你便直说,若我能够给得起的,都、都给你……”
杨公子越想反倒越心慌,而李昭听后笑了笑,就说道:“本大爷自然是要钱来的,难道还要你么?”
不知道李昭的眼神瞟到了那里,但杨公子还是莫名觉得心里一寒。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李昭不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以为李昭是卖屁股给贾琏的,而他最是不齿如此所为。
他们一家几个,若是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那就都是标准的钢铁直男的性子,跟这个时代的勋贵人家多少有些不匹配。
不过李昭表明了态度、说清了来意后,多少还是让他放松了一些。
只要有要求就好,就怕是为了其他目的来得。
钱他当然喜欢,不然也不会要到贪李昭二百两的程度,积少成多嘛,虽然他更主要目的还是要耍李昭。
但有命挣也要有命花,钱在小命面前什么也不是。
“早说,你为何不早说?”
“呵,看你样子,倒还挺乐意送钱给本大爷。本大爷想起来,先前那个户部的刘侍郎家里公子也是如此,莫非你们这些贵公子,都有这癖好,还是说都是贱骨头?”
李昭现学现卖,之前才在酒桌上听顾遥他们说起了户部刘侍郎家里失窃的事情,现在就直接用上了。
这才叫做真真假假,让人颠倒不清。
至于那个真正的窃贼会不会被杨公子恨上,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杨公子听得脸色一僵,按他的脾气这时候就该反击。
但是身体被制住,脖子上的冰凉触感也在时时提醒他处境的危险,他不敢也不能。
“杨公子,便请你先起来说话吧?”
“能不能容我先穿上衣裳?”
“呵,你莫非真以为本大爷好说话了,得寸进尺?”
“不敢、不敢……”
“钱都放在哪里?快说!”李昭等他乖乖下床后,又捏了他手臂一下。
“在……在书房的柜子里……”
“带我去书房!”
杨公子在前边领路,不时想要回头张望。
也不知道是在观察周围,看有没有人能够来帮他,还是想要看看李昭的长相,记住他的脸。
当然就算让他看到,他也不可能认得出来此时的李昭,因为李昭已经套上了人皮面具,换成了某种影视剧中采花大盗的脸。
不过李昭还是拍了一下他的脖子,催促道:“还不快些,本大爷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杨公子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触感更甚,而且隐隐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他心中大骇,也更慌张了,再不敢随意糊弄,加快脚步就带着李昭到了书房,领着他进去。
当然这一路也不是真地一个人都没有,起码还是有巡夜的护院。
但因为都站在外围没有靠近,再加上天色太黑,不直接面对面的话看不太清楚,只把李昭当成是杨公子的随从小厮了。
李昭的威胁近在咫尺,看到刀口真的见血了还是自己的血,把杨公子镇住了,当着护院的面也不敢声张。
于是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进了书房后,他又在李昭的催促下,从书柜上翻出了一个夹带,从里面抽出了一些银票来。
李昭却淡淡道:“不要银票,只要金银或是珠宝首饰……”
银票、宝钞这类东西,可不是后世的纸币,而更像是这个时代的支票,也算是一个人在经济方面的信用凭证。
而且因为没有统一的发行商,所以需要到特定的地方去兑换,若是他在上面有做什么标记,或者到时候去兑换的地方“冻结”,那这就成了废纸。
“可我只有这些……”
“那就再找!”
“轻点、轻点……我这就找,这就找……”
杨公子只能继续翻找,李昭其实也能看得出来,他还是有故意拖延时间的迹象。
不过修炼《易筋经》已经一个月,如今的他已经成功迈入了第一层,再加上呼吸吐纳之法也越练越深入,现在的五感之敏锐,绝对是这世间罕有的。
没人接进也就罢了,有人接近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哪怕是贞宁那样的暗卫也不怕。
现在想来,当初第一次见到贞宁的时候,对方跟自己带来的压力和神秘感,现在却不过尔尔。
不是天赋差距有多大,事实上没有呼吸吐纳法还有雮尘珠等辅助的话,李昭觉得自己的天赋还是不如贞宁这些人的。
但是功法的差距太大了,还有就是这个世界的某方面限制。
其实在练《易筋经》的时候,李昭就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越练到后面难度越高。
这本来倒也不足为奇,但配合以呼吸吐纳之法,他就隐隐有一种,仿佛空气之中都有一种什么桎梏限制着他的每一次进步的感觉。
这就有点像是,末法时代,然后灵气不足,所以不能修仙?
这或许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明明这个世界有神仙,但在凡间,却几乎看不到神迹的出现,也没有什么修仙者。
贞宁那一类的武功高手,已经是这个世界力量的极限。
又或许,是这方天地有着天然的限制,以至于即便是真正的仙人,下凡也会受到压制,所以他们才干脆不下来、不出现。
要么就是投胎转世,下来历劫重修。
“你想做什么?”
“是……找银子呢、找银子……”想要趁着李昭分身开溜的杨公子刚刚抬起脚就被李昭叫住,甚至怀疑李昭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绽,就想着看他笑话。
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李昭是真走神了。
只不过他反应得快,而且对他人的气机已经快形成了本能一般的反应,杨公子稍有异动就能刺激到他回过神来。
不再去多想,李昭逼着杨公子翻找了半天,总算是翻出了三百两现银来,当然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是他用来赏赐人的私藏。
又让他放在一个包裹里,自己直接背在背上。
“当真就这么多了?”
杨公子苦笑道:“当真就这么多,剩下的都是银票,你若是要拿去也一并拿去好了。”
被折腾了这么久,他现在已经真的服了。
中间有碰到两个人来问情况,都被他打发走了,现在就只求李昭能够信守承诺,最后放他一马了,哪里还敢刷什么小聪明。
李昭呵呵一下,然后走到杨公子身后,就在他暗自奇怪的时候,一掌刀劈在他后脑勺,将他打晕了过去。
然后就不再逗留,将装着银两和珠宝的包裹放进了芥子袋中,轻飘飘走人。
当然,这次他打算从另一个方向出去,总不能为了沿原路走还特意再绕大半个府邸。
不过行进间李昭突然察觉到什么,沿着围墙向旁边树上看过去,却见到树叶间似乎藏着一道身影。
李昭心中一动,却并不感到奇怪。
五军营主将这种重要的职务,家里要是暗中没人看着那才是奇怪了。
不过对方现在并没有发现自己,李昭也不会冒险去接近。
呼吸吐纳不仅是让他身体和精神得到了双重加强,甚至慢慢掌握了一定的控制呼吸气息的手段。
他有心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话,就是不用隐形斗篷罩着,在其眼皮子底下隐于这阴影处,也不会被看到。
至于旁边树上这个,李昭感觉应该不是贞宁,那就算是让他发现自己,也不会联想到什么。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谁?”
树上的暗卫原本如往常一般,还有些悠闲,突然注意到下方的动静,心里一惊,看过去却见什么都没有见到。
然后猛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回头一看,却只发现眼前一个黑影团越来越放大,直到充斥他整只眼睛。
“啊!”
扑通!
李昭一拳将对方轰倒在地,正要下去检查一下,却见旁边突然有火光传过来,立刻转身掠走,毫不停留。
反正让这暗卫也知道有个江洋大盗来光顾杨府就够了,遗憾的是自己一段时间内估计是不好在外人面前展露武艺了,要不然很有可能立马被怀疑。
要不然,想办法先找个人拜师,然后慢慢一点点显露出来?
要是有力量了却总是不能用,那就如锦衣夜行,让人觉得不太爽利。
“先回去,往后的事情再说。”
而这边那个被他打下树来的暗卫注意到院内的动静却也吓了一跳,李昭不能显露他同样不能暴露,否则就影响任务了。
所以他想也不想,立马越墙翻逃出去。
而后不久有人跑到这地方来,搜寻半天见不到人影,确认已经跑掉了。
“咦,这是什么?”打着灯笼有人突然在旁边发现了什么,上前去捡起来,却见是一块木牌。
“就是一块木牌,上面什么也没有……”
倒是形状有点奇特,可看着也没什么用。
他就要扔掉,却被另一个人按住手,说道:“诶,这未必没用,咱们拿着这个交给老爷,起码也能交差不是?”
“嘿嘿,还是老哥你机灵!”
“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六回、这下误会大了
“贞宁,你此次做得很好,下次就不要再出去了……”
皇城内的一处院子里,在中堂内烛火前映出来一个巨大的阴影。
这让站在对面的人,不自觉就会有一种压力。
而在他面前的,却正是李昭心念的贞宁。
此时的贞宁,虽然依然不施粉黛,而且依然是一身黑色劲装,但头发放下来,整张脸也显得柔和了许多,至少看得出是个女儿身了。
此时咬唇望着前方,还有些楚楚可怜。
“大人,我……”
“好了,老夫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告知你。你此次瞒着老夫,偷偷溜出去,若非最后上交皇上的陈词得他肯定,你以为,老夫会这么简单放过你?”
贞宁暗叹了口气,却也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规矩就是规矩,不管是在暗卫中,还是在家里,对方都是说一不二,自己这次算是抗命,只是皇帝那边开了口,他才会宽宏大量。
不然以他平时对自己的严厉,怕是要直接关禁闭了。
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至少她在京城还是自由的,之后也还是会有任务安排,只是得看情况。
不过起码一段时间内,她应该是不好到皇城外边去了。
想到某个人,贞宁也有些遗憾,她也知道圣旨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离开了高门大户,在外面一人过得怎么样。
“咦,十一师兄,你怎么了?”等往回走的路上,却碰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贞宁直接上去拦住了人。
“别提了,”那男子原本眉头紧锁,看到是她才停下来摆摆手,苦笑道:“先前在外做监视任务,没想到突然有人蹿到我身后给了我一拳。
“当时直接从树上摔下去掉到了围墙里,差点就被那些看家护院的发现,这次丢脸丢大了——哎,你可别告诉三师兄他们?”
贞宁掩嘴艰难忍着笑,点了点头,她是没想到,一贯小心甚至在他们这儿有“老鼠”之称的十一师兄,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当然,他得到这个名号还有个原因是因为他身形瘦小,便于隐藏。
这次或许也是大意了,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在更暗处偷袭暗处的他。
“啊,我的腰牌!”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才感觉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十一师兄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贞宁心中一动,“会不会是落在哪里了?”
十一师兄沉吟道:“若是在其他地方,应不至于,想来是先前坠下去的时候掉落的,当时我急着跑,也没注意。”
贞宁劝慰道:“那腰牌只有咱们自己人才知道,就算被人捡了去,也不会知道是做什么用,更不会联想到我们头上。”
“说的也是,我让五师兄再做一个就是了。不过……”十一师兄皱了皱眉,突然说道:“不行,我还是得回头去看看!”
“哎!”贞宁没叫住他,一下子人就跑没影了。
她叹口气,低声道:“还想让他帮我打听一下那昭儿的情况呢!”
……
“查,去给爷查,市井若有消息,全都回报过来。若是三法司有消息,也立刻回报过来,爷要第一时间知晓,就不信那么大个人,还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不成?”
此时的杨公子已经出离愤怒,要不是因为他家里跟刘侍郎家没关系,他和那位刘公子也没有交集,他都想亲自上门去验证一下。
在昏迷醒来之后,天还没有亮,但是怒发冲冠的他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当即将院里的人都找过来,让他们先把院子里面的情况都摸透了,看有没有那人不小心留下的痕迹和线索。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毕竟李昭在这个院子里逗留的时间都还不如在其他地方找路的时间长。
而且身上有什么东西都是直接放到芥子袋中,芥子袋又藏在袖子里,根本不虞会掉在路上。
真要是又掉下毛发、纤维什么的东西,以他们的肉眼也不可能察觉的出来。
既然府内找不到线索,那自然只能往府外去了。
好在他还知道不能随便惊动父母,而且也知道那个时候出去,也找不到人问。
所以一直按捺到了天明,父亲离开了,他才大张旗鼓,将全部的下人护院们都召集过来,吩咐下去。
“若不将此人揪出来,爷的颜面何存?”
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瞒住,这要是流传出去,他都能够想象平常那些狐朋狗友会怎么嘲笑自己。
不过府上虽然杨将军出去了,杨总兵也在外头,但是杨夫人还在。
这边动静这么大,自然也惊动了杨夫人,而且本来每日早晨杨公子都会去给她敬茶,今日却忘了,于是她之后便亲自找过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一来就听到杨公子在发脾气,还有周围人噤若寒蝉,“我儿怎么了,生这般大的气,这是谁惹着你了?”
“母亲……孩儿无事!”杨公子看到杨夫人过来立刻迎上去行礼,然后又摇了摇头。
“啊,你的脖子!”杨夫人却一眼看到了杨公子脖子上的剑痕,当即惊叫了一声。
杨家虽是将门世家,杨夫人年轻时候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但这么多年成了养在深闺的妇人,早就失却了当年的野性,遇事自然容易惊慌。
杨公子好容易才劝下她来,也找了个磕绊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杨夫人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是信他说的,只是觉得心疼。
而杨公子却是觉得头疼,终于将杨夫人送走之后,他回过头才问刚刚急急忙忙过来似乎是要传递消息的一个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爷,方才有个黑衣人突然闯入了后院,将陈斌捡到的那块木牌抢走了,还打伤了几个兄弟。兄弟们看着那人身影和少爷说的那盗贼似乎有些像,或许便是他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少爷,当着夫人的面,小人哪敢说啊。”
杨公子也知道这个,他只是无能狂怒罢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个混账,莫非真欺我杨府无人?”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稍微冷静下来,还是懂的用脑的,这也是他和父兄的区别,“你们可还记得,那木牌的样式?”
明明跑出去了,却又跑回来,就特意为了那么一块木牌?
而且他也听手下陈斌说过,这木牌是他们发现有人翻墙而走的时候,掉下来的。
很显然,一切都对上了。
“这个……”那手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等都看不太出来,那木牌上没有字迹,也没有纹理,不过陈斌应记得大致的形状。”
“让他过来,将那木牌样子画下来,大概多大多厚,能记得多少记得多少……”发觉自己可能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杨公子还隐隐有些兴奋。
第一百二十七回、工作就是摸鱼
李昭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可能是因为昨天出了气的原因,回来就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李婶昨晚上得了顾遥的嘱咐,还记着来提醒他,要去镇府司点卯,然后正式开始他的绣衣卫生涯。
然后过不久,顾遥大概也是不放心,还亲自找上门来了。
“顾总旗,劳您等候了……”
顾遥望着李昭的脸色,笑道:“怎么,还没醒酒?”
李昭苦笑道:“实在是属下酒量太差,往后怕是不敢再这样喝了。”
顾遥呵呵笑道:“咱们绣衣卫又不是那些命官,没那么多的酒宴应酬,往后就不必担心这个了。”
李昭点点头,然后就随着顾遥他们一起,绕到了镇府司衙门里去。
其实,昨夜之所以敢于去做那件事情,李昭还有一方面的底气,就是来源于这绣衣卫的职务。
这样即便是他真的不幸暴露了,这个身份也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毕竟他已经领了号牌,那就是绣衣卫自己的人了,那边拿不到证据的情况下,想要凭借一些推断来拿人是不可能的。
绣衣卫也是要面子的,只有他们给那些官员好看,怎么可能让对方来蹬鼻子上脸。
当然,李昭估计那边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变化,就算能够猜到是他,估计也不会来找麻烦,起码明面上不会有动作。
绣衣卫和暗卫不同,人员变动外界有心打听的话是能知晓的。
那位杨公子并非是一个莽撞之人,看来反倒工于心计,他如果真确认了是自己,想要报复回来的话,肯定会提前调查好,然后马上就能知道李昭被皇帝正式收编,成了绣衣卫中的一员。
别看只是一个绣衣卫小旗,但对于京城的这些官员勋贵们来说都是不好惹的,更别说只是一个公子哥。
除非杨公子愿意自己的父兄知道,他是因为贪墨了别人求办事给的银子,结果非但没把事情办成还将人羞辱了一番,因而才惹上了这桩官司的事情。
那样子就算他父兄愿意帮他忙,他也颜面全无了。
按照李昭从他心声里听到对他的了解,此人极好面子,而且在家人面前伪装的很好,定然不会愿意让他们知道此事、
何况李昭先前才上过圣旨,只是迟迟不见安排,大家才不觉得他有什么了。
但是现在转头就被安排进了绣衣卫,出手的还能是谁?
就跟之前开店一样,还是那一招扯大旗,而且是让别人自己脑补以为你的大旗是谁。
当然,李昭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已经有另外的人给他顶缸了。
“近来局势平稳,咱们也能多得一点儿闲。”作为“后勤组”,他们这甲字旗的好处,就是没事的话就真的是在这衙门里闲着,酒是不好喝的容易误事,那就只能喝茶了。
历经宋元时期的动荡之后,前明以来,茶文化又有了新的发展,不管是在样式、器具,就还是在品饮的方式上,都有了许多演进。
而且茶馆越来越普及,平民百姓也越来越接受这种饮品。
像是现在,顾遥就直接在自己的小院里泡起了茶,然后招呼着手下的人都一起来喝。
一个总旗按编得有五十人,但人员上总会有缺编的,不可能总是满员,像是顾遥这个旗下便只有四十多人,其中李昭的亥字旗除了他之外还缺编两人。
另外七个人李昭现在也算见过了,不过因为他自己还是菜鸟,也不知道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所以暂时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样子,由顾遥直接统管。
于是此时包括李昭在内的八个人就也都围绕在顾遥的身边,听他在那里聊天扯淡。
在自己属下面前,顾遥总是谈兴很浓,喜欢说些不算秘密的绣衣卫往事,大半是他自己当年听来的,有些也是亲身经历的。
说实话,这种职场生活让李昭想起前世那种偏门的事业单位办公室。
不过他是听朋友聊的,自己没经历过,没想到来到这里反倒过起了这样的日子。
南镇抚司面积很大,里面分成许多的小院,作为各旗的休整之所。
不过除了甲字旗这种,其他的小院大多数时候估计连十个人都凑不齐。
人多热闹,结果就是旁边的小院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听他们说那个要求严厉的张千户今日不在,真是像极了领导没在就疯狂摸鱼的情况。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竟能如此相像?
……
荣国府,贾琏凤姐院里,贾琏刚刚回来。
他本来是打算去问问杨公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不想杨公子今日却没有来。
于是回来后,他又打发人去找李昭,得到的消息却是李昭也不在了。
“你是说,昭儿搬走了?”
“是,小人依二爷的吩咐,过去宁荣街上找了个遍,也问了个遍,但就是没有他的人影,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柱儿说着,迟疑了一下。
贾琏立刻一皱眉,“有什么话快说!”
“不过小人听他们说,前两日有人寻到昭儿家中,那些人看起来,像是玄衣使者……”
“玄衣……绣衣卫?”贾琏愣了一下,然后紧锁起眉头,“昭儿无端端,哪里得罪了绣衣卫?若说是之前那事情,也不应该啊,莫非是他还瞒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吩咐道:“这两日你看着宁荣街一些,若是他们回来了,立刻来告知我。我也得去寻人探听一下消息……”
而在另一边,王熙凤处也有人汇报此事,和柱儿说的大体不差。
“哦?”王熙凤听的眼前一亮,不过随即又皱眉道:“绣衣卫好好地,怎么会盯上他?”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王熙凤微微蹙眉,她虽然乐见李昭这不听话的倒霉,但前提是不牵连到自己身上。
现在情况未名,难免让人胡思乱想。
这时眼见庆儿犹豫了一下,她又淡淡道:“有什么事情,在我面前,还要藏着掖着?”
庆儿迟疑道:“小的还听说了一件事儿,只是不确定,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庆儿便道:“那昭儿先前还找过二爷,二爷本是不知,是柱儿不知得了他什么好处,将二爷带过去见了他。也不知道昭儿是不是拜托了他什么事情……”
这一下子上了两三个眼药,王熙凤也是满腹心眼的,怎么会听不出来,觑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训斥他。
然后也没再说什么,让他先下去。
平儿却凑上来低声道:“奶奶,那昭儿都出去了,这庆儿还这般针对他,他们之间的恩怨,怕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第一百二十八回、想法
“哦,你又知道些什么了?”
平儿其实也是无意中听到几个婆子在讨论,说起李婶的事情,满是羡慕,然后自然说到了李昭。
她们当初也是跟着贾琏一起南下的,也在船上一起经历过,知道些事情。
于是平儿自然就知道了当初昭儿差点溺水,却被庆儿第一个发现的事情。
庆儿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就没人知道,但其实下人们嘴碎间,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把真相戳破。
主要还是庆儿连续针对昭儿,大家看在眼里,自然会更加怀疑,平儿当然也是如此。
她虽然相对客观,但毕竟也有自己的立场,怎么都会更偏向于李昭一些,何况现在庆儿的嘴脸她也很是看不惯。
在她看来,虽然贾琏和王熙凤之间确实有些不对头,但原先也能相处下来,翻到就是从先前他从中作梗开始,两人的关系有些急转直下。
再加上贾琏回来之后,各种因缘际会,让两人没有多少弥合的机会,也就成了现在这样貌合神离般的关系。
平儿再是对贾琏不满,也是他的房里人,肯定还是希望他和凤姐夫妻两个能和睦些,这样院子里也才能安生些。
谁又喜欢整天闹呢?
就算王熙凤自己也不愿意,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平儿现在的行为,其实和那庆儿也没什么两样了,也有点像是在上眼药。
不过嘛,人总是双标的,对别人的要求和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甚至总会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而对于王熙凤来说,平儿说的话分量肯定又要比庆儿更重一些。
等听平儿说完,王熙凤目光一闪道:“你的意思是,昭儿那时在船上掉进水里,是被……”
平儿到底还是不会直接在背后说人是非,只是摇头道:“没人见到,都是那些婆子们私底下议论的,你也知道她们嘴碎,说的多半也不可信。只是平白无由,他们两个小厮哪来的这么大恨意?”
这算是有罪推定,毕竟先前两人在院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水火不容。
而且李昭回来之后,平儿见他压根就没有注意过庆儿的事情,说明他压根就没把对方记在心上,这根本就是庆儿单方面的针对。
王熙凤倒也不免沉思起来,毕竟她也不想当别人的刀。
“咦,险些被你绕开了!那昭儿既然寻上了二爷要他办事,总得给他点好处,那没良心的现在是能藏起一文是一文,若不是庆儿来说,我还不知道他又得了一笔。不行,我得去找他……”
平儿被王熙凤这突然的思维转移搅得哭笑不得,这真是钻钱眼子里了,至于如此么?
但贾琏这事情上做的也确实有些过分,以前虽然也会藏私,大部分还是会交出来,王熙凤也不是总是抠搜的,偶尔也会酌情多给他些,加上私房拿出去总是够用的。
但现在他能不给就不给了,王熙凤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关键是他那些钱都丢到喝花酒上去了,总不免让知道当家辛苦的两个女人都心里有意见。
于是转过头去,平儿到底还是只劝说王熙凤到时候语气软着点儿,并没有真的拦着她。
然后两人来找到贾琏,却见贾琏还在优哉游哉地靠在躺椅上一颠一颠的,那叫一个悠闲。
看得王熙凤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平儿及时看着拉住了她,怕这上去就得惊贾琏一回。
这边贾琏也听到了她们过来的脚步,看了眼却也没怎么动,浑不知危的只是笑道:“奶奶今日怎么得闲来了我这儿?”
这段时间他似乎又找到了点儿在扬州和苏州时候过得畅快,现在又有庆儿帮忙,而柱儿、兴儿甚至是来旺也被他充分调动起来,事儿都分派下去,他显得更加轻松了,也自有更多时间好好享受。
不过现在之所以这么悠闲,还是因为之前太过操劳,这两日腰有些受不了了,干脆待在家里偷偷懒。
王熙凤见他这态度就来气,在旁边脱了张凳子来,一屁股坐下来后就没好气道:“怎么,你这屋子,我还来不得了?”
贾琏也是机敏,感觉这说话态度不对,立刻惊得坐起身来,看了平儿一眼,见她微微摇头,就差不多心中有数,忙上前来陪笑道:“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夫妻一体,我的可不就是你的。”
“你的就是我的,这可是你说的。”
“啊!”贾琏心头不妙,自知失言,也是一时得意忘形了,忘了面对最会抓自己把柄的凤姐,只能讪讪着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身子可好些了,我前两日在外得了些老山参,待会儿让平儿给你带回去……”
王熙凤似笑非笑道:“难为二爷这么挂念,不过这些老山参,该不会是那昭儿拿来孝敬你的东西吧?”
贾琏不明白她怎么好好扯到了昭儿,奇怪道:“关昭儿什么事情?”
“那要问问二爷,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贾琏眼珠转了转,笑道:“原来说的是这事,那昭儿出去之后,过得不甚如意,也不知怎么找到了柱儿,柱儿大概是拗不过先前的交情,就带我去见了他。
“我念及旧情给他介绍了个门路,让他自己去联系,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不过他如今被绣衣卫带走,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你也不知?”
“什么叫我也……奶奶也知道了此事?”
王熙凤淡淡道:“是平儿在外听来和我说起的,怎么了?”
贾琏看了自动背锅的平儿一眼,摇摇头。
王熙凤虽然不信他的话,但贾琏现在不吃威逼这一套,她也只能放过了这一茬,转而和他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什么时候去林府一趟,姑娘们都有些想林妹妹了。
“看趁个什么日子,让她好歹回来看看。上次走得有些不愉快,老太太和姑娘们也觉得有些对她不住了,这次过来把话说开了,往后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免得年长日就下去越来越生分……”
贾琏自然知道什么姑娘们是假,宝玉怕才是真,随口应了一句,却又在想李昭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而王熙凤原本伸了个懒腰,还想让他看看自己,却没想他根本看都没看,尽在那里沉思其他事情了。
本来这趟来他油盐不进,没什么收获已经有些恼了,这下更是待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直接转身就走。
贾琏回过神来也是惊了一下,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平儿。
平儿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凤姐心里想着那事儿,但又不好意思明说,暗示贾琏却好似又视而不见,这没有经过抚慰本来就情绪容易波动,偏偏贾琏好像又反应不过来。
以前知情识趣的琏二爷,莫非真地陷在外面那烟花堆里回不来了?
“你啊你,我去劝劝她,你也自个儿好好想一想吧……”
“这,我想什么了我?”贾琏感觉这一对主仆都莫名其妙地,越发纳闷了。
……
摸鱼一整天,回家一分钟。
李昭进了院子里,看到李婶正在收衣服,连忙上前去帮忙,却被她阻拦住。
“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动手?”
李昭笑道:“一屋不平何以扫天下?”
李婶没好气道:“你莫当我没听过这句话,是这么用的么?”
李昭便摇摇头,然后考虑一下说道:“说起来,也该去买个丫头回来,我现在有正经职务了,不能还是让婶婶一人劳碌。”
虽然心里不支持人口买卖,而且自己也算是吃过亏的,但他现在无力改变,总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
现在他大小也算是一个“军官”了,找一个丫鬟来帮忙料理家务不算过分。
当然了,肯定不能找那种年纪偏小的,要的是现成拉来就能做事的。
至于心性如何,恐怕没有人比他更能掌握这个了,自己亲自去挑选肯定没问题。
李婶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她身体确实不那么灵便了,有时候做事会显得吃力。
主要是李昭现在完全负担得起,也的确是有需求,便只是说道:“要我说,当初你便向二爷求一个丫鬟过来,现在也无需去烦恼这些事情了。”
李昭其实也想,也不求什么晴雯、香菱的,能有个玉钏、彩霞也行啊。
可惜他那个时候没被安排进这绣衣卫中,不然当时李昭真能厚下脸皮去要,贾琏八成也会给安排一个。
他院子里也是有几个小丫鬟的,当然肯定是不如贾母和王夫人她们调教出来的大丫鬟好。
“算了,咱们都出来了,就不去想荣国府的那些事儿了。”
听到这话,李婶却突然有些犹豫道:“昭儿,你莫不是,跟二爷他们生了嫌隙吧?可是因为奶奶的事情,那都是她被小人蒙蔽了……”
怎么有种“不关皇上的事,皇上只是被奸臣所蒙蔽了”的感觉?
李婶显然不是现在才有的疑惑,之前看他都不怎么和荣国府交流,搬离宁荣街的时候也没有去说一声,而李昭去拜托贾琏的那一次她又不晓得,所以会有这样的误会。
李昭心里哭笑不得,摆手道:“你想哪儿去了,琏二爷于我也算有些恩德,我心里还是念着的。不过我现在入了绣衣卫,你该当知道绣衣卫的职责所在,与其他人不宜过多接触……”
这话当然也就骗骗啥也不懂的李婶,反正是糊弄过去了。
让她去准备哺食,李昭躺在床上先休息会儿,然后一边寻思开,自己要怎么自自然然的过渡到去“出外勤”。
要以后每天都像是今天这样的话,清闲是清闲了,大好时光也白白浪费了。
虽然这很符合林如海劝诫自己的时候给自己指的路线,但这可不是李昭所期望的。
他也不是纯心要搞事,但人总得有点追求。
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那现在这样的生活,安稳平静,或许还是可以继续下去。
但这人有了能力,就会期待有施展之地,何况还有系统,李昭总得将其物尽其用,然后壮大和武装自己,让自己能够不再受到外界的束缚。
以后也不会再发生像这样身不由己,别人要自己去哪里就得去那里的事情。
突然间,李勇脑中一道灵光晃过,却是起了一个念头来,突然让他茅塞顿开一般。
“哎!看来也是在这里待久了,我的思维还是被禁锢了,就想着合法合理的途径了。可是为何一定要按照绣衣卫的规矩来办事呢,我明明自己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他现在成为绣衣卫,算是公家的人,身份所限行动也会有限制,就像是白天都只能在镇府司中不能随意出去。
但是晚上回到了这里,他还是相对自由的,而且也不会有人看着他。
既然明面上的不行,那就暗地里来也可以。
反正系统又没有规定签到还有时间限定,他完全可以趁着现在晚上的时候,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外面,以他现在的武功,大部分地方都可去得。
而且随着签到越来越强大,他能够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既然先前都在杨公子那边亮过相了,要不然,就干脆真去做一个“侠盗”如何?
原先他在宁荣街那边,的确是不怎么方便,可如今来到了南镇抚司,这里可以当得起一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了。
原本绣衣卫也有监管京城治安的一部分职权,只不过大部分时候用不着他们出马,而灯下黑效应下,也不会有人知道李昭这个绣衣卫小旗,居然是个在黑夜里肆虐的“狂徒”。
当然李昭的主要目的,还是把京城各处先去逛一遍,把能签到的地方都签到了。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听到那悦耳的系统提示音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外挂了。
他要变得强大,要脱离这个体制的束缚,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自己以后能够修炼成什么样,以及这系统能够签到出什么好东西来。
所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双管齐下才是最稳妥的。
“今晚时间太赶,不适宜行动。还是明天先找那顾遥问问看,有没有对京城地形有了解的,画个地图来,然后制定好计划,分批次进行……”
如果路见不平,还可以顺便拔刀相助一下。
男儿谁无侠客梦,李昭的思路一旦打开了,这种念头就一下子不可抑止起来,甚至差点睡不着了。
第一百二十九回、丰收
李昭是想到了、并且有能力的情况下就立刻要行动的人,但是这个晚上他终究还是先睡了下去。
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立刻便开始按照设想好的,找到了顾遥,以了解京城情况以便熟悉工作为名,向他询问能否帮忙找个给他介绍一番京城地理人文的能人。
虽然“昭儿”以前也是住在京城的,但作为荣国府的小厮,活动范围还是太局限了些,这点想必清楚他身份的顾遥能够理解。
果然顾遥没有怀疑,也没有二话,李昭这样甚至被他视为是有上进心的表现。
而让人帮他画了京城的大致地区图之后,李昭便决定先从城北开始,逐渐往南而行。
这京城是从前明那里得来的,前明又是从蒙元手中抢来的。
此处本是元大都所在,被前明攻陷之后,因为当时的元帝不战而逃,此处并未遭到大规模破坏。
但由于城池过大,不利于防护,徐达便将北城墙南移,放弃大量预留用地,加固城防,这也就使得北京城变得有些“南重北轻”。
后来燕王朱棣在此处就藩,当时这里还叫北平,也并非大明首都。
直至靖难之役后,朱棣登位,改北平为北京,也作京城,历经五年后终于迁都于此。
本朝夺下北京城之后,同样定都于此,毕竟继承了前明太多的遗产,包括许多的文官武将,想要给他们腾换个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因为崇祯皇帝死后,城内并无什么抵抗,所以城池保存也比较完整,除了锦衣卫的官署着了一把大火,其他地方也就稍微修缮一下。
尤其是当时遍地烽火,太祖皇帝忙着打仗,也没钱用来扩建。
这份节俭一直维持到太上皇之前,等太上皇上位后,战事早已经平息,又经过了多年休养生息。
此时除了辽东的女真和南部蛮夷时不时作乱,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外部威胁。
便是蒙古各部也都已经被收服,北境基本平稳——当初太祖皇帝能够抵抗住女真侵袭,蒙古各部的背叛帮助很大。
于是太上皇便像是大唐时的玄宗皇帝,盛极之后,便开始生出了懈怠之心,三次下江南,虽达不到古之昏君那穷奢极欲的程度,但也惹得朝野之间颇多非议。
最后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直接高高挂起,成了太上皇。
但太上皇的声望并非都是负面的,至少在某些群体里面,他甚至是声望更好地,因为得了好处嘛。
譬如他放开皇城的限制,裁撤了许多内廷机构,将其中许多的用地用作民居。
如今皇城虽然还在,但主要集中在紫禁城外围一圈,西面以太液池为界,东面则还保留着宫墙,但出宫城大门便可见贤良寺。
当然,这样的代价就是对于宫城的防卫需要更加严密,绣衣卫的权责提升和龙禁尉人员增加、规模扩大,都是在这个时期。
至于暗卫,李昭尚不了解,但估计能够被皇帝作为心腹之用,想来太上皇也无法对其施加太多的影响力了。
而且显然相比于绣衣卫,暗卫人数更少要求更高,也更得皇帝的信重。
同时,也是在太上皇在位期间,这京城内多了许多的寺庙和王府,僧侣和宗室们的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这也使得内城多了许多有名有姓的寺庙,比如法华寺经过重修之后,香火愈加鼎盛,更不用说前明时就知名的隆福寺、护国寺、药王庙等。
而李昭从北城沿路下来的过程中,最常碰到的也是诸王府与寺庙。
四王八公中的四王也在其中,其中北静王府规模最大、气势最为恢弘,大概也是以他一家目前的实力最强,影响力也最大。
这也是李昭自在荣国府的那次签到之后,收获最丰盛的一次,第一个晚上就直接收获了三次签到机会,正是在最北的一处王府,两处寺庙中获得的。
得到的奖励有三样,分别是一副西洋墨镜、一块砚台(王安石用过的洮砚)还有一个……替身傀儡。
前两个暂且不说,这替身傀儡对于李昭来说,真可说是迎合了当下的需求。
毕竟他现在每个晚上都得要出来,虽然他现在功力越来越强,轻功也越来越好,但这毕竟都是来自于《易筋经》中。
他并没有专门的轻功身法,虽然说是轻功,倒不如说,就是在用《易筋经》的内力驭使双腿赶路罢了。
不像是凌波微步,几乎不耗费内力,他这个可是要耗费内力的,以他现在的内力,光赶路就要耗费不少,也就是他习惯了呼吸吐纳,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损耗。
所以他中间需要不少时间休憩来恢复,以免万一遇到了什么问题,自己不在全盛状态在阴沟里翻了船。
而也正因为耽搁的时间多,这边虽然晚上不会有人过来,但也不是这么保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灯下黑其实也算是一种侥幸的心理,不能说是绝对的逃得过去的,这种时候他就必须要有伪装在此,给自己充数,起码逃得过一些简单的检查。
而这替身傀儡便是如此,也不知道里面是属于什么能量,李昭对此没有研究也没法研究,只知道傀儡是靠着另一个核心控制。
而只要向这个核心中注入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个傀儡便会按照着自己定下的轨迹去行动。
比如说,在李昭离开的时候,让他睡在床上。
如果外面有什么大动静,或者有人叫他的名字,那傀儡便会起身到门口观望,然后周围人什么行动他也跟着什么行动,直到最后无事了,又会自动回去。
这样当然也有暴露的风险,但起码比什么都不做、不留在这里,然后一过来就会被发现他人没在要强。
毕竟这个替身傀儡从外形上来看,跟李昭不说是一模一样吧,也是没太大区别,别说是顾遥了,就算是李婶这种熟悉的,粗看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而有了这个替身傀儡,李昭也可以不用每天都匆匆忙忙,只能够赶去几个地方,大大降低效率了。
于是他之后每晚可以去的地方多了些,签到的机会倒也相应的又有增加。
签到的大头,却是着落在了寺庙上,诸王府反倒只是有一定概率。
比如东四以北的隆福寺、西四以北的护国寺、阜城门内的白塔寺、鹫峰寺、东直门内的药王庙这些在前明就以开放庙市闻名的著名寺庙,就都得到了签到的机会。
而像是太上皇时期修缮和兴建的寺庙,也就法华寺寥寥几个得以签到。
而诸王府里,主要则还是那些红楼中出现过的名字,比如说东平、南安、西宁和北静四大郡王,另外还有个东安郡王,然后是忠顺亲王和义忠亲王。
义忠亲王虽然犯了事,如今不知消息,但义忠亲王府还是在的。
然后再加上太液池、钟楼、鼓楼等处,还有史家、王家、宁国府和“四王八公”里另外六位国公的府邸,这样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小三十了。
这还只是内城范围,且皇城部分李昭暂时还没有涉足。
至于这连番的签到获得的奖励,当然也足可称之为“丰收”。
“计有二十九件奖励,其中有功法四篇,有两个是心心念念的轻功,八步赶蝉和梯云纵……”
第一百三十回、侠盗
“……另外两篇功法,一篇是剑法,玉女素心剑法。也就是杨过和小龙女练的那个古墓派剑法。男子使用全真剑法,女子使用玉女剑法,双剑合璧,威力倍增,适合跟一女子合练,单一的威力不够。”
李昭想了想,就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剑法倒是好剑法,可惜我应该是用不上了,除非再来个左右互搏。”
当然,刚得到这门剑法的时候,李昭脑子里倒是立刻冒出了一个人影。
林妹妹不好去倒拔垂杨柳,但如果能跟自己合练这玉女素心剑法,也是极好的。
不过她现在连内力都没有呢,先不说她会不会练武,真到了她能练到和自己合练这套剑法的时候,怕是自己也根本用不着练这套剑法了。
除非,就当做调情专用。
嗯……
“剩下一篇则是……一阳指!”
一灯大师的绝招,也是大理段氏的绝学,而且练成之后,还可以再去练练进阶版本的六脉神剑。
实际上一阳指之所以成为绝学,更多是靠着南帝打出来的名号,是他将此门武功练至极深处,甚至可以用这个来帮人疗伤祛毒。
单功法本身,不算高深,当然入门也简单,对于李昭来说倒是很合适,简单上手,马上就能用,而且多练练就能用于实战。
不过功法就这些,到底还是没能得到修仙的法门,看来只能到时候去看《黄帝内经》那双修法的效果如何了。
不过李昭本就有了《易筋经》,如今内力与日俱增,在第一层进境上实是很快的——感觉慢只是和刚开始比起来,进入第二层也指日可待。
如今再有了这几门功夫,剑法暂时用不上没关系,有轻功还有一阳指这种远程攻击的手段,简直是绝配。
到时候碰到敌人先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放风筝打法,一指一个小朋友。
当然也就是这么想想,现在的实际情况是,碰到了什么事情,他根本不用跑,就靠着《易筋经》就够应敌了。
毕竟哪怕是藏龙卧虎的京城,武林高手还是在少数。
而且《易筋经》也不单是修内力,其本身也含着几门相应的功夫,而且因为和内力相贴合,用出来效果不差。
只不过上限也就那样,但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碰到什么值得他用放风筝打法的对手。
所以一阳指什么地,都只能自己练,毕竟他现在做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不耽搁时间的好,肯定就是采取最有效率的办法了。
这要是非要用上,战场拉大,动静也会搞大,到时候惹来注意可就不好了。
起码这几个晚上,李昭路见不平,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击得手,不是说那些人都是不堪一击,而是很多时候李昭直接在他们注意力集中在干坏事的时候上去偷袭。
反正只要干的是行侠仗义的事情,不一定行为都要光明正大才叫侠客嘛。
谁说侠客就不能偷袭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闹过乌龙,其中一个晚上在一座王府里面碰到那位王爷在强迫一个女子,结果把那个王爷打昏了之后,才知道这女子是他的宠妾。
之所以呼救命,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可你特么心声里面也满是抗拒,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断然出手呢?
只能说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毕竟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却要陪那种老肥丑的王爷,心里吐槽和排斥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人总是要生活的嘛,所以她的选择也能理解。
李昭也没有再管她,只是看她吓得都哭了,以为自己把王爷打死了,还是解释了一下,然后又给她留下了一套说辞。
不外乎就是“贼人闯入,击昏了我二人,还盗走了王爷的许多积蓄”,至于他藏钱的地方怎么知道的,大盗自有办法,反正绝对不是她泄露的。
也好在,李昭现在用那人皮面具是越来越熟练了,靠着这个变换成各种容貌,甚至伪装成女人。
不过外面还是做了一定的伪装,要不然真让人看到了全脸,照着这个去找人,真找到了长得相似的人,岂不是给无辜之人带去无妄之灾?
而至于名号,李昭也是想好了,既然都换了各种“面具”,那就不是一个身份,既然如此干脆弄成一个侠盗团体好了。
李昭甚至在心里面给几个身份做了不同的分工,以城门为线,每个城门附近区域范围,正好对应上一个身份。
也不知道绣衣卫的人知道情况之后,会怎么看自己?
反正到目前为止,李昭在南镇抚司这里,还没有听到有关于侠盗的消息传来。
大概是影响力还不够,或者说权责所限,所以目前还是顺天府衙门以及维持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管辖,毕竟这是他们的本职。
绣衣卫主要还是负责皇家与官员之间的事情,而李昭真正动手的其实只有那一个王府,他也不是谁都打谁都偷的。
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也不会好端端的去寻麻烦,像是其他王府、寺庙,就都是签个到走人就是了。
倒是也有碰到寺庙里有龃龉之事的,直接当场打一顿然后让事主自行决定是否报官,多半是不了了之,谁叫寺庙势力大呢。
这样的话李昭还会去帮他们处理一下后患,比如说以侠盗的名义威胁寺庙,以免他们报复回事主身上。
既然做好事,出了手那自然是要帮到底,李昭甚至不在意那些人是否感激自己。
做这些但求无愧于心,不图什么报答。
至于什么以身相许的,暂时是还没有,起码没那么主动,不说出来李昭也就当不知道了。
“继续总结,还有……”
物品的话,有十一件之多,其中又分为武器、用品和其他类物品。
一支桃木剑,上面刻有驱邪的符箓,是邪祟之物的克星,针对他们会有很好的克制作用。
李昭知道这里是真的有邪祟这样的东西,像是那马道婆,便是利用这种旁门左道,来帮一些官员大户人家做一些不便言说的事情。
如果要是被她盯上,在暗中针对的话,自己或许也会中招。
一般情况下,大概只有仙法才能直接克制,不过现在有了这桃木剑,不仅战斗时用得上,平常带在身上也能够辟邪。
一面阴阳镜,当然不是封神里那个仙家宝物,只是一面看起来普通的镜子,大多数时候没有用,但如果真有邪祟入体,用这镜子一照就能照出来。
还有一支普通的哨棒、一块洮砚、一颗夜明珠、一把吊坠儿折扇、一本《纳兰词》、一副西洋墨镜、一个替身傀儡,以及两瓶沐浴乳液。
这其中,替身傀儡是对他当前用处最大而且马上就用上的,其他的大多暂时也用不上,就丢在芥子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那沐浴乳是肯定要用上了,一瓶省着点可以用不少时间,然后另一瓶拿去找人帮忙研制一下,看能不能造出类似的来。
对于连香皂都没有的当下,好像有些强人所难,但总得试试。
好在李昭现在早就已经适应下来,相比于洗澡,他其实还是洗头更难忍,尤其是这一头的长发,不管是单纯的清洗还是之后的打理都很麻烦。
等以后加冠要束发了,还更麻烦。
第一百三十一回、总结
剩下还有十四件,则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比如说药材类,就有灵芝两株,都是野生的“林中灵”,算是药用价值最高的。
当然肯定不是什么千年灵芝、百年灵芝,这不是神话里的药物,正常的灵芝两年就成熟的,后面时间再长药效反倒可能会减退。
尤其是野生的,风吹日晒雨淋都有可能消磨其品质。
像这两株就都是五六年年份的,虽然是做了处理后的,但也必须要妥善保存,不然也可能会流失药力。
好在芥子袋本身就有“保鲜”的效果,而且不是冰箱的那种保鲜,而是相当于“时间暂停”一般,将物品的状态都维持在当前那一刻。
也就是说,进去是什么样,出来还会是什么样,原原本本、一丝不差。
所以类似这些东西只要丢在里面,就不用再去费心,需要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可以用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株老山参、三株子母草。
前者不必说,这子母草却不是西洋的那种龙芽草,而是一种妇科圣药,也不知道是来自于哪个位面。
反正服用之后,能保胎宁神、培元固本,对于孕妇和胎儿都有极大的好处,故而称为“子母草”。
再比如说药丸类,有豹胎易筋丸一小瓶、乌鸡白凤丸一盒;
还有能够增加一甲子功力的太极仙丹一枚;
可以瞬间恢复所有内力真气的回元丹一瓶,共计二十三粒;
大力丸一盒,十二颗,服用能够瞬间成倍增加力量,每次限服三颗,也就是说可以一次性增加三倍力量。
然后是活物类的,有莽牯朱蛤,这是天龙里的万毒之王,段誉误食了这毒物,居然反倒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不过段誉那遭遇妥妥的主角光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才形成,李昭不敢肯定自己有那个主角命,可不敢随便去尝试。
虽然有百花解毒丸,但这两样都不是同一本书,更不是同一个作者同一个体系的,能不能有效难说得紧,反正李昭肯定不会拿自己做尝试。
索性他现在也不一定需要这个,甚至以后若能修道,有成之后怕也不再会惧怕这些凡间毒物,反倒更用不上了。
所以说起来这玩意儿虽然毒,虽然凶名赫赫,但对于李昭而言,同样有些鸡肋。
丢在芥子袋里面都怕影响其他东西,最后只能干脆将它关在放大力丸的盒子里,再丢进芥子袋。
这样应该就不会死了,而那盒子能根绝药效流失,估计也能隔绝毒性……吧。
至于大力丸自然是另外找个包装好,反正这玩意儿除了可能药力会流失,对保存的其他要求不高。
反倒是另外的几只,泥伏雷,也就是“神奇动物”里的嗅嗅,这个可以用来探宝,尤其是埋在地下深处的宝物;
探宝灵鼠,这从名字看就知道是一只灵兽,和泥伏雷不同的是,它对于有灵气、灵气的地方偏爱。
当然很多时候那些宝物上也会附着有一些灵气,所以其实也能够替代一部分泥伏雷的作用。
不过比起泥伏雷这灵鼠更不好养,虽然胃口不算大,但却很叼,需要用灵石来饲养;
好在李昭这次也签到获得了一小袋灵石,而且灵鼠尚未破壳而出,需要孵化一段时间,李昭干脆就把它放在了这灵石袋中,然后放在芥子袋里。
这灵石袋本身也算自成空间,所以芥子袋不会影响到袋子里的孵化过程,等灵鼠出来自然就能先饱餐一顿。
至于之后的灵石怎么办,再说吧。
说不定灵鼠出来之后,能帮他探明到什么地方有灵石矿,那以后就不用愁了。
虽然李昭现在还没有修真的法门,就算有再多灵石也不知道该怎么从上吸收灵力……
还有两张符,一张是定身符,一张是遁地符。
若是以后万一碰到了对付不了的敌人,这两个一个限制对手,一个逃跑之用,可以当成压箱底的东西了。
到目前为止,李昭已经是将内城能去的地方尽量都去遍了,应该没什么漏网之鱼。
嗯,除了皇城内部还有还有荣国府和宁国府内部。
这两处都是重点,应该还是会有大批的签到。
皇城不必说,荣国府和宁国府,他还是尽量等到将来大观园建起来的时候,再来好好逛一次,。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应该就得放在外城和城外,最后再考虑皇城了。
而元妃省亲应该是这年冬就要确定,大观园也差不多会在冬季开始起建,还有小半年的功夫呢,到时候再说。
听说城北郊外还有一处地坛,其实在外面四面共计有五个坛,包括外城也有两个,这种标志性建筑,都有很大概率能签到,所以李昭肯定得找个机会溜出去看看。
明面上他是不方便出城,而暗地里,这京城的城墙以他现在的轻功也不好飞出去。
除非《易筋经》修炼到第二层,能够飞天遁地,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一样不在话下。
现在他只是初入第一层,而且限于身体发育原因,还无法完全发挥出第一层的优势来。
说是武林高手勉强算,但要达到《易筋经》中要求的冲锋陷阵、无坚不摧,其实也还需要时间。
当然有雮尘珠和呼吸吐纳的帮助,再加上现在修炼《易筋经》本身对他体内的经脉就有改造作用,没有洗经伐髓那么夸张,但也可以“优化”。
现在李昭的体质越来越好,其实身高都在缓慢增长,身材也在变得越来越结实。
因为这个过程是渐进的,不是十分明显的变化,所以外人也看不太出来,到时候回头来看,也只会觉得他是还在发育,毕竟年纪还小。
这也是李昭的优势,年纪小就有无限的可能,将来的变化也都可以说是历练出来的。
当然武功这方面,没有生而知之者,所以还是得找个明面上的师傅遮掩一下,这块得尽量想办法解决了,不然很容易不小心就暴露。
因为现在每晚行侠仗义,李昭用武力解决问题都习惯了,这要是碰到什么事情泄露他会武功,却说不清来由——毕竟之前都有据可查,总不能把看到的人都干掉,然后当做没人看到吧。
不过这师傅的人选得好好考虑,哪怕他说自己天资再聪颖,如果师傅不行的话,也很难让人相信他会青出于蓝。
“可惜没有贞宁的联络方式,不然说不定可以让她帮我介绍一下……”
等到这一番总结下来,不知不觉这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李昭也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没有在晚上出去,之后直接就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去到镇府司衙门,大家反倒觉得奇怪。
“李小旗今日怎么神采奕奕,与前些日子像是换了个人?”
除了没有晚上出去之外,主要还是昨晚点完奖励之后感觉收获满满,后来又睡了个安稳觉,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当然这些李昭不会和他们说,看到顾遥他们在皱着眉头看着邸报,便凑上前去问道:“怎么,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二回、案子
“李兄弟来了?”有人跟李昭打过招呼,然后摇头说道:“是命案,而且和先前发生的两桩命案一致,应当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原本顺天府已经抓到凶手,但现在看来,恐怕另有内情。”
顾遥叹了口气道:“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这段时日恐怕不好过,原本已经将案子移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迟迟不结案也就罢了。谁知道现在却横生波折……”
李昭还是听得一头雾水,顾遥见此就把那邸报递过来,让他一边看一边解释道:“此次又有一个工部官员遇害了,虽然只是一个照磨所吏员,而且也是在家中遇害。”
尚书台、兰台寺、大理寺、六部等中央官署,都在内城城南,也是皇城以南。
但是里面的官吏却不都是住在那一片,有的在东城区,有的在西城区,甚至还有在北城的。
这三起命案,只有一件发生在城南,还有两件发生在西城区,最近一个还是在太液池附近的民居里。
虽然在工部为官,但从七品的照磨,年俸不过二十两,再加每月可领二石大米,再加上官服、笔墨、车马等公费支出,待遇不算差。
但是在京城,想要过得多好却也不现实。
而且工部不像户部、礼部有那么多油水,吏户礼兵刑工,工部历来是六部中最不容易受到重视的。
所以他们住的地方,也注定了龙蛇混杂,调查都不好调查。
之前能够确定一个凶手,还是运气,因为前面出事的两个官员,也都是工部照磨所,又是在同一个地方。
顺天府经过盘查确定了嫌疑人,又让五城兵马司围捕到了,原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工匠。
据了解因为之前的一桩旧事,这名工匠和那两名工部吏员产生了纠纷,此人还曾酒后放话要报复二人。
再加上他有一段行踪可疑,无法提供来路,而在他家中也发现了与那两名死者创口一致的手工刀——虽然这种手工刀是制式的并不罕见。
或许有不少疑点,但证据勉强能够自圆其说,毕竟动机、作案工具以及作案时间甚至是作案能力都有了,哪怕那工匠坚称自己并未杀人,依然被抓到大理寺去依法断案。
毕竟这案件涉及到六部官吏,再加上性质恶劣,造成的影响也扩散开来,顺天府尹也不敢独断,干脆踢皮球。
反正大理寺本就是干这个的,但没想到到大理寺那边反而被卡住了。
若非如此,这案件到现在峰回路转,说不定那位工匠已经被判刑了,也没有了反转的意义了。
不过也正是大理寺的坚持,现在让一直追着要定案的五城兵马司和户部反倒像是小丑,倒是顺天府尹是个聪明人早早把自己摘出去了。
这邸报已经像是后来的报纸了,不过发行的范围比较窄,一般来讲是在官员之间流通。
不过绣衣卫这边需要各种各样的情报,尤其是甲字旗这种“情报科”,所以每次的邸报都会给绣衣卫这边多分发几份,然后让他们内部传阅。
天天处理各种情报消息,有时候和邸报上的消息能联系起来,直接上报可能就直达内幕了。
古人可能限于各种技术上的原因,在情报发展上没有现代那么丰富和细致,但是脑子却绝对不比现代人笨,在现有条件下能想到的办法、能利用起来的都会充分利用。
而李昭在听完了顾遥的介绍,再看着那邸报上所书,心中一动,突然有了点印象。
这莫非,就是先前那让大理寺都感到头疼的案子?
之前他就曾听说,林如海在大理寺虽然融入得一切顺利,但却为一桩案子烦心。
因这凶杀案牵涉到朝廷命官,便是大理寺也绝对不敢怠慢,但是在审案的过程中,不知什么缘故陷入了停滞。
如今才算是知道了结果,但是这次恐怕大理寺也算是将户部和五城兵马司得罪上了,就不知道这和林如海有没有关系了。
“这么一来的话,那凶手便又扑朔迷离了?”
顾遥点点头,然后又苦笑道:“还不止如此,因这凶手又开始犯案,且还是针对工部照磨,现在工部那边人心惶惶,都生怕自己是那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其他官署,也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所以如今这件事情,恐怕不只是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事情,咱们绣衣卫怕是也得要介入了……”
虽然城内治安归五城兵马司负责,案件由顺天府统管,但这事情牵涉大了,主要还是工部那边肯定会有要求,绣衣卫此时要出马的话,除了监察凶手,那就是保护工部照磨所的那些吏员了。
工部再差也是六部,六部乃是朝廷运转和执行政策的基石,六部的稳定自然不可马虎大意,连皇帝都可能会出面过问。
而一旦绣衣卫介入了,那他们肯定要忙起来,因为到时候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都得来配合他们,各种消息情报也会源源不断送过来他们这儿供分析。
说实话,李昭觉得这要是自己能出“外勤”,应该是个不错的立功机会,但现在也只能跟他们在这里处理消息了。
不过这邸报除了这份内容,当然还有其他的内容。
此时还没有命令下达,还可以忙里偷闲一会儿,他们便又就着上面其他几个话题讨论了一番。
而李勇却是被其中一个版面的“新闻”吸引了注意——
“李兄弟,怎么你还怕这贼人偷到咱们这里来?”看到李昭在看的,有人不由取笑了一声。
李昭没有应承,转过去问顾遥道:“这‘破晓’是怎么回事?”
“哦,听说是一群翻墙盗贼,这几日不知怎么在城内大肆活动,许多人都遭了灾,甚至其中还有王爷和将军,也不知怎么就给他们叫了个‘破晓’的名号。不过目前连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都闹不明白……”
另一边有人说道:“嘿嘿,其实我倒是先前在市井里听说了,这‘破晓’还行的是什么侠义之举、劫富济贫,西城区北角那一片的破落户们,有不少都得了他们的接济。
“不过这些人行踪难以捉摸,从未露面,且只在夜间互动,又只在这几夜里活跃起来,所以顺天府那边一时无从下手,五城兵马司也只能加强戒备。”
“哈哈,平日里见他们好似颇多张狂,这次怕是要他们好生焦头烂额了。”
绣衣卫和五城兵马司不对付,或者说绣衣卫和军队就没有对付的,毕竟一不小心可能就把他们的将军给折了。
彼此当然都乐意看对方难受,不过前提是不要波及到自己。
李昭听他们这么说,就嘿嘿笑了笑,看了看其他人没注意到自己,甚至都不太在意这个什么侠盗组织。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失窃事件并不少见。
而一旦失窃,又没有摄像头,想要找人千难万难。
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到了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在公共场合失窃没有当场抓住的情况下都很难找回来。
相比于先前讨论的命案,这种事情自然不值当什么注意。
当然这个事情之所以还是被注意到,甚至上了邸报,自然还是因为一段时间内太过密集。
这也算是给其他官员、诸王的权贵圈子提个醒,免得谁家里再不小心失窃了,或者被人打了。
其实李昭出手倒是没有什么针对性,并不会刻意针对某个群体,而只是路过看到了就顺带帮个忙,有时候因此还会耽搁些时间。
不过见到这事儿都上了邸报,李昭也感觉自己确实做得太急切了些,反正这一次收获了这么多的东西,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比如说一阳指和八步赶蝉,都需要些时间好生练一练。
反正内城本来也逛的差不多,皇城不好去,外城和城外反倒找到机会出去就可以了,没那么麻烦,所以现在暂时先停两个晚上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回、林府事
林府,林黛玉的小院儿里,她和邢岫烟正在锄地种花。
因邢忠不知道从外面哪里得到了个稀罕的花草种子给了邢岫烟,邢岫烟跟林黛玉偶然说起了此事。
林黛玉一时兴起,便拖着邢岫烟并紫鹃她们在后院这边找了块空地,准备埋下这些种子,等着过几个月收获花香。
林黛玉虽然如今身体大好了,但底子还是差,力气微弱,而邢岫烟和紫鹃她们其实也没比她强到多少,没干多久就干不动了,最后只能让两个粗使婆子来帮忙。
至于林黛玉的那位乳娘,现在年纪也大了,自然也干不动这体力活了,基本就是在府上跟着养老了。
她一生守寡,没有后代,林黛玉也算是孝敬她的余生了。
等到挖开了几个坑,林黛玉和邢岫烟便将那些花种播撒下去。
林黛玉近来心情不错,一边播种一边还不自觉的哼起了戏曲唱词,邢岫烟也是能对上的,两人对了两句便不自觉地相视而笑。
能有一个和自己有一定默契的同龄闺蜜陪伴,林黛玉觉得自己实是幸运了,邢岫烟平日里性子也安分,不像是湘云那么跳脱,也不像是宝钗那么心机。
跟她相处很舒服,林黛玉有时候便像是面对着最理想的自己。
毕竟有时她也会嫌弃自己身体不好、脾气不好,让父亲他们平白为她担心。
好在现在她已经将那呼吸吐纳之法练到纯熟,莫说走路,平常躺在床上都能自如运转,身体也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喜欢活动了。
虽然她不是那种欢脱的性子,但谁也不愿意自己整天卧病在床的,现在这样想要出来走走就能走动一下,也不需要担心轻易吹风着凉,让她觉得很满足。
这时旁边的紫鹃看到突然有感而发道:“哎,还是自己府上自在,若是在荣国府上,要这么做却又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
紫鹃虽然是贾母赐给林黛玉的丫鬟,但现在早就把自己当成是林家的人,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
不过她这么一说,反倒又不小心牵动了林黛玉旁的心思。
邢岫烟见状,连忙便扯开了话题,说道:“妹妹现在越发的精神了,往后怕不是真要去做个侠女了?”
听到这话,林黛玉也不禁笑了起来。
外人听到肯定不理解,其实只是因她没少在邢岫烟、紫鹃她们面前表露自己对那些、传奇之中侠客的向往,自然也免不了被拿“女侠”这个话题取笑。
但其实她向往的并不是那些侠客们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英雄事迹,而是他们能够走南闯北、无忧无虑的自在。
尤其是那种江湖侠侣,天涯海角、相伴相依,若是自己也能这样,真是死而无憾了。
“说起侠客,奴婢倒是听说,京城近来多了一个侠盗集团,他们被称为什么‘破晓’。这些人身量差不多,但是有男有女,而且各个武功高强,飞檐走壁。
“他们劫富济贫,城内的王府都被他闯过,有位王爷还被他打了呢;而好像有许多百姓都收到了他所赠的银钱,不过也有人说这些只是编造的……
“反正啊,现在顺天府,和那五城兵马司,都在通缉这些侠盗。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落网……”
林黛玉听着紫鹃说着她从外面听来的见闻,相比于在荣国府中,在林府她的自由度可要高多了。
反正平日里林如海不怎么在府上,那做主的便是林黛玉,但是黛玉不会随便出没,于是她这个“大丫鬟”也就派上用场了。
她现在已经把烟儿和熙儿都发展成了自己的眼线,有什么事情她们立刻都会过来上报,她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外面的讯息,然后又回头来和林黛玉说。
邢岫烟在一旁也说道:“可不只是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绣衣卫那边也注意到了他们。若是他们再出手的话,怕是很难逃得过追捕……”
跟紫鹃不同,邢岫烟的消息来源主要是来自于她父亲邢忠。
邢忠在接手了整个“黛安芬”后,倒也没有记着扩大,而是指望着让那些老主顾们再多多光顾,自己反倒又让裁缝夫妻照着李昭给过的图纸,继续开发“新品”。
在那种场合,他的消息来源自然更加广泛,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而且他现在做生意,又最是重视这各种消息,经常到处打听,知道的自然多了。
回来再对邢岫烟和邢母随口一说,邢岫烟自然也记下来。
林黛玉不禁笑道:“怎么听你们的意思,你们像是都不希望这些人被逮到?”
邢岫烟不言语,紫鹃说道:“他们是好人,好人当然要有好报了……”
林黛玉道:“他们是好人,那我爹爹难道就是坏人不成?”
“啊?”紫鹃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家老爷可是大理寺的少卿,虽然他不是管着京城治安的,但若是案子闹大了那他也该是要管的。
所以如果这“破晓”组织继续下去,可能就要和林如海对立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得由他来宣判,她这站在侠盗“破晓”的立场,说他们是好人,可不就等于说对面的林如海是坏人了么?
“小姐,我……”
看紫鹃有些慌张起来,林黛玉“噗嗤”一笑道:“慌张什么呢,我自然晓得你的心思,只是你这话却不好在外面乱说。
“那些所谓侠盗,究竟是不是好人我也不晓得,与咱们也没有关系。不过若他们是真心行侠仗义,我倒也希望他们能够捱过这一劫去。”
紫鹃松了口气,邢岫烟这时却犹豫了下,对林黛玉说道:“我有件事情相求……”
“姐姐和我,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林黛玉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从来没听你如此求人。”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一趟,想坐府上的马车出去……”
其实林府并没有购置马车,不过是继续雇佣了先前雇过的那辆马车,让他有需要了就来为他们服务罢了。
但实际上林如海现在出行都是坐轿子,而林黛玉她们也多半没有什么出行的需要,所以到现在竟然还没用上过一回。
听到这样林黛玉反倒有些好奇了,“姐姐难道要出去见什么人?”
“我也知道妹妹素来大气,只是这却是我的私事,怕是不方便告知。”邢岫烟脸色有些赧然,毕竟有求于人还要有所隐瞒,总觉得对不住人。
林黛玉愣了下,随即却摆摆手道:“黛玉也只是随口一问,姐姐不必多心。既然姐姐有事,那自然是要尽早安排。紫鹃,去叫烟儿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回、邢岫烟的请求
暗卫有自己专门的院子,就在皇城内太液池旁。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民居,实际上这里却居住着皇帝手里的刀。
他们之所以在这里,自然也有一定的防卫保护的作用,可以随时觉察出异动,及时出手遏止。
此时贞宁便在一个屋子里,迎来了三师兄的拜访。
三师兄关上门就是一句:“贞宁,你可知道,那小子如今去了哪里?哈哈,他竟被圣上调进了绣衣卫中。也不知道他能在里面呆到几时……”
贞宁滞了一下,微蹙峨眉,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三师兄,圣上是因为我的那封密报,才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吧?”
三师兄想了想,点头道:“应是如此,这么说来,他还得感谢你才是。”
贞宁却摇了摇头道:“进入绣衣卫,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莫说感谢了,我只望他心中不要记恨我才好。”
“嗨,个人自有天数,你也是为他好,他若是要记恨,那是他不识好歹。”见贞宁脸色不太好看,三师兄也不再触霉头,转移话题道:“师傅让咱们也去调查一下那件案子……”
贞宁知道他说的是与工部照磨所相关的三件命案,三位死者都是工部照磨,而那个犯人还有继续杀人的潜在可能。
五城兵马司和绣衣卫都已经得到命令开始行动,他们暗卫是作为一层保险。
毕竟此事闹得越来越大,皇帝都为此不满了,若不尽快揪出真正的凶手,只会搞得越来越人心惶惶。
“三师兄打算从哪里查起?”
“嘿,其他人从哪里查起我不管,咱们先去那工部照磨所看看。”
“三师兄莫非以为,这是内部作案?”
“那凶手要么就是完全局外之人,这样的人八成是个高手,行踪诡秘更不好找;要么便是与那三位死者相关之人,那从照磨所开始查起,自然最好入手。”
“确实如此!”贞宁点点头,就准备跟着三师兄一起出去。
哪想到走到半路,两人却被五师兄拦住,说是师傅有事召集大家。
等到了地方,能到的师兄弟们都在了,当然暗卫其实并非只有他们这一支,当然也不是每支都是这样师徒传承。
所以这里到的其实只是他们这一支的大部分人,还有些在外做任务的不能及时返回,只能随后再单独通知了。
在众人疑惑间,他们的师傅却在看了一圈众人后,冷冷问道:“你们当中,有谁先前丢失过自己的腰牌,被人看到的,站出来!”
……
李昭今日才真正体验到了绣衣卫的忙碌,他们这还只是在衙门里处理各种情报和消息的,那些在外行事的绣衣卫们整日间都在进进出出。
估计这几日他们都得累到吐了,平日里多是去监察官员、甚至潜入官邸中,现在却是要混在各处民居、市井间去打探消息。
集中的地方自然是在那三位死者的住处附近,以及南城那一片。
不管平日里负责什么,现在上层有需要,吩咐下来,他们都只能听命去做。
听顾遥说,甚至有两位潜入官邸的绣衣卫不小心暴露了,结果只能调回来另外再安排人找机会进去。
听说其中一个正是在那杨公子府上,被杨公子亲自揪出来的。
他这次也算是被绣衣卫的人恨上了,不知道之后会怎么炮制他呢。
正忙碌间,突然却有人过来告诉李昭,有人来找他。
李昭心下疑惑,跟着出去来到旁边街上,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车夫已经不在,旁边却还有镇府司衙门的人看着。
李昭赶忙上去说了一声,让他们不用多管先下去,这才上前问道:“不知阁下是……”
“李大哥,是我!”一个声音响起来,依然不见其人,不过李昭却听出了这是邢岫烟的声音。
知道过来的是她,李昭自是欣喜,忙再凑上前低声问道:“岫烟……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也不知道这马车里是她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
按理说应该还会有丫鬟什么地,所以李昭也不会轻易流露什么。
邢岫烟轻声说道:“李大哥,我又做了些荷包、手套过来,拿给你。也算是抵了之前的那些钱……”
李昭看着那车帘揭开来一条缝隙,两只皓腕伸出来,捧在一起的手掌心上就托着那些东西。
为免她继续伸着,李昭把东西都接过来,才笑道:“这点小事,你找烟儿或者熙儿他们就可以了,何必还特意跑这么一趟?何况这钱也是小事,不值当如此。”
邢岫烟便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李大哥。”
意料之中,总不可能是专门为了过来见他一面。
刚刚听她那么说,也没觉得她是想要借机跟自己分道扬镳,便是因为如此作想。
李昭就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若是能办到的,我一定给你办到。”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邢岫烟向来是个不怎么爱麻烦别人的性子,所以她找上门来,那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李昭自然愿意帮她。
邢岫烟道:“李大哥可还记得,原本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位妙玉姐姐么?”
“唔,记得,她怎么了?”
邢岫烟说道:“我也不晓得她怎么了,所以才想要找到她。我原听说她随着师傅来到京城,但让我父亲去些寺庙找了找,都不见人,因而才会想来麻烦李大哥。”
李昭了然,妙玉对邢岫烟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她在成长最关键的那几年里,就是妙玉一直教导着她读书识字、学习明理。
如今虽然她有了林黛玉这么个好闺蜜,但也没有忘记妙玉这个老朋友。
若是没机会也就罢了,但现在不管是父亲邢忠还是李昭,都是有能力帮她找到人的,过来求人自然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昭笑道:“这是小事,我会让他们注意,不过能否找到还在两说,或许得花些时间。”
“无妨,李大哥尽力就好。”邢岫烟许是怕李昭误会什么,赶忙解释了一句:“李大哥还是自己的正事要紧,若真是我与妙玉姐姐有缘,自会再见的。”
李昭笑了笑,摆出个“欧克”的手势,然后才意识到邢岫烟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基本也看不懂。
李昭轻咳一声,他已经很少有这种前世身体习惯的动作了,也是在邢岫烟面前太放松了,掩饰过尴尬后连忙转开话题说道:“邢老叔最近如何了?”
自从跟邢忠交接完,拿了他的钱之后,李昭就没有再去管他。
邢岫烟这回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近来父亲的脸色常不太好,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李大哥,其实我……”
后面的话,或许有些难以启齿,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昭见她这样,心里突然了然。
其实她今天分明是有两件事情来找自己,然后说了三件事,重要的却是后面两件。
而真正促使她特意还跑这一趟出来的,恐怕是这最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