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酒蒙子(打滚求月票)
补熙进了静室,就看到躺在炕上的隆科多。
隆科多跟李四儿还不同,他昨天虽挨了不少下,可是只有五阿哥的两拳是打到脸上,其他人都守着“打人不打脸”的规矩,拳头都落在身上。
因此,他看上去就是个乌青眼,其他并不算很狼狈。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过来之前补熙也听个大概。
就是这个堂叔醉酒犯浑,当着贵人的面要杀妻,被拦下后,还不恭敬,这才被送到宗人府。
他阿玛打发来探看一二,他也来了,这也该问的话,也没法问。他阿玛让他问隆科多,赫舍里氏可有该死之罪。
要是事情有因,激愤伤人,那还有個缓冲的余地。即便是大不敬,也其情可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了隆科多两下,道:“三叔,三叔······”
隆科多烧得迷迷糊糊的,最挂念的还是躺在地上的李四儿,哑着嗓子念叨着:四儿,四儿······”
补熙听清楚,有些不知该如何了。
他性子厚道,明白阿玛的用意,是打算将罪名推到赫舍里氏身上,用来保全隆科多。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隆科多还惦记着那个小妾,这宠妾灭妻,可见是实打实的。
还有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他近前俯身,在隆科多身上闻了闻,并没有酒臭。
他看了隆克多身上一眼,皱皱巴巴的袍子,应该是昨天穿着的,没有换过的痕迹。
真要醉酒了,这个时候不是当浑身酒臭?那外头说的醉酒犯浑是怎么回事儿?
补熙满心疑问,想要再推隆科多两下问问,不过想着方才十阿哥的神色,没有再多事儿,从静房出来。
这会儿功夫,笔帖式也请了太医过来,给隆科多诊了脉,开了药。苏努不知隆科多的胳膊骨折,十阿哥也没提。
这骨折也不流血,衣裳外头看不出。
太医就按照风寒开的退烧药,给隆科多灌了下去。
佟家人没有给隆科多送行李,十阿哥想了想,叫人将库房里的铺盖给隆科多翻出来两套盖上。
还是要养个半好为好,别病重饿了,或是死了,太惨的话,皇父又要心软了。等到忙完这些,也到了正午,十阿哥就跟着何玉柱,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这里,九皇子府的食盒已经送来了。不是膳房做的,而是从百味居定了个席面。
周松带人送来的,道:“福晋说了,馆子里也换了食谱,正有些节令菜,就帮爷叫人一桌,大家尝尝。”
大多不是家常菜,而是大菜,正是买了些东北的贡余。
有红烧鹿肉,拆烩鹿司,鹿肉羹,还有飞龙汤,山鸡丸子等。
十四阿哥已经打发人将他跟十三阿哥的食盒提过来,就是为了等九皇子府的食盒到了,换着吃的。
没想到等来一个席面。
十四阿哥差点跳起来,看着九阿哥道:“九嫂每次都送席面?”就是中午对付一口,还吃这么好?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他晓得这是福晋心疼自己昨天没吃上席面,今儿才叫人送了这些。
可是当着十四阿哥,他大言不惭地点头道:“你九嫂就是爱操心,京城内外的酒楼,换着样儿的送,就是为了让爷多吃两口。”
十二阿哥在旁,看了九阿哥一眼。昨天中午的疙瘩汤,难道也是席面?
配上四道小菜,一道是糖醋白菜心,一道是烧豆腐,一道是腌香椿,一道肘子肉。
只有肘子肉是荤的,九哥却一口没夹,说是给他预备的。这牛皮吹得大,不过挑食也是真挑食。
十四阿哥却是当真了。
他晓得舒舒不差钱,又素来宠爱着九阿哥。
他懊恼的不行,道:“我怎么才想起来找九哥蹭饭,这得少吃多少顿?”
九阿哥嗤笑道:“还想一顿不拉?碰上了吃一口就行了,回头爷就嘱咐你嫂子别再送席了,天冷了,没法热菜,都温乎了。”
十四阿哥忙道:“凉了不怕啊,在御膳房热了再端上来。”
九阿哥摇头道:“那是御膳房,怎么能随便进外食?没那样的规矩,今天过过瘾,改日再想吃,直接出宫就近找个馆子就是了。”
十四阿哥被说服了,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催着大家赶紧动筷子。
九阿哥还记得飞龙汤的美味儿,先喝了半碗汤,然后又吃了半碗汤泡饭、一勺子鹿血羹,就差不多了。
鹿血羹滑嫩,做的也没有异味。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多了吃两筷子,九阿哥见状,忙道:“行了,这个大补的,你们两个可不好多吃······”
说着,他端了盘子,换到十阿哥跟前。
十四阿哥恋恋不舍,带了懊恼道:“我也想明年指福晋,这不大婚,吃口东西都费劲······”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做什么春秋大梦!爷给你算了一下,最快也要四十三年大婚,不过四十二年皇子膳房应该就齐备了·····.”
十四阿哥轻哼道:“这个不用九哥算,弟弟自己也能算明白。”八旗选秀,三年一次。
明年是康熙四十年,有一次,那下一次就是康熙四十三年。至于皇子膳房齐备,那要有女眷。
康熙四十二年他成丁,就该给指格格了。
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除了九阿哥吃了几口,其他人饭量都不小。十二道菜,两道汤,吃的七七八八。
等到撂下筷子,十四阿哥摸着鼓鼓的肚子道:“也不能老蹭九嫂的好吃的,今年九嫂过生日,我要预备一份重礼。”
这是早就预备的。
自然不是因为一顿饭,说起来还是小汤山银子的事儿。
德妃也晓得了此事,预备了几张好的白狐皮给十四阿哥,让他找机会送给舒舒。
虽说与九阿哥夫妇往来的不对,前年还有不愉快,可是后头夫妻两个没有记仇,有事情也带上十四阿哥,这个让德妃很是满意。
还有就是荣嫔封宫后,各项供应内务府不曾短缺,不少还有添补。
就算这花的银子,是三阿哥结账,可是九阿哥能如此安排,也是比较厚道。这世上素来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十三阿哥听着十四的话,也跟着点头。
他这里,也预备了礼,其中两样是章嫔预备的,是一对宝石盆景,外头孝敬的,不是宫里赐的,可以送人。
还有两样是十三阿哥预备的,是一对颜色绚丽的鹦鹉。这是想起北巡的鸟了。
十三阿哥觉得,自己最快活的日子,应该就是三十七年的夏天。在那以后,一点点大了,心中对皇权也多了畏惧。
以后兄弟之间如何,还真是不好说。十二阿哥觉得脑壳疼。
他跟九阿哥一样,是个不爱交际送礼的人。
可是他也晓得好赖,知晓兄嫂对自己多有照顾。九阿哥生日的时候,生辰礼都是从常例。
九嫂这里的礼,可是再用心些······
*
九皇子府,正房。舒舒正在门口迎客。九格格来了。
“本打算今儿叫过来送生辰礼,到了正日子我再过来,可是早上得了外头的消息,说的五花八门的,各种没谱的猜测都有,我就好奇,做了不速之客了······”
她还是新婚里,穿着红色江绸十二章灰鼠皮褂子,脸色也粉扑扑的。
舒舒上前,姑嫂行了拉手礼。
这一入手,她就察觉出不同来。
九格格的手暖暖的,少了几分凉意。
要知道,九格格之前可是最爱手凉脚凉。“这是吃着补药呢?”
舒舒问道。
九格格笑道:“每天早上吃半碗阿胶,补血气很明显,九嫂也试试。”舒舒点头道:“回头问问太医,看跟眼下吃的冲撞不冲撞。”
说着闲话,两人到了正房。
九格格就迫不及待道:“隆科多喝了多少?才会当着大家的面杀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隆科多的事情就是如此。
冬日都闲着,大家整日无聊,这件事又是涉及内宅阴私的,大家传起来津津有味儿。
只是晓得了昨天的座上宾不是旁人,而是诸皇子与皇子福晋,这话里话外就多了不少细节。
说的是闹酒。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糊涂这样。
因为这个,外头还有不少人同情隆科多的。
“八旗最不缺酒蒙子,外头不少爱杯中物的,代隆科多抱不平呢,真觉得醉酒闹事的话,也情有可原·····.”
九格格。
舒舒没有瞒着的意思,直接道:“估计是佟家人反应过来了,为了减罪,故意这样说的,昨儿都没开席就闹起来了,这吃茶还能吃醉人?”
她想起昨日情景,依旧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她那一脚,将隆科多踹开,一椅子下去,赫舍里氏哪里还有活的可能?那力气可是半点没留,否则椅子摔到地上,不会四分五裂,碎片乱飞。
“简直是畜生!”
舒舒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十几年的夫妻,还是嫡表兄妹,出手就是死招,再没见过这样恶毒残暴的人!”
她没有提丰生跟尼固珠的事情,本就是李四儿不着边的一句疯话,不值当拿出来说。
九格格脸色发黑,也带了怒意。这不单是残暴,还是狂悖到极处。
她咬牙道:“我先头还以为真是醉酒闹事呢,也想过是不是被人算计才失态,没想到压根就没酒!”
舒舒道:“我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狂妄无礼的人。”
人人都晓得太子傲气,可是太子在皇子与皇子福晋跟前,也没有这样的做派。这半日功夫,隆科多就被传成了“酒蒙子”,这佟家在京城还有高人。
会是鄂伦岱么?
舒舒觉得应该不是,真要是外憨内狡的性子,也会有相应事迹留下,可是史书上对此人记载,就是骄狂贵子。
佟国维安排了人手在京城······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从重从快(打滚求月票)
要不是当着九格格,舒舒都要笑出声来。
就算佟家想要“指鹿为马”,康熙也不乐意做胡亥。
要是佟家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错,那昨天的意外就是意外。就算惩罚隆科多厉害些,也就是打几十鞭子革职罢了。
佟家二房的一等公停封,隆科多身上就是一个一等侍卫。
昨天隆科多没有喝酒,也可是精虫上脑,说不得康熙将心比心的同为男人,还能体谅一二。
可是这佟家掺和了,就算不敢颠倒黑白,可是这脱罪的目的也太明显。这是逼着皇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九格格也不痛快道:“就是抬举得过了,瞧瞧赫舍里家跟钮祜禄家,这两年多老实本份。
舒舒道:“反正不与妹妹相干,妹妹不用操心那些。”
补熙即便是长子,可是尚了公主,成了和硕额驸,位同一等公,这样一来,鄂伦岱的一等公就不会落到他身上,要传给其他儿子了。
九格格名下还有一个佐领,儿孙除了爵位,还有佐领世职,也算是自立门户。九格格想到此处,面色也缓和些,就跟舒舒说了一件事。
那就是两个婚前教导额驸人事的丫头,还有试婚格格,都让额驸发嫁了。
“开始就是两個丫头,后来额驸说试婚格格最好也从此例,省得往后公主府还有外人,两人心里别扭,我就点头了,他却是速度快,送到庄子上第二天就给指了人家······”
九格格忍了羞臊,说道:“不管是他自己想的,还是旁人拿的主意,我都很欢喜舒舒心里赞了一声,厉害。
这也是攻心了。
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不想着跟丈夫一世一双人?
小两口是指婚,本就不相熟,要是中间再有其他人跟着搅合,这往后的日子还真说不好。
此事一出,关系一下子亲近了。
她很是为九格格欢喜,道:“恭喜妹妹,妹夫贴心。”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比软饭硬吃的好。
九格格笑道:“等到明年春天,我也想要跟额驸去红螺寺。她也成人了,晓得生儿育女是怎么回事儿。
都是夫妻,有的夫妻子嗣顺当,有的不顺当,她觉得还是有些神佛之力在里头的。
舒舒听了,心下一动。
她倒是盼着九格格早些怀孕,早些生儿育女了。后年七月,是九格格的死劫。
得了太后恩典,跟太后前往热河避暑,因中暑死在路上。
如果生了儿女牵绊着,小儿离不开生母,三、四年之年都不会离开京城。她就笑道:“这个,书上有些说法······”
说着,她就将给五福晋说的那些日期理论说了一遍,依旧是托词觉罗氏私下里教导
九格格红着脸听了,随后心里推算了一遍,瞪大眼睛道:“先头钦天监择吉,要了我月信的日子,他们择的日子,倒是正跟九嫂说的这个对上,是不是也是按照这个来挑的?”
舒舒点头道:“应该是了,关于这些生子的学问,外头传得不多,不过太医院跟钦天监那边应该晓得这些阴阳调和的道理······”
九格格露出期待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舒舒没有说什么。
这个也是玄学了。
当年媳妇当年孩,当年没有等三年。
民间的这些老话,也是总结出来的一定规律。
既是出门一趟,舒舒这里也不是旁人,九格格就用了午饭才走。
等到送九格格出去,舒舒回到正房,核桃将公主府的礼单递了上来。北宋官窑笔架、大明宣德双耳炉、白玉插瓶、蜜蜡佛手。
折枝锦缎两匹、蜀锦两匹、云锦两匹、绒呢两匹。另有寿桃二十盘,寿面二十斤。
凑成了十色礼。
这个礼单厚了,要是寻常的生辰礼都这样预备,那九格格的嫁妆也支应不了几年。
这是谢舒舒之前的提点,还有私下里添妆的。
舒舒就合上礼单,道:“佛手拿出来摆着,寿桃、寿面送膳房,其他的收了吧!
今年只是散生日,她的年岁也不是能摆酒宴客的年岁,就是寻常收礼罢了。
核桃应声下去了。
舒舒看着核桃的背影,拍了拍脑门。
核桃的婚期是腊月的话,那也没有多久了,也该放回去待嫁。她真有些舍不得。
之前小椿出去时,还不大明显,因为核桃完全接受小椿那一摊,成了大管事。可是核桃离开,白果也是宫女出身,却没有核桃这伶俐劲儿。
便宜高斌了······
*
连九格格都能听到隆科多“闹酒”之事,自然也传到京城各处。正如舒舒预料的,佟家人用力过猛了。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听着赵昌的禀告,面沉如水。
梁九功在旁,眼皮耷拉着,望向地面,屏气凝神。
佟家可真逗,这个时候不想着老实认罪,还在做白日梦。“好一个闹酒!好一个酒后无德!”
康熙阴恻恻道。
半天的功夫,这消息就能传遍皇城与京城,要说没有人在背后弄鬼那是扯淡。可这是糊弄鬼,还是糊弄他这个皇帝?
人人都晓得,交由宗人府议罪,只有往重了议的,他们不思悔改,还弄出个“闹酒”做前因。
这是笃定自己会对佟家人宽容,对于他们冒犯皇子与皇子福晋的“大不敬”之罪,也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康熙望向梁九功道:“去宗人府找苏努,传朕的口谕,近日风气败坏,隆科多不敬皇子,当从重议罪,以儆效尤,命宗人府速速查清隆科多其他不法事,一并议罪,不准赎买!”
“嗻!”
梁九功躬身应着,往宗人府传话去了。
宗人府里,苏努正听着笔帖式说着外头的新闻。听说隆科多“闹酒”,苏努想多了。
这是皇上给佟家的找补?
皇子们年轻气盛的,不管舅舅不舅舅的,直接将人送宗人府;可是皇上那里,却是素来待佟家亲近的。
对于佟家人的诸表弟们,皇上最亲近的就是隆科多。若非如此,简亲王今日也不会直接告假。
就是怕出现这样情况,议轻了,皇子阿哥们不干;议重了,皇上不痛快。他们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
苏努也有些麻爪。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到了,传了口谕。苏努垂手听了,心里松快了。
这隆科多是没跑了·······
啧啧,这“闹酒”竟然是佟家人自己琢磨出来的,?这胆子也太大了······
*
毓庆宫,太子处。太子的心情略复杂。
他恼隆科多桀骜,并不亲近毓庆宫,可是他跟佟国维却是有了默契。隆科多是佟国维嫡子,真要任由他折了,那佟国维会不会记仇?
结果他叫人打听一圈,听到了什么?
隆科多酒后无德,宠妾灭妻,要打杀发妻!这是什么人品行事?
就这样的人,还能当佟家的顶梁柱?连家都不能齐,还能做什么?
太子心中生出轻鄙来,随即如遭雷击。
他笑话隆科多,旁人会不会也这样笑话他这个东宫太子?毕竟早年前,他对李格格母子抬举太过了······
*户部,值房。
四阿哥眼下的差事,是核查河工去年的支出账册,总共是四百二十三万两有余。涉及的账目,足有上百个账册。
四阿哥昨晚也没歇好,今天看了一上午账册,头昏脑涨的,双眼发直,脑子都浆糊了,就起身走到窗边。
那里的几案上,摆着一个鱼缸,里面是四尾小金鱼。这是四阿哥养眼睛用的。
金鱼在水里游弋,看得人精神都松弛下来。
四阿哥觉得有些单薄,这鱼缸里当放上湖石假山,再盖个小绿帽子,看着才成景观。
自己下午回府,可以走东四大街,那边有个金鱼铺子,卖这些东西。
门口传来脚步声,是三阿哥来了。
“三哥······”四阿哥欠身见礼。
三阿哥看着四阿哥的神色,不由一愣。怎么也是乌眼青?
自己这里是福晋来了兴致,折腾了半宿;四阿哥这里,四福晋还在月子里?这是有内宠了?
四阿哥也看到三阿哥眼中的红血丝,以为他担心昨天的事,亲自奉饿了茶,安慰道:“三哥不用担心,隆科多大不敬在前·····.”
这说的是昨晚大家轮流殴打隆科多之事。
三阿哥“呵呵”两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两岔。
他端了茶,吃了两口,道:“哎,这是岁数越大,胆子越小,昨儿确实没睡好,四更天才歇,就是寻思昨天的事情,汗阿玛要是埋怨咱们不敬长辈该怎么着,我当时心急,力气没收住,要是汗阿玛追责,旁人还罢,我是跑不了的······”
四阿哥心里晓得,三阿哥杞人忧天。
这回隆科多可不单单是殴妻,最关键的是有一拳落到自己身上。
换了其他人,别说是一拳,就是一个手指头,落到皇子身上,也是死罪。可是隆科多的话,估计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三阿哥说到这里,却是咧嘴笑了,不掩幸灾乐祸,道:“结果你猜怎么着?这是谁给佟家人支的招?居然弄出格“闹酒”来?哈哈,这是怎么想的?冒犯了一堆的皇子与皇子福晋,还惦记着让大家给他做伪装脱罪?要说之前汗阿玛对隆科多小惩大诫,那眼下指定要从重了,要不然的话,皇家尊严就成了笑话···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手段(打滚求月票)
等到三阿哥说了一遍外头的消息,四阿哥才晓得佟家居然如此行事。
要知道,三阿哥的消息素来不大灵通,可是今天连他都晓得此事,可见这消息传的有多广。
四阿哥觉得有些怪异,这是要捞人,还是坑人?
看着像是给找个好借口,等到隆科多议罪后,御前要是开恩的话,就是现成的理由。
淡化了隆科多对皇子大不敬、殴打皇子之事。
要是在佟国维没有问罪的时候,当时佟家皇恩也重,这法子说不得真行;可是时过境迁,就显得有些骄狂自大。
真的是佟家人安排的?
还是有其他人家出手了,捧杀?可是,大家都信了这是佟家行事。瞧着三阿哥的反应,就是如此。四阿哥不好说什么,就闭口不言。
三阿哥也晓得他的难处,不过是得了消息,无人分享,才过来念叨一回。
眼见着四阿哥如此,他就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且不说不是亲舅舅,就是亲舅舅,疏远也就疏远了,咱们这些皇子阿哥,跟舅舅不亲近是寻常的,没见哪个真亲的
四阿哥没有反驳,却是忍不住腹诽。
不是这样的,早先皇子外家与皇子也是亲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亲的?
大阿哥那里,是二十八年开始与太子争风的时候,那拉家就跟他疏远了往来。太子那边,是他舅舅问罪革爵后不亲的,那以后更信重索额图。
三阿哥这里,是今年端午节后才跟外家疏远的。
自己这里,之前跟佟家与乌雅家都有礼尚往来,眼下应该剩下乌雅家这里。
五阿哥与九阿哥与郭络罗家的关系比较复杂,要说不亲近,九阿哥还抬举了两个郭络罗家子弟;要说亲近,还真看不出来。
剩下诸阿哥中,八阿哥、十四阿哥与外家还算亲近,其他人也都寻常。四阿哥有些走神。
或许这才是皇父想要的亲戚关系......¥
内务府衙门。
因为煤渣山的事情安排的比较近,等到午饭过后,九阿哥就开始干正事儿。他叫了张保住过来,将清理煤渣山的事情说了。
“大人下午就去皇城,将要铺的路面做個标注,明天开始,就要运煤渣铺路了,争取一旬内完工,先铺半边,留着半边供行人车马行走,等到都铺的差不多,再铺另半边······”
九阿哥吩咐着。
张保住犹豫了一下,道:“九爷,宫里煤渣山是三处,分了三旗包衣护军,那外头皇城的路面,是不是也直接分了三处?”
九阿哥点头道:“对,划分的越清楚越好,不但各旗范围划出来,各参领、各佐领的范围也划出来,到时候大家出多少力,拿多少赏,省得懒惰扯皮····..”
旗人挨个面子,就算要用这些护军,也不能说是雇佣,所以九阿哥在御前提的也是皇上赏银,皆大欢喜。
张保住仔细听了,叫了几个笔帖式跟着,往皇城里看路去了。十二阿哥见状,很是心动。
他也想去。
九阿哥见状,道:“想去?还是好生当差,圣寿节可没几天了,虽然停筵饮,可是内务府这里要盯着也多些,正日寿席,宁寿宫受礼时的铺陈,都要核查,别出了纰漏,让汗阿玛训斥,你想要溜达,就多往宁寿宫走两趟,多跟皇祖母报备。
十二阿哥道:“各处都查了一遍,没有疏漏。”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好,等到过了圣寿节,你再好好歇几天。然后再回来当差,到时候他就要带福晋出公差去了。
九阿哥没有露过风声,所以十二阿哥压根不知道他的打算。听到歇几日,十二阿哥也生出期待来。
或许他应该跟九哥多学习,别整日里在衙门值房坐着。圣驾在宫里的时候,每天来半天······
圣驾要是移驻畅春园,就两、三天来半天······
*
宗人府衙门。
原本束手束脚的,可是得了皇上口谕,苏努就放开手脚。
左右他这一支的宗室身份尴尬,他这个贝子全赖皇恩,要是能升到贝勒,那儿子们的爵位就都跟着升一级。
他素来有上进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孙。
否则,他这年纪,也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哪里用这样操劳?签子下去,宗人府的披甲出动了,去佟宅拘拿上下管事。
皇上既然速决,那也没有给留时间细查隆科多的违法事,拘押管事近人,直接讯问,是最快的方式。
十阿哥打外头出来,知晓此事,很是佩服苏努的果决。
估摸着时间,到了申初,他也要离开衙门,就往静室去了。
隆科多还昏迷着,可是因吃药的缘故,脸上的高热看着退了不少,被褥也齐全了。
十阿哥的视线在隆科多的胳膊上停留了一下。右手臂再拖两天,这个胳膊就废了。
不能拔刀,也无法拉弓,断绝了隆科多的武将之路。至于改文官,连满文都不认识也不会写,怎么补文官?十阿哥的眼神转冷。
王八蛋,拿丰生跟尼固珠说嘴,当他这个叔叔是死的?!
明明不差钱,还惦记旁人的银子,惦记着九哥的财路,这是自找死路。要么去死,要么就生不如死吧······
出了宗人府,十阿哥跟往日一样,去了内务府接九阿哥。早上煤渣山的事情还没影子,九阿哥也没提。
眼见计划周全了,九阿哥就带了几分得意,跟十阿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爷这样聪明的人?昨儿想起煤渣来,今儿就有了安排!”
十阿哥捧场道:“怎么安排?听说南城那边有用煤渣烧砖的。”
九阿哥摆手道:“不合适,加了反而脆了,是铺路,皇城里的路通铺!”
十阿哥赞道:“九哥真厉害,这个时候正是铺路的时候,明年开春下雨,也不会那么泞了······”
九阿哥扬着眉头道:“不单宫里有煤渣山,皇城里人口更多,煤渣也多,皇城外头也是,真要用起来,正经能铺不少路······”
兄弟两个说着话,出了西华门,上了马车。
眼见着九阿哥心情不错,全无昨日事情影响的意思,十阿哥沉默了一下,道:九哥不担心隆科多?”
九阿哥轻哼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不重罚,侍卫肯定是革的,再想要起复就未必轮到他了,他家老四没了,下头老五、老六、老七几个都已经成丁了,还有舜安颜。”
十阿哥道道:“九哥说的是,隆科多这回摔下去,应该起不来了。”
九阿哥压低了音量道:“他敢惦记丰生跟尼固珠,爷也不会让他起来。”十阿哥:“......”
他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惊疑不定。难道,九哥也出手了?
他有些不安,道:“九哥,就算咱们要落井下石,也不好这个时候吧,露了痕迹就不好了。”
九阿哥轻笑道:“放心,我没做旁的,就是在汗阿玛念叨两句,又叫人吓唬了赫舍里氏两句,说是隆科多死罪,赫舍里氏已经打发人往盛京送信了,佟国维就这一个嫡子,多半是舍不得弃了的,咱们就安静等着看戏就是······”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露出惊奇来道:“这才一天功夫,九哥就安排这么多?”
九阿哥收了笑,看着十阿哥,道:“老十,想个法子,爷不想做光头阿哥了,怎么能催汗阿玛,早日给咱们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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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墙倒众人推(第一更求月票)
“九哥······”
十阿哥脸上,多了羞愧:“都是因我的缘故,才连累九哥延迟封爵·.....”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浑说什么?前头哥哥,哪个没迟封?汗阿玛是当阿玛的,跟咱们想的不同,咱们是盼着成丁就当家做主;他想的是儿子都立起来再说,能多留几年就多留几年,又是爱一拨一拨封人的,跟你有什么相干?咱们打小没赶上前头那一拨,那就只能等后一拨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成丁当差了······”
说到这里,他情绪有些低沉,道:“早先爷没将这些放在心上,皇子位同亲王,咱们供给也没有人怠慢,可是现在想想,咱们也不能老落后一步,管他封贝勒还是什么,先来一个,再有实在的功劳,也能直接在上头攒着,省得含糊着,到时候低封高封的,都不痛快·····.”
十阿哥收了愧疚,带了认真道:“嗯,九哥说的对,那是要想个法子早日封爵。九阿哥眯了眯眼,道:“能不能借着隆科多这件事呢?”
十阿哥思量了一下,道:“可以借,但不能明着借,那样的话丰生跟尼固珠就要牵扯进来,寒碜,九哥与九嫂也伤体面。”
被一对癞蛤蟆惦记着结亲,简直是笑话。
这传出去佟家人是笑话,被惦记的九皇子府也会成为他人谈资。
九阿哥磨牙,握着拳头,道:“王八蛋,好大的胆子,爷真后悔,没踹折隆科多的腿!”
十阿哥也后悔下手轻了。
等到马车到了九皇子府,九阿哥下了马车。
他想起了十阿哥念叨着想要接丰生过去之事,道:“丰生会坐了,跟谁都亲,过几天烧地龙了,你们乐意接就接过去住些日子。”
十阿哥之前念叨是念叨,可事到跟前,却有些叶公好龙,带了紧张道:“能行么?哭了闹了怎么办?”
九阿哥道:“好好的,哭闹什么?要是哭了,不是饿了就是拉了,有奶嬷嬷跟保母跟着,她们晓得怎么照顾。”
十阿哥这才安心,道:“那弟弟叫人收拾屋子。”
九阿哥点头道:“收拾吧,到时候别说一個,三个都接去也行,县主也能歇一歇,养养精神。”
十阿哥听着,不由蠢蠢欲动。
九阿哥则是有些懊恼,今日在御前,居然没有提及出差之事。不过今日情形,好像也不大适合提那个。
等到九阿哥回府,到了上房,舒舒依旧是看礼单。内务府各部门的郎中主事,也开始送寿礼了。
按照往年情形,这些内务府官员送寿礼,都是先远后近。外头的官员,寿礼要早些。
今年江南三大织造,李家跟金家的寿礼已经到了,曹家却没有动静。
九阿哥过来,看到这个,道:“应该是曹顺要回了,曹寅那边没有另打发人进京。”
高衍中跟曹顺两个,五月里出京去江南,这也四个半月了。“嗯,应该是如此······”
舒舒撂下礼单,打量着九阿哥神色,眼见着一切正常,并没有着恼的意思。
九阿哥梳洗着,察觉到舒舒的目光,擦了脸,道:“爷这脸是不是丑了?早上照镜子,下头发青。”
舒舒失笑道:“就是缺觉,今晚早些安置,就缓过来了,爷俊着。”
九阿哥道:“正好赶在你生日,咱们去外头溜达几天,路上也有两个行在有温泉。”
舒舒听了,有些迟疑,道:“出了昨天的事,还好出门么?”
九阿哥道:“不耽搁什么,汗阿玛估计也不想被这事情烦心,传话宗人府那边从快从重议罪。”
舒舒:
好像那四个字略熟悉。
等到九阿哥坐下,就看到百宝阁里的蜜蜡佛手,道:“这个颜色儿鲜亮,哪家送的?”
舒舒说了九格格上午来访之事。
九阿哥想起补熙来,道:“听老十说,宗人府那边是补熙过去的,不大通世情,也没打发人给隆科多送行李铺盖,也没有打点茶钱。”
要是没有听九格格说补熙安置通房丫头跟试婚格格之事,舒舒就信了。
可是听过那些,她要怀疑补熙是真的不通世情,还是借着不通世情,跟隆科多切割开来。
她就跟九阿哥说了一遍。
九阿哥明白过来,道:“呵,好小子,会哄人,这也不傻啊,那今儿就是装傻,不想大包大揽的。”
否则的话,送了东西铺盖,后续呢?关于官司进程是不是也要盯着。
到时候不好独善其身。
舒舒道:“不沾边更好,还连着九格格呢,没有必要跟那边同进同出的。”
九阿哥点点头,道:“也是,这小子还行,心里有数的话,往后小九那里日子也顺当着···
*
佟家夹道,公主府。
膳桌摆上来了,夫妻两个相对而坐。
小两口新婚才几日,真要说起来,还有些陌生,可是起居坐卧在一处,又是最亲密的关系。
这气氛里就甜丝丝的。
补熙用干净调羹挖了一勺子虾仁鸡蛋,送到九格格碗中。
九格格也刚提起筷子,将膳桌上的菜看了一遍,夹了一筷子卤排骨送到补熙碗中小两口相视而笑。
少年情热,又是体力丰盈的时候,补熙就小声道:“格格,晚上早点歇吧··九格格立时臊红了脸,又夹了一块卤排骨,直接塞到补熙嘴里。
补熙咧嘴笑了。九格格没有摇头。
这笑得如同偷了蜂蜜的贼,九格格移开眼,将碗中的虾仁鸡蛋吃了。
九格格想起外头的传言,收了笑,看着补熙道:“公公跟隆科多关系很好?”补熙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好。”
要不然的话,鄂伦岱眼下是佟家族长,亲堂兄,本该亲自去宗人府探看的,结果只打发他这个小辈过去。
九格格不解,道:“那外头传的“闹酒”是谁拿的主意?隆科多夫人?”佟家二房那边,也没有其他主子回京。
总不会是隆科多十来岁的长子做的主。
补熙想起今日探看的情形,心里也有些沉重,道:“不管谁出拿的主意,怕是适得其反,就算皇子阿哥们不爱搭理他,可宗人府人多眼杂的,没喝酒就是没喝酒,谁还会替他瞒着?”
这是瞪着眼睛说瞎话。
他虽跟这位堂叔没什么往来,也不亲近,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佟字。外头还是将两房视为一体。
九格格摇头道:“太过了,这个时候就该老实上请罪折子,等着圣裁,有了后头这个,怕是不能轻饶。”
补熙点头道:“下午得了消息,跟着隆科多从盛京回来的管事都给拘了,这回再议罪,就不单单是“大不敬”了。”
九格格想起舒舒提及的,公主府自成一支的话,就沉吟了一下,看着补熙什么话也没有说。
要是两个小叔子成丁,那不必说,他们两口子跟公府切割分明,自成一家。
可是两个小叔子还是毛头小子,补熙这个成丁的长子,那边该使唤的时候还是会使唤。
她就道:“做错了事,就要受责罚,就算佟家有体面有恩典,也不当用在这人身上。”
她这几年也明白些侍卫缺是各家族划分的,佟家承恩公这两房,有两个侍卫缺。早年补熙没有成丁之前,两个侍卫缺都在二房。
如今隆科多问罪,空了一个侍卫缺出来,九格格就道:“三老爷不是没有补缺么,只随旗行走,倒是正好可以补这个侍卫缺。”
这说的是公府的三老爷,补熙的亲叔叔夸岱。
补熙祖父,已故老公爷佟国纲娶妻觉罗氏,生两子一女,既鄂伦岱、夸岱与安郡王福晋,另有一婢,生子法海。
佟家这一房是出了名的不和睦,父子关系不好,兄弟也成仇。鄂伦岱跟夸岱这同胞兄弟也是如此。
九格格想要趁这个机会,将一个侍卫缺留到公府那边。
如此一来,补熙身上的侍卫缺,以后就能留到公主府这一支。
眼见着九哥的、九嫂将侄子、侄女们的嫁娶银子都攒下了,九格格觉得她也可以好好规划规划儿孙的前程。
对外不同说,佟家荣辱与共;对内的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补熙没有想到九格格想的那么远,知晓她跟皇子们亲近,只当是要对隆科多落井
下石,给皇子们出气。
他立时表明立场,道:“格格说的对,咱们这一房的侍卫,本就该落在三叔头上,只是前几年被舜安颜占了,后头又落到我头上,明儿我就跟阿玛说······”
*
墙倒众人推,也是世情。
惦记着落井下石的,不是一个两个。地安门外,鸽子胡同,觉罗宅。
觉罗金山看着两眼的两盘子银锭子,脸上惊疑不定。足足八百两银子。
他虽是红带子,可没有补上觉罗缺,只领着一份觉罗钱粮,每月二两银子,每年二十一斛两斗米,日子过的窘迫,否则也不会将长女送到公府为侧室。
结果好好的格格,跟着佟家人回盛京,不到半年就没了。
佟家人那边只打发个管事过来说了一声,送了二百八十两银子。
二百八十两银子······
佟家聘他们家大格格为侧室的银子,也是二百八十两银子......
这银子对于他们家来说,不算少,顶十几年的俸,可对于佟家算什么?
打听打听,谁不晓得隆科多前两年养在外宅的那位奶奶,一年耗费的脂粉银子,都不止二百八十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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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一棒子敲死(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用了饭,夫妻两个就早早安置。昨晚没睡好,九阿哥也困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安排,道:“赫舍里氏打发人往盛京送信了,就看佟国维忍不忍若是忍了,就是隆科多一人罪过;要是不忍,那之前停爵,就可以成为削爵。
按照佟国维的为人行事,应该是不会忍的。
旗人本来就将脸面看的比天大,他又是上了年岁,会更固执。
舒舒拉着他的手,道:“这样就行了,佟家前些年风光,得罪的人也不少,不缺推波助澜的人。”
九阿哥点头道:“爷也这样觉得,今儿那“闹酒”的流言就有些邪乎,就算是佟家人开始提的,可后头肯定有其他人使劲,要不然不会传得这样快。
夫妻两人昨晚已经说开,实际上都没有将隆科多太放在心上。他们这样的身份,真正要顾忌,就是皇帝与未来的皇帝。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九阿哥坐在镜子前,觉得自己精神气十足。
“今天中午再送一天席面,昨儿十四阿哥拉着十三阿哥过去蹭饭了,今儿估计还得去······”
九阿哥道。
再便宜十四阿哥一回吧,也让他解解馋。
昨天他虽在弟弟们跟前说往后不送了,可是以十四阿哥的秉性,今天必是会拉着十三阿哥亲自确定一回的。
哈哈,让他羡慕去。
舒舒点头道:“正好下头管事刚从天津拉过来一车鱼虾蛤蜊,今儿中午叫人送那九阿哥听了,道:“你不是爱吃这些么?别在铺子里糟蹋了。”
舒舒道:“膳房留了,这回多······”
九阿哥想起自家的大虾菜谱,道:“那个加了黄瓜条的干锅虾好吃,叫人点那個。”
他很少主动点菜,舒舒没有不应的,但是想着九阿哥的肠胃,辣的只能吃几口,就道:“再加上一道蒜蓉粉丝开背虾,那个也好吃。”
九阿哥点头道:“要是有多的,你叫人烘成虾干留着,等到下回再叫人运海鲜回来就好了,到时候上冻了,冰窖也能存贮,眼下冰箱地方有限,装不了多少东西。”
舒舒道:“嗯,烤一些,出门的时候路上当零嘴吃。”
九阿哥也带了几分期待。
等他到了外头,马车已经等着,十阿哥也出来了,却是没有上车。四阿哥勒马过来了,正跟十阿哥说话。
“佟家人过去了么?到底怎么个安排?”四阿哥问道。十阿哥就说了补熙昨日过去之事。
四阿哥皱眉,他不希望补熙稀里糊涂的牵扯进来,要是被皇父厌弃,就要牵连到九格格身上。
十阿哥见状,道:“瞧着两家应该往来不是很亲近,没有帮着上下打点,苏努贝子查隆科多不法事,也没有传话公府那边人,直接拘拿了佟宅管事。”
四阿哥听了,心里有数。
前头是鄂伦岱的态度了,并没有与隆科多同进退的意思。后头是皇父的意思,并没有迁怒的意思,只查隆科多一人。
九阿哥已经出来,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您这个时候别充好人,仔细得罪人!对外上三旗铁板一块,可是内里呢?不说旁的,就说领侍卫内大臣与内大臣,佟家人占了,旁人家就没有了,让他们狗咬狗去,咱们兄弟岸上观就行了···
四阿哥:“·.···.”
听着这话有些别扭,好像他是伪君子,不是好人似的。不过九阿哥说的也对,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纷争。
之前皇父是佟家的靠山,没有人好冲佟家伸手;眼下皇父要收拾隆科多,那就会有牛鬼蛇神出来。
他看着九阿哥,轻哼道:“你别说旁人,自己也安生些。”
九阿哥立时挺了胸脯道:“瞧四哥说的,好像弟弟是祸头子似的,尽会冤枉人···说到这里,他眼睛发亮。
这不是送上门的理由么?
不用等隆科多的案子结束了,今儿就去御前请旨,“避”出京城。
至于圣寿节,又没有筵,寿礼已经齐备了,提前过去磕头拜寿就是了。四阿哥觉得九阿哥不对劲,怎么还忍了笑?
有什么好欢喜的?
他打量着九阿哥道:“你又琢磨什么呢?一动不如一静,这个时候别给旁人添笑话。”
九阿哥带了无奈,道:“四哥您就瞎操心,弟弟是那不靠谱的人么?四阿哥很想要点头。
九阿哥已经带了不屑道:“隆科多算什么?值当弟弟在他身上费心思?您的心就踏踏实实落到肚子里吧,一个落水狗罢了,不稀罕搭理他!”
四阿哥嘴角抽了抽。
不过这个比喻也算贴切。
宗人府拘了隆科多的心腹,那到时候砸实的罪名,就不会是三、两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他不啰嗦了,道:“不早了,你们也快点儿走吧!”说罢,他带了一应侍卫、护军策马走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就上了马车。
等到路过八贝子府门口时,九阿哥挑开车帘,看了两眼,没有人。“不对啊,他怎么没出来?这是早走了?”
九阿哥撂下帘子,看着十阿哥问道。十阿哥道:“许是没回来···...”
“咦?”
九阿哥带了几分好奇,道:“这是在京里有外宅了?不会吧?”好人谁弄外宅啊?
家外有家的,非奸即盗。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郭络罗氏的两处陪嫁院子,都在崇文门内大街,那边离刑部衙门更近些,请客宴饮也方便。”
九阿哥撇撇嘴,道:“这是防着咱们呢,怕咱们瞧见了······”
四座皇子府连着,不用特意费心留意,谁家门口有个动静,其他几家都看的差不多。
九阿哥说着,心里生了猜测,道:“要是光明正大的交际往来,有什么要背着人的?这样鬼鬼祟祟的,指定有阴私在里头,呵!咱们这位八哥,是不是不学好?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是沾上什么了?”
十阿哥一时也想不到究竟,可是想着八阿哥的性子与为人,道:“应该是奔着上进去的,说不得是在刑部忙的太晚了,防着宵禁,才就近歇了。”
否则这一南一北的,正经好几里地。
九阿哥摇头道:“不管他,让他上进去,真要是将刑部弊端都揭开,那是正经功德,就算升回贝勒也是应该的;要是有其他心思,汗阿玛耳聪目明的,也不会被他哄了去,咱们过好了就行,到时候抓心挠肺的就是他了。
十阿哥想想也是。
到了西华门,九阿哥说了中午过来吃饭之事,嘱咐十阿哥过来吃虾,才下了马车等他到了内务府衙门,慎刑司郎中已经在候着。
“九爷,皇上口谕,马家发回盛京皇庄,充为庄丁。”慎刑司郎中道。
九阿哥很是意外。
马家人关了这许久,终于放出来了。可不打不骂的,却也没有留余地。
要是马家还在内务府包衣旗还罢,发回盛京,以后子弟也能补个盛京内务府缺;可已经抬旗上三旗,到了盛京去哪里补缺?
儿孙想要再出仕,要么挑甲积攒军功,要么就是读书参加八旗科举。马家至此,沦为白身旗人。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发回吧,定个日子让他们起行,别耽搁了,天寒地冻不好行路。”
既是皇命,他也没有啰嗦什么,拿了内务府的公章给慎刑司的公文上盖了章。慎刑司郎中拿了文书走了。
九阿哥吩咐何玉柱道:“去太常寺找你三爷,跟他说一声,马家人今儿要出来了,发回盛京皇庄。”
自五月后,三阿哥从礼部行走,改成了太常寺行走。太常寺是小九卿衙门,事务清闲,跟礼部压根没法比。三阿哥也没有挑拣的余地,老实学差事去了。
还好眼下委署太常寺卿的太常寺少卿不是旁人,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廷瓒,是个饱学之士,还是大学士之子,九皇子的典仪。
三阿哥觉得,这个算是半个自己人,又是他比较喜欢的读书人,两人倒是也相投张廷瓒原还以为三阿哥与九阿哥有“旧怨”,会迁怒到自己身上,没想到三阿哥
很是客气不说,提及九阿哥也全无嫌隙的样子。
他心中对三阿哥很有好感。
不管外头的说辞,只看三阿哥的行事,带了几分包容大气,这个年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这样涵养很是难得。
今日,两人正说起冬祭之事。何玉柱来了。
因涉及三阿哥的体面,何玉柱没有当着张廷瓒的面直接说,看着三阿哥道:“是慎刑司郎中今早过去衙门了,我们主子打发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
三阿哥听着这话,晓得是马家有后续了。他看了张廷瓒一眼,没有避着的意思。
不必自欺欺人,外头谁不晓得他舅家阖家关在慎刑司。他就直接问道:“马家人怎么个处置法儿?”
何玉柱道:“慎刑司报上来的是发回盛京皇庄为庄丁,郎中送公文过来的,我们主子盖了章。”
三阿哥点点头,道:“代爷谢谢你们主子,就说爷晓得了,会安排人送马家人出京··
等到何玉柱离开,三阿哥就望向了乾清宫的方向。这叫什么事儿?
佟家人捣乱,皇父担忧外戚之祸,倒想起了马家,直接一棒子给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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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丑闻(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何玉柱离开后,张廷瓒也回了自己的值房,将屋子留给三阿哥。三阿哥站起身来,神色有些迟疑。
昨儿他才说跟四阿哥念叨着皇子与舅舅关系不亲正常,可是眼下他真能束手不理会么?
他心中生出焦躁,摸着手上的扳指。
他忍了小半年,没有跟舅舅追问马家到底犯了什么罪过,就是因为他心里有数,在生母跟舅舅之间,做主的从来不是舅舅。
马家真正的罪责,就是自己娘娘的罪。那是皇父不想让自己知晓的。
他有些怯懦,不敢触碰。
三阿哥神色带了清冷,生出自厌来。打小会看脸色,他怎么看不出这个来?这几个月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
可是眼下送人还是要送的。
要不然的话,回头在皇父眼中,自己就多了一条不孝的罪过。三阿哥使劲在脸上搓了一把,神色恢复如常的,走了出去······
*
宗人府,大堂。
十阿哥坐在苏努下首,看着下头站着的落拓中年人。
觉罗金山,一个红带子,本是四十出头年纪,眉心深深的川字纹,看着像过五十。
虽是觉罗,却连個觉罗缺都没有。
他身上的夹袄洗得褪了色,脚下的皮靴子都磨得泛白,头顶的暖帽有些毛边,这身衣裳看着有岁月了。
之前宗人府这里才清查完穷困宗室与觉罗,觉罗金山家就在其中。不过在统计大龄未婚宗女与觉罗女时,并没有金山家。
他四子三女,三个女儿都嫁了。
除了长女是被佟国维夫人聘为侧室,进了佟家,其他两个女儿,都是本旗的中下人家,嫁妆预备的不丰厚,也算是齐全。
觉罗金山手中按着状子,双眼通红,道:“我状告隆科多逼杀红带子女,我家大格格没得冤枉······"
因为家里贫寒,他家大格格年到二十,还没有许嫁,不知怎么被佟夫人打听到了,先是打发人上门相看,后来又亲自过来给隆科多求娶。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点头。
即便跟皇家出了五服,血脉远了,也是红带子,怎么会舍得让女儿为侧室?
还是大格格亲自相劝,说是下头两个妹妹也渐大了,没有嫁妆的话,往后说不得也要耽搁,兄弟们往后从觉罗学出来,想要补缺,也需要银子跟关系。
公府的侧室,比小门小户的正室实惠。
就是这样懂事的女儿,进了佟家也守着身份,敬着正室,任劳任怨地抚养外室女每月的月钱,她都节省下来,拉扯娘家,将下头的弟弟妹妹都安排的妥当。
如此三年,日子平静无波,在京城时,三年都好好的,结果跟着佟家去盛京,到了盛京不到半年就没了。
就是因为隆科多接回了那个外室。
堂堂红带子被一个贱妾磋磨而死。
觉罗金山说着,老泪纵横。
之前大格格信中报喜不报忧,可是也有些不对劲的言语。
他们没有办法去盛京,就给了盛京的老亲去信,请求帮着多打听些,结果就晓得了女儿自打到了盛京,日子就不好过,每日里被人堵门辱骂,原因竟然是因为她抚养的外室女亲近她,不认生母。
几岁的孩子,哪里晓得生母养母,自然谁带的多亲近谁。这竟然成了大格格的催命符。
“李氏以卑犯尊,该当死罪!隆科多遮掩李氏恶行,全无怜悯之心,对我们大格格不讲情分,我代故去的大格格恳求贝子爷判离,当义绝·····.”
觉罗金山哽咽着,摆出了几样物证。
有大格格自缢后隆科多的来信,还有自己跟盛京老亲的往来通信。
“听说佟家管事拘押在审,还请贝子爷做主,将此事一并审了,省得我家大格格死不瞑目······”
这人也气得狠了,有些破釜沉舟的劲儿,为亡者申请义绝。十阿哥坐在苏努下首,却觉得这个觉罗金山是个聪明人。说破天去,觉罗氏也是自缢。
这过日子憋屈,寻死觅活的人多了。
自古以来,杀人者死,这用言语杀人,律法上却没有定罪。
他先咬李四儿以卑犯尊,再提及“义绝”,这是给隆科多扣死了“好色无德、宠妾灭妻”的帽子。
对于隆科多来说,不算正经罪名,却也是旁证了隆科多的悖逆与大不敬,对皇家与宗室全无敬意。
对李四儿来说,就不好脱身了。
她再被隆科多抬举,也是户下奴婢,不是正户旗人。苏努贝子听了一遍,脸色很是难看。
佟家纳觉罗女为侧室,就是狂妄之举,可是两家心甘情愿,旁人也无权干涉;可是逼杀而死,就太过了。
寻常人家的女孩遭遇这样不平事,娘家都要去喊打喊杀;宗室女与觉罗女,更要严惩不平。
否则以后宗女远嫁,就更让人不放心了。
不说旁人,就说苏努自己,就有十几个女儿。十阿哥看着觉罗金山,想起昨天九哥的话。还真不缺落井下石的。
这觉罗金山的女儿死了一年,这个时候出来首告,不得不叫人犯思量。他就算再疼长女,下头还有四个儿子,怎么就敢直接跳出来跟佟家对上?这是后头有人······
觉罗金山像开了个头,这边才立了案,收了告状,随后宗人府又有人过来,不是旁人,正是隆科多的亲舅舅与老丈人。
老爷子五十来岁,一身酒臭,顶着酒糟鼻,眼角还挂着吃模糊,一看就是酒色掏空了身子。
“我要告隆科多没人伦,拐带庶岳母,太宗皇帝早有旨意,八旗禁止收继,不尊法度,以“奸淫之事”问罪,李四儿本是我家户下人口,后为我房里侍婢,隆科多却是仗着公府嫡子身份,抢了李四儿过去,使得我骨肉分离······”
说到最后,他老泪纵横道:“我好好的幼女,隆科多的亲表妹,竟是成了我家长女的庶女,姊妹成了母女,简直是大笑话,还请贝子爷做主,将我家骨肉还回来,四儿内宅女子,没有见识,被拐带时年幼,我不怪她,只要她肯跟我回家······
苏努听着头大了。
收继庶岳母,律法上没提如何惩处,可是这混淆血脉,却是犯律的。
为了防止民人冒籍,八旗户册上写的比较仔细,抱养、过继都要注明,否则查出来就是冒籍之罪,不单本人受罚,所在佐领、参领,都要跟着受罚。
十阿哥坐在苏努下首,看着这老酒鬼,有些好奇后头的人。这人的打算,竟然跟金山后头的人差不多。
先给隆科多扬名。
不管是逼杀侧室,还是拐带庶岳母,这两件事都算是稀罕事儿,不用想就晓得会迅速的传遍京城内外。
皇父素来爱名。
隆科多声名狼藉,人品卑劣,这是先绝了皇父宽宏的路,也是给其他人提个醒。想要收拾隆科多,可是使劲了······
*
内务府,本堂衙门。
十二阿哥埋首案牍,九阿哥则是掂量着去乾清宫的时间,最后决定下午去,别耽搁中午吃饭。
中午有福晋专门嘱咐给他蒸的虾。不提没什么,一提还真是想吃了。蛤蜊蒸鸡蛋也不错,味道鲜美。
这去了御前,要是顺当还罢,要是不顺当的话,估计中午吃不好。
十二阿哥写的手酸,揉了揉手腕,看着眼前的行宫行在修缮账册,带了不解道:“九哥,统计这些做什么?”
这些都从京城到木兰围场的行宫、行在,就算圣驾用行经,也是明年夏秋之事。
九阿哥道:“圣驾两年没往那边去了,明年应该是走那边的,早查出来早好······过几天他带舒舒出门,中间哪里落脚,就能心里有数了。
十二阿哥住了嘴,九哥思量的挺周全,可是受累的好像是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能者劳心”?
少一时,到了中午。
孙金就带人送膳过来,跟昨天似的,用了六个大提盒。上书房这里,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到了午歇的时候。
十四阿哥吩咐了身边太监道:“你们提了膳,直接送到内务府衙门,我们今儿还去那边吃。”
太监应着下去。
十三阿哥道:“九哥不是说了么?今儿不叫九嫂送了。”
十四阿哥轻哼道:“谁晓得昨天那顿是不是九哥吹牛?许是就一顿,叫咱们碰上了,要真是九嫂送的,那是九哥说不让送就不送的么,指定今儿还有······”
十三阿哥觉得不用掰扯这个,可还是被十四阿哥拉着出来。到了内务府门口,两人正好与十阿哥当面碰上。
十四阿哥见状,咧嘴一笑,跟十三阿哥道:“今儿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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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更可怕的可能(第一更求票)
十三阿哥笑着没有接话。
十阿哥在旁道:“什么稳了?”
十四阿哥带了得意道:“中午这顿稳了,指定有好吃的。”
十阿哥不由失笑,道:“不是说御膳房这两年增加了新菜谱了?怎么还惦记外头的饭菜?”
十四阿哥快快道:“每日供给不变,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能做出什么花来?也就是清炖小白菜变成清炒小白菜,盐煎肉变成红烧肉······”
十阿哥明白了,还是“隔锅香”的缘故。
御膳房出来的东西再好吃,吃上三、五回也腻了。
九阿哥听到了十四阿哥的公鸭嗓,挑了挑眉,对十二阿哥抱怨道:“你九嫂也真是的,爷昨儿都叮嘱她今儿开始别送膳了,还叫人送了这老些!”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觉得自己九哥有点儿假。这是抱怨么?
要是有尾巴,都要摇尾巴了!
十四阿哥正好进来,听到九阿哥这一句,道:“这是九嫂对九哥的关爱之心啊,您就好好受着吧!”
这样一来,大家也能跟着借光。
九阿哥指了指那六个食盒道:“太抛费了,谁家这样过日子?回头大手大脚惯了,银钱就瞎花了。”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吃喝能花几个钱?”他们这样身份,还要亏嘴不成?
九阿哥道:“不过是果腹罢了,不必食不厌精。十四阿哥笑道:“这话,九哥跟九嫂说去!”谁家的伙食都没有九皇子府的精致。
九皇子府的菜式,多少是外头没有的?九哥还好意思劝旁人?
九阿哥摆手道:“那不一样,你嫂子饮食精致是精致,却不是奢靡浪费,我们两口子吃饭,多是两荤两素四道菜,往衙门里送菜,就要送的多了。”
有十二阿哥在,通常还会加上十阿哥,所以舒舒预备的都很富裕。今儿听说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就更多了。
十四阿哥看着食盒,摸着肚子道:“九嫂素来周全,咱们看看今天吃什么吧?”没等摆菜,门口又有人过来,是三阿哥与四阿哥。
三阿哥是过来问马家人情况的,四阿哥则是听说十阿哥过来,过来寻十阿哥,想要问问宗人府那边的情形。
看着地上六个二尺半高的食盒,三阿哥与四阿哥都怔住。
三阿哥随即笑道:“这是订了外头席面?哈哈,还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儿要有口福了!”
四阿哥则是看着九阿哥无语,每日就往上半天班,还拉着一干小兄弟吃喝?这是天天开席?
十三阿哥悄悄瞪了四阿哥一眼,凑到三阿哥跟前道:“三哥,三哥,外头有没有什么新闻?隆科多怎么样了?除了“闹酒”,佟家还出别的借口没了吗?”
他爱打听,跟当值的侍卫、护军们也相熟,常听他们念叨外头的事儿。可是宫里的消息最早也是昨日的,当天的消息相对滞后
三阿哥上午在太常寺混了半日,想着如何安排马家人,照顾到什么地步,没顾上旁的。
听了十三阿哥的话,他也是好奇,望向四阿哥,想要打听一二。
可是看到四阿哥满脸端正的模样,三阿哥觉得问了也是白问,就看向十阿哥道:“隆科多那里,后续如何了?”
十阿哥想起上午的两张告状,看了九阿哥一眼。正好九阿哥也好奇地看过来。
十阿哥就道:“上午收了两個状子·····.”
他简单说了觉罗金山跟隆科多岳父亲往宗人府递状子之事。听到第一件事,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血脉再远,那也是觉罗氏,不是宗室。
所谓“觉罗”,又称“七觉罗”,也叫“觉罗七家”,五支是兴祖(太祖曾祖父)脉下觉罗,两支是景祖(太祖祖父)脉下觉罗。
虽说比不得宗室金贵,却也是皇族的一部分。觉罗女被如此欺凌,大家听着都带了愤愤。
三阿哥冷笑道:“原来是有先例,怪不得对咱们兄弟毫无敬意。”
四阿哥没有接话,却是想到九格格那里,回头遇到补熙还要敲打一二。要是补熙敢不学好,那就让他晓得什么是大舅子。
九阿哥轻哼道:“单是隆科多一人的错么?这相看觉罗女,聘觉罗女的,不是佟家老太太?这是存了坏心,怕她亲侄女跟那个外室对上,拉了旁人来填坑,结果直接坑了人一条性命!”
十阿哥皱眉道:“眼下跟开国初不同,嫡庶分明,此事佟家有错,觉罗金山允婚也不是全无错处,佟家八分错,金山家也有两分,不过这个案子出来,估计觉罗再穷,应该也不敢卖女儿了。”
十三阿哥则是道:“盛京衙门验看尸首没有?怎么就能认定是自缢,不是殴死或其他?”
大家都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道:“不是说隆科多性子暴怒,当着哥哥们的面就要殴杀发妻么?他这动手的习惯,指定不是一日两日养成的,宠妾舍不得打,发妻有佟家老太太护着,那不就剩下觉罗氏无人庇护?”
旁人还在思量这种可能,十四阿哥已经跳起来道:“好啊!好个隆科多,明明是外戚,因跟皇家结亲而荣耀,倒是反客为主起来?”
十二阿哥在旁,也忍不住说道:“觉罗氏既是去年七月身亡,那都十四个月,就算是殴打致死,应该也查不出了吧?”
九阿哥想起了刑部案宗,道:“查得出,要是皮肉伤,不会致人死亡,只有更重的骨伤或五脏六腑之伤,才会死人,骨伤能留痕,内脏有伤,尸骸烂干净前也能查看-二···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没想到他只在刑部看了一个月卷宗,还会记得这么多。三阿哥则是想起他在御前胡诌的话,提及隆科多打人顺手,许有前科。
这是一语成谶?
十阿哥则是想到金山的说辞,觉罗氏作为长女与长姐,是个外柔内刚、极有主意的人。
这样的人被凌逼而死,觉罗金山只当是被人磋磨,压根就没想到隆科多身上。是啊,就算有两口子打架的,也没听说真打死了哪个。
外加上佟家放出的“闹酒”说辞,觉罗金山怕是压根就不晓得隆科多是脑子清醒的时候施暴,所以依旧当女儿是自缢。
九阿哥看向十阿哥道:“能跟苏努说说这个可能么?真要那样的话,按律惩戒也是应该的。”
按照《大清律》,夫殴妻致死,绞监候;殴妾致死,减两等。
觉罗氏是有聘礼与婚书的侧室,不能视为妾,要按妻论,那确实是隆科多打死的,隆科多就是绞监候。
要是被隆科多辱骂自缢,那就是不论。
十阿哥点头道:“我会跟苏努说,不过人死为大,涉及开棺验尸,还要金山重新递状子,要不然扯不到觉罗氏死因上,依旧会按照“以卑犯尊”讯问李氏,与隆科多不相干.····.”
十四阿哥在旁道:“那就让金山告啊,他指定是先头没将隆科多想的那么坏!”大家晓得,未必会如此。
眼下告的这个,是稳赢。
因为觉罗氏确实死了,李氏也有嚣张无礼的痕迹在外头。真要告隆科多杀人,这个就不好说。
毕竟这开棺验尸之前,谁也说不好觉罗氏的死因为何。若是告实了还罢,觉罗氏是苦主,佟家报复也是无礼。
要是告得不实,反而将佟家得罪死了,往后日子怕是会更艰难。
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道:“这些都是外头的事,不与你相干,安生读书!”十阿哥虽在宗人府,可是瓜田李下,最好还是少介入此事。
十四阿哥带了恼,看着四阿哥,带了阴阳怪气道:“呵呵,我是不该多嘴,这还有位佟家的好外甥在呢,自是护着佟家的!”
四阿哥听了,气得倒仰。
九阿哥看着十四阿哥,皱眉道:“好好的,挤兑四哥做什么?咱们这些人,不都是佟家的外甥么?你要是觉得自己不是,当汗阿玛跟前说去?”
十四阿哥撅着嘴道:“我就是受不了有的人自私自利,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今儿受欺负的是觉罗女,要是不管,不严惩凶犯,明儿受欺负的就是宗室女,后个儿说不得受欺负的就是各家的侄女了,不将事情掰扯清楚来,往后谁都敢骑在皇家脑袋上拉屎!”
九阿哥膝下有尼固珠,听着十四阿哥这话也有道理,就道:“你说的也对,只是好话好好说就是了,四哥也是怕你们分心耽搁学习,这种事情听两句就是了,还轮不到你们小阿哥多操心。”
十四阿哥见他认同自己的话,脸色才好些,道:“我就晓得,九哥指定明白我的意思,汗阿玛这些儿子里,就我跟九哥心最善!”
九阿哥点头道:“这个不必说,见了杀猪我都看不下眼,更不要说人命······”三阿哥:“......”
这算有自知之明?既是明的不大明白。
怂就怂,说的倒是好听。还心善?
两个小心眼罢了。
两人一个嘴欠,另一个嘴也欠,脸皮也是一样的厚。四阿哥的脸更黑了,这是说他心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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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逆伦(第二更求月票)
眼见着这顿饭要吃不痛快,十阿哥就道:“九哥,预备吃饭吧,仔细凉了。”他可记得九哥说中午吃虾,那个凉了腥气。
九阿哥立时吩咐何玉柱摆饭。
虽说今天多了两个“不速之客”,可舒舒每次叫人送饭,都不少,也有宽裕的碗筷。
十四阿哥没有心思斗口了,过去看何玉柱开食盒。等到食盒打开,他就察觉到不同。
“这是保温的?”
十四阿哥转头,看着九阿哥,问道。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嗨,这不是怕饭菜凉么?你嫂子前阵子就叫人改造了几个食盒。”
里面加了棉衬,棉衬外头还铺了牛皮,使得食盒密封极好。
别说地安门大街到西华门这样的三里地,前后一刻钟,就是装上半天,里面饭菜还温乎,荤油不会凝固。
因此,眼下这饭菜打开盖子,摆好了,看着依旧是滚热,满屋香气。
其中海白虾是两道,一道是九阿哥提及的垫着黄瓜条的干锅虾,还有一道蒸的蒜蓉开背虾。
黄花鱼两道,一道是做成了水煮鱼,一道做成了酱焖鱼。海螺两道,一道是香辣螺片,一道是海螺肉炒韭菜。
花蛤两道,一道是蛤蜊鸡蛋,一道是蛤蜊冬瓜汤。
海蛎子两道,一道是蚵仔煎,一道是蒜蓉生蚝。带鱼两道,一道是干炸带鱼,一道是熏带鱼。
海鳗两道,一道是炭烤鳗鱼,一道是酱油蒸鳗鱼。
另有凉拌海蜇、凉拌扇贝肉、白灼章鱼、凉拌海带苗四道小菜。海鲜粥一道。
鲅鱼蒸饺一道。
海鲜烩饭一道,虾肉锅贴一道。
一道道的摆出来,大家都看傻眼了。
京城不流行吃海鲜,这里头的菜,除了鱼虾常见,吃法不同之外,其他大家多没吃过。
那干锅虾与炭烤鳗鱼下,还带了小炭炉,点起来保持菜不凉。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不算什么稀罕东西,有些比猪肉还便宜,就是换個口儿,偶尔尝尝。”
三阿哥隐隐地有些失望。
跟猪肉与羊肉相比,鱼肉虾肉怎么看着都显得素了些。
虽说这加工方法看着浓油赤酱的,可是鱼就是鱼,还能比得上肉好吃?这花里花哨的,更多像看碟。
十四阿哥咽下口水,眼见着三阿哥不动筷子,催促道:“三哥快些,一会儿凉了三阿哥这才提了筷子,犹豫了一下,第一口奔着烤海鳗去了。
这个外头刷了酱,看着也油汪汪的,好像没有那么素。
等到入口,三阿哥就觉得不对,这也太香了,吃到嘴里,像吃了半口油。其中的鳗鱼刺应该是挑出去,吃起来正好,不需要挑刺。
其他人也开动了。
九阿哥直接夹了一根干锅虾里的黄瓜条,这是去了皮的,越发嫩了,果子点起来之前是生的,炙热一下子就可以吃,有一种青笋的味道,比虾肉更好吃。
他跟舒舒提这道菜,就是为了这一口黄瓜。旁人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三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挑颜色红亮的先吃,麻辣味居多,吃着开胃。
四阿哥与十二阿哥素来饮食清淡,就从小菜开始吃起来,渐渐地筷子就有些快了。
尝了一圈菜,然后粥饭锅贴饺子也尝一遍,十四阿哥有了自己的选择。鳗鱼好吃,带鱼、黄花鱼也不错,其他的差些。
三阿哥也觉得鳗鱼好,其次就是蒜蓉生蚝。
九阿哥这里吃了两个黄瓜条、两只开背虾,一筷子海螺片、一筷子海带苗,也就差不多了。
眼见着大家也放慢了速度,九阿哥就问十阿哥道:“上午两个官司,后一件呢,隆科多岳父告什么?告隆科多拐带户下人口?”
觉罗金山的案子还叫人唏嘘,心生同情。这个隆科多的岳父,就显得可笑了。
他那婢妾,做了隆科多好几年的外宅,光明正大的养在什刹海那边,离赫舍里家的宅子并不算远。
早几年装瞎子,眼下跳出来用此事发难?这王八帽子,戴的严实。
十阿哥将口中吃食吞咽殆尽,道:“告隆科多“逆伦”,拐带庶舅母,还告隆科多离人骨肉,冒籍将李氏所生之赫舍里氏骨肉,记在佟家户籍!”
九阿哥想起觉罗氏抚养的那个外室女,竟然是赫舍里家的骨肉?
他可记得清楚,自己福晋还夸了那孩子几句,说是长得好,教养也不错,就是出身可惜了。
十四阿哥直接问道:“啥意思啊?隆科多抢他舅舅小老婆的时候,那小老婆肚子里踹孩子了?”
三阿哥也觉得荒唐,道:“不能吧,隆科多能干,老公爷与老夫人也不会允啊!要是血脉不明,那佟夫人还用费心八力的聘个觉罗女回去给那孩子做养母?
爱屋及乌,也没有这样爱的。
四阿哥没有吭声,却是晓得隆科多的舅舅敢提出这个,那孩子的出生日期就含糊着,不容易说清。
否则十月怀胎,有个期限在,也扯不到孩子是谁家血脉上去。十三阿哥道:“要是冒籍,罪过不轻。”
十四阿哥诧异道:“那李四儿美成天仙了?隆科多爱屋及乌的得爱成什么样儿,连小的也舍不得还给他舅舅?”
四阿哥觉得有些恶心,这说起来就是有悖伦理。
那孩子真要是赫舍里家的血脉,就是隆科多夫人的亲妹妹,隆科多的亲表妹,以表妹为庶女,这是“爱屋及乌”么?
这是没有人伦!
十二阿哥垂下眼,不置可否。
隆科多抢夺舅舅兼岳父的婢妾,又不是一天两天,也没有瞒着人。御前真的不晓得此事么?
皇推崇礼教,这有悖礼法的事情,怎么视若未见?
可见在皇父心中,礼法也没有那么重。
还要分人,分皇父的圣眷。
还有朝廷的御史,不是连大学士也连着弹劾么?九哥这里迟到早退几次,也挨过他们弹劾。
可是隆科多这样私德有亏,劣迹斑斑的,他们怎么熄声了?十二阿哥生出许多质疑来,更觉得这世界混沌。
十三阿哥也想到隆科多的名声,道:“此事比内宅混乱影响更大,不管那孩子到底是赫舍里家,还是佟家的,隆科多都是不孝。”
满人重姻亲,舅舅最重。
要是抢的是岳父的妾室,虽然也不好听,可更像是风流官司;可是那还是舅舅,就不一样。
庶舅母也是舅母,隆科多此举说破天去,也是逆伦。
九阿哥道:“这就是“破鼓万人捶”吧?,估摸着宗人府这两天还得有告状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董家,道:“董家没动静么?隆科多仗势强占了人家住了几代人的官房,说撵就撵了·····.”
十阿哥摇头道:“没有,应该不会露面。”
九阿哥皱眉,带了不满意,道:“包衣不是猖獗么?怎么这会儿反而老实了?真是的,难道外戚比皇子们更叫他们忌惮不成?”
三阿哥道:“不是一个分量,就没有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包衣就是那样,色厉内荏罢了。”
最主要是,包衣这两年被连续收拾了几回,戚属人家都折了两、三家,还有富察家那样阖家倾覆的,谁还敢胡乱挑出来?
佟家再狼狈,也是皇上的外家,他们是皇上的包衣家奴,也不敢以卑犯尊。
九阿哥磨牙道:“就是鸡贼,还是等乾清宫的消息呢,除非汗阿玛将隆科多治了罪,否则他们丢石头,也是偷着丢了。”
十四阿哥道:“九哥,那日子含糊的话,是不是要滴血认亲?”
九阿哥想了想,道:“许是吧,只是未必准,隆科多身上也带了赫舍里家血脉,舅甥本也血脉几分相同。”
十四阿哥好奇道:“那辩不清楚怎么办?到底算是赫舍里家的格格,还是佟家的格格?”
九阿哥摇头道:“不知道,就看佟家怎么安置了。”
至于隆科多与李四儿,眼下罪名越来越多,怕是难逃一劫。即便不死,多半也是打了鞭子发配宁古塔。
到了那个时候,那小格格的处置,就要看隆科多夫人了,是养在佟家,还是送回赫舍里家。
就着两件八卦,大家用了午饭。
虽说今天比昨天多少好些饭菜,可是多了两口人,就也吃了个光盘。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下午还有课,撂下筷子,时间也差不多,就急匆匆离去。四阿哥也听得差不多,没有什么再单独问的,就也出来。
十阿哥这里,跟九阿哥约好了落衙的时间,就跟四阿哥一起离开。
值房里都是饭菜味儿,九阿哥很是嫌弃,吩咐何玉柱道:“赶紧开窗放味儿,熏死了。”
何玉柱动手开窗,笑道:“闻着就香,这个麻辣味儿上瘾,几天不吃馋得慌。”九阿哥闻言就道:“今年不是收了好些辣椒么,想吃就吃。”
辣椒自家庄子上产的,不算什么,花椒、麻椒略贵些,可是也能接受。
何玉柱应道:“那晚上奴才加道水煮肉片,那个好吃,底下垫什么菜都好吃,下饭··
“出息!”
九阿哥嫌弃地瞥了何玉柱一眼,道:“有海货了,再给你加盘虾、加盘鱼,晚上陪谙达好好喝一盅,谙达有风湿,喝着药酒,你去看看还有多少人,要是差不多的叫人再配······”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恶逆之罪(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口中的谙达,就是之前二所的总管太监,如今九皇子府的总管太监。
只是他有了年岁,将近五十的人了,小时候也遭过罪,所以眼下在皇子府也是挂名,算是荣养。
他身边有同族晚辈崔百岁照顾着,何玉柱这几个哈哈珠子太监也是他打小带大,教的规矩跟认字,算是半拉师傅,大家对他也恭敬。
九阿哥也念旧,晓得崔南山上了岁数,有些嘴馋,就常赏菜过去。
何玉柱应了,道:“总管那里除了药酒,还有爷赏的人参酒,喝了身上暖呼呼的今晚奴才讨一杯喝。”
九阿哥听了撇嘴,道:“沾沾味儿就行了,可不许上瘾,学那些酒蒙子,人都喝糟了·····.”
何玉柱拿手比划着,道:“奴才没量,就是尝尝。”三阿哥没有动地方,神色有些恍惚。
九阿哥望过去,道:“三哥您这是没喝就多了?”
三阿哥犹豫了一下,看着九阿哥,道:“我就是想着,明年选秀,我舅家有个表妹今年十三,明年十四,正好是当选难的范围,能不能留京候选?”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道:“在规矩里,应该是允的吧,只是后续安排,三哥有计划没有?这是要指到三哥府上?要不然的话,这样出身,初选就差不多刷下来了,到时候是你做主发嫁?要不然的话,不还是要送到盛京?”
三阿哥面上有些沉重,道:“那我去问问舅舅的主意吧!”
这是别人家的事,九阿哥也不操心,道:“反正你想好了,马家族人那边应该是靠不上的,想要提挈表弟、表妹,还是看您自己个儿。”
三阿哥点点头,没有再说旁的,起身走了。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九阿哥也没有耽搁,拿着十二阿哥上午整理出来的行宫、行在状况文书,就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西暖阁。
苏努得了口谕,过来陛见。
这是御前得了消息,晓得觉罗金山跟隆科多舅舅告状之事。“可讯问清楚了,告的可实?”
康熙脸上带了沉重。杀人者死。
逼杀并不追责,殴杀的话,绞监候、他不是担心隆科多,而是心里搓火。
去年他得到的消息,也是隆科多的侧室,红带子赌气上吊。要是这另有隐情,那去年的消息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耳目,还是他的耳目么?这是康熙无法容忍的。
苏努垂下眼,道:“金山状告之事,已经讯问了隆科多身边长随喜贵与小厮传福,去年七月初七,佟家大格格生辰,以为觉罗氏是生母,给觉罗氏叩头,引得李氏不满,倚门辱骂,觉罗氏回了两句,意思是自己大格格就是她的女儿,户籍上记着,往后李氏见到小主子恭敬些,被跟之前几次似的,吓哭孩子,李氏就骂起来,说觉罗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买来的妾;觉罗氏说自己清清白白,身为侧室也是收了聘礼、写了婚书,坐轿子进门的,李氏恼了,当天晚上安排了几個粗使下人,去了觉罗氏的屋子,次日觉罗氏就自缢了。”
过后,隆科多将那几个粗使仆人都割了舌头送庄子上了,将此事封口,就成了觉罗氏跟李氏生了口角,赌气上吊。
说完这里,苏努也带了不痛快。
比直接殴杀还让人闷气。
直接殴杀,还能辩白说是错手伤人,无心之失。可这种算什么?
对女子最大的侮辱,但凡对皇室有丝毫敬畏,也不敢依旧放任李四儿作威作福,没有任何惩处。
康熙并觉得意外。他心里松了口气。
要是隆科多遮掩此事,那消息不详实也说得过去。剩下的,康熙就跟苏努一样,只有恼了。
佟家······
连嫡皇子都敢伸手,何况一个红带子女······康熙看着苏努道:“李氏如何议罪?”
苏努道:“以卑犯尊,绞立决,不准赎!”
按照《大清律》奴婢骂家主,绞;殴家主,斩;杀家主,凌迟。
觉罗氏不是佟家家主,可却是红带子女,论起来身份不比隆科多低,所以李氏要从重。
康熙点头道:“可!隆科多如何议罪?”
苏努道:“大不敬罪三条,不法三条,贪婪两条··康熙正色道:“'不法”何来?”
苏努道:“李氏所生之女冒籍之事为一,前些年安排人手在盛京收人参为二,插手刑部刑案复核为三。”
只能说隆科多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些下来的是晴天霹雳。
这下头奴才都拘押宗人府了,一顿板子下来,没有几个忠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康熙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恼了。好一个佟家,好一个佟家!
这是之前的私种人参,还有佟家的干系?那江南那边呢?
是不是也有佟家的人?
佟家女儿,眼下是安郡王府主母。这是一条穿起来的线。
“如此议罪?”康熙问道。
苏努迟疑了一下,道:“殴打皇子,实属“恶逆”,为十恶不赦之第四恶,革一等侍卫,按律斩立决,免八议!”
这议的罪名实不轻,可也是宗人府惯例了。恩出于上,皇上在酌情宽免一二。
康熙沉默。
对于李四儿的处置,他毫不犹豫,到了隆科多这里,却迟疑了。
他吐了一口气,道:“革侍卫,鞭一百,发往宁古塔充甲,籍没,妻儿随流··苏努应着,心里也带了警醒。
这可不算什么恩典。
眼见着墙倒众人推,他还以为皇上传他过来,是早日了解此案,省得这罪名滚雪球的,越来越大,到时候不好宽免。
结果他只猜对一半,这快结案是快结案,却没有宽免多少的意思,而是直接定了惩罚。
苏努从御前退下去,心中多了阴霾。事到如今,他就盼着佟家就此败落了。
要不然的话,佟家要是起来,怕是心里要记上自己一笔。
得想个法子,让那几个进京候选的佟家女落选,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使得佟家再次凭着裙带起来。
九阿哥站在门口候着,望向上书房的方向。
明年正月,四贝勒府的弘晖跟七贝勒府的弘曙也要入宫读书了。前阵子营造司上了公文,修缮乾西三所跟四所。
其中三所,就是给两位皇孙阿哥预备的,四所备用。看到苏努出来,九阿哥多看了两眼。
苏努见了他,欠身道:“九爷······”
九阿哥避开,小声问道:“这是隆科多的罪议完了?”
苏努点头,却没有细说究竟的意思,拱手道:“九爷且忙,我先回衙门···九阿哥也不好留人,看着苏努急匆匆地离开。
九阿哥看着苏努的背影,想着苏努方才的反应,瞧着不大对。
“九爷,皇上传召。”梁九功出来传话,却是低眉顺眼,不跟九阿哥对眼。九阿哥明白了,这是叫他别开口瞎打听,皇父的心情应该不大好。
他就带了几分消息,捏了捏手中的文书,进了西暖阁。
康熙抬起头,目光落在九阿哥手中的文书上,道:“是铺路遇了难处?”
九阿哥摇头道:“没有难处,已经吩咐张保住带人去皇城测量道路长度,到时候整个皇城一分为三,每旗包衣护军负责一处,免得拖延糊弄,耽搁功夫··
康熙点点头,看着九阿哥的文书,等着他继续说话。
他生出几种猜测,是要提佟家霸占皇城官房之事,还是要说佟家去会计司抄铺子文书之事?
九阿哥就道:“儿子最近差了从京城到木兰围场的行在,年年修缮,可是地方狭小,已经不大适合以后使用,儿子想要亲往查看,沿途所需扩建的行宫、行在共有多少处,明年开春可以动工扩建,备着圣驾下半年行围······”
康熙看看着九阿哥,心中很是意外。实没有想到怎么会牵扯到这个。
总觉得九阿哥东一锤子,西一锤子,全无规律可言。
“如果只是清查行宫行在,打发人下去就是了,为什么要亲自前往?”康熙看着九阿哥蹙眉,道。
九阿哥想要推到隆科多头上,可是想着苏努方才神色,话到嘴边改了口,道:这一年下来,儿子都没挪窝儿,也憋得慌,就想着出公务,出去透透气,圣寿节后出发,一个来月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带了几分恳请道:“儿子还想要看看沿途的温泉,看是不是能添加一处两处温泉行宫,那样一来,汗阿玛围猎后也能松散松散。”
康熙摇头道:“胡闹!这都冬天了,关外更冷,这长途跋涉的,你折腾什么?”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晓得?
夏天出门都叫人不放心,更别说冬天。
九阿哥忙道:“没事,让儿子福晋陪儿子出门,指定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康熙瞪着他,实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个念头,董鄂氏还要照顾三个孩子,哪里有功夫陪他出门?
眼见着康熙还不点头,九阿哥没有法子了,只好露出几分可怜来,咬牙道:“汗阿玛,八旗老少爷们太闲了,整日里磨牙,儿子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想避避······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格局(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的脸色更难看了,道:“说什么了?”
九阿哥露出几分难堪来,叹了口气,道:“说儿子是肉包子,正招人,谁都想要啃两口!”
康熙:“···.”
一时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是这样形容。
九阿哥长吁了口气,道:“就是钱闹的呗,外头有人说隆科多胆子大,想要从儿子荷包里掏钱,被儿子送宗人府了,您说儿子冤不冤?”
外头茶馆中,还真有不少人这样猜测的。
实在是“大不敬”这罪名熟悉,春天的时候九阿哥就前后送了好几拨人进去。康熙才知晓,还有这样说辞。
九阿哥看着康熙,带了无奈道:“汗阿玛,儿子跟他真不熟啊,早年没有交际,眼下也没有交情,前日过去吃席,也没有旁的念头,就是想着从众罢了,连乔迁礼都是用心准备的,怕多了少了怠慢了,打发人去三贝勒府取的礼单参考,谁会想到好好一顿饭,吃出官司来?”
康熙想到方才苏努的禀告,隆科多的八条罪状中,“贪婪”占两条,其中一条就是侵占崔家赁住官房,还有一条就是拿着手上的十五万两庄票,想要插手九阿哥手中的小汤山土地买卖。
不得不说,隆科多胆子真大,想要从皇子阿哥手中抢钱。康熙道:“那也不用你折腾,隆科多那里,就要判了。”
九阿哥依旧道:“汗阿玛,您就允了儿子这一遭吧,儿子也想要出去散散心,憋屈的慌,一个个的,都当儿子是软柿子,同样是光头阿哥,老十那里就没有人敢欺负,儿子这里再一再二再三的,叫人难受,换了这回是其他人,儿子定要问其死罪的,否则儿子这里就人人敢踩一脚了,可是儿子也晓得那是汗阿玛的表弟,汗阿玛念旧···
康熙听着九阿哥的话,想到了庄亲王府跟信郡王府,眉头拧着更紧。勋贵轻慢皇族,王公眼中也没有多少敬意。
他看着九阿哥道:“那也不用跑那么远,你若是心里不自在,去红螺寺待几天就是了。”
九阿哥道:“汗阿玛,儿子真想要公私兼顾,就木兰围场吧,到时候射老虎孝敬汗阿玛!”
康熙看了眼九阿哥的手腕,很想问他一句,有点数没有?自己拉几力弓不晓得?
他还是摇头道:“不行,木兰围场距离京城八百里,往返就要一个来月,朕不放心。”
九阿哥忙道:“中间都修了官道,还有行宫、行在,外加上还没进九,您就放心吧!”
康熙思量了一下,道:“你既想要查看沿途汤泉,不必跑那么远,到热河上营就行,热河上营那里就有汤泉,“热河”之名因此而来。”
九阿哥听了,脑子里也飞速运转。
热河上营正好是木兰围场跟京城的中间,距离京城四百二十里。他有些不足,本还想要带着福晋去木兰围场冬狩的。
不过也比不让出门强。
九阿哥立时道:“好,好,那儿子就去热河,要是选到合适的泉眼,就叫人规划,将汤泉也扩到行宫计划范围之内,到时候汗阿玛就可以在那边泡温泉了。”
康熙心下一动,看着九阿哥道:“怎么不想着买地了?”
九阿哥道:“那边民人少,多是皇庄的地,往后即便是盖了行宫,再盖铺子,也是如皇城例,直接挂内务府,周边的地,汗阿玛可以往外赏······”
康熙是通经济的,晓得九阿哥的做法不错,可这明显没有土地流通起来进项大。“若是如小汤山事呢?”康熙问道。
九阿哥想了想,摇头道:“太惹眼了,那么多银子,折腾一回,一、二百万两银子,入了内库没什么,可是入了皇子私库,就成了皇家抱团敛财,上行下效的,往后勋贵也插手商业,行垄断之事,那容易成大祸,不好成例,要是汗阿玛觉得都挂内务府,怕地方经济不活,那等到行宫地方选好后,就近土地集中对外官卖就是。”
康熙看着九阿哥,很是欣慰。
能伸手敛财,也能克制不伸手,这是真长大了,有了格局。他点点头道:“回头你有了规划,上折子再议。”
九阿哥面上带了欢喜,道:“汗阿玛您就看好吧,儿子一定带人好好将热河上营转转,到时候给汗阿玛建個避暑行宫!”
康熙想到小汤山行宫的花销快到畅春园的两倍,忙叮嘱道:“地方不必太大,够住就行,房舍也不可过于奢靡,银钱省着规划,不许超过八万两银子。”
九阿哥听着,差点跳脚,道:“汗阿玛,热河上营正好是在京城与木兰围场中间,可以修建个大行宫,不好太小吧?”
夏日要避暑,冬日要泡温泉,这两用之地,地方也小不了。康熙很是坚定,道:“就是八万两!”
内库眼下虽富裕些,可是也不是随便抛费银子的理由。其他花销的地方还大。
九阿哥这两年承建了一个汤泉行宫,没有过去监工,却是全程看着账册的。
他道:“汗阿玛,这花销不能比照畅春园来,修建畅春园时,工费与粮价比眼下低得多,热河那边,到时候还有蒙古王公来朝,不好寒酸了。”
康熙想了想,道:“那就控制在十万两银子,不许超了。”九阿哥点头道:“晓得了。”
说完这个,九阿哥就告辞出来,至于隆科多的处置,回头等十阿哥消息就是了。他没有掩饰脸上的欢喜,一直到宗人府衙门,脸上都带了笑。
不过因为在御前说的是圣寿节后出发,那就还有几日。不过也快了。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再过几日就好。
今晚回家告诉舒舒这个好消息,出门的马车与行李可以慢慢预备起来了。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吩咐道:“从营造司挑两个踏实肯干的司官,过几日出京测量沿途行宫、行在大小·····”
十二阿哥起身应了,心下一动,看着九阿哥道:“九哥,只安排司官出去么?不加一个主管?”
自己都处理大半年的公文了,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转转?
他不是爱出门的,可是整日里处理这些,看着九阿哥清闲也有些小不平。九阿哥挑眉道:“加啊,爷亲自去!”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那我给九哥打下手?”九阿哥道:“安生待着,这回谁也不带,下回再说!”
要不然的话,不是给舒舒找活么?还要分心照顾小叔子什么的。
夫妻两个还没有单独出去过,不想着带着人碍眼。
眼见着十二阿哥嘴角耷拉着,九阿哥道:“这铺路的事情,也要有人验看,这时候也不是出门的好时候,放心吧,往后出公务的时候多着,下回哥哥安排你。
十二阿哥不想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九阿哥就道:“好好当值,爷没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牛肉干跟奶豆腐。“
那边是蒙古边上。
十二阿哥瞥了九阿哥一眼。没几天才怪。
难道自己九哥还会像旁人出差那样,日行八十里、一百里的?怕是到了他这里,每天走四十里,都是多的······
*
宗人府,衙门,静房。
隆科多烧了两、三天,终于退烧了。
他胳膊上有伤,没有锁链,脚踝却是挂着锁链的。所以静房的门窗没锁,也不怕他跑出去。
他的脑子也终于冷静来,醒了第一件事,就跟门口的护军道:“爷要见简亲王,简亲王不在,爷就见苏努贝子!”
苏努正在自己的值房,将康熙的口谕抄录下来。隆科多的处置,就要往上面贴。
只是隆科多眼下病着,这鞭刑什么时候行刑?
要知道鞭刑要脱衣,身上只留亵裤,双手、腰、膝盖、脚踝捆在木桩上,由专门的行刑人鞭打。
这是技术活,有皮好肉烂的,也有皮烂肉好的,全看上官安排。
隆科多这里,肯定是要从众的,不好太轻了,否则皇子们看着,成了什么的?隆科多眼下,怕是受不了鞭刑。
他正犹豫,下头人就来传话,提了隆科多要见人的话。苏努后悔了。
早该跟简亲王一样告病好了。
那样的话,隆科多这里,就该叫他拖着。
然后两个下场,或是罪名越来越多,死罪也不能免;或是皇上怒火熄了,又念起佟家的好,小惩大诫。
像眼下这样的中不溜,最是熬人。
罚的狠,却还留了性命,有翻身的余地。苏努压下心烦,去了静室。
当着隆科多的面,他脸上露出惋惜来,道:“竹韵啊,这事儿是你不应该,皇子阿哥们尊贵,哪里好直接冒犯,更别说动手,快些写请罪折子吧!
佟家作为顶级权贵,跟八旗王公也相熟,苏努贝子跟他也一起吃过酒。
隆科多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道:“三贝勒伤了我胳膊,无法拿笔,要不我口述,劳烦贝子爷代笔?”
他还不知道他这回不是进宗人府小惩,而是连家都要籍没。外头已经变天了。
罪名在佟家诸管事的供述下,也都集齐了八条。
苏努忍了怒,神色不变,点头道:“好,别耽搁了。”说着,他叫人送了笔墨进来。
隆科多想起大前头晚上的事,眼里带了阴狠······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乱招(第二更求月票)
隆科多性子桀骜,可是也不是傻子,自然没有上来就告皇子阿哥们的状。
他开篇是家门不幸,妒妇不仁,残害有孕妾室,自己子嗣艰难,成亲十数年,只有一子,关心则乱,发了心火,出手失了分寸。
幸好九阿哥福晋在旁制止,没有酿成不良后果。
至于后头被九福晋的侍婢偷袭,被大阿哥与三阿哥按住,九阿哥踹
圣驾还没有到京中,四阿哥这里先得了回信,暂时不必动孔尚任,等圣裁。
四阿哥就晓得,圣驾要回銮了。
他想了想,就往内务府去了。
九阿哥正看着十二阿哥初步处理过的公文,边看边赞道:“不错,有理有据的,就这样保持。”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很想要问一句您是不是太清闲了。
“咦?”
九阿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名,冷笑了两声。
乌雅家的人,要补蓝翎侍卫头领,正六品。
做梦!
这可是在他的小本子里记着的。
仔细看着三代,没有冤枉人,就是年礼减等的那家,这位想要补蓝翎长的,就是那个人的儿子,也是德妃的侄子。
再看之前的履历,正七品典仪,倒是也符合候选的挑拣,可是谁说就要选他呢?
负责内务府武官铨选的是都虞司。
内务府武职官出缺,是这边按照挑拣提出备选。
这备选可不是一个人。
九阿哥就看了第二位,也是七品典仪的,年岁三十八,在典仪任上已经十几年。
他就圈了那侗人。
论资排辈,这不是应该的么?
他可真是公正公平的好总管!
不过看来乌雅家是打通了都虞司的门路,要不然的话,这乌雅家的子弟年轻、资历浅,排不到前头来。
按照惯例,这种候选,本堂衙门这边不怎么插手,多是按照都虞司那边给的单子,直接圈前头的。
不单是内务府铨选如此,部院铨选也是如此。
九阿哥就在批复上添了两笔,“尔等勿要徇私,下次择适合人选上来”
这样的话,都虞司的郎中以后该晓得怎么选候补了吧?
九阿哥带了得意,撂了笔。
真正的人才,他是不会罢黜的。
他只是不给这些戚属人家机会罢了。
而且他还会一视同仁,将营造司一个郭络罗家备选主事的铨选也给打回去了,也给加了一条句,“有劣迹者不许推举,要择能者居之”。
九阿哥正洋洋得意,门口就有了动静。
四阿哥来了。
九阿哥忙起身道:“四哥您来的正好,正想着一会儿去都察院找您呢
四阿哥对他点点头,看着他面前几案铺陈着公文,手指上墨迹尤新,比较满意。
不过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望向十二阿哥,神色和缓些,道:“这些日子在内务府行走,都学什么了?刀
十二阿哥早已经起身了,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教弟弟处理公文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看着九阿哥,带了不赞成道:“揠苗助长,还需徐徐渐进才是。”
九阿哥道:“白看着没用啊,还得自己上手琢磨,没事儿,有弟弟盯着,出不了纰漏。”
这大包大揽的劲儿,四阿哥更不放心了。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想起了正事,将方才的两个公文找出来,讪笑道:“四哥,弟弟怕是要得罪人了……”
四阿哥望向他手中,道:“怎么了?”
九阿哥就将两个候选内务府职官的公文递给他。
四阿哥接过来看了,撂下乌雅家那份,觉得没有毛病,拿着郭络罗家那份有些迟疑。
“你外祖就要回京,是不是五阿哥跟营造司那边打了招呼?”
四阿哥沉吟道。
三官保已经免职,要举家回京的。
就是因天气寒冷,还没有动身。
现在天气暖和了,估计也要从盛京那边启程了。
九阿哥摇头道:“不会,那样的话,不会越过弟弟的,总要打发人说一声。”
四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看着九阿哥,带了赞赏道:“不错,用人公正,很是难得。”
九阿哥讪笑道:“弟弟平时也不插手内务府的文武人事,可是今天看到那七品典仪资历、能力都不差,却排在后头,前面的才二十来岁,补了典仪才一年多,就想的多些,一是觉得后头那人可怜,二是担心乌雅家的人打着四哥您的旗号在外钻营,汗阿玛既让后妃戚属人家退出内务府职务,肯定有汗阿玛的用意,顶好还是缓两年再说,很不必这个时候补缺……”
关于去年御膳房清退后妃戚属之事,四阿哥晓得的比九阿哥还多些。
他点头道:“思虑的很周全,确实该如此。”
九阿哥笑了。
他想起妻子说的“大道直行”,舒坦!
四阿哥道:“圣驾这两天就要回銮了,你好好当差,别老在家里了……
九阿哥皱眉道:“弟弟也没闲着,不是练骑射么?”
四阿哥也是无语,道:“本不该临阵磨枪
九阿哥“嘿嘿”两声道:“本就是手生了…
不过他也感谢四阿哥过来一趟。
他生出八卦之心道:“四哥,庆德班还关着呢?”
四阿哥点点头。
九阿哥道:“不是说是石贵那小子是戏班的老板么?传了没有,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这么一说,四阿哥也想起一件事来,道:“听说你打发人去庄亲王府兴师问罪了?尹
他之前还担心庄亲王去找九阿哥的麻烦,没想到九阿哥这边先出手了。
京城就这么大,不少人猜测两家怎么叽叽起来了。
提起这个,九阿哥就气鼓鼓道:“弟弟之前还以为是管事的瞎折腾,才请了戏班子去酒楼,好么,这一问是那石贵安排?到底几个意思啊,弟弟也好奇着呢,才打发何玉柱过去问问,结果庄亲王护短,压根就不叫石贵露面,弄得弟弟也稀里糊涂的,总担心是不是被坑了……”
四阿哥看着他,摇头道:“他是长辈,你是小辈,有什么疑问也当你亲自上门才是,哪有只打发奴才上门的?”
而且还不是福松、张廷瓒这样的司仪长与典仪,只是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庄亲王没直接叫人将他们打出来已经是客气。
九阿哥卡壳了。
只想着先发制人,礼数有些不周全。
四阿哥道:“行了,你别再过问此事了,回头圣驾回来,汗阿玛会处置。”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他还是打算观望一下庄亲王的反应,要是对那个石贵不责不罚的,那他就要想法子收拾了。
总不能白吃亏。
到时候旁人看样学样,自己不得憋屈死了?!
等到回到皇子府,九阿哥就跟舒舒念叨着:“还真是好大的辈分!哼!有什么好牛气的?开国功王中就这一支不配享太庙,之所以抬举着,也是因矬子里拔大个儿罢了!&"
舒舒道:“事缓则圆,没有必要这个时候跟庄亲王对上,最近不是有其他王府的人跟爷探口风么?”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那也抻着,等到行宫正式营造了,又是一个价……”
说到这里,他想起张家那边的事儿,道:“明天岳母去张家?”
舒舒点头道:“本就该如此,低头娶媳妇。”
要不然话,她是可以邀请张廷瓒妻子过来,可是太托大了。
如果她是福松的姑母还行,大着辈分,不会怠慢。
同辈的姐姐,即便怀孕不方便出门,可是这样叫人上门相看也不太妥当。
舒舒就请了觉罗氏来商量,果然母女俩一个意思。
最后就定下觉罗氏上门拜会宰相夫人。
九阿哥点头道:“也好,早落定早安心·
他想到自己的自在日子,道:“爷明天又得早起了!”
舒舒就道:“现在天长了,天亮的早,我陪爷一起早起
九阿哥道:“外头柳树绿了,价之前不是念叨着柳芽、曲麻菜什么的么?旁的还没有,现在只有柳芽,爷回来的时候路过地安门,看到有卖的,叫人买了,不过最快也要明早吃了,想要吃凉拌口的,就要等两天”
舒舒一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道:“柳芽这个没法自己种,婆婆丁跟曲麻菜却是能的,到时候叫人收集些种子,回头冬天种暖房里……”
九阿哥点头,道:“听你的。”
虽说这个种野菜有些可笑,可是有钱难买自己乐意。
想吃就吃。
他这应一声,舒舒反而迟疑了,低头看着肚子,道:“等生完孩子再说,万一口味变回去,就不种了。”
她自己是不喜欢苦味儿的。
偶尔喝一杯苦丁茶,也是当药喝的
等到次日,九阿哥就恢复了早上去衙门的行程。
这半月,他歇着上半天班,十阿哥也就歇着。
只是跟九阿哥猫在家里不同,十阿哥没闲着,带着十福晋轻车简从的,将内城与南城逛了个遍。
喝茶、听戏、下馆子,十福晋虽说在京城生活了一年半,却还是头一次在外头逛。
夫妻俩乐不思蜀,悠哉了半个月。
现在九阿哥恢复行程,自然也通知十阿哥。
十阿哥跟着也改了,兄弟又是同进同出。
他告诉九阿哥一个消息。
宗室考核的时间已经定了,就是三天后,考官也出来了,是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跟大学士马齐、正白旗副都统吴达禅。
九阿哥一听,来了精神,道:“汗阿玛不亲自考了?”
十阿哥点头道:“即便圣驾回銮,有科举案牵制着,暂时应该也顾不得旁的。”
九阿哥一下子松弛下来,道:“汗阿玛日理万机,本就不用事必躬亲。”
十阿哥最是晓得他的,见他如此神色,就道:“九哥打算告假?”
九阿哥点点头,理直气壮道:“是啊,现在解冻了,行宫那边也要开工了,爷得过去看看……”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类内宅妇人(第三更求月票)
康熙脸上也带了欣慰,道:“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自秦皇汉武以来,历朝帝王更迭无数,或许自己的文治武功,比起上其他的帝王,可是在皇子教育这里,肯定能排在前头。
不单跟皇子比,就是跟当朝勋贵子弟比,皇家阿哥也是其中佼佼者。即便有九阿哥这样文武都不出众的,可也有其他偏才。
等到听梁九功禀告,说是十阿哥请见,康熙看了眼座钟。眼见着就是申初,这不是十阿哥与九阿哥回家的时候么?
这个儿子也在宗人府行走两年,可是鲜少到御前来,倒是乾清宫的稀客。
马齐知趣,立时躬身道:“北上粮船延返,奴才还要回户部归拢消息,先下去了。”
康熙点头。马齐退了下去。
康熙想到了隆科多,吩咐梁九功道:“让十阿哥进来吧!”梁九功应声下去,带了十阿哥进来。
十阿哥就双手奉着折子,实话实说道:“汗阿玛,隆科多醒了,让苏努贝子代笔,写了请罪折子,苏努贝子见上面提及大前天的事,打发儿子过来关折子,备着汗阿玛垂问。”
康熙脸上的笑容淡了,对梁九功点头。
还真是隆科多的做派,皇子都不放在眼中,宗室贝子使唤起来也就寻常了。
梁九功接了折子,呈递到御前。
康熙打开看了,看到内容却是一半意料之中,一半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隆科多搬出佟国维夫妇。
隆科多说的不算差,他确实是佟家这一房子辈的顶梁柱,不仅上头的两个哥哥没了,跟他年岁相仿,中了三十五年八旗举人的四弟也病故,剩下几个小的,都是庶出,年岁也小,没有当差。
侄儿辈还有两人,成丁的舜安颜,还有他二哥留下的一个没有成丁的庶出侄儿。
相当于佟国维这一房,老的老,小的小。
意料之外的是,这么多皇子动手打了隆科多!
康熙之前以为是拦着隆科多行凶的时候,大家有摩擦,动手的只有三阿哥一個,没想到是轮着将隆科多揍一顿。
他将那天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过来的情形想了一遍,三人说的跟隆科多所写的,对比之下少了几处,他们没提十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动手了,也没有提到还有下人动手。
他心里冷哼一声,这是当他是老糊涂,会不讲道理的偏着隆科多?才用了春秋笔法?
他看着十阿哥道:“这个'侍婢偷袭'是怎么回事儿?”
十阿哥道:“幸好当时有这丫头在,要不就要出大事件,隆科多当时拿着椅子要砸他夫人的脑袋,儿子们虽跟着隆科多过来,可是距离远来不及拦着,九嫂就上前拦了一回,使得隆科多的椅子砸歪了,隆科多当时激出凶性,要对九嫂动手,这丫头是九嫂的伴读,黑山侍卫的闺女,就将隆科多扑倒在地,让他不能行凶。”
康熙听着,心里更加恼。
那是皇子福晋,别说是外人,就是他们皇家人,也没有人说伸手指头。可是隆科多就敢!
怪不得隆科多惹了众怒,敢殴皇家女眷,这是当诸皇子阿哥是死的?隆科多这顿打不冤枉。
叫他看,还打轻了。
没想到隆科多平日里傲气十足,不可一世,居然被丫头制住,比酒囊饭袋强不到哪里去。
不过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可惜了了,白瞎这力气,不是儿子。
十阿哥道:“苏努贝子担心,隆科多要反告这丫头“奴婢殴良',怕伤了九哥、九嫂体面,就让儿子过来送这个,也说说当时情形。”
康熙神色不变,看着十阿哥,道:“隆科多这请罪折子里,还将你们都给告了!
十阿哥立时带了恼,道:“他好大狗胆,冒犯皇子福晋,殴打皇子,还没找他算账呢!”
康熙看着十阿哥,又想了九阿哥的话。
同样是光头阿哥,十阿哥这里没有人敢招惹,九阿哥那里已经三回。由此可见,钮祜禄家的威慑之力,竟是不弱于皇家。
皇家的话,那些人自诩猜到自己的心思,晓得自己对皇亲国戚亲厚,对儿子们严厉,不会太偏着皇子。
到了九阿哥这里,就一次次的招惹。钮祜禄家的话,他们不敢试。
康熙生出郁闷来。
佟家也好,钮祜禄家也好,人口繁衍几代,已经成了庞然大物。他之前扶持赫舍里家起来,就是为了分权,也为了给太子做助力。可是眼下赫舍里家日薄西山,那两家依旧屹立不倒。
关于皇子封爵,这是十阿哥拖累了九阿哥,偏偏九阿哥没有心眼,压根想不到这些,依旧待十阿哥亲厚。
兄弟两个即便成家立业,分府而居,也依旧是小的时候似的,能凑到一起的就在一起。
他心情略复杂,羡慕外加上有些不顺眼。
哼!也就是九阿哥与十阿哥出宫出的早,换成现在的话,他指定叫人将皇子府指成两处。
又不是孩子,还要出门有个小伙伴儿。看着没有个男人的样儿。
眼见着十阿哥脸上的愤怒,再看看隆科多的请罪折子,康熙就明白了。但凡关系到九阿哥的事情,十阿哥这里就有些冲动。
五阿哥这里估计着也是气愤,到了七阿哥与三阿哥这里,是有些脑子的,应该就是护着弟弟。
法不责众。
他对十阿哥冷哼道:“都多大了,还讲这没用的义气?”就是小的时候,也没有打过群架,倒是越活越回去。
上回在内务府御史衙门打了一回人,记过一回,还不长教训。
十阿哥挺着脖子,闷声道:“儿子只恨当时没有佩刀!但凡有刀,都要让人见见什么是皇子的血性!”
康熙觉得噎得慌。
不过也明白十阿哥说的不是假话。
他们这些皇子阿哥,落地就金尊玉贵地长大,被人敬着,哪里受过这种冒犯?
他倒是有几分庆幸了,真要有刀,直接伤人或杀人,那十阿哥这里,也要罪责,占理也不能完全脱身。
他之前盼着儿子们兄友弟恭,眼下对十阿哥与九阿哥之间这兄弟情义有些头疼。
没有人能老倚靠旁人,总要自己立起来。眼下十阿哥太依赖九阿哥。
随即,他想到九阿哥去热河之事,看了十阿哥一眼。
弟弟还是早先的弟弟,可是哥哥有了嫂子、也有了自己的儿女,分给兄弟身上的心思就少了。
这样想着,他对十阿哥又生出几分同情来,沉默了一下,道:“要是当天大不敬的不是隆科多,换成是阿灵阿呢?”
十阿哥听了,立时咬牙道:“那儿子就不是两拳,哥哥们下手也不会克制了!
康熙嗤笑道:“都是舅舅,还分了远近?”十阿哥沉默,却是腹诽。
这还用说么?
同样是国舅,在世人眼中,是阿灵阿最尊贵,因为是开国功勋与公主的孙子,有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是皇上的表弟。
在皇父这里,则是隆科多与鄂伦岱最亲,因为是生母的亲侄儿。至于太子的两个舅舅,压根就不能跟前两家相比。
皇子们的身份,需要顾忌的就只有狐假虎威的佟家人。康熙见十阿哥倔强的模样,晓得他跟钮祜禄家关系疏离。他没有开口相劝,对于十阿哥来说,眼下的局面正好。太亲近了,难保钮祜禄家生出其他的心思。
对于隆科多的请罪折子,康熙不置可否,视线落在最后的署名上。字体很是难看,这是隆科多的亲笔签字。
故意写成这样子,是表示三阿哥伤了他的胳膊?可是太医的脉案上,压根也没有提胳膊。
故意做派,类内宅妇人。
康熙心中生出轻蔑来,将折子合上,摆摆手,对十阿哥道:“跪安吧!
省得九阿哥等不着人,大惊小怪的,再来乾清宫。太磨人了。
要是九阿哥想起十阿哥来,再过来磨着要带十阿哥出门,那也叫人头疼。
十阿哥从乾清宫出来,看了眼怀表,超出平时一刻钟了。
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进宫以后就吩咐王平安去内务府衙门传话了。
内务府本堂衙门中,九阿哥正站在书桌前,旁边还有十二阿哥与张保住。
原来今天张保住带了笔帖式去皇城清查道路,打算一分为三。结果发现在皇城,居然还有七座煤渣山。
皇城里住的人口,是宫里人口的几十倍,这煤渣的数量也更多。张保住绘了简单地图,拿过来给九阿哥看。
九阿哥却看着煤渣山下占着的地方眼睛放光。
宫里的煤渣山清理出来也就清理出来了,皇城里这七处,清理出来后,还能空出来有一百五十多亩地。
这要好好规划一下,皇城里又能多出两、三百个小院,或是几十个铺子。
还是铺子好,院子的话成了官房,分派给各旗分户出来的包衣,租子极低。
铺子的话,可以好好规划一下,到时候就是七处买卖街。
一处十几个铺子,总数小一百,那每年的租金下来,就是大几千两银子。
不用费心思,就直接开源来,甚好。
九阿哥就直接吩咐张保住道:“这几处地方,就交给大人盯着了,煤渣山全都腾出来,皇城里路面铺完,就将皇城门口的路面也铺铺,然后腾出的地方,按照前铺后宅的设计,统一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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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小心眼儿的九爷(第一更求月票)
张保住没有应声,迟疑了一下,道:“九爷,这地方都占了,那新煤渣往哪里倾倒呢?”
宫里的煤渣清理出来,地方还空着,继续倾倒就是了;皇城里的盖上房子,那就没地方倾倒了。
可是冬天取暖,其他季节烧饭,一年四节都离不开煤球,煤渣不说每天倾倒,三、五日也要倒一回的。
九阿哥听了蹙眉,之前倒是忘了这个。
可是总共就腾出来一百多亩地,空余出一半留着倒煤渣?还是七处煤渣山中,留出三、两处?
太浪费了。
九阿哥想起有专门收夜香的,道:“怎么就没有人专门收煤渣呢?”十二阿哥在旁道:“不值钱。”
夜香能买钱,煤渣谁会买呢?
九阿哥想起朝阳门外与东直门外,都是水泡子,还有南城,更不必说。这样煤渣除了铺路,还可以填这些大坑,只是要数量,还要时间。
一时半会儿怎么个安排,还要想个章程。
他对张保住道:“先清理吧,这还有半月就要上冻,今年也开不了工,回头再琢磨安置法子。”
张保住应声下去了。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道:“等到圣寿节后,我出门的时候,有什么你不能自己决断的,就去寻马齐马大人,问问马大人的意见。”
十二阿哥犹豫道:“马大人是大学士,管着朝廷大事,这样打扰是不是不好?”
九阿哥摇头道:“他是内务府总管,这是他分内之事。”
十二阿哥虽勤快,办事看着也老成,可年岁在这里,有老师把关也是好的。
还有就是老师如今是御前红人,正炙手可热,要是能在汗阿玛跟前提上十二阿哥几句,对十二阿哥也有好处。
明年选秀,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就要指婚了。
总要提醒汗阿玛一声,别只想着十三福晋的人选,十二阿哥福晋的人选也可以看看。
十二阿哥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正好这会儿,十阿哥来了。
九阿哥正好奇隆科多如何处置的,立时催着十阿哥道:“赶紧说说,隆科多那里,汗阿玛是怎么罚的?”
“革职,鞭一百,籍没,充宁古塔披甲,妻儿随流······”十阿哥道。
九阿哥与十阿哥都镇住了。
“籍没?佟家不是没分家么,那抄检什么?”
九阿哥震惊过后,好奇此事。
所谓籍没,就是登记所有的财产,没收入官。
有古话说的好,“断头,至痛也;籍没,至惨也。”
十阿哥道:“皇城里佟宅的财物,还有户部八旗司上所录隆科多名私产吧!”
九阿哥忍不住幸灾乐祸道:“这几年籍没的勋贵,这还是第二家,家是索额图,隆科多该庆幸,跟皇家沾着亲,要不然的话,本也当绞!”十二阿哥沉默。
佟家的风光,好像蒙了一层灰。
要是佟妃晓得此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之前的“抱病”。只是这是第二家么?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九哥是不是忘了郭络罗家?
九阿哥觉得通体舒坦,道:“那个李四儿,怎么处置的?”十阿哥道:“等生下孩子后,绞。”
九阿哥一点也不同情,道:“活该,这才是善恶有报!”时间不早,说完这個,兄弟两个就从内务府衙门出来。
到了马车上,十阿哥才低声道:“苏努贝子挺阴,往后大面上,咱们还是客气些······”
他说了隆科多醒来之后上请罪折子之事。
但凡隆科多知晓的多些,看清楚形势,都不会还妄想告黑状,使得御前印象更坏了、
九阿哥轻哼道:“真要是老好人,也爬不上来,江水不犯河水,也不太怵他。
十阿哥道:“小松动手这事儿也是过了明面,不必再担心这个。”
九阿哥道:“爷还真是高看他了,一个大老爷们,这个时候还琢磨这小算计,丢人!”
他想提点高兴的,就说了圣寿节后出游之事,道:“到时候不打算太赶,每日四十到六十里,往返按照一个月规划,你们这两天就可以接丰生过去了,要是能待得住,就直接住下,尼固珠在宁安堂,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阿克丹,要是跟丰生一块不行的话,就先挪到宁安堂·····.”
十阿哥听得瞪大眼,道:“这······九嫂也放心孩子们?”九哥素来心大,这个十阿哥晓得。
即便他口口声声说他是当阿玛的人成熟稳重,可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儿。
十阿哥觉得,九嫂应该更靠谱些。
九阿哥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有县主呢,还有你跟弟妹,跟我们自己在家也没有区别。”
他其实并不怎么爱出门,可是也晓得自打去年怀孕,福晋就拴住了,这回也主要是想要带舒舒散心。
冬天赶路,十阿哥有些不放心,可眼见着九阿哥兴致勃勃,也没有扫兴,只道:“九嫂正调理身体,九哥要是出门,记得带太医随行·····.”
“嗯,嗯!”
九阿哥点头道:“这个指定带,外头寻医问药的也不方便····..”
等到了北官房,没等到皇子府,马车就被拦下了。是四阿哥。
他今天回来的早,刚下马看到后头九皇子府的马车,就没有进府,等在门口。
九阿哥挑开车帘,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您找我?”四阿哥摇摇头,看了眼九阿哥旁边的十阿哥。
九阿哥立时明白了,这一位也是猴急猴急的,这是想要打听隆科多的事情。
他就跟十阿哥下了马车。
十阿哥没有磨叽,将隆科多与李四儿两个的处置说了。四阿哥道:“隆科多没上请罪折子,鄂伦岱那边呢?”
十阿哥又说了罪名折子的事,道:“画蛇添足,没有什么好作用,鄂伦岱那边没有反应,也没有打发人再来宗人府打听,应该是不插手的意思。”
四阿哥没有再问旁的,道:“那你们回吧,就是问问这个。”
九阿哥在旁道:“四哥,佟家虽没分家,可隆科多肯定有私产,不说别的,就说那养外室的什刹海别院,应该就是隆科多的私产,到时候官卖的话,您就买下来送小九,倒是比旁人方便。”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佟家人不会白看着。”
九阿哥拍了下额头道:“弟弟糊涂了,这还用四哥倒什么手啊,直接让小九打发人买下来就是了。”
四阿哥摆手道:“还早些,别操心这个了,回吧。”
九阿哥点头,没有再上马车,而是跟十阿哥溜达过来。
十阿哥道:“九哥觉得什刹海的宅子好,直接买了就是!”九阿哥望向十阿哥道:“这好么?”
十阿哥想了想,道:“利大于弊,九哥年轻,之前跟人有嫌隙,过后多是和解了,让人少了畏惧,佟家这里,倒是可以借题发挥一把,直接叫拿了庄票去户部八旗司,将隆科多籍没的产业都接手了,如此一来,也算是给旁人一个震慑。”
九哥眼下人缘太好了,不是长久之道,怕惹太子忌惮。佟家已经走下行,后继无力,得罪也就得罪了。
九阿哥听着,吐了一口气,道:“那就买,爷属猪的,可不是属王八的,只会缩脖子!”
少一时,到了九皇子府门口,兄弟就分道扬镳。
舒舒这里,正坐在书房看书,是清如打发人送来的一本诗集,是她们自己排版印刷的,书名为《国朝闺秀正始集》,前头提序的是清如的老师,索额图之女,致仕大学士伊桑阿的夫人蕊仙。
跟寻常妇人不同,蕊仙倒是有些荣辱不惊的意思。
虽说娘家问罪没落,丈夫也受到牵连隐退,可是蕊仙并没有绝迹于人前。
这诗集中也收录她的诗一首,
“偶尔览画图,遐心寄云壑”,看着都是悠闲生活,太平岁月。舒舒看着,想起了红楼里的结社,生出几分兴趣。
清如提过好些次,邀请她参加诗会,舒舒觉得自己是俗人,都给的婉拒了。
她心中是有些好奇的,可眼下身份却不适合露面。清如单纯,可是其他八旗贵女呢?
年后就要八旗选秀了,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逸致跟着宗女们宴饮的,都高门贵女,谁晓得人家有什么大志向?
本不与自己相干,自己也别沾上。
听到门口的动静,舒舒放下诗集,迎了出去。
九阿哥迫不及待地说了隆科多与李四儿的下场,道:“便宜那个李四儿了,逼死的是觉罗女,就是刮了她都不冤枉。
舒舒沉默,心里却是跟滚油似的激荡。隆科多居然宁古塔军流······
除了赦免其罪,否则子子孙孙就要在宁古塔了。康熙末年的九门提督,要换人了?!
还有那个李四儿,不单“致原配如人彘”,还夺原配诰命,历史上都记了一笔。
如今原配夫人赫舍里氏还好好的,李四儿自己这就等着绞了?
九阿哥道:“等到明年下了明旨,爷叫叫人去户部八旗司,将隆科多的产业都买下来!”
舒舒听了犹豫,道:“这个好么?”
佟家堂亲族人都在京城,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产业,多是同族赎买。九阿哥冷笑道:“那白得罪爷了,咱们不是吃亏了?下回旁人还跟过来赛脸!”
舒舒点头道:“那就买,不能显得太大度,要不然容易被人欺之以方。
九阿哥点头道:“正好,都赁出去,多个进账,这内宅的院子好往外租”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老十你收着些(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忍住得意,说了要去热河上营的事儿,舒舒立时站了起来。
“这······就行了?”
事到眼前,舒舒有些不敢置信。
单独出行,即便之前夫妻两个私下里说的热闹,可是心里不敢保证就能成行,毕竟还要御前点头。
九阿哥得意道:“汗阿玛允了啊,咱们就十月初四走,不赶路的话,一个月也够了,到热河上营,往返八百里,应该可以在入九之前回来。”
舒舒有些激动。
虽说嫁入皇室这三年,东巡跟着去了,南巡跟着去了,还小团体地去了一趟红螺寺,到底不一样。
“那带多少人呢?”舒舒道。
九阿哥道:“带多少都行啊,轮班出去转转,闲着也是闲着,又不差那几个银子。
走的是官道,沿途都有行宫、行在或驿站,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夫妻两个将隆科多撇在脑后,带了几分雀跃。
舒舒身边的核桃、小松、小棠都要带着的,九阿哥身边的何玉柱跟孙金也要带着。
剩下就是侍卫、护军等人。
“明儿叫人去太医院,看近期哪個太医闲着,咱们到时候带一个出京···九阿哥道。
听九阿哥这么一说,舒舒也不放心了,点头道:“各色成药也都带着,主要是怕风寒感冒,水土不服。”
九阿哥想到丰生跟阿克丹道:“老十想接丰生过去呢,让他将阿克丹也接过去试两天,看看成不成,要是不成的话,还得县主受累。”
夫妻俩出门的话,肯定不能留阿克丹一个人在正房,即便有齐嬷嬷看着,也要有能做主的人。
实在不行,就只能暂时挪到宁安堂。
舒舒听着,想着阿克丹的小可怜模样,有些不忍心,道:“要是他们大些就好了,三、四岁也行啊。”
九阿哥道:“见风就长,快着呢,这不快两岁了么?下回出门,说不定就能带他们了,县主也能跟着出去转转。”
舒舒爱预备齐全,省得出门有什么不方便的,可是她自己又犯懒。
等到饭后,她就留了核桃,提了要出门之事,让核桃看着预备:“前年冬巡你跟着的,应该记得当时的气候,衣裳多预备些,不单我跟爷的,你们跟着的人也是,小毛衣裳都带着,棉衣裳也带新的,省得不暖和,到外头遭罪。”
听着出门,核桃也带了欢喜,道:“福晋去年的两件大毛衣裳还没上身,今年换了新面子,都带上。”
舒舒道:“叫膳房那边也多预备路菜,省得在外头吃不好。”核桃仔细记下,下去找小棠商量去了。
九阿哥看着核桃出去,想起高斌来,跟舒舒道:“高斌正闲着,要不爷做个好人,让他也跟着?”
高斌没有补缺,只是跟着四阿哥种玉米、种土豆,也是打下手、跑腿、做记录与核算之类的。
眼下玉米也好,土豆也好,都收完了,高斌就闲下来,等着明年开春大规模的试种。
不过是举手之劳,舒舒自然没有异议,点头道:“高斌要偷着乐了。”次日一早,九阿哥往内务府衙门去了。
他决定这几日乖巧些,省得节外生枝,主要也是等着听隆科多的后续八卦。
舒舒这里,则是往宁安堂去了。
这夫妻两个打算出门之事,她还没有跟伯夫人提过。
伯夫人用了早膳,正在做针线,手掌心大的松江布,是尼固珠的小袜子。
舒舒见了,皱眉道:“这个多费眼睛,不是有针线房么?您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伯夫人撂下,道:“闲着无聊,每天扎两针罢了。”舒舒想着这内宅日子,确实有些无聊。
自己那边看看礼单、问问菜谱、探看一圈孩子,小半天过去了。伯夫人这里,就是带孩子了。
舒舒就道:“也不能老围着孩子转呢,阿牟您就没有旁的喜好?看看话本子,或者听个说书什么的?”
至于打牌,这个不必问,伯夫人没兴趣,只之拉着她学打牌,不到两把也不耐烦了。
伯夫人摇头道:“不爱费那精神,眼下这样挺好的,闲散自在。”舒舒也就不再啰嗦,说起了下月初四出远门之事。
伯夫人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担心。
这跟之前两次出远门不一样,之前两次都是随扈,一应后勤供给与护卫都是宫里安排,不用夫妻两个操心。
这回却是单独出门,还是半大孩子。
只是瞧着舒舒满是期待的样子,伯夫人也没有说旁的,只道:“倒是难得的机会,出去见见世面,带上福松,可怜见的,都没有去过外头,张学士跟曹典仪那边也问问,他们是皇子府的僚属官,侍奉九阿哥出行,也是分内之事。”
只有九阿哥与舒舒,她有些不放心。
福松虽比他们还小一岁,却是个稳重的,感觉更可靠些。那两位大人年岁在这里,比一对孩子出行让人安心。
舒舒听了进去,道:“珠亮眼下也没有补差事,要不要也带上珠亮呢?”
伯夫人摇头道:“在御前报备的不是出公差么?珠亮也不是皇子府的人,不大方便。”
舒舒点头道:“那就问问张学士跟曹典仪。”
到时候去了那边还要选行宫地址,还要做大致规划,加上这两个儒者也好。
如今的大儒,多是全才。
不知道园林设计,在不在他们擅长范围之内···宗人府,衙门,静室。
圣旨来了。隆科多跪地接旨。
他神色阴沉,心里惊疑不定。
昨日请罪折子才送上去,皇上今儿就要裁决此事?自己的一等侍卫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隆科多并不是很担心。三起三落不算什么。
时过境迁,再起复就是了。等他出去
反正这丢了的脸面,得想法子找出来。
赵昌打开圣旨,上面就是隆科多的八条罪状。从见皇子没有行礼开始算起,这是第一条。
按照规矩,隆科多见皇子,都给打千,行单膝下跪礼,可是隆科多没有一条一条下来,都是有理有据。
最后的处置,也是按照康熙昨日所说,革职,鞭刑,籍没,军流。
隆科多带了诧异,抬起头来,望向旁边的苏努跟十阿哥。
苏努还是温煦模样,脸上带了忧心,十阿哥扬着下巴,倨傲的脸上带了讥诮。
隆科多“腾”地一下起身,道:“我要见皇上,我要求见皇上!”随着他的动作,他脚踝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直响。
他想要往外跑,可是锁链拌脚,摔了正着,又因为是右边身子着地,碰到了伤处,“嗷”惨叫一声。
这是这圣旨既下,可不是他也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的。今日就要行鞭刑······
等到隆科多被扯出去,脱了身上衣裳,绑在柱子上,他已经是瞪红了眼睛,不过因为嘴巴堵住,也喊叫不出来,只用力的挣扎,却是睁不开,弄得满头汗。
这鞭刑常见,并不稀罕,可是宗人府里的鞭刑还是有数的,这当值的宗室、觉罗都出来了。
这是谁啊,这可是隆科多,之前傲慢些,视宗室笔帖式、觉罗笔帖式如下人,对贝子都不大客气。
宗人府西边是兵部,南边是吏部与户部。
这边沸反盈天的,这左邻右舍的,自然也得了消息。大阿哥刚到兵部,听到动静就过去了。
这人是他送宗人府的,如今看个下场也算有始有终。
四阿哥在户部听不到宗人府的动静,可是也晓得今日圣旨下。
他站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而后又坐下,还是忍了没去。将心比心,今日之鞭刑,是隆科多平生最大耻辱。
如果他翻不起身还罢,要是翻身,今日旁观之人,怕是都要被他记恨。这是小人,打不死之前,没有必要得罪。
远在棋盘街东边的三阿哥也往这边来了。
他是得了消息,晓得赵昌往宗人府来了,就跟过来看热闹。
早就晓得隆科多难逃一劫,可是听到是赵昌传旨,三阿哥的心里也踏实了。
在宗人府门口,三阿哥与大阿哥就碰个正着。
大阿哥看着三阿哥,纳闷道:“动静这么大么?都传到棋盘街东边去了?”
太常寺衙门就在棋盘街东边,跟这边差着距离。
三阿哥哪里会承认自己叫人盯着出宫的太监,只道:“正好有事儿问问十阿哥,这还真是赶巧了!
院子里已经开始行刑。“啪!啪!啪!”
鞭子抽到肉皮上,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带了暗哑的响声。
有专门行鞭刑的两个人,各执一条鞭子,对着木柱子之上的隆科多抽打着。
隆科多的后背上,已经抽得开花。这两人手下没有容情。
大阿哥看了赵昌一眼,又看了苏努旁边的十阿哥一眼。这是御前的意思,还是十阿哥的意思?
别弄出人命来。
诸人发现了大阿哥与三阿哥,都过来见礼。大阿哥摆摆手,算是回礼。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叫了十阿哥到一边,道:“汗阿玛既是要隆科多宁古塔充甲,那就是饶他一命的意思,你想要出气,也掂量着,别过了。”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我,我巴不得他在宁古塔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大阿哥指了指那两个提鞭子的,道:“那是怎么回事儿?”十阿哥道:“鄂伦岱打发人过来了,打点过。”
大阿哥皱眉,有些迷糊。这是打点过?那下手没留情啊?
三阿哥跟过来,听了个正着,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要么是说好了,就是个皮肉伤,看着吓唬人,不动筋骨;要么就是觉得隆科多丢人,为家族蒙羞,想着早点送他一程,到时候赫舍里氏母子说不得得个恩典,还能免流”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不能留了(第三更求月票)
大阿哥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不是偏着隆科多,而是察觉到鄂伦岱此举的不妥,不是跟堂兄弟关好赖的问题,是有违皇命。
皇命是要军流,鄂伦岱却想要人立毙。
十阿哥也想到此处,不由皱眉,望向苏努。苏努是明白人,不会让人真的死在宗人府。果然,这个时候苏努就吩咐旁边的人两句。
他旁边的人到了前头,对那两个人道:“这人还要出京呢,你们收着些力气,别耽搁上路!”
那两人应了,再打的时候,动静就没有那么响了,也不是血肉乱飞。大阿哥见状,不由一怔,望向苏努。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苏努一开始没拦着,反而到了一半才拦。
三阿哥在旁,小声解释道:“就是'和稀泥',没辜负皇命,也给了鄂伦岱面子。”
十阿哥的目光落在隆科多身上。
隆科多的脑袋耷拉着,人已经昏厥过去··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连隔壁衙门都听见了,更别说宗人府内。
隆科多是皇亲国戚,关押的地方是静室,就是宗人府僻静的角落,跟三阿哥之前关押的地方差不多。
到了李四儿这里,是贱妾,就直接在一处牢室。
她手腕上跟脚腕上都是铁链,脸上青青紫紫已经消退不少,可是少了两颗门牙,看着有些古怪,十分颜色也只剩下三分,也没有人记得给她送换洗衣裳,身上缂丝褂子已经揉成一团。
她摘了手中的戒指,递给旁边吃瓜子的妇差,道:“外头怎么了?我们三爷出来没有?”
那妇差接了戒指,嘴里咬了一下,目光又落在李四儿的手腕上的镶宝金手镯上。
前几日不敢折腾她,好生客气着,往后不需要顾忌了。
可惜的是,这人的一身妆扮都在大家眼中,不好独吞,少不得人人有份。
她就笑道:“出来了,出来了,这不外头行鞭刑呢!”
李四儿听了,带了心疼,道:“哎呀,这皇上罚得也太重了。”那妇差吓了一跳,实没有想到她敢抱怨皇上。
李四儿还在絮叨,道:“我们三爷是国舅爷,就算有不是的地方,不是也当准赎买?怎么还真有人敢动鞭子?”
那妇差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皇上主子的旨意,怎么就打不得?一个民爵子弟,有什么好金贵的,这是宗人府,郡王、贝勒挨鞭子也不稀罕!
李四儿听了,忍住心疼道:“那我们爷挨了鞭子,是不是就能出去了?这事儿就算了了吧?”
她关了几日,只当自己的错处,是冒犯皇家人,压根就没想到去年就没了的觉罗氏身上去。
那妇差却是晓得李四儿罪名的,带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道:“能出去,直接发往宁古塔,可惜了了,这生离死别的,你们也见不着了!”
李四儿尖声道:“什么宁古塔?我们爷外放了!”
正有其他妇差过来,听了李四儿的动静,对前头那人道:“这还糊涂呢?”
前头那人讥笑道:“还当自己是富贵奶奶,发白日梦呢!”
后头那人富态些,看着也和气,跟李四儿道:“你'以卑犯尊',议了绞,皇上允了,等孩子落地行刑,还是安生些吧!”
李四儿脸上血色褪尽,看着那仆妇,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带了惊恐道:“我出身低贱,规矩不全,不是故意冒犯九福晋,是打是罚,我都是应该的,怎么就要绞?”
那仆妇摇头道:“不是这个罪名,是你逼死了红带子出身的侧室夫人,必须要偿命,别说是你这样的出身,就是嫡夫人犯了此恶,也要殒命,红带子虽比不得黄带子金贵,可也是皇族,不能白死!”
李四儿身子发软,实没有想到会是这個罪名。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一个身影高高吊起,银红色的喜服,绣着福字的旗鞋宗人府院子里趋于平静。
一百鞭已经行刑完毕。
隆科多身上,从肩膀到脚踝,就没有好地方。北风起。
大家穿着夹棉衣裳都觉得寒风瑟瑟。
赤裸着的隆科多打了个寒颤,悠悠转醒,目光在院子里众人脸上掠过。大阿哥、三阿哥、十阿哥、苏努贝子······
还有两个国公、两个知道名字的宗室将军,剩下就是面生的宗人府属官。
隆科多表情木然,却是记住今日之耻。
他的视线在大阿哥与苏努身上多停留了两下。
这两人一人送他入宗人府,一人封闭外头消息故意误导他。隆科多咬着后槽牙,垂下眼。
他这个反应,都在大家眼中。
三阿哥差点跳脚,道:“他那是什么眼神?这是记仇了?他自己骄狂犯律,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大阿哥并不意外,男人都要脸。
他专门过来,也是为了此事,省得隆科多怨恨其他人。他既是将隆科多送到宗人府,就不怕被记恨。
十阿哥的目光变冷。
都这个时候了,隆科多眼中依旧没有畏惧,只有怨恨。还真是不能留了。
要不然就是后患。
平白不好插手,鄂伦岱的“打点”正好·····隆科多被拖回静室去了。
大阿哥与三阿哥也从宗人府出来。
三阿哥有些后悔,跟大阿哥道:“咱们不该来瞧这热闹,这是小人,肯定恨上咱们了。
大阿哥不以为然道:“随他,不用理会。”
三阿哥指了指盛京方向道:“那老爷子还在呢,保不齐什么时候汗阿玛就允回京了。”
到时候倚老卖老的,他们即便是皇子,也不好直接对上。大阿哥并不担心。
三、五年之内没戏,否则刚罚了儿子,又加恩老子,那不成了儿戏了?三、五年之后,佟家即便能回来,得反过来担心,皇子阿哥们有没有记仇。
宗人府中,十阿哥看着苏努道:“要往宁古塔的话,是不是早些出发?好几千里地,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早到早好······
苏努看了十阿哥一眼,点头道:“已经安排了押解的差役,明早出京。”
今天还要安排人去检抄隆科多的宅子。
十阿哥问清楚了,就也出了宗人府,往内务府衙门来了。
正好是午饭时间,他也能跟九哥说说今日隆科多的狼狈,让九哥心里舒坦舒坦。
九皇子的膳盒刚送来。今天也是六个膳盒。
原来今天皇子府杀猪了,就送了两个锅子,一个是排骨粉丝白菜锅,一个是卤煮锅,还有蒜泥白肉,扒肘子,烤猪舌头,拌猪耳朵等菜。
陪着的还有各色小青菜,高汤拌菜,核桃菠菜等。九阿哥看着这数量,三人吃绰绰有余。
五个人吃,也够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叫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进门了。
看着饭菜摆上了,十四阿哥笑道:“哈哈,九哥天天说第二天没席了,可是这还有,果然又来得正着!”
九阿哥得意道:“不是席,就是家常菜罢了,胜在是自家庄子上养的猪,这肉吃起来新鲜。”
跟海鲜席面比起来,眼下这猪肉席更符合大家的口味。
等到吃了一圈,肚子里垫了底,十四阿哥就夹了一片蒜泥白肉赞道:“九哥,这猪肉真跟宫里的不一样,怎么能这样肥?上头肥肉有三指了!
九阿哥道:“外头养猪多喂猪草,到了冬天没有草了,也是清汤寡水的,我们庄子上的猪,一年四季都是米糠,吃的还是稠糊糊,能不肥么?”
而且晚上还加一顿,这也是那边的猪比外头的猪大一圈的缘故。
十四阿哥嘟囔道:“要是宫里进来的猪也都吃米糠就好了。
九阿哥想到玉米。
那个东西不好吃,做饲料却是无碍的,不管是喂马,还是喂猪,应该都不错。
可惜今年试种的玉米收上来也要做种子,自己要是想要种玉米就要后年了。
不过不着急,回头自家在海淀开个磨米房,既能赚外头的银钱,还能省下米糠钱。
上书房的哈哈珠子,不少都是勋贵出身,消息也灵通。眼下最大的新闻,就是隆科多这里。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自然也打听着。
十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哥,隆科多籍没的话,那皇城的宅子呢?听说是新修缮的五进大宅,还跟东西院打通了?”
九阿哥道:“还能怎么着?那是官房,自然还收回内务府,等着汗阿玛分派。”
十四阿哥听了,很是心动,带了几分讨好道:“九哥,那能不能给我跟十三哥留着?”
“哈?”
九阿哥听着迷糊,道:“想什么呢?你们往后开府,也是在各旗的官房里找地方,不会在皇城里划地方!”
十四阿哥道:“我晓得这个,就是寻思着,这宫里出入有限制,要是外头有处私宅,这不是省事么?后年离了上书房,出入宫也方便了·
九阿哥摇头道:“别想美事儿,还想外宿?前头的哥哥们可没有这个例!再说了,那旁边的两处宅子,多半还是要继续给董家人住的,真正空出的就是中间那一处。”
十四阿哥皱眉道:“那里是皇城,尚书、大学士才得五进赐宅,董家人凭什么?”
九阿哥好奇道:“他们得罪过你不成?”
十四阿哥摇头道:“就是觉得包衣风气坏了,上头出个高官,儿孙几辈子享福,凭什么?也不是军功······
九阿哥瞥了十四阿哥一眼,觉得十四阿哥还是势利眼。
要是董家子弟现在位高权重的,十四阿哥也不会眼气人家的宅子。
他就道:“老实在宫里待着吧,你们这一波都算是幼子了,汗阿玛宠爱,开府的日子还早着,就别惦记外宅,正经人谁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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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6月9日中午12点左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