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回、守夜人
绣衣卫这边安排“加班”,当然也是临时接到了命令。
虽说过去两三日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并没有再发现有之前藏起来的尸体。
不管是白天五城兵马司的搜查还是晚上与顺天府衙门联合巡逻都没有结果,各种问讯也得不到有用的讯息,因为这三位死者平日里的对外交流不多,不仅是独居甚至有点儿“隐居”。
所以倒是更让人好奇,她们到底是和谁接触了,居然能够把她们吸引到别的地方去杀害了。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有可能单纯只是她们意外落单被凶手发现,就被缠上了。
不只是今晚,接下来几个晚上,他们都要配合五城兵马司巡查城内。
这并不是突如其来,而是原本就在商议的事情,只不过按照他们的行事效率,现在才确定下来罢了。
而且说是配合,其实却是各干各的,两边也不太可能有什么直接的交流,勉强算是一明一暗吧。
虽说这次这个案子不像先前工部命案那样牵动朝野,但毕竟也是连着死了三个人,而且舆论集中在八卦上,但也是需要案件侦破来平息流言,免得越传越广越来越离谱。
而且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文官、公侯都纷纷沦为笑柄的话,朝廷的威严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绣衣卫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出动了,而且比起五城兵马司,他们能干得更多。
最起码五城兵马司不一定晓得哪家在外面养了外室,而这在绣衣卫的记录中可都是能够找得到的,瞒不过他们的情报。
作为目前唯一透露出来的线索,首先自然是安排人来到这些人家附近监控着情况。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南镇抚司里没有其他任务的人都安排了过来,然后明天轮到北镇抚司,后天再轮回来,这样交替轮班。
这些信息绣衣卫自然是不会分享出去,不过因着这一点,倒是让李昭不知不觉有了一个想法。
他把自己的想法与吴百户一说,吴百户想了想只说自己会上报去调查,就没了消息。
李昭自然也不再纠结此事,反正听候吩咐罢了。
其实为了让自己的功夫有一个来由,好在接下去能够逐步的展示出来,李勇也曾试过去找吴百户求教,看有没有高手能够拜师的。
结果却是吴百户想要收他为徒,李昭推辞不开,只能跟着他学了几手,然后稍微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天赋”,让吴百户惊为天人,倒是不知不觉将他真当成了自己的关门弟子一般来看重了。
吴百户的武艺也算不错,飞檐走壁还差些,但是轻功身法、刀法都不俗,放在这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准一流高手了。
不过李昭如今都修仙了,哪里还会看得上他的这些。
还好他现在对于自身身体还有力量的掌控越来越强了,甚至学会了怎么“封印”自己的实力,只崭露出来一小部分,如此才不会惹人怀疑。
要不然可能一不小心就得露馅了,到时候可很难找补得回来,说不定还得为了没有目击者,将目击者全杀了呢。
当然对于李昭来说最大的帮助,也就是他可以稍微的表现一下自己,像是这样的场合也有份能来参加了,不然的话只怕还得像是顾遥那样被排除在外“坐镇后方”呢。
绣衣卫中既然有文职、武职的区分,那就肯定不可能让文职的来干武职的事情,不然双方都会有意见。
而像是总旗及往上的官儿,本来倒是没有文武职之分,全看自身有没有武艺。
李昭虽然跟着吴百户“习武”时日不长,但是天赋非凡、进步惊人,所以只要吴百户首肯了,也没谁会压着他不让他出来,就像是先前没有人会一定要他出来一样。
只能说,上面有人就是好啊。
所以这时候,李昭自然也被安排了一处,让他带着手下几人在附近看着。
虽然是守株待兔的笨办法,但现在线索不多,也只能如此。
而且如果说那凶手真的要动手的话,绝对瞒不过他们这样的监控。
不过以之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其实也算是在看着这些人的安全,一旦这些人有异动的话,或许可以沿着这个线索,一直往前查。
若是凶手联系上了她们,就算不能直接找到凶手,也能解开其中的一些秘密,到时候再来抽丝剥茧,寻根问底就更容易了。
“总旗,咱们要等到何时,这一夜都这样过去么?”
李昭听到手下的疑问,没有答应,而是望着今晚的明月。
或者说,今晚不叫明月,因为那月光十分晦暗,仿佛被风刮起来的黑云都遮挡住了一般。
这也使得这没点灯的院子视线不明,如果不是在旁边不停守着、看着,可能就得错过什么东西了。
正应了那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种环境让李昭觉得今晚必有事情发生,这也是一种直觉。
当然,不一定就是自己这边。
“安心受着吧,废话作甚,等过几日还没有动静就停了。”
李昭不说话自然有人帮着训斥下去,而且说的也挺在理,确实是如此。
在衙门里做了这么久,哪怕是绣衣卫,李昭也算看出来了,这都是出了事情才想着要做什么,不出事都是得过且过的。
反正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都是听命办事的,皇帝、指挥使没有下令,自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像这样的预防工作就更是如此,坚持不了多久。
“等等,噤声!”
这时李昭突然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接近,手下们还全无所觉依然在说着话,被他训斥一声才都闭上了嘴。
而李昭却是细细聆听一阵,他的五感愈发敏锐,修行之后,感觉周边一定范围内的一花一草一木,似乎都可以作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只是手下们却都感觉好奇,因为他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但也不敢说话打扰李昭。
然后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并不怎么掩饰,或者说掩饰的并不怎么专业,几人这才知道李昭刚刚并非无的放矢,真的有人过来了。
他们立刻做好准备,只待李昭一声令下,立刻全体出动去将那人拿下。
不过李昭始终没有下令,反而继续等着那脚步声接近。
似乎停了一下?
然后再接近,走着走着,就在几人都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李昭也始终没有开口。
然后却见一道身影晃晃悠悠的接近了那家院子墙边,在上面考了片刻,然后晃晃悠悠的起身,又往旁边走了。
几人顿时都失望的叹了口气,而李昭却是目光灼灼盯着那道背影,突然回头道:“你们且先在这里候着,我去看看。”
“哎,总旗!”他们当然叫不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昭紧跟着那个看起来似乎是醉汉的路人上去。
第二百六十六回、撞上
其实李昭也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觉得那人的行为有些古怪,似乎并不单纯只是路过。
就算他想错了也没有关系,京城虽然目前没有宵禁,但这种大晚上还在外面晃荡的,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缘由,一律视为潜在的危险分子,被发现了都很可能会被抓起来。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归绣衣卫管,而是五城兵马司管辖,再加上他们还有任务在身,所以也没来越俎代庖。
而李昭在跟着那醉汉走了一段路后,却见那醉汉回头望了一眼,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李昭却断定他方才的确是在伪装。
他自然不会注意到李昭就在旁边看着他,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却是托腮沉思起来,自然也没有半点儿醉汉的样子。
只不过,李昭觉得他也不像是那凶手。
反倒更像是……
眼看着他又重新往前走,李昭想了想,便继续跟了上去,又走了一路,却见对方来到了一座宅子外,上前去拍了拍门。
过了会儿里面有人来开门,探出了一个中年人,看到那汉子立刻唤了一声“大爷回来了”,那汉子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晃身进去,接着便见到那门关上,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对话。
李昭跳下来,走到那门前抬头看了眼,却见这宅子大门上的匾额写着“柳府”,心里不由一动。
提到“柳”这个姓,又是在这红楼世界里,李昭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位柳二爷柳湘莲。
这可是能够扮做名伶上台唱戏、还被薛蟠惦记上想要调戏的美男子,不过长相俊美,这性情却是任侠义气。
而他与尤三姐的爱情,也是令人扼腕叹息的一段。
当然扼腕叹息归扼腕叹息,其实细细深究内容,从头到尾柳湘莲也没做错什么,反倒是尤三姐,更像是为自己之前轻浮的行径付出代价而已。
反正李昭对于尤三姐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处,只是觉得这对最后没成也好,不然以尤三姐的性子,谁又能够保证她往后不对柳湘莲厌倦?
所谓容貌只是一时的,快活的日子才是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的,柳湘莲家道中落,从眼前他住的这宅子也能看出来,手头上并不宽裕。
他去客串唱戏,除了爱好之外,其中未尝也没有一点讨生活的意思。
当然这个肯定不能直接交代出来,毕竟他出身不凡,只是因为不喜读书父母早亡后没有生计可依凭,只能啃老本,但是老本也有吃完的时候,这时候就凭着交情,串一下戏,然后得点酒吃。
那戏院的老板和他也有关系,不然也不会随便容留他上场,之后给他分润一点银钱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这更多还是因为柳湘莲平时其实并不为银钱着急,热情爽朗,花钱也就难免大手大脚了些,不然家里遗留的未必那么容易散尽。
而已经享受过宁国府那荣华富贵日子的尤三姐,还能回过头来陪着柳二爷素手调羹、清贫相扶么?
恐怕是很蓝的啦,更别说两人的性格,也未必有那么贴合。
柳湘莲任侠仗义,尤三姐快人快语,但如果柳二爷后来真地为了大义或是朋友而要远遁的时候,尤三姐未必还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当然,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不管他们什么结果,和李昭也没什么干系。
李昭只是好奇,柳湘莲方才是要做什么。
如果真的是柳湘莲的话,李昭倒是相信他不会是那个凶手,就算是自己带来了什么蝴蝶效应,也不至于蝴蝶得这么彻底嘛,一出场把人整成了杀人犯?
当然这也就是他对于那锦香院的云儿没有太多的印象,不然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李昭当然不会过门而不入,所以最后还是潜入里面查探了一番,然后偷偷听了下,并没有听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不过对方的身份倒是应该差不离了。
赶明儿叫他们去把柳湘莲的资料调查一下发给自己,对照一下就差不多能确定了。
李昭也是觉得这柳湘莲也算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到时候把他介绍给薛蟠,看看薛蟠调戏他然后被他打一顿,吃个教训也是挺有趣的。
不过从柳湘莲出场时候的原著描述来看,他跟贾琏、宝玉早已结交,现在就是认识的了,或许也可以直接让贾琏邀请他出来认识一下。
等到李昭回转过来,几个属下立刻精神一振,忙拥上前来问道:“总旗,如何?”
李昭摇摇头道:“不过是个醉汉,不必理会。”
几人顿时都有些失望,他们在这里等了半天,眼见李昭没有回来都觉得他是不是找到了人,然后被缠住回不来了。
几人为此还激烈争论了一番,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去。
没想到李昭回来却和他们说什么事儿都没有,那怎么还耽搁了那么久?
不过看李昭的样子,却也不像是打过架的,而且李昭拜了吴百户为师的事情她们也都晓得,本来就已经对他服帖了,这下更不敢轻易惹着他了,所以李昭不愿说的他们自然也不敢问。
李昭却又问道:“这边也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不过先前旁边那户人家家里头的畜生一直叫唤个不停,这阵儿倒是没了声响,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去看过了却也没见着有什么异常……”
李昭心中一动,吩咐他们继续在这里看着,然后立刻走到旁边那宅墙外,先是借着旁边的树攀到墙上,然后趴在了墙沿上望着里头的动静。
如果真想他直接就能跳进来了,但后面都看着呢,自然不宜暴露太多。
过了会儿才翻身进去,然后立刻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循着来由过去,蹲下身就发现了那早就断了气的家犬。
李昭面色一寒,然后想也不想,直接就往旁边翻身过去,来到了目标的那座院子里头,然后快速来到了那主屋外头,贴耳听了下动静后,立刻破窗而入。
此时那屋内一片漆黑,床榻上也看不清楚模样,但李昭很断定,上面有两个人在。
不过他心头一动,立刻做出一副往周围观察的模样,然后一边口中说道:“夫人放心,我乃绣衣卫,奉命查案,有我在此,那贼人跑不了。”
一边,却是用背靠着那床榻,取出佩刀来后,又用一手挡着做保护状。
等到碰到了脚踏处,他才止住了脚步,不过心里却也是暗暗称赞这人的心性,都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能够沉得住气。
他已经察觉到了,后边的确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第二百六十七回、搜捕
夜色朦胧中,几个绣衣卫相互你看我、我看你。
过了会儿,终于还是有个人忍不住道:“总旗怎么又去了那么久,难道这回……”
有个声音嘀咕道:“我看他八成是偷懒去,找个地方睡了。”
“胡咧咧什么呢,这时候换你,你能睡得着?何况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总旗人不在,追究起来可是要吃板子的。”
“有吴百户给他撑腰,他随便找咱们中间一个去做替罪羊就是了,你我谁能反抗?”
几人又互相看了眼,还真没法回答,有靠山是一回事,但那位李总旗的手段也厉害,这些日子的功夫便已经站稳了脚跟,将自己名头前那个“代”字在事实上撕了。
而且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只要他一口咬死了自己是在追逐凶手,谁都拿他没办法。
就在这时,突然却见那院子里一道身影腾空而起,然后两下腾跃就跑了出去。
几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意识到不好。
都不用怀疑,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有这种功夫的,一定是那凶手了。
而这时候李昭却也直接开门跑了出来,几人都顾不上问李昭是怎么从隔壁院子跑到这里的,就听他喝道:“快发信号,其余人随我追上去,堵人!”
大家都不敢怠慢,一个人发出信号,这是绣衣卫的独门令箭,就是用在这个时候,一呼百应。
而李昭带着众人继续往那贼人逃蹿的方向追逐,其他人都有很多疑惑,但在追逐时却也不好问出来。
李昭自然不会说什么,不过他们这番动静没有掩饰,免不了要惊醒路边的居民,只是大部分人都知道这种时候的动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不是绣衣卫也是官府的人在办事。
所以连热闹都不敢看,越听到声音还越把门窗都关得更加严实了。
而在他们的信号发出去之后,附近陆陆续续也有接近这边的绣衣卫往这边聚拢过来,路上李昭他们还跟一支队伍汇合了,那边带队的是个小旗官,看到李昭认出来也只来得及行礼,然后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跑。
不过跑着跑着,这人的踪影却是找不见了,先前还能捕捉到一点掠行的动静,但现在只能看到自己人此起彼伏的呼声了。
等到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和另外几伙绣衣卫的人撞上了之后,李昭立刻说道:“想必是躲起来了,大家分头去找!”
现场虽然还有别的总旗官,但百户不在,而李昭这边又是最先发现对方的,在不明情况下,其他人也就先听了他的指令。
这时候手下人才有空问李昭怎么回事,不只是他们,周围人也很在意这个,靠近的都竖起耳朵在听。
李昭摇了摇头,脸上却是有些懊恼道:“实在是我武功低微,明明抓到了那厮,却又被他跑掉了。庆幸那位夫人保全住了……”
知道这回没有出人命,倒是有不少人松了口气,这要是人没找到还有出了命案,那他们不仅丢脸事后还会受到问责。
而手下人这才注意到李昭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立刻上前来扶着他道:“总旗,你……”
李昭摆摆手,却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才捂着胸口、嘴唇略微发白道:“我受了他一下,伤得怕是不轻,刚刚却又追了一阵,咳……”
“李总旗暂且歇息下吧,有我等在……”旁边另一个总旗官眼见立刻劝了一句,这既是真心,却也未尝没有少一个人找凶手争功的想法。
当然,该是李昭的功劳,也没有别人能够抢得走,本来若说他实力不济放跑了对方,那不管这凶手最后能不能够找得到,他的功劳都要折损大半。
但现在他居然受伤了,这最后凶手没找到还好,要是找着了,就是那个抓到凶手的功劳也未必能够大过他了。
当然,是不是有人在心里嘲笑他自以为跟着吴百户学了几下,就想以三脚猫的功夫来做事,结果差点赔了夫人又送命,就不得而知了。
李昭也没在乎他们的想法,此刻靠在一旁坐下来休息,心里面却是想着旁的事情。
他的确是差点抓到了那凶手——当然现在就断定对方也是前案的真凶还太过武断,毕竟也不排除此人是模仿犯的可能。
当时在那床沿,虽然对方很有耐心,始终没有动手,但李昭可不管那么多,觑准了机会就直接出手。
对方虽然提着小心但是到底还是低估了李昭的实力,当时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李昭逼到了墙上而受他所制的那女子也自然到了李昭的手上。
这下没了人质,李昭更没有顾忌,而对方显然也是见到事不可为,李昭显露出来的实力与心智都让他忌惮,所以也没有跟李昭纠缠,立刻就想要跑路。
按正常情况,李昭应该是直接抓拿真凶归案,他自然也有这个实力。
但是在将对方第一下打倒了之后,李昭却并没有上去补刀,反倒是先安顿好了那位夫人,给了他缓过来并且逃跑的时间,这时候再追,当然是来不及了。
不管对方会怎么想,也不管绣衣卫中其他人怎么想,李昭肯定是要克制自己的实力免得完全暴露出来,那自然是不能够当场将他拿下。
这样风头太大,引起注意的话,之后再想要隐藏自己可就很难了。
李昭也没想过要一直压制着自己,但最好还是一点一点的放开,这样比较不容易引起注意,那样想做一些事情也就比较容易。
当然了,这凶手毕竟是个真正的恶人,如果真的完全放虎归山的话,往后他再出来作恶,有人受害那对李昭来说,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
李昭也不会寄希望于绣衣卫一定能够找出对方来,除非暗卫这个时候也出来配合,但以对方的谨慎,说不定早就想好了什么退路,所以他自然还是将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更加放心。
虽然放跑了对方,但李昭早就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符,在上面甚至留下了自己的灵气标记,他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别想要逃过李昭的追踪。
如果在这里直接被找到了无所谓,没找到的话,那这就是自己的猎物了。
等之后抽个空闲时间去,找上门把他解决了,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再让他销声匿迹。
这样就算之后都没法出来作案了,但在一段时间内,还是能够形成一种威慑。
这样对李昭来说,当然是有好处的,首先最大的好处,就是平儿可以多留一点时间,一直到王熙凤那边觉得可以“收网”为止。
这段时间,足够李昭再努力刷一刷好感度了。
第二百六十八回、养伤
如李昭所料的,这场搜查最后没有结果。
但是过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也正是因此才能佐证李昭这些人没有说谎。
因为他们中间一度差点抓到了那凶手,最后却还是让他逃脱了,但起码大家都确认了,真有这么一个人,而且真的很厉害,李昭受伤放跑他也不是李昭的责任。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拦住,李昭一个人又能够顶什么用?
不管事实如何,这样的结果,如果再不渲染一下对手的强大,那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么多人都很无能。
甚至都还不如李昭一个人,虽然他也受伤了,起码发现了对方的行踪并且一度将他逼退了呢?
当然,这其中他们自己的疏忽也要占很大的原因。
至少从最后清点人数后发现少了一个人,然后又找到了一个被打晕过去藏起来的绣衣卫,证明对方最后的逃跑路线,很可能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过这一点大家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出来,包括那个被打晕过去的,就更不会说了。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能让人满意的,尤其是有着五城兵马司在一旁,为了避免被嘲笑,绣衣卫这边只能着力渲染他们保护好了那位夫人的事情。
是,我们是放跑了人,可我们至少曾经差点抓住过,而且还保住了一条性命,总比你们五城兵马司日夜搜捕都一事无成的好。
而五城兵马司这边也有理啊,我们又不知道这些外室夫人的名单,想要保护也无从着手,若是绣衣卫能够将这份名单分享出来,我们来保护,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反正就是口嗨嘛,真要是让他们来保护,他们也没什么信心,心里也知道绣衣卫都办不好的事情,自己那边怕是更做不好了。
但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水搅混了,到最后谁的责任都没有。
嗯,都是凶手的错。
且不提两边的嘴仗,此次无功而返,但是动静闹得挺大,而绣衣卫这边提前埋伏好守株待兔的策略也证明了可行性,所以最终虽然没有收获,但是却也坚定了他们的决心。
而且绣衣卫这边多少也是有点小看了对方,如今确认对方是一个江洋大盗似的高手,对他的重视又提升了一层。
于是便又重新调整了战略,让各方面联系都更紧密一些,同时将南镇抚司、北镇抚司的所有绣衣卫全部都安排过来加班加点的搜寻。
显然是归因于此次出来的绣衣卫能力不足,包括像是李昭这样才学了月余武艺的新手,若是当时有吴百户这样的干将在,就算打不过起码也能拖住。
虽然吴百户这样地,绣衣卫里也不多,但其他人还有人数有事嘛,可以和他配合形成包围圈,最后就能拿下来了。
至于李昭,最后自然也不会受到什么苛责。
他已经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做的够多了,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了对方,救下了一条人命,那绣衣卫的面子失去得更多。
何况他还受了伤,张千户便直接做主,让他这几日都不用去衙门,回到府上安心修养,事情也暂时交给了别人来代管。
听说这事情传到了皇帝口中,皇帝也对他这次“工伤”赞赏有加。
倒是吴百户过来探望他的时候,张口闭口就说他学得还不够,等到这次伤养好了之后,一定得更加刻苦,他也会更加提高要求,浑然忘了先前称赞李昭进步神速、天赋异禀的也是自己了。
李昭对此当然是撇撇嘴,也就是没交过手,或是自我感觉良好?
反正在他看来,吴百户的武功还不如那个凶手呢,大体上是各有所长,但那凶手速度更快,尤其是身法上,李昭除非直接用上八步赶蝉还得消耗几分力气,才能赶得上对方。
这也是后来那么多绣衣卫围追堵截他还能跑得过的原因,对方熟悉地形、提前也有所准备,就算被发现也能及时反应逃跑,最后再一招瞒天过海,在李昭没什么表示的情况下,他可不就是跑掉了么。
当然他要这样想也随他,其实真正被迫着拜了这个师傅,李昭觉得倒也不算亏,就不说他是顶头上司,平常可以照顾自己给很多便利了,他对于江湖、武林也有着不少了解。
这大概和他原先就是绿林草莽的出身有关系,虽然有一些属于老黄历,现在早就变化了,但当故事听也行啊。
还有一个不是那么主要的原因,这老吴居然有个长得很标志的女儿,年芳十四,性格温柔可人。
唯一的缺点就在于,老吴这厮居然真想要当他老丈人,把女儿婚配给他,这也是为何会让李昭和女儿私下见一面的原因。
可要注意是婚配,而不是做妾,那李昭怎么可能同意,只能婉拒了。
不过反正她一时也没有许人家,那往后还是有希望的嘛,就看到时候李昭能够做到多高的位置了。
而这受了伤,李昭才突然觉得坏事有时候是真的可以变成好事情的。
且不说皇帝亲自派了太医过来给他诊治,如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宁荣二府、林府、薛家等都纷纷派人来探视,还送了不少补品礼品。
贾琏、薛蟠他们过来不必多说,前者主要还是来看看自己的情妇,捎带着探望一下。
后者则是带着宝钗一起上门来慰问,然后就跟林黛玉、邢岫烟她们撞上了。
不过林妹妹和宝姐姐先后离开了荣府之后,没有了直接的对立姿态,现在的关系反倒是缓和了很多。
虽然那次宝钗为了薛蟠的事情上门求情没有得到回应,但之后还是从李昭这里得知了林妹妹暗里做的事情,心里自然有所触动。
而后时不时会上门去找林妹妹说说话儿,黛安芬这边有什么新款式的产品也会想着去给她试试。
而且知道黛玉喜欢花,正好薛家生意上的往来,也有培植花草的,寻来了一些种子送给林妹妹。
当然,这其实也算是她人情往来上的一环,毕竟林如海现在形势很好,据说因出任大理寺少卿以来,办的案子虽然不多,但是在内部很是肃清了一番寺内风气,没有立功但也有苦劳,所以皇帝有意再拔擢。
不管最后有没有成行,皇帝看重林如海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宝钗现如今是在薛家事实上的当家做主了,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所以功利些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林妹妹又不是宝玉,也不是妙玉,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个俗物、俗人,就不和她往来。
反倒她现在这样,让黛玉更感觉到直率可爱了。
第二百六十九回、糊涂蛋
“妹妹可曾注意到,那位宝姑娘,对李大哥有什么不同?”
从李家出来后,邢岫烟一直在沉思什么,等到林黛玉问起,她便这么问了一句。
林黛玉回想了一下,然后就笑道:“姐姐多心了,宝姐姐与李大哥,不过是因生意上的事情,多了分默契罢了。”
以她对宝钗的了解,宝钗就算真的对李昭有意思,甚至是倾心于他,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嫁娶之念。
那位宝姐姐,性子里可傲着呢,就算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也绝不甘当落地的鸡。
当然,邢岫烟患得患失也是很正常的,于是黛玉便又道:“不如我再去催一催父亲?”
邢岫烟哪里不知道这丫头又是故意要调笑自己呢,其实以目下的情况来说,催一催也是应该的,但邢岫烟知道此事原不是能催出来的。
李昭在等,林如海也在等。
她自然,也只能等着。
黛玉这时又叹道:“我原还以为,李大哥做了绣衣卫,就算不学他们去逞威风,也不会有什么凶险,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只是她知道男儿家的事情,自己也不好伸手去管的,就算李昭真把自己当妹子,却也没有妹妹管哥哥的道理——当然,薛家那是例外。
就像她不会劝着宝玉去读书,自然也不会劝李昭不要去行这凶险之事,明哲保身。
何况她也知道,李昭既然已经选上了这条路,那这便是他向上的途径,只有不断立功,才有望得到提拔,然后以皇帝对他的赏识或许他有机会成为南镇抚司中的指挥佥事。
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武官,这已经算是普通人升迁的极限了,再上去的三品那可都是一方大员的级别,没有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之功,或是家世的支持,武官的品级也就到这里了。
而李昭现在只是个正七品的总旗,还差得远呢。
林黛玉突然回过神来,注意到邢岫烟看着自己,顿时奇怪道:“姐姐那样看我做甚?”
邢岫烟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失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林黛玉更觉得奇怪了,追问邢岫烟却只说无事,林妹妹哪里相信,只觉她一定是想着什么取笑自己的事情。
但邢岫烟怎么都不肯说,她便轻哼一声,然后想了想,凑到了旁边紫鹃耳边说了些什么话。
邢岫烟好奇道:“你们却又偷偷说些什么?”
林黛玉回头笑道:“姐姐不与我说,你方才在笑什么,我自然也不告诉姐姐我说了什么。”
邢岫烟愣了一下,又是失笑着摇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掩住嘴巴。
林黛玉却是一眼看破,说道:“姐姐休要这样糊弄人,莫以为我不晓得,你惯爱扮戏糊弄我的。上过你两回当,哪里还肯再吃你的亏?”
说着间,她跟邢岫烟对视一眼,倒是十分默契的同时掩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紫鹃却是觉得心好累,两位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像自己这样成熟点?
……
而在李宅里面,宝钗正寻香菱说话,问了下她有什么缺的,需要的,尽可以和她说一声。
倒不是嫌弃李昭家里简陋,只是大概例行问问,再看看香菱会不会透露些底来。
薛宝钗虽然无意探究李昭的根底,但透过香菱这身边人多了解一些,也有助于之后维持关系。
香菱却又一板一眼的说道:“老爷说了,往后我便叫做英莲了,甄英莲。”
宝钗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香菱那认真的模样,心里却不禁叹了口气。
一方面觉得哥哥没能有这么一个听话懂事的陪伴着有些可惜,一方面却又觉得她现在这样倒也挺好。
本来她还担心香菱这性子,来了李昭这儿会不会受那先来的金钏儿欺负。
而且不管李昭是聪明是糊涂,他也是个男人,不会在意后宅夫人之事,只会顾着自享乐的,所以香菱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他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在意。
香菱又是个能忍的,只怕都不愿意说出来。
金钏儿虽是从王夫人身边出来的,但因为先前她跟宝玉的事情,让宝钗对她印象大坏,回头又听说她逗留在李昭家里,然后过不多久就直接上位为妾了,薛宝钗自然觉得此女工于心计。
香菱到底是从他们薛家出来的,而且往后也需要靠她加深与李昭这边的联络,所以宝钗自然会关心她的处境。
不过这回来看,并无什么大事,香菱这孩子虽是能忍,但又并非是藏得住心事的,总能看出来,但目前来看,她似乎适应的很好。
而鸢儿那边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总不可能跟宝钗说他们行房的事情,宝姑娘可还未经人事呢。
既然这样,宝钗倒是可以放心,不过还是嘱咐道:“这趟我过来之前,妈妈还把我叫去,嘱咐我告诉你一句,若能得空与李大哥说一声,让你回去看看。
“你在这边过得好,回去看她一说,她自然也会高兴。若是你有了什么委屈,我们可都能瞧得出来……”
“宝姑娘,英莲过得很快活,也没有什么委屈,就是干娘送的那些东西,老爷也没有动分毫,都让我攒着,我又让鸢儿收起来哩。”
虽然是不公开的“嫁女儿”,但既然有了两边确认的名分,薛姨妈当然给她准备了不少嫁妆,薛家现在啥都没有就剩下钱了。
而且“黛安芬”的生意做起来后,价值也在逐渐显现,尤其是人脉的拓展,对于其他生意也有利好。
这其中不得不说宝钗的功劳甚大,若她是男儿身,说不定真能恢复薛家昔日的荣耀。
不过李昭本人也在“黛安芬”中占股,再加上给南安太妃她们治病获得的“诊金”,就算养着这么个宅子、两房小妾和家里这几口人,也完全没有压力,自然也不可能看上香菱的家装。
当然,为了以后可能的大家庭,李昭也在开拓其他方面的可能。
只是这医术不能随便施展,需要有所抉择,要不然开了个口子就容易不胜其烦;而符箓的名声虽然传出去了,但都当自己是个“业余爱好”,没几个当真的,自然也不会来找他买买了。
暂时没有急需的,李昭倒也不急了,先顺其自然。
不过此时在“病床”上看到薛蟠的眼神跟着旁边的身影乱瞄之后,他顿时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你到底是来找我探病的,还是来看什么人的,眼珠子都往哪儿瞅呢?”
薛蟠讪讪一笑,将放在平儿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啧啧称奇道:“李兄弟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一个美人儿,你这府上可是阴盛阳衰啊。”
李昭冷笑道:“这还刚巧了,就不是我府上的,是琏二哥的通房丫头,你敢去与他说?”
第二百七十回、薛家兄妹
薛蟠在谁面前都是口无遮拦的,对贾琏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这妻妾的问题还是得慎重一些,所以顿时不纠结了,倒是看着李昭的样子,突然嘿嘿笑道:“若不是看你这伤口就在这儿,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也跟我上次那般,是在装伤了。”
李昭知道他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看出什么,不过还是警告道:“薛兄可莫要给我惹事,要让你这出去一宣扬,我还不知成了什么了。连天子都知道了我受伤的事儿,这要让他知道可不成了欺君之罪?”
薛蟠连忙讨饶,但他那张嘴是管不住的,不过只要不是真的看破、然后说出什么来就没啥问题,反正别人也不一定会信他。
就别说是他了,南镇抚司中也未尝没有觉得李昭这是诈伤的,那一晚上李昭就听到了不少人的心声,甚至包括自己那几个手下。
不过大多也就是想想,毕竟在那凶手逃脱了他们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之后,其能力已经受到了肯定,相应的李昭能够在对方手底下活命下来,反倒是让他评价又高了一层。
像是吴百户虽然过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要他再多练练,可心声透露出来的那种作为师傅被人夸弟子的得意却也是实打实。
这种情况下薛蟠要真出去说,别人也会置之一笑,觉得他是为了捧兄弟而罔顾了事实,置那么多人的颜面于何地?
所以李昭提醒过就不再说了,回头又对那边忙前忙后的平儿说道:“平儿姐姐,我这边暂且无事了,你也先下去休息下吧。”
平儿回头似是不经意瞥了薛蟠一眼,方才他的话虽然没有全听到,听到个只言片语,结合这位爷身上的一些传闻,也能猜出他不是说了什么好话。
庆幸李昭表现得都很得体,并没有受他影响,让平儿有些欣慰。
跟着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李昭早不是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弟弟了,他要和什么人往来,变成什么样她哪里管得着。
平儿当然只是顺便来照看一下,主要是今日这府上迎来送往的,金钏、香菱作为房内人都不太合适出来,角儿和鸢儿上不得台面,正好就有平儿在。
也亏得有她在,这迎来送往、收礼接待的事儿安排的井井有条,婆子丫鬟能各司其职,不然在李昭“卧伤在床”的情况下,怕是都要成了没头苍蝇。
而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两个妾室不便出来见人,丫鬟婆子也有其他事儿做,自然就只能她过来帮着照看一下李昭了。
等到平儿出去了,看到薛蟠又在对自己挤眉弄眼,李昭自懒得理会他。
而不大会儿,宝钗那边也过来了,应该是香菱看完了,事儿也说完了,也该回去了。
她是过来找薛蟠的,薛蟠虽然不舍,但留在这里,李昭有伤躺床上也没法陪他耍,他那性子又是耐不住久坐的,故而便与李昭道别而去。
宝钗又和李昭说了几句,不外乎是“黛安芬”的生意的事情,当然李昭只说自己不懂这些,由她去办自己只拿分红就好。
惹得宝钗嗔道:“李大哥就爱谦虚,你若是不晓事,那我却怕是也什么都不知道,这偌大营生也不知怎么起来的……”
跟着瞥见旁边呵呵傻笑的薛蟠,却又没好气说了他一嘴:“若是哥哥能与李大哥多学点正经本事,少去掰扯青楼花巷的事儿,我跟妈妈就能多放下些心思了。”
在李昭面前被说让薛蟠感觉没面子,但宝钗也正是因此才会提一嘴,毕竟薛蟠什么难堪的时候都被李昭看见了,感觉没面子不过是他那奇怪的自尊心作祟。
这样或许能让他多记着些,而这种事情让李昭看到、听到也不会影响到什么,还能从侧面提醒一下李昭,让他帮忙带一带薛蟠。
李昭自然领会了意思,笑了笑说道:“宝姑娘却也没必要对文龙兄这般苛责,他年岁不大、经历的事儿也不多,心性难定实属正常。等过些年,或许他自己就能考虑清楚,发愤图强了。”
李昭这老气横秋的口气,明明比薛蟠还小些,却说这样的话,让宝钗忍不住笑出来,薛蟠倒是无语想要辩解两句,不过宝钗却又拉着他道:“李大哥正需休养,咱们也莫要在这里扰人清静了。”
被妹妹拖着离开,薛蟠虽然也觉得是应当的事情,但因为先前被宝钗落了面子,他还是埋怨了一句:“妹妹要走自己走便是了,我可想要多留会子呢。”
宝钗无奈道:“哥哥留在这儿,却要李大哥陪你说笑,你却能照顾到他什么?难道非得等李大哥受不住要赶人的时候,你才晓得要走?”
见薛蟠还一脸不服气,宝钗又说道:“再说了,哥哥你堵在他屋子里,香菱跟金钏她们都不便过去,莫非哥哥还想要看看香菱?”
薛蟠讪讪一笑,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他还真想要看看香菱如今过得如何了,毕竟也是曾经的念想,这要是真得到手上了,可能转过头就不珍惜了,但这没得到的,就越想越不是滋味。
只是因为是李昭,还是自己亲自答应送出去的,所以他只是想想,不会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难道看两眼都不行么?
摊上这么个哥哥,宝钗也有些无奈,但她知道薛蟠并非不懂这些礼节,八成是觉得跟李昭关系亲近所以反倒有些不顾忌。
李昭会不会顾忌宝钗不知道,但她不得不介意,便又点了薛蟠两句,不管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他有多听不进去,该说还是得说。
跟着要上车的时候她又想起一事,便又叫住薛蟠说道:“香菱如今恢复本姓了,往后你怕是该叫她甄姨娘了……”
薛蟠听得愣了一下,然后莫名怅然的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辛苦寻找的封氏还在路上,之后到了干脆就让人直接送到这边来,自己眼不见为净。
而这边厢等他们离开之后,李昭倒是真感觉清净了一些,而这府上也一下子清净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了,李昭也好好的眯了下眼睛。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受伤,也没有感觉到疲惫,只是在感应一下,自己留在那个凶手身上的印记,现在大致到了哪里。
以他如今对京城地况的了然,只要察觉到一个大致的方位,再看一看大概的距离,就能确定对方位置的大致所在。
“这里是……”
然后过了会儿,眼看着是没有客人再上门了,金钏儿和香菱才先后进来,与他说了些温存话。
第二百七十一回、尤氏三姊妹
与此同时的宁国府中,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其实并非是新客,原先就来过的,这时候上门也是轻车熟路。
因贾珍、贾蓉暂时都不在府上,所以尤氏将她们迎进了自己的房里。
当然,按彼此的关系,就算贾珍他们在也是本该如此,因来的这三个,正是她的母亲和两个妹妹。
尤氏出身普通人家,不过家里也算是小有家资。
只是就像是邢夫人一般,在父亲去了后,等她攀上了这国公府的老爷,便以那微薄家资直接做了嫁妆,进门后也自然就管不上家里的人了。
不过跟邢夫人不太一样的是,邢夫人好歹有个弟弟妹妹,而尤氏与这另外三个却并无血亲关系。
尤母嫁过来的时候,便是拖家带口,两个妹妹都是她与别人所生的。
尤氏虽然碍于名分不得不照顾她们点儿,但平日里都是她们来找尤氏,尤氏却是从未去探望过她们的。
当然理由也有,这高门大户的太太,想要出门可是不那么容易的。
而尤母带着两个女儿,住在尤父留下来的宅子里,再有平日里尤氏托人送些东西,也能度日。
不过今日却眼看着她们大包小包过来,不像是来探望,倒像是要搬家的样子,尤氏不免稀奇道:“你们这是怎的了?莫非是寻到了什么好去处,这是要来与我道别?”
跟着看到两个姊妹,又啧啧笑道:“是二姐还是三姐许了好人家,倒是说来听听,这京城的门户我好歹认得些,可莫要让你们被人骗了。”
尤三姐立刻啐了一口,说道:“你便是见不得我们好了,现在倒知道关心,先前也不见去看看人,就坐等着要吃喜酒?”
跟着她对尤母使了个眼色,尤氏看在眼里,情知这怕是没什么好事了。
却听尤母突然笑道:“哎呦喂,你虽不是我奶大的,可好歹也喊我一声娘,若不是实在没了去处,我也不想来麻烦你。这不是外头风声正紧,咱们这家里没个男人的,就怕撞上了……”
尤氏稀奇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又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倒怕成这样?还有三姐这性子,倒也会怕了?”
尤三姐恼道:“我原也是不在意这个的,再说那传闻中都是些没有根脚、不干不净又落单了的银付,想来那凶人也是见不过这世间丑恶,要来替天行道的。
“我不做什么亏心事,哪里怕那鬼敲门。但是母亲跟姐姐两个又偏要拉着我来,我又有什么法子。你要是不愿意收留,我也掉头就走,绝不二话。”
尤母立刻扯了她一下,然后说道:“三姐总这样口无遮拦的,你可别把她的话当真了。”
跟着,她却是一字一句地,将那些事情一五一十都和尤氏说了。
尤氏这深居内宅的妇人,平日里都只是着紧在贾珍身上,在这宁国府,自秦氏离开之后,她好不容易总算是熬出头,也忙着稳固自己的位置。
一面是逢迎贾珍,一面是对下展现一家女主人的气度,哪里有闲心去关注外面的那些个流言消息。
所以尤母说的这些个事儿,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她听说的版本,是这尤母听来之后,还经过一番加工的。
毕竟她们需要托庇于宁国府上,那就得渲染一下她们遭遇的情况的紧急。
而其实尤母听来的那些,就已经是以讹传讹之后的了,所以在尤母的嘴里,那凶手显得更加凶恶不可测,而那些死者都是死状凄惨,死前遭到了几番凌辱的。
当听到已经先后有三位妇人遇害,后来又有一位妇人差点遇害,幸而让绣衣卫的一个叫李昭的总旗官救了,尤氏先是面色惊恐,然后又思索着李昭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然后听尤母说完,又道:“若非如此,我本也不愿意来麻烦大姐。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倒也没甚好怕。只是二姐、三姐她们,若是万一被那歹人看中了,那……”
尤氏微皱眉头,有些担忧,但并非是担忧她们的情况,而是担忧自己。
她不过是贾珍的续弦,在宁国府里的地位可没有尤母她们想得那么高。
如果说是平常送点东西接济一下,或是偶尔留她们暂住,那倒还说得过去,但看这样子,她们怕是要留下来长住的。
那真凶还没有抓到,而且都说经过这一次之后,他下次再犯案怕是更加小心,而官府肯定不可能一直追查着,一旦松懈下来,就会让他抓到机会了。
所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自然闹得大姑娘小媳妇们人心惶惶。
也是因此尤母她们才受到了感染,上门来求助。
可这要是住久了,难免招惹些什么是非来。
不过又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妹妹,眼珠一转,她倒是突然有了主意。
想到这里她便笑道:“老爷和蓉哥儿如今都不在,这等事情,我一个妇人也不好随意做主。不如你们暂且住两日,我去与他们商量一下。若是他们应允了,那自然不在话下。”
尤母连连点头,尤二姐低声道了声谢,而尤三姐瞪了尤氏一眼,似乎看出了什么来,却什么也没说。
贾珍和贾蓉他们不久便先后回来了,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贾蓉的意见,只要贾珍一力可决,何况尤氏对贾蓉向来是不假辞色的,也不可能你为了尤母她们求到他面前去。
贾珍近来十分烦恼,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让他感到十分困扰。
本来还以为是不是尤氏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几个姬妾身上试了都是一样,出去找也同样是如此。
今天到外头去,他说是去访客,其实却是去参加一个秘密集会。
这个集会也不知是何人操办,只是看参加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如果身份不到,便是肯使钱却也是进不去的。
贾珍也是被人拉进去的,只不过他原先只去过一次,过后就直接跑出来了。
因在这边的人,居然行的是那换人的勾当,贾珍虽然玩得开,但他在这方面其实是有些心理洁癖的,至少过去是。
自己动过的人,他就不容许他人再动,所以他在霸占了秦可卿之后,便约束着贾蓉不让他们再行房。
而贾蓉心中惦念着还贾珍一顶帽子,但在尤氏那边被拒后,他也不敢强来,就是怕尤氏告诉贾珍,贾珍知道了怕是会直接打死他。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会子贾珍身体还没问题,虽然年纪大了纵欲过度导致不太顺畅,却也不像是现在这么差劲。
现在在尝试了各种办法、各种人后都不行,贾珍仍然是觉得刺激不太够,所以便起了心思,要去那边试一试。
第二百七十二回、二姐与三姐
而按照那边的规矩,这种事情须得两边同意,但只要贾珍能够找到人,便是不换也行,毕竟还真有那种不喜欢换就喜欢看的人。
贾珍前两天去运气好真就碰上了一个,约好今日过去一试。
所以他本来是满怀期待、兴高采烈的过去的,一方面是觉得有希望了,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从未试过这种事儿,光是想想便觉得刺激难言,身体好像也先有所反应了。
可等到真正开始的时候,贾珍却发现还是不顶用。
还是没有反应,甚至当时看到对方那眼神,贾珍没忍住差点一顿暴打,好在及时被拉住了,事情才没有闹大。
但这也算是与人结怨了,关键是那集会最是忌讳这种闹事的行径,大家都是体面人,你不体面,自然有人帮你体面。
于是贾珍利索地被请了出来,还没真正享受到好处,就让排斥在外了。
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气,又觉得真个没有希望了,不禁悲从中来。
他一生所求不过尔尔,这直接让他没了享乐的能力,真不如让他去死了。
于是等到回了府里,贾珍看到尤氏便把她抓过去,准备一番暴虐,实际上心里面也未尝没有升起干脆拿她出去交换、再增加一些刺激的想法,结果就听到尤氏突然提起了母亲和妹妹过来的事情。
尤氏本来也不想这么急着说,但看着贾珍那样子她便害怕,这表情她也熟悉了,之后准没好事情。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外面经受了什么,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时候只能先出卖妹妹让自己逃过一劫了。
贾珍稍加思索之后,便决定去见一见人,他对尤氏的两个妹妹有些印象,之前见过,也是两个标致的美人,且和尤氏不同,两个亲姊妹长得有几分相似,更是让人想想都鸡动。
但人家住在外头,他也不好把手伸得那么长去。
再说了,当时还有秦可卿在呢,连尤氏他都可以不屑一顾了,哪里还会去在意旁人。
而这次等到再看到尤二姐、尤三姐两个,贾珍顿时眼前一亮。
因尤氏与尤母合计了一番,尤母让尤氏说动了,也有心来卖女求荣。
在她看来,这往后嫁的再好,也很难好过这国公府。
而且如果能够有两个姊妹在后宅里相互照应,到时候她也能直接住到这国公府来,往后说不定还能给剩的一个再挑一个国公、郡王府的好人家,那岂不美哉?
所以便让她们两个好好打扮了一番,尤母甚至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都拿出来让她们戴上。
当然,对两个女儿的说法是,让她们好好妆扮一下给贾珍看看,好让他帮忙去寻个好亲事。
其实尤二姐身上是有一纸婚约的,不过尤母嫌弃那人家道中落,不舍得把女儿就这么嫁(卖)过去,还想着能够借助宁国府的权势,正好将那边逼退了呢。
等到尤氏再当着尤母三人的面,和贾珍提起了她们想要在宁府借住一阵的意思,贾珍哪里还带犹豫的,忙不迭点头。
跟着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明显了,便又大气的摆摆手笑道:“都是亲戚,谈什么借住不借住的。你们想在住上多少时间都行,说不得日后,老夫还能送你们出嫁呢。”
说到这里,他又略含深意的望了尤二姐和尤三姐一圈。
尤母和尤氏立刻一唱一和的附和,倒把贾珍衬托的像是她们的一家之主一样。
尤三姐眼睛在尤氏、尤母还有贾珍身上来回徘徊一阵,似乎看出点什么来,暗哼了一句,但也并没有不识时务的直接说出来。
倒是尤二姐面对贾珍侵略性十足的眼神,面带羞意的低下了头。
自此后,贾珍便不时来寻这对姊妹,嘘寒问暖、逢迎招待,似乎浑然把秦可卿那回事抛在脑后去了。
而尤二姐、尤三姐起先对他都不假辞色,一来是因为贾珍到底是姐夫,有所顾忌;二来则是贾珍年纪太大,样貌也只能说不难看,显然并不符合她们对未来夫婿的期待。
两姐妹待字闺中、云英未嫁,自然还是有些念想的。
不过时日久了,在这国公府中的富贵生活,便冲晕了二人,于她们眼前设下了迷障。
尤其是尤二姐,比之更有坚持的尤三姐,虽然行为更矜持些,但却也明显更老实、耐不住贾珍的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贾珍乃是此中老手,自然懂得取舍,便认准了尤二姐一个先来,又招呼着尤氏帮忙,不时就去把尤三姐拉扯开,给他们制造二人共处的机会。
至于尤母,撞见这一幕却是巴不得,又怎么可能跑出来阻止。
于是半推半就的,两人就这么好上了……才怪。
尤二姐也是发现一件怪事儿,那贾珍虽然喜欢与她调情,但往往要到动真格的时候,却偏偏就停在那一步上了。
起先尤二姐还以为他是在欲擒故纵,但最后她都已经表现得很明显的任君采撷的姿态了,贾珍火急火燎的衣裳也脱到了一半,然后突然就跑了出去,把尤二姐搞得不上不下,异常难受。
那之后,他更是连着几日都没再过来。
尤二姐反倒茶饭不思起来,只觉得好不得劲,有心去寻他问个明白,偏生尤氏又挡在那里,让她递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这可让她愁坏了。
让尤母去跟大姐说话,尤二姐在屋里等消息,神色间不免失魂落魄,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
而尤三姐见到这样,顿时嗤笑道:“二姐倒也真是的,跟我说看中了他家的哥儿,却没想到反倒被老的先拿下了。”
尤二姐立刻羞笑道:“你这妮子胡说些什么呢,早晚撕烂你的嘴。”
尤三姐哼道:“二姐倒是懂得与我辩驳,自己的心事却都写在脸上了。难不成,是那老不死吃干抹净之后,就不想认账了?若是如此,我非得去寻他……”
她说着刷的起身,似乎真要找上门去讨公道,然后立刻被尤二姐拉住。
尤二姐哀求道:“好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却又是如何?”
尤二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事情和三姐说了。
三姐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确认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道:“先前听大姐说,他们两个也久未行房了,该不会,是他……”
“你还乱说?!”尤二姐瞪了她一眼,但心里面却也起了怀疑。
只是,若真是如此,他本不该对她们起什么心思才对。
良久尤母也回来了,二姐、三姐立刻迎上去,尤母看了看两个女儿,摇摇头哀叹道:“说是大老爷病了,不见客。”
“这……”
二姐、三姐再次对视一眼,三姐又给二姐递了个眼神,二姐明白那意思。
老的指定是不行了,还是找小的吧。
第二百七十三回、中年贾珍之烦恼
这头贾珍屋里,他自然不是卧病在床,只是脸色却也白得吓人,这是气的。
对面的尤氏则是噤若寒蝉,好半晌才犹犹豫豫的说道:“老爷,我那两个妹妹都是不晓事的,您大人有大量,若是有哪里冒犯了您,您也看在我的面上,别去与她们计较……”
她越说越自我感觉良好,却被贾珍直接挥手打断,然后瞪着她冷笑道:“你的面子,你在老子这边,有甚么面子?”
尤氏经这一吓,又跟个鹌鹑似的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搭话了。
而贾珍其实也懒得理会她,对这蠢妇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若不是看她这样蠢,贾珍说不得还得再去那边试一试,看能不能拿和人交换一下。
这种事情却得严守保密,谁知道这蠢妇之后会怎么说,又会怎么和她家里那些说,所以干脆还是放弃了。
想到尤氏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摆在自己面前却只是能看不能吃,贾珍心里也是无比懊恼。看着自己身下,暗叹了口气,然后突然下定了决心。
不过很快他又颓丧下来,只要一想到贾敬,他就完全提不起勇气来。
秦氏现在有贾敬看着,他就算是再胡闹也不敢诨闹到老太爷那边去。
尤氏在他面前是个鹌鹑,他在贾敬面前,又何尝好到了哪里去。
大概外人也不会想到,堂堂宁国府的大老爷,其实私底下对老子也是有着心理阴影,那是从小被教训出来的。
尤氏虽然没有说话了,但也在悄悄打量着贾珍的举动,看到他呆呆望着自己身下,突然鼓起勇气说道:“老爷,若真是……那不妨叫太医?”
贾珍回过神来,立刻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
尤氏被骇得险些尿了出来,她也是知道二姐的遭遇后,更加确认了这一点,但看起来,贾珍还是不肯接受现实,或者说,不愿意面对。
如此讳疾忌医怎么行?
她也还年轻,就算之前贾珍就差着点劲儿,也好歹能够填补一些,但若是贾珍真不行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所以尤氏在这方面,是打从心眼里为贾珍考虑的,巴望着他能好呢。
不过贾珍虽不愿意去找太医,但尤氏的话却又提醒了他。
他不愿意找太医,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这个事情传出去。
如果太医能够医得好也就罢了,医不好再传出去,可不是他能接受的结果。
先前那个集会他虽然被赶了出来,但人家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因为那方面的问题,而且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乱传,要不然他们自己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了。
但是太医……虽然国公府的权势让他可以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但这种事情可能还得多叫几个太医,人家回去一互相映照,就都知道他是什么问题了,而贾珍还没法知道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既然如此,就叫一个能医得好、还不会乱传消息的不就成了?
贾珍所想到的人,当然就是李昭了。
南安老太妃的病,太医看不好,是他看好了。
自家儿媳妇秦氏的病,也是他看好的,就是后悔当初听了他的主意让秦氏出去静养,若非如此也遇不到老太爷,也不会被老太爷接过去。
但这足以证明他医术之高明,再加上先前那荣府的姑爷林如海在江南时候岌岌可危,病危通知都发过来准备让琏二带着他那女儿回去奔丧了,竟然也叫他救活了过来。
而作为曾经琏二身边的小厮,哪怕出去了却也有这层关系在。
贾珍可还记得贾琏和自己吹嘘的,他说的话在那李昭面前是相当有用的,让他保密的话应该也绝无问题。
就这么办了!
尤氏看到贾珍脸色变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最后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笑开了花,便也跟着呵呵傻笑两声,却又被贾珍好一番训斥。
然后贾珍倒也没再理会她,直接就奔着隔壁荣国府去了。
说来这宁荣二府离得近,可到底是两家人,往来又得走一大半的路。
贾珍这大腹便便地,让他走路自是难为他,便坐上轿子摇摇晃晃的过去。
先让人问问贾琏可在府里,得知正好在便也省得他去其他地方再去寻人麻烦,径自来到荣禧堂,贾政还在衙门里坐着没回来,贾珍也就老神在在的随意坐下,喝茶等人。
不大会儿贾琏便从后面穿堂绕过来,远远就拱手笑道:“珍大哥,急急忙忙找小弟过来有何事?”
贾琏这阵子感觉是神清气爽,因为上回平儿回来,不知道和王熙凤说了什么,反正王熙凤漏了口风,说是等过段时间,就让他准备把那俏寡妇接近府里来。
这对他来说自然是个大好的消息,于是这边对王熙凤更加小意逢迎,又因为俏寡妇那边已经逐渐显怀,有所不便,所以更巴望着能够早日和王熙凤重修良缘、共赴巫山。
方才在王熙凤屋里,已经求得其同意,虽是青天白日,却也等不及想要行那行云布雨之事了,结果就让贾珍打搅了。
不过贾琏看到王熙凤反倒是有些失望,只等应付走了贾珍就再回去,所以倒也没恼,只是准备随口敷衍打发他。
而贾珍犹豫了一下,又看着左右,确定旁边人那些距离都听不到了,然后才又凑近了贾琏跟前,低声说道:“我说琏兄弟,你那时说的话,可是当真?”
贾琏有些迷糊道:“珍大哥说地哪句话?”
贾珍便讲了琏二说自己和李昭的交情的事情,贾琏听闻立刻点头笑道:“哦,是有这回事儿。”
跟着看到贾珍脸色,心中一动,问道:“珍大哥,莫不是有什么事又要托请我……”
说着,他还有些跃跃欲试,毕竟上回帮他和李昭中介他可拿了不少好处,这还是扣掉了他后来自己给李昭的呢。
这宁国府果然是比荣国府有家底,而贾珍作为家主,能够支配的资产当然也不是贾琏能比的。
他也算是舍得花钱,大概还是因为觉得这是花在秦氏身上的?
想到这里贾琏又是会意的一笑,以为贾珍又是为了秦氏而来。
却哪曾想,贾珍支支吾吾到最后还是含糊不清的说了自己得了怪病的事儿,因是难言之症,故而也不敢让别人晓得,只能托他找来李昭,也是指望李昭能够守住秘密,好全他的面子。
这一个老爷们儿,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贾琏顿时想到了什么,再看贾珍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的贾珍对此自然是十分敏感,立刻望着贾琏,贾琏反应过来,连忙笑道:“大兄不必着急,此事包在我身上。”
跟着沉吟道:“不过那个……”
贾珍立刻冷笑道:“此事若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别怪做兄长的不讲情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第二百七十四回、夜战
话分两头,却说在尤氏姊妹刚找上宁国府的那会儿,李昭这边还在“养伤”。
一天的迎来送往之后,夜里总算是清净了一下。
是真地清净了,因为“受伤”,他现在当然也不能行房,于是就在自己屋里休息,金钏儿和香菱都各自独守空房。
不过香菱倒是无所谓的,金钏看起来在来看自己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欲求不满呢。
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伪装的,知道李昭喜欢这套。
而这样地清净,倒也是很方便李昭的行动。
于是趁着夜色将领,院里的众人都睡得深沉了,包括守夜的婆子跟照顾孕妇的平儿都各自安歇了,李昭才从榻上爬起身来。
然后还是把替身傀儡拿出来摆着做个样子,以防万一,自己则套上了隐形斗篷,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后,施施然穿过院子,又轻轻越过了围墙,就来到了外边。
之后就不用再遮掩身形了,以他现在对气息的灵敏度,能靠近他还不让发现的此世大概是不存在了。
毕竟这世上大多都是凡夫俗子,除非碰到那所谓的一僧一道,他们的来路还是很神秘的,估计真是神仙中人,那对此刻的李昭而言还是需要顾忌一下的。
当然,就算如此他行事依然还是很谨慎,能不暴露自己就不暴露自己。
今晚他出来,主要的目标自然便是那晚上放跑了的凶手。
虽还不能断定对方就是先前案子的真凶,但那一晚上是实打实被李昭抓到现场的,反正肯定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至少那晚那个妇人绝对不认识对方。
那不是凶手也怕是什么采花大盗了,反正拿下是肯定没错的。
接下来李昭便因循着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来的符箓印记,一路前行。
刚晃过了几条街,又绕过了几道巷,胡同人家怎么它就这么多?
呸……
终于,走过了大半座内城,才在另一侧的城门附近发现了对方行踪出没地点。
这里是一片民居,一排平房中间,那人便藏在那里面。
只是李昭刚要动身,又立刻止住了行动,却是发现了暗处还有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昭自然不会做螳螂,等着对方先动手。
不过此人也很有耐心,过了许久才终于露出了行藏来,然后悄悄逼近了那里。
李昭看着那一袭黑衣,身形倒是矮瘦,还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尤其是身上的气息……
咦,这不是先前在那位杨公子府外撞见的那位暗卫同志么?
李昭不是狗鼻子,但是他有过目不忘,修炼《黄帝内经》之后,能获取天地灵气,自然也能借助这天地自然作为自己的感应渠道,所以对于自己碰到过的气息,都能查觉得出来。
而这名曾经打过交道的暗卫,此时显然和他目标一致,都是针对那个凶手而去的。
想到这里,李昭心中一动,这么说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注意到了,暗卫那边也注意到了这真凶的行迹。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从先前就已经捕捉到了对方的行踪,一直跟到了现在,还是中间碰巧出了什么意外,才临时发现对方的。
之前李昭还奇怪怎么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察觉到暗卫的存在,难道是觉得事情太小不值得他们关注,现在看来他们是早就有所行动了。
不过嘛,这抢人头的行径可是不太好的。
李昭打定主意,但还是没有立刻动手,先在旁边继续看着,等等再说。
看他行进的方向,似乎是确定对方在这里,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毕竟他不是李昭,没有他这么敏锐的洞察。
不过他也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可以试探过来,嗯,看起来还是个笨办法。
那就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试,然后拿小刀轻轻捅破了窗纸,给里面吹上迷烟。
迷烟?
李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前世经常在古装剧里面看到过的情形,居然会这样呈现在自己眼前。
暗卫,就这?
李昭对于对方的行动并不怎么乐观,因为那个真凶显然是一个十分之敏锐的人,这招对一般的小贼大盗或许有效,但以对方的机警还有武功,恐怕立刻就能察觉不对。
而果然,当这暗卫来到了那男子藏身的屋子外,刚要动手的时候,却是突然往后倒退过去,看来他也不是没有防备嘛。
又或者先前那些,本来就是在故意卖破绽泄露对方露底的手段?
不管怎么样,凶手已经暴露了,便直接破门而出,继续盯着那暗卫而来。
他手上还多了一柄剑,那剑身在月色下还反射出凛冽寒光,随着他的舞动,杀机纷呈。
作为对手的暗卫,用的却是一把铁扇子,几番架住了对方的剑想要解下来,却也都被化解了。
双方一番出招套招之后,那凶手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却是警惕的瞪着对手的身后位置,那里又走出来一道身影。
暗处的李昭再次咧嘴一笑,没想到又是一个老熟人。
不是贞宁,而是她那三师兄。
比起和李昭交过手的这个暗卫,三师兄显得更有气度,当他一出现,那凶手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了,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
原本面对一个对手他还勉强,但是两个人围攻,而且后者明显比前者更强的情况下,他顿感压力山大,也立马有了退却之意。
只是暗卫双人组哪里会让他那么容易离开,顿时一个跑到他身后去堵他的后路,三师兄则是接管了正面战场。
三师兄的武器有点像是陌刀,刀柄粗而刀面宽,两面为刃,长约有一丈,而三师兄本身也有九尺身长,肩宽膀大,挥舞起来倒是没有违和感,反而那大开大合显得极具杀伤力和破坏力。
覆盖面积更是极广,如果不是这前面正好有一片空地,都不够对方跑的。
尘沙卷起,让那男子的心显得更乱,虽然另一边那人没有再动手,似乎完全打算交给三师兄一人解决,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威慑。
男子本想逃跑,面对三师兄这刀法也不得不跑,但对方总能及时卡住后面的身位,没有动手胜似动手,更是不断折磨着男子的神经。
他咬碎牙关,好容易拼着受了几记,才扛过了几次危险的局面,但是这样下去,失手被擒只是时间问题,甚至看三师兄那副架势,怕是直接砍了他都有可能。
他不得不且战且退,而且退后的路线越来越清晰,李昭顿时看出了他的目的。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周围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反应,只是京城百姓们不得不说,很多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知道要怎么做,只要关紧门窗,事情都交给外面的人自己解决就行了。
不管是江湖之事、还是官府之事,一般都不会真的波及到他们。
就像是三师兄挥舞这柄大刀,也是有意识的几次躲过了民居,没有真地大肆破坏。
要不然对方也不可能支撑到现在,就是另外一人不动手只是在旁边看戏让李昭有些想不通,难道还担心被师兄的大刀误伤?
嗯,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是总也还是会有不怕死的,或是好奇心强烈的,想着在旁边偷偷看几眼应该不会被发现,也不会受到影响。
岂不知这被逼到了绝路的真凶,就注意到了,而且有了主意。
他原本不能确定对方的来路,但看到三师兄几次甩刀都避开了民居,就确定对方是官面上的人,这样反倒好办了。
他们担心伤及平民,他可不担心,再说处境危在旦夕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先想办法跑出去才是要紧。
所以他一边继续维持着躲避后撤,实际上却是有意的在接近旁边的人,打算找到一个好机会,能够劫持一个人质下来,让对方投鼠忌器,那就有机会逃离了。
对面两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企图,也是因为他们局面占据优势,倒真像是两只戏老鼠的猫,有点优哉游哉起来。
三师兄挥舞大刀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到现在还是脸不红气不喘,这样地护卫跟在林如海身边绝对能够让人放心,也难怪皇帝会派他跟到江南去保护林如海。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本来可以补足他不足的刺客型护卫贞宁又不够成熟,才会造成林如海之子的死亡。
但是林如海自身并没有什么事情,其实他们的保护也算是成功的,最后积劳成疾,其中可能也有受到幼子夭折的打击影响,反正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
贞宁经过了那次的事情之后变得机敏了很多,倒是这次和三师兄搭配的这个暗卫显然还是不够小心——从那次跟自己的交手也能看得出来。
有时候自信过了头,是会出问题的。
就像是现在,那凶手终于找到了机会,然后趁着躲避三师兄攻势的时候,突然借力往旁边一蹿。
另一个暗卫对他的躲避路线没有防备,等到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那男子直接跃窗而入,然后抓到了一个小孩在手,又一脚踹开旁边哭喊的女人,让她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撞昏了过去,然后隔着窗子对外面暗卫两人喊道:“放我走,否则我便要了这小孩的命!”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呵!”男子冷笑一声,竟是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在那小孩手臂上划了一道。
小孩顿时哭喊的更大声了,这声音让周围人都听到了,原本还在偷看的那些人都吓得要躲起来了,但反倒有更多人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是都说不关他们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三师兄脸上古井无波,另一个暗卫脸色却是十分难看,现场也显得十分安静,只有那孩子的哭喊特别刺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让多数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三师兄默然了片刻才收起刀来,然后说道:“你走吧!”
“三师兄!”
“让他走……”三师兄转过身,却又回过头,轻蔑的看着里面的男子,淡淡道:“咱们能够逮住他这一次,就能逮住他第二次。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李昭在暗中看得也是有意思,当然不是那孩子被绑架了有意思,而是这两个暗卫真是半点儿没有身为暗卫的自觉啊。
他第一次看到三师兄动手,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狂战士一般的风格,这样更应该去战场,来当什么暗卫?
而另一个更是有点扯淡,那次被自己坑了一把也没让他涨点教训,所以暗卫都没有规矩、没人管的么?
当然这其实也是他一叶障目了,原先的他看暗卫、看贞宁、三师兄他们或许还得带点儿仰望,但现在的他,完全可以俯视他们了。
而且偏偏此时的他,还是有些苟的心理,觉得行事还是应该低调一点好。
但真正有实力了,张扬些也没那么不好。
何况暗卫本身也并不是说他们的行事风格“暗”,只是因为他们没什么人知道,而且做的也都是暗中的事情,才称为暗卫。
不过他本来看着两人占据绝对优势,还不打算出手的,就当是看一场戏,也好好评估一下暗卫的实力,毕竟三师兄肯定在暗卫中已经算是排行前列的实力了。
管中窥豹,从他们两个可以看出暗卫实力大致如何,比自己如何。
现在看来,如果没有更超出一个层次的人坐镇,现在暗卫那些人在李昭这里真有些不够看。
当然好好地李昭也没打算去主动招惹他们,何况有贞宁的关系,李昭还是没想和暗卫交恶的。
但是这俩人一时不够警惕让对方抓住了机会,不管三师兄说的什么,李昭这时候都得出手,谁知道这人之后还会对那孩子怎么样,过后直接撕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等到那男子挟持着那孩子跳出来,然后警惕的望着三师兄两人,让他们退远一些,就准备转身跑路的时候,李昭突然甩出一阳指去,正中他挟持着孩子的那只手。
男子猝不及防之下手吃痛便直接松开,小孩掉落下来。
三师兄两个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接,但眼看着是赶不上了;而另一边那贼子虽然暗恼了一下,却也不管不顾直接转身继续跑路。
与此同时李昭却已经斜刺里杀出来,快成了一道幻影及时冲上去,将那孩子接住,然后稳稳落地。
第二百七十五回、消解
刚跑过来的暗卫两人险险止步,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警惕的望着李昭的背影。
三师兄沉吟不语,还是另一人问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保住这娃儿的性命。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此时那小孩早已经吓晕了过去,还好只是晕过去,人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件事情估计会成为心理阴影了。
但李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弯下身将他放了下来,然后不发一言就要往前走。
三师兄却突然挥出大刀来指着李昭的背影淡漠道:“你是那‘破晓’中的一员?”
“什么?”旁边的暗卫愣了一下,又惊讶的看着李昭。
李昭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回答,却是突然一跃而起,然后追着那贼子的行踪而去。
三师兄和同伴追赶了一阵就追不上了,三师兄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十一,你继续往前追,记得留下记号,我回头去与师傅说一声。”
当然,还得回去那边收个尾,至少得安抚一下那家的夫人和孩子。
他不适合这种追踪,还是这位十一师弟的轻功更能追得上,没有自己拖累他也能毫无顾忌的放开追。
十一立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追去。
三师兄想到先前后面出现的那位“前辈”,心里也是暗叹了口气。
若对方真是那“破晓”中的一员,就他方才那一下展现出来的实力,若“破晓”中真有这么多如此厉害的人物,那对暗卫绝对是个大麻烦。
虽然刚刚那一下看出对方还良心未泯,但从他们之前的行事来看,放任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知道,他们要找那人又是为何?
难道不止劫富济贫,还要替天行道?
……
“呼……呼……”
尤八渐渐放慢脚步,靠着一面墙根歇息下来,还一边大口喘气,这既是累的,更是惊惧的。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被撞破了行藏,而那两个找上门来的,也确实是打不过。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殒命了。
包括后面突然出现的那一个,也不知道和那两个是不是一伙的。
虽然现在暂时甩开他们了,但是尤八心有余悸,甚至生出了逃离京城的念头。
他本就不是京城人士,也是阴差阳错才来到这里,只是他又舍不得这边的物美风华。
这时突然吸了口凉气,却是手掌又在隐隐作痛了。
刚刚那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或是火器?竟然一下子就将自己手掌险些洞穿了,尤八不得不从身上随便扯下一个布条先包裹一下,以免留下血痕暴露行踪。
然后一阵脚步声入耳,对方的不加掩饰似乎是有恃无恐,更是让尤八瞬间心里一惊,然后看着旁边走过来的一道身影。
是刚刚那个人!
虽然刚刚也没看清楚对方的面目,现在在阴影中也依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尤八却不知怎么十分肯定这一点。
“你……你到底是何人?”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瞳仁也微微缩起来,带着几分警惕,同时也随时防备着对方。
李昭望着对面那张脸,淡淡一笑道:“与其问我是何人,倒不如问我,为何要杀你?”
尤八强自镇定,然后冷笑道:“就凭你?”
李昭二话不说,立刻一道一阳指打出去,尤八没想到他动手这么突然,虽然防着也在第一时间闪避了,却还是被李昭打中了手臂,身上又多了一个洞在冒血。
还好拿剑的是另一只手臂……
他狠狠咬着牙,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了一声,然后不敢再留在原地,立刻冲向了李昭。
或许在他看来,李昭只能这样远射,说不定近战不行呢?
不管怎么样,试一下总好。
李昭再出一阳指,尤八有了防备立刻闪避或是提剑格挡,但李昭光光出手,他却根本判断不了李昭出招的方位,而他随着接近,反倒身影暴露的更加彻底,除了用剑挡了两下,其他的全都没躲过。
于是身上一下子就多了好多的透明窟窿,各个血流不止,等到尤八终于要到李昭身前的时候,却终究是坚持不住,尤其是两腿也都中了三下,直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李昭这时候才走上前去,蹲下来看着他,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在作恶时,便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个结果。”
李昭本来还想再多问一些,但现在也不需要问了,虽然此时尤八心里的想法很混乱,但也已经透露出来,他的确就是之前那几个命案的凶手。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送他上西天吧。
本来李昭还想过要不要对他使用“拈花指”的,毕竟从得到了那之后,李昭就没用过,也没有机会用。
但是想了想,这个世界有神仙,也是有佛陀的,如果自己真给他的灵魂超度,去了西天极乐世界,那岂非对那枉死的女人们的不公?
虽然超度可能对自己有好处,但为了那点好处,李昭还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好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用一个“消解符”,直接将他的尸体都消化了,成为一堆粉末,等到过两日被风一吹就散于尘埃中,无人知晓。
至于可能还有灵魂什么地,李昭便拿出了那面阴阳镜来照了照,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心想难道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这个世界并没有轮回这件事情?
还是说,这家伙的鬼魂刚刚被消解符一并消融了。
又或者,是之前刚死魂就直接被勾走了?
百思不得其解,李昭突然又心头一动,察觉到附近有人追来了,虽然不一定会找到这里来,李昭还是立刻离开了此处。
然后绕了个圈,确认自己没有别人盯上——事实上也不太可能被人盯上,不然他早就发现了,但他还是小心为上。
辗转回了家里,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守夜的婆子开始打盹了,李昭捡了颗小石子扔在她脚下把她惊醒了,看着她缩头缩脑打量四周担心又疑惑的样子,心里暗暗一笑,才回了屋里。
收了替身傀儡,上榻安歇。
之后一夜自是无话,李昭小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精神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过面上还是表现得萎靡一些。
平儿先进来,看到他这样子惊讶了一下,然后上前又看了两眼,忧心忡忡道:“可是昨夜疼了,没困好觉?”
李昭摇摇头,苦笑道:“不敢打扰你们,只能忍着了。”
平儿立刻嗔怪道:“这样憋出个好歹来,还不是得我们来照看着。”
一边说着,她将脸帕浸湿,又拧干了,然后上前来给李昭擦脸。
李昭立刻感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也是麻烦平儿姐姐了……”
第二百七十六回、贾敬
平儿身体立刻一僵,动作也顿在了那里,跟着嗔怪的瞪了李昭一眼,说道:“才一个晚上就不老实,也不晓得你平日跟金钏她们是如何荒唐的。”
她还以为李昭是早晨起来心火旺,一时失态,也没当回事儿。
李昭也知道对她急不得,便讪讪放下手,然后让她帮自己洗漱完,又见她拿来一条绸带,帮自己梳好头发,然后束好。
李昭尚未及行加冠礼,不过也是一家之主,所以平日里自然也要束发。
虽然现在受伤,不用去衙门,基本也只能躺在床上,但也难免要见客的时候,所以不可能披头散发,那也是一种无礼。
然后平儿才走了出去,她还得去伺候着那寡妇呢,而李昭躺在床上,当然不会就这么干躺着。
这样的时间也正好是他可以好好安心的梳理一下自己体内灵力的时候,因为前段时间确实与金钏儿、香菱先后的胡闹多了些。
香菱身上的收获更丰厚,但她在那事儿上显得更不堪些,往往一次就罢,还是鸢儿帮着分担,但是鸢儿却又不能双休。
而金钏这边更为痴缠,质不如便以量取胜。
这妮子虽然是出身于王夫人身边的丫鬟,但在争宠这点上倒是更向赵姨娘学习,原本还觉得她挺正经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昭开发的缘故,如今却是越发放得开,而且没有下限。
甚至有次失神之间还谈起了让李昭将她妹妹玉钏也收来的话,当时自然是让李昭心头大动。
不过玉钏和金钏儿不同,金钏因与宝玉私相授受的原因,又连累(王夫人认为)得宝玉挨打,躺了三个月到现在才能正常出来奔走了,当时就被王夫人驱赶了出来。
之后因李昭借助贾琏的关系去讨要,而又帮贾母等看过病,算是正经交换得来的身契,但如果没有先前的驱赶,现在也不会做这顺水人情。
如今玉钏虽然也受到姐姐一点牵连,在王夫人面前失去恩宠,但她毕竟没犯什么大错,等过段时间大家都淡忘了那些事情,到底是王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还是会启用她的。
这种情况下,哪怕她自己愿意,要把她换出来倒也不是不可行,但荣国府那边必然会狮子大开口。
荣府那些都是什么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哪怕是看起来要面子的贾政、王夫人夫妻,骨子里也是利益当先的。
顶多就是贾政更慕虚名,而王夫人则更在意自己的儿子,若是能够让宝玉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定她就同意了。
不过李昭巴不得宝玉尽早扑街,不对他下手就不错了,哪里可能给他什么好处?
当然对宝玉自己来说,他现在怕是过得也不太爽快,以前身边围绕着一群姐姐妹妹,现在林妹妹出来了,宝姐姐也搬出来了,可以吃胭脂的金钏儿也离开了。
史湘云毕竟还得回史家,不能够整日待在荣府,整日就对着三春,探春还说得过去,但是迎春和惜春一个二木头,三棍子不出一个屁来,一个佛系少女,看淡一切的。
也怪道贾琏说宝玉近来似乎有意跟着他一块出去耍,只是大概又顾忌被贾政知道,所以摇摆不定。
相比之下李昭的确过了段滋润的日子,其实他现在如果想要,顾忌着他有伤,说不定香菱她们也能诱使得更加主动些。
不过想想还是罢了,又不是要一直躺下去,适当的休整一下对自己也有好处。
就像是现在,他内视几身,就很是发现了几处差点因为急于求成而忽略的地方。
《黄帝内经》不仅是修行之法,也有养生功效,所以按理说身体是会越修越好的,绝不能够留下漏洞,这样到时候未能圆满,就是个不能回头的遗憾,后悔也无用了。
现在将基础打得牢靠些,以后还更能省功夫。
接下来一整天李昭都是躺在屋里“养伤”,金钏和香菱她们都时不时会来看看他。
而平儿大概是眼见没有外人过来了,也就自然将府上之事都交还给了金钏儿,也由得她们去照顾李昭,自己则是专心伺候着那怀孕的寡妇。
寡妇待她倒也不错,当然也是平儿做人做事都无可挑剔,反倒将她伺候的很是舒服。
以前被贾琏养在柳巷,请的丫鬟婆子照顾,却都比不上平儿一个人来的周到。
连带着,她对于王熙凤那边也多了层莫名的好感,觉着身边的丫鬟这么好,本人也坏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妻子对于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心有介意的感受,她作为女人也能感同身受,心里反倒有些愧疚。
这些平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想着等找个机会回去了,定要好生劝一劝奶奶。
原本贾琏让她过来,她还想着如何摆平寡妇这边,现在却转变了心意,显然也是受到了对方的触动。
而旁观着这一切变化的李昭心里也只是觉得好笑,情知不管是寡妇还是平儿,怕是都小瞧了那凤辣子的狠毒。
如果说寡妇还只是因为没有真实接触过,所以才会产生错觉,那平儿就属于一叶障目甚至自欺欺人了。
不过李昭暂时没有管这个事情,这个晚上他再次伪装离开,却是来到了城外的玄真观。
李昭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见秦可卿,同时安抚一下贾敬那边。
自那次过来兑现承诺指点了他一番之后,李昭许久不曾过来,担心他会疑神疑鬼。
他首先自然是找到了贾敬,结果自然一下子知道了贾敬心里的疑惑,便笑道:“痴儿,你可是怀疑本座?”
“啊?”贾敬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惶恐跪下道:“仙师恕罪,弟子不敢!”
这贾敬年事已高,以往又搞什么炼丹求仙,把个身子骨搞垮了。
但是随着李昭修行一段时日后,只感觉神清气朗,现在早就不比之前了,所以这跪的利索稳当,虔诚非常。
李昭自然是将那呼吸吐纳之法经过一番包装之后教给了他,虽然这贾敬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留下那样一个宁国府,那样一对子孙,但现在暂时有用,李昭也不介意让他多活一会儿。
何况贾敬的根基坏了,这呼吸吐纳之法也未必能够救得回来,只是他这段时间停止用丹药,才显得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也不过就是多点时间罢了。
李昭俯视着他,淡淡笑道:“你却不知,本座之妻这些日子都在此处,你之所思所为,她都看在眼里,你还想抵赖?”
贾敬心中一惊,连忙恳切道:“仙师恕罪,实在是弟子痴愚,才会对仙师有所不敬,弟子往后再也不敢了。”
“哼!”李昭冷哼一声,然后语气却又稍微缓和下来,说道:“不过,本座那道侣对你那孙媳非常满意,已有意将她收为亲传弟子。念在她的面子上,本座便饶恕你这一次……”
第二百七十七回、可儿
听到秦可卿成为了仙师之妻的“亲传弟子”,贾敬心中十分艳羡,他如此殷勤周到的服侍仙师,都只是一个记名弟子。
亲传与记名的区别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地位待遇上都不相同,那秦氏可谓是一步登天了,他怎能不羡慕。
对于李昭如今还是对他有所保留,也有点小埋怨。
但他此刻不敢在李昭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不敬来,只是说道:“多谢仙师宽恕,弟子铭感五内!”
跟着又想起来,连忙问道:“仙师,那观外小屋简陋,是不是请娘娘与秦氏……哦,秦师姐迁入观中安居?”
李昭心里头暗笑,这贾敬果然是修道修到脑壳有问题了,虽说自己几番人前显圣,别说是这时代的人,就算放到自己前世,也绝对是会被追着喊“仙人抚我顶”。
何况某种程度上,李昭现在的确算是“陆地神仙”。
只不过,面对天上掉下来的好处,理应先由一些怀疑,而非像他这样毫不犹豫的相信。
既是仙人,为何要给他好处,又为何会在他面前显露?
虽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解读,如果是真正的仙人,也的确不用考虑能不能在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所以他没有产生怀疑其实也不算错,但警惕一些也未尝不可。
而贾敬甚至根本没去思考这些,李昭知道他的心声里面,现在满是“跟着仙人走,长生一定有”的念头。
而对于秦可卿这孙媳妇,转眼就因为成了李昭“妻子”的亲传弟子,让他换上了“师姐”的称呼,怕是秦可卿知道了会惊得花容失色。
“罢了,念在你如此虔诚,本座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就再传授你一套符法!”
这方面李昭先前就已经对贾敬编过了一套解释,因天门与人界隔绝,仙人真身其实不能降临人间,这也不过是他的一道化身。
但是天有天规,仙有对策,便是这符箓之道,可以将仙人之力通过符箓展现出来。
当然,展现的已不足万分之一的威能,但还是能让贾敬大开眼界,至少他没看到过这些。
先前李昭已经演示过许多套符箓,当然还有那控火之术,那也被他解释为一种符箓,实际上也确实有火遁符,而且效用范围更广,只是作为基础符箓还不如控火之术顶用。
而还有如“隐身符”,效果也不如隐形斗篷,因为只能隐本体,所以得将衣服都脱了才能隐;像是“遁地符”,限制就更多了,还不如直接让探宝灵鼠挖洞——那畜生现在还放养在那宁府庄子后山里,等会儿看完秦可卿若还有时间,也该去看看它如今如何了。
不过这几种因涉及到灵力,所以贾敬就算学到了也使不出来,所以李昭教给他的不过是最基准的几种,比如风行符,这是增加速度的,灵感符,这是清明醒脑的,阴阳符,这是可以打开阴阳眼,看清隐晦邪祟之物的。
如今再教给他一个通灵符,不过这通灵符有三类,分别为三个不同的阶别,便是李昭如今也只能画出第二个阶别的,就是能与鬼神沟通,而第一个阶别则是与自然之灵沟通。
比如说与花鸟鱼虫、飞禽走兽,能知晓它们的想法,然后通过沟通驭使它们为自己所用。
贾敬属于热情有余,但是天赋一般的,所以每次学会一道新符,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而且掌握的还比较勉强,效果比较一般。
所以李勇也懒得留在这里等着他学成,看着他迫不及待搬出符纸来尝试,便笑了笑道:“待下回本座过来时,你再画给本座看看。”
“是!”贾敬知道李昭是要离开了,便立刻放下笔,躬身道:“恭送仙师!”
而李昭离开了这里,就直奔玄真观旁边的院子而来。
秦可卿住在这里,李仙师的道侣也住在这里,秦可卿不就是了么?
虽然二人如今还未双修,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秦氏服侍仙妻,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嘛,自己当自己的师傅,自己也当自己的弟子,没什么毛病。
所以说,李昭这诚实小郎君可是半点没有欺骗贾敬啊。
不过这也是李昭第一次在夜里来探视秦可卿,为了免去麻烦,他直接给自己加了一道穿墙符就跨进了秦可卿的闺房里,然后看着安枕榻上、睡梦香甜的佳人,心里温柔。
秦可卿的睡姿也是很淑女,平静的仰躺着,一双手微微交叉在胸前,以至于胸口位置的被褥被高高拱起来,像是两座山峰上面再堆积了一座山峰。
不过李昭有些疑惑,这样不会显得气闷么?
轻轻坐在床沿,李昭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她精致如画的脸庞,手伸到一半还是算了,不想惊醒她。
但秦可卿似乎是常年的经历导致她的睡眠很浅,哪怕李昭已经足够小心轻微,她却还是惊醒了过来,然后心头立刻一惊。
也不知道是不是床边突然出现人的这一幕,让她有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下意识地抱紧了被褥坐起身来,缩到了床边一角,然后战战兢兢地紧盯着李昭,但并没有喊叫。
李昭看她那副模样,知道这怕是贾珍曾经这样干过,有些心疼,连忙低声安抚道:“可儿,是我!”
秦可卿愣了一下,她对李昭的声音又怎么会陌生呢。
虽然两人到现在其实也就接触过几回,而且每次见面的时间也都不长,但每回过后,秦可卿都要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与李昭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笑容、他的安抚。
李昭的声音,早被她不知不觉刻到了心里去,死也难忘。
这种情况下,若是李昭真的负了她,灭了她最后燃起的一点希望,那她真就是万念俱灰,再也不会想要活着了。
好在李昭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而且李昭目前为她做的所有一切,她虽然不知道像是让贾敬把她接过来的事情是怎么办到的,但显然李昭说到做到,在用这些方式保护着她。
只是李昭来看她的次数太少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不敢相信,再加上这满屋子漆黑,而李昭的身影也只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只是那声音如此清晰,让她恍如在梦中。
“先生……”她不禁挪了过来,然后伸出手去,半途顿了下,却又被李昭将手牵了过去,抚着他的脸,“真的是你!先生……”
看着情难自禁的拥着自己的秦可卿,李昭也愣了一下,哪怕知道对方已经倾心,但这样的主动还是没有过的。
而且他总觉得秦可卿的反应有些奇怪,下一秒就更加确定了,“先生,今夜,可儿也是你的!”
第二百七十八回、香菱读书
清晨阳光洒满屋内,秦可卿难得被宝珠喊了才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却见宝珠一边帮她准备洗漱,一边抬眼瞧着她,却是有些诧异的说道:“奶奶今日怎么看着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
秦可卿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宝珠却又笑道:“许是我看岔了,其实啊,奶奶自打来了这边,脸上笑容就多了许多,看着比在庄子里的时候还开朗些。就是有时候总见你一个人笑出来,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好事情。”
秦可卿心里一虚,她现在已经确定了,昨晚那不是自己以为的梦境,是真地。
自己真的把自己交给了李先生!
他……
他不止温柔,还很厉害的。
想着秦可卿又是微微脸红,然后才瞪了宝珠一眼,嗔道:“大早上的,说什么瞎话,没见过你这样的丫头,却是见不得我高兴怎的?”
虽是嗔怪,语气却也很温柔,眉目间更流露着几分风流。
宝珠给秦可卿端上漱口水,然后嘻嘻笑道:“哪能啊,我把奶奶当亲娘看哩,奶奶快活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奶奶若是不快了,我比奶奶还伤心。”
“就你会说话……”然后往屋外看了眼,问道:“怎么瑞珠那丫头还没起来?”
“奶奶昨日不是才说,让我们两个轮流来照顾,这样也好松快些,毕竟在这观中平日间也没什么事情好忙的,不像在府上。”
秦可卿敲敲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想到是昨夜的事情,又不禁有些甜蜜。
“哦,我方才在门口还发现了这个,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秦可卿看着宝珠递过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心里也奇怪,但是立刻想到,这会不会是先生的手笔,于是立刻拆开来一瞧。
果然!
宝珠将脸帕收回去,奇怪的看着秦可卿看着那信纸上不知写着什么,竟一忽儿皱眉一忽儿笑,过会子却又把信纸放下,开始沉思起来。
宝珠好奇想瞧两眼,秦可卿却又将信收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对宝珠道:“你先下去吧,我这边不碍事的。”
“哦……”虽然心里猫挠似的,但宝珠还是点点头,端着脸盆退了下去。
而秦可卿却又将那信拿出来看了两眼,然后压在胸口,喃喃道:“先生!”
李先生此时却是神清气爽的坐在自己卧房的榻上,看着香菱在旁边给他念诗。
香菱喜欢读书,也喜欢诗,这不是因为家学渊源或是娘胎里的熏陶,只是因为之前被人牙子养着的时候,就朝这方面培养的。
所以她识了不少字,能看懂书,但作诗这个需要天赋,她就有些麻爪,只会吟诗不会写。
原先在薛家的时候,薛蟠不学无术自不必说,薛姨妈虽是大家出身,也是没什么见识的,唯一有文采的宝钗,却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
再加上薛家乃是商贾之家,文化底蕴不够,所以香菱在那边多少是被埋没了这方面的兴趣。
李昭向来是觉得,有没有天赋是一回事,但是有兴趣的话,对于学习一道肯定是有帮助的,何况香菱的天资也不算差,只是思维没那么敏捷。
而让她一本正经的在旁边读书、念诗,看着这丫头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香菱读书,他读香菱而已。
当然,这年头的书籍价值还是很高的,以李昭原先的出身自然是谈不上藏书的,这几本书,还是李昭托黛玉带过来的,本来是林如海的藏书。
林如海先前从扬州回去苏州,就带回去不少书,而苏州老宅那里本来就有几代人留下来的藏书。
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可惜林家那些人不识真金山,只贪图眼前小利,这些藏书几乎没动。
林如海当然也不可能全带来,只挑了其中一部分,如今也都一并放在府上书房里。
他的书房,平日间林黛玉自然是可以随意进去的,然后就是烟儿和熙儿两个书僮进去整理打扫。
李昭这几本也算是暂借过来,有借有还,不过林妹妹却很大气的表示这些他们父女三个都看过了,就是都送给他也没事儿——她还不知道李昭只是为了讨香菱欢心,自己没打算看。
现在的林黛玉也有资格这么说,因为他们父女都爱书,但真不缺这个。
原本林如海的这些藏书,会是在林妹妹往后余生都陪着她的唯一遗产,而现在林如海还健在,林黛玉不必为生活发愁,而这些藏书更是只会多不会少。
林如海知道不止黛玉,邢岫烟也识字读书,所以平日间在外头总能时不时淘回来一些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送出几本根本无关紧要。
香菱如痴如醉的读着书,都不知时间快到饭点了,还是金钏儿过来喊人,她才惊醒过来,然后看着李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老爷,妾身失礼了……”
李昭却是摆摆手,笑道:“不打紧,英莲念得很好,看到英莲如此痴迷,我心里头也快活。等这几本看完了,我还可以找林妹妹再借几本过来。
“若是英莲嫌麻烦,也可以直接去林府走动,便是暂住在她们那边也行,我与林家关系甚密,与林妹妹、岫烟妹妹也都有交情,英莲过去有她们照顾,我也放心。
“而且她们府上人丁单薄,多个人还更热闹些,英莲觉得如何?”
金钏在旁边听得心里不免微微嫉妒,她有些想不通香菱凭什么在李昭这里获得这般好的待遇,虽然李昭待她也不差,但总觉着比起自己,李昭对香菱更喜欢,也更温柔。
香菱却是连连摆手,然后说道:“老爷,这些书英莲便要看好久了,还是不必麻烦林姑娘了……”
“哈哈哈……”李昭知道香菱说的是实话,一般人看这种书可能是囫囵吞枣就过去了,她却得咬文嚼字,能快得起来才奇怪了。
香菱也不是会说谎的性子,李昭便也不再逗弄她,看了金钏儿一眼,知道她被干晾在旁边这么一会儿心里肯定不舒服,便招手让她过去,然后突然闪电般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香菱看得顿时瞪大了眼睛,而金钏也是瞬间脸色羞红直到脖颈处,不禁嗔道:“老爷惯会作弄人!”
说着瞥了香菱一眼,跺跺脚就跑出去了。
李昭却是哈哈大笑,然后对香菱说道:“你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去给爷端饭过来?”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虽然平日愿意的话也能过,但他心里会觉得别扭,不喜欢让人服侍那么到位。
但现在“受伤”了,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第二百七十九回、再临宁国府
时光如水,不知不觉小半月过去,李昭的“伤势”自然也好转了。
毕竟他现在明面上也是个习武之人,又不是伤筋动骨的大伤,身体素质摆在那里,恢复力不可能那么差。
再下去的话,那就演的过了,反倒惹人怀疑。
所以李昭也离开了病榻,然后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与工作中。
而先前那桩案子的影响,到现在也才算是初步消散。
因为李昭当时将尸体都清理了不留痕迹,别说是五城兵马司和绣衣卫们了,就算是暗卫也不可能再找得到其踪迹。
所以这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因为凶手没有被当场捉到,许多人都还相信他依然活着,依然有再次作案的风险。
当然,关于这事情的传言自然又多了不少。
那日晚间的事情也不知道三师兄他们是如何妥善安排好的,只是有些只言片语流露出来,但竟然没有人把这个跟那凶手联系起来,反倒觉得只是朝廷中的密探在缉拿武林凶人。
虽然没有人能确定暗卫的存在,但显然朝廷另有密探力量是很多人知道或有所猜测的事情。
像是那晚的事情以往估计也发生过,只不过那次失败,之前可能都成功了,所以才让暗卫的人那么自信自己出马一定能够解决。
而暗卫那边现在除了继续追捕那个凶手,显然也没有放弃对“破晓”的追踪,不过李昭的身份没有暴露,“破晓”出不出现都完全看他的心情,所以就跟那个凶手一样,他们想要找出来难如登天。
而更加大众化的流言,则是那名凶手在绣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联合执法下,被驱逐出了京城,去祸害别的地方了。
这个倒更像是五城兵马司放出去的流言,毕竟绣衣卫可没兴趣和他们并列。
这样一来,自然是让周边地区反倒恐慌起来,流言传播扩散的速度还没那么快,或许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会成为传说,只不过那时候大概因为凶手不再出现,大家也只会作为一份谈资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因为这半个月以来都没有命案再发生了,这个事情就暂时被搁置了,而之前围绕着那几个命案的流言蜚语,也渐渐被大家淡忘,毕竟京城这地方,时不时会有新鲜事情出来。
昨天说南安太妃去了皇宫里,苦求皇帝将南安郡王放回朝,被皇帝怒而斥之,于是愤然离去,回头又病倒了;今天又说忠顺王家里的一匹胭脂马丢了,这可是马赛的重要参与者,乃是花重金购置来的。
忠顺王大发雷霆,喝令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限时找马,搅得这几日马市纷乱不堪,有马人士人人自危。
那忠顺亲王乃是今上胞弟,感情甚笃,而他平日里行事作风跋扈霸道,但因为有皇帝在,大家对他处处忍让。
当然忠顺王小错不断,但从未犯过什么大错,所以皇帝也只是有时将他叫进宫里训斥一顿,他回去之后却又依旧如故,皇帝对之也是无可奈何。
最严厉的处罚也不过是禁足,但这厮便是被禁足的时候也能闹事,让皇帝不禁大呼“家门不幸”,也一度是坊间的笑谈。
当然,也是因为没有招惹到他们身上才会是笑谈,不然就是个悲剧了。
毕竟以忠顺王的权势,真要是招惹到了他头上,那那家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皇帝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哪怕是忠顺王再胡闹也动摇不了,不过在李昭看来,这忠顺王的胡闹和皇帝的放纵,倒似乎都是一种手段。
在原著中,忠顺王其实并没有过正面描述,只在王府长史上门讨要蒋玉菡和后来贾家破败中有提到过,其权势自不必多少,而其对贾家似乎也是本来就有不满,所以找着机会就落井下石。
当然,贾家因为财务、站队等问题,本就在崩溃边缘,忠顺王这些外力不过是加速这一过程罢了。
李昭对这忠顺王有着本能的警惕,虽然他现在已经从荣国府出来了,但在自己的位置到达更高层面之前,他身上与贾家的联系还是不好全部抹去。
不过暂时还没有起冲突,而且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李昭也不至于怕,只是嫌麻烦而已。
毕竟他现在不是孑然一身,还有人需要保护、顾及。
可惜的是,绣衣卫中和军中不同,若是到了军中,李昭还有可能能给自己发展一些势力,但是在绣衣卫中很难做到这一点。
而且军中也得是山高皇帝远的情况下,不然像是当今皇帝这样名声不错、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的帝王,对于军队的掌控、威慑力都在,将领们很难自立山头的。
李昭以前想过要找机会出去,不过现在随着他的《黄帝内经》修行开始展现成效,他对于培植势力的渴求反倒不如对于个人实力的野望了。
毕竟掌控的人再多也可能出问题,人心易变,一旦不小心就有可能翻船,只有个人的绝对实力才是完全由自己掌控。
而且以修仙的力量对这凡俗世界,只要不惹得此方世界的神仙出手,那就是降维打击。
尤其是他现在又多了秦可卿这样一个与王熙凤不相上下的双修对象,一次双修的好处便能让他的灵力有一个大的飞跃,就更是让他无法割舍,甚至要野望钗黛二人了。
相比于王熙凤那边的不确定性,秦可卿这边却是时时可以过去的。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结束不了了,反正正好这半月李昭的情况都不方便跟香菱她们行房,也就每夜都去找秦可卿,秦可卿也是极尽风流、婉转承欢,双方都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享受与好处。
秦可卿倒还好说,跟王熙凤类似的情况,但不同的是因为李昭夜夜帮她梳理,让她很快适应并且还能与李昭一起配合着修行,有时甚至能够掌握主动了。
这也是第一个能够与李昭形成完全配合的双修伴侣,大概也是进展如此快的原因。
这进境连李昭自己都吓一跳,觉得应该缓一缓了。
嗯,所谓的缓一缓,就是“伤”好了之后,暂时不再去找秦可卿,而是变回香菱和金钏儿轮流一人一天的安排了。
因为灵力真·一日千里的进步,也极大的壮大了李昭的信心。
虽然距离白日飞升还早着,但是也有一种放眼天下谁堪敌手的自信。
不过自信归自信,李昭的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会盲目自信,毕竟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仅限于原著和自己目前所能看到的。
虽说这世界的神仙似乎真如他对贾敬所讲的那样,不能够轻易降临人间,仙人与凡俗有着极大的割裂感,但是有着一僧一道的存在,李昭还是保留着一层忌惮在,所以能不暴露就继续苟着。
不过修仙的实力不能暴露,这医术却已经被冠以“神医”的称号,对他的邀请从来没有断过,只不过因为有皇帝的命令在,哪怕有些人会通过薛蟠、贾琏他们辗转求过来,李昭也都一概不理。
这个过程或许也会得罪人,不过李昭还有一个身份是绣衣卫,这又让他们不敢也无法随意对他下手。
不过有的人是李昭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的,比如说宁国府的贾珍。
……
“琏二哥是说,宁府的大老爷他……”
“嘘!”贾琏立刻示意李昭莫要说出来,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外面酒楼,谨防隔墙有耳。
当然也主要是他反应过度,毕竟周围有没有人,李昭很清楚,不可能让别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的。
不过也能理解贾琏的行为,毕竟这个事情的确不便泄露。
虽然李昭心里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就是他的手笔嘛。
“昭弟,往常你推拒也便推拒了,不过珍大哥到底也是我贾家的,能帮衬着点儿,总归还是要帮着点儿。”贾琏说着,转又笑道:“当然,这种事儿,也是我那大兄自找的。
“我早说让他不要胡来,如今将自己身子都折腾成这样,贤弟若是也无法可想,也便与我说了,我立刻便去回绝了他。”
李昭心里暗自冷笑,是因为贾珍出手大方,舍不得他的钱吧。
“兄长说的哪里话,若从琏二哥这里算起,珍老爷也算是小弟的兄长,兄长有难哪能推拒?不过二哥也晓得,我行医至此,虽有些旁门手段,但这经验到底不足,如此病症亦是初次碰到。
“这若是医好了,自不必说。可若是万一没治好,反倒落下了隐患,就怕是拖累了琏二哥……”
“这……”贾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犹豫了起来。
李昭就看着他,抿了口茶,等着他的下文。
说是无法拒绝,表面上说自然是因为贾珍托请了贾琏出面,作为曾经的“主子”,李昭自然不好拒绝他。
但老实说先前贾琏也帮人托请过,李昭还不是照样拒绝了,只是因为这一次是贾珍,而李昭也很好奇贾珍此时的状态如何,正好去看一看,然后借机再使一些小手段罢了。
说实话,也就是秦可卿那性子、还有她本人都不爱练武,不然李昭多少得教她几招防身的,到时候就算没有焦大护着,贾珍也别想要动她一根汗毛。
毕竟秦可卿现在体内灵力也不低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用。
当然真要是反抗起来,这怕是就会像是护体罡气一样,让人根本无法靠近拿她怎么样,所以就算贾珍现在想对秦可卿做什么,李昭也并不担心。
他有没有能力都无关紧要了,就算真帮他医好了又如何。
不过李昭说地却也不是假话,他的确有对症的办法,但心里并不觉得稳妥,只能算是冒险一试。
这跟之前老太妃那次可不太一样,那时候他反倒更有自信,而对于这个,因为是自己之前故意使的手段留下来的,所以要首先消去影响,再以“生机”刺激。
这样来回折腾,一个不好就是彻底报废了,虽然现在估计也跟报废差不多了。
过了会儿贾琏抬起头来,却是想到先前贾珍哀求自己时候的急切,想到他一直以来的作风,怕是真的知道了这个风险,也会愿意冒险一试的。
何况到时候也可以提前与他说好,所以便笑道:“贤弟只管一试,你怕是还不晓得,我那大兄好色如命,如今这般,和要了他半条命也没什么两样。
“姑且死马当成活马医,医好了皆大欢喜,医不好也不过还是如今这样。反正到时候你与我同去,先与他说好,若他不应也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
听贾琏这么一说,李昭自然是点了点头。
然后等到下午李昭交接完空出时间来,便跟着贾琏来接人的马车一起奔着宁国府而去。
再次光明正大的来到宁国府,和上次相比,感觉这里的气氛显得压抑了不少,或许也是完全随着这边的主人而变。
这段时间估计贾珍被这个事情折腾的不轻,他被折腾了,那就折腾自己那些妻妾,那些妻妾不好过了,下人们当然也不敢招惹,整个一噤若寒蝉了。
贾琏乃是这里熟客,又是跟贾珍说好的,带着李昭就直奔后院而去。
而穿过一道回廊来到了那大厅后面贾珍住的院子,远远却看到在贾珍屋外停着几道倩影,两人都是一愣。
贾珍房门紧闭,那几个女人似乎想要求见,最后却只能是失望的转头走了。
李昭就眼看着贾琏突然加快了脚步,赶在那几个女人离开之前来到屋外,又故意不去看她们,只上前对门前的一个妇人说道:“大嫂子,我与兄长约好的,带了人来帮他看病。”
这话一出,那要离开的三人便立刻又回转身来。
而贾琏似乎是无意地刚好撇过头去,正好将那三……不是二女容颜尽收眼底。
这三人,自然便是尤母和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尤二姐与尤三姐。
尤母求见不得,尤二姐心里难受,尤三姐便拖着她过来,想要当面问清楚,尤母阻拦不得也只能跟在身后一起过来。
只是来到这里,贾珍依然是闭门不见人,尤氏表情平淡地将她们拦在了门外。
三姐还想争辩,但没见着人又被大姐堵着,气势就弱了下去,又在二姐和母亲的劝慰下,只能一起离开了。
却没想到突然听到有人来求见,顿时又是期待又是好奇的一齐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