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执业资格【60】墨倾:名声不能被季云兮毁了
陆邛安压着内心的震惊。
他稳了稳。
须臾后,陆邛安才回应墨倾的问题:“是我自己不争气罢了。”
把自身境遇跟倪衿的干系,撇得一干二净。
墨倾微怔,继而轻笑了声。
她慢悠悠喝完一杯茶,起了身。
陆邛安忽然抬头:“要走了吗?”
“还有事吗?”
陆邛安稍作沉吟:“关于你修改的考题,我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讨论一下。”
讨论是假,试探为真。
墨倾却留下了。
*
晚上跟陆邛安讨论得太晚,宿舍楼已经关门了。
墨倾回太平街歇了一晚。
第二天,墨倾被楼下动静吵醒。
下了楼,就见江刻、澎韧、戈卜林、迟时围坐在餐桌前,桌上摆了一堆的早餐。
“怎么都来了?”墨倾怔了下。
这几日家里就戈卜林一人。
江刻和迟时一直在外忙着找沈娘。
如今一觉醒来,忽然见到四人,让墨倾有种他们昨晚就在此过夜的错觉。
“倾倾早!”澎韧扭头一见墨倾,喜笑颜开,“一起送你去考试啊。”
墨倾想到去年参加数学建模竞赛时,澎韧的那一身打扮,眼神微微一沉。
戈卜林看出来了,赶紧说:“这次就单纯送你过去。”
“哦。”
墨倾走过去。
视线扫了一圈,墨倾似是随意地走到江刻旁的空位。
她坐下,拿起桌上一个馒头,问:“你一起吗?”
“嗯。”
江刻将一瓶辣酱递过去。
墨倾用汤匙给馒头抹上辣酱,咬了口:“你该说点什么?”
江刻觑了她一眼。
上次过后,墨倾就没再跟他联系。
他也没再来找墨倾。
如今墨倾这一开口,等同给他们之间稍显僵硬的关系破了冰。
于是,江刻说:“考不过没关系,emo收留你。”
墨倾眉一抬,眼里有杀气。
江刻对上她的目光,顿了一秒,唇角不自觉上翘。
他改了口:“等你考完,请你吃饭。”
“行啊。”
墨倾应了声,咬了口馒头。
……
饭后,迟时在家里守门。
澎韧开车,江刻陪同,一起送墨倾去考场。
考场安排在帝城医药大学。
澎韧将车停在考场大楼前。
“准考证、身份证,你确认一下。”江刻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墨倾。
他怕墨倾丢三落四,负责帮墨倾保管这些。
墨倾随意扫了眼,“嗯”了声,便推门下车。
她甩上车门。
下一秒,又听到一道关门声。
墨倾回头看去,见到江刻也下了车,踱步而来。
墨倾眉眼覆上一层疑惑。
“你是考生。”江刻顿了一下,“我,受邀前来参观。”
墨倾嗤笑:“你们emo跟中医挂得上边?”
江刻淡定从容:“都是学医的,没差。”
墨倾:“……”
……
起初,墨倾还以为江刻在开玩笑。
结果她持着准考证进门后,一扭头,就见有个派头十足的人前来迎接江刻,热情洋溢,如见摇钱树一般。
墨倾诧异扬眉。
江刻忽而一偏头,递给她一个眼神,然后就同那人走了。
墨倾嘶了一声。
这厮……
感觉又没在干什么正经事儿。
稍作停顿,墨倾将江刻这事抛诸脑后,按照准考证上标注的考室,不疾不徐地来到三楼,找到了她的考场。
两场考试,实测和笔试。
两场都安排在上午,但实测在前,笔试在后。
此刻的考场有些吵闹。
考场摆了九排九列的桌子,间距足有半米,前后都有一把椅子,桌面摆有一整套的针灸针,以及纸和笔等。
像是在模仿现场就诊。
每张桌子都贴了考生信息,墨倾找到她的位置,坐下。
“哟。”
季云兮一进门,就兴冲冲走向墨倾。
季云兮朝墨倾打招呼:“我们在一个考场。”
墨倾刚想张口,就被周围的议论声打断。
“知道吗,那人是季云兮。”
“她跟我们一个考场?”
“谁啊,很有名吗?”
“何止有名。听说她是帝城大学大一新生,刚开学就在医学院浪,天天在黑板墙上出题,搞得全校皆知。”
“据说是他们医学院的噩梦呢。”
“我看过一道题,巨难。我导师偷偷摸摸研究了三天,硬是没研究出来,后来问了答案,他又自闭了三天。”
“这么厉害?”
“那她来考试,岂不是降维打击?”
……
这些时日,几乎全帝城的医学生,都听说过“帝城大学医学院出了个神秘人”的事情,并且时刻关注动态。
自打季云兮跟神秘人挂钩后,季云兮便出了名。
眼下见季云兮现身,众人登时一通恭维。
季云兮:“……”
好家伙。
就这群人将她碰上神坛的架势,她要是没考个全场第一,都对不起那位被她冒名顶替的神秘人。
墨倾揉了揉下巴。
忽然觉得……
她的名声不能就这么被季云兮给毁了。
第287章执业资格【61】墨倾这次死定了
墨倾斟酌了下。
然后,她问:“你坐哪儿?”
“喏。”
季云兮下巴一指墨倾旁边的座位。
墨倾又问:“会阿诺语吗?”
“你怎么——”
季云兮脑袋低垂下来。
阴影落下的那一瞬间,墨倾身形往后一仰,稍稍又将差距拉开。
季云兮的视线顺着她的移动方向缠过来。
墨倾气定神闲地回视。
二人距离猛然拉近,引得原本就关注季云兮的人,眼里倏然闪烁起八卦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俩。
“那女的是谁?”
“不认识。”
“路过时瞅了一眼,叫墨倾,好像是帝城大学这一届新生中的毒瘤。”
“虽然但是,她俩还挺赏心悦目的。”
……
关注的人实在太多。
一堆疑问到了嘴边,可季云兮犹豫再三,仍是将话咽了下去。
——眼下时机不对。
*
八点半。
等考生们悉数到齐后,在一考官带领下,一群病恹恹的人,从前门进了考场。
这些“病人”,一看就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有病在身。
考生们神情各异。
不是吧,来真的?
那名考官站上讲台:“先说明一下考试流程。”
“每个考生,负责一个病人,全流程看病,从诊断到治疗,所有步骤都有一名考官监督,由考官负责打分。”
“时间为两个小时。”
“隔壁有药房和煎药室、治疗室,你们可按照治疗流程,任意选取房间,不会有人阻拦。”
……
另一边。
某房间内。
一群考官围聚在一起,通过考场的监控,关注着全场的考生。
每一层楼,设置一个考场,每个考场三十人。
然而,考官、工作人员、病人,加起来的人数,得有考生的三倍有余。
——因为这一张证的含金量,远远高于普通的资格证书。
“你们有特别关注的考生吗?”
“季云兮。听说她是岐黄一脉的后代,又是医学院神秘人,表现应该不俗。”
“我很期待温迎雪的表现,毕竟在温家这一代里,算数一数二的了。可她不在这个考场。”
“我倒是挺关注墨倾的。”
“墨倾是哪位,有特殊背景吗?”
“好像跟神医村有点关系。”
“炒作医圣后代的那个女生?听说她冒充温迎雪,医圣后代一事,存疑吧。”
“看她今天表现就知道了。”
……
在考官们能叫得出的考生里,就数墨倾的争议最大。
在墨随安的推波助澜下,“墨倾冒充温迎雪”的事情众所周知,多少给墨倾的神秘光环增添了点虚假色彩。
“笃笃笃。”
忽的,门被敲了几下。
随后,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推开门,说:“各位老师,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龚院长说,考官可以给考生指定病人,三号考场有谁需要指定吗?”
“有。”
有人立即回应。
众人循声一看,赫然发现——
那人是梁绪之。
“梁老师,”工作人员问,“需要指定谁呢?”
“我想把11号病人安排给墨倾,17号病人安排给季云兮。”梁绪之说完,又环顾一圈其余考官,“其他老师的意见呢?”
“11号和17号的病已是无药可医,”有名考官皱起眉,“梁老师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
梁绪之弯了下唇:“这两位病情虽说严重,但季云兮的期待度最高,一般的病人难以发挥她的医术。至于墨倾……”
他稍作停顿,压抑着眸中恨意。
他当然是不想让墨倾顺利考过。
但是,这话不能说。
梁绪之只道:“至于11号病人,不安排给墨倾,也会安排给他人。大家对墨倾争议最大,能借此检测一下墨倾的医术,再好不过。”
众人互看了几眼。
梁绪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各位老师有别的意见吗?”梁绪之笑笑,问。
半晌后,众人回应:
“没有。”
“就这样吧。”
“作为三号考场最受关注的俩考生,承担病情最严重的俩病人,也很正常。”
……
就这样,墨倾和季云兮的病人,就这么确定了。
很快,又有考官给其余几位考生安排了病人,剩下的就随机分配了。
门口的工作人员一一记录下来。
退出门之前,工作人员问了一句:“各位考官,有需要选择特别关注的考生吗?”
“有。”
第一时间给出回应的,又是梁绪之。
众人朝梁绪之投去目光。
梁绪之翩翩一笑:“我对墨倾很感兴趣,希望能成为她的考官。”
说完,梁绪之朝其余考官露出友善笑容:“各位不会跟我抢吧?”
“……”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能跟你抢啊?!
于是,墨倾的考官,也确定了。
梁绪之眼里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墨倾,这一次,你死定了。
第286章执业资格【62】想要活命,就得配合
九点还差一刻。
最先进教室的考官,在将所有考试流程、规则都介绍完后,开始分配那群病恹恹的病人。
墨倾手肘抵着桌面,单手支颐,一一瞧着这群人。
大部分人,光是看面向,即可知晓他们的病情。
在这群人里,11号和17号,当属病情最严重的。
11号分配给自己,墨倾心里有数,不算意外。
但是,当17号分配给季云兮时,墨倾稍有在意。
——不知以季云兮的医术,是否能将其治好。
“咳咳。”
11号病人一坐下,就咳嗽两声。
他以手遮嘴,咳完后,掌心竟是出了血。
血泛着黑色。
墨倾倏然问:“中毒了?”
11号病人愕然抬眼。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虽说病气缠身,但穿着很讲究,衣服华贵、气质干净。
五官仔细辨认,是清俊端庄的,可被病情折磨得瘦骨嶙峋,面色惨白、眼白泛靑,憔悴且虚弱,被一股死气缠绕着。
“对。”
盯着墨倾两秒,11号病人缓缓点头。
倒是不见欣喜、期待、紧张。
11号病人面色沉静,眼里毫无波动。
来这里的病人,都不是抱着能被治好的目的来的。
——毕竟这只是一场资格证考试。
——真要看病,谁不会去医院吗?
有的属于医疗从业者,来这里纯属帮忙的;有的属于拿钱办事,若能省一笔治病的钱,更好;有的甚至希望考生把自己治出问题,因为可以得到大笔赔偿金;当然也有单纯想为医疗事业做贡献的志愿者……
11号病人属于第一类。
但是,正因如此,他更知道自己的身体,对仍需拿资格证的考生,自然不抱希望。
墨倾:“名字。”
“沈子由。”
“什么时候中毒的?”
“半年前。”
“都有什么症状?”
墨倾抽出一张纸,挑开签字笔笔帽,开始书写基本信息。
她平时看病,无需写这些。
眼下,这些都是基本流程,需要做记录的。
沈子由语调木然地回答:“起初是头疼脑热、经常咳嗽、胸口发闷,后来演变成身体虚弱,咳嗽加重,呼吸困难……”
为了给墨倾记录的时间,沈子由将语速放得很慢。
以防墨倾循环询问,耽误时间。
写到一半时,负责观察墨倾的考官——梁绪之,出现了。
然而,墨倾未曾看上一眼。
倒是沈子由,微微一顿,撩起眼皮,看向站一旁的梁绪之。
似乎有点意外梁绪之的出现。
墨倾等了三秒,出声提醒:“继续。”
“好。”
沈子由回过神,继续讲述病症。
虽然沈子由说得很全面,墨倾多数时候都在聆听,但偶尔的,也会适当问上几句,让沈子由进行细节补充。
墨倾记录完,说:“把左手伸出来。”
沈子由又咳了两声,鲜血染红了唇角。
他用手帕将鲜血擦干净。
然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撩起眼皮,声音虚弱地说:“我的毒无医治。以你的年龄和资历,把脉等于无用功。”
墨倾抬眼看他,语气冷淡:“你要想活命,就好好配合。”
第287章执业资格【63】来偷师?随便瞅
“你要想活命,就好好配合。”
墨倾说话轻描淡写,没有刻意端着,身上透着一股随性劲儿。
莫名的,令人信服。
沈子由怔了一瞬。
站一旁的梁绪之,略有反感地皱眉:装。
“随你。”
犹豫两秒,沈子由将手腕递过来。
墨倾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须臾后,墨倾眼皮一抬,将手指往回一收。
她神情不见喜意,沈子由只当她瞧不出什么,连自己都说不准,心里有一点失落。
“跟我来。”
墨倾忽然起了身。
沈子由一愣:“什么?”
“给你配药。”墨倾说,“药房不是在隔壁?”
沈子由难以置信:“你给我配药?”
墨倾莫名:“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我给你看病配药,有什么问题?”
沈子由沉默了。
哑口无言。
这位墨倾,他倒是听说过一二,但都是一些闲言碎语。
跟医术无关。
他本觉得,传言不可全信,可墨倾刚把脉,就说给他配药,仿若治好他不过小事一桩……
实在过于自大。
他的身体,连温家都说,无药可医。
只能等死。
看出沈子由不信任墨倾,梁绪之心里暗爽,主动出声:“沈老师,如果考生无法让你信服,你可以选择拒绝。”
沈子由犹豫着皱眉。
“考官闭嘴。”墨倾不耐地说了一句。
梁绪之眼神一狠。
墨倾一点都不怵:“不能干扰考生,手册上没讲清楚?”
“……”
梁绪之暗自磨牙。
——等着。
将梁绪之的嘴堵上后,墨倾又看向沈子由:“你是老师?”
“嗯。”
“在哪儿教书?”
“帝城大学,医学院。”不知为何,沈子由下意识回答,“如今休假养病。”
“行。”墨倾略一颔首,“同行。以你的身体,来这里定然不是来治病的,如此不配合考生,是故意为难,还是剧本安排?”
“……”
沈子由想要解释。
然而,墨倾一转身:“如若不是,便跟我来。”
沈子由几乎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主动权全被墨倾给拿走了。
——他此刻就是一个配合考试的工具人。
顿了几秒,沈子由便跟墨倾走了。
……
自在抓药人那次碰壁后,墨倾遇到不信任自己的病人,肯定让人趁早滚蛋。
但现在,是考试。
何况,梁绪之当她的考官,必定会给她使绊子,若不当场治好沈子由,梁绪之肯定会给她打低分。
这样的话,笔试分数哪怕满分,也没意义。
所以沈子由这毒,墨倾必须得治好。
墨倾开了一张药方,随后在药房里转悠一圈,以手为秤,直接用手抓药,迅速将需要的药抓了,之后把药方和药包都给了沈子由。
墨倾说:“去隔壁煎了。”
沈子由愕然:“我煎?”
“作为同行,你亲自盯着,岂不是更放心?”
墨倾的理由很充分。
实际上,能让她亲自煎药的人,也就江刻一个罢了。
为了考试,也不行。
沈子由还没说话,梁绪之就忍无可忍:“墨——”
墨倾一记眼刀扫了过去。
仅仅一个眼神,梁绪之耳边就仿佛响起“闭嘴”二字,与此同时,他想到当初如恶魔般逼停他车的身影。
不自觉的,梁绪之打了个寒颤。
然后闭上了嘴。
“可以。”沈子由看了一遍药方,点头同意了。
煎药其实很简单。
考场准备的是全自动煎药壶,无需明火,只要插电即可,并且到点能自动停止加热。
沈子由去煎药时,墨倾去周围闲逛。
梁绪之怕她作弊、动歪心思,一直跟着她,盯得死死的。
季云兮不在考场了,墨倾逛了一圈,在针灸室才找到季云兮。
针灸室有十五个床位,但现在人不多,就占了四五个床尾。季云兮选中床位,两边都是空的,没有其他人。
墨倾径直朝季云兮走过去。
梁绪之眼一眯,不信墨倾会明目张胆求助季云兮。
但是,梁绪之仍忍不住凉飕飕开口:“想找季云兮作弊?”
墨倾步伐一停,乜斜着梁绪之。
她不说话,只看着梁绪之。
梁绪之被她盯得心口发毛,但嘴硬道:“心虚了?”
“我要能作弊,要你这个考官,和室内监控做什么?”墨倾漫不经心地反驳。
梁绪之:“……”确实。
当着梁绪之的面,墨倾丝毫不避讳,来到季云兮隔壁空床尾旁。
季云兮瞅见了墨倾,调侃:“来偷师?”
墨倾说:“瞅一眼。”
“随便瞅,我不怕你学了去。”
“……”
墨倾没搭理她。
她往后依靠着空床铺,手指勾着方才写药方的签字笔,在指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时不时地敲击一下床沿。
梁绪之拿墨倾没办法,便跟季云兮说:“你有权拒绝旁观。”
“梁老师啊。”季云兮似乎才瞧见他,手里捏着一枚针灸针,随意道,“没关系,我挺乐意被她旁观的。”
梁绪之:“……”
你这人不是跟温迎雪关系不错吗?
怎么没学到温迎雪一星半点的识趣!
第288章执业资格【64】突遇难题,墨倾相助
连季云兮本人都不介意,加上季云兮并未帮墨倾作弊,梁绪之也无可奈何,只能瞪着眼关注墨倾的一举一动。
——他不信墨倾只是来旁观的。
——没准墨倾就是想求季云兮帮忙。
这边,被梁绪之盯着的墨倾,气定神闲地看着季云兮的操作。
起初墨倾眼里还暗含赞赏,但渐渐的,神情染上了抹凝重。
此时,季云兮也发现,她负责的病人浑身是汗。
与她预料的不大一样。
她沉声问:“感觉怎么样?”
病人抽了口气,道出一个字:“疼。”
“疼?”
季云兮奇怪拧眉。
旁边的考官见状,面色微沉,但瞧不出什么,低声问梁绪之:“梁老师,季云兮的治疗方法,可有什么问题?”
“针灸确实是可行的手段。”梁绪之轻轻摇头,“暂时看不出问题。”
考官有点囧。
17号病人的情况很特殊,身体时常僵硬无力、失去知觉,且渐渐恶化,医院用了各种办法,都查不出病因。
这位病人是来当志愿者的。
理由有二。
一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试一试能否在这场全是民间高手的考试上,遇上一个救星;二是哪怕自己身体继续恶化,但若能帮助医学事业,也算是一件好事。
考官看过这位病人的资料,且对他的病情无能为力。
如今季云兮治病,他也难瞧出一二。
——总而言之,考官水平不够。
考官闭嘴,站一旁观察。
季云兮又落了两针。
病人已经疼得叫出声了。
因为经验欠缺,季云兮头一次遇到这等情况,手心有汗珠沁出。
“哒。哒。哒。”
极其轻微的敲击声响起。
季云兮不耐地蹙眉,循声一瞧,发现墨倾正用笔敲击着床沿。
这声音先前就有,但季云兮专注于针灸,并未注意到,如今心神一乱,那细微的声音落耳里,令她烦不胜烦。
季云兮吸了口气。
她想专注心神,不去理会,可越提醒自己,那声响就越清晰。
像是魔音一般,在耳边环绕。
又过了半刻,季云兮想提醒墨倾安静,然,就在张口那一瞬间,她听出了墨倾敲击声中的节奏感,略感奇怪。
紧接着,脑海里响起三个字——
“阿诺语。”
阿诺语。
这是独属于岐黄一脉的语言,生涩难懂,掌控困难,也不外传。
只有岐黄一脉才懂。
这种语言有两种表现方式,一种是直接的语言交流,另一种则是用节奏交流。
前者交流内容不限,后者有局限性,基本都是特定的信息,如病症、药材……
以及,针灸穴位!
猛然意识到什么,季云兮眼睛睁大了些。
她讶异地看向墨倾。
墨倾却盯着床位上的病人,气定神闲地用笔敲击着床沿,那动作似是无意识的,可传递的信息,却精准无误。
季云兮盯着墨倾。
墨倾却未看季云兮。
良久,季云兮缓缓吁出口气,伸出手,一连拔掉三根针,然后按照墨倾传递的消息,试探性地重新扎针。
又落下三针。
“不疼了……”病人效果立竿见影,有些意外道,“还有点舒服。”
季云兮微微一怔。
余光一瞥墨倾,季云兮按照墨倾给的后续提示,又开始扎针。
不一会儿,原本面色苍白的病人,脸色竟有明显的好转,身上又渗出了汗,可他却没再叫过一声“疼”,言谈中表明身体在发热,但无比舒畅。
“没意思。”
墨倾懒洋洋地扔下三个字。
然后,她把手中笔往裤兜里一放,转身就走。
季云兮张口,欲要叫住墨倾,但偏头见到墨倾的背影,以及对墨倾虎视眈眈的梁绪之,稍作犹豫,将到嘴边的话咽了。
——反正墨倾一时半刻不会走。
——待会儿再找她。
*
帮助完季云兮,墨倾估摸着沈子由的药该煎好了,便去找了沈子由。
梁绪之却忍不住犯贱:“以季云兮的表现,她稳过。你以为自己现在能拿到证书了?”
梁绪之实在见不得墨倾嚣张的样子。
盯着季云兮看了半天,墨倾估计没什么收获,临走前还要来一句“没意思”。
狂什么狂?
无能又自大。
墨倾停在门口。
梁绪之眼神一凝。
墨倾微微侧首,冷笑着瞧他,语调森然:“少说一句话,你不舒服?”
她的眼神过于危险,以至于梁绪之背脊发凉,下意识闭嘴。
墨倾视线又冷却三分:“我能不能拿到证书,是不好说。但考完后弄死你,轻而易举。”
她的语气毫无波动。
说出来的话,充满了威胁和狂傲。
然而在那一刻,梁绪之被她的气场压着,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惧。
——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哪怕直到现在,梁绪之还当那一晚的事如幻觉,或是大脑经过加工的夸张画面,可墨倾在他心里种下的恐惧,却是实打实的。
墨倾轻哼一声。
眼里流露出的,尽是讥讽和嘲弄。
下一秒,墨倾抬步走进了门。
梁绪之定了定心神,直至墨倾走进去半分钟,他才缓过劲儿来。
觑了眼周围摄像头,梁绪之的心才安定了些,身体像是涌进一股力量。然后,他快步走了进去。
找见沈子由和墨倾时,沈子由已经将药煎好了。
吐出口气,梁绪之开口:“沈老师,为了确保这药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加重你的病情,我能否先看一眼药方?”
第289章执业资格【65】墨倾:给个高分,谢谢
“沈老师,为了确保这药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加重你的病情,我能否先看一眼药方?”
梁绪之问这话,显然是冲着墨倾来的。
毕竟沈子由也是个学医的,药方是否对身体有害,还是可以看出一二的。
“嗯。”
稍作思忖,沈子由将药方给了梁绪之。
与此同时,沈子由又端起了那一碗药。
“稍等。”
梁绪之赶忙制止他。
沈子由一顿,说:“药方我看过了,虽不知药效,但对我身体无害。”
梁绪之轻拧起眉:“以你的身体,不宜乱喝药。”
“我若不喝,如何能证明她这药方的效果,你又该如何给她算分?”沈子由是个死脑筋,问了个很实诚的问题。
“……”
梁绪之无言以对。
他想说,不喝无法证明,可以不给墨倾算分。
然而,一根筋的沈子由,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想了想,梁绪之估摸着,只要这药对沈子由身体没作用,他照样可以判定墨倾不合格,于是随意扫了眼药方后,就颔首。
他说:“沈老师,你喝了试一试。”
沈子由将药碗递到唇边。
喝之前,沈子由看了墨倾一眼,随后心一横,将药一饮而尽。
墨倾只手揣兜,在一旁看着,气定神闲。
等沈子由喝完,梁绪之比墨倾还急着问:“感觉如何?”
沈子由定了半刻,继而缓缓蹙眉,神情愈发凝重,紧接着,伴随着药碗落地的声音,他痛苦地捂住了胸前衣服。
“咳咳——”
沈子由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两声,他便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带着黑色,溅落在地面,场面触目惊心。
“沈老师。”
梁绪之扶住沈子由。
尔后,梁绪之便向墨倾发难:“墨倾,这药方是不是你逞强随便开的?我告诉你,沈老师若有什么不测,你不仅不及格,还得承担责任!”
说罢梁绪之朝围过来的人喊:“去叫救护车,送医院!”
周围的人手忙脚乱。
甚至连忙着看病的考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什么病啊,怎么治成这样?”
“不知道。按理说,才刚喝药,不至于这般反应啊,她开了什么药方,有毒吗?”
“听她考官的意思,她瞎搞呢吧?”
“出了这种事,她的推荐人都得惹上麻烦吧?”
“还说是什么医圣后人呢,别来丢脸了。”
……
考官和学生都议论纷纷。
墨倾依旧波澜不惊。
直到有人朝沈子由围过去,想将沈子由带走时,墨倾忽而一抬手。
一阵劲风扫过,墨倾无形中推出一股力道,把那些人都推得定住。
“别靠近他。”
墨倾冷冷地说。
“你什么意思,想把人治死才善罢甘休吗?”有一人眉一横,冷下脸,没好气地说,“让开!”
他径直走向沈子由。
但是,刚走出一步,就被墨倾抓住肩膀,随后顺势往下一拉,抓住那人手臂,稍稍一往回用力,就将那人推了回去。
墨倾直接动了手,让在场之人愣了两秒。
旋即,几个男人就朝墨倾逼近。
气氛登时剑拔弩张起来。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一直在咳血的沈子由,浑身是汗地举起了手。
“别。”
满嘴是血的沈子由,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众人纷纷朝沈子由看去。
此时,沈子由的脚下,已经喷出一地鲜血,全是偏黑的。
众人看沈子由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病危之人。
然而沈子由却坚定有力地说:“我没事了。”
“什么?”
扶着沈子由的梁绪之,因过于震惊,导致声音都有些飘。
什么叫做——没事了?
沈子由缓缓站直了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鲜血,语气肯定道:“我的意思是,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
梁绪之眉头紧紧一皱。
——他怀疑沈子由被墨倾买通了。
梁绪之质疑道:“你确定?”
沈子由给自己把了脉,然后又把手腕递给梁绪之。
梁绪之满怀疑惑地给沈子由把脉,须臾后,他眉宇间掠过一抹惊讶,下意识看向站一旁的墨倾。
怎么会?
连温家都无可奈何的毒,怎就轻易被墨倾给化解了?
何况,墨倾在外是打着“医圣后人”称号的,可一直在神医村长大的梁绪之,心里一清二楚——墨倾在今年之前,从未在神医村出现过。
墨倾的医术从哪儿来的?
难不成,真是医圣的后人?
想至此,梁绪之的心往下一沉。
——墨倾若是个冒名顶替、一心炒作的,那就罢了,没有实力难登大雅之堂,可若真有一点实力,那绝对是个威胁!
“……梁老师。”沈子由重重地喊梁绪之,显然喊了好几遍了。
“什么?”
梁绪之终于回过神。
沈子由将手腕抽回来,说:“你如何看?”
梁绪之眸色一沉,心有不甘:“脉象确实平稳不少。但这药见效太快,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会的,待会儿就去。”沈子由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医学院出了墨倾,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你不给她打高分都说不过去。”
“……”
梁绪之憋屈死了。
周围站那么多人,沈子由当面提给墨倾高分,他想偷偷动手脚,都办不到。
原本,哪怕墨倾对沈子由的治疗管用,但哪怕沈子由见效不那么快,梁绪之都可以让墨倾在这一关淘汰。
偏偏墨倾制造了这么大的关注。
梁绪之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是自然。”
察觉到梁绪之针对墨倾的沈子由,听到这里便放了心。
沈子由转而跟墨倾说:“墨倾同学,我现在这情况,还有什么叮嘱的吗?”
墨倾将早准备好的另一个药方递过去:“方才那药,药性冲,见效快,毒解了一大半。接下来一个月,你按照这个方子调养,身体方可恢复如初。”
“真的?”
沈子由面上一喜。
在此之前,沈子由觉得续这一条命,已是不易,从未想过身体会彻底康复。
要知道他中毒已深,身体五脏早已受到损伤。
墨倾淡然说:“试试便知。”
到此,这一场考试结束。
墨倾拍拍手,欲要走,途经梁绪之时,步伐一顿:“多谢高分。”
梁绪之:“……”高你大爷。
墨倾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身后是一干惊奇诧异的目光。
……
半小时后。
顺利过关的季云兮,从考场出来,到处打听墨倾的下落。
结果一无所获。
季云兮垂头丧气地捶了一下楼道栏杆。
就在这时,头顶飘来一个声音——
“找我吗?”
第290章执业资格【完】给我废了梁绪之一条腿
“找我吗?”
语调散漫悠然,能轻易拿捏住人。
季云兮倏然抬首,便见墨倾站于楼道拐角处,手揣兜里,正垂眸瞧着她。
楼道光线幽暗,风悠扬而起,吹动墨倾的发梢,整个人笼了层深沉。
从未重视过墨倾的季云兮,此刻心尖拂过什么,她不自觉挺直了腰杆,神经紧绷,目光中难掩油然而生的仰视。
“上来。”
墨倾淡淡吐出两个字。
声音入耳。
两秒后,季云兮走上一个台阶时,才猛然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地在往上走。
抿了下唇,季云兮凝眉,步步走到墨倾跟前。
“你——”
季云兮开口的声音有些飘。
顿了顿,季云兮再度出声,语气平稳许多:“你跟岐黄一脉,到底什么关系?”
阿诺语。
岐黄一脉的医术。
加上墨倾那个谁都在嘲弄的“医圣后人”头衔。
起初,季云兮跟别人一样,都认为墨倾在炒作,可刚刚亲眼见证墨倾的医术后,季云兮不得不重新审视墨倾。
墨倾轻描淡写:“我师承岐黄一脉。”
季云兮轻蹙眉。
“拜师茶先免了。”墨倾说,“距离笔试还有一个小时,我先给你补课。”
“什么?”
心里满是问号的季云兮,此刻云里雾里的。
墨倾问:“想过笔试?”
季云兮说:“当然。”
墨倾继续问:“想神秘人的谎言不被揭穿?”
“你怎么——”
刚一开口,季云兮忽的意识到什么,愕然睁大眼,瞳孔微缩。
大爷的!
她冒名顶替的,不会就是墨倾吧?
想到自己曾嘲笑过墨倾“冒名顶替温迎雪”一事,季云兮冷不丁一个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袭上来,她浑身不得劲儿。
墨倾双手抱臂,挑眉:“我不像神秘的世外高人?”
季云兮:“……”
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瞧的季云兮一脸呆滞,墨倾又懒洋洋问了句:“想被揭穿吗?”
季云兮狐疑:“你要帮我?”
“我帮我徒儿。”
季云兮挣扎了一秒,果断喊:“师父。”
墨倾眼皮轻抬,唇角微勾。
……
接下来一个小时,季云兮接受了一场“临时抱佛脚”的严峻考验。
墨倾给季云兮讲了一堆重点、难点,密集的知识点如信息炮弹,能将季云兮轰炸得头皮发麻。
索性季云兮是凭本事考的帝都大学,学霸的体质及时发挥作用,尽量以理解为主,真的难以掌控的,硬是死记硬背地将墨倾灌输的知识记了。
最后,季云兮头昏脑涨地吐槽:“你这重点划得,真的有用吗?”
“都是考点。”
“……”
虽然季云兮对墨倾刮目相看,但此时此刻,季云兮仍旧觉得墨倾在说大话。
然而,当季云兮坐到考场里,打开试卷后——
傻了眼。
奋笔疾书之际,季云兮心里爆出个大问号:墨倾到底是什么神仙?!
*
墨倾一刻钟交卷。
离开考场后,墨倾领到自己手机,才忽然想起,没跟季云兮交换个联系方式。
念头闪过,墨倾没当回事,径直出了考场大楼。
走出几步后,墨倾发现站树下的迟时。
墨倾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戈卜林给你做了加油餐。”
迟时举起手中的保温桶。
“哦。”墨倾伸手接过,“他呢?”
“在跟闻半岭斗嘴。”迟时语气平淡,显然习以为常了。
“这次因为什么?”
“闻半岭觉得赛螃蟹炒咸了。”
“……”
墨倾决定不问了。
她也是难以想象,一个二队队长,一个帝城学霸,凑到一起后,整天就是小学鸡吵架,简直幼稚到没边了。
“澎韧和江刻呢?”墨倾换了个问题。
“澎韧临时加班,走了。江先生,”迟时顿了下,“不知道。”
想到江刻是被人领进去的,后面见不到江刻身影,墨倾不知道江刻忙完没有,拿出手机准备给江刻打一通电话。
同时,回过头,墨倾目光落到大楼出口处。
正巧,瞧见浑身低气压、从门口走出来的梁绪之。
墨倾眉毛微动:“看到他了吗?”
迟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穿绿衣服的?”
“嗯。”
“揍他吗?”迟时下意识问。
墨倾惊奇地瞥他一眼。
迟时倒是没多大反应,只觉得这样接话,理所当然。
墨倾微微颔首,说:“给我打断他一条腿。”
迟时皱眉,却问:“就一条?”
墨倾思考一条到底够不够解气。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条不够,三条都废了吧。”
墨倾和迟时回头,见到江刻走了过来。
迟时想都没想,点头:“好。”
说完,迟时就要走。
江刻脸色微黑,叫住他:“滚回来。”
“哦。”
迟时又乖乖走回来。
“用这个。”江刻将一个药瓶递给迟时。
“是。”
迟时接过来,多余的话,一句没问。
迟时欲转身。
“等等。”
江刻又叫住他。
随后,江刻将墨倾手中的保温桶拿过来,递还给迟时:“这个你自己解决,她不吃。”
墨倾莫名:“谁说的?”
江刻觑她一眼,语气肯定:“我说的。”
第291章 编号012【01】新任务,潜入帝城大学
“谁说的?”
“我说的。”
墨倾讶然地觑着江刻。
半月不见,胆儿肥了?
江刻忽然伸出手,手掌一摊开,露出掌心的一块镀金物件,但仅就一瞬,江刻便将手指一握,收回了手。
江刻游刃有余地问:“中午请你吃饭,去吗?”
眼里闪过抹诧异,墨倾神色一凛:“威胁我?”
“嗯。”
顿了一秒,墨倾说:“吃什么?”
江刻唇角一勾:“走吧。”
说着,江刻就径直走向停靠路边的车。
墨倾:“……”
狗东西。
*
坐上副驾驶,墨倾甩上车门:“九云残片怎么在你手里?”
九云残片,基地藏品手册名单上的物品之一,编号012。
自从江刻能公开掌控仓库后,墨倾就从江刻这里要过已收藏的藏品名单。
墨倾分明记得,那时的012藏品,还是缺失状态。
方才江刻露出来的,就是其中一片。
江刻这浓眉大眼的,想私吞基地藏品?
“你多久没去后台看任务了?”江刻有条不紊地扣好安全带。
“一直没有。”墨倾老神在在。
“……”
江刻不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她。
被江刻盯了半天,墨倾才反应过来,拿出手机登陆后台,点开新任务。
新消息让墨倾难免惊讶。
新任务还跟以前一样——被盗窃的成果。
任务内容,暂时没填充。
但是,在此任务之下,却出现了另一个新任务——【编号012:九云残片】。
【任务内容:拥有打开新世界大门钥匙的九云残片,在帝城大学现身,请将它全部收集完。】
“搁这儿玩游戏下副本呢?”墨倾眉一挑,忍不住吐槽。
江刻无比赞同:“还是支线副本。”
墨倾问:“你收集完了?”
“这是十三爷差人送来的。”江刻语调低沉了几分,暗藏一种被掌控的不快,“他送来的当晚,新任务就更新了。”
墨倾想了一秒,记起这个“十三爷”是谁。
十三爷,如今江家当家的。
先前听江刻提及时,墨倾想过来帝城后,跟十三爷会一会。
但真来了后,倒是把这事搁置下了。
墨倾拧眉问:“他把残片送给你,又说了什么?”
江刻:“什么都没说。”
墨倾:“……”这些爱打哑谜的人,都欠教训。
“任务上说,九云残片能打开新世界大门,但藏品手册上对它未作介绍。”江刻发动了车,不疾不徐地问,“你是藏品手册前半本的编写人,知道什么吗?”
“我要是知道,会不做介绍?”
墨倾问得理直气壮。
这一问,险些没把江刻噎住。
——有道理。
墨倾双手抱臂,解释说:“虽然我是编写者,但不是一一见过,我记得这个九云残片,是江延让我加上的。”
“……”
江刻一踩油门,车速猛然加快。
墨倾虽然身体机能不符合现代科学,但面对惯性仍是不可违背的,在加速时脑袋往后一仰,砸在了椅背上。
墨倾嘶了一声。
刚想说话,就见前面出现了学校大门,同时江刻猛地一踩刹车,墨倾身体不受控前倾。
虽然有安全带,墨倾动作幅度不大,可那种由内而外的被戏弄感,是免不了的。
墨倾一记危险的眼神扫过去:“你故意的?”
江刻放缓车速,慢慢地将车开向大门,说:“你多心了。”
那声音,别提多真诚了。
墨倾眉头渐渐拧起。
江刻又开口:“去吃烤鱼?”
“……随便。”墨倾压着揍他的冲动。
过了片刻,墨倾克制住了,转移话题:“你给迟时的药瓶,是从我那里顺的吧?”
“嗯。”
被当面识破,江刻倒是毫不心虚。
今早,趁着墨倾还在睡觉,江刻逛了下墨倾的制药房。
戈卜林很热情地给江刻做介绍,什么是毒药,什么是解药,江刻对毒药还挺感兴趣的,就顺手拿了几瓶。
“那毒药,不会让梁绪之毙命,但也够他受的。”墨倾狐疑道,“你想做什么?”
“帮你解气。”
墨倾嗤笑:“我会信?”
“此其一。”江刻淡定道,“其二,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不想在帝城大学见到他。”
墨倾问:“为什么?”
江刻一顿:“距离烤鱼店有半个来小时,你要不要在车上睡一觉?”
墨倾:“……”
你还能再生硬一点地转移话题吗?
不过,墨倾料定江刻是不会说了,甩了江刻一记白眼后,墨倾就开了车窗,侧首,闭目养神。
懒得搭理他。
*
跟江刻回到太平街时,已经快天黑了。
墨倾一踏进大门,就见到蹲菜园旁揪韭菜的身影。
墨倾眉一皱。
“嚯,你回来了!”
季云兮偏头一瞧,见到墨倾后,立即举着韭菜起了身。
墨倾嘴角微抽:“你怎么在这儿?”
“我考完后回了学校,没找见你,就来这里看一看。”季云兮实话实说,“没想到这屋的人都挺好,请我留下来吃晚饭。”
墨倾不大信。
戈卜林弱弱地从屋里探出头:“是她强行留下来的。她说是你徒弟,非要等你。”
季云兮:“……”帅哥不带这么拆台的。
“行吧。”墨倾微微颔首,目光从季云兮身上扫了一圈,便说,“跟我进来。”
第294章 编号012【02】半斤八两,都不老实
“跟我进来。”
季云兮蹲在菜地里,手里还有一把韭菜。
闻声,她不爽地撇了撇嘴,说:“你让我跟,我就跟啊?”
“那你搁外面待着。”
墨倾眼皮都没抬一下,径自进了门。
见她真不管自己了,季云兮“哎”了一声,赶紧跟上墨倾,跨进门口后,还将韭菜随手塞进了戈卜林手里。
戈卜林挠了挠头。
随后,他瞧见江刻进了院子,想到部门刚更新的任务,便找江刻讨论去了。
虽然他现在有正经工作,但作为基地一员,他仍是时刻关注这份事业的。
*
客厅里。
墨倾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神情散漫,慵懒地瞧着季云兮。
季云兮端来一杯茶,弯下腰,将其双手敬给墨倾。
“师父,请喝茶。”
一向骄傲的季云兮,顺从地低下了头颅。
墨倾端详两秒,将茶水接过,喝了一口。
拜师茶,算是喝过了。
季云兮松了口气。
“师父。”
在改口这一事上,季云兮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这会儿,季云兮也算回味过来了。
今日的两场考试,墨倾作为神秘人,却对她有心相助。最起码,医术和心胸都非同凡人。
这住宅不起眼,但院子里种植的草药,价值连城。
据说那些草药都是戈卜林种的。
以戈卜林的能耐,尚且对墨倾这般客气,俨然就墨倾跟前一跑腿,可见墨倾的实力。
这么粗一条腿伸过来,不抱一下,简直就是傻子。
“喏。”
墨倾将茶杯递还给季云兮。
季云兮接过后,放茶几上,然后就准备坐下。
墨倾眼睑一掀:“站着吧。”
季云兮不解:“旁边这位儿不是还空着呢吗?”
“我乐意它空着。”
季云兮:“……”好吧,你说了算。
“说说你吧,”墨倾直接开问,“你的医术,打哪儿学来的?又是如何成为温家走狗的?”
温家走狗。
这个词,不好听。
但是,季云兮眉一皱,欲反驳时,却找不到理由。
因为,这形容,倒也没错。
虽说心里揣了一肚子疑惑,但季云兮没有反客为主,而是老实回答:
“一百年前,岐黄一脉被人屠杀,但有几个幸存者,医术一般,生存力却强,所以侥幸逃脱一劫。”
“他们东躲XZ多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总归是把岐黄一脉的血脉留了下来。”
“我就是他们的后代。”
“但正如我刚说的,我的祖先医术一般,属于族内的边缘人物,虽然他们重视医术传承,但传到我这一代,也仅是皮毛。”
“至于跟温家的纠葛,”季云兮紧紧蹙眉,眸中溢出戾气,“我中了温南秋下的毒罢了,为了活命,不得不为她所用。”
墨倾打量着她。
季云兮神色微凝。
良久,墨倾倏然一笑:“那你身体里其他的毒,从何而来?”
季云兮耸了下肩,坦然道:“我七岁时,岐黄一脉独剩我一人。所以自学医术,经常以身试药。”
墨倾顿了两秒:“为何冒充神秘人?”
“温南秋给的命令。”
“哦?”
墨倾眯眼。
季云兮怕她不信,连忙道:“我跟你不一样啊,我真没想出这个风头——”
“好家伙,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啊。”
拿着两个鸡蛋小跑路过的澎韧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季云兮余光瞥向见缝插针吐槽的澎韧,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墨倾倒是格外淡定,继续问:“温南秋的目的呢?”
“我要知道就好了。”季云兮垮着个脸,“不过,按照温迎雪的分析,温南秋绝对没安好心,或许想利用神秘人的噱头,做什么事。”
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一点,墨倾也能猜到。
“你呢?师承岐黄一脉,是什么意思,你是哪个长辈在外收的徒弟吗?”季云兮忍不住询问。
“医圣后人。”
“……”行吧。
于是,季云兮换了个问题:“那医圣后人,为什么要当假千金?”
墨倾在心里给霍斯鞭尸,脸上却面无表情:“不提这件事对你未来的人生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季云兮想了想,摇头:“那倒不会。”
墨倾语调一冷:“那就闭嘴。”
季云兮便麻利地闭上了嘴。
“给你的药,吃了吗?”墨倾问。
“……今晚回去就吃。”季云兮连忙表忠心。
墨倾赏了她一记冷眼:“滚去厨房吧。”
“好嘞。”
季云兮转身就往厨房走。
但走了两步,季云兮又退回来,挠挠头:“师父,你是怎么做到押题正确率这么高的?”
墨倾抬眼:“你当出题人,正确率也高。”
季云兮一乐:“你别开玩笑了……”
刚想调侃两句,季云兮发现墨倾表情一沉,她哆嗦了下,赶紧跑了。
——墨倾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没劲透了。
在内心无尽腹诽的季云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踩在雷区上蹦跶。
……
待季云兮一走,墨倾忽然将头往后一仰,瞧向不知何时端着杯咖啡站后方的江刻。
墨倾扬眉:“你怎么看?”
江刻说:“她不坦诚。”
墨倾笑了下。
行吧。
半斤八两。
都不老实。
第295章 编号012【03】江刻不就一司机吗
墨倾侧过身,手肘往后搭在沙发背上,手腕轻抬,朝江刻勾了勾手指。
江刻向前两步,走至她身后。
墨倾问:“晚上有空?”
江刻微顿:“有。”
“饭后去见一下药人。”
墨倾晃了晃手机,屏幕亮着,是跟霍斯的聊天界面。
霍斯说药人可以接受审问了,如果墨倾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过去一趟。
眼底掠过抹异样之色,江刻稍作衡量后就点头:“行。”
墨倾打了个响指。
算是把这事定下了。
……
留下季云兮吃了顿晚饭后,墨倾给了季云兮一本小册子自学医术,然后就让季云兮离开了。
从头到尾,季云兮也没问墨倾,是否真能解她身上的毒。
墨倾也没提这一茬。
夜幕降临。
一见到墨倾和江刻要出门,澎韧就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倾倾,江爷,你们去哪儿啊,要我送——”
话没说完,戈卜林就闪现在澎韧身后,捂住澎韧的嘴,硬生生把人拽走了。
正在玄关换鞋的墨倾,往回看了一眼,当做没看到。
江刻连看的心思都没有。
——他迟早得让澎韧失业。
*
药人在第八基地于帝城的分部。
地址在地图上找不见,霍斯给了墨倾一个定位,然后由江刻开车前往分部。
墨倾以为,分部环境应该挺简陋的,毕竟无法跟总部相比。
可一看到大楼时,墨倾才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歪。
两栋六层建筑,安保设施完善,进门需要亮明身份。
比总部更像总部。
“基地财大气粗,这点不算什么。”江刻似乎知道墨倾的心理活动一样。
“你很了解嘛。”
江刻淡淡说:“毕竟连我们这样的部门,只要你好好表现就能批到经费,肯定不缺钱。”
墨倾:“……”这人就不该长一张嘴。
下了车,墨倾径直来到大门。
江刻紧随其后。
保安瞧这二人眼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二人:“找谁的,需要接应人。”
墨倾说:“没有接应人。”
保安眉头立即皱起来:“没有不能进——”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音,保安就瞧见墨倾举起了手中的证件。
那是基地成员才有的证件。
保安怔了下,神情顿时恭敬起来:“稍等。”
说着,保安双手接过证件,用内部仪器验证。
仪器屏幕上闪现基础信息。
姓名:墨倾。
年龄:20。
职位:部长。
部长?
保安腿一软。
他咽了咽口水,瞧着年龄和职位,来来回回打量。
若是知道证件的特殊芯片是无法作假的,保安肯定怀疑墨倾的身份是假的。
他在基地待了十年,就从没见过20岁的部长……
这是个什么部门啊……
保安验证完毕,颤颤地将证件还给墨倾,语气软和许多:“请进。”
墨倾收了证件,递给江刻一个眼神,随后同江刻一起进了门。
与此同时,闻半岭来了电话。
闻半岭张口就问:“霍斯跟我说,你去分部了?”
“嗯。”
“到了吗?”
“嗯。”
“我们二队都下班了,九队顶上,我让他们来接你。”
想到门口保安最初的态度,墨倾没有犹豫地点头:“行。”
几分钟后。
墨倾和江刻刚来到行动部门所在的楼层,就见一人臭着脸迎面走来。
墨倾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熟人。
颜劲知。
资历还算浅的颜劲知,自今年成为正式员工后,一直被九队使唤打杂,这次前来接人,心情非常的糟糕。
结果一见到墨倾,脸色直接就垮了。
颜劲知黑着脸:“又是你?”
问完后,颜劲知注意到站一旁的江刻,顿时露出奚落神情:“他不是一个司机吗,基地什么时候招这种人了?”
很好。
一句话,得罪两个人。
墨倾表情微冷:“谁让你来的?”
颜劲知眼睛一瞪:“关你什么事。”
墨倾语调又凉了几分:“叫你们队长来。”
颜劲知简直被气笑了。
今年刚成为正式成员的新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张口就要见他们部长,真当他们部长是随地种的大白菜呢?
“你好大的口气,我们队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颜劲知冷嘲热讽。
墨倾没说话,眼神捎带几分嘲弄。
不知为何,没见到墨倾反驳,但见到墨倾这神情,颜劲知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墨倾不可能仗着霍斯撑腰胡作非为才对。
——基地纪律严明,从不纵容这种风气。
——哪怕他是颜家的少爷,背后颜家撑腰,基地照样把他当小透明。
此时,江刻接了一电话。
“喂。”
“我到了。”
“嗯。”
江刻简短说完话,就把电话掐了。
不到半分钟,就见一青年匆匆走来,打量了眼三人后,立即朝江刻奔去:“江队长,你来了。”
江……队长?!
听到这称呼,颜劲知眼睛瞪如铜铃,愕然盯着在他心里只是一司机的江刻看。
他是从学生会一学妹口中得知江刻是一司机的。
前段时间墨倾和温迎雪“真假千金”的事,让二人在校园内热度很高,墨倾很多行迹都被人关注、议论。
他这位学妹曾带墨倾去录影棚录唢呐起床铃,遇到一司机来接墨倾,据说是墨倾的男朋友。
学妹还在群里发过司机照片,感慨司机长得很帅,就是职业不靠谱。
话里话外为墨倾看上一个司机而惋惜。
因江刻长相过于突出,所以颜劲知哪怕只看了两眼,现在却直接就认了出来。
——一个司机,怎么会是一队长?
——哪个部门的队长,连他们队长都要对他这么客气?
“队长。”
收敛思绪,颜劲知跟走到跟前的青年打招呼。
“小颜啊。”九队长冲颜劲知点点头,立马扭头跟江刻、墨倾道,“江队长,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好想回家,及时刹了车。”
九队长招呼道:“走,我先带你们去看一看药人。”
“嗯。”
江刻从容出声。
这段时间忙着找沈娘,江刻以“101部门队长”的身份,跟九队长接触过,互相都认识。
得知九队接班后,江刻就给九队长发了条信息,没想九队长刚好在。
于是九队长就来接他们了。
“队长!”
颜劲知喊着自家队长。
没等颜劲知说墨倾和江刻的不是,走出一段距离的九队长,虚空指了指他:“你也跟上吧。”
颜劲知:“……”
第296章 编号012【04】狗眼看人低
九队长带着墨倾、江刻来到一间类似审讯室的地方。
九队长介绍:“他这个人很奇怪,起初要解毒,整天昏昏欲睡。后来清醒时间多了,却把我们当敌人,面对我们的询问,永远沉默寡言,软硬兼施,他一个字都不说。我们没法对他来狠的,一时半会儿真难撬开他的嘴。”
“一个字都不说?”墨倾奇怪地问。
“对。”九队长也很无奈,两手一摊,“他到现在都没开过口。”
墨倾又问:“态度呢?”
“没态度。”九队长说,“成天耷拉着个脑袋,都不带正眼看人的。”
江刻问:“查出他的身份了吗?”
九队长回答:“没有。各种方法都查了,也找不到他的身份信息。不出意外的话,他有可能就是个黑户。”
江刻皱眉:“就算是黑户,也该有人际关系。这么大一活人,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
九队长搓了搓手:“但目前确实是没找到线索,他仿佛是凭空出现一样。”
墨倾沉吟了下:“先进去看看。”
对于墨倾的态度,九队长是有些意外的。
他当墨倾是江刻的手下,现在说话不卑不亢的,还抢在江刻前头做决定,着实有点不礼貌。
不过,他瞧江刻都没啥反应,于是没多管闲事,点头推开门。
颜劲知缀在他们身后,板着一张谁都欠他一个亿的臭脸。
四人进了门。
原本正在跟药人磨时间的队员,见状欲要打招呼:“队长——”
话没说完,墨倾就睇了他一眼:“继续。”
这位队员被墨倾的领导威严吓得虎躯一震。
“……哦。”
队员有些慌乱地应声。
他继续配合在里面询问药人的同伴开展工作。
墨倾和江刻都很安静。
他们俩贴墙站着,保持着一样的抱臂动作,通过单透玻璃关注询问进展时,时不时对视一眼,无声交换一下他们的信息。
约摸五分钟后。
在里面负责审讯的人,已经暴跳如雷了,可药人依旧雷打不动的淡定,没一点反应。
“这人不简单。”江刻忽然说。
墨倾瞥向他:“怎么说?”
江刻道:
“对沈娘、药人、别墅的事,他都有细微反应,明显是记得的。”
“审讯他的人那发怒的架势,普通人早就吓得两腿发软了,他淡定自若,心理素质可以。”
“按理说,他作为受害者,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闭口不言,要么跟对方一伙的,要么有把柄落人手里。”
微微一顿,江刻靠近了墨倾一些,声音稍稍压低:“你体内的毒没了,还会受沈娘控制吗?你说过,这药人炼制成功后,只会听命沈娘一人。”
墨倾挑眉:“你怀疑我的能力?”
江刻眼皮一垂,赶紧说:“你不要多心。”
墨倾嗤了声。
——这家伙就没真正信过她的医术。
“九队长。”墨倾倏然喊。
“什么事?”
九队长赶紧走过来。
他以为江刻想叫他,直接冲着江刻去的。
把墨倾给忽略了。
墨倾也没跟他计较,直接道:“我和江队,想试一下。”
“啊?”
九队长有点迟疑。
审讯……
可不是谁都能来干的活儿啊。
何况还是个前身是灵·异部门的101部门……
他们不会在审讯室里跳大神吧?
“呵。”
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颜劲知走过来,嘲讽道:“试什么?准你们看就可以的了,你以为审讯这个事,是个人就可以上?懂的越少,越爱瞎来。”
他说话极其难听。
就连九队长都忍不住警告他:“颜劲知。”
“队长,我说的是事实。”颜劲知辩解道,“这些天,我们多少审讯高手跟药人打过交道,哪一个是有收获的?术业有专攻。他们俩说上就上,当这里是菜市场呢。”
九队长虽说在心里也不信墨倾二人能问出什么,但却板起了脸:“你说什么呢?101部门是跟我们协助办案的,按理,他们也该有审讯的权利。”
颜劲知顿时恍然:“就是那个一年换一任部长,最后压根没人去了,靠着一个光杆司令撑到现在,直至改了名才有新成员加入的部门?”
九队长:“……”
他平时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能说呢?
而且,虽然他说得没错,但……最起码不该当面说。
颜劲知见九队长没立即骂他,就知道自己是猜准了。
难怪。
101没存在感。
队长也没存在感。
所以他压根没见过江刻。
他还当江刻是行动部门哪个新队长呢!
一个拿来凑数的部门,里面待着几个凑数的成员,拿什么在他们行动部门面前嚣张?
颜劲知冷冷一笑,朝墨倾和江刻送去挑衅目光。
墨倾一皱眉。
江刻却先她一步,冷冷开口:“九队长,这就是你们队员的素质?”
第297章 编号012【05】高手碾压,九队自闭了
“九队长,这就是你们队员的素质?”
嗓音里裹挟着威严和冷漠。
颜劲知眼皮轻跳了下,有点被吓住。
九队长微惊,忙打圆场:“他年纪小,不懂事,江队长,多有冒犯。”
说完九队长将颜劲知扒拉到一边,表态:“我让里面的人先出来,二位要是想亲自问的话,那就去问吧。”
让外行去问,事也不大。
九队长为平息这愈发尴尬的气氛,只能将墨倾和江刻请了进去。
待门一关上,九队长就指着颜劲知,劈头盖脸一顿骂。
“颜劲知,你当人是傻子呢,看不出你故意恶心他们?我告诉你,刚刚这个江队,没参加考试,上面特批进来的!霍斯一心想拉他进的一队,别看他现在在101,但101现在能跟我们一起办案子,没准他就是被特派去101磨练的!”
颜劲知听得愣了半天,想到江刻“司机”的职业,心想不至于……
但在彪悍的九队长面前,颜劲知只能弱弱地说:“基地不是规定,部门内部调动,需要退出后再重新考核吗?”
“规定是要求我们这些普通人的!他能破规定,免考进来,难道就不能再破个规定,直接换个部门?再说了,万一现在的101部门,就是行动部门另设的分队呢?听说他们总部办公室都搞在一起了!”
“……”
颜劲知彻底沉默了。
从小到大,从不以“普通人”自居的颜劲知,被九队长一个“普通人”的帽子扣下来,内心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创伤……
他怀疑,自己千方百计来第八基地,是嫌前半生过太顺了,跑来历劫的。
*
审讯室内。
除了墨倾和江刻,只剩一名记录员。
记录员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瞅了眼二人,然后就降低存在感,专注于自己的记录工作。
江刻递给墨倾一个眼神,等着墨倾的动作。
他最近补了一堆百年前的历史资料。
顺带的,知道不少刑讯审问时用的酷刑,准保可以做到药人难以忍受折磨而开口,而且……身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当然,理论不如实践。
——他相信墨倾有这方面的经验。
然而,在江刻的注视下,墨倾却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包银针。
“用针?”
江刻抬手扶额,压低了声音。
墨倾斜眼看他:“干净又卫生。”
确实是干净。
墨倾一针下去,能杀人于无形。
江刻唇一勾,指了指药人:“请吧。”
他拉开一张椅子,缓缓坐下,宽肩窄腰,背脊笔直,气质清冽。连普通坐姿,都带有几分不寻常,透着气定神闲。
他无条件地相信墨倾的能耐。
于是,在走向药人前,墨倾又瞧了他一眼。
向前几步,墨倾走到药人跟前,顿住步伐。
“我走个流程,先问一下。”墨倾左手撑在桌面,微微低头,目光平静且锐利,“主动坦白吗?”
“……”
药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墨倾不意外,笑了下。
蓦地,她两指捏针,谁都没来得及瞧见她的动作,银针就已经没入药人的后颈。
药人浑身一僵,渐渐地,似是察觉到什么,愕然抬首看向墨倾。
“反应挺快嘛。”墨倾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徐徐开口,“你现在觉得浑身麻痹,无法动弹。正常,暂时性的。”
“……”
就两秒,药人移开目光,继续板着一张脸。
“听说你们现在用吐真剂了,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我这几根针下去,你想说的会说,不想说的,照样得说……”
墨倾话到这,药人嘴角浮现出讥讽的笑。
然而下一瞬,墨倾又一阵下去,直接扎在了药人头顶。
药人笑不出来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剧痛,从头顶蔓延到全身每一处神经,疼得他浑身直哆嗦。
三秒钟,豆大的汗珠掉落。
“痛?”
墨倾头一偏,笑容莫名森然。
她一字一顿道:“这才刚开始。”
“啊——”
终于忍不住,药人痛苦叫出声。
墨倾却不急,每一根针扎下去,都能让药人体会到别样的痛楚,痛觉、冷热、幻觉,被墨倾轻易用银针掌控。
墨倾看似云淡风轻地扎针。
可是,对于药人而言,度秒如年,承受的痛苦,旁人难以想象。
“我说……我说……你们问什么,我都说……”
不到三分钟,药人就痛哭流涕地开了口。
墨倾没有动弹,而是问:“沉默是装的?”
“装的,装的。”
药人忙不迭地说。
他个身高马大的壮汉,此刻边哭边喊:“求你了,放过我吧。”
“行。”
墨倾懒洋洋应声,抬手拔掉了药人头顶那根针。
药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墨倾,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墨倾如魔鬼般的阴影。
墨倾微微俯身,晃了晃手中银针,然后猛地一扎药人的右手。
药人下意识哆嗦了下。
出乎意料的是,不痛。
“这一根针,先放你身上。”墨倾笑容温和了些,挺友善地说,“一旦让我判断出你撒谎,马上扎你头顶,五分钟起步。”
药人:“……”QAQ酷刑才刚开始。
威胁完药人,墨倾侧首一看江刻,挑挑眉:“问吧,江队。”
江某人一脸淡定,一副此场面见识过无数的姿态。
然而,江刻和墨倾淡定开展工作时,跟他们待一屋的记录员,以及搁这一面玻璃观看的九队长等人,皆是目瞪口呆。
“就这么开口了?”
专业干审讯的队员,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仿佛来到了新世界。
他的同伴三观也受到了冲击:“果然在我们基地,我们就是一菜鸡……”
队员无比赞同:“老实说,我一直以来都挺膨胀的,自来到基地第一天起,就只剩下自卑了。”
作为他们领导的九队长,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妄自菲薄,抬手拍拍他们的肩膀,安抚道:“不用这样,术业有专攻。”
“……”
“……”
二人一左一右地回过头,默默地看着九队长。
九队长这才想起来——论审讯,他们才是专业的。
他的话对于二人来说,又是一记重创。
好在二人被打击习惯了,很快恢复过来:“九队,这俩是谁啊,从哪儿请来的助力?”
九队长现在想到101部门就胃疼,敷衍道:“霍队找来的。”
“霍队啊……难怪。”
“霍队果然靠谱。”
他们集体吹彩虹屁。
九队长硌硬极了,心想他就不靠谱了吗?
但是,一想到谁都想进的行动一队,以及行动队顶端的霍斯,一时就没了脾气。
霍斯这人……
在人脉和办事方面,确实有点牛气在身上的。
不远处,被“普通人”打击到自闭的颜劲知,瞅着这些个精英吹捧霍斯的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更受打击了。
*
一刻钟后。
墨倾倚在墙边,双手抱臂,冷眼瞧着药人。
不。
准确来说,这个人叫陈壮。
此人生于南方一村庄,父母将他丢弃,他吃百家饭长大,一直没上身份证,是一黑户。
他没读书,十四五岁时,他就只身出来打工,什么活都干过,后来给一团伙做事,因犯错后被卖给了沈娘。
之后,沈娘就将他炼制成药人。
“啪。”
江刻将手中的笔扔在了桌面。
他问不下去了,眉一皱,目光扫向墨倾。
此时,墨倾也耐心用尽了。
墨倾猛地走进两步,先是抓着他的后脑勺,倏然往下一拍。
“砰!”
陈壮的脑袋被狠狠砸在桌面。
下一秒,陈壮脑袋被一提,未等陈壮清醒,墨倾就拔掉他手里的针。
“你的表情和动作都在证明,你没在说谎。”墨倾眯着眼,眼神里没一丝温度,“但你漏掉的东西,不少吧?”
话音落。
墨倾的针又扎进了陈壮的头顶。
第298章 编号012【06】前行者,新世界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响起。
足足响了十分钟。
中间九队长几度跟记录员沟通,希望江刻和墨倾适可而止,但江刻表示“想得到情报就乖乖等着”,压制住了九队长欲进门阻止的念头。
等十分钟过了,墨倾才拔掉那根针。
此时陈壮浑身都被汗水湿透,如同被刚打捞起来似的。
墨倾神情唯有冷漠,问:“还糊弄吗?”
陈壮刚结束酷刑,呼吸急促地喘气,闻声下意识摇头。
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墨倾给江刻使了个眼色。
江刻重新整理好思路,继续问:“你们组织是做什么的?”
陈壮备受折磨,连停顿都不敢有,赶紧回:“具体不知道。我只是个打手。”
江刻问:“你都做过些什么?”
这一次,陈壮没敢再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是一个保密性很强的组织,他进去后一直处于边缘地位,但他想出头,所以非常拼命、卖力,就这样过了十来年。
他做的事,也就一些催债、打架、运输等琐碎事。
直到五年前,他才受到一点重视,从边缘角色,进入到组织内的一支小队。
之后办的事情具体一些,可究竟去做什么,只有他们的队长才知道。
在江刻的询问下,陈壮讲了一些事件,但连他自己都不知去做什么,讲得颠三倒四的,没有一点可用价值。
江刻听得烦了,随口问:“你给组织办事多久了?”
这本该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然而,陈壮却舔了下唇角,顿了下才说:“二十年。”
墨倾一瞧就不对劲,赶在江刻前面拍桌:“说实话!”
陈壮惊了惊,眼瞅着墨倾捏起那一枚银针,赶紧说:“三十五年。”
“……”
空气蓦地一静。
墨倾和江刻讶然对视。
三十五年?
以陈壮的外表来看,撑死就三十岁左右,他说十几岁才出来,加之给组织办事三十五年,怎么着也得有五十来岁了。
这人吃了防腐剂呢?
墨倾和江刻立马想到了另一个吃了防腐剂的——迟时。
而这时,记录员却停止了记录,忍不住吐槽:“越说越离谱。”
被记录员这么一提醒,墨倾和江刻用眼神交流,决定暂且不追问此事。
这里是分部,不全是可靠之人。
江刻马上换了话题:“说说,你犯了什么错,被卖给了沈娘,又为何对我们守口如瓶?”
“我……”陈壮又犹豫了。
可墨倾一抬手,陈壮哆嗦了下,嗓子干哑地开口:“那一次,队长带我们去了一个镇……”
江刻追问:“什么镇?”
陈壮想了想,伸长脖子:“叫青桥镇。”
江刻眼神一沉。
墨倾稍有愕然。
他们俩的神情变化过于细微,乃至于陈壮压根没有注意到。
陈壮继续说:“我们是去找一个叫殷林的男人的,队长说,要从他这里要一幅画。”
“但那人看着一副书生样儿,骨头还挺硬,誓死不从。”
“队长关押他一段时间,又折磨了一番。”
“队长让我定期给他注射一种药物,但我有一次给忘了,情急之下给他注射了两支,量不对,他直接疯了。”
“本来这事没人知道,但一年前,我酒后吐真言,被人告发,这才遭了劫。”
“我是被送给沈娘的。沈娘那疯婆子跟组织的关系,我不是很清楚。在我身上做什么,我也不清楚,那段时间我一直浑浑噩噩的。”
“组织势力强大,一旦我落入你们之手,我不说或许能保住一命,说了——”
说到这里,陈壮似乎想到什么极其恐惧的事,双唇发白,瑟瑟发抖,整个人忽然大吼大叫起来。
他的癫狂不似作假。
他力大无穷,欲要挣脱审讯椅的束缚。
九队长赶紧带着人从门口闯进来。
墨倾却没等他们近身,淡定地在陈壮脑袋上扎了一针,当即,原本癫狂发作的陈壮,立即老实了下来,眼帘缓缓垂下。
墨倾抓紧时间问:“你们称自己为什么?”
“前……前行者。”
虚弱地说完最后几个字,陈壮彻底昏死过去。
九队长惊讶一秒,走近了些,口吻里添了些客气:“墨倾,他这是……”
墨倾不紧不慢地收针:“昏过去了,睡一觉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
九队长忙不迭地点头。
他瞅着墨倾手里一根一根的银针,心里窃窃然,没来由的有些惧怕。
——这到底什么人呐,就靠几根针,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墨倾说:“跟沈娘相关的事,他不知道什么,大概没有说谎。但他口中的新世界,等他醒了,你们重点查一下。”
“行,行。”
九队长点头如捣蒜。
因畏惧墨倾,九队长早已忘了,他给墨倾的定位只是个“普通队员”。
按理,“普通队员”是不该命令一位队长的。
……
陈壮既然已经倒下,墨倾和江刻没再询问,跟九队长再沟通了些细节,便一起离开了。
此时,时间已过十二点。
墨倾坐上副驾驶,刚扣好安全带,没来得及跟江刻复盘,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备注:霍斯。
一接听,就传来霍斯严肃冷峻的声音:“听说,药人宣称自己来自新世界?”
第299章 编号012【07】疑点重重,陈壮被害
“听说,药人宣称自己来自新世界?”
听霍斯这般问,墨倾神色微凝。
墨倾不动声色:“嗯。”
她似不经意地问:“你了解这组织?”
“以前接触过,但他们神出鬼没的,线索都断了。”霍斯微顿,“这事不宜声张,你别告诉宋一源。”
“行。”
反正宋一源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墨倾也没打算让宋一源参与。
墨倾主动说:“陈壮……就是药人,自称给新世界打工三十五年,跟他的外表年龄对不上。建议查一下他的骨龄,再调查一下他的身世。”
“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
“行,我会着手让人去查。”霍斯说,“这两天,我会让闻半岭再亲自审讯一次,到时候你过去帮衬一下。”
“可以。”
墨倾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她正好有一堆问题要问。
霍斯没多说,又交代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墨倾两指捏着手机,晃了晃,扭头一看,对上江刻打量的目光。
她轻笑:“饿了吗?”
江刻会意:“想吃什么?”
“这个点,路边随便找个摊子得了。”墨倾倒也不挑。
……
半小时后。
夜宵店门口,墨倾和江刻择了一张桌子,点了一个羊肉火锅和一些烧烤。
江刻将一瓶酸奶拧开,放到墨倾跟前。
墨倾喝了口酸奶:“你怎么看?”
“陈壮是个突破口。”江刻沉吟了下,“沈娘和温家暂且不论。现在可知道的是,你被新世界盯上了,若能从陈壮口中问出他队友行迹,你被盯上的秘密或许能明了。”
墨倾却没抱多少希望:“一个能被扔出去炼制傀儡的,想必知道的东西也不错。”
“好歹是一条意外线索。”江刻说,“何况,他若真有五十来岁,那就有意思了。”
墨倾喝酸奶的动作一顿。
她将酸奶放下,舔了下唇角沾的酸奶,说:“是挺有意思的。”
若陈壮所言是真的,那么,要么是他天赋异禀、身体健壮,要么就是……这世上还存在挺多年长却年轻之人的。
长生不老?
啧。
区区一个“长生会”就吸引了大批信徒,若真有逆天之法,那不知得多少人趋之若鹜了。
墨倾单手支颐,食指点了点脸颊,目光倏然落到江刻身上。
桌椅是露天拜访的,头顶没灯,靠店门口的灯光和路灯照明,光线深浅不一。身处其中的江刻,被笼了层朦胧。
仿若有些不真实。
注意到墨倾的目光,江刻蓦地抬眼,一抹亮光落入他眼里。
他的眸漆黑却明亮。
少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他狐疑:“怎么?”
“没怎么。”墨倾淡淡移开目光,“趁菜还没上桌,先复盘一下吧。”
江刻手拿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说:“平日也没见你这般沉迷工作。”
墨倾扫过去一记警告眼神:“小心说话,我是你部长。”
江刻:“先吃。”
墨倾:“复盘。”
江刻:“先吃。”
墨倾眉一皱。
江刻唇畔却勾起淡淡的笑:“你不是饿了?”
墨倾一怔,索性没再跟他争。
*
跟江刻吃到后半夜,墨倾已经很困了,上车时同江刻复盘,没怎么聊,墨倾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墨倾就被闻半岭电话吵醒。
墨倾没睡饱,一肚子起床气,语气不善:“做什么?”
“陈壮死了。”
闻半岭难得没咋呼,语气沉重且严肃。
墨倾一惊,登时睡意全无。
她翻身坐起。
窗帘遮光好,室内漆黑一片,见不着丝毫光亮。
须臾后,墨倾冷静问:“怎么死的?”
“一个小时前,他起来闹着要吃的,饭迟到一半就倒下了。当场没的。”
墨倾拧眉:“饭菜有毒?”
“对。”
闻半岭语气愈发严肃。
透过电话,墨倾都能听到,闻半岭的咬牙切齿。
闻半岭说:“分部的人比较杂,食堂员工都是外聘的,前几天新招来一个,陈壮饭菜就是他负责的。我们刚去查他,人已经跑了,身份信息全是假的。”
“这个分部漏得跟个筛子似的。”墨倾冷嘲热讽。
“谁能想到他们敢在基地动手。”
“我是说基地的正式员工。”墨倾没好气道,“沈娘一案,上下都瞒得那么紧,连警察都封口了,谁知道陈壮在基地?分部基地又没挂牌,连地图上都搜不到,他们如何轻易查到地址?”
闻半岭后知后觉:“我们之中有内奸?”
墨倾提点完,冷冷道:“查吧。”
口吻中裹挟着严厉。
电话那边的闻半岭不自觉地抖上一抖。
墨倾掐了电话。
她扔了手机,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一出门,墨倾才发现,天还没大亮,外面晨光熹微。
昨儿个时间太晚了,江刻直接把墨倾带回了自己家。
墨倾径直奔向江刻的卧室。
她屈指,刚想叩门,就听得门锁“咔哒”一声,旋即,门被打开。
入眼的,是一个穿着衬衫长裤,戴着金丝边眼镜,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墨倾惊了一秒:“你把自己整成这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又想去干吗去?”
第300章 编号012【08】温迎雪说:你大爷
“你把自己整成这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又想去干吗去?”
江刻垂眸扫她一眼。
旋即,他抬手扶了扶眼镜,姿态端着:“面试。”
墨倾下意识问:“被EMO辞退了?”
江刻无语:“能想我一点好吗?”
看来不是。
墨倾一把拽住江刻的肩膀:“走吧,陈壮死了,你先跟我去一趟分部。”
衬衫被墨倾抓皱的江刻:“……”她绝对是故意的。
十分钟后。
江刻刚将车开出小区,就听得墨倾开口:“停车。”
江刻将车靠边停。
然后,他狐疑地问:“怎么?”
墨倾解开安全带,用眼神示意了下路边早餐店:“去吃个早餐。”
江刻无法理解:“你不是急着去分部?”
“不差这么会儿。”
墨倾无所谓地说。
头一偏,她瞧了眼江刻的肩膀。
被墨倾拽过的部分,仍旧留有褶皱,不平整。
江刻:“……”行,她就是故意的。
缓缓吸了口气,江刻抬手解开两枚扣子,把一丝不苟的伪装卸了,说:“你说了算。”
*
早餐店里,生意热闹,外卖订单接连不断地响起,但堂食的却少。
墨倾吃着酸辣粉,问:“去哪儿面试?”
江刻说:“保密。”
与墨倾拿起筷子就吃的架势不一样,江刻不急着吃,而是顾及被汤水溅到,先将两只袖子挽起来,动作优雅从容。
跟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墨倾最见不得他这样子。
特装。
一瞧就是要戴着面具去搞事情的模样。
墨倾没好气道:“我又没面试你,你用得着?”
江刻谦和回应:“我乐意。”
忍无可忍。
墨倾桌下的脚一抬,直接踹向江刻的黑西裤。
没曾想,这一踹,却踹空了。
墨倾眼一瞪。
巧妙闪避的江刻,面上不动声色:“我裤子上要留了鞋印子,你还得陪我回去一趟,耽误你时间。”
搁这儿威胁呢。
“呵。”墨倾翻了个白眼,“祝你面试顺利,成功失业。”
江刻不恼不怒:“虽然还没这种成功案例,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墨倾:“……”
懒得理他。
墨倾低头吃酸辣粉。
中间江刻两次找她说话,她都没有搭话。
江刻心知她不爽,于是脸上多了些笑意:“就这么看不惯啊?”
然后,他笑得更明显了:“以后你看不惯的时候,还多着呢。”
墨倾终于抬起头,威胁出声:“你知道我一针扎下去能让你成哑巴吗?”
江刻顿了一瞬,说:“现在知道了。”
“闭嘴。”
“行。”
墨倾:“……”
大清早的,就被这混球硌硬得想掀桌。
墨倾瞧着江刻戴着的那金丝边眼镜和稍微打理过的发型,心里嫌弃极了。
——活脱脱一斯文败类。
——说他要去小倌堆里拔头筹也有人信。
*
被江刻气了一路,墨倾终于来到分部。
这次刚到门口,墨倾就亮出了证件,然后在保安震惊又崇敬的眼神下,跟江刻进了分部。
全程畅通无阻。
找到闻半岭时,闻半岭正大发雷霆。
相关人员站在他面前,包括九队长,全都被他骂了一遍,甚至都不敢吱声。
墨倾旁观数秒,跟江刻点评:“没看出来,他骂人时还挺有气势的。”
江刻说:“毕竟是二队长。同级别中,霍斯不在,分部他说了算。”
“你也?”
墨倾侧首觑他。
瞧他的装扮就来气,墨倾阴阳怪气道:“哦,你斯文派的,是不如他。”
江刻无言。
他这一身招惹她了,她逮着机会就损他。
闻半岭挨个批完后,终于注意到墨倾和江刻,当即朝他们俩走过去:“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一见到墨倾,闻半岭气势就削弱大半,连腰杆都没那么挺了。
刚被骂的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来人是谁啊,能这谁也不服的小炮仗这般态度?
“刚来。”墨倾确实没等多久,“陈壮的尸体呢?”
“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闻半岭说完想走,结果刚一转身,就注意到“斯文败类”江刻,满脑门都是疑惑。
这个江刻,感觉不对啊。
以前哪有这么斯文?
想勾引谁呢?
他挠了挠头,将绕开的心思一收,在前头带路。
……
领墨倾、江刻见陈壮时,闻半岭先让看守的人离开了。
他开了门:“这是给陈壮安排的房间。”
房间约二十来平,但布置非常简陋,就一张床、一张凳子,以及一个马桶。
陈壮平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层白布。
“再过半个小时,就会送他去尸检。”闻半岭说,顺手将门关上,“你有什么想查的,得尽快。”
“嗯。”
墨倾拿出自备的手套戴上。
她掀开那一层白布,看了眼陈壮青紫的唇,心里就有了数,但仍是按部就班地检查了陈壮的身体。
检查完,墨倾把手套一摘:“他的早餐呢?”
“已经拿去检测了。”闻半岭顿了下,“是中毒吧?”
“嗯。”墨倾颔首,“这具尸体,交给你们医疗部门的法医吧。”
闻半岭忙问:“为什么?交给普通法医不行?”
墨倾解释:“他是药人,身体本就难以跟常人比。何况,在当药人之前,身体就受过一定改造了。一般的毒,是杀不死他的。”
说到这,墨倾又弯起唇:“总之,交给你们医疗部门,有惊喜。”
“行吧。”
闻半岭答应了。
墨倾是部长,总归是比他大一级的,何况迟时对墨倾唯命是从,加之霍斯也让他配合墨倾,他没什么好反驳的。
江刻问:“新招来的人呢?”
闻半岭回:“身份信息全是假的,从后门溜走后,就没了任何踪迹。这里在郊区,摄像头少,他肯定早摸透地形了,难找。”
江刻和墨倾对视一眼。
瞧这意思,是找不到了。
那么——
只能从“家贼”开始查了。
……
“家贼”这事,闻半岭除了自己队的骨干,不肯信任何人,连九队长都在他的怀疑范围内。
所以,闻半岭没有声张,自己偷偷去查了。
九点左右,墨倾和江刻也离开了分部。
坐上车后,江刻问墨倾:“去哪儿?”
墨倾两腿交叠,双手抱臂:“你不是要面试吗?”
江刻慢悠悠地说:“也不是那么急。”
还真想瞒到最后呢?
“我也不急。”墨倾眉头一拧,客气地说,“以你面试为先。”
江刻便说:“那我先送你回学校。”
墨倾:“……”
于是,表面急着去面试的江刻,真就优哉游哉地,将墨倾送去了学校。
进校门后,江刻问:“回宿舍?”
墨倾正假寐呢,闻声,懒懒一抬眼睑:“去图书馆。”
“行。”
江刻顺手开了窗户。
十月的天,气温渐渐转凉,今日天气转阴,微风凉飕飕的,吹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和惬意。
原本有些困意的墨倾,被这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半睁着眼,微偏头,瞧着外面路过的风景。
不多时,江刻将车停在图书馆前面。
江刻提醒:“到了。”
墨倾却没动,悠悠说:“忽然不想去图书馆了,回宿舍吧。”
江刻睇了她一眼。
墨倾神色坦然。
“好。”
江刻好脾气地答应了。
不一会儿,江刻将车开到宿舍楼楼下。
这一次,不等江刻开口,墨倾就道:“去食堂。”
“……”
江刻将头偏过来,瞅着她。
墨倾淡定回视。
三秒后,江刻选择妥协,将车开到食堂附近。
他甚至都没开到门口。
墨倾再一次说:“医学院。”
江刻一脸平静,显然早已料到了。
接下来,墨倾让江刻在校园里来回兜圈子,就这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又一次经过图书馆时,江刻把车停了。
墨倾往外看了一眼,轻拧眉。
江刻两手一摊,朝图书馆一指:“多读点书,对脑子有好处。”
墨倾眼神一凉。
江刻继续说:“我可以陪你兜一天的风,毕竟面试还可以往后推。”
他是打定主意不跟墨倾说这一次的目的了。
墨倾沉吟半刻,抬起左手,朝江刻勾了勾。
她道:“过来。”
江刻略一思忖,稍稍朝墨倾靠近。
然而下一秒,墨倾忽然两手袭向江刻脑袋。
她的手指往下压,触碰到江刻的头皮,指腹温热,手指细长。
江刻没有第一时间反抗。
于是很快的,江刻就感觉到墨倾的手,在他头发上胡乱一顿揉搓。
紧接着,墨倾又摘掉了他的眼镜,两指一捏,镜片就碎了。
江刻嘶了一声,觑了眼后视镜中的自己。
原本打理得当的发型,这会儿宛若一杂草,凌乱,一缕缕的四处乱窜。
墨倾下手不知轻重,蹭得他额头红了两处,加之他皮肤白,显得他刚被怎么蹂躏了似的。
他无语凝噎,伸手去抓头发,吐槽道:“你幼不幼稚?”
墨倾两指一抬,将碎掉的眼镜扔进他怀里:“再幼稚,你也得叫祖宗。”
“……”
又来了。
墨倾薛定谔的年纪。
“行,我尊老爱幼。”江刻抓了几下头发,干脆放弃了,转而问,“您老还兜风吗?”
墨倾瞧他这模样,觉得顺眼多了,唇一勾:“不了,我去图书馆。”
江刻笑如春风:“要不,我再送送?”
墨倾扔了他一记白眼。
开门,下车走人。
*
墨倾刚到图书馆门口,兜里手机在响,又是霍斯来了电话。
墨倾干脆没进,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分部又出事了?”墨倾问。
忽然被墨倾这么一问,霍斯怔了下,才说:“那倒没有。”
“那就是陈壮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还没这么快……这些事闻半岭会跟你联系。”
都不是。
墨倾直接问:“那你找我什么事?”
霍斯说:“你不是让我查一个人吗,叫倪衿的。”
墨倾精神一振:“有结果了?”
“嗯,有一点消息。”霍斯说,“她去世有三四十年了,时间太久远,能查到的东西不多。”
墨倾嗯了声:“那就说你查到的。”
霍斯道:
“她在你沉睡后两年,就结婚了,对象是谁不知道,但婚后不到三年,就离了婚。”
“离婚时,她有了身孕,自己生了,是个女娃。”
“前夫家倒是没找她要回这孩子,她自己一个人养着。”
墨倾忙问:“那她女儿呢?”
“长大后就嫁去南方了。”霍斯说,“也没什么消息。”
“一点消息都没有?”
霍斯沉默了会儿:“我会尽量去查。”
跟墨倾相处了一年,霍斯也没见墨倾多急切地问过去之事,如今见到墨倾在问曾经旧友,他自是能帮则帮。
试想,他独自一人来到百年后,肯定想知道曾经亲朋好友的结局的。
“行。”
墨倾身后靠墙,微微仰头,瞧着青灰色的天空。
空气中带着一股潮味儿。
风雨欲来。
墨倾又问:“把女儿养大,之后呢?”
霍斯说:“她似乎将心思扑在了工作上,没有再婚,八十几岁才退休。”
墨倾皱眉:“既然一心工作,她的书籍,又怎会只有两本?没有一点研究成果吗?”
“或许有,但没留下来。”
“怎么说?”
霍斯回答:“她在世时,研究成果很少公开。很少跟人往来,也不招惹是非。但是,她去世后,帝大的药园起了火,研究成果悉数被烧毁。”
墨倾狐疑:“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人说过?”
谷万万也好,陆邛安也罢,提到倪衿的药园时,从未说过“火灾”一事。
像谷万万这样沉迷于收集倪衿旧物的,也没谈过此事。
就好像,在药园的历史记载上,根本不存在这一场大火。
“因为被刻意瞒下来了。”霍斯语气微沉,“大火过后,忽然出现了打压倪衿的声音,不少教授、文人对她口诛笔伐,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什么人?”
“这个,暂且不知。”霍斯道,“因此事,帝大剥夺了倪衿所有荣誉,师生对她讳莫如深。久而久之,就没人提她了。”
风忽然大了,蓦地一阵席卷而来,迷了墨倾的眼。
墨倾紧紧皱眉。
过了片刻,霍斯又说:“还有一事。”
墨倾:“你说。”
“谷万万那个导师,陆邛安,他应该是倪衿带的最后一个学生。倪衿去世时,他还没毕业,本来牵扯不到他身上,但他后来要研究倪衿未完成的课题,便受到了波及。帝大对他一直不待见,哪怕他再有真才实学。”
霍斯提议:“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他。”
墨倾想了想:“嗯。”
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就是,陆邛安虽然人好,但及其注意分寸,倘若她贸然去问,陆邛安定然不会说。
霍斯表态:“我这边也会帮你查,有消息会及时跟你说。”
“行。”
墨倾掐了电话。
风愈发地大了,卷着落叶漫天飞舞,带起无数沙尘。
墨倾进了图书馆。
执照考试刚结束,龚光耀就来催她要教材了。
虽然她负责的部分,内容不算多,但也得耗时间。
她得开始准备了。
于是,墨倾在图书馆待到天黑,直至饿了,才去了趟食堂,解决温饱问题。
尔后,她回了宿舍。
刚用钥匙开门,墨倾就见到季云兮那张脸。
季云兮无比夸张道:“你还知道回来?”
墨倾凉声提醒:“注意说话方式。”
季云兮哼哼唧唧。
墨倾眼一眯:“骂我?”
季云兮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诈你的。”
墨倾一掌拍在她脑门。
季云兮被推得后退了两步,眼瞅着墨倾从她身前路过,又跟了上去:“嗨,我跟你说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说。”
墨倾简单吐出一个字。
季云兮搓了搓手:“你知道温迎雪那性子的,从不在人面前失态。”
“她失态了?”墨倾倒是挺感兴趣的样子。
季云兮耸耸肩:“那倒没有。”
墨倾有些扫兴,拖开一张椅子,坐下。
季云兮紧随其后:“就昨儿个晚上,我见考生在群里打骂笔试太难,出题考试是变态,我深有感触。刚巧,温迎雪回来,我问她笔试考得怎样。”
季云兮笑眯眯的:“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墨倾兴趣不大,但还是接了一句:“怎么说?”
季云兮说:“她说:你大爷。”
微顿,墨倾乜斜着她。
季云兮一拍手:“她真这么说的。我估摸着啊,她也没把握能过。”
这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过,墨倾倒是无所谓了。
谁爱骂,谁骂去。
反正骂得再狠也过不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季云兮伸手去拍墨倾的肩。
墨倾手指捏着一支笔,用笔一挡,将她的手往上一抬。
“碰都碰不得。”季云兮没好气地嘟囔。
“有事说事。”
墨倾懒得跟她啰嗦。
季云兮道:“有个叫老师想找你,今儿个,他在宿舍楼下等了你一天,也没等到你。”
墨倾问:“谁啊?”
季云兮想了下,才说:“好像叫沈子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