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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健崽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txt下载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回、回访

    现在家中管账的暂时是金钏儿,她毕竟跟在王夫人身边几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些管家的经验,何况李家的账目肯定跟国公府的不能比,管起来还是轻松的。

    不过以前那最多是帮着查看一下账本,这真正自己经手这么多黄金白银的,还是首……

    也不对!之前李昭就把“黛安芬”送来的那些分红都交给了金钏,再加上原本李昭得到过的各种赏赐,以及给南安太妃和宁国府治病的报酬,除了金银,还有价值不菲的珍珠玛瑙之类的贵重物。

    别的不说,光是从贾珍那里两次得到的医药费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所以说起来,金钏儿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了,真正大惊小怪的反倒是她身边那个丫鬟白秀儿。

    在自家人面前,金钏可就显得多了几分矜持,当然也是故意如此。

    因为她把白秀儿带来的心思可没有跟她哥说过,只是家里人都赞同所以帮着她一起瞒着人家。

    连白秀儿本人也不知道,但金钏知道这种女孩年纪小、见识少,最容易被迷惑。

    先让她看一看李家的财产,然后再想办法让她和李昭多多接触,这接触多了,自然就看得上了,到时候她在旁边多灌输一些,然后找个晚上跟李昭打个配合,小姑娘自然就得从了。

    金钏对李昭可有自信的很,若论样貌他虽然现在越长越好了,尤其是身高慢慢上来了,比琏二爷那些个也不差了,气质上同样也很吸引人,但他最有吸引力的还是别的本事。

    这样子长得再好,却是个绣花枕头也无济于事——没错,她说的就是贾宝玉,尽管她和宝玉没有真到那一步,但凭着宝玉在吃胭脂那件事情上的怯懦,她就有理由将他整个人全盘否定了。

    金钏儿现在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当初李昭还在府上的时候先看上他,若是那个时候就跟他搭上关系,只怕就能跟那平儿姑娘一样,让他更高看一眼,说不得现在她就是这李府的奶奶了。

    不过现在也不坏,虽然李昭看起来对香菱的喜爱在她之上,但至少明面上是不偏不倚,这除了晚上陪房次数,给两边的待遇都是差不离的。

    当然,李昭今晚也没有到金钏房里,更没有去找秦可卿,反正回来之后有的是时间,所以这一晚上他还是先在香菱的房里安睡。

    之所以不找金钏倒不是对她有看法,虽然摸清了她的心思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但对于李昭来说,只要金钏儿不是有意坑害自己,这点争宠的小心思还是允许她有的。

    只是今晚李昭更想安然入睡,真要在金钏那屋就做不到了,还是香菱这边好些。

    鸢儿只是个丫鬟,自然是姨娘做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而香菱虽然现在也习惯了那事儿,但还是处于李昭不主动、她就不会主动的程度。

    除非已经到了酣处,她也难免会忘乎所以,迸发出一些本能来。

    所以在她这里李昭自然能睡得更安心些,尤其是轻搂着香菱软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什么都不去想,很快便沉睡过去。

    而香菱似乎也很享受这种什么都不做、只相依而眠的感觉,倒是比以往晚上行哭的时候起得更早了些,还主动伺候着李昭早上的洗漱。

    原本这些事情都交给鸢儿来做了,香菱不是乐于享受,而是被按住了就只会被动接受,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

    李昭看着她给自己擦脸的时候,小脸上的小表情认认真真,好像在做一件很是庄严肃穆的事情,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好笑。

    “英莲,等下回入宫的时候,老爷若是有机会去皇帝的书房看看,到时候帮你求几本只有皇帝才有的书回来。”

    香菱抬头看了李昭一眼,浅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等到出了房门,李昭先是去隔壁安抚了一下金钏,这妮子这些日子也确实辛苦了,虽说她也乐于做这主妇的活儿,享受着掌家的权力,但只要是做了事情,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李昭总不能不闻不问。

    金钏对他惯常是没脾气的,原先想着委身于他,自己还会觉得有两分委屈,现在越来越安于现状,反倒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只想着自己要怎么讨好他了。

    所以往往李昭说上两句好话,她身子马上就软在了李昭怀里,这自然也有做样子给旁边白秀儿看的想法。

    不见那女孩在旁边看的已经很害臊了,尤其听着两人说情话她却不能捂住耳朵更不能跑开,就更觉得站立难安,心里头也莫名有些热热的,像是涌动着什么从未有过的情绪。

    且不提李昭离开后金钏儿怎么教导自家这妹子,李昭既回来了,那除了回衙门点卯恢复日常工作,还得花时间走亲访友。

    之前要离开的时候托他们照顾家里,虽然这中间没发生什么事,但回来了都理应再回访一次。

    像是荣国府倒不必特意上门去,只让薛蟠把贾琏约出来的时候一并跟他说一声。

    这一次李昭虽然受赏了,而且也是立了功,但在坊间传播的却没有那神医之名响亮。

    不过国公府自有他们的消息,尤其是贾琏也有些功勋故旧的交情,这趟围猎也有参与的,其中一个叫冯紫英的,回来就跟他们说及了李昭的事情。李昭因医术名扬京师,关于他的来历自然也传扬开来,包括曾是荣国公府家奴的出身,如此逆袭妥妥的一个励志故事。

    大家不管私底下怎么看法,明面上都要给皇帝几分薄面,何况神医也不是能随意得罪的,所以也不会编排什么话。

    而这一次李昭虽然又是靠着医术,但也算是办到了他们这些武勋子弟在之前的围猎中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将猎场比试一锤定音。

    就算后面那两族使者出了问题,这一码归一码,李昭也是做出了长脸的事情。

    所以那冯紫英听贾琏说要来见李昭的时候,立马央求着把他一起带过来,结果就在这锦香院里,贾琏、冯紫英、薛蟠、宝玉等人都来了,还主动轮番朝着李昭敬酒,一时薛蟠请客倒变成李昭是东道一样。

    这里面除了薛蟠,李昭跟其他人的交情都一般,就算是贾琏,现在也就只剩下一点所谓的主从情分。

    而等酒过三巡,大家闲聊间,不免从国家大事讲到了内宅小事,还是薛蟠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的头,说到了贾琏如今的处境。

    “照我说,琏二哥就不该惯着屋里的娘们儿,蹬鼻子上脸了还……”

    贾琏瞪了他一眼,醉眼熏然间也冷笑道:“你这么硬气,怎么不见你当着宝姑娘的面这么说?”

    “我……我那是让着她,好男不跟女斗……”

    这薛蟠总能让大家笑起来,气氛十分欢畅,唯有难得出来一趟喝酒的宝玉在旁听到宝钗的话题,想到原先林妹妹、宝姐姐都在院子里每日见得到,如今竟然只能从别人的议论中才能听到她们的存在。

    一时间他只感觉无限的悲伤,浑然忘了出门前他才抓着袭人在书房来了一发。

第三百四十一回、再入小院

    自打那次在城外庄子别院里与王熙凤互诉衷肠,李昭的确有段日子没有见过琏二奶奶了。

    她想必也不怎么想要看到自己,不过这时候听到薛蟠说起贾琏的为难之处,心头一动,便故意说道:“二哥倒不如倒头去跟二嫂子认个错,这夫妻哪有隔夜的仇?”

    薛蟠也嘿嘿笑道:“是啊,等先把她哄到了床上,

    摆弄成什么模样,还不是任你的心意?”

    宝玉皱了皱眉,虽然他跟薛蟠关系不错,不过对薛蟠唯有这粗鄙言语受不了。

    冯紫英却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叹了口气道:“琏二哥这难言之隐,与我倒是心有戚戚焉。你们倒也别说,

    这夫妻之事,有难处只有自己知道,

    外人怎么能插得上嘴?”

    这时冯紫英突然好奇问起:“说起来,

    却有些日子没见过二郎了,你们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贾琏摇摇头道:“我哪里晓得,不过先前二郎说他想要云游四海,许是怕我们担心,到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劝得他又留下来了,便干脆不告而别。”

    冯紫英叹了口气道:“若真是如此倒好了,就怕……”

    “哎,二郎吉人天相,断不会有事的。”

    “是我失言,我失言了,且干了这杯!”

    薛蟠当然知道他们口中的二郎便是指的柳湘莲,一时表情复杂。

    他也是个贱皮子,起先眼见柳湘莲生的俊美,就想与他成就好事,

    等被他打了一顿后,反倒又要把他当个朋友,

    只是找不着人,心里莫大的遗憾。

    李昭想着自己其实也没有收到柳湘莲的消息,毕竟柳湘莲还没有全得他的信任,自然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手段,顶多算得上是一步闲棋。

    如果柳湘莲在江南真能够有什么收获当然好,就算没有问题也不大,他一个人本就影响不到大局。

    那些洋人在东南经营了这么多年,如果让柳湘莲随随便便便戳破那反倒不值得人重视了。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也不必与他们说,到时就算柳湘莲回来也会避忌些与他的关系,就算说了,最多也只是瞒着不说,不算骗人嘛不是。

    “来,且不去提那些烦心事,喝酒、喝酒……”这时冯紫英又主动招呼起来,拉着李昭干了两杯,见这里其实就他和李昭喝的最多,李昭却面不改色,当即赞道:“明德好酒量!”

    说起这表字,自然免不了提及是皇帝的恩遇,这又是令人称羡的一桩事。

    推杯换盏间,又听了一段小曲儿,冯紫英却感叹了一句:“还是云儿姑娘唱的好啊!”

    薛蟠也连连点头,

    嘿嘿笑道:“我原是各处酒楼花坊都去得,正是因云儿才在这锦香院久驻。如今她人虽然不在了,那香魂却恍然仍留在此处,所以我还是舍不得这里……”

    这贱皮子全然忘了云儿差点把他害死了,现在倒只记得人家的好处了。

    那云儿如今已被问斩,他们当时都没去说是不忍心望见那场面,至于是真是假就说不清楚了,反正听说薛蟠是难过的喝了一宿的酒。

    这时贾琏突然问道:“说起来,那云儿身边不是还有个丫鬟,叫做圆儿的,不知如今去了哪里?”

    薛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李昭他们便都看向了他,把他看得更不好意思了,只能说道:“原本她被发配去了教坊司,我托人把她赎了回来,如今却在我府上服侍我那老娘呢。”

    说起这个,他又有些郁闷起来,还颇为幽怨的瞥了李昭一眼。

    原先他买下香菱,因为惹出了人命官司,薛姨妈和宝钗说要把香菱留着不让他碰,结果没想到最后便宜了李昭;这回他只是多花了点钱耗费了人情要来了那圆儿,没想到又被宝钗拖去薛姨妈身边服侍。

    别搞得到头来他又啥都没有啊?

    贾琏和冯紫英便取笑他起来,尤其是贾琏笑得尤为大声,说他不仅怕妹妹,还怕老娘,一个大老爷们儿活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薛蟠强辩说自己那不叫怕,是尊重,他们哪里肯听,连宝玉也笑说这点上他比自己还不如,自己起码只怕个老爹,家里的老祖宗、太太、奶奶还有姑娘、丫鬟们都得哄着自己。

    薛蟠被说得郁闷非常,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这家里地位着实非常之低。

    原先薛姨妈对他也是很溺爱的,有什么要求都依着他,稍微发下脾气都得哄着他。

    但自打从荣国府搬出来,尤其是妹妹薛宝钗开始亲自接管薛家的生意之后,对他的约束就加大了很多。

    而且薛姨妈也不知道怎么学会了人家哭闹那一套,他若是想要干什么事情,薛姨妈有时就会垂泪说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回头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这种变化近期愈演愈烈,薛蟠仔细回忆一下,似乎是从薛二叔来到京城以后开始越发频繁的。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先在荣国府,薛姨妈过眼的不是贾琏这等浪荡公子,就是宝玉这个蜜罐里泡大的少爷,要说他们比薛蟠有长处却也有限,毛病甚至没比薛蟠小。

    而且那时候的薛蟠刚来到陌生地方也好歹收敛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当时重心放在了宝钗身上,薛姨妈也顾不得去管薛蟠了。

    但搬出来以后,先是有李昭这么一个无父无母、出身卑微却靠着自己创出了一片天地的,然后又有个同宗同族的兄弟,对比之下薛蟠就显得很惨烈了。薛蝌年纪更小些,在金陵的时候也进学了的,但后来因为家庭变故断了。

    等到来了京城以后,本来还打算继续跟着薛二爷做生意,但却被薛二爷劝阻了。

    薛姨妈本来打算去荣国府找姐姐王夫人,让她帮忙运作去贾府的私学里,但宝钗是知道那里面德性的,毕竟薛蟠此前就去过,也不小心漏出来了些底细,便劝她放弃了这个打算,就近找了一家私塾。

    而不管是求学还是经商,薛蝌的上进都是摆在那里的,薛蟠可不就被比了下去。

    虽然在薛蟠看来,这是因为薛蝌家道中落,自己又不需要像他那样担起这个家——好歹他还算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怕又得让母妹好一顿批了。

    这哥哥安排好了还有妹妹,这就更不是问题了,薛蟠整日在外头不着家,宝钗也忙着生意的事情抽不开身,离开荣府后薛姨妈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单调乏味的日子,现在有这薛二太太跟宝琴陪在身边说说话。

    尤其是宝琴,小小年纪知书达理,薛姨妈喜欢的不得了。

    那圆儿与其说是宝钗要去给薛姨妈的,倒不如说就是帮宝琴要的,因她年纪长、知道见过得多,而且在薛家没什么利害关系,也不怕宝琴反过来受她欺负。

    所以薛蟠感觉自己现在在家里倒仿佛变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可怜得很,但他又不会在李昭他们面前示弱,只能嘴上逞强说自己深明大义,不像贾琏那样跟女人拈酸较劲。

    贾琏恨得牙痒痒,偏偏没法反驳,于是只能兜头开始给自己猛灌酒。

    本来就是兴之所至,这种场合大家也不会劝着他,说不定大醉一场过后就好过了。

    不过李昭的酒量还是让冯紫英惊叹不已,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李昭这么喝下去,最后只比贾琏的量少一些,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他此时都已经是面红耳赤、说话舌头也开始有些发麻了,“明德,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改日我找一些兄弟过来和你认识认识,别的不说,你这酒量非得好好臊臊他们!”

    李昭面含微笑,以前他还会稍微避忌一下自己酒量的问题,他现在的体质喝醉有点难,要装醉才有问题。

    不过随着他身上的不凡之处显露的越来越多,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能够解释,这醉不醉都无所谓了。

    宝玉倒是喝得少,此时还能保持着清醒,也是大家照顾他,不让他喝太多。

    而薛蟠劝酒劝得起劲,看着李昭三人在那里比试兴奋得手舞足蹈,等到自己要喝的时候才发现酒没了。

    他还要去叫,李昭赶紧拦下说道:“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该各回各家了,还喝呢?”

    薛蟠撇撇嘴道:“你们倒是喝了个爽快,我还没过瘾呢……”

    李昭翻了个白眼道:“你若要喝回去喝,免得真喝醉了在外头丢人现眼。”

    贾琏醉了现在就趴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冯紫英更是还能支撑,他呆霸王的酒品可不怎么好,兴起起来打砸抢烧都不在话下,确实是丢人现眼。

    薛蟠被说得讪讪一笑,没话反驳了。

    李昭想了想,便又说道:“今儿就这么散了吧,文龙你照顾冯兄回去,我这边帮宝玉一起照看着琏二哥。”

    贾琏倒下了,冯紫英大舌头,现在反倒是李昭说话算数了。

    薛蟠没话说,宝玉当然也不会拒绝。

    虽然贾琏是他兄长,但他可不想照顾一个醉汉。

    别说醉汉,就是个美人,要是喝的醉醺醺的在他面前发疯,他也要生畏,哪里还能喜欢得起来。

    然后两边就这样各自分开,这边李昭跟庆儿一左一右将贾琏扶上了马车后,李昭自然也钻了进去。

    庆儿在下面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原先他还一直在担忧,李昭得势了之后会怎么对付自己,他拼命的讨好贾琏,也是希望有个保障。

    但如今看李昭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心里反倒又觉得有些失落。

    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李昭对他毫不在意,而他却还得要看李昭的脸色了。

    李昭当然不是不在乎他了,只是没必要特意为他费心。

    等以后贾家没落的时候,他这么个下人顺带就可以随手捏死,现在留着反正对自己威胁也不大,就让他多喘几口气吧。

    那边宝玉也进了马车,然后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向着荣国府而去。

    李昭这趟之所以特意主动地要将贾琏送回来,当然是借这个机会过来看看王熙凤。

    之前没想到也就罢了,经人提起来想到了,虽然也完全可以趁着夜色偷偷过来看,但现在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也顺手而为了。

    等到了荣国府,李昭和庆儿一起将贾琏扶下车后,便对旁边的宝玉笑道:“琏二哥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回去吧。”

    宝玉心里巴不得,立刻跟李昭道声谢然后转身就走,真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里。

    李昭倒是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一方面这厮的确怕麻烦,不想管别人,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这边进去必然要经过荣禧堂,难说会不会跟贾政撞上。

    这小子对他老子那是老鼠见到猫一样,当然是能避则避,专门从角门那里直往贾母院去了。

    而这边李昭让庆儿背着贾琏往里走,路上经过荣禧堂倒也没看到贾政,

    李昭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打招呼,然后一路往贾琏的院子而去。

    这边也没变化,来过几回现在自然是轻车熟路,倒是路上碰到丫鬟小厮看到李昭跟着过来都感到惊讶。

    毕竟是他们这个院子里出去的人,平常也少不了会特别关注一下,国公府的消息肯定比外面是要灵通些,所以现在都知道李昭前途一片光明,一片都是巴结示好的笑容,看得旁边的庆儿更加不是滋味。

    然后半道上却又遇到了王熙凤和平儿,他们主仆也是从另一面过来,正要回屋休息的,没想到碰到了贾琏,身边还跟着李昭。

    “快把二爷送回房里……”平儿瞥了王熙凤一眼,见她抿着红唇没有说话,就上来招呼着:“哎呀,怎么喝的这么多?”

    这酒气隔得老远都能闻见,一凑近更是十分强烈。

    等到把酒醉的贾琏安顿好,李昭回头看着王熙凤,王熙凤便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样,只是在那里吩咐着让下人去准备好醒酒汤,然后又让平儿给贾琏脱了衣服和鞋袜。

    平儿也顾不上招呼李昭,也是忙前忙后伺候着,倒是庆儿被王熙凤先打发了下去。

    李昭此时在屋外也就像个局外人一样,但他偏偏没有自觉,并没有主动离去,等到平儿做完事情,一起出来后,他才笑道:“平儿姐姐,好是辛苦。琏二哥睡下了,倒不必一直守在这里,平儿姐姐也歇一歇吧。”

第三百四十二回、琏二奶奶,蓉大奶奶

    平儿刚要开口,王熙凤在旁边冷哼了一声,见李昭和平儿都看过去,她却只看了平儿一眼,说道:“平儿,那死没良心的,照我说醉死了他才好。咱们回屋去,

    不必理会他。”

    平儿只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真要是不想理会,刚刚就不会跟着过来,还在旁呼来喝去的吩咐人忙前忙后照顾了。

    李昭却是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总感觉这话不是说的贾琏,倒好像有点像是在有意讽刺自己是怎么回事?

    只是平儿已经随着王熙凤走开,

    临走前平儿倒是回头朝着李昭笑了笑,李昭点了点头,也没有理由跟上去,

    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儿,只能先离开。

    不过想到刚刚“听”到的声音,他皱眉琢磨了一下,却又摇头失笑起来。

    似王熙凤这等自傲的女子,除非像之前那样逼入那等境地让她心防大失又无力反抗,不然平常要想让她主动难如登天——何况那时候她也是被逼的,并非主动。

    要打动这样的女人,本来就是水磨工夫,李昭也有耐心。

    原本他倒也没有这么在意,成则可喜不成也不可惜,毕竟王熙凤也就与秦可卿相当的“贡献”,对比起温顺可人的蓉大奶奶,这琏二奶奶自然就被比了下去。

    所以顺其自然就好,无需强求,可如今既然看出了希望,那自然又有了新的动力。

    只是暂时他还不宜做什么,这一次过来先挑动一下她的心思,然后等她和贾琏后面矛盾继续爆发再说。

    而这边等看不见了李昭,

    王熙凤才松了口气,跟着暗自懊恼起来。

    她也不知道她方才为何要那样在李昭面前展示存在感,只是当时看着李昭跟平儿聊着,心下没来由的,竟然对平儿都有些妒忌起来。

    以往她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心态,但却是因为贾琏。

    琏二奶奶的占有欲很强,哪怕是平儿这个亲近的通房大丫鬟,也不肯跟她分享自己的丈夫。

    只是她管得着平儿,可管不着贾琏。

    而如今这妒忌,却反倒是因为别的男人而起。

    她虽然也有想过李昭是不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来看她,心里面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别扭的情绪,但当李昭只顾着跟平儿说话,也不和自己招呼一声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生气的。

    而且她知道这生气不是毫无来由,这段日子虽然都没见到李昭,也没提起过李昭,但她难以相信自己的梦中居然出现过李昭的身影,

    而且不止一次。

    如果说一直跟贾琏冷战下去,

    也没有和李昭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兴许她也就不会想着了。

    她或许是个欲壑难填的女人,但最大的**并非来自于男女之事,而是在于钱财,只有那真金白银能够让她兴奋,更甚于男女之乐,至少以前是如此。

    但这久旷之躯被李昭点燃之后,尤其是现在慢慢的感受到了其中好处,明明身体越来越好,以前容易犯的病现在似乎也好了,但她总不时会有些难受的感觉。

    这是某方面被发掘出来的需求得不到满足的难受,在白日间,各种事情可以分散她的注意,让她不去想这个,但到了晚上、到了睡梦中,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了。

    甚至因为此事,她现在一方面对于屋里那位姨娘怀着愤懑,另一方面却又反倒觉得,就让她去跟贾琏凑一对也好,省了自己清净。

    她之前之所以想要对对方下手,是因为她想要挽回与贾琏的夫妻关系,她对贾琏还有着奢望。

    强势惯了的她不会去想这是否会将贾琏逼得更加远离对方,只是觉得这样可以报复他、警醒他,再让他回头。

    但现在她偶尔会升起一种,便是和贾琏没法过下去、也就这样罢了的想法。

    这不是破罐子破摔,倒更像是心里面有了别的想要的东西,有了新的寄托,自然就不会再留恋过去的温情。

    只是礼教束缚着她,让她无法主动的踏出那一步,心里反倒期待李昭能够再来对她使坏,这样的话,她就有理由说不是自己堕落了,她也是被逼的,是受害者。

    谁能想到在府上惯常强势的琏二奶奶,此时心里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奶奶,原先不都说好了,等下回李昭回来的时候,你跟他好好说说,解开心结。怎么这回人来了,你反倒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把人放跑了?”

    王熙凤回头瞪了平儿一眼,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药,一个两个的都向着他说话。”

    这当然是掩饰自己的心虚,平儿跟她这么久,最是了解她,她可不想要被看破心事。

    平儿好笑道:“我的姑奶奶,原先叫我去伺候姨娘的是你,同意进门的是你,等进门了要挑错的也是你,李昭不想你们夫妻闹开才帮二爷藏着人,这回过头人送来了,他又变得两头不是人了……”

    她还以为王熙凤是因为这事儿,然后她跟贾琏夫妻关系未复,因而迁怒李昭。

    王熙凤烦躁道:“我哪里是为这个事情生他气?”

    平儿道:“那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儿,你可想想今日若不是李昭把二爷送回来,换个人八成就把他留在外头留宿了。而且他也是往奶奶这边送,可没有去找姨娘那边。”

    王熙凤冷笑道:“他爱送去哪里送去哪里,那个稀罕留在这里了?”平儿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王熙凤这脾性就像三月的天,说变就变,还不能跟她讲道理。

    继续争辩下去无济于事,惹恼了她自己也不好过,到时候她也要变得两边都不讨好了。

    贾琏那边虽对她没好脸色了,起码不会随便对她发脾气,王熙凤可不管那么多。

    等到伺候着王熙凤上榻要睡下了,却听王熙凤突然说道:“平儿,你先前说,那李昭在薛家那商铺中有份额,可是真的?”

    平儿愣了一下,随即诧异道:“奶奶,你莫不是……”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是那种巧取豪夺之人?”

    平儿心想可不就是,以往巧取豪夺的难道还少了,平素吃穿用度光靠着府里的体己钱可不够,还不是放印子钱、兼上下其手得来的。

    平儿自己倒能管得住,可她总得上交到王熙凤手里过一手,这过一手还能剩下多少就没法掌控了。

    偏偏是自家奶奶,她就算知道却也只能包庇着,还不好劝。

    不过李昭如今毕竟是绣衣卫身份,和荣国府的联系也没有那么深了,再加上他如今越发的出息了,便是二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听说政老爷对他也颇为礼遇,平儿觉得王熙凤应该也不至于莽撞到非要向他下手,便笑了笑说道:“你若是想要掺和一股,倒不如去找宝姑娘,这是薛家的营生,宝姑娘如今是做得了主的。”

    宝钗偶尔也会回来荣府,自然也忘不了给她们送礼。

    王熙凤却笑了笑道:“宝钗再是有能为,这薛家还是要看她哥哥的,她哪里做得了主。我也不想让她为难,倒是李昭哪里,可还欠着我呢。”

    平儿不禁好奇道:“他几时又欠你什么了?”

    王熙凤欲言又止,然后摆了摆手道:“这你就别管了,到时你只管将他约来便是。”

    王熙凤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意那钱多一些,还是人多一些,反正她肯定不会愿意到外头跟李昭私下相会,不会故意主动地给他创造机会。

    若李昭胆大包天,就像那晚上在这院子里头一样,那她也没办法。

    但不管他有没有那个心思和胆量,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他糟蹋了,总得要回点什么才是。

    她现在也好像突然想通了,事情发生也就发生了,贾琏那畜生都知道为自己计较,自己难道还豁不出去这个脸皮?

    至于到时候能不能够拿捏得住李昭,她现在一时反倒不去想那么多了。

    ……

    李昭自然不知道此时王熙凤的想法,离开荣国府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回家,眼看天色还早,这距离也近,就干脆转道去了隔壁的宁国府。

    如今这宁府里头一家子寡妇,为了避嫌李昭就算有着神医的名头,也不好在这大晚上的从正大门进去。

    反正他也习惯了走高门,虽然暗中也察觉到了有暗卫的看顾——那贾珍、贾蓉父子虽然都有明确死因,但连着死去终归有些离奇,引起注意早在意料之中。

    不过现在的李昭即便不用上隐形斗篷,想要隐匿自己的行藏也有的是手段。

    而正好近来刚得了一个新的法门,虽然这距离很近,但也正适合用来练练手,于是李昭在围墙外做了几个手势后,先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这宁府内部的地形,然后心中灵犀一动。

    只见他指尖灵气,缭绕转瞬间便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然后打了个旋儿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秦可卿的院子里一条回廊中了。

    当然也好在这里暂时没人,不然被看到的话也是个麻烦。

    李昭倒是心中有数,自己下次还是得先用神识探一回再说。

    不过这个本来就不是用来偷鸡摸狗的,对战时偷袭还差不多,要的就是一个突然和惊乍,其实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先生?”

    秦可卿此时还没有睡下,不过她跟李昭早就心有灵犀,如果离得远了感应还不强烈,但只是一墙之隔的话,她立马就能察觉到。

    她现在有了身子,宝珠她们当然也不敢让她晚上一个人睡,身边都会随时留着一个人照料着,此时身边的人是瑞珠。

    她年纪稍小些,也容易犯迷糊,所以秦可卿找了个借口支开她,她也毫不怀疑立马就起身出去了。

    这时候秦可卿才向外面轻轻叫唤了一声,暗处的李昭转身溜进了房里,来到床前看着她笑道:“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

    自打围猎正式开始的前一晚来与她温存后,确实也有时间没再见过面了,毕竟那时候不好走开,连家里都只回去看过一次。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不用紧张的来回跑。

    秦可卿却笑了笑道:“我晓得你有旁的事要忙,我这里这么多人照顾着,不碍事的。”

    李昭见她这样,却微微吃味道:“你这话说得,倒好似我也无关紧要了,听着却叫人好不舒服。”

    秦可卿丢了个娇媚的白眼,嗔怪道:“你也晓得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况若能每日陪在身边,我自然也是乐意的……”

    李昭便没话说了,坐下来轻轻摸了摸她越发显怀的肚子,柔声道:“是我的不是,却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秦可卿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一事,说道:“前两天老太爷还托人回来问我,你什么时候若有闲暇,还是去和他见个面,安抚他一下。”李昭倒是真有点忘记了,那贾敬自打贾珍父子的事情后,

    自己就没再去找他。

    刚开始贾敬自己估计也以为仙师生气了,不会多想,但时间再长了,就难免生出其他心思。

    现在宁国府这边还需倚靠着他,所以秦可卿提醒的及时,是要尽快找个时间过去将他安抚住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是瑞珠回来了。

    秦可卿慌忙道:“先生先走,莫让人看到了……”

    若是宝珠倒还好说,她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若是撞见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瑞珠却还不清楚李昭的事情,她的嘴巴又不如宝珠严,若什么时候不小心泄露出去可就坏了。

    李昭却笑了笑,不退反进,竟是直接掀开被单往里面钻。

    当然他的动作很轻巧,注意保护着秦可卿,都没碰到她一根汗毛。

    秦可卿只看他往上一跃,然后就藏在了自己身旁,将个被子拱得高高隆起,但是因这边都处于阴影中,没有光线不好看清,也不怕被发现。

    但秦可卿还是惊得嗓子眼都提了起来,只能捂着嘴闷声对瑞珠抱怨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瑞珠手上提着个灯笼,这时候将灯笼放在了桌上,将桌上的煤灯点上,暂时将屋内照亮堂了,当然床榻这边仍有大半处于阴影中。

    瑞珠这时才端着一碗汤过来,路上还打了个呵欠才说道:“奶奶莫要责怪,奴婢怕自己困顿误了事,去洗了把脸。我来扶着奶奶,小心起身……”

没太监

    只是有一章被封了,在修改申请解禁——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成,但是这几天也在写,等那章放出来了我再发,这样大家看的有连续性,也自然点。

    一次申请要缓两天,这坑爹的机制……

第三百五十回、又遇秦钟

    这里要么是些豪门子弟,要么是跟李昭一样,与贾家有这样那样渊源关系的,彼此也早就相熟,所以大家都显得比较随意。

    又因年纪大致相仿,都比较年轻,这吃喝笑闹声反倒让大半个院子显得活力十足,不似上回那样略显沉闷。

    而在这气氛中,冯紫英、薛蟠和秦钟却都先后过来找上了李昭敬酒。

    薛蟠自不必说,冯紫英自从那次通过贾琏他们认识李昭后,很快就与他亲近起来。

    他作为武勋之后,如今又在京营中厮混,跟贾琏这样的浪荡公子不完全一样,自然更钦佩李昭这般能够“为国争光”的英雄人物。

    哪怕他不是在沙场上证明自己,走的也不是他们这些武人惯常的军队之路。

    当然,这其中多少也有些李昭得皇帝看重的因素,不然就算亲近也不会这么殷切,毕竟要是只把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当成是那种普通的军汉、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

    而秦钟自是因为姐姐秦可卿的关系,他过来这里其实也是代蓉大奶奶来祝寿的,毕竟秦可卿因为身孕不方便过来,尤大奶奶只能去贾母院里和女眷们待在一块儿,自然要找个男人来代表自己。

    秦钟虽是秦家人,但因为秦可卿的关系,且之前也在贾家的私塾读书,做这个代表也挺合适。

    他在这荣府中与宝玉是关系最好的,之前宝玉去宁府就跟他打过照面,后来参加贾珍父子丧礼的时候,与他颇为聊得来,私下缔结了不错的交情。

    当然,目前还没有到榻上去的交情。

    此时身处这嘈杂人声处,以秦钟的脾性,自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他长相貌似女儿家,偏引得那些血气方刚的世家子弟们一个个都瞧过来,若非都不相熟也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估计现在身边已经“招蜂引蝶”了。

    秦钟想要离开,却又不好意思去找贾政说,就在这时候,却未曾想李昭来了。

    他对李昭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宁府庄园上的见面,当时还曾怀疑过他与姐姐的关系,毕竟关于秦可卿的某些传闻,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在此时的人看来,这女子失贞从来不是首先去考虑女子的立场,而是“论迹不论心”。

    从客观角度这样自然是没错,也符合这时代的观念看法,只是在李昭这个现代人看来,免不了觉得有些苛刻太过。

    原著中说秦可卿“淫”,她是否自愿不得而知,只是以时人眼光看,她是否自愿都是一个“淫”字。

    在这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里,观念中便是认为女子若是失贞毋宁死,没有什么被胁迫的说法,要么抵死不从,要么你就是银付,没有第三条路选择。

    包括曹公,即便是他塑造的所谓超越时代的贾宝玉,也有其局限性,而这局限性也是源自于曹公自己,那又怎么能说他对于秦可卿的评判就一定是对的呢?

    所以在秦钟听到的传闻中,那个他一直敬爱有加的姐姐其实有一个不堪的名声,只不过大家也只敢在底下议论下,不会摆到台面上来,包括刚刚有讨论的也都是窃窃私语,所以他哪怕从目光中猜出些问题来了也只故作不知。

    而先前那宁国府的老少爷们接连死去,秦钟或许是最早猜到真相的人,毕竟李昭作为“神医”,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而他如果真和自己姐姐有私情的话,也有着充分的动机。

    只是他也晓得,这事情就算是真的,自己也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

    但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所以他在这里发现了李昭的出现之后,稍加犹豫便上前过来招呼。

    秦钟的样貌自不必多说,薛蟠又是个见到漂亮的就走不动道儿的,方才就已经在注意他了,此时眼见他走过来,看样子是和李昭认识,立马就动了心思。

    而等到秦钟过来向李昭打过招呼敬过酒,他立马上前腆着脸笑道:“原来是秦家兄弟,咱们也来走一杯?”

    秦钟看着咋咋乎乎过来地呆霸王吓了一跳,有家族基因摆在那里,薛蟠的卖相并不差,只是那做派气质显得是凶神恶煞,土匪恶霸似的,秦钟那与样貌一般柔弱如女孩子的性子,哪里吃消得住。

    好歹是自己小舅子,李昭立刻瞪了准大舅子一眼,没好气道:“收起你那性子,吓着这孩子了。”

    说着,又招呼秦钟坐到他身旁去。

    秦钟就像是得救了一般,马上跑了过去,都不敢看薛蟠一眼。

    相比于薛蟠,李昭不论是样貌气质显然都更让他觉得亲近,更不用说还有姐姐的那层关系,就算他们并非真有私情,姐姐的命也是他就下来的。

    薛蟠闷声闷气道:“偏什么好的都往你那去了,也不曾留一个给我。”

    李昭好笑道:“你这话倒是跟婶子和你妹子说去,看她们把不把那圆儿给你。”

    薛蟠一直惦记着那云儿的丫鬟,只是现在圆儿伺候着宝琴母女,他自然不能随意接近。

    听到李昭这会心一击,薛蟠更感觉意兴阑珊,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看我在你这儿也是讨嫌的,还不如去找王仁。”

    李昭懒得管他去找谁,回过头看着秦钟笑道:“你近来去看过你姐姐了,她可还安好?”

    秦钟老实回答道:“今早刚去看过,给她带了父亲的话,让她在府上好生将养着,不必想着回去看他。他有时间倒会去看看姐姐的……”

    李昭沉吟了下,这秦业乃是工部营缮郎,也就是贾政的同僚。

    不过人贾政职务再清闲,也是正儿八经五品官,秦业这营缮郎却只比吏员高一些,差距有点大。

    而宁国府虽然彼时也只有贾珍一个三品将军,可门第对比秦家显然是要高得多,他们算是高攀了。

    但那秦业又是个清高之人,除了在秦钟求学的时候求过贾家,平常都不愿意利用这层关系,

    自然也极少到宁府去看女儿。

    李昭早就从秦可卿那里得知了,她实则只是秦业的养女,因秦业囊中羞涩,她当初出嫁的时候都没凑够嫁妆。

    也就是贾蓉一早看上她,不去计较,所以并未影响成婚。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看上她的不止贾蓉,甚至以那父子的“交情”,说不定一早就商量好了的,也正是知道她家没什么势力,就跟那尤氏一般,才会那般肆无忌惮。

    尤氏还是多亏了嫁的是贾珍,要是贾蓉,怕也少不了被分享的。

    而现在贾政父子虽然死了,宁国府也似变成了身怀六甲的秦可卿当家做主,可秦业也不肯轻易和秦可卿见面,大概还是担心外人说他想要攀附。

    只是一来毕竟也是从小养大的女儿,二来还有了外孙,虽然还在肚子里没有出世。

    到了他这个年纪,名誉职位上没啥追求也追求不了了,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么?

第三百五十一回、宝玉与秦钟

    “怎么,”这时李昭回过头来看了秦钟一眼,笑了笑道:“你不喜欢这场合?”

    看他的神色,甚至有点儿社恐的样子。

    秦钟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李昭忍不住笑了起来,等看到这孩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蠢笨的举动,脸色羞红起来,反倒更像是女子,虽然与秦可卿并非亲生姐弟,那媚态却又那么几分相似,顿时笑得更厉害了。

    秦钟有些忍不住,倒不是不怕李昭,只是他心底里还有问题等着李昭解答,那好奇一时压过了害怕,便问道:“李神医,笑什么?”

    “我笑那诸……咳……”李昭收敛了一下表情,淡淡道:“这人活在世上,总少不了与他人打交道,何况你还是男子,将来要成家立业,总少不了与人交际。

    “若你总是这样避着人,连话都不愿与人多说,却怎么得行?将来总有一日,你父亲、你姐姐都有照应不到你的时候,莫非你还指望其他人都像他们那样宽待你?”

    李昭还没忘记答应过秦可卿,要帮她“管教”一下这秦钟的。

    想到他可能还是会跟宝玉厮混在一起去,心里面也有些膈应,所以想先提醒他一番。

    年轻人行差踏错是难免的,但有些事情能不去做还是别去做,而不是等到做了再来后悔。

    当然李昭也只能起一个提醒的作用,能不能接收到,并照着去做,还是要看秦钟自己。

    秦钟听完李昭的话,却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的看着还以为刚刚李昭说了什么话吓到他了。

    而且这孩子说哭就哭,眼泪说来就来,李昭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你哭什么,只这样想一想就怕的哭了,那到时候真要面对了,你岂不得吓得失禁了?”

    秦钟拿出一方汗巾轻轻擦拭着眼角,哽咽着说道:“我不为此哭,只是想到父亲和姐姐有朝一日要离我而去,心中实在有些难受,便忍不住……”

    李昭张了张嘴,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他感情太丰富吧,他想的这个也的确是伤心事儿,前世自己想着父母终有那么一日的时候,有时候也是感觉心里难过,只不过不至于哭出来。

    等到重生到此,李昭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现在再想到父母反倒没那么伤心了,因为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他们对他来说至少还能够活两三百年呢。

    而且如果他们只是存在于那个世界,那自己活多久,姑且就当他们也活了多久吧,只要永远见不到面,那就是永远活着,活在自己心里。

    虽然这样有点儿阿Q精神,但也总比老是去往不好的方面想要强。

    李昭现在也算是知道为啥这秦钟能够和贾宝玉玩得好了,都是脑回路清奇的,你跟他说甲,他能想到乙,说地还让你没脾气。

    林妹妹以前也是这样,伤春悲秋、时时感怀,现在身子好了,能经常在外头走动,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心思渐渐不放在这上面,这类的想法渐渐就淡去了很多。

    当然,也是因为现在几乎事事顺遂,不管是家里家外,没有东西能够惹着她,要不然她还是得哭给你看。

    好的地方就在于那呼吸吐纳之法已经融于她的日常生活中,所以只要不是长时间的沉溺悲伤无法自拔,应该还是无碍于她的身体。

    但现在有李昭在,自然也会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偶尔一些世事无常的打击,影响也不大。

    其实考虑到他们的年纪都还是“孩子”,包括现在的自己也是一样,虽然懂的不少,但是阅历毕竟还是差着些,看的书再多,这纸上得来终觉浅,有这样的反应也挺正常。

    少年人情感丰富嘛,何况他们又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平日里吃穿不短、没啥事干想的就容易多。

    “你既想到了这点,那可曾想过,他们是盼望你能好好过下去,还是乐意看你沉溺于此?”

    秦钟一边抹着泪,一边看着李昭,那副样子端得是我见犹怜。

    李昭叹了口气,只好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等换个时间再说吧,这开头就有点问题了,主要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是跟思想比较成熟的成年人打交道,形成了思维定式。

    就算是薛蟠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也不像是贾宝玉、秦钟他们这样“脆弱”容易破防。

    这种情况下继续下去,要深谈,那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了。

    这时李昭却见秦钟正呆呆望着一个方向,转头看过去,却见到那厅堂边上的穿堂里走进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前面那位却不正是这府上的宝二爷。

    要说贾母的生辰,宝玉想要留在她的院子里头,贾政看在母亲的份上还会同意,但到了贾政自己的生辰,这个时候宝玉可不敢不过来。

    不只是他,那“环三爷”也出现了,不过这对异母兄弟走在一起形象对比实在是太过鲜明,一个是看着就招人喜欢,一个却是走路姿势看着都让人觉得欠打。

    按说贾政长得还是挺正派的,而那赵姨娘李昭虽还未见过长什么样,但想来颜值也不会差,但这贾环就……

    好吧,他也不是说长得不好,他就是那种、那种……

    他的眼睛不大也不小,鼻子不高也不低,嘴巴略微有些歪斜,但大体也没问题。

    而这明明都是很正常的五官,凑在那脸上就有一种拥挤局促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皱成了一团。

    再加上他那绝对是负分滚粗的仪态表现,又是跟宝玉站一起,顿时连内厅里的贾政看到都不禁皱眉,心里暗暗后悔,听了赵姨娘的枕边风,让他跟宝玉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

    按说庶子没那个地位,就算把他按在后院里不见客也没什么问题,估计贾环自己也乐意。

    但赵姨娘是个争强好胜的,心里面不知多少次盼着王夫人死了,自己好转为正妻;自己比不过,这孩子的待遇总也要求跟贾宝玉看齐。

    这当然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贾政到底是耳根子软的,有时候就会顺着她的意思,只是平常贾环也就是在自家里丢人现眼,现在可是在这么多外来宾客面前。

    所以随后跟大家介绍的时候,贾政就干脆重点放在贾宝玉身上,贾环只提了一嘴就略了过去,然后又让宝玉来给大家“表演”一下。

    嗯,所谓的表演嘛,以贾宝玉的能力,其他啥的他也不会,就算会贾政他们也大多看不上眼,也就只能是赋诗一首以为父贺寿了。

    在这方面贾宝玉还是很有自信的,张口就来。

    而贾政虽然面上笑骂他狗屁不通,对于林如海等人对于宝玉的夸赞却也是照单全收,捋着须眉眼间都是笑意,还难得的对宝玉好声好气,让这小子不免受宠若惊。

    而这时李昭注意到身旁秦钟看着宝玉的方向竟是一脸痴迷,心下无奈,干脆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看你倒对那贾宝玉颇为在意,你可是对他有意?”

第三百五十二回、安排布棋

    秦钟吓了一跳,一方面是李昭这突然靠近,让他心里紧张,颇有压力;另一方面自然是李昭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内心的秘密被戳穿。

    然后他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是……我没有……”

    “是不在意,还是没有意?”

    “不、不在意……”

    “那就是有意了?”

    李昭看着其中哑然说不出话来,不禁又笑了起来。

    秦钟这时候一味紧张,脑袋里面一团浆糊样,哪里能去思考李昭这话里的圈套,明明一下就能够解释清楚的,他却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明白。

    李昭倒也不欺负他了,只是问道:“那你可知道,这男人与男人之间,和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什么分别?”

    李昭觉得,相比于贾宝玉的贵公子习气,耳濡目染之下也就男女不忌,只顾看脸,秦钟更像是被带坏的那一个。

    也有可能是,从小在秦业那边受到压迫太重,所以到了叛逆期,被稍微一挑动,就将什么礼义廉耻、忠孝道德都抛开了。

    从秦钟此时听到李昭的话之后那表情和心里话,就知道他内心还是有是非观念,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

    当然这不是说男男、女女之间就一定不行,毕竟李昭前世这种事情都不罕见了,他自己虽不喜欢,但只要不在自己面前那就无所谓,毕竟是个人选择。

    偶尔甚至也会玩一玩梗,当然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秦钟显然不是真的弯,诚然他对贾宝玉确实有倾慕之情,但更像是粉丝对偶像,既然如此,那自然就不能够让他走弯路,需要掰直回来。

    至少,要让他明确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感,而不是傻愣愣别人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

    也要让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也不能做。

    不过李昭这正要接着教导秦钟,那边贾宝玉却也发现了这边,立刻走了过来。

    在那边给贾政长了一回脸、得了夸奖后,这小子显然也有些飘飘然了,也不问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秦钟另一边,然后立刻笑道:“钟哥儿是什么时候过来地?”

    秦钟在他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怦怦直跳了,李昭才刚刚说起过,他现在对于宝玉的接近自然很敏感。

    又怕李昭会说什么,又对自己到底与宝玉是什么关系自己也心里茫然。

    他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年少无知想得少,需要人点醒。

    一时没得秦钟回应,宝玉心里奇怪,平日里秦钟与他见面都是很亲近的,他对于秦钟心里当然也很是喜欢,谁叫秦钟长得好看呢?

    这时旁边的李昭突然笑道:“宝玉一来,这双眼睛就只看着钟哥儿,全然把我忘了,实在叫人难堪。”

    听到李昭开口,秦钟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而宝玉闻言一愣,然后马上起身笑道:“我当然晓得李大哥在,李哥哥莫怪,只因我与钟哥儿往日里交从甚密,近来却不见面,故而一来就寻上他了。”

    李昭也摆手笑了笑道:“我不过也是玩笑一句,那里真会在意这个。不过宝玉你与秦钟这般亲密,倒着实让我想不到,我原以为你只喜欢女儿家呢?”

    他这话说得秦钟又是一抖,宝玉倒没听出来,还笑道:“李大哥又是听那个嚼的舌根,我对李大哥、蟠哥儿也都是真心相交,却不是看什么男女。哦,还有钟哥儿……”

    说到这个,宝玉又不免有些幽怨,毕竟之前他去李昭府上想要求见金钏儿都被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当然,不看男女也就这么一说,只是他再天真也不会在李昭面前说出什么“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来。

    李昭听了他的话却不免有些恶寒,心想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真心相交,不,最好都不要认识。

    “咦?”而宝玉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奇怪道:“钟哥儿与李兄又是怎么认得的?”

    李昭随口说了是因为自己给宁府的蓉大奶奶治病碰上过秦钟,就这么结识了,宝玉也没较真,又缠着问秦钟。

    秦钟看了李昭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只是无奈地推拒了宝玉的邀请,只说自己得了姐姐的吩咐,要在这里和李昭谈些事情。

    恰好另一边薛蟠他们又在叫唤,宝玉无奈,也只好跟李昭说,让他帮忙多照顾着秦钟点儿。

    等到宝玉离去,面对李昭审视的目光,秦钟越发惴惴,却没想到李昭反倒不提刚刚那回事儿了,只笑道:“等回头你要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与你一道过去看看。”

    秦钟这时反倒得了提醒,想起来自己心里的疑惑,只是这时候要再问起来,却又不够胆量。

    毕竟自己还被对方揪着小辫子呢,哪里好意思反过来去追究对方?

    李昭马上知道了他的怀疑,心里也有些感叹,这秦钟心思细腻,可惜全然没有用对地方。

    当然,他也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会传出去,想想目前知情或是能猜到的人,宝珠是秦可卿的人不可能背叛她,秦钟也是可卿的弟弟,而那尤三姐,到目前都还没有动静,那应该也是不会闹大。

    而且这事情真要说出去,也要别人肯信,最重要的是要让贾敬相信,才有可能真正动摇此时秦可卿在宁国府中的地位。

    但贾敬显然不可能,李昭前回得了秦可卿的提醒之后才去看过他,这老道现在沉迷于符箓,尤其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和孙子先后祭天,让他领悟了什么生死道理的缘故,进境更快了。

    也难怪他会想要通过秦可卿这边得到“仙师”的消息,而李昭也是毫不吝啬地再传了几道符箓与他。

    至于真正的仙家法术,李昭自己会的都有限,最多就是将改良之后,伪装成仙术法门传授与他。

    到李昭如今的境界,修改武功秘籍已经不在话下,何况本就已经算是武道极境,距离修行也仅差一步之遥,以李昭现在对灵力的理解,将其导入其中并非难事。

    这当然也是为了能够进一步稳住贾敬,而且现在的贾敬活得越久,对李昭、对秦可卿反倒越是好事。

    贾敬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修仙法门,自然是欣喜若狂,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阻挡不了他一颗求道真心,自然不会再去理会旁的事情,李昭、秦可卿这边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无法动摇他。

    而这秦钟嘛,想想让他知道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李昭突然觉得这小子如果调教好了,也能为自己所用。

    既然能让贾敬修炼了,那多一个秦钟也没什么问题。

    按照李昭的想法,自己现在应该有意识地开始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在其他方面无法做到更多的情况下,最好就是在武力方面拓展了。

    其他人要不不是这块料、要不让人信不过,反倒是秦钟,还算是块可造之材。

    “秦钟,你可想练武?”

    

第三百五十三回、贾政入宫

    “练武?”秦钟讷讷看着李昭,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昭笑道:“就是武功,我当这绣衣卫,也是有一身武艺,不然你还以为是靠着医术么?”

    反正李昭现在虽然还是压制着自己的实力没有完全暴露出来,但已经显示了自己武道天才的一面,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吴百户这个师傅强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这样来教导秦钟,也是顺理成章。

    如此好处有三,其一自然是能看顾着、引导教育这小子,避免他走上岔路,如此对秦可卿那边也有个交代;其二就是笼络为自己的一个臂助。

    秦可卿到底是个女流之辈,哪怕坐稳了宁国府主母的身份,很多事情自己却不方便出面,而他们的孩子即便出世了继承了宁府一脉,年纪太小也需要有人帮忙辅佐,秦钟这个舅舅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宁国府牵动着四王八公这一块人脉,秦钟若是表现不错,可以让他成为其中的联结点——想要完全掌控是不可能的,但关键时刻因势利导利用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其三嘛,这也方便李昭找个理由可以随时出入宁国府中。

    秦钟毕竟是秦可卿的弟弟,他出入宁国府,然后李昭作为他的师傅也跟着进出就不会惹来太多非议了。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能够保证镇压一切之前,在面子上李昭还是得有所顾忌的地方,至少不能够轻易授人以柄。

    秦钟连连摇头加摆手道:“我、我不要学武艺……”

    他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读书,但家里好歹是书香之家,跟贾家这样的武勋之后可不一样。

    何况连贾家都想走科举的路子,毕竟承平之时,文官的路子肯定是比军中要更好走也更容易得到尊重的。

    何况他这身子骨,去习武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然后看着李昭突然竖起眉毛,秦钟哆嗦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李神医误会了,家父盼望我参加科考,必然不会应允!”

    “那就是说,你自己不反对咯?”

    “这个……”秦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不觉又被套路住了。

    李昭就又笑道:“你父亲那里,我和你姐姐自会去说。不过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你跟我学武艺?”

    秦钟摇了摇头,他哪里会晓得。

    他只觉得李昭思维天马行空,自己根本就跟不上。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那书读得怎么样,觉得自己能否高中?如若不能,那倒不如学成了武艺,到时候有荣国府这边的关系,找人帮忙安排一下就能到军中去搏个出路,也免得你父、姐为你担忧。

    “且你这性子怯懦,若一味只读书,只会越发不知与人交道,学学武艺改善一下你这性情才是要紧,也免得往后让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怎么还回来。”

    秦钟嗫嚅不语,有心想要反驳,他是不跟人打架的,当然暂时也没被打过,但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出来,怕是马上就会被李昭否了。

    而且他也突然听出了一些味儿来,李昭这样的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像是父亲?

    或者说,这种不容置疑直接帮忙安排的作风,简直就是秦业当面。

    李昭当然不是他的父亲,但这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李昭直接将自己当成了他的长辈,所以才很自如地准备给他做着各种安排,包括方才干涉他与贾宝玉的往来。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总之,都听我的,莫要让你姐姐再担心,也莫要让我再担心了。”

    听到这番话,秦钟心里更加肯定了,只是也就越发不安起来。

    先前他还想找李昭验证,可现在他如此自然的表露出来,难道说他都不担心这事情会传出去?

    要是真的传出去,且不说外界会怎么看,父亲那一关就过不了。

    姐姐那边又是如何想的呢?

    秦钟一时无心留在此处,只想着快些去找到姐姐,问清楚她的用意。

    他倒还一时没有将秦可卿肚子里的孩子跟李昭联系起来,只是觉得姐姐大概是在姐夫死后、觉得孤苦无依,所以才对这李神医动了心。

    而又有谁能够抗拒得了他姐姐的美丽呢?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打乱了院子里众人的谈话和思绪,不过不是谁都顾得上去看,直到一个门吏跑进来高喊了一声:“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了!”

    哗!

    现场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一下哗然一片。

    哪怕是贾家、哪怕是林如海、哪怕是史家双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得到圣旨礼遇的。

    上回也是老太君的高寿,因其地位崇高,皇后那边都准备了礼物,皇帝还特意派上了与贾家亲近的戴权过来送礼,以示恩宠。

    而轮到贾政可就不一样了,官不过五品、身上没有袭爵,长女虽然入宫但目前也不过是在皇后身边做着女史,算不上国丈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获得今上的关注。

    能够着人来送礼或是问候一声就可以说是天恩浩荡了,更不用说是降下旨意了。

    如果往好的方面想,这自然是恩遇,但这不同寻常之处,总不免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厅中贾政、贾赦都是面面相觑,还是林如海在旁提醒,他们才着急忙慌地命人赶紧撤下酒席,又对堂下众宾客道声抱歉,大家自然都能理解,就此散开。

    有的倒是唯恐受到波及匆匆离去,有的还滞留了一下等着看什么消息。

    等到这边摆好香案,开启中门跪迎,早见那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

    那夏守忠却不曾负诏捧敕,只是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跟着他们走至厅上,然后南面而立,口内说:“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这让贾政等人更加摸不着头脑,贾政还待留人下来吃茶,顺便问个究竟,那夏太监却直接谢绝,然后回头乘马带人离去了。

    这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他们刚刚匆匆散掉的筵席。

    贾政忍不住看向了林如海,问询道:“贤弟以为……”

    林如海沉吟片刻,摇摇头劝慰道:“兄长不必担心,依我看,未必是坏事。如今还是快快更衣入宫为妥……”

    “对对对……”

    贾政反应过来,又回头叫上了兄长贾赦一起。

    而林如海自是告辞离去,回过头还想去找李昭,哪想到这小子也早就开溜了。

    他皱眉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只余也不再去管,打道回府去了。

    而这边贾赦、贾政等人自是更衣入朝拜谒,各自怀着些不安分的心思,而在他们离开之后,荣府内贾母院中的太太小姐们,也个个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

第三百五十四回、宁府探病

    李昭对于今日那道旨意的结果心知肚明,所以半点没有意外,当时就拉着秦钟离开,径往东府而来。

    跟李昭并肩走着,秦钟心里面却满是疑惑。

    他如今倒是能察觉到李昭对他并无恶意,只是此人着实奇怪,让秦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绣衣卫的名头,对于贾宝玉那样的公子爷可能没什么威慑,但对于秦钟而言,却是可止小儿啼的存在,对于和对方打交道自然有着忌讳。

    只是偏偏姐姐与他关系又好似很亲密,看他这样子倒似乎是要借着“送”自己过来的机会去见见姐姐。

    他心里想了很多,但都没敢问出来。

    倒是李昭突然笑道:“钟哥儿可曾婚配?”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让秦钟有些措手不及,跟着便红着脸道:“未、未曾……”

    因不曾与水月庵打上交道,秦钟这时候还没有破身,所以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宝玉勾去。

    若是按原本的进程,他大致是在与那智能儿偷食禁果、又懵懵懂懂间,被宝玉乘隙而入了。

    现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但他对于那事儿指定是好奇的,只是暂时还缺一个机会罢了。

    李昭也想着若是能够先给他安排一个正经人家,或许可以让他先定下心来,也能有个人好管着他。

    而且要当棋子的话,这有家有口的,总是比孑然一身要更容易拿捏住。

    “既如此,等会儿我与你姐姐见面时,让她帮你留心一下,看有什么人家合适的,给你配一段姻缘,好教你早尝到那男女乐事,也能尽快收心。”

    秦钟知道李昭这意有所指,还是在说他与宝玉之事,讷讷不敢回应。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宁国府门口,东府的门吏瞧见了李昭跟秦钟,都是认得的,自然不敢阻拦放他们从边门进去了。

    管家赖二闻讯赶来,在厅堂前与二人遭遇,立刻迎上来笑道:“李神医,钟大爷……”

    秦钟有些不自在,不过自从贾珍父子没了,这宁国府由秦可卿当家做主,他这个弟弟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便是赖二也不敢怠慢,早就给他改了这称呼,所以他也不会再去辩解了。

    李昭便简单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说是自己今日去往西府给贾政庆生,偶遇到了秦钟,秦钟说起了秦可卿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想要让他来看一看。

    正好那边有皇帝降旨召见,宴会直接散场,他们也得以提前过来。

    这离得这么近,而且宁国府这边也有去凑趣的下人,赖二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并未感到奇怪。

    再加上秦钟在李昭的指示下附和认可了他的说法,赖二便笑着请他们进去,他已经派人去知会秦可卿了。

    等来到了后宅秦可卿的院子,李昭倒是意外地在这里碰到了一个人。

    “钟哥儿回来了……”

    秦可卿在尤三姐的搀扶下慵懒的支起身来往外看了眼,故意对秦钟后面的李昭视而不见。

    宝珠走过去叫住赖二管家,让他先下去休息,这里交给他们就是,赖二自然也懒得管。

    自从秦可卿开始掌权,尤其是尤氏也投靠了她后,这府上的大小事务,便都由她安排。

    有着老太爷在后面撑腰,赖二在府上也不似赖大在荣府那样的地位,自然权力被大大压缩了。

    不过秦可卿那边仍然给他留着面子,明面上有什么决定都会从他这里走一趟,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也是以示尊重。

    反正争也争不过,这样大家都好看,赖二也就没有了抗争之心,只想着少做一些事情也不错,反正这管家位置只要他自己不出问题,短时间内还是脱不了他的掌握。

    而等那边赖二下去了,屋子里便只剩下李昭、秦钟、尤三姐并秦可卿和几个丫鬟们。

    李昭能察觉到尤三姐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不过这种场合下,想来她也不会发疯凑过来,便只管一本正经的扮着医生的角色,上前去为秦可卿看诊。

    这么多人围着,就算都是对他们关系知道地,也不可能真个做什么,何况还有几个懵懂无知的小丫鬟在。

    而秦可卿的眼神依然温柔如水,不过脸色就不似私下里那样柔媚放松,只等李昭切脉完,便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大碍?”

    李昭摇摇头,微笑道:“夫人无须担心,这不过是操劳之症,只需平常饮食、睡眠注意些,按时按点,莫要因事耽搁。再者,夫人既已身怀六甲,就不能再把自己当往常一样,还这般操心费神了。”

    本身孕妇的精力就会受到胎儿的很大影响,若非秦可卿之前调养得当,后来又得了李昭的好处,就她这样操心来操心去,早该吃不消了。

    秦可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若是有人可以分担,我又何需如此?”

    旁边尤三姐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说她大姐可以帮忙分担。

    不过想一想尤氏那德行,还是不说出来气人了。

    而这时李昭却突然拉过秦钟来笑道:“夫人这么说,无非是贾将军、蓉哥儿不在了,这宁府上下没有得力男丁可以仰仗。只是夫人难道忘了自己娘家人,我看钟哥儿若是能够帮姐姐分忧,他必然是极愿意的。”

    秦钟被李昭拉到台前来,心里其实是抗拒的,但面对秦可卿的目光,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弟弟得了李神医的提点,知道姐姐辛苦,若能帮姐姐分担,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怕自己什么也不会,帮忙不成,反倒添了麻烦。”

    李昭立刻说道:“现在不会,但可以学嘛。钟哥儿灵性聪慧,难道比那些大字未必识得几个的管事差在哪里?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懂的,他们能学得、做得,钟哥儿又怎么会比他们差?”

    秦可卿眨眨眼睛,却是已经明白了李昭的意思,立刻笑道:“钟哥儿若是真有心,那我自然欢喜。你可先跟着宝珠去学些看账训人的话儿,慢慢来,不着急。”

    她倒不是真指望秦钟能够帮到多少忙,只是这当然是一个帮秦钟好好提高的机会。

    秦业对秦钟寄望颇高,但秦可卿听说过秦钟在贾家私学的事情,知道他未必是那块材料,如此免不了要帮他另谋生路。

    往后若是有需要,秦可卿还可以帮他安排点儿事情做,现在就当是提前锻炼了。

    于是这对地下情人便直接帮秦钟做了决定,秦钟张了张口,却哪里能得反驳,最后只能苦笑着应是。

    这时秦可卿瞥了尤三姐一眼,突然说道:“我还有些话要对钟哥儿说,三姐,你可帮我送送先生?”

第三百五十五回、三姐的变化

    本来李昭还想跟秦可卿说一下秦钟的婚事问题,但是尤三姐的出现让他不好制造机会与秦可卿独处,更不好张这个口,也就只能留待下回再说,跟着尤三姐离开。

    而李昭又看尤三姐这一路居然都没有开口,似乎无事要对自己说,甚至心声都只听到一团乱麻,心里其实也有些奇怪。

    之前分明对自己还要死缠烂打,搞得后来李昭潜入这边来都得避着她,因为她真的有在秦可卿院子外头守株待兔,甚至没少跑到秦可卿这边来找事。

    当然,不是找麻烦,而是以帮忙作为借口,想要赖在她这里。

    或许也是因此,秦可卿在知悉了李昭对尤三姐的心思和顾虑之后,便约定说要帮他调教好这女人,到时候李昭可以毫无顾虑的收了她,也免得留下一个隐患。

    另外,秦可卿也是为自己考虑,毕竟她现在有身孕,不能满足李昭,需要寻一个替代;而为自己考虑,她也想要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来帮着管这宁国府。

    宝珠虽然是她心腹,但毕竟只是一个丫鬟出身,这性情能力都未免差些,而尤三姐作为尤氏的妹妹,又颇有些泼辣豪迈的个性,让她不禁想到了西府那边的凤姐。

    有着这诸多好处,其实便是李昭不愿,她也是会做这个事情的。

    不过现在看来,说是被调教好了显然还够不上,毕竟尤三姐面上不说话,那心声可都让李昭听得明明白白,虽是乱麻但大致意思还是能梳理的出来,但也因此有些无语。

    这尤三姐其实也是知晓秦可卿的心思,只不过这正合她意,她也想要从秦可卿这边曲线救国。

    只是这女人比原来到底还是退让了些,至少对于秦可卿的存在已经接受了,那往后其他的女人也未必接受不了。

    不过李昭没心思与她玩什么持久战,虽然知道秦可卿这是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却还是没有主动开口,直到要出了院子才回头道:“尤姑娘就送到这里吧,且止步,在下自去便是。”

    尤三姐停下脚步看着李昭,咬着粉唇,眉眼簇拥、我见犹怜,“李公子,还是对三姐心有芥蒂?”

    李昭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尤姑娘此言差矣,只是在下福薄,消受不起美人恩德……”

    “你便是想要让人作践自己,心里才高兴么?”

    李昭大惑不解地摊手道:“三姑娘此言何意,莫非在下强逼了何人?”

    尤三姐顿时哑然,早前她也以为李昭跟秦可卿的纠葛,是不是有些别的缘由在里头,包括有没有可能是李昭拿到了秦可卿的把柄从而挟制于她。

    但从秦可卿那边知道地,再看秦可卿对李昭的态度,显然她并无半点不情愿。

    甚至尤三姐都有些怀疑,秦可卿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贾家的后代,否则李昭没理由为了别人留下的子嗣这么尽心尽力。

    而李昭方才在屋里又分明一副为秦可卿弟弟着想的态度,显然不论是秦可卿还是李昭,他们对彼此都是真心,并无什么强迫的原因。

    那他们有一个孩子的可能性更是大增,只是这种事情尤三姐未免觉得荒谬,没有证据也只能按在心里。

    而她也不会像先前那样,想着用这些来“威胁”李昭了。

    其实这么一计较起来,李昭还真没有强逼她什么,反倒是她一直想着要强逼着李昭接受自己。

    但如同秦可卿所说,李昭这样的男人,既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可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秦可卿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古语博大精深,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秦可卿甚至告诉她,若她无法接受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李昭的话,那她只能放弃这段感情,想要逼着李昭那边“就范”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后又跟尤三姐分析了一番,李昭的身份可不止她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最主要的是他的年纪,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往后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她又怎么能够与那些名门贵女相比呢?

    尤三姐想要李昭接受自己,那不仅是要接受只能做妾的身份,还得在其他女人、包括秦可卿面前伏低做小。

    老实说,她心里面当然是接受不了的,只是和秦可卿相处得多了,她对那女人也有些佩服。

    她大姐虽然总是一副大妇的气度,其实从之前她对于贾珍的百般讨好就能看得出来,她只会将自己当做男子的附庸,既没有那个气度也没有那个能力撑起这偌大的宁国府来。

    她二姐就更是小女儿姿态,被荣府的那个琏二爷稍微一哄就找不着北,甘心去给人做妾。

    反倒是秦可卿,贾珍父子没了之后,非但不让她感觉压力,倒好似为她身上去除了束缚一般,不仅将那父子的后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虽然事情大半是尤氏等人去做的,但也是她在旁边统筹安排。

    如今管着国公府,竟也是上下齐心,没人不服她的。

    尤三姐心向自由,也颇有几分任侠豪情,对于这等能自立自强的女子自是青目,所以才渐渐甘心在她身边侍奉,心里小埋怨身体却很诚实,也是想要真切学些东西。

    当然,也包括如何勾搭上李昭。

    可惜,不管她是主动还是矜持,李昭似乎都懒得多看她一眼,这让她心里也很是受伤。

    只是谨记着秦可卿的教诲,知道不能逼迫太甚,所以这时候叹了口气,一副怅然的样子,以退为进道:“三姐晓得了,往后不会再叨扰公子……”

    李昭却好似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也没有在意,倒是突然想到一事,遂问她道:“三姐可知道,荣国府的琏二哥,与你家二姐发生了何事?”

    尤三姐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我这些日子都在蓉奶奶这边,没发觉姐姐那边有什么……”

    说着,她自己都顿住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昭顿时有些无语,这不就是见色忘义,

    为了情郎可以讨好别的人,却反倒忽略了姊妹与母亲。

    想来尤母跟尤二姐也是知道她的个性,再加上尤氏恐怕巴不得自己一家多个人跟秦可卿这边有联系,这样她们留在宁国府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概率才更大些,所以非但不会阻止反倒会纵容。

    不过看她到底是有了些改变,李昭也期待有一天秦可卿真能“调教”成功,所以也不介意给点甜枣,便笑道:“三姐也莫要太辛苦了自己,要学什么也要慢慢来,别太心急了。”

    尤三姐突然又得了他的认可,果然感到欣喜,也没有去深想李昭和秦可卿是不是约定了什么。

    然后李昭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二姐那边,你也看着点儿,我倒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尤三姐愣了一下,听出了点儿不寻常之处,待要再问时,李昭却已经摆手走了。

    她只能按捺住心头疑惑,打算回头去问问姐姐,她与琏二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五十六回、起建大观园

    荣国府贾政生辰之际,其长女、皇后宫中女史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

    荣国府上下自是与有荣焉,这个武勋之家,如今没有什么出挑的老爷们儿,反倒是指望着一个宫里的女人来为他们带来荣耀。

    但这件事情本身倒也没什么问题,传出去别人也只会对贾家报以艳羡之情,毕竟皇亲国戚也不是人人想当就能当的。

    这贾家的声势,因这件事情也更上了一层楼,一时间四王八公、亲族故旧,但凡有点关系的收到消息都纷纷来贺,似乎也想要沾沾喜气。

    一时间,荣国府倒成了烈火烹油,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庭前屋后热闹非凡。

    而后皇帝又开恩,准许元妃来年元宵时回家省亲,这个消息还是从贾元春身边的亲信传出来,虽然有些奇怪,但消息可信。

    荣府的人还道是不想大肆传扬带来麻烦,故也不以为意。

    而这也是给他们提前准备的时间,毕竟这成了贵妃,那就不能只当是回娘家来看待,不仅要考虑到元春本人,也要考虑到皇帝的面子。

    于是为准备元妃的省亲,宁荣二府首先决定打通两府,起建一个“大观园”,到时候好用来迎接贵妃。

    这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以示庄重、也展示一下家里的重视,这原本的宁荣二府肯定都不能用上,而如果要新起一座园子,规模又不能小,那花销可是太大了。

    若是在贾家的全盛时期,那或许不在话下,可现在不同往日。

    当然,即便只是这样,也要好大一番靡费。

    不管原本那座大观园有没有用上林家的遗产,对于荣国府来说,他们现在的财政都是困难的,只是还能勉强撑起日常的花架子来。

    但碰到这种短时间内需要大笔开销的时候,甚至连贾母都得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来,王夫人更是不得不去找了妹妹薛姨妈借钱。

    虽说如今薛家已经搬出去了,薛宝钗跟贾宝玉的婚事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但姊妹情深,而且荣国府偌大的名头,王夫人说是借钱,薛家当然也没理由拒绝。

    当然,实际上这么个园子真建起来肯定是要不了这么多的花费,毕竟本就已经是做了极大的精简了。

    但是上到贾琏、王熙凤这样的主子,下到那些掌管材料购置的小管事,都免不了上下其手,这里刮一下那里扣一下,莫说是二三百万两的银子,就算再翻一番,恐怕也不经用。

    哪怕就是现在已经在借“外债”了,他们也丝毫没有唇亡齿寒的危机感,反倒变本加厉好像唯恐一次不够掏空家底一样。

    光光是为了那去苏州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来布置园子戏的差事,王熙凤就过手了不少油水,那些托人情送礼的,她是来者不拒,也不怕钱早花没了。

    真要没了大不了再去讨要,反正进了自己囊中的肯定跑不掉。

    这个时候不仅是薛家,别的四王八公这些故交还都是乐意借钱给他们的,毕竟能够看透这烈火烹油底下的真章的人也没有几个。

    因着这个事情,王熙凤最近“大快朵颐”,反倒是将先前打算从李昭这边捞油水的想法都淡忘了些。

    而这不期然间,倒是让她跟贾琏的矛盾也淡化了不少,毕竟他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彼此甚至没少相互帮忙打掩护。

    这一对夫妻就好似荣国府的硕鼠,手下也尽是些大大小小的老鼠,以挖空荣国府为己任,知道地晓得他们是惯常的贪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得了贾赦的吩咐故意来搅乱二房的。

    当然,钱要捞,事当然也要做,王熙凤忙得脚都快不沾地了,倒也没时间去和贾琏计较他那些糟心的事情。

    而这日她正要去贾母院里拜见,同时汇报一下“工作”,却见琥珀带着几个下人拎着一些包裹走过,中间还有些物件有些特别。

    比如说,用个托盘专门盛着几张符箓。

    王熙凤因瞧着好奇,总觉得有些眼熟,便叫住多问了一句:“这是打哪儿来的?”

    回头见是王熙凤问话,琥珀自然让人停下来,然后答道:“回二奶奶的话,这是先前老太太寿宴时收的礼,是那李昭送来的。”

    “哦?”

    一听是李昭送的,王熙凤心中了然,她就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见过,一问果然和他有关。

    然后她就又想起来了,这还是贾琏跟她提起的,那次老太太寿宴时,李昭也得了邀请,可能是因为来得仓促没有备好礼品,反倒受到了收礼的小厮的质疑。

    当然,最后那小厮受了惩处,李昭的礼也还是收了下来。

    “他可说了这是什么物件?”

    “说是护身符,不过虽然那李昭有‘神医’之名,但这行医与画符隔着一层的,想来也是没什么好的物件,就拿这说不清楚的东西来顶着,如此也不会抹不开面子。”

    前回政老爷生辰那李昭又来了,这回却不是拿符箓当礼,倒也让他们更觉得如此,只是上面都不追究,他们也当不知道。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王熙凤却觉得不简单,于是想了想,便问道:“所以你们这是要将这些扔到哪儿去?”

    “给老太太的东西,老太太没有发话,我们哪敢擅自动,只是看着也没什么用,就先收起来放着。”

    说是放起来,但这架势其实和丢了也没什么两样,都不用过两月,几天就没人记得这玩意儿了。

    也是因为这起建新园子的事情,他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感觉这些用不上的就想要先往别处放去,免得到时候被谁拿了或是找不着了。

    王熙凤却立刻说道:“快拿来,给我好好瞧瞧……”

    琥珀有些犹豫,却又听王熙凤笑道:“哎呦,你还怕我贪了这些东西不成?”

    琥珀立刻说道:“自然不是,只是二太太说过,这护身符可不能随意乱画,原本是借神仙之力,可要是乱来,得罪了神仙,反倒成了坏事。就怕这些护身符,不得庇护,反倒沾了什么因果,连累了二奶奶。”

    王熙凤娇笑道:“说得倒像是那么些道理,不过我也只看看……”

    见王熙凤凤目已经要立了起来,琥珀只能拿了个护身符递过来。

    这琏二奶奶可不是好脾气的,也就是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不然还未必又这么好声好气的说着呢。

    这要是还拒绝,反倒把人得罪了。

    琥珀得罪不起,只能希望这东西提不起王熙凤的兴趣。

    哪知王熙凤接过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却突然说道:“既是护身符,我近来倒颇是遭了几回难,有这个护身符带着,兴许能避邪灾祸。”

    琥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但也不可能抗拒。

    而王熙凤生要去了两个护身符之后,却把另外一个给了平儿。

    平儿拿起来看了看,却见那看起来就是用符纸折起来,没什么包裹也没有旁的东西,但放了这么久竟然没什么损害,

    倒也挺稀奇。

    不过除此之外,这就是平平无奇了。

    等琥珀她们离开,平儿好奇道:“二奶奶要这东西做什么?”

    王熙凤笑道:“只是看着精细,瞧着好玩罢了。”

    平儿自然不信,琏二奶奶可不是那种小女儿家,她在意的是实不实用,若是中看不中用,那在她眼中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更不用说,这东西还跟李昭有关。

    二奶奶什么时候反倒在意起李昭来了?

    她却哪里知道,王熙凤是真觉得这符箓有用。

    相比于外人,她可是经历过李昭的好处与神奇之处的,所以别人可能都不信李昭画的符箓,她却不怎么怀疑。

    这送寿礼不是随意的事情,李昭既然拿出手,说明这护身符应该是真的,那就是有用的。

    当然王熙凤也没觉得自己真会遭逢什么劫难,她觉得自己最大的“劫难”就是李昭本身了,难道还能用他的符箓来对付他?

第三百五十七回、凤辣子贪婪为本性,俏平儿心系门外郎

    等到从贾母院里出来,王熙凤又去后面监察了一下工程进度,当然离得远远的,这地方还是乱作一团,整日间灰尘漫天,她可不想去沾个灰头土脸。

    跟周瑞家的吩咐了几句,让她记得千万不要短了这些人的茶水供应,这天寒地冻的,歇下来就指着喝碗热茶暖身子,免得着凉。

    这些可都是二老爷靠着工部员外郎的身份“借”来的人,都是工部下辖的吏员、匠人,若怠慢了他们,二老爷面上不好看,那可就成了她的不是了。

    然后王熙凤才风风火火地回了院子里,这东走西蹿,光是走路就让她觉得脚底磨起了泡,让丰儿烧水准备泡脚,又让平儿给自己揉揉肩。

    然后一边舒服的闭目养神,一边感叹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像东府的蓉奶奶那般清闲自在就好了。”

    平儿却笑道:“听李昭说,她原先可不清闲自在,那府上一个能做主的爷们儿都没有,大事小情都得她亲自过问,操心得都要病倒了,李昭还去看了她。之后叮嘱她莫要操心太多,让尤大奶奶姊妹,还有那秦家大郎帮她分担了些。”

    王熙凤哼了一声道:“若真让我事无巨细都能管着,头上还没人压着,累点我倒也愿意。”

    当然,有钱就更好了。

    跟着突然睁开眼睛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平儿道:“怎么听起来,你跟那小子倒是没少私相授受啊?”

    只要不是夹在她跟贾琏之间难受的时候,平儿可不怵她,翻了个白眼道:“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有李婶子的交情在,他也算是个有良心的,逢年过节都没忘了咱们这头。

    “他倒是给奶奶也备置了好礼,都在我屋里头放着,奶奶若是要现在尽可以过去拿来……”

    “还是罢了,他送你的礼,我要来做什么?”王熙凤冷笑一声,自然不会相信平儿说地,只当她又在习惯性帮李昭说好话。

    过了会儿她眼珠一转,却又突然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过去看看也好。”

    平儿心道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琏二奶奶若不贪那她就不叫王熙凤了。

    不过她这点还真没有骗王熙凤,虽然不是每次,但李昭的确偶尔会备上王熙凤的礼一并让柱儿送来给她,然后让她酌情处置。

    这意思当然就是看王熙凤愿意收就给她,不愿意那就都是平儿的了。

    平儿本也好奇二奶奶这么对他,怎么李昭还要讨好她。

    后来听李婶子说应是听了她说的好话念及从前王熙凤的活命之恩,如今只当是回报。

    平儿也只能感叹李昭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伟男子,也活该他有如今的出头之日。

    这阖府上下都不定能找出一个比他更念旧情的,尤其是身边就有一个最鲜明的对比。

    只是可惜他好心都被当了驴肝肺,凤姐这边就不说了,先前平儿还听贾琏跟庆儿私底下抱怨李昭,虽然知道他的性子可能也只是当时随口一说,还是为李昭感到心寒。

    然后等到平儿领着王熙凤来到自己的屋子,告诉她自己还专门留了一个柜子来存放那些东西,等打开让王熙凤看一眼,这凤辣子立刻眼前一亮。

    她从来不会嫌钱少的,只会觉得自己收的还不够多,至于自己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这捞得多花的也多啊。

    当然王熙凤现在的身家肯定也算得上一个富婆了,只可惜以前能用这个来钳制贾琏,随着贾琏多了自己捞钱的门路,现在却不怎么管用了。

    这时王熙凤突然又问道:“那李昭,现在在做什么?”

    平儿看得出来倒真是没少跟李昭联络,张口就来,如数家珍:“他现在自然还是在绣衣卫里做他的总旗,不过听说皇帝对他很是厚爱,赐了他表字和御马,还有大内令牌,准他可随时不经传召入宫面圣。

    “上月马赛出了命案,礼部尚书的次子和家奴都死于非命,李昭奉命侦破此案,又得了赏赐……”

    “还有前几日保龄侯的夫人得了不能见人的怪病,保龄侯因皇帝的口谕不好强逼李昭,就让云姑娘请托到了他头上。他去保龄侯府上三回就帮保龄侯夫人治好了病,说是看在云姑娘的面上,只收了一点诊金意思一下。”

    “哦对了,前日皇帝还召李昭入宫,听说是(贾)娘娘身体不适,不过李昭只说是治好了,也没说是什么病……”

    王熙凤听平儿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倒也没有再针对她调戏,反倒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头笑道:“倒想不到他平日里还挺忙碌,我这跟他一比,倒也不算什么操劳了。”

    平儿却是替李昭有些心疼,说道:“他这年纪,肩上压着这么多担子,我倒怕他什么时候吃消不住垮了。这医者不自医,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才好呢。”

    王熙凤瞥了通房丫鬟一眼,说道:“看你这么担心,不若我干脆将你送去他府上好好照顾他?”

    平儿愣了一下,立刻没好气道:“奶奶惯会使弄人,怎么不说把我卖过去,看能拿到什么好价钱。”

    王熙凤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平儿道:“那这可是你说的,你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保你今夜就入了洞房……”

    平儿知道她只是玩笑,也没搭理她,帮她整理好了那些东西后就说道:“可要我帮奶奶送过去?”

    王熙凤理所当然道:“这还消问?不过你叫上丰儿一道,其他人就算了。”

    平儿早有预料,无奈的笑了笑。

    王熙凤见此竟有些羞恼道:“你当我是贪你的东西了?还不是你自己说的,如今倒不情愿,既如此那我也不白要你的,等下回那冤家来了,我就让他来讨好你。”

    这“冤家”指的自然是贾琏,平儿心里可是敬谢不敏,虽然已经从当初的阴影中缓过来,她现在对贾琏也早失了原先的情意。

    就跟贾琏和王熙凤的关系一样,都是一点点慢慢被消耗掉的。

    而等回了屋里,王熙凤想了想却又对平儿说道:“下回他若再来送礼,也一并往我这儿来吧。”

    跟着又解释道:“我另有些话要与他说……”

    本来这兴修大观园捞得不亦乐乎,王熙凤找李昭的心思淡了些。

    但如今看他光光是给平儿这边送的礼就颇丰厚,随即又想到修园子不过一锤子的买卖,若能掺和进他们的营生里,那可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就算不要脸也非得要将此事争取过来不可!

    平儿随口应了一句,心想都是柱儿代为送的,人自个儿不过来,我怎么叫。

    王熙凤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又笑道:“若他不过来,你难道不会过去?”

    平儿知道王熙凤这看到好处酒鬼迷心窍的,也知道唯独不能在这上面糊弄她,只能无奈的点头应承下来。

第三百五十八回、皇帝隐疾

    自贾政寿辰后,日子不知不觉又过了小半个月,年节前后,荣国府里面在如火如荼的修园子,为迎接元妃省亲做着里外各种准备的时候,李昭这里却没什么变化。

    当然,这段时间他事情也没少干,这过年了迎来送往保持人情关系就不说了,日常衙门里的事务少不了,休了几天还得额外去断案以及帮人治病。

    虽然还是没升职,也积累了功劳和人情。

    值得一提的是,这回帮保龄侯夫人治病让他在湘云那里又刷了不少好感。

    湘云经过上次的事情本就对他改观了,这次得了保龄侯家的请求来请托他,还生怕自己分量不够拉上了宝姐姐一起。

    史家一门双侯,看似尊贵,但只是一个名头,因两位侯爷都是空有侯位,却并无职衔,平素又无什么捞钱的手段,于是家中节俭成风。

    这既是门风所致,也是迫于无奈。

    就拿湘云所在忠靖侯府来说,家中女眷平日都会做些女工补贴家用,所以湘云做荷包的手艺未见得比邢岫烟要差。

    都是练出来,也可以说是逼出来的。

    而湘云性子娇憨,是非观也很正确,虽开始因宝玉的关系对李昭有些看法,但也很快扭转过来,所以李昭对她也挺喜爱。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李昭现在身上已背了不少情债,林妹妹、宝妹妹都还没有着落,哪里还顾得上云妹妹这边。

    当然,对李昭来说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事情,还是这次入宫面圣,为“元妃娘娘”看病。

    他没见过元春,心里也有些好奇,此女可以说是贾母调教最得力的一个“产品”,才貌俱佳。

    但在皇宫里头,长得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子不知凡几,贾元春的出身也未必能独占鳌头。

    前世看红楼的某些分析,认为元春的上位还得归功于秦可卿之死,从时间上这也对得上号,基本上是秦可卿死了没多久,这边元春就封妃了,荣国府一时尊荣,然后很快就由盛转衰。

    这可能与秦可卿隐藏的身世有关系,不过目前这事情只有秦业可能才晓得,至少在贾珍父子那边,李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然,从创作角度来说,原著中这件事情可能只是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就好像元春听的那四幕戏,都被解读出了不同的含义与伏笔。

    以作者“草蛇灰线”的习惯,这其实也说得通。

    不过在这里,因为李昭的缘故,秦可卿并没有死,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世,元春此次的封妃显然都跟她关系不大。

    这一趟进宫李昭却并没有见到元春,所谓元妃患病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借口。

    想想也是,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也有妇科所长者,除非他们都搞不定不治之症,不然没必要非得把李昭叫去给皇妃看病。

    而真正有疾者,天子也。

    李昭也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看到皇帝身上的龙气日渐黯淡,而他身上也似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因为他得了跟贾珍差不多的毛病。

    此症不可轻易对外人言,尤其对于一国之君而言,更加难以启齿。

    贾珍可以说是用了虎狼之药导致,但皇帝显然不是如此,可说出去有人会信么?

    皇帝之所以找上李昭,当然是考察过后觉得他能够保守秘密,同时以李昭医术的特别,此症太医们可能都会束手无策,但他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李昭确实也有办法,因为皇帝这病,说来其实是源于伤。

    之前围猎遇刺,被刺客刺中的正是他的腰子,当时为稳定军心没有及时治疗,似乎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当然,也是因为伤口太小大意了,没想到却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直接影响到了很重要的一项功能。

    现在悔之晚矣,此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不仅后宫会引起骚动,朝野内外都可能受到影响。

    皇帝的确不缺子嗣,但他本该是春秋鼎盛时,出现这样的事情,焉知会有什么变化。

    皇帝成了太监?

    这种事情说出去,怕要成为一个普天之下的大笑话。皇帝的威严都将荡然无存。

    尤其是,还有太上皇党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刚刚又经历了草原二族的围猎之变、边塞形势急转直下的情况下。

    这也是为何,他身上天子之气会有如此重大变化的缘故,因为隐患存在,随时可能崩塌,这使得他的地位看起来也没那么稳固了,再加上自己也开始患得患失,未免失了为人君者的霸道。

    李昭自然不会将此事传出去,那样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只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肯定是不会表露出来。

    对于皇帝之症,李昭当然是有办法治好的,皇帝听闻便欣喜若狂,要他立刻开始,甚至都不带怀疑一下,属实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当然,一方面李昭算是被检验过的忠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帝自信他不会背叛。

    天子富有四海,率土之民莫非王臣,他对李昭有知遇之恩,李昭要背叛代价太大。

    而且以李昭的身份,也只能依附于他,转投他人还不如坚守在此,这样还能更得信任。

    也是听说李昭之前就曾帮贾珍治过这隐疾,这是从宁国府里得到的消息。

    不管有没有秦可卿的关系,皇帝肯定都会在这些公侯府邸里安排人进行监视,贾珍这个隐私自然瞒不住。

    至于之后贾珍因为误服丹药而亡,虽然看着蹊跷但毕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所以皇帝还是相信李昭有这个能力的。

    李昭当仁不让,先给他稳固一下那隐伤,然后打算用灵气帮他慢慢调养。

    当然,李昭可没安什么好心。

    对他来说,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为了讨好皇帝,而是他心中早已有过的想法。

    彼可取而代之!

    李昭虽然还没有畅游天下,看遍天下英雄,但这皇城之中藏龙卧虎,却至今不能找出一个对他有威胁的,这样他心里面就已经有底了。

    很显然,这世俗的武力也就仅此而已,而神仙之流或因种种原因,也不能参合到这人间帝王之事中去。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甘愿一直这样雌伏下去。

    所以等到从皇宫中回来之后,李昭立刻开始设定计划。

    其实这种事情他一个人去做就够了,计划更多是在成功之后的布置,至少他得知道,朝野之中有谁是可用的。

    这些自然免不了去问林如海,他如今也已经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对于大致势力的分布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李昭来讨教,只说自己如今得皇帝信重,但因其身份,怕会招人嫉恨,所以想要明白多点朝廷事由,至少要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如此才好防着明枪暗箭。

    林如海也不知有没有信他的说辞,但两人关系更近,他还是挑拣了一些跟李昭说了。

第三百五十九回、贾政游园(上)

    其实就算不挑拣,有些事情林如海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这些自然是不能与李昭言说地。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今天的朋友明天也可能成为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防止李昭弄错情势,他自然就会有所保留,能说的反正都跟李昭说了,剩下的就让他自己去判断了。

    若是如此李昭还是不能避免陷入其中,那只能是他看错了人,倒也避免了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泥潭中的错误。

    虽然一直很欣赏李昭,但林如海内心还是对他有些保留,尤其是在黛玉的婚事上。

    不过他不知道李昭的图谋,对于李昭而言,知道这些就已经够了,最起码有哪些是属于皇帝的铁杆派知道了,到时候能用得上的也基本是这些人。

    当然,要取代一个人,哪怕是天威难测的皇帝,也必须要慎之又慎,就算其他人抓不到把柄,也不能让他们产生太大的怀疑,这同样会动摇朝政的稳固状态。

    所以李昭的这个计划,还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施展开,正好给皇帝治疗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李昭愿意的话也可以很快,但那显然不符合他的利益,慢点皇帝那边反倒更相信他。

    这样他还能够有充足的时间从容去安排、观察和应对,甚至未必就要在这次之后动手,反正想要对皇帝的身体动手脚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以他的年纪,也让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他现在和皇帝那边对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不对称,皇帝对他当然不可能毫无防备,但因为并不真正了解他的能力和实力,所以就算有准备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何况现在还得时时与李昭接近——李昭能够察觉到在自己为皇帝诊断的时候,暗中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包括皇帝自己都提着小心。

    但是这样一次次下去,总有一天会慢慢瓦解掉他们的戒心,这不仅是人之常情,也因为李昭现在身上就是有这样的“亲和力”。

    灵力充沛的他现在越来越贴近于自然,而人对于自然的亲近基本是天生的,甚至可以说现在亲近李昭就等于是亲近自然。

    这种吸引力在尤三姐身上就体现过,只是那时候李昭还理解为是自己的“男性魅力”,现在想想他又不是魅魔,想来还是跟这种气质有关系。

    尤其是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本身对方因为身份气势还有天子之气等因素抗性会比较强,他就会不加收敛地“外放”,不只是皇帝,就是幕后守卫着他的那些暗卫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李昭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贞宁在,当然就算她在,也影响不到自己的计划,甚至因为之前就接触过,更加容易白给。

    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月,元宵佳节将近,元妃省亲之日快要到了,而这时候那让李昭等待多时的大观园也终于竣工了。

    这座园子位于宁荣二府后边,是将二府中间打通之后连起来,建造了一座山水环绕、华贵奢靡的“二次园”。

    在元春到来之前,作为其父的贾政自然要来先检查工程,叫来了林如海,再加上手下一干清客,又把寿辰时给他长了脸的贾宝玉也唤来,想让他也来跟着熏陶见识一番。

    当然,负责园子调度建设的贾琏等人肯定少不了,而李昭、薛蟠、秦钟等同样也获得了邀请。

    说来,秦钟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听说是因为办事太操劳,累了直接趴着睡了,结果窗子没关晚上凉风入体,就着凉了。

    这秦鲸卿其实也跟宝玉似的,自幼体弱多病,他那娇弱可不是作出来的,本身身子骨确实也比较柔弱。

    这年头伤风感冒都不是小事,对于秦钟这等少年来说更是如此,所以可卿情急之下直接找到了李昭帮忙。

    对于李昭来说治好自然是不在话下,其实就算秦钟身体再弱,理论上来说一个这种小病也不至于将他戕害得直接没了命,原著里他的死还有忧愤、羞惭的心理因素,从他死前说的话就能看出来。

    主要还是他与智能儿偷情的事情让父亲秦业知道了,秦业直接一病不起,结果秦钟自己也感到无比自责,深感自己未能成事,不仅不能让父亲以他为傲反而牵连害死了父亲。

    不过在这里,既没有与智能儿的事情,秦业那边当然也没事情,唯一需要担忧的是和宝玉的“私情”,却也因为李昭及时插手基本胎死腹中。

    这样一来只要治好了病,然后让秦可卿将秦业请过来看看这努力到生病的儿子,说两句欣慰的话,就能让秦钟更有足够活下去的动力了。

    这也是李昭初次见到秦业这便宜老丈人,他其实并没有李昭想象中那样迂腐,想也是他既能对秦可卿视如己出,又愿意为了儿子的学业积极奔走,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古板的老匹夫。

    而且在底层为官,见过经过的多了,除了有些好面子,尤其是儿女的面子,其他都算不上是大毛病。

    不过李昭也没来得及从他那里得到关于秦可卿身世的答案,他只看了一下秦钟和秦可卿就匆匆离去了,看起来倒是很不愿意让人以为他在攀附这宁国公门第一样。

    而秦钟病好了之后,也好似大彻大悟,甚至比之前李昭的劝解更直接有效。

    他答应了跟李昭学武,不求学成什么样,但换来一个强健的体魄总是好的,要不然以后想要做什么事情,都还得爱惜着体力不敢太用劲,就像这次一样一不小心着凉都得去掉半条命。

    李昭自然还是首先交给了他呼吸吐纳之法让他打一下根基,然后再准备慢慢传授他《易筋经》,而且跟贾敬那里一样,是他自己改良的修真版。

    往秦可卿这姐弟俩,

    可就一个是贾敬的师姐,一个是他的师弟了。

    游园的时候,自然是贾琏在前面领着,而贾政、林如海两个老爷在中间跟着,后面一些清客不时附庸风雅,贾政再有事没事找宝玉出来显摆一下。

    比如说碰到了那些贴着花纸的树——因冬季花叶飘零,但若只是枯枝树干未免单调,于是有人提点在上面装点了一些花纸,这样远看起来也是百花齐放,倒也挺好看。

    而贾政等贾琏介绍完后就会点大脸宝来做些应景的诗句,大脸宝虽然显得很无奈,但唯独在他这个老子面前,而且旁边还没有老太太和母亲在,他只能够听命行事。

    其他人他可以耍泼无赖,可贾政当面,可是不管不顾真的会动手打人的。

    对贾政来说这反倒是彰显父权的时候,也算一种挽回面子的办法,而对宝玉而言那可就要丢死人了。

    所以他宁愿稍微放下自己平日的节操,也不敢轻易忤逆了贾政。

第三百六十回、贾政游园(中)

    贾政虽然是个老学究似的人,在官场上也实在是谈不上能力,自以为怀才不遇其实走到今天靠的都是祖宗的荫蔽,但他并非一无是处。

    当然了,宝玉也并非一无是处。

    而且这父子俩该说不愧是父子,宝玉可能就是年轻版的贾政,从贾政的一些言行可以看出来他也曾是一个有点才华的浪荡公子。

    只不过岁月慢慢磨平了他的棱角,以至于他再面对和自己年轻时候各方面都很相似的儿子的时候,有一种又是心痛又是不忍的矛盾感。

    心痛在于不想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他想要让贾宝玉读书,觉得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康庄大道,一如当初逼着贾珠读书一样。

    贾珠在重压下没有能够撑住,年纪轻轻就夭折了,于是贾政又将希望寄托在了次子身上,只是这次也不敢逼迫过甚。

    而且因为宝玉太像他了,也会让他有时候不忍下手,否则那么多次可以狠狠教训宝玉的机会,他最后都是借坡下驴,在贾母等人的劝告下都没有真正下狠手。

    而但凡碰到宝玉稍微有那么一点“起色”的时候,他又会感觉很高兴,与有荣焉,就好像表现出色的是自己一样。

    就像是此时游园中,每每在清客甚至林如海夸赞宝玉的时候,贾政面上甚至会斥责两句,但从他微微翘起的胡子可以看出来,他其实心里颇得意。

    而贾政不仅有些诗才,因为出身,往日里又是清闲的,他多的时间就跟后世的“键政”们一样,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倒不一定研究得多深,可都有涉猎,碰到的时候自然都能够讲得出来。

    就好比先前过翠障后远观,那翠障即是一座假山,上有青葱植被,这一则起到遮掩的作用,二来这样看风景,一眼望去就显得曲径通幽,俯视还可看见瀑布、云步石梯和桥梁。

    这种设计也是带着些精巧心思的,可以“以小而见大”,但一般人看到也只会惊叹而说不出所以然来。

    贾政却能够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引经据典,这一看就知道平常确实没少看书。

    贾政洋洋洒洒将自己的见解抛出,然后就迫不及待看着林如海,想要得到他的反馈,就好像宝玉等待他自己的反馈一样。

    这一次游园他兴致最高处就在于与这位妹夫的显摆,当然不是显摆贾家多有钱这园子修的多么奢靡,而是自己其实是个学而有术的人。

    林如海且不说心里对这妻兄什么看法,他跟贾政能够一直维持着如今这样的联系,肯定不是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来要求他,而是尽可能语气相处舒坦自然些,也更亲近些。

    林如海不是不知道荣国府这班人的德性,只是就跟现在对林黛玉更加上心一样,他对于妻子的家族在能照应的时候还是会想方设法照应些,平常也会提点几句贾政。

    这时候自然也会毫不吝啬,顺口捧他两句,让贾政瞬间乐得找不着北。

    林如海的一句肯定,可比那些清客们赞他一百句都管用。

    而接下来就是宝玉展示的时候了,因这园子新建,里头这些景物都还没有命名,众清客都知道贾政是借机让儿子表现,林如海自然更不会说什么,而宝玉便上题了一个“曲径通幽处”。

    接下来一行人继续向前,来到一座亭前,又是一番争论。

    贾政门下这些清客作为幕僚能力不知,但是这看眼色知进退的能力显然是点满了,各自展示了一番“粗鄙”后,又让宝玉独占鳌头,命名为“沁芳亭”。

    然后南端的那座桥,自然也就命为沁芳桥,下面这条湍湍溪流,自然也就命为沁芳溪。

    当然,宝玉这样“图省事”,自然被贾政好一番拷打,但最终也还是按他说的,因其他清客说不出什么更好的来,贾政自己也不好驳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只能敷衍过去。

    这沁芳溪显然是一条人工开挖出来的水流,而在这样的时节,这溪水想要保持流通,肯定也有些别的手段。

    若是从源头去看,大概还能看到那出水口腾腾冒着热气,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烧出来的,这样至少在接下来一段都能保持流畅。

    然后一直流到下游,又慢慢在表面凝结成冰,立在此处放眼看去,只觉得季节变迁都在此溪流中一览无余。

    李昭此时混在队伍里,跟秦钟一并走着,听着贾政、林如海等人在那边说话,自己倒是没兴趣去掺和什么,只是看看风景。

    这里也没有黛玉、宝钗她们,不会有人撺掇着他也去作两首诗词,展示一番才华,而且没她们在,装这个逼也没什么意思,如此清静些反倒更自在。

    不得不说这大观园不去考虑建造过程中的那些腌臜事,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园子,也完美体现了古人那种含蓄又精巧的审美。

    一旁的秦钟看得也是眼中异彩涟涟,不过一半是因为这景色,另一半不出所料是因为另一边的宝玉。

    虽然有了李昭的提点之后,他往后也会注意和宝玉的往来,但这不妨碍他跟以前一样倾慕宝玉的文采。

    就是李昭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自己就算现在过目不忘,而且修炼过后思维敏捷,但要吟诗作对、风花雪月,比之宝玉那等自然还是有些差距。

    他脑子里倒是装了不少的诗词歌赋,有些本来以为忘了的,现在慢慢的也被发掘记忆似的全都记起来了,拿来就可以用,不过李昭根本懒得这么干。

    在这个时候,诗词只是小道,这贾宝玉作为一个“离经叛道”的典型,正是因为钻研小道而不顾科举大道。

    而对于李昭来讲,他的煌煌大道,是为仙道、天道,是那玄之又玄的自然天理,这就又不是那科举所能比的了。

    如此,自然更不在意这些小道。

    也就在闺房中跟香菱说一说,和邢岫烟通信时也会展露一下自己的“诗才”,只说自己这乃是天授,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等离开沁芳亭,慢行一段路程又到了那潇湘馆。

    这潇湘馆本来将会是林黛玉的居所,

    不过现在可就未必了,除非林如海那边答应了贾母让林黛玉跟着住进来。

    不过不管她会不会入住,与原本的命运肯定是会截然不同的,而这一切也是源于自己的到来,思及此李昭多少感到有些欣慰。

    然后离开潇湘馆后,再向西北方向走是稻香村,将来是李纨的住处。

    再晃过一个花溆,也即人工瀑布,从那山上绕行,直到了蘅芜苑。

    相比于黛玉可能还有可能进来住一段时间,宝钗大致是不会再过来的了,这里也不知道到时候属于谁。

    离开蘅芜苑,就要进入省亲别墅了,到时候贾家将在这里迎接元春的到来。

    一行人倒也进去看过一圈,出来后,就看到一座玉石牌坊,过去是那个水闸,宝玉又说要叫“沁芳闸”,自是又被贾政训斥一番。

    过后就来到了怡红院,这时园子差不多走完,大家也该在此歇下脚了,这时林如海却突然把李昭叫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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