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消息来了
这几日便就在家里赋闲，当然衙门里也还是有去，除了林见儒这案子，她总还有些别的案子需要办的。但日子往往便是如此，一会儿紧张到生死攸关，一会儿又云淡风清，像是被风扬起的波浪，起起伏伏，没有止歇。
从地灵涡出来后她的灵力就出没得更为频繁了，不知是她在得知真相的当口成功克制了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接近飞升之期，既然灵力不时涌向脉搏，她也并不觉得费力和难以自制。
基本上，在陆压的帮助下，她还已经能够将它运用在日常上，比如行路，比如腾云，比如打斗还有法术，有强大灵力作后盾，一切都如鱼得水。
连小星都觉得她近来气度非凡，行动之间轻盈飘逸，她虽然还是那个她，但是感觉却不同了。
当然除了灵力之外，慕九自己并没有觉得看上去有什么不同，她依然会下厨做饭，依然会与上官笋斗斗嘴，只是如今跟陆压撒起娇来有些肆无忌惮，有些蛮横不讲理，像是笃定着天长地久，有着满满的安全感。
陆压心里如同装满了蜜，但是也有点小顾虑。带着两个小的一块儿在下界山上晒太阳的时候他说道：“我们现在这么好，将来去了至尊天，我二师兄恐怕会嫉妒我。”他听说子境回去后被他盘问了好久，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他在知道真相后究竟是个熊样上，简直居心险恶。
“那就给他也找个女朋友。”慕九头枕着他的腿说道，“我觉得我师父也会赞成的。”
“好主意！”陆压道，“不过我还是让他先嫉妒嫉妒着吧。”毕竟日后再反扑回去恐怕就没那么方便了，准提是她的师父，混鲲又是准提的师父，他可以不拿混鲲当师兄，但却不能不顾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慕九咧嘴笑笑，站起来去采坡上的野菊花。
如此过了几日，她也逐渐心焦。
这日正打算去凌宵宫探探消息，刘俊跟前的衙役却忽然在都尉署门口堵住了她：“刘大人有要紧的事情，请大人这就过去叙话！”
慕九看他神色凝重，心里也是一沉，拔腿便赶往刘俊公事房。
进了他院门，倒是安静得很，廊下大梧桐树上鸟雀啾鸣，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人。慕九等不及，直接从天井插过去到了对面廊下，一看，刘俊坐在公案后，正捧着本卷宗在看着。
“大人传我何事？”慕九快步进门，开口便问，“是不是凌宵宫那边有什么坏消息？”
“坏消息？”刘俊放下卷宗，将抽屉里一张黄帛拿出来给她：“是不是坏消息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看便知。”
慕九看到他这表情已是一愣，再看看这黄帛，连忙取过来！展开后迅速一溜，目光捕捉到“恩赦”二字，不由定睛仔细再看了一遍，如此看下来，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恩赦林见儒不死，保留其仙根，一个字也没有错！后面的御玺也是清清楚楚全无糊印！
“太好了！”她心情犹如从谷底直跃向半空，说不出的畅快淋漓：“陛下娘娘太圣明了！”
“先别急着高兴，圣旨上可写的很清楚，陛下娘娘虽然同意保留他仙根，但他却得承受九道天雷之罚，他能不能扛过这九道天雷去还不好说呢！”
刘俊及时给她泼起了冷水。
“那怕什么！”慕九热情并没有被浇灭，她说道：“那就当是历劫好了！生死其实有什么要紧呢？重要的是一个理字。就算是这天雷没渡过去，有了这道圣旨，那天庭也算是还了他一个公平！那些与冥元同流合污的人才没法理直气壮地继续作孽！我倒是觉得值。”
说着她把圣旨收起来，揣着就要去天牢见林见儒。
刘俊连忙又把她唤住：“宫里执事官早就去传过旨了！传完了才让我带回来的。他现如今正在等待受罚，你不能去！”
慕九只好又倒回来。
倒回来又重新把那圣旨抖开看了看，还是抑制不住欣喜。
这样的结果也许是目前来说最好了的吧？有赦有罚，林见儒与冥元也算彻底了清了。
至于那九道天雷，她还真不替他担心，倒不是对他有多大信心，而是她一直以来体恤的都是他在冥元所承受的那些不公平，一旦天庭还了他公平，说真的生死还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了。多少人死在劫雷下，多他一个并没有什么，地府里走一遭，来世还可以仗着仙根继续修仙。
老话常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倘若与冥元的这笔帐不算清，他将来就是成了仙也还是会不断受到心理折磨，心生魔念也都是迟早的事。
“那劫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她问道。
“也就是子夜时分的样子吧。”刘俊说着也站起来，与她道：“这案子就算是了了，但是还有两件事，青衣人的身份已然明确了，就是陆压道祖，但是绯衣的下落呢？还有，道祖做这些事的原因你还没有弄清楚给我。这件事内由我该如何上报，你得跟我有个交代。”
慕九沉吟半刻，说道：“不如我带你去见他吧。”
刘俊点点头，便就跟她出了门。
回到家里，陆压正好在廊下捣药，慕九把刘俊来意说了，他凝了凝神，便就招手让她带过来。
刘俊撩袍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才起来。还没有说话，陆压却又指着慕九道：“这是地灵宫的主人，你也可以重新认识认识。”
如今眼目下，慕九善缘将满，也没有什么好遮瞒的了。
刘俊听到地灵宫主人几个字，立时顿住，慕九扬唇笑一笑，与他点点头。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刘俊有些懵，他从来不知道地灵涡还有主人，更不知道慕九还有这么深的来历！
慕九有些汗颜。
她又怎么好意思说起这内里究竟，乃是因为她与陆压两个人闹出来的一段荒唐故事？
只能把空间留了给他们，自己便先出来了。
第393章 该应的劫
陆压这里也是静默了许久才开口：“创始元灵化身天道之前曾算到地灵涡万年之后将有一劫。
“介时地灵涡内封存的浊灵会修炼成形，镇压在地灵涡入口的六灵有可能会镇压不住，即便是镇压住了也会大受损害尸骨无存。于是在化身之前创始元灵促使六灵孕育出了个灵女，这个灵女也就是你如今所认识的慕九。”
“慕九……”
刘俊更愣了！
他分明记得乾坤镜照出她是个出生在山野间的小丫头，偶得仙遇才登了仙途，怎么眼下居然就成了灵女了？！
这边厢慕九则与小星他们转达林见儒已被****的消息，大家与林见儒都没有什么交情，唯独阿伏与小星与他稍微熟些。但是这些天大伙也都在关注着他，尤其上官笋和阿伏，这事摆明了冥元欺负人，林见儒要判，可他受过的那些罪不讨些回来也是不成的。
于是大伙的高兴也是显而易见，倒比自己得了喜事还像是要激动些，个个七嘴八舌地指责着冥元那帮人。慕九虽然没有怎么说话，但是也真像是卸了块石头，浑身也说不出的舒服。
就是不知道这飞升之期又得什么时候来？
后院这里陆压将地灵涡之事大致与刘俊说毕，便就道：“总而言之，灵女是为了对付逐渐成形的浊灵而临世，而我作为后世弄损了六灵的祸首，也因此与她有了牵扯，以及化成青衣人在后安排这一切，让灵女早日成仙。她如今善缘将满，即将飞升成仙，不多久便也要离开这巡察司了。”
刘俊愣在那里，久久未能言语。
他竟然没想到慕九所接的案子跟她还有这么深的渊源，他虽然也觉得作为新兵的她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可是还是没有想得这么深……
他看看陆压，说道：“这么说，慕九之所以会进入我巡察司，也是有因由的？”
陆压点点头。
他心头遂即掠过丝恍然。难怪他对她真是越看越顺眼……还有他就说嘛，陆压好好一个上神，怎么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偏偏就栽在她手上！
虽然为神这么多年，什么风浪也都见过了，但因为与她太熟，她在他心目里一副邻家小妹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突然之间说她是六界灵女，这就好比收养了多年的小丫头摇身一变居然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这诧异不是三两下就能让人消化得了的。
他暗自沉吟片刻，又道：“那这件事，弟子是否可以向凌宵宫直陈？”
陆压一下下捣着药碾里的药，说道：“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一五一十前去禀明。该说的都说明白，不该说的不要多说便可。”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注视他眉眼半晌，说道：“你和宓妃此生情缘已了，趁早放下吧。”
刘俊微怔，英挺的眉宇间骤然又浮起一丝忧伤。
内院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已是晌午了，郭家的饭菜香早就已经弥漫到了院里院外。
“刘大人用过饭再走！我们为庆功，做了很多菜，还有酒，咱们好好聚聚！”慕九在廊下边洗鱼边说。
刘俊对着她脸上笑容凝视半晌，回头看看负手在后的陆压，扬了唇，点点头。
当初拿着兵部任命书前往巡察司来报道的小丫头倔强又不服输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他从看不起她到被迫接纳她，再到逐步信任她，再到最后成为忘年交，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更没有料到的是才不过三年的时光她就要离开——突然之间想到这儿，心里还是伤感的。
她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灵女，而只是那个傻头傻脑一腔赤诚的郭慕九。
而他以为她至少会在他巡察司里呆上五百年。
晚饭桌上每个人都很高兴。
觥筹交错间说笑不断。
慕九又喜又忧，喜的是林见儒终于正了名，自己也终于即将实现多年的登仙的梦想。她的记忆神智都停留在郭慕九这具躯体上，陆压则成为了一抹影子，印在心底深处，所以她有着普通的梦想和普通的欢乐。
她忧的则是林见儒夜里这雷劫究竟能不能渡过去，虽然说只要仙根不断，生死便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她又还是希望他能够完整地过完这一生，他应该苦尽甘来，干干净净地与梁秋婵一起开始余生才是。
而小星却在替她开心，这么多年她早把慕九的愿望当成了她自己的愿望，她终于等到了善缘已满的这日，她真是比得到什么都满足。
上官笋高兴着慕九成了仙，日后便将去至尊天，如此小星大约可随他回梵丘山了。
但同时他又并不是那么舍得跟他们分开，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他从一个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大鹏族七殿下变成甘愿埋在家务活里的“管家”，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小星肯定不愿意与慕九分离，他也不想看到她不开心，所以这样一想又很愁人。
阿伏和睿杰毫无压力大快朵颐，他们没有什么好愁的。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往后去了至尊天，到时候上面孤清孤清地，远没有天庭这么热闹或许可以算上一件。不过他们也没有去过至尊天，上面到底什么情况也不好说，那就姑且高兴着吧！
陆压这么有身份的上神，平素有高兴事也不当众挂在脸上，今日话语却也明显多了。
本来在知道真相后的刘俊也略微有些不自在，在气氛感染下，逐渐也放开了，十斤桂花酒，几个人干了个透底。
十斤酒醉不了人，却是助兴的好东西。
一阵天南地北，古往今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
直至宴散时，月光已然下坡。
慕九迷迷糊糊回房躺下，再醒来时，窗外却还是黑的，也不知几时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院里几树芭蕉被打得啪啪作响。
她心里有些莫名不安，这时陆压却执着灯走进来：“林见儒快应劫了。”
慕九立时打了个激灵跳下地，赤脚到了廊下，只见天空乌云密布，闪电频发，确实罕见的劫兆！
第394章 六灵威力
她心里微沉，看这阵势，这天雷威力不小，也不知道林见儒受不受得住？
要知道这雷劈狠了，也是能断仙根的！
“这定是太上老君那老狐狸给布的雷，我们有办法阻止或者挡一挡吗？”她回头问陆压。
陆压凝眉：“我不能去，至尊天有至尊天的规矩，寻常情况下六界事务不能插手。林见儒这是因为犯了杀戒被罚，也可算是与阐教的仇怨，我若插了手，他今日就是免了雷劈，日后也必然还是得遭受一劫。”
说到这里他顿一顿，又道：“不过你可以去试试，他的命数于你有利，至少不会伤害你。”
慕九等的就是这句话，点点头，扭转身掐了道避水咒，便就腾云去了。
陆压这里随即也抽出线神识分身跟了过去。
林见儒尚在天牢，这时候天牢外围早已经立有巡察司好几个官员，这些都是奉命监刑的，而果然不出慕九所料，旁边还有两名兜率宫弟子。见到慕九时众人皆凝眉望了一望，然后才向她点头致了致意。
这里刚站定，刘俊也来了。
处置一个小小的仙修而已，本不用来上这么多人，但是阐教那边虽然是答应了不斩林见儒仙根，可是却没有打算轻饶他的意思，特地派了弟子前来监刑。而巡察司这边自然得有官员到场的，刘俊之所以到来，则多半是因为慕九到来之故了。
慕九问他道：“林见儒呢？”
刘俊看了眼兜率宫弟子那边，然后压声：“还在天牢里，但我已经贴了两道遮罩符，雷是避不过，但是多少能挡挡。”
慕九听他这么说，心情却越发不好。连他都提前去贴符了，可见也是认定这九道天雷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太上老君不该是这么糊涂的人，倘若他真认为林见儒罪无可赦，自然不会答应玉帝王母将他饶了。这必然又是冥元那帮老家伙在背后撺掇。
想到这里，她问道：“陛下只惩罚林见儒，冥元那些人难道都不用受到什么惩罚吗？”
刘俊撩眼觑她：“这就算不错了。冥元要是受罚，林见儒岂不被罚得更重？”
慕九心里冷笑，却没有说他什么。
本以为这案子一结便皆大欢喜，但看来并非如此。林见儒纵然该受罚，可冥元那些人助纣为虐又岂是什么好东西？这九道天雷林见儒受得不冤，但凭什么冥元上蹿下跳地结果半点处罚也没有？
不过这倒也罢了，先解决完眼前的事情要紧。
天空已经开始闪雷。第一道直劈天牢顶上，白泽和腾蛇今日也忘了斗气，正肩并肩站在石门下望着天空。
一连下了三道。天雷因为是直击目标物的，所以无关的人和物都不会受到波及，而如此一来就是躲到地底下也是没用，除非是施法术把雷引开。而这是罚雷，引也是引不了的，就算担忧也只能眼睁睁干着急。
天牢里没有任何声音。
紧接着第二轮又下来了。
这一轮还是三道。而威力则一波比一波强。
慕九还真有点担心林见儒能不能顶得住，一双手都掐出了汗来。
刘俊脸上也是一脸担忧。毕竟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保住他的性命，也替他沉冤昭雪，这要是最后又死在天雷下，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值。
于是他们一面希望这雷快些劈，一面又希望能够慢些，以免他措手不及。
这里好容易劈了七道，渐渐地天空乌云开始散了，等到第八道打下来，雨已经停止，天上冒出几颗明星，而或许正是因为雨声的消去，第九道的霹雳之间更显扎耳，半空里一道强光袭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慕九下意识抬臂睁住双眼，而这时候天空竟忽然又连响起了三道雷，那声音震耳欲聋，将她整个人都几乎掀上空中——
而她耳边竟然还传来隐隐的韶音，又接着，耳边又响起许多惊呼声，她以为林见儒出来了，连忙将手放下，却发现自己已然腾云立在半空，周身披满五彩霞光，三花聚顶，浑身轻盈，而丹田处却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往外涌出，顺着经脉在周身各处游蹿！
“郭慕九，快盘坐吐纳！”
她正隐隐意识到什么，刘俊这时候却在下方大呼起来！
他声音里透着激动和惊喜，紧握着剑柄的双手微微颤抖。
慕九赶忙盘坐在云上，双手刚合十在前，一阵熟悉的木樨香盈过鼻尖，陆压已到她身边，坐与她对面，执起她一手，搁在膝前。
她只觉身躯里似游动着一个海洋，浑厚而又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她眼前的世界充满了欢乐和祥和，五色的云彩遍布了四面八方！
“这，这是上神回归之兆！她怎么可能——”
从旁监刑的兜率宫弟子们张口结舌指着云头上坐着的她，从下方看去，她周身的祥瑞比起他们的师祖太上老君来还要绵厚，而这样的场景，他们也几乎是没有见过的。
“怎么不可能？这可是六界灵女回归仙体！”刘俊转头斜睨他们，拉长音道：“我估摸着老君也该闻讯赶来了，几位还不快去天牢看看，然后回去复命吗？”
几个人果然躬身垂腰，鱼贯往天牢里去了。
而刘俊这里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便就陆续有仙乐传来，祥瑞如被天牢吸引，纷纷往这里涌。
腾蛇和白泽好容易就着光芒看清了半空的陆压，双双惊吓得抱在一起并且跳开了两步：“是四圣尊！”
陆压瞥了他俩一眼，将手从慕九腕上收回来，指尖拈成一朵兰花，扬手点在她眉心。瞬时，她如玉的面庞上赫然就多了朵棋子大小的兰花，而周身灵力则全在花下聚散融合。他扬唇道：“试试看，六灵的威力如何？”
慕九点头起身，缓缓展开双臂，只见偌大的天幕上立时有无数光球坠落，而她双掌合力再缓缓一转，这千万朵数不清的光球便就在空中形成了个巨大漩涡，一会儿，天上星辰皆聚拢了，山河湖泊皆沸腾了，紧接着银河倒挂，金乌腾空，六灵执掌乾坤灵力顿见一斑！
第395章 智者千虑
“四圣尊！”
玉帝王母因为离得近，因此最先带着皇子帝姬们赶到。看到慕九竟然已经飞升成仙，再者又拥有无此无穷无尽的灵力，已是愣到不知该说什么好！再看到旁边立着的陆压，当即便跪了下去。
陆压称起，说道：“你们来的正好，郭慕九乃是六灵之女转世，如今羽化登仙，元魂归位，她也该去行使她的使命了。”
玉帝和王母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述说这股震惊，陆压在这里已经够让人大跌下巴的了，他再说出慕九居然是灵女的事实，让他们俩一时怎么能够接受？
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愣头青，掌管天庭这么多年，没点定力又怎么行？
当即把心头震惊抛下，躬身道：“臣遵旨。”
这里正说着，太上老君与太白金星等人也来了，再接着天庭各神仙们也都来了。
慕九下地与他们说话不到几句，这时候北边金光开道，一道白影带着几个青衣弟子跟随而至，竟是准提也赶过来了！慕九连忙迎上去，跪地磕起头来。
众人因未见过易容之后的准提，见状心下俱是疑惑不已。
还是太上老君对同门熟些，目光微闪便就上前道：“来者可是我准提师弟？”
准提颌首见礼，又冲陆压拜了一拜。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准提消失这么多年，大伙均没有想到这个擅办案子的郭慕九不但是个来头如此之高的先天灵女，而且还是准提的徒弟！要知道当年西方教在六界来说也是响当当的教派，这些年避世潜修，法力如今恐怕只有在太上老君之上了！
“快看，西边又有道友来了！”
这里正热闹着，不知谁又发现了西边远处一道七彩霞光伴着无数鸾凤迤逦而来，远看先还只有一团彩霞，等到眨眨眼再看，只见那霞光就成了座数丈长的鸾驾，驾上彩帏内端座着峨冠彩衣的一人，慈眉善止，宝相庄严，眉间一点朱红醒目非常。
王母失声道：“是三圣尊！快些跪迎！”
这里乌泱泱一大群人便全跪下了，慕九也跟着下拜，两膝却弯不下去，抬头看去，却见女娲正伸手向她，往她看来：“灵女过来。”
慕九颌首称是，垂首走过去，到了女娲跟前，唤着“圣尊”。女娲端详她道：“你如今凡尘已了，回归本体，便是我六界灵力之主。我奉大师兄之命，前来接你去往至尊天受封。你和老四，这就跟我启程罢。”
慕九也没想到她是来接她去至尊天的。她虽然算不出来几时飞升，但因为盼这一天盼得太久，所以也早就想着即使成仙了，或许还可以在天庭呆一呆再离开。走得这么突然，她还根本没来得及安排呢！
她便就迟疑起来。
“怎么了？”女娲道。
她没开口，陆压已说道：“师姐先回去吧，过几天我自会带着她回来。”
跪着的那些人可不知道他跟慕九之间那点事，听到这话都不由把头抬了抬，不知道他为何对这灵女格外亲睐？
女娲盯着陆压看了会儿，便就跟慕九道：“那你可别磨蹭。你得受封之后才有御动地灵涡八卦及六灵的能力，等回宫把封受了，不要误了正事，要去哪儿我也不会管你们。”说完扬唇看了眼他们，又去看地下跪着的人们：“你们都起来吧。”
乌泱泱一片人便就又都起来了。
女娲召了太上老君上前说话，然后又把玉帝王母叫上前，各自嘱咐了几句，又赐了几句话给众仙，便就折身离去。
众人恭送她直到霞光消失，这才纷纷发表起感触来。
王母第一时间走过来，望着慕九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慕九拉住她两手笑道：“娘娘想说什么就说吧。”
王母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原来你我竟是有缘份的。往后我也不敢叫你丫头了，轻狂这一次，想你也不会记怪我。”
慕九将她轻轻抱住：“娘娘对我最好了。我怎么可能会记怪您。”
在上天庭之前，她也曾以为王母是个古板又刻薄的老太太，然而事实上她不但不古板，而且还极厚道，到了这时刻，她竟然会对她有些舍不得。
除了王母还有刘俊，还有那么多同仁……是了，还有林见儒！
想到这里她立刻往天牢里看去，并且拔腿便往里面冲。
才刚进甬道她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对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慕九连忙将他扶起，一看，竟正是林见儒！
“你怎么样了？！”她问道。
林见儒爬起来，跟风箱似的抽了几口气道：“我没事。我想着我不能白让他们欺负完我一世，我就咬牙顶住了！”看到她眉心的兰花，他微微怔道：“你飞升了？刚才那多出的三道雷——”
“没错，那三道雷就是给我的劫雷！我已经成仙了。”慕九高兴得眼睛都发起了光。
“太好了……”林见儒也靠在壁上笑起来，好像也完成了什么夙愿。
慕九搀扶着他出了洞，一面运灵呼唤陆压，走出洞口，陆压便已等在那里了，林见儒见到他，当即又忍不住挣脱慕九的手跪下。
这里刘俊等人也皆都赶了来。更巧的是上官笋和睿杰他们也都来了，看到慕九成了仙，林见儒又安然无恙，阿伏扑上慕九，上官笋则立马回去接小星了！
慕九高兴地与林见儒道：“先跟我回家吧，我还有件事情告诉你！”
林见儒点点头，躬身随在陆压身后，浩浩荡荡往郭宅而去。
才走了没多远王母玉帝以及太上老君却又追上来：“恭请四圣尊与灵女移驾凌波宫。”原来的小院子实在已不衬身份了……
“不必了。你们忙你们的。”陆压丢下一句话，携慕九已飘然远去。
太上老君目送良久，才幽幽袖手道：“失察了！”
王母看过来，他看过去，留下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走了。
难怪当日陆压拜访兜率宫时身边会有个得他关心的小仙童，难怪蟠桃会上他会专挑着这丫头过不去，又难怪他竟然会与离航前去地灵涡……原来是一直就在身边。
还好这次他只降了九道天雷，否则……呵呵。
第396章 看你选择
陆压他们这里回到家中，赶早回来的上官笋和小星他们早就把屋里屋外全照亮了，慕九回头看看送到门外来的众仙，看了眼陆压。陆压只得又再次下令让他们退去，如此小院内外也渐渐安静下来。
小星忙着置备茶果，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慕九这里试着运灵，随即化出几个雀奴，齐齐在面前躬身，唤着“仙主”。慕九也很惊喜，叫来小星：“往后你就是我的左右手了，让她们给你打下手便是，你只管安排。”
雀奴们便又转向小星行着礼。
小星又激动又兴奋，又不敢受，没想到她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灵女的左右手，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能发挥什么作用，但是听慕九的意思并不打算让她离开，这份欣喜却是难以言喻的。
上官笋从旁催促着，她这才还了半礼领着她们下了去。
灵女可御六界生灵，召唤几只雀来当仙仆，不在话下，这御禽的手法，当然也是陆压教的。
只是如今灵力虽回来了，但因为未曾受封，未得天地正式认可，因此好些法力也还没有解封。
睿杰和阿伏他们虽然也为慕九成仙高兴，可高兴归高兴，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等神通，此时见那些小雀鸟在她面前乖巧恭顺，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她法力无边，已超出他们想象许多许多！顿时也觉与有荣焉，神气得很。
慕九这里见着陆压给林见儒看伤，也走过去。
“怎么样呢？”
“无碍。”陆压道，“只不过是气血荡了荡。不过按理说是不会如此完好的，我想可能是正好你出现引去了那最后三道雷的威力，所以才使他幸免于难。也正好是那三道天雷勾动了你的劫雷，这才恰恰好发生在同时。”
他给林见儒喂了颗定神的丹药，起身说道。
“多亏了慕九。”林见儒把药吞下，望过来：“可你的恩情这世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
“说这个做什么？”慕九最不耐烦听这些，说道，“我也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我可是一直相信善有善报的。”
陆压也从旁慢条斯理地接口：“你若当真要还，这世还不清就下世接着还也是一样的。”
慕九推了他一把，又与林见儒说道：“我还觉得你是我的福星呢。你看，还不是因为你这九道天雷，我才圆满成了仙？如今尘埃落定，万事已了，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说着她从袖口里掏出个瓶子，又道：“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呢。”
林见儒点点头：“你说吧。”
“我先问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顿了顿，望着门外曙光，幽幽道：“我修仙修成半吊子，也不知成仙有无希望。我亦不愿入魔，天地之大，想来也不缺我一处容身之所，便就挑处僻静之所自行研习，看看造化罢。”
“那你就一个人？”慕九问。
他沉吟望着她，没说话。
想他平生所愿虽是能寻到一人相知到老，共度余生，但如今眼目下，他落得孑然一身，不一个人，还能有人会伴着他不成？
“我把婵师姐葬在雷灵山，我想去那里筑个草屋住着。”他暗自握了握拳头，说道。
慕九沉吟未语，趁他没留意，不动声色将瓶塞拔开。
一缕烟魂从瓶口里飘出来，落在他身后，渐渐成形。
“你要替她守墓吗？”慕九将瓶子盖上，又问道。
“不是守墓，是感觉有她的地方，可能才让我有点归属感吧。”
他望着脚下，喃喃说着：“从前在天兵营，她给我洗衣服，给我收拾屋子，有段时间我也觉得习惯了身边有她。可是我死死记着我跟她永生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从来也不感动，也没有想过万一她对我是真的呢？
“如今我四海为家，她也回不了冥元，可能伴在她身边，守着她与岁月比长短，或许也会有些亲切感，至少也不会那么孤独。总之是我负了她，我就舍了这辈子守着她也是值的。”
屋里忽然静得跟时间静止了一样。
慕九看看他身后哭成了泪人的梁秋婵，说道：“如果她还能活着，该有多好。你不如想个法子，让她活回来。”
他扬唇苦笑，缓声道：“从前我没少请你帮忙，如果还有机会救回她，我定会舍下这块脸皮再求求你。可是我知道我就是求了你也是没有用，她魂魄早就归入幽冥九境，尸身也埋去多时，早已不保。”
慕九看看抱臂围观的陆压，说道：“这些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主要还是要看你想不想见到她？”
林见儒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伤她那么多次，她未必也想见我。再说了，你又让我怎能心安理得地面对她呢？还是让她轮回去吧，来世安安稳稳地，比什么都好。我就当与她没有缘份就好了。”
“究竟是你不能心安理得面对我，还是你始终觉得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安稳？”他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哽咽着又略带几分倔强的声音，“你又不是司命星君，怎知我来世一定安稳，一定就比现在好？我又何曾说过不想跟你平淡到老？都是你自己认为的。”
林见儒顿了一下，迅速起身回头。
面前梁秋婵面容与生前毫无二致，眼角脸上全是泪痕。
他立在那里，两手与双唇忽然微颤起来！
他看看慕九又看看陆压，陆压扬扬眉，没说话。
慕九走上前：“魂魄陆压早就已经帮你留住了，躯身现也已经养在东昆仑，但是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你如果真不愿意再续她的命，我们这里立刻便让她前去地府轮回。你要是愿意，现在我们便可以和你带着她去东昆仑让她活回来。”
林见儒望着咫尺外的梁秋婵，眉头一沉，一双眼眶忽地就泛了红。
梁秋婵含泪将手抚在他手背上，说道：“剩下的日子，让我来替冥元赎罪，让我来照顾你吧。你想要的平淡安稳，怎知不是我想要的。”
第397章 她的心愿
林见儒手一紧，将她的手攥在手心。
陆压扯扯慕九袖子，与她到了门外。
朝阳恰好透过一树粉白相间的芙蓉照进廊下，束束金光，戳得人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陆压折下一朵花插在她鬓间，说道：“我们在天庭再呆上三日，让你把所有事情全部安排好。
“然后我们就去至尊天。小星和上官笋他们都去。青玄宫里有了女主人，也应该多几个人热闹些了。至尊天的威压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先让他们服丹相抗。至尊天上修仙也比下面容易，过得千余年小星就能登仙，到那时就不怕了。
“不过你要是不想在青玄宫住，等我们把浊灵除了，搬去地灵宫也可以。等你受封之后，地灵宫便就该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别看北荒荒凉，但我们一样可以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你可以邀请交情不错的朋友上门做客，也可以像王母一样办个蟠桃会，仙酿会什么的。
“我此生，一定不会让你有一丝寂寞孤单就是。”
慕九侧首靠在他肩膀上，说道：“那我可以邀请刘俊和林见儒吗？”
陆压揽着她，扬唇道：“你想邀请谁都可以，地灵宫可是你的家。”
“那你要是跟着我去地灵宫了，你岂非成了入赘？”慕九淘气地扬首。
他笑道：“怎么会？不管住哪儿，我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谁说不是？”慕九哈哈笑翻了。
……
九重天上流云溢彩，莺****长，****如春。
陆压说的三天，已是恰恰够了。
头天里慕九带着小星等又与准提回了趟洪苍，惊动了整个教派，这还是准提刻意交代下去，并且陆压与慕九还隐藏了压力所致的结果。
慕九以师妹之礼拜见了各位，又敬了准提的茶，此后她将回归灵女本位，不管是她本身，还是从陆压这边的身份，纵是与准提有师徒之实，也无法以师徒之礼正式相见了。
夜里回的天庭。
到家后慕九便召集大伙把事情交代了，所有人都跟随回青玄宫，等到灭去浊灵之后再决定是留在青玄宫还是去地灵涡。
小星万无不从之理，上官笋则提出想在去至尊天之前带着小星回去一趟，毕竟整个大鹏家族还没有能去至尊天的主儿，他这是为自家争了光，日后也不用担心家族被人看不起了，总得回去辞辞父母。
而他更想把小星带回去让她提前感受感受他们家的气氛，虽然按慕九的想法应该不大可能会让小星离开她，可是她迟早得回去见见公婆的。
慕九把上官笋的意思跟小星戳明白了，毕竟她不能让小星糊里糊涂地跟去。小星脸红了半晌，最后红着脸咳嗽着点头了。
人家虽然只有十二三的身量与模样，可年纪却有五百岁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正好还有两日时间，他们就说就动身，趁夜便就出了南天门。
慕九正要安排睿杰和阿伏回去，哪知道翌日早上世殷梁姬以及青丘老狐狸夫妇便就带着皇子帝姬们统统上天庭来了。加上王母玉帝又因陆压与慕九而诚惶诚恐，时不时着人来送东送西，天庭里各级神仙又毕恭毕敬前来问安，因此倒是没落个清静时候。
到了晌午，敖琛也带着太子来了，之后是碧霞元君，东岳大帝等等各方天神，陆压烦得紧，下了道圣令在门外，谁也不许来了。
傍晚时分有人叩门，慕九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派了小星去开门，竟是敖姜。
敖姜容光焕发，面貌大有改变，在北夷岛上这年余竟如鱼得水，已结交了好几位水神。
他走后，林见儒便捧着装着梁秋婵魂魄的瓷瓶来了。
不出意料，他还是选择勇敢面对梁秋婵。
也许没有什么障碍是敌得过爱情的，从天牢出来他的神情是平静的，而如今眼目下，他周身四处却有祥和的气息在游动。慕九不敢说他有多么深爱梁秋婵，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但她却能看出，在他的心目里，梁秋婵的位置已无可取代。
她是他的过去与将来，是他噩梦般的少年与光明的余生唯一的联系。
当初他对她的狠心拒绝，对她咬牙切齿的冷漠，那未必不是一种保护，在他与冥元的生死之仇面前，那或许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一点事情。
爱情也许早就存在，只是他没有让它冒头。
他们趁夜到了东昆仑。
陆压将梁秋婵的躯体置在黑水潭上，以莲台托着。
潭面波涛翻涌，慕九呼一口气去，那水面便又平静如镜。
莲台上的梁秋婵与生前毫无二致，魂魄从瓷瓶里一出来，慕九便以往生符引了路，半瞬后魂魄附体，她睁开眼，攥紧握着她手的林见儒，坐起来，跟他们跪地施礼。
林见儒也跪地施礼。
从死到生，从魂魄到活生生的还魂归来，没有痛哭涕零也没有激动失措，全程坦然，仿佛这就已注定彼此生生世世。
慕九竟然已为这样的爱情感动，历尽沧桑之后的平淡相守，于他们来说才是最珍贵的罢？它已朴实到洗尽铅华，抛弃世人印象中爱情所应有的浪漫旖旎，他们的爱情就是这样，坚定而固执地相守。而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幸福？
“我还有一事相求。”
走出东昆仑便到了分别时刻，林见儒望着天上皓月，忽然望着陆压与慕九。“我想请二位替我做证，我林见儒，愿娶梁秋婵为妻，生死不弃，永世不离。”
他拉着梁秋婵跪下来。
慕九望着陆压。
陆压揣了半日袖子道：“你得过我法力，也算得我半个弟子。但我却不能认你，否则你跟阿九辈份就不好论了。便就替你们做个见证，当是人情。”
说完他挥袖化出香案喜烛，又让他们换了喜服霞帔。
慕九高兴，端端正正坐下受了他们的礼，想想，又抬掌覆在梁秋婵天灵上，输了些灵力给她。
林见儒好容易有个人全心全意对他的人，她只愿他们俩能真正白首同老，生死不弃。他的灵力已很不低，梁秋婵却要差上许多，如果缺乏灵力，她成仙之路必然比林见儒要慢上许多。
诚然，他们自己并不会在意这个，但是作为他们的见证人，怎能不给予点祝福？
梁秋婵含泪又跟她拜了一拜，她笑着，挽起陆压，在月光下踏上了归去天庭的路。
于她来说，施比受更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她相信世上有很多靠拳头和心计能解决好的事情，她也不喜欢装白莲花，但她同时也相信世间更多的矛盾，是需要用原宥与善意才能够解决得更妥当的。
第398章 最后之战（1）
天庭里最后一夜很快过去。
早上晨曦渐起，大伙便齐齐整装往南天门来。
几乎全天庭的神仙都随玉帝王母恭候在这里，慕容家，上官家，还有阿伏的父母祖父母也都来了。
南天门下水泄不通，祥瑞染红了大半片乾坤。阿伏与现了原身的小金狐狸睿杰打头，然后是上官笋与小星，再然后是慕九与陆压。前来迎驾的至尊天神使们早就候在门下，队伍排满了整个广场。
陆压携慕九一路承下这恭谨与山呼，沿途无花却自有芬芳满径。
她这世草根出身，本不愿如此兴师动众，但陆压说她早晚得习惯，她也只得接受。
踏出南天门，登上女娲派来迎接她的鸾驾，颌首与众仙致意，一行人随即便前呼后拥地飞驰向三十九重天。
三十九重天上也早就有黄电帝江等率着鸾奴迎在天门下，鸾驾落地，鸿钧混鲲以及女娲便就现身在前，相互见过礼后，一行又前往东方最高峰上的帝台，此地钟鼎香案皆已置好，陆压牵着慕九到达玉阶半路便松了手，与鸿钧等率先前往立在天地四方。
慕九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眉间兰花立时灵力奔涌，每走一步身上都有多一步的变化，等到到达中心天台，她满头乌丝尽皆散下，女娲拿着件袍子覆在她身上，不必她动手，便已然穿戴齐整。
这袍子是素色底镶大红滚边的宽袍，不知是什么材质，襟前与衣摆上各有六界灵禽灵兽，每一只都跃跃欲飞，吹口仙气，被吹到的两只凤凰便立刻展翅到了半空，而后又化为女身，跪伏在地下，同声唤着“仙主”。
女娲微笑：“这是你灵气所化，每一只都可以召唤它们整个家族，可以代替你从前的纸鹤了。”
能召唤来它们各个家族的灵禽神兽，又岂只是可以代替纸鹤而已？
慕九称谢。指尖微动，灵禽们便又隐入衣袂中。
这里混鲲又捧了只手掌大小的精巧繁复的六嘴小紫金炉来，说道：“这是乾坤六灵炉，是昔年师父以六灵剩余的灵石制成，正合你用。也只有你才能发挥它最大功效。”
慕九看看这炉盖上，果然刻着有六界之灵四字，随即将之缩小放在袖中。
鸿钧那里则招手让她近前，递了杯玉酿与她，示意她朝北方跪下磕头。
她是先天之灵，乾坤天地便是她的父母，此后，她将再也不须向任何一个人行礼。
叩拜完毕，鸿钧执起金笔，将她眉心的兰花涂成金色，落笔之时只见周围万里繁花盛开，百鸟争鸣，日月同辉，六界山呼透过云层自八方传来。
“行了。”鸿钧拢手道，“浊灵已经感觉到灵女归位，我们要打铁趁热，你们先稍事安顿。三日后地灵涡里，你们须得全力以赴。早些把正事办完，你们也就能早些成亲。”
说完他凉嗖嗖瞅了眼陆压，施施然下玉阶去了。
陆压牵紧慕九的手，一脸踌躇满志。
整个三十九重天也只有四位仙主，因此比起九重天来不知安静了多少。
慕九随陆压回了青玄宫，接着便就是宫里各灵禽神兽等来拜见，这些自不必说。只说三日后她便须得前去地灵涡对付浊灵，又不由多了几分紧张。
她这世里从未真正惧怕过谁，但是陆姬却是死在浊灵手上，这却不能不使她格外提高警惕。要知道倘若有个不好，她也还是有可能重蹈覆辙的。而制伏浊灵又是她生来使命，除了陆压可陪她下去，旁人下去皆是无用。而准提虽是说过会来人，也只能在外面相帮。
因而从这刻起便就呆在殿里，抓紧时间捋起体内法力来。
陆压也未来打扰。
事实上，现如今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没有万年后的失败，他或许还不会把浊灵当回事，可偏偏是万年后慕九已死过一次，这种失败便像个噩梦一样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又不能不加倍地打起精神。
这几日虽是同住在青玄宫，慕九未曾有心思好好出门转转，也未与陆压碰上几面。
到第三日傍晚，自觉已经能将灵力驾御自如了，一颗心方才又放下几分。
才刚踏出宫门，就见女娲混鲲都在大殿里，与陆压同桌吃茶。
见她出来，女娲迎上道：“怎么样了？”
慕九点点头：“目前倒是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已经全部驾御。”
“那就好。”女娲也放了些心，携着她到桌畔坐下，说道：“浊灵威力虽大，却未成形，实力是不能与万年后相比的。但同时因为你也归元未久，所以也算是不相上下。明日我们都会去，但底下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慕九颌首：“这是自然。”
这是她的使命，也是横在她与陆压之间的一道坎，不彻底制伏浊灵，不完成使命，她便无法与陆压相守终生，这件事谁也不能插手，她也不希望别人插手。
陆压没有说话，端起茶来抿着。
翌日早上，这里便就整装出发。
小星和上官笋他们都提出要跟着去，鸿钧他们三个也都会到场，还有准提一大早传讯来说慕华他们这帮人则早已到了北荒，慕九没有意见，谁想去谁就去。不管是生是死，她这次总是要把浊灵给弄没了才甘心。
这里拿了乾坤炉，便与陆压率着小星等共踏了一片云头，往北荒而去。
至尊天上一日便是九重天上一月，这几日呆下来，仙界竟已是数月之后。
不到半瞬便到了地灵涡，有这么些大神在场，小星他们纵是修为低却也不怕。而慕九又是六灵之主，她如今将一身灵力收放自如，压住这四处散漫着的灵力使它们不至于伤人，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里刚刚着地，准提便也与慕华他们到了，顿时荒凉空旷的这片平地上刹时变得热闹起来。
而平地之中地灵宫大门也已缓缓现出，四面花草树木如同被齐齐唤醒了的精灵，纷纷冒出地面，不过眨眼之间放眼放去便处处皆是花红柳绿了。
慕九想了想，将衣袂上百雀唤出，顿时远方又飞来不少飞鸟，紧接着大大小小的走兽也从树林子里冒了出来。
原先荒芜人烟的原野，立时充满了盎盎生机。
第399章 最后之战（2）
慕九回头看着众人，拉过小星来抱了抱，然后与陆压以及鸿钧他们几个并准提进了地灵宫门。
小星在外面只差没把心捧在手里，上官笋拥着她，心思也不知放在门内好，还是放在门外好。
有了花鸟虫草的地灵宫看上去果然比之前不同很多，然而这里同上了甬道，便觉有气浪一波接一波地传来。细辩之下正是六灵的灵力，慕九遂道：“六灵之力似有些浮躁，但并非因我而起。”
鸿钧点头：“这是浊灵在躁动，它虽未化身成形，但却有感应之力。你们此去须得十分当心，我们无法进去，而他一旦冲破出来，就算我等在外设阵封锁，可只要他逃出一丝戾气去，也将会迅速吸聚世间浊气化凶作恶。
“所以你们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还没出来，我们也会把八卦闭上。而你们则至少要再等一千年八卦之门才能再次打开。在这一千年里，你们能不能从浊气中保持心境不染，谁也不好说。”
“知道了。”陆压牵起慕九手来，大步进了圣灵殿。
鸿钧他们也随后跟来。
推开门，一股巨大气浪立刻掀起他们的衣袍。
迎风顺着甬道往里走，渐渐便能够辩析得出灵力之中夹着的怒气，浊灵虽然没能出来，但是它的狂躁却已经激怒六灵，这殿室里，已经开始起了一场无形的战争。
陆压走到左首灵壁前，看看周边光芒闪烁的灵球，回头看看慕九。慕九点点头，聚起灵力于掌心，然后挥散出去，六灵渐渐安定，灵力泛出的波浪也渐渐平息。陆压抬手按在八卦上，八卦倏地放出万丈光芒！转瞬，生门打开，他不由分说便牵着慕九从入口闯了进去！
仿佛进入无底深渊，一路下来漆黑一片，没有灯光没有任何可以触摸的东西，如果不是灵力深厚足以支撑身形，恐怕随时都有冲散的可能。而这底下又岂只是无光无底而已？百丈以内尚无异常，等下沉百丈之后，渐渐便有无名灵力围着周身游蹿。
“这还只是地灵涡的外部，浊灵老巢位于鸣妁山，我们还得往下走。”
陆压说着，便就祭出朵金莲在前方半空，金莲的灯照亮四周，慕九这才发现原来这底下并非空无一物，也是怪石林立，山谷纵横的。只不过这里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除了原始的地貌，不见一根草，一只萤，而空气也憋闷得很。
陆压事实上也没有进来过，地灵涡内，除了创始元灵，他们应该是第一个走进来大门的人。
在这里他们谁也不是什么上神，而只是一个必须完成使命并且活着回去的斗士。
再次下沉了几千丈，渐渐石笋石柱都变粗了，已隐约成了山峰模样，应是接近谷底。
二人赶紧施出灵力结成仙障，拉缓速度，最后沉到地底，这才起身打量起四处。
这就是一片石窟，但是居然有了生物，攀爬在石峰上的黑色或紫到发黑的藤萝，低矮但是只有树干而无叶片的大树，长着九颗头的乌蟾，浮游在空中的巴掌大的蚊蝇，四处飘浮着腐烂恶臭的气息，慕九只是伸手碰了碰石缝里一株七叶草，那草瞬间就枯萎成灰。
“这里全是凭借浊气滋生的阴邪之物，你是浊灵的克星，所以但凡你所经之处，皆让它们也无活路。”陆压看看自己拔在手上却安然无恙的另一株草，说道。“我们得先找到浊灵孕育之地，在这之前不能惊动他们。”
慕九点头，将灵力内压，然后等陆压辩明了方位，便沿着西面一条小道潜行过去。
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底下大致状况他们还是知道的，创始元灵既然算到日后会有浊灵诞生，自然会将地底情形告知。
浊灵孕育之地在鸣妁山，鸣妁山是整个地灵涡浊气最为旺盛之地，也是地势最深最幽暗之地。
为了不惊动混沌中的浊灵，二人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威压能减到最弱便减最弱。
但即使如此，也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座座落在“黄昏”里的孤耸的石山下。
之所以说是“黄昏”，是因为走到此地竟蓦然有了天光，谁也不知道这天光是自哪里来的，而这石山则孤零零矗立在一片盆地中，所有石牙往上生长，瞧着如同一棵巨大的盆景。山脚则瘴气弥漫，气流说不出的压抑浑浊。如果不是身具浩瀚灵力，寻常人又岂能安然在此地呆上半刻？
石山四周是片臭气薰天的沼泽。
沼泽里漆黑如墨，如不是反映着那“黄昏”的天色，根本看不出来是汪水。
慕九扬首看看那逐渐模糊的石山，说道：“这四面浊气越发浓了，咱们得赶紧。我来打头阵，你替我断后就好。”说着便要往那山石掠去。
陆压一把拉住她：“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但是我也不会丢下你的。我们一起去，回头找到了他你就上去，我自会从旁掠阵的。”
慕九来不及回话，已经被他牵着腾了空。
然而接下来她却没有时间反驳也没有心思跟他讨价还价，因为才刚离地，一股腥臭就扑面而来！而同时一股凌厉杀气也倏地近了身！慕九手随心动，即刻在原地旋身上腾，三四股墨气便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她腰侧掠过！
“这是浊灵的灵力，要当心！”
陆压急急招呼了一声，同时也退开了十来丈。
他这边也不轻松，那墨气似游龙也似乌绸，缠绕游动的速度连他也不能不打起精神！
方才还透着几分天光的天空这时已被黑烟填满，空中只有无数道墨气如挽花一般游动，它游动得那样疾速，每拐一道弯便蹿去数千里，空中两道白影则如翻飞的白羽，穿梭在黑雾中看似飘逸灵动，但仔细看去却没有任何一个动作是透着闲适的。
整个地灵涡里如同被焚烧起来，不但黑烟缭绕，而且从地心处传来的灼人热度也蹭蹭上升！
第400章 最后之战（完）
慕九从黑雾里抽身几回，又被其紧追缠绕了几回，这股黑雾明显不是浊灵本身，而应是守护其的护灵之力，要想除去浊灵，这黑雾必须先斩断！她瞅准机会腾空，将真气凝聚在掌心，化出一柄足有丈许长的降魔神剑，御使着便朝黑雾拦腰劈去。
半空瞬时电光火石，厮吼声震耳欲聋！
陆压这里见状，随即也御风迎上，舒开广袖，一面将被斩断的黑雾纳入袖中，一面则挥掌驱使着余下的黑雾往慕九的降魔剑下游去！
约摸过了一柱香之久，黑雾里的嘶吼声终于停下。
慕九飞过来，望着迷雾后头若隐若现的石山，说道：“浊灵应已感应到了，我们快进去！”
陆压配合默契，她这里动脚，他便就已经随上。
黑雾虽已经斩断，但更多的不成形的迷雾却如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奔来！刚才还透着几分天光的天幕这会儿全已变成漆黑，若不是他们能够夜视，在此地岂不任人宰割？
而这浓雾里还夹杂着股股劲风，万千道罡风总能找到空隙从夹缝里袭来。
慕九不再迟疑，以剑为引，杀出一条血路，往石山上飞速扑去！
石山脚下因为是浓雾出口，所以反而波及范围还不如沼泽上要大。她率先寻到那浓雾出口，而后执剑冲了进去！陆压在后面大喊：“阿九等我！”说完也立时跟着入内了！
才进这口子便立刻有山崩地裂之感，紧接着洞里又有无名怒呼声如雷霆般传出，洞里浓雾遮目，全是浊灵的灵力，陆压竟然也不能奈其何。
“阿九！阿九！”
他运动真气在洞里大呼，没有半点回应传出来。
他心里开始焦急，但又知道此时最是急不得，凝神看看左右，他在洞口十丈处祭起莲台，盘腿坐于上方，布起天罗地网来。
圣灵殿里，鸿钧混鲲女娲以及准提四人早已严守于东南西北四方，八卦阵上灵力已强到随便一指就能虐杀一方天地，每个人都不敢有一丝差池。
慕九这里进了山腹，山腹里不出所料漆黑一片，她凝神往灵力最为强盛的北面走去，才刚刚飞出半里，忽一下便有一物迎头朝她袭来，她连忙祭出乾坤紫金炉，顿时山腹里金光漫天，那物竟然又分化出七八道黑龙，从前后左右将她紧密包围！
她翻身一个倒挂金钟悬在半空，化出降魔剑又挥去，趁着空档又刺破指尖挤出一点心血，化成血雾飞洒过去，就听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那黑龙立时烟消云散，而北面又有幕银光幽幽泄出来！
“浊灵？！”
莲台上的陆压听到这声音，倏地睁开眼，下一秒已掠向慕九所在之处！
“你看，浊灵！”
慕九指着前方光幕所在之处与他道。
陆压定睛望去，只见有光的地方是个巨大山洞，中间宽约两丈的一个巨大圆珠如同巨形夜明珠一般幽幽发着光，但这光却强亮刺眼，而且周围黑雾缭绕，两条巨龙通体乌黑，盘旋左右，未等他们出手，它们已经将身子抖得笔直，如箭一般蹿过来！
也并不用多话，慕九这里腾空迎向头一条，陆压这里便恰恰好避开他们斩向第二条。
两厢分东西交战在一处，各不相干，一招一式里却又充满了无须言喻的默契！
这等邪物还为难不了他们，陆压接招之余看着在黑龙手下游刃有余的慕九，唇角上扬，奋力一掌将黑龙击毙，转身去助慕九，哪知道她却也已在这个时候结果了那一条！
接下来便就到了最后关键处！
陆压嘱着慕九：“小心些！浊灵是靠这些黑雾滋养的，你只须要劈开这光团便可。”
慕九点头，踏云上前，灵力带出的劲风将她长发与衣袂高高扬起，光洁的面孔被浊灵光芒一照，显得纯净而圣洁。
她立定在三丈外，左手托起乾坤紫金炉，右手兰花指引出眉间灵力，源源不断灌于炉中，直到炉子变成紫红发亮色，方才抛于空中变大十数倍，倒悬在浊灵头顶向其喷吐着灵力！
六界之灵乃是浊灵生死之敌，炉子甫悬上去，那光球便迅速膨胀起来，躁怒地在原地滚动，并且还有咆哮之声隐隐传来。
慕九未曾迟疑，旋即又以真气化出降魔剑，腾身握住剑柄便往浊灵斩去！
然而剑还未及身上，那光球便已倏地分化出十数个小光球击向她。她抽身翻转，剑掌并用，接连击破四五个，而这时浊灵忽然又探出四脚头颅——没错！的确是四肢头颅！那头和四脚就这样从巨大灵球上伸了出来，如同一只巨大的白乌龟……
“快斩它的头！”
陆压见状立刻大喊。
慕九哪还敢怠慢？当即也不管它球不球的了，举剑便往那浊灵头上劈去！
一剑没中，浊灵避开了，并且张嘴喷出一口腥臭浊气，慕九咬牙忍住胃里的翻滚，反手又是一剑，这次中了！但是浊灵却也彻底怒了，整个身子扭动着，喉中发出巨大的怒吼，它挣脱所有黑雾的牵绕，如闪电般往慕九扑来！
“阿九当心！”陆压焦灼大喊。
慕九退后数十丈，脚步不乱，目光炯炯，后世里陆姬与烛灵死搏的情景如同发生在昨日，再次清晰浮现在眼前，她后世偏执，倔强，在面临浊灵时也一如是，即便是面对比如今更为强大得多的浊灵，也没有退缩半分，如今她亦不会退缩。
她重新续起灵力，眉心金兰随着两眼睁开，迸发出灼人金光，这金光直击浊灵双眼，狂躁中的它不顾尚未脱胎，不顾一切张开大口攻向她，而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那眉心的金光直击悬扣着的乾坤炉，炉子开始缓缓转动，并产生无限吸力，将浊灵身躯沉沉后压！
慕九瞅准这一瞬之机，扬起手上降魔剑，手起剑落，正中浊灵颈根……
天地忽然晃了一晃，她目不斜视，翻身再劈下一剑，浊灵轰然化为碎片，如一捧被风卷起的沙，流入了顶上的紫金炉中！
“行了！”
陆压随即飞过来，舒开广袖，斩断余下所有灵力之源，山洞里烟雾渐渐散去，亦有天光沁入，照亮这山腹里一沙一石。“浊灵是天地浊气之精髓，它消逝了，这地灵涡里也就干净了。断了灵力之源，日后也就能永享太平了。”
他伸手揽住气息略显不匀的慕九，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而后不再做任何停留，拥着她旋身飞往洞外。
身后石山传来轰隆隆坍塌的声音，裂开的地表火红的岩浆如潮水般迸出，但这样的声响却更像是给予他们的最热烈的欢呼与喝彩。
山崩石裂之间，慕九由陆压带着朝他们绚烂的未来飞去。
两千年前的她只打算做个安安稳稳的小神仙，留在洪苍山，每日里研究着吃吃喝喝，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长得虽美，但看上去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仙会成为她的丈夫。
正如她想不到这所有一切一样，未来的他们也许还会遇到别的波折，别的磨难，但可以肯定的是，再也不会有任何力量会将他们分开了。
“接下来想干点什么？”搂着她的陆压扬着唇问。
“啃着鸡腿看折子戏……”最近太紧张了，好想放松一下。
“看完戏呢？”
“……还没想好。”
陆压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一紧：“没想好就听我的。接下来我们先成亲，然后就挨家挨户去讨份子钱，先从兜率宫开始。讨完份子钱我就带你去看看清平和绯衣，嗯，你一定想象不到绯衣如今是什么样……”
（全文完）
番外 新婚
自地灵涡平静之后，六界共安，祥兆不断，至尊天上着实乐呵了几个月，开始着手起圣灵天女与陆压道祖的婚礼。
圣灵天女当然就是慕九，如今她有了个新的名字叫圣灵娘娘，牛掰得很。
起初还有几分新鲜，各种端着装着，然而日子长了，身边不是道祖就是老祖，就连宫里那些个扫地桌子的神兽灵禽资历都比她深，也渐渐觉得没多大意思，近来倒是带着小星与青玄宫前面河里几株紫莲精打得火热，撸着裤管在水里捞虾米。
陆压本来还想容她熟悉熟悉环境之后再行婚礼，可看她成天往外跑，感觉比在洪苍还撒欢，也只好提前行事。至尊天上美少年不少，也许多些事让做她就不会乱跑了……
至尊天四圣都把这件事看得相当重要。为了筹备，混鲲撂下菜园子给子境，已经半个多月没踏过园门了，女娲也停了织机很久，就连鸿钧这甩手掌柜，前阵子不知怎么迷上了相马，收了不少马匹在宫里，这会子也没空子去溜。
这不光是六界一场盛事，也是至尊天上迄今为止的第一场婚礼，更因为陆姬当初多么想要跟陆压有场仪式，每个人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都想给她弥补遗憾——事实上不慎重陆压也不会干，所以在事情伊始也纷纷热情地给出了无数条意见和建议。
混鲲觉得要搞就搞场大的，把天上地下有封号的神仙都请来，反正至尊天地方够大。被女娲驳了，因为可不是每个神仙都有福气消受得了至尊天的巨强威压，这万一要是闹出事来添了晦气谁负责？她认为还是来场中规中矩的盛大的儒家婚礼显得正式庄严，并且她可以提供喜服。
鸿钧却又轻飘飘地回辩，儒家婚礼那就得尊生身父母，两边都没有父母，这堂怎么拜？光拜天地也不够正式隆重。这样的婚礼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呢，自然要搞动静大点儿。
大伙讨论得十分激烈，最后让陆压拍板，陆压问慕九的意思，慕九谁也不想得罪，硬着头皮说来场露天婚礼吧，地点设在至尊天外的草坪上，把能请到的神仙全都请来——反正不请他们也会来的——穿儒家婚礼的喜服，行的是自由之礼，只拜天地，然后大伙随便吃。
这么不靠谱的提议，大家居然一致通过……
诀议定了就好办了，上神们成亲那简直没有什么可忧虑的。雷公电母能不作美赶紧整个好天气？一道谕旨下去下界各仙能不屁颠屁颠上门来打听要不要帮忙？百花们能不赶紧地吸收灵气好赶在吉期开出最美的花应紧？王母听说要制喜服能不赶紧把织女送上来赶制衣料？
慕九唯一忙的就是参与制订婚礼议程。
好在她穿越之前在现代曾经参加过同学的露天婚礼，知道大概流程，不过露天婚礼一般都是西式婚礼，跟中式融合在一起未免有些奇怪，为了避免违和，又不得不无数次推演修改，最后经过几轮复审，终于通过。
剩下就是试喜服。
怎么华丽的就不说了。
圣灵天女的婚服怎么可能简陋到哪里去？
反正小星一看到这衣服便紧张得手都开始抖了，拖着上官笋连守了几夜，就怕有人不小心碰掉上头哪怕一根丝。
陆压也是紧张得很，这家伙估摸着一晚上没睡。
半夜里慕九翻身，还透过重重墙壁看到他在前殿里徘徊。这使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点？明天就要成亲了她还睡什么睡？分明身为陆姬的时候她做梦都想嫁给他，这当口她居然还睡得着。
于是又爬起来着了灯，站在窗前也走来走去。
可是还是做不到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在她心里陆压就是她的，他早就是她的男人了，万年之后肌肤之亲都不知道有过多少回了，这会子再来娇羞激动，是不是太假了点儿……这种感觉，真心就跟复婚一样啊……
想到这里，她索性不管了，提了壶茶就去找她男人，反正睡不着，两人就这么忆苦思甜喝了一宿。
翌日早上女娲带着人马过来敲喜门，看见居然是他们俩正主儿双双亲自开的门，英明睿智的女娲娘娘也不由傻了一傻……
婚礼现场多么热闹也不必说。
人山人海里外九环，从上往下俯视，就是个箭靶子。
一对新人身份这么高，当然不用陪笑也不用陪酒，但即使是这样，什么也不用应酬，光看看这些人，一双眼睛也是累的。就冲这排场，慕九觉得要嫁到至尊天来，没她这样的法力灵力还真揽不下这瓷器活儿……
傍晚时低阶的和交情浅些的神仙已差不多走了。
可是至尊天的徒子徒孙们却还得留下来给新任师叔母磕了头才能走。
慕九早就着小星去准备了十来筐封好的礼包，每个礼包里包含一枝混鲲地里产的紫灵芝以及十颗仙丹，仙丹是跟鸿钧讨的，反正鸿钧是炼丹鼻祖……
夜里也给青玄宫里每个人发了赏，除了她给的，陆压这“姑爷”也额外有赏给小星他们几个。并嘱阿伏和睿杰日后就当慕九的跟班。而小星和上官笋则一面学艺一面担任慕九的近身总管，同时又指了另几只神兽过来供她差遣。
小星权力越来越大，而她如今还连仙位也没有……
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她的权威，因为这里是青玄宫。
发完赏后屋里就清静了。
陆压把门关上，搓手走近她，好好一个上神，眉眼唇角却全是淫笑，这使慕九觉得自己大特么像强抢来的押寨夫人……
一层层的喜服剥起来好麻烦，可是就像拆礼物盒子，一层层剥下来又更过瘾。
从万年后到如今，万年里都没有开过荤，你说他有多么煎熬多么难耐？
他亲着她的脸她的眉，她的脖子她的耳根，慕九浑身着了火，还以为有点前戏什么的……哪知道人家只恨不能霸王硬上弓。
她两手推着他胸膛，正想教育教育他从铺垫到高潮得有个过渡，两手却摸着他腰间有个硬硬的什么物事，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两片金晃晃的金叶子……
“媚——术？”
番外 孩子
慕九也记不清成亲了已有多少年，有一天她睡觉起来，忽然就觉得星象变了。
她的星位上忽然多了个小芝麻点，初初她还以为只不过是沾上去的什么苍蝇蚊子，挥了挥，那芝麻点果然就被挥走了。但眨眼它却又过来了。再挥，这回挥重点，是跑远了点，但等她再散了个步回来，它又爬了回来。
她找陆压来打蚊子，陆压端详了半晌，一张白脸就倏然转红，脖子也转粗，然后声音也刹时拔高了：“这不是苍蝇，这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
她凑近去仔细看，只见那芝麻点变得更小了，而且已经快与她的星位融为一体……
还真是她的孩子。这芝麻点儿是孩子的星位。
慕九有了孩子。
青玄宫震动了，另外三宫也感受到了余震。
鸿钧掐指一算，说道：“这孩子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没有个三五千年生不下来。”
这就是说她说得怀上三五千年的孕，而陆压要忌三五千年的口……
慕九没啥，陆压脸色黑了点。
混鲲也掐指算了算，说道：“是个男孩儿，而且跟九丫头很有母子缘份。”
跟她很有缘份，也就是说跟她比较亲，跟他老爹比较不亲？
女娲看看陆压，翕了翕唇，抿茶忍着没说。
陆压冷嗖嗖道：“有话就直说。老子顶得住。”
女娲只好道：“这孩子结合你们俩的先天之灵，恐怕会有些淘气。”
还好只是淘气。
陆压脸色缓了缓，转头就开始侍候起慕九养胎。
虽然说要忌口，但因此能时刻跟娘子在一起，又想到他居然也有了儿子，还是很高兴的。
还真就坐了四千九百九十九年的胎。
生这日，整个至尊天都被紫气铺满了，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好说的，至尊天上最不罕见的就是祥瑞了。关键是，他还难产！
慕九气得想剖腹，不是说跟她有缘份吗？有缘份还这么折腾她？
陆压也气，但人家是娇贵的小宝宝，而且门外还有三个师伯在虎视眈眈，他也不便在这个时候说他。
孩子抱出来，粉妆玉琢地，还会笑，着实可爱。
陆压给孩子取名叫稷。
女娲拿小衣服给稷换上，他张开小拳头，就朝着他母亲爬去了。
慕九好欢喜，就又给他取小名叫阿当，响当当的当。
从此阿当就开始了他为期三千年的襁褓岁月。
慕九产后三百年都算月子，这期间不能累着气着。
陆压认命地当起奶父。
一般上晌处理一个时辰公务，陪慕九一个时辰，然后奶孩子一个时辰——对了，宫里有不少奶妈，可阿当吃的也不是母奶，而是产自天海里最上乘的玉髓，每天都有他的三师伯遣人前去天海里取来最新鲜地供应给他。至于菜泥什么的，自有二师伯供应。而玩具自然就找大师伯了。
在各方关爱下阿当愉快地长大，五万年后终于长成了陆压大腿那么高。打从他拔掉混鲲下巴上第一根胡须，而且跟他去了趟泰山就把东岳大帝的外孙女给悄没声儿地引到至尊天来、害得东帝夫妇与碧霞元君四处寻人开始，陆压便隐隐觉得这货将要开始祸害六界了。
果不其然，这****陪慕九去下界逛了圈回来，想起方才一路上看到人界少年男女郎情妾意，不由也动了春心，天擦黑便就拉着媳妇进了房。
才刚扑到床上，就觉床那头有些不大对劲。抬头一看，一人托着两腮正撑在床沿上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俩瞧……
陆压拖过凤毛掸子便要揍人。
阿当委屈得不行，他就是好奇自个儿爹娘匆匆忙忙进房干啥，跟着进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倒霉。
他一溜烟跑到三师伯屋里，还不用开口三师伯就把他爹给唬住了。
陆压长这么大女娲可从来没有唬过他，眼下有了这兔崽子，地位居然刷刷就往下掉了……
他改变策略，开始拘着他看书。
本来他是不需要学艺的，至少是不用习基本功，他生来兼具父母灵力，天上地下独此一人，只消年长之后参详参详天地六界诸方法术即可。更何况陆压找来的这些书根本就不是什么修习的书，而全是人界那些八股文。
陆压让他读，他也不抗拒，乖乖地读就是，本来母亲就经常赞他是个乖孩子。
没出两年，不知他爹从哪里搜刮来的半屋子书全让他看完了。
陆压还觉得疑惑，觉得不信，隔日玉帝王母双双登门拜访，这才知道这厮居然还偷偷跑去人界参加科举，居然还连中三元！
琼林宴上他喝多了现了真身，把人家皇帝都给吓出了尿来，连夜上书禀报天庭奏请恕罪。这下不止人界惊动，就连天界也惊动了，大伙这才知道原来新出生的小天尊虽然还没有在六界正式露过面，但他却不止尊贵非凡，脑子竟然也这么好使……
陆压脸色青了一阵又一阵，等玉帝他们一走，便立刻着人去找熊孩子，想着不动声色好好揍揍他。
熊孩子既能连中三元，当然不是傻的，玉帝王母一登门，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陆压寻到云止宫来的时候，他正在服侍母亲吃点心。不及腰高的小人儿乖乖坐在小玉墩儿上，肉乎乎的小爪儿拿玉簪叉起一小块金丝糕，恭敬地呈给慕九，粉扑扑的小脸儿上镶着一双又干净又明亮的大眼睛，就连吐出的气儿也是温柔和乖顺的。
慕九看着他的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
而她就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陆压邪火顿生，今日哪怕冒着被慕九揪掉耳朵的风险也誓要治治他！
这里才过了门槛，就听那甜甜的奶音温温地道：“母亲，不如您再给阿当生个妹妹吧。”
“哦？”慕九怜爱地抚着他的肩膀：“为什么，是因为太孤单了么？”
“不是。”阿当摇头，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是我爹想要。”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他爹简直恨不能一年给他生个弟妹出来，他母亲要是给他怀了妹妹，他老爹肯定全部心思都在她们娘俩身上了，哪里还有心思来寻他出气？
而且看在他白送了这么个人情给他的份上，这顿打怎么着都要饶了他吧？
番外 童养媳
京师李侍郎家的四公子胎中带疾，养到五岁还终年躺在床上。
四公子的母亲成天以泪洗面，担心养不活。
李夫人心疼儿孙，便去相国寺求了个签，解签的高僧告诉她，四公子不是得救不了，只是要看他的贵人能不能出现。李夫人忙问贵人何在，高僧说道，三日后大清早带着四公子出东门往东走，碰上的第一个头上束红的人便是。
李夫人奉若圣旨，回到家里便告诉了儿媳妇。
这日一大清早，李家少奶奶便就牵着五岁的四公子从东门摸黑出了去。过了条小巷果然碰上个头上缚着红头绳的人，但却是个蹲在墙角奄奄一息的小女娃子。女娃不过三四岁，口齿还不甚清，衣衫褴褛，一看就知道是个流浪的孤女。
少奶奶十分犹豫，不知道这女娃子究竟是不是四公子的贵人，仔细看了看那脏兮兮的红头绳，这才咬牙把女娃子带回了府。
因为说是四公子的贵人，李家十分优待这女娃，把她当小姐般养育着，还起着名字叫芙音，取福音的谐音，反正李家家大业大，也不缺多养个女儿。但是芙音除了日常读书习字学习女红，还有个任务就是陪伴四公子。
四公子是家里幺孙，深受李侍郎夫妇疼爱，为使他静养，但凡有点风雨便不让他出门，四公子长到五岁，见过的世面还没有身为流浪儿的芙音一半多。
芙音从此便充当了他的传话使，下雨了，她着人捉来小鸭子放在檐下水沟里，让他站在窗内看鸭子们划水。刮风了，她去园子里捡掉落的残花回来跟他薰衣裳。
春天里她去园子里采杨柳，夏天里她去湖里捞菱角，秋天里她去院子里捡枫叶，冬天她抱来小炉子，让丫鬟拿来生肉，一面涮着菜吃，一面看着窗外鹅毛大雪。
有了芙音，四公子变得开郎爱笑起来，他已经不在乎家里兄弟姐妹来不来看他，他只要芙音就够了。但他也不会时时刻刻将她拴在身旁，有时候看到姐妹们都出去了，他也让她出去转转。她不肯去，他就借口说让她上街帮他看看如今外头光景，或让她买点什么给他。
芙音也不知真假，看他说得恳切，也就去了。
四公子就在屋里捧茶算着她什么时候回来，因为有期盼，所以连等待的时间也变得格外迷人。
说来也巧，如此过了三四年，四公子身子骨竟愈发康健起来，从前一年倒有十个月在床上，如今除去秋冬二季不大出门，几乎行动无碍。药也吃得少了，身子也不如从前单薄，闲暇时还有兴致看看书。而他看的书，也是芙音日常在女学里读的。
李家上下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至此对高僧的话深信不疑，对芙音也更为宽厚。
李夫人甚至流露出将来可让绯衣留在四公子房里为姨娘的念头。
少奶奶却未曾答言。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芙音耳里。
芙音沉默了几日。她虽然年幼，但托李家的福，如今也懂得不少事，为人妾侍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哪里有不清楚。何况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便是四公子，若是来日将她许给别人也罢，若是将她留在他身边，又要与别人分享着他，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刑？
然而李家于她有再生之恩，她能得他们这样安置已是十分幸运，又岂还能肖想更多？
能做他的妾也是好的，至少能陪着他。
隔日，她又恢复如常。
但终究没逃过四公子的眼睛。
四公子的世界里芙音占的比重最大，他这四年里几乎是与她两相陪伴长大，她的一举一动，一点小心思，他都能捕捉得到。
这日外面刮起了秋风，四公子忽然牵她的手道：“我们去给太太请安。”
芙音很诧异。因为他根本不必去请安，而李夫人待她好，让她只逢初一十五去行个礼便成了。
四公子一路牵着她到了上房，大伙都在，他也没撒手，拉着她便朝李夫人跪了下去。
“芙音是我的贵人，她不能作妾。要做也只能做我的妻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芙音吓得几乎没晕过去！
他甚少出门，与人接触也少，规矩里从来没有什么能说不能说之事。但这件事他却万万不能说！
果然，静默之后，就换来李夫人愠怒的脸色。
她望着芙音，目光再也不复亲切与和善。
这样的事情，换谁都会认为是她挑唆的四公子。
李夫人以照管不周为由，下令杖责她。
她全程无言，磕了个头便出去领罚。
人还没走出门，他便追出来，才十岁而已，小小的身子将她拖在身后，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不是她挑唆我，是我早就认定了她当我的妻子。
“这些年她占满了我****夜夜，是她一点点将我调养活至如今，我虽未进过学堂，却也知道知恩图报，如果你们留下她只是为了让我娶别的人，那还不如早些送她走。等我早些死了，也好来世还她的恩情。”
满堂人都炸了。
李夫人暴怒，却拿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芙音跪在地下，不说话，只是一下下地冲着他磕头。
她求他不要再说了。
他每说一句都是将她推入更进一步的深渊。
她知道他的心意，但不想他因为她受累。她想留在他身边，更想他安好，她安于做他的妾，做他的奴婢，有他这份心意，她做什么也值。
“行了，起来吧。”李夫人叹着气，“就跟谁说过不让你们成亲似的。”
他们愣住。
几位少奶奶连忙微笑扶起他们来。
“芙丫头进府翌日，太太和大嫂就去相国寺问过高僧，高僧说，小四儿娶了芙丫头，便可保活到八十九岁寿终正寝呢。要不然你以为太太为什么会把她当亲孙女般教养，还答应让她日夜呆在你房里，也不把她叫过来说说规矩呢？这次，纯是看看你们自个儿有没有这意思罢了。”
芙音与四公子立时羞红了脸。
搞半天原来不是真的作妾，而是早就瞧好了的童养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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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能猜到是谁吧？绯衣和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