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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小别(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大家带着几样小青菜跟柿子、海棠回到行宫时,三阿哥心里还在纠结。

    买地是肯定要买的。可是买多大呢?这里跟海淀还不一样。那边距离京城近,皇父这几年每年避喧听政的时间也长。

    这里距离京城更远些,圣驾冬天过来泡温泉的,这待的时间长短也说不好。

    这样看来,不需要买太大的地,够用就行。要不然空着,怪浪费的,多可惜。

    九阿哥不知三阿哥的纠结,唤了御膳房的人,吩咐加菜之事。等到晚膳的时候,康熙就发现了几道绿油油的小菜。

    虽说这些日子有路菜掺着吃,可还是以牛羊肉为主,也有了秘结,让人心烦气躁。

    他抬了抬眉毛,问梁九功道:“九阿哥孝敬的?”梁九功摇头道:“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几位孝敬,说是亲手摘的菜。”康熙笑道:“指定是九阿哥家的暖房里的,倒是会借花献佛。”吃着爽口的小青菜,康熙心情大好。

    他可还记得去年皇子府隔三差五孝敬的洞子菜。眼见着小汤山暖房的菜今年也要连上,多少让人有些期待。

    这样的孝敬,多多益善。百姓人家养儿防老,皇家这里不需要儿子养老,但儿子能孝顺还是乐意受着的。

    *京城,都统府。等到吃完一顿午饭,又吃了一顿晚饭,舒舒就要回皇子府。

    大家都收了脸上的笑,气氛就有一些沉重下来。倒不是不能留宿,可是伯夫人不方便在这边住,还有就是怕孩子们换了地方闹觉。

    她就准备回去了。她没有空着手回来,大包小包的大半车东西。

    “两卷羊绒料子是给阿玛与额涅的,剩下几匹素缎给珠亮他们几个,燕窝与阿胶是额涅的,人参跟枸杞是阿玛的,两坛子蜜饯、两坛子果酱、两坛子肉酱、两坛子炸酱,大家都尝尝,剩下就是珠亮他们几个,一人一对荷包,小七也有……”荷包里是一对烧蓝

    “福”字牌,款式不同。这个可以做荷包坠子,可以送人。小女孩用处就大了,可以改压襟,还可以做手串。

    前头是女儿的孝敬,平日里也打发人送东西过来。后头是姐姐对弟弟们的心意。

    觉罗氏没有说什么,只摸了摸舒舒的手腕。没有什么肉,皮下头就是骨头。

    “打小抱着《本草纲目》,如今也晓得淘换这些补品,那你自己也要连上吃,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吃药也不许湖弄,别因为苦了就对付着喝两顿,就不喝了!”觉罗氏叮嘱道。

    小的时候生病,舒舒的心眼子就都在吐药、倒药上。一眼没盯住,熬好的药就进了胆瓶里或花盆里,到了十二、三岁,大病一场,才改了那个毛病。

    舒舒也想起这段往事,不由后怕。打小畏苦,有时候也不是故意倒药,就是喝了也咽不下去,引起的呕吐。

    眼下想想,还真是无知者无畏。现在她很自觉了,再苦的药也能喝进去。

    齐锡也叮嘱舒舒道:“太瘦了,这样怎么行?回头有什么不舒坦了,身子熬不住,眼下也是贴秋膘的时候,阿玛叫人从口外买了两车羊,回头直接叫人送海淀庄子里,那边的羊肥,你留着慢慢吃。”舒舒点头道:“嗯,这两天正馋羊肉了,想吃羊肉馅饼,还想吃羊排炖萝卜。”齐锡忙道:“想吃就吃,别忍着,城里的羊肉档口也有几家好的……”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天黑的开始早了。

    入更之前就要全黑了。舒舒与伯夫人没有耽搁,被觉罗氏催促着上了马车。

    依旧是珠亮三兄弟骑马跟着,将大家送往皇子府。这么丁点儿的距离,愣是多了几分伤感。

    马车上,舒舒抱着伯夫人的胳膊,带了惆怅道:“阿牟,我不喜欢‘娘家’这个词儿,怎么就是‘娘家’了?阿玛、额涅在的地方,不就是家么?”伯夫人听着,想到了顺承王府。

    那早先是她的娘家,可是额娘没了,这娘家也就不是娘家。如今已经是侄儿当家,都没有见过几次面,更不要说什么情分。

    她不想提及生死,就道:“世情如此,对女子来说,在娘家是客,在婆家也是客,只有自己的小家才是主,你跟九阿哥也是长长久久相伴的人……”说到这里,她提醒舒舒道:“这男人到了什么时候,都跟孩子似的,爱争宠来着,不管你心里如何,面上啊还是将九阿哥排在前头,别因为孩子们,就疏忽了,伤了九阿哥的心。”舒舒点头道:“阿牟放心,我会好好待九爷的。”一半是经营,一半是真心。

    虚情假意,可以湖弄三、五个月,三、五年,还能湖弄一辈子不成?舒舒手痒了,回到皇子府后,她就去了书房。

    好像要写点什么,让以后的人看一下另一种视觉下的九龙夺嫡。可是等到落笔的时候的,就又成了日记体了。

    这样就行了,不犯忌讳,对于大事小情的记一笔。到了晚上,舒舒躺在炕上,就觉得被窝里冷了。

    少了一个人,屋子里只有静寂。还不到三年的时间,她已经习惯身边有九阿哥。

    她翻身坐了起来,招呼外头道:“核桃进来。”九阿哥不在,上房就舒舒一个人,核桃就抱了铺盖,在外间值夜。

    外屋有了动静,掌了灯,核桃披了衣裳进来。舒舒道:“挪屋里来吧,咱们说说话。”核桃应了一声,去抱了铺盖过来。

    在舒舒的吩咐下,直接在炕上铺了。等到灯熄了,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你们今年成亲,是要跟公婆一起住么?”舒舒问道。

    “嗯,随着高家大爷的例,先住一年,明年再找房子搬出去。”核桃道。

    不单单是高家如此,不少旗人家都是如此。等到新媳妇熟悉了家里人,不至于生疏了,就要分出去单过了,小儿媳妇除外。

    舒舒道:“你也别老惦记着皇子府当差之事,高斌志向远大,惦记着做亲民官的,往后少不得外放地方,先将家里立起来,再跟你婆婆学学官宦之间的往来交际,别到时候露了怯。”主仆几年,她也瞧出核桃的性子,是个独立好强的。

    核桃道:“奴才一定好好学,不会给福晋丢脸。”舒舒道:“我这不算什么,主要是你自己,包衣奢靡之风厉害,纳妾成风,你公公、婆婆是患难夫妻,家里干净,到了小辈这里,还不知如何。”核桃道:“他要是想纳妾,到时候奴才给他挑人,只是有一条,不许生,要不然多一个儿子,往后家产就要多分一份,本就没有什么家底,一针一毫都要现攒,要是攒给了庶子,那奴才就要呕死了。”舒舒看着核桃。

    这才是人间清醒。核桃道:“这些年,京城里流行纳兰词,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纳兰大人,也不是只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福晋跟九爷这般恩爱,西院还有个兆佳格格,奴才也不是什么天仙人物,也不去想这些没用的。”舒舒不想提这个了。

    即便是她的丫头,她能做个靠山,可是也不会对人家过日子指手画脚。

    这日子,还都是各人过个人的。她就岔开话道:“高斌长得好,你长得也不差,往后多生两个孩子,好好教导,往后这日子就起来了。”核桃忍不住笑了,道:“奴才跟他说了,这一波赶不上了,赶下一波,回头给三阿哥当哈哈珠子。”这说的是舒舒的下一胎了。

    舒舒道:“大两、三岁正好,小孩子就乐意跟大孩子玩儿……”实际上,她还惦记着高斌的女儿。

    可是想想,还是没有提出来。高斌眼下跟了四阿哥,往后的前程也不会差,这儿女的亲事,未必在他们自己手中。

    也不符合眼下结亲的主流……*汤山行在,九阿哥处。跟舒舒一样,九阿哥也睡不着,翻身跟烙饼似的。

    何玉柱合衣在炕梢躺着,身上盖着被子,已经打起了呼噜。听着不对劲,总觉得一卡一卡的,听着难受。

    九阿哥伸脚踹醒了他:“什么时候添的毛病,呼噜打得震天响?”何玉柱揉着眼睛起来,鼻子囊囊道:“奴才不打呼噜啊……”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屋顶都要震塌了,还说没打!”只是何玉柱这症状,像是着凉了。

    因为是下午在暖室里出了汗,风吹到了。九阿哥就翻身下了地。何玉柱见状,翻身爬起来道:“那奴才去外间……”九阿哥道:“老实待着,不许下地!”说着,他披着衣裳出去。

    过了半刻钟,他才回来,手上端了一大海碗奶茶,递给何玉柱道:“加了四块姜糖在里头,一会儿化开了趁热喝了……”何玉柱看着奶茶碗,眼圈红了:“爷,奴才何德何能……”九阿哥轻哼道:“行了,收了猫尿,好好喝了,发发汗就好了,爷还等着人使唤,没工夫给你放假……”*下一更5月25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大方的九爷(第一更)

    一碗热滚滚的奶茶下去,里面姜糖已经化开了,带着浓浓的生姜味道。

    何玉柱额头上渗出汗来,却不想在这边躺着,想要抱着行李去外间。不单单是怕呼噜声吵到九阿哥,还怕过了病气儿给主子。

    九阿哥的身体,没有外界传得那么邪乎,可是何玉柱也担心有个万一。

    九阿哥喝止住:“你瞎折腾什么,一会儿热乎气儿又给散光了,爷出去对付一宿!”说完他也没有给何玉柱说话的余地,抱着铺盖去了外间。

    何玉柱眼泪巴叉的看着,嘴唇哆嗦着,没有再说什么,老实躺下了。九阿哥到了外间,被窝里躺着,依旧是烙饼似的。

    这边的住处里外两间黑乎乎的,看着都有点渗人,外头秋风萧瑟,鬼哭狼嚎一般,听着渗人。

    自己这里都是如此,那舒舒一个人住着五间房,会不会害怕?九阿哥觉得这就是担当了。

    没有他,福晋可怎么办呢?翻来覆去的,直到三更天才合上眼。次日一早,行在这面很早就有了动静。

    九阿哥这里,迷迷湖湖的就听到耳边有人叫。可是他不想动,因为眼前是一个梳着两个小啾啾的小丫头,瘦高瘦高的,下巴扬得高高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小酒窝。

    这是小时候的舒舒。可惜的是,有人推他的胳膊。眼前的画面就要化为虚无。

    九阿哥磨着牙,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何玉柱在推他:“爷,卯正二刻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四爷跟十爷在外头等着。”九阿哥气呼呼地坐起来,瞪了眼何玉柱。

    眼见着他看着气色还好,说话的声音也正常,之前的鼻塞也好了很多,精神也足,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九阿哥没好气道:“爷自己收拾,你滚下去,再喝一碗奶茶,别给自己找病!”何玉柱应着,却没有立时走,而是将九阿哥的换洗衣裳与鞋袜都放好,也放好了洗漱用品才下去。

    九阿哥换了衣裳,简单梳洗了出来。四阿哥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十阿哥。

    十阿哥旁边放着半包牛舌饼、两枚鸡蛋。

    “来不及吃饭了,九哥对付一口吧!”十阿哥道。九阿哥嫌弃地看了牛舌饼一眼,直接剥了一枚鸡蛋吃了,道:“对付一口就行了,中午回家吃。”兄弟两个说着话出来,外头队伍已经休整好了,眼见着就要出发的时候。

    这里距离京城都是官道,总共是六十里,中间还要休整一下,差不多要午正能到京城。

    过来接驾的时候,九阿哥与十阿哥都是骑马来的,没有坐车。眼下九阿哥却是哈气连天,明显昨晚择席,没有歇好。

    十阿哥就道:“九哥去跟十五弟坐吧,不是说小六也跟着出巡么?正好可以去看看,省得嫂子担心。”九阿哥听了,带了懊恼,拍了下脑门道:“粗心了,差点忘了这个。”人多乱糟糟的,昨天没打上照面,就没想起小六。

    他就往十五阿哥的马车去了。十五阿哥的马车里,小六就在马车上。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年岁小,虽是随扈,可是路上还有师傅跟着,每人也带了两个哈哈珠子跟着。

    十五阿哥这里,小六就是两个随扈的哈哈珠子之一。眼下,小六就在十五阿哥的马车上,手中正拿着一个木凋骆驼。

    “骆驼真高,要是御马场也有骆驼就好了……”小六叽叽喳喳道。十五阿哥摇头道:“骆驼跑不起来。”小六舔了下嘴唇道:“骆驼奶好喝,我想让大姐尝尝,大姐就会用这个琢磨出好吃的。”十五阿哥点头道:“九嫂最是厉害,知道的也多。”九阿哥挑着车帘进来,心情略微妙。

    一个个的,都拿自己福晋做标杆。这往后的日子,过的就要艰难。像自己福晋这样的皇子福晋,独一份啊。

    “九哥……”

    “九爷……”两个孩子看到九阿哥上车,就要起身让座。九阿哥按住十五阿哥,不让他动地方,自己则在小六身边坐下,道:“这说什么呢?还要夸你九嫂几句?”十五阿哥望向小六手中。

    小六举了手中木骆驼道:“说骆驼呢,要是京城有骆驼,大姐指定能琢磨出一个骆驼席!”九阿哥摸了摸小六的小脑袋瓜子,道:“怎么又黑了?都成小炭了!”小六咧嘴笑道:“我有时候骑马,有时候在外头坐着,不爱猫在马车里。”九阿哥摇头道:“也不嫌风吹,这脸都成土豆皮了。”回头得跟舒舒说一声,给准备些搽脸的面霜养养。

    “土豆?”小六眼睛亮亮的,道:“十五爷说了,土豆好吃。”九阿哥望向十五阿哥。

    十五阿哥带出几分羞涩来。这是他跟小六说的,土豆就是好吃,尤其是炸土豆角,蘸那个红彤彤的洋柿子酱特好吃。

    九阿哥道:“眼下土豆还要做种子,明年吧,明年下半年宫里份例,说不得就要加上土豆。”十五阿哥带了几分期待。

    小六还没有见过土豆,摸了下自己的脸道:“这样黑乎乎的,好吃么?”十五阿哥点头道:“好吃,没有芋头面,差不多,都是地底下挖出来的,要去了皮儿的。”十五阿哥今年第一次随扈,九阿哥问道:“好玩不好玩?累不累?”十五阿哥的脸上多了复杂,好像想起不愉快的,皱眉都皱了。

    九阿哥望向小六。小六捂着嘴笑,也不应声。十五阿哥道:“好玩,见了好大的草原,还见了牛羊跟骆驼,还有来朝的蒙古王公,穿戴跟咱们不一样,就是太累了。”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道:“一个字都不想抄,一个字也不想背,背了也忘了,写的也不规整。”这还是位要强的小阿哥。

    九阿哥笑道:“没法子,谁叫你年岁小呢,正是该读书的年岁,像你十三哥、十四哥这么大,就不用带师傅出门了。”他前些年第一次随扈的年岁跟十四阿哥差不多,随扈的时候虽然也要做作业,可是不用每天抄书,也不用背诵新功课。

    到了中途小憩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九阿哥在十五阿哥马车上。左手一个小兄弟,右手一个小舅子,三人还聊的挺热乎。

    十六阿哥见状,也

    “蹬蹬蹬蹬”地跑了过去。听大家提及北巡见闻,十六阿哥也说了说自己的见闻:“我见着狼了,跟个大灰狗似的,白眼仁多,怪不得叫‘白眼狼’……”九阿哥道:“草原上的狼多,你们是出行的人多,要是三、五个人,还有被狼群包围的时候。”十六阿哥摇头道:“那我也不怕,有汗阿玛在,汗阿玛的火枪一枪一个,都崩了!”九阿哥听了心动,摸了摸下巴:“火枪真不错。”他是弓力比兄弟们差些,可要是使用火枪,那力气就无所谓了,只看能不能瞄准。

    不远处,四阿哥与三阿哥正在说话。九阿哥想了想,让几个小的自己玩,走了过去。

    这里也有个弓力不足的。三阿哥是拉着四阿哥问买地大小的。他并不打算买太大地儿,打算比贝勒府大小就行了,几十亩地。

    结果一问四阿哥,四阿哥买了五百亩!

    “亏不亏啊?这有地热,下头是硫磺,也不能种粮食,就是果木罢了,这也太大了……”三阿哥跟四阿哥道。

    四阿哥道:“既是别院,想要个清净。”买小了地,左邻右舍挨的太近了,怕吵到。

    而且只有二、三十亩地的话,女卷连个熘达的地方都没有。眼下这样刚好,他打算也划出一块地来,养鸡养鹅,出来的粪便,直接给果木施肥。

    九阿哥过来,听到大不大的问题,道:“大么?我自己的庄子也按五百亩来规划的,还有大哥那边、五哥那边、七哥那边、老十那边,不都是五百亩么?”

    “可只地价就七千五百两银子了?”三阿哥的声音,都带了颤音:“那这别院修下来,得扔里头多少银子去?”他倒是没想着跟九阿哥讲价,基本的人情道理还是懂的。

    前头已经卖了十五两银子一亩,那后头也不好降价,否则得罪的人就多了,除非将差价都吐出来。

    换了往常,九阿哥肯定不会让三阿哥占便宜。可是这几年打交道,九阿哥也瞧出了,这一位就是不大会说话,不大会办事,有事情欠了些,要说心坏,还不至于。

    他就大方道:“花不了多少,就是个起屋子的钱,湖石跟苗木弟弟那边还有富裕的,每样给三哥分两车!”

    “咦?”三阿哥眼睛一亮,随即有些寻思过味儿来,若有所思道:“不会是兄弟们都有一份吧?”九阿哥点头道:“嗯,这地价不好降下来,可也不好让哥哥们亏了,这湖石跟苗木就给大家补上。”三阿哥忍不住竖起了手指头,道:“九弟你这事儿办得地道!”五百亩就五百亩!

    从众嘛。只是回头叫人设计园子的时候好好设计一下,尽量不用湖石。

    那样的话,节省下来的湖石,就可以换银子了,还能找补些……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孤儿(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休整过后,剩下的路程就快了。

    将到正午时分,圣驾的队伍回到京城。

    眼见着圣驾进了皇宫,随扈的成年皇子也就散了。

    九阿哥早已经饥肠辘辘,跟着四阿哥、八阿哥与十阿哥同路,回皇子府去。

    四阿哥本想要找九阿哥说话来着,眼见着九阿哥跟十阿哥并骑,没有人与八阿哥说话,他就没有动地方,跟八阿哥道:“秋决暂缓,地方上还罢,京城这里,怕有苦主闹事,这些日子,你出入要小心些,多带侍卫,别出城。”

    八阿哥听了,心里发苦。

    皇子虽金贵,可是在生死仇怨上,旁人真要以命换命,也敢拼一拼。

    这就是匹夫之怒了。

    他点头道:“嗯,我记下了,谢谢四哥!”

    九阿哥与十阿哥在后头跟着,听个正着,兄弟对视一眼。

    这当差还挺危险。

    三阿哥五月在内务府收拾的是包衣,包衣是什么,那是皇家奴才罢了,儿孙还在内务府当差,记恨主子也只有使阴的。

    这前朝涉及的官民百姓,也难保没有一腔孤勇的。

    皇子府中,舒舒也在看着时辰。

    今早起了,就没有昨日的自由跟惬意,剩下的就是担心。

    怕九阿哥吃不好、睡不好。

    山里气温低,也怕早晚着凉感冒。

    估算着时间,要在中午左右到京,舒舒就叫膳房熬了大骨头汤备着。

    等到九阿哥回来时,她的午饭也还没吃,就夫妻两一起用了。

    比较简单,就是骨头汤烩面,里面放了小白菜。

    这是昨天下午,九阿哥打发人送回来的。

    一碗热乎乎的面吃完,九阿哥才算活过来,看着舒舒道:“一个人不爱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

    舒舒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道:“我也想爷来着,昨晚一个人都睡不着。”

    实际上并不是,她是跟核桃聊天,过了时辰,走了困,才睡晚了。

    九阿哥道:“往后要是爷自己,就不出远门了,这才一天,爷都不放心,要是时间长了,更想了。”

    舒舒点头应着,心中却是觉得还是需要小别的。

    要是时间再长些,就更好了。

    等到睡了午觉,九阿哥也没有动地方,就是叫了孙金,吩咐道:“去瞧瞧何玉柱如何了,要是还不舒坦,就叫人叫大夫来瞧瞧。”

    孙金应了,去看何玉柱去了。

    舒舒这才晓得何玉柱病了,听九阿哥说是暖室里出来着凉的缘故,她就对核桃道:“拿几颗桑菊丸给他,那是治风寒感冒的,跟他说好好歇几日,别操心爷这里。”

    核桃下去找了药,出去送药去了。

    九阿哥已经在炕上歪着了,道:“爷之前都没有想过何玉柱他们的出身,可是这十多年也没听说过他有亲人在外头,现下想想,估摸着跟魏珠差不多,没有亲人了,为了饭辙才净身入宫,怪可怜的。”

    何玉柱是哈哈珠子太监,十来岁就在九阿哥身边。

    小太监净身入宫的年龄没有下限,可是也没有太小的,怕熬不过净身之苦,也不能侍候人,一般都要八岁往上。

    上限是十六岁。

    进宫第一年,通常是学规矩,然后再分派到各处当差。

    何玉柱能十来岁到皇子身边,那规矩也是学足了学好来的,如此推算,差不多就是八、九岁入宫。

    舒舒道:“如今咱们出宫住着,爷要是想给何玉柱恩典也容易,回头问问他,还有没其他亲人就是了。”

    九阿哥听了,摇头道:“不问,就算有亲人,能将骨肉送到宫里的,是什么好人不成?多半跟魏珠那叔叔、婶子似的,霸占了侄儿的田产还不足,非要将人逼死才安心。”

    舒舒听了,也有道理。

    就算是贫寒百姓人家,吃不上饭了,哪怕是卖子为奴,也比送进宫里当奴才要好。

    可宫里的小太监,都是有跟脚的。

    不是说大街上一个乞儿,想要净身入宫就能净身的,都要有亲族为保,否则净身的时候熬不过去,就是一条人命,谁也担不了。

    舒舒就道:“是我想差了,那样的亲人,还是别沾了。”

    九阿哥晓得舒舒心善,不爱她想这些,岔开话提及了小六,夸道:“小六不错,在十五阿哥身边也是熬出来了,八个伴读,这次随扈只点了两个,就有小六。”

    舒舒道:“十五阿哥就是个宽和心软的孩子。”

    九阿哥道:“嗯,看着就懂事……”

    少一时,孙金跟核桃一起回来了。

    何玉柱没有发烧,没让叫大夫,不过也留下了桑菊丸,打算吃两天,这两日就不往正房来了。

    九阿哥与舒舒就放下此事。

    本以为小太监之事只是随口一提,结果次日竟还有了后续。

    也是无巧不成书。

    宫里太监都归敬事房管着,实际上各宫的太监都是有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丝毫没有富裕。

    眼下十七阿哥四岁,十八阿哥两岁,要给两位阿哥提前准备小太监。

    小太监净身后就要养半年到一年,学规矩还要一、两年,要是眼下不预备,临时预备也来不及。

    内务府衙门,九阿哥看着敬事房送上来的文书,眉头拧成一团。

    文书上写,预备进太监四十人,八岁到十岁的二十人,十岁到十六岁二十人。

    皇子六岁分宫,名下哈哈珠子太监四人。

    这二十人是备着挑选的。

    至于多的,则是填充各处。

    因为老太监到了年岁,体力不支,不能当差了,也要退出宫去。

    等到内务府盖章后,就要贴告示,开始招募太监。

    先由宫里有牌位的太监引荐,然后写下类似婚书的文书的买卖书、还有生死文书,才能净身入宫册。

    九阿哥叹了口气,看着十二阿哥道:“瞧瞧这些可怜的,咱们生在皇家,简直是享大福了。”

    十二阿哥也才晓得,宫里太监没有几个自己入宫的,都是父母亲人卖进来的。

    “那要是被拐来的孩子怎么办?”

    十二阿哥有些担心了。

    他也是男人,晓得命根子的金贵,这真是一刀下去,也没有个修补的余地,可就太坑人。

    九阿哥听了,也是警醒,道:“是得叫人查清楚了,不能稀里湖涂的。”

    这样想着,他就提笔在文书上写了几句,核查身份要卡严实。

    除非是本身父母拿了户册明证,是自家骨肉的;否则叔伯舅兄之类的长辈来送,都不许直接收,要查清楚,确保没有拐带之嫌。

    等到公文下去,九阿哥就放下此事。

    他当了三年内务府总管,下头人也晓得他脾气,不爱操闲心,可是专门发话过的,后头还是会过问一二的,没人敢湖弄。

    宫里太监,在九阿哥看来,是极悲惨的职业,可是对儿子多的赤贫百姓人家,却是一条好出路。

    就算是小太监,也有月银二两,米一斗半,公费六百钱。

    所以宫里的太监,不少手头都有乡人请托,就等着宫里招募太监的消息。

    九阿哥这里公文下去没几日,四十个名额,就被宫里的太监给瓜分了。

    身为太监,没有子嗣,也乐意拉扯一、两个同乡后辈养老。

    因为有九阿哥的吩咐在前,这四十个送到皇城候着的小太监人选,就经过几轮的盘查。

    确实是自家骨肉的,户口册子为证,也确实是亲爹娘的,这种没有异议,找齐三老四少为证,就可以来一刀了。

    剩下没有户口册子为证的,哪怕是祖父送来的,也要查。

    结果还真查出来两个不对来,一个是通州的,亲舅舅送来的,瘦瘦小小,伤痕累累的。

    这不是旁人,正是八阿哥乳父雅齐布的外室子,勉强够八岁的边儿。

    去年雅齐布问罪后,雅齐布在通州置办的几处宅子、铺子也都查抄了。

    置办产业用的银子,是侵占的八阿哥的分家银子,那些宅子、铺子就直接归八阿哥。

    养着的外室,早在查抄之前,就拿了私房,带了儿子回娘家。

    能将亲妹子给老头子做外室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

    那外室也是个有心机的,将私房攥的死死的。

    刚开始的时候,听到雅齐布问罪,母子就被撵出来。

    后头雅齐布死了,时过境迁了,他才假惺惺地接了人回去,这回却是发狠心,收了高价彩礼,想要将妹子给卖了。

    那外室却先行一步,带了私房跟路过的行商跑了。

    那行商只晓得是成都人,进京贩卖朱砂的,其他都不清楚。

    这舅舅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捞到银子,还剩下吃闲饭的,就朝打暮骂的。

    等到晓得宫里招募太监,这舅舅就找了门路,将人送过来,惦记着就是入宫的卖身银,还有后头一年二十四两银子的月银。

    这内情审出来,报到九阿哥处,九阿哥就为难了。

    这人是肯定不能收的。

    可是这样的虎狼舅舅,这孩子继续留着,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就是磋磨死了。

    这个小孩子本该在旗的,因为是外室子的身份,才入了民籍。

    如今晓得了,要不要入旗?

    九阿哥想了想,就往刑部衙门去了。

    他不爱跟八阿哥打交道,可是也不可能替八阿哥打扫尾巴。

    雅齐布夫妇服法,可是还有个女儿在。

    好像是送到庄子上去了。

    这孩子,是不是送到他姐姐处抚养?

    *

    明天到家,恢复三更。

    下一更5月26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一视同仁(第一更求月票)

    刑部衙门值房。

    八阿哥揉了揉眉心,脸上带了几分疲惫,眼神有些迷离。

    早先他在刑部有个好人缘。

    虽说皇子们差不多都到刑部行走过,但是一人一个行事。

    八阿哥待人温煦,这些司官也乐意卖好,攀个亲近。

    可是北巡归来后,八阿哥身边,却清静了。

    大家对这位八爷,很是敬而远之。

    这“宰白鸭”自古以来都有,本朝也不例外。

    翻不出来还罢,只要翻出来,这牵扯的不单单是地方官,而是一串,司道府县,都要承担干系。

    这是拿着大家的顶戴换功劳!

    大家提出来,都咬牙切齿。

    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不害怕呢?

    八阿哥没有回来的时候,大家背后已经送了他一个绰号,“八贤王”。

    贝子顶戴不知足,这是奔着封王去的。

    跟三阿哥倒是一脉相传,都是黑心肠。

    五月里内务府抄家破族的时候过去还不到半年,大家记忆犹新,谁不害怕呢?

    等到八阿哥回来,大家就敬而远之。

    八阿哥察觉出大家态度不对,叫人悄悄一打听,晓得了这个绰号,很是羞恼。

    这几日下来,他也带了煎熬,神色冷肃许多。

    九阿哥大踏步进来,见了八阿哥神情,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他退后几步,看了看院子,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带了几分阴郁,跟户部上下那种忙碌不同。

    这里确实是刑部衙门无疑。

    八阿哥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就看到九阿哥迈进屋子又退了出去。

    他脑子本就有些浆湖,还以为自己精神恍忽,看差了。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进来了,看着八阿哥本想要问一句,这是愁什么呢,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道:“您这是,听说云传宗的事了?”

    “云传宗?”

    八阿哥听着这名字陌生,道:“云?云嬷嬷的族亲?”

    九阿哥摇头道:“是雅齐布的外室子。”

    当时云嬷嬷带了闺女去通州抓奸,还是八阿哥陪着去的。

    后来雅齐布夫妻两个闹了一场,两人都伤了,还在通州耽搁了一阵子。

    最后两人的姑娘成了八阿哥的格格,雅齐布也退了一步,答应发卖外室,云嬷嬷答应抚养丈夫的外室子。

    结果夫妻两人都是湖弄,外室换了住处,云嬷嬷也没有带外室子回京,依旧留在通州。

    这才有了后头母子两个投奔外家之事。

    八阿哥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罪人之后了,也要防着入宫使坏;可是任由他舅舅带回去,下场也不会好,八哥您看怎么安置?”九阿哥道。

    雅齐布夫妇是八阿哥名下包衣,云传宗是孳生人口,也算是八阿哥名下的人。

    这抚养接济名下孤寡,也是主子应有之义。

    八阿哥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了,会叫人去处理此事。”

    九阿哥过来就是说这个的。

    谁叫这是哥哥,得给汗阿玛看。

    否则的话,毓庆宫那边有事儿,自己亲自过去;八阿哥这里有事儿,自己打发人过来,这对比之下,显得自己势利。

    如今话带到了,他也就不留。

    还要往毓庆宫去。

    那一万六千五百两银子,还是要收的。

    八阿哥也没有留人说话的兴致,巴不得九阿哥赶紧走,省得发现自己在刑部的窘境。

    九阿哥入宫,直接去了毓庆宫。

    太子的消息,颇为灵通。

    早在九月初十,圣驾在汤山驻跸,带了诸皇子游汤泉行宫,毓庆宫就得了消息,这个汤泉行宫修建费用,不是内库出的,而是诸皇子“孝敬”。

    太子不说如遭雷击,也差不多了。

    他这几日叫人私下里打听了一番,算是明白了缘故,心里给九阿哥记上一笔。

    即便这两日九阿哥不过来,太子也打算叫他过来了。

    不管是作为皇父御宇四十年贺,还是万寿节贺,这诸子中,不是当他这个太子在其中,而且为首么?

    要是诸子中,没有他这个太子,那就成了大笑话。

    因此,听说九阿哥过来,太子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九阿哥早得过舒舒叮嘱,也晓得这宫里没有秘密,尤其是毓庆宫这个,肯定有御前的耳目。

    他态度很是恭敬,上来就请罪,道:“是臣弟疏忽,三月时行宫动工时,就该来给您请安,提及此事,结果当时弟弟福晋生产,家里一团乱,弟弟还接二连三的禁足,此事竟是疏忽了,前几日到了行宫,听营造司说银子不够用了,臣弟才想起这个来……”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个折页来,双手送上道:“去年十月里弟弟借钱,一是为了买地,二就是想着跟哥哥们一起修建行宫,都是弟弟思量不周全,没有跟您、跟其他哥哥们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这折子上是行宫各处宫殿的造价,还在后头标注敬献人。

    太子没有动地方,示意身边小太监接了,递了过来。

    他看着九阿哥,带了几分打量。

    是真忘了跟他提此事,还是记仇了?

    他素来随心,想到什么,直接问了,道:“你是真忘了?不是故意的吧?要是汗阿玛没有去行宫,是不是还想不起这个来?”

    九阿哥立时道:“您怎么能这样想?弟弟冤枉啊,您打开这折页就晓得了,早就是春天要动工时计划好的,一人一处,您承建的那是主殿!”

    太子轻哼了一声,打开折页。

    上面字迹确实陈旧,折纸也有些磨损,不是新写的。

    等到看清楚第一排,就是主殿造价一万六千五百两,下一排是东次殿造价一万两,再往下是一排的一万两,最后是几千两,后头是三个小阿哥的名字。

    太子的眼神在大阿哥几个字上顿了顿,神色稍缓。

    这样才对,大阿哥跟其他成年皇子,本就该一个待遇。

    看着这个折页,他有些相信九阿哥可能真是疏忽了。

    毕竟谁都晓得,九阿哥懒散,不是个有长性的人,这想一出是一出,过后丢开手也寻常,否则那玉米跟土豆的功劳就不会白给了四阿哥。

    他将折页合上,看着九阿哥道:“爷晓得了,回头打发人送庄票过去。”

    九阿哥怕太子占便宜,只占个名字,不肯掏银子,提醒道:“那您可得记得此事,正殿还没有修建完,这银子不到账,回头那边的工程就要停了,那是行宫的脸面,可耽搁不得!”

    太子皱眉道:“爷还会赖你这银子不成?”

    九阿哥忙道:“就是怕下头奴才湖弄,回头这弄两岔去,再耽搁功夫。”

    眼见着九阿哥生怕毓庆宫赖账的意思,太子从七分信变成了十分信了。

    他看着九阿哥,很是严肃道:“汗阿玛让你挂内务府总管,不是让你没事儿就异想天开,大包大揽的,下不为例!”

    修造行宫,也算是营造司的差事,行事不算太偏,可是九阿哥不该当这个牵头人。

    不管是从贵,还是从长,都轮不得中间的九阿哥。

    九阿哥带了几分讪讪,实话实说,道:“当时满脑子都是囤地卖钱来着,就没想那么周全。”

    太子:“……”

    他想起了去年的五万两!

    如果没有赫奕多事,那今年回来的就是十万两!

    要是当时没有拿银子出去叫人在保定买地,以他的行事,晓得大阿哥借了十万两银子的情况下,肯定要压大阿哥一头,最少也拿出十二万两。

    那样的话,回来就是两个十二万两!

    太子也差钱!

    虽说他不会像三阿哥那样,觉得心肝肉疼的,可是也遗憾没有从中分一杯羹。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也能明证九阿哥这里确实一视同仁来着。

    兄弟们人人有份,这个也好,证明九阿哥并没有私下里倾向老大。

    可这么一大笔横财,毓庆宫没有分润,就是九阿哥的不懂事。

    虽说都是兄弟,可是他是太子,一视同仁,到他这里就是轻慢。

    他没有了与九阿哥说话的兴致,举起了茶杯,端茶送客。

    九阿哥从毓庆宫出来,依旧是带了恭敬。

    反正他是老实人。

    该有的态度有了,此事就算翻篇。

    至于太子心里舒坦不舒坦,那他就不操心。

    中午的时候,舒舒打发人送食盒过来。

    带了炭炉的小火锅,里面是大骨汤烩鸡肉丸子,还有两道带了热水底座加热的小炒,一道小菜拼盘,一道汤,红豆饭,一壶红枣菊花茶。

    是双人份的,带了十二阿哥那份。

    九阿哥就跟十二阿哥一起用了。

    下午敬事房的人就过来禀告,云传宗叫八阿哥身边的人接走了。

    此事稀奇。

    等到下午回府,九阿哥就跟舒舒念叨起此事。

    “真要说起来,雅齐布坏事儿,就是从贪念上来的,惦记着生儿子,才贪了银子置外室,然后有了儿子,想要的就更多了,结果可好,自己身死,这独苗也差点成了无根人……”

    怪不得福晋之前说因果,畏惧因果。

    这冥冥之中,自有天罚。

    舒舒则是好奇道:“那孩子要入旗么?”

    九阿哥摇头道:“应该入不了,雅齐布已经籍没身死,也没有户籍让他落户,多半会送到庄子上,往后成为庄丁之类的。”

    大清百姓分为旗人跟民人,在两者之外,还有一类人,称之为随旗人。

    随旗人,主要是皇庄庄头,一类是从龙入关的老圈庄头,一类是八旗圈地时候,汉人投充过来新庄头。

    这些人口本都归内务府会计司管辖,皇子开府分拨下去,就归在皇子名下,待遇比照包衣,也可以挑甲,可是不算正身旗人。

    舒舒点点头道:“那样也好。”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送到外头庄子,说不定是福气。

    要不然细究起来,他跟自家还隔着一个杀父之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不要(第二更求月票)

    正如九阿哥预料的那样的,云传宗从皇城出来,就被送出京。皇城里都是眼睛,没几日大家就晓得今年要入宫的小太监备选中,有一人跟八阿哥府有干系。

    没有签入宫的文书,人被接走了。这人的身份,自然也就扒出来,论起来算是八阿哥的便宜奶兄弟。

    闲话都传到四阿哥耳中。遇到八阿哥的时候,四阿哥就问了一句,道:“怎么安置了?这么大的孩子,教好容易,教坏更容易。”八阿哥一怔道:“八岁的孩子,弟弟没想那么多,送到庄子上她姐姐那去了。”四阿哥抿了嘴,带了不赞成道:“云氏心术不正,两人还不是同胞姐弟,由她教养不合适,还不若直接送到无子的人家……”八阿哥面色有些烫,云海棠还被他收为格格,还打理过阿哥府。

    四阿哥说她

    “心术不正,”那是不是也当他是有眼无珠?他心里恼,面上却不显,只是带了羞愧道:“弟弟没想到这些,回头叫人送走。”四阿哥见他听劝,便也不再啰嗦什么。

    他跟舒舒想的一样,这样的孩子,白纸似的,教好了也是积德;教不好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内务府这里,之前核查备选小太监身份时,另有一个不对的,眼下也查得差不多了。

    昌平人氏,是被亲叔叔送来的。仔细一盘查,还是秀才的儿子,父死母嫁,叔叔侵产,湖弄九岁的侄儿,说是进宫享福。

    这样安排,不过是心虚,怕孩子大了过来争产业。九阿哥见不得这个,就叫额尔赫带人去了昌平一趟,找了秀才师友与秀才的族人,将孩子托付回去。

    孩子叔叔,对侄儿不慈,有谋财害命之嫌,直接打了四十板子。这孩子舅家也不是什么好人,监看不得,额尔赫就直接将孩子托给了秀才的老师,县学的一个教授,孩子家里的土地跟房宅,也都过户到孩子身上。

    八十亩地佃出去,屋子也赁出去,所得银钱,作为孩子的生活嚼用。对于小民百姓来说,四品侍卫,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更不要说侍卫后头,还有皇子府。

    县学生员凑到一起,说起此事,都觉得跟做梦似的。有念着秀才生前好的,少不得还要说两句

    “菩萨显灵”,善有善报。额尔赫安排齐全,算是完成了差事,翻身上马,带了随从们返京。

    他身边跟着的,就是邢全跟邢嬷嬷的次子邢江,如今在侍卫班行走。额尔赫高门子弟,今日处理的这样接地气,一是九阿哥多吩咐了两句,二就是邢江的缘故。

    邢家在庄子上十多年,对于这些乡情熟悉些。

    “不错啊,要不是你,我就想不到将孩子安置在县上……”额尔赫道。他之前想的比较简单,狐假虎威一番,让族长或里长监护就是。

    仔细想想,要是依旧安置在村子上,孩子叔叔记恨,难保不使小动作。

    他们在京城,也不可能老打发人过来看这个孩子。安置在镇上就不同了。

    无知者无畏。同乡下百姓相比,县学师生更晓得皇权不可欺,更晓得皇子的尊贵。

    额尔赫回来,就跟九阿哥交代了差事的安排情况,还夸了邢江两句。九阿哥笑道:“以前木头桩子似的,不爱吱声,这成亲了,倒是成人了。”小椿在八月底出嫁,嫁的就是邢江,如今两人正是新婚燕尔。

    两人都是舒舒的陪嫁人口,也算是门当户对。九阿哥听舒舒念叨了一回,也看出她待小椿不同。

    他也记得舒舒的话,要给小椿敕命,打算在眼下的护军中看一圈,明年再补几个侍卫,这邢江就是其中之一。

    等到回到正房,九阿哥在舒舒面前,少不得又自夸一回,道:“听说隔壁直接将孩子交给云氏,后来才换了地方,啧啧,就是不用心罢了,最是冷情的人,这时候不记得乳母、乳父的情分了,看看爷这里,就是一个生人,晓得了不平处,爷都叫人妥善安排。”舒舒看着九阿哥,神采奕奕。

    这是历史上的

    “毒蛇九”么?这简直是挥动着翅膀的小可爱!她立时赞道:“爷本来就心善,跟他行事不一样,于咱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那孩子来说,就是得遇贵人、逃出生天!”九阿哥带了得意道:“这不是挺好的么?咱们这也是行善积德,言传身教的,往后孩子们也差不了。”福晋心善,他跟福晋也是

    “臭味相投”,如此正好。至于隔壁,连儿子都没有,是不是缺德事儿做多的缘故?

    不孝不友的,这有点惨呢。眼下还好,八阿哥二十岁,也有儿女缘分晚的。

    像是曹寅那样的,头生女都三十来岁才有。要是到了三十来岁,还没有动静,那背后的闲话就少不了。

    九阿哥觉得自己不善良了,想要看笑话……*圣驾北巡归来,接下来九月最大的事情,就是九格格出降。

    公主出嫁,都是固定程序。出降前一日,内务府总管率銮仪校抬嫁妆到额驸家,还有一名

    “试婚格格”。公主的婚期定在九月二十一,到了九月二十这天,就是抬嫁妆的日子。

    这一日,也是皇子福晋们入宫请安的日子。舒舒按照每次入宫的时间出来,三家福晋的马车前后脚的,到了神武门之外。

    五福晋的马车,已经到了。今日是五福晋出月子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差这半天一半的,肯定要入宫来送九格格的。

    四福晋没有露面。她之前的的预产期就在九月中旬,这眼见着过了十来天,还没有动静,已经卧床待产。

    “五嫂瘦了好多!”十福晋拉着五福晋的胳膊,带了惊叹道。她这两个月吃肉吃的多,将馅饼、饺子这样的吃食都戒了,也瘦了一圈。

    可是跟五福晋一比,就不算什么。

    “这生孩子还能瘦?”十福晋的眼睛要冒光。五福晋莞尔。她这个是母乳了大半个月,有些清减,过后没长上来。

    八福晋在旁,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她脸上的伤口,本该中秋后挑开,可是因为九格格九月大婚,这时候要露面,就往后延。

    妯里几个寒暄两句,十福晋往宁寿宫去了,舒舒跟五福晋、八福晋往西六宫去。

    五福晋不是多言的,八福晋不开口,舒舒也不好当着这么多宫人只跟五福晋说话,妯里三人就一路安静,进了西六宫。

    等到了翊坤门,跟八福晋别过,五福晋才松了一口气,问舒舒道:“每次入宫都一起走么?”有些熬人,怪尴尬的。

    舒舒点头道:“没法子,长春宫跟翊坤宫挨着,八贝子府与皇子府挨着。”翊坤宫正殿,宜妃已经在等着。

    舒舒这里还罢,几天一见,没有间断过;五福晋这里,婆媳上次见面,还是五月初的时候。

    还有就是,想要问问二阿哥如何了。等到五福晋跟舒舒请了安,宜妃就叫起,让两人坐了。

    等到看清楚五福晋模样,宜妃带了不放心道:“太医怎么说?怎么这样瘦?”五福晋道:“太医说正常,外头有这样的,问我是不是有些歇不好……”说到这里,她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儿媳妇头一回当额涅,太紧张了些,总想要过去看看。”都是女人,经历过这时候,宜妃也体谅,只嘱咐道:“孩子重要,你自己个儿也重要,听我的今儿回去再坐半个月的月子,别想着出了月子就好了,这开骨缝、合骨缝,且有的养。”五福晋跟其他人还不一样,生孩子生的十来个时辰,确实应该多养养。

    婆媳几个说着话,没有立时出发。过了估摸着两刻钟,佩兰进来禀道:“娘娘,肩辇到了。”宜妃这才点点头,带了两个儿媳妇出来。”原来她见五福晋气血有些虚,临时打发人去给两个儿媳妇叫了肩辇。

    五福晋见状,带了几分不安出来。舒舒见状,小声道:“这是娘娘的慈爱。”她嘴里劝着,心里也有些怪异。

    好像每次在宫里坐辇,都是沾了五福晋的光。她晓得事出有因,可还是有点儿不大舒坦。

    只是人与人相处,也没有办法较真,只能想好的。婆媳三人坐着肩辇,顺着甬道走着,往宁寿宫去……*宁寿宫,西暖阁。

    除了每次提前过来的太子妃,还有直接过来的十福晋,今日九格格也在。

    她的嫁妆,上午就要送到佟家。在佟家晒妆过后,再送到隔壁的公主府库房。

    随之前去的,还有试婚格格一人。按照宫里的惯例,这一人要么是公主身边的宫人,要么就是宫里长辈择人。

    “真不要你身边的丫头过去?”太后再一次问道。九格格摇头,道:“孙女舍不得,还是皇祖母挑个人吧……”这两年跟舒舒往来交好,耳濡目染的,九格格也学到很多。

    身边的丫头再忠心,也不是能分享一个男人的关系,那样的下场,就是往自己心里扎刺儿。

    还有就是身边的丫头,与陪嫁的嬷嬷们相熟,真要成了驸马妾室,到时候上下勾连起来,自己这个正经主子倒成了摆设……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经验之谈(第三更)

    眼见着九格格拿了主意,太后不再说什么,只吩咐白嬷嬷道:“叫彩云过来给小九磕头吧!”白嬷嬷应声下去,少一时带了一个宫女子进来。

    这是之前太后抬出的宫人,备着

    “试婚格格”人选的。是宁寿宫的二等宫人,十五、六岁,相貌寻常,低眉顺眼,不过瞧着这身量,应该是上三旗包衣满洲出身。

    “奴才彩云见过主子,请主子安。”彩云按照规矩,规规矩矩地磕头请安,算是认了主子。

    她会上公主的陪嫁册子,成为陪嫁人口之一。九格格看着彩云的身量,有些苗条了,心中有些意外,面上不显,示意身边嬷嬷放了赏。

    等到白嬷嬷带了彩云下去,太后跟九格格道:“蒙古的宫人太愣了,旗鼓包衣出身的心眼多,还是满洲包衣里找,年岁小的没城府,身段不好不容易有身孕,容易成祸害,就这样吧!”九格格眼见着太后为自己想的这样周全,不由红了眼圈。

    明日就要出嫁,她有些畏惧,本是挨着太后坐着,这会儿抱着太后的胳膊,看着太后说不出话来。

    太后的目光带了慈爱,拍了拍九格格的手,道:“欢欢喜喜的,不用舍不得,总共就隔了二里地,到时候叫太子妃给你块宫牌,想回宫随时回宫来。”说着,老太太望向太子妃。

    太子妃立时道:“那是应该的,到时候妹妹回家也方便。”老一辈的公主不说了,小一辈的公主里头,九格格还是头一份,多给恩典也是寻常事。

    十福晋坐在太子妃下首,安安静静的不插话,只是脑子里想起她出嫁的情形。

    当时没心没肺的,恨不得早日嫁入宫中,一直

    “咯咯咯咯”的笑,眼下有些想亲人。九格格出嫁后有宫牌,随时能回娘家,自己什么时候能回阿霸亥呢?

    因为九格格的婚事在即,今日宁寿宫的请安就有些湖弄。等到大家来齐全了,太后看向德妃道:“有些话,还要你当额娘的告诉小九,下午让小九过去永和宫请安。”德妃起身应了,倒是稳如泰山的模样,并没有露出嫁女的忧虑。

    宜妃坐在对面首位,看个正着,也是无语。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眼见着太后脸色都难看,还没有装装的意思。

    就算没有养在身边,那也是骨肉,难道就不亲近了?舒舒坐在宜妃身后,也在望向对面。

    她看的不是德妃,而是德妃下首的佟妃。之前宫里是六妃四嫔格局,眼下成了五妃五嫔。

    佟妃就是第五妃,坐在东边第三个座位,正好是德妃下首。自打圣驾北巡归来,佟妃也

    “痊愈”了,恢复了宁寿宫的请安。今日九格格的嫁妆送往佟家,也是佟家阖族荣耀的日子。

    补熙这个额驸,率佟家族人中的职官,在乾清门外行三跪九叩礼,迎九格格的嫁妆。

    在众族人中,还有佟妃的嫡兄隆科多。或许是因为兄嫂回家的缘故,佟妃的心病已了……*乾清门外,地上跪了一地的补服顶戴,乌泱泱的足有百十来号人。

    他们是来跪迎九格格的嫁妆的。随后,内务府官员会带了銮仪卫抬了公主的嫁妆往佟家。

    这个人选,肯定不能是九阿哥与十二阿哥。九阿哥带了十二阿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眼前热闹,跟十二阿哥道:“瞧瞧这人丁繁茂的劲儿,外头有说‘佟半朝’的,有那个意思了!”十二阿哥实话实说道:“佟姓族群多,是满洲大姓,不单单是后族。”人口多了,左领就多,旗缺就多了。

    不单佟家子弟在朝的人多,其他满洲大姓子弟也是如此。只是外头人不晓得,以为满洲一个姓氏就是一族,所以才传得夸张些。

    九阿哥撇撇嘴,望向补熙身后。补熙身后,跪着两人,左边的就是补熙阿玛一等公鄂伦岱,右边的就是恢复了一等侍卫的隆科多。

    赶在前几日,隆科多阖家进京了,就住在之前内务府收拾出来的五进宅子中。

    即便佟家二房停爵,可是只要隆科多回京,依旧无人敢轻慢。这是孝懿皇后的胞弟,是皇上的表弟。

    九阿哥想起隆科多的德行,翻了个白眼。九格格的嫁妆一台台的出宫。

    后头跟着一个挂着红绸装饰的轿子。九阿哥觉得没意思起来,带了十二阿哥回内务府。

    要是尼固珠出嫁,额驸在大婚前一天先睡个女子,那九阿哥能打折他的腿。

    这规矩怎么回事啊?有空好好查查这规矩的始末。这额驸的身体情况,太医查不出,非要安排个试婚格格去比量?

    *宁寿宫这里,太后已经叫散了。她本来想要留下德妃,好好说说话的,眼见着德妃神色跟每日无差别,并不心疼小九,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舒舒这里,则是跟着几位嫂子,一起去了格格所。添妆先头就添过了,那个也要上嫁妆册子。

    今日大家过来,就是尽一份姑嫂情义,安慰九格格来了。都是年轻少妇,谁都是这个时候来的,自能体谅九格格的忐忑。

    三福晋年长,就先开了口,道:“我先头叫人打听了,前头公主们的‘试婚宫女’,有做额驸妾室的,还有依旧做公主身边侍女的,九妹妹可别贤惠过了,还是先当侍女,丢到针线房之类的地方磨性子,一年半载的,瞧着是真本份的再说,若是不本份,打发了就是。”她快言快语的,说话也直爽,没有绕圈子。

    女儿家出阁,哪有不想着跟丈夫和和美美的。可两人和美,三人、四人成什么了?

    她们这些皇子福晋是没有法子,谁叫皇家的规矩如此。皇子这里,不过是两个格格;要知道天子大婚之前,是八个侍寝女官,还要有十六个宫女在旁服侍。

    等到皇后入宫时,能称上嫔御的人数,就是二、三十。到了公主这里,还不一样,尊卑逆转,比她们随心。

    九格格对三福晋道谢:“谢谢三嫂提点,我晓得了。”按照长幼,接下来轮到五福晋说话。

    她想到自己身上,也就是遇到的婆婆宽厚,丈夫心软,否则她这样别扭,还不知如何。

    她就跟九格格道:“眼下跟额驸生疏不算什么,慢慢相处,时间长了就好了,只是有什么话夫妻之间要说开了,别叫人使坏挑唆。”九格格也仔细听了,谢过了五福晋。

    到了七福晋这里,则道:“眼下八旗都在讲礼教,勋贵人家也推崇这个,可是妹妹别犯湖涂,这尊卑是排在长幼前头的,要是佟家有人仗着长辈身份,倚老卖老的,妹妹脸儿也别太薄了,该教训也教训。”九格格听了,脸色有些红。

    自打她指婚给补熙后,见过两回佟夫人,是个极温柔的性子,待九格格也恭敬亲近。

    九格格能感觉到佟夫人的亲近,并不觉得她是倚老卖老的性子。只是七福晋是好意提醒,九格格就也仔细听了。

    到了八福晋这里,她没有忌讳自己的脸,大大方方地指着伤处道:“旁的还罢,就是要防着奴才做耗,就怕那些二层主子,养大了心思,到时候就算是主子,也难免被辖制湖弄。”九格格脸上多了认真,道:“谢谢八嫂。”八福晋颔首,再次闭口不言。

    接下来就是舒舒了。舒舒想了想,看着九格格道:“居家过日子,随心就好,要知道这女子身上的毛病,多是从气上来的,好好爱惜身体,其他都是次要的。”九格格看着舒舒,想着什么时候见她,都是脸上带了笑,瞧着心情不错,让人也能放松下来。

    一圈嫂子看下来,只有九嫂跟蜜罐子长大的,这是爱笑带来的好运气么?

    到了十福晋这里,拉着九格格的手,竟是一时语噎。她忘词了……准备好的几句话,完全的想不起来了……*坐了几个小时高铁回家,好累,先这样,大家晚安。

    下一更5月27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顶梁柱九爷(第一更求月票)

    眼见着大家都看自己,十福晋更着急了。她就换成了蒙语,一连串地说下来。

    “我额赫说了,要将丈夫当成是阿爸似的敬爱他,要当成兄弟似的包容他,要当成儿女一样宠溺他,这样他就离不开你了……”等到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蒙语,带了几分讪讪。

    九格格点头,也是用蒙语应道:“我晓得了,谢谢弟妹。”打小被太后抚养,九格格的蒙语说的跟国语、汉语一样流畅。

    十福晋这才自在了,拉着她的手,接着说道:“我额赫还说,男人跟小马驹儿似的,有撩蹄子的时候,也要预备鞭子,才能让他老实了。”九格格有些应答不下去了。

    还带动手的?十皇子府里头也是如此?十阿哥过的是什么日子?旁边几个妯里,只有舒舒跟五福晋通蒙语。

    两人都含笑听着,剩下几个不通蒙语的就难熬。三福晋直接问舒舒道:“十弟妹说什么?这听着怎么是一串一串的?”舒舒道:“都是跟咱们差不多的话,估计是不知道转成国语,就直接用蒙语说了。”七福晋则是跟五福晋道:“感情大家都会蒙语,就我笨,什么也没学会。”前年北巡的时候,七福晋路上也打算学来着,结果什么也没学会。

    八福晋在旁抿着嘴,她的亲外祖母是蒙古郡主,可惜的是祖孙两个打小不在一处,她也没有机会学蒙语。

    明日大家还来送嫁,九格格这里今明两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大家坐了两刻钟,就从格格所出来。

    十福晋带了好奇,问舒舒道:“九嫂,九姐怎么还不封公主呢?往后九姐是不是就要成为五姐了?”舒舒也不晓得缘故,望向三福晋。

    三福晋入宫早,对宫里的规矩晓得的多些,道:“公主册封的时间没一定,有指婚时就封的,有出降当天封的,还有回门时封的。”说完九格格的册封事,三福晋看着舒舒道:“四福晋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这日子是不是冒出去好几天了?”按照之前的说法,四福晋怀孕的日子跟五福晋的日子,差了大半月,预产期是重阳节前后。

    舒舒道:“我们爷昨儿碰到四爷问了一句,听说太医诊脉还好,应该是等着瓜熟蒂落。”三福晋点头道:“那就好。”否则的话,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好事儿。

    民间就有这样的例子,孩子迟迟不生产,后头羊水少了,孩子憋傻了的。

    一行人在神武门外上车,出了地安门,就分了三路。舒舒跟着八福晋、十福晋往北,三福晋往西,五福晋跟七福晋往东。

    到了皇子府,舒舒刚回到正房,邢嬷嬷就上前道:“福晋,四福晋发动了,四贝勒府的人去户部请了四阿哥回来!”舒舒听了,就不担心了。

    四福晋这是第二胎,四阿哥也回来了,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只是这日子再晚两日,就跟九格格这个亲姑姑一个生日了。

    眼下深秋时节,白天开始短了。九阿哥从衙门出来的时间,就从申正挪到了申初一刻。

    差不多申初二刻的时候,他就到家了。听说四福晋发动,九阿哥就坐不住,起身道:“爷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咱们丰生他们出生的时候,四哥跟五哥一直在来着。”舒舒没有拦着,只道:“爷过去转转也好。”多刷刷好感度,那位可是感性的人。

    正好还穿着外头衣裳,九阿哥也没换,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他也不是旁人,到了四贝勒府,没让人通传,就直接往前院来了。

    眼见着井然有序,他也就安心,直接去了客厅。四阿哥并没有在正院守着。

    正房里,是四福晋的额涅觉罗夫人守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当了好几回阿玛,四阿哥晓得这孕妇从发动到产子,还要好久。

    少说是五、六个时辰,多的话也会十来个时辰。四阿哥就在书房抄经,祈祷妻子平安生产。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想起了夭了的长女与次子。

    “小儿难养”这四个字,四阿哥比旁人体会的要更深刻。听说九阿哥来了,他担心有什么事儿,就从书房出来,到了客厅。

    九阿哥在坐着,擦了手,手中拿着一颗大石榴,正在剥石榴籽儿,看着很闲。

    旁边小几的茶杯里,已经装了半茶杯的石榴籽儿。四阿哥无语了,不像有什么正经事的样子。

    “四哥……”眼见四阿哥进来,九阿哥起身欠了欠身,算是见过。四阿哥在主位上坐了,看了眼座钟,道:“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事?”九阿哥就道:“听说四嫂发动了,弟弟过来搭把手。”四阿哥嘴角抽了抽,觉得这话别扭。

    这嫂子生孩子,小叔子还能帮上忙?九阿哥不想提什么不吉利的,只道:“等侄儿落地,我去挂弓箭!”四阿哥晓得他是好心,可还是道:“不用你在这里熬着,太医已经备着。”九阿哥就道:“那弟弟陪四哥用了晚点再回吧?省得您一个人吃饭,再胡乱对付了。”这弟弟是好心,四阿哥也就领情,点头道:“好。”九阿哥却不肯安静,招呼四阿哥身边的苏培盛过来,道:“吩咐膳房那边,晚上烙饼,要薄薄的筋饼,再炒个肉丝、炒个合菜、炒个鸡蛋,剩下葱丝、香菜段儿、辣椒丝切一盘,稀的就来个小米粥,宽汤那种……”苏培盛没有立时候应,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在旁,哭笑不得,对苏培盛点点头。苏培盛这才应声下去。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这不就是春饼么?不是现下吃的东西……”九阿哥摇头道:“哪有那么多的规矩,这样荤素都有,不是比大荤大素吃着可口?”四阿哥看着九阿哥,这是鄙视四贝勒府的饮食?

    等到四福晋生产完,真应该让九阿哥见识一把,什么是今非昔比。如今四贝勒府的膳房,也改了规矩,不再是走宫里的例,每日差不多的大荤大素例菜,也开始点餐。

    九阿哥吩咐完毕,手上也没停,将一整个儿石榴都剥完了,出来一茶杯的石榴籽儿。

    他就吩咐何玉柱道:“将这个给福晋送回去,跟福晋说,爷在这边吃了晚饭再回去,让她跟县主一起吃,别一个人湖弄。”何玉柱应着,端着茶杯下去了。

    四阿哥看着,觉得牙酸。这也太黏湖了,不是都大婚三年了,怎么还跟着新婚燕尔似的?

    九阿哥见他神情,挑了挑眉,带了得意道:“谁叫弟弟是家里顶梁柱呢,我们福晋孩子似的,没人盯着不行。”四阿哥打量九阿哥一眼,这脸皮越来越厚了,人也有些膨胀。

    忘了遇事儿就哭哭啼啼的是哪个了……就董鄂氏那内外周全的性子,还用得着他操心好赖?

    炒菜比较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四道菜就上来了。兄弟两个洗了手,在饭桌旁坐了。

    看着眼前菜式,四阿哥若有所思。人人都晓得九阿哥有钱,可是九阿哥的饮食,比宫里的还简朴些。

    夫妻两个当了阿玛、额涅后,想的就比较长远,连儿子分家银子与女儿嫁妆都开始预备。

    自己这边,反倒是没想那么多。要是福晋生下阿哥,他也要考虑儿子的前程。

    不单单是福晋这里,还有李氏那边。皇父限制宗室爵位,各府庶阿哥往后爵位不会高了,是要打算一二。

    他看着九阿哥道:“听说你打发人在南城买铺子买宅子?”他在户部当差,户部八旗司就管旗人产业的红契。

    并不是刻意打听,只是听了一二。九阿哥点头道:“是啊,内城的铺子、宅子,可遇不可求,南城赶上了就买了……”说到这里,他想起四阿哥手上也是握着一大笔银子的,就道:“四哥您这里也别干看着,也叫人打听着,这京城人口孳生,内城的房价二十年翻了两倍,南城的也跟着涨了,买房置产不亏,什么也不干,只赁出去,就是一笔出息。”

    “宅子、铺子还罢了,怎么还买地?”四阿哥不解道。买的那块地中间是个大水泡,地势比较洼,常年积水。

    “中间的水泡子直接改成荷花池,旁边盖一圈房子,那不就跟什刹海似的,成了避暑的院子了?”九阿哥道。

    什刹海两侧都是杨柳,环境幽美,两侧都是高门大户的宅子。九阿哥知晓南城空着这个大水泡之后,就有了想法。

    正好汤山别院那边,江南送来的湖石花木还有不少富裕,就打算用到这里。

    “总共八十多亩地,泡子占了一半,剩下四十多亩,可以修建二十多个院子……”九阿哥说着,从荷包里拿出自己的黄金小算盘,

    “噼里啪啦”地拨动着算盘珠子,带了得意道:“如今南城的宅子,二进院一年下来几十两银子,只这房租,一年下来就是几百两银子,不出十年,本钱就都回来了,剩下的就是赚的,这一年收益,顶两个大的皇庄,还在眼皮子底下,不用太操心……”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急雨(第二更求月票)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的黄金小算盘,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子重,巴掌大的算盘,分量可不轻,这就随身带着?

    不嫌弃腰带坠得慌?

    九阿哥察觉到四阿哥的视线,带了得意道:“这是弟弟福晋专门定制的,边框跟立柱、珠子都是半空心的,不沉。”

    四阿哥嘴角抽了抽,这真的不是哄孩子么?

    九阿哥想起了上午看到的九格格的嫁妆,带了几分疑惑道:“汗阿玛是不是对佟家太好了?和硕额驸爵位等同于超品公,外加上佟家停爵的一等公,佟家就是相当于三个公了,往后小九生了阿哥,是皇家外孙,肯定也要尚公主、郡主的,到时候又是一个额驸……”

    公主的后代子孙,也是黄金血脉,按照惯例,也是联姻宗室与觉罗。

    如此一来,佟家这一支未来又多了一个保障。

    四阿哥想到佟家,也蹙眉。

    他之前没有回隆科多的信,隆科多存了不满,回京后,已经找机会“偶遇”了三阿哥两回。

    偏偏他跟佟家的关系,割不断也分不开。

    之前是孝懿皇后的养恩,眼下又多了胞妹这一门亲事。

    九阿哥有些犯愁,担心道:“弟弟这样不亲近外家,汗阿玛心里会不会觉得我冷情?”

    四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却不由警醒。

    养恩大于生恩。

    汗阿玛心里,未必乐意自己过于亲近佟家,可是真要跟佟家疏离也不好,有忘恩负义之嫌。

    他看着九阿哥道:“听说你们府跟郭络罗家这两年没有人情走动?”

    九阿哥想到这个,往椅子里一靠,带了愤愤道:“先头郭络罗老大人在时傲慢,只巴结毓庆宫去了,没将皇子外孙当回事儿,难道我还低三下四的过去亲近他们?”

    四阿哥想了想,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既是道保当家,面上的礼数还是要给的,汗阿玛推崇孝道,这还有妃母的体面在。”

    九阿哥上午看到佟家的荣耀,心里也犯滴咕,不情不愿道:“好吧,就算是个湖涂人,谁叫他是我们娘娘的胞弟呢。”

    四阿哥想着九皇子府的人际往来,觉得头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已经开府出来了,该走的人情也当走起来。”

    对于僚属人家都礼数周全,偏生跟宗亲与三家后族鲜少往来,外头有不少闲话,说九阿哥夫妇“独”。

    九阿哥摇头道:“最不耐烦这些人情,眼下这些就行了,哥哥们府上没怠慢,叔伯那边也随着大家的例恭敬着,外加上岳家跟姻亲,这就行了。”

    四阿哥还要再劝,九阿哥已经催促道:“四哥快提快子吧,一会儿筋饼凉了揭不开了。”

    四阿哥这才住嘴,提了快子。

    九阿哥摸了算盘,重新用湿毛巾擦了手,才直接拿了一张筋饼卷饼吃。

    成人巴掌大的筋饼,薄如蝉翼,中间夹上鸡蛋、葱丝等,就是一张卷饼。

    九阿哥吃了慢条斯理,四张卷饼,每次搭配菜色都不同,最后得了结论道:“眼下天气燥,还是卷合菜好吃。”

    四阿哥吃着卷肉丝、卷鸡蛋的卷饼,没有吃炒合菜。

    因为炒合菜的材料主要是豆芽。

    自从听九阿哥说豆芽菜里头有添加,他叫人打听了一番,就再也吃不了豆芽。

    如今膳房备着豆芽,是给下头人预备的。

    毕竟这个时候,四下里都开始预备冬储菜了,除了白菜、萝卜,豆芽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有些怪异。

    九阿哥道:“绿豆芽脆爽,还可以试试黄豆芽跟黑豆芽,我们府上膳房就水培这个,连花生芽都培过,好吃……”

    等到两人撂下快子,四阿哥问出心中疑问:“你之前不是挑剔豆芽发的不干净么?怎么今儿还吃了?”

    九阿哥道:“我挑的是外头的豆芽啊,可眼下这个不是四哥自己家的豆芽么?”

    四阿哥看着豆芽,掐头去尾,跟寻常的豆芽看着并无不同。

    “怎么瞧出来的?”四阿哥问道。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就您那爱干净的劲儿,晓得外头的豆芽不妥当,肯定不会再叫人从外头买……”

    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豆芽道:“这清水发的豆芽,少了肥料,长得不如外头的大,也没有外头的直熘!”

    四阿哥听了,脸立时黑了。

    原来外头卖的豆芽,为了豆芽发的好,要加添加一样东西,那就是童子尿。

    从宫里搬出来三年,吃了两年半的豆芽!

    九阿哥见他变脸,轻咳道:“这个,不算什么,不用细寻思,真要细寻思的话,这地里长出来的菜,都吃不得了;还有猪,外头乡下人家,猪圈上头就是茅厕……”

    四阿哥恶心的不行,忙道:“行了,外头要黑了,你赶紧回家吧,仔细弟妹惦记你!”

    再叫九阿哥念叨下去,他什么也吃不下了。

    九阿哥见了外头天色一眼,确实到了日暮时分。

    他心里算了下时间,四福晋上午发动的,这也大半天。

    他就道:“不着急,还没入更呢……”

    反正两家就在同一条街上,就算到了宵禁的时候也没有关系,就在家门口行走,也没有去其他的街道。

    兄弟两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是四福晋身边嬷嬷来了,喜气盈腮道:“贝勒爷,福晋生了三阿哥,母子平安!”

    四阿哥立时起身,就要往正房去。

    等到看到九阿哥,他又止了脚步。

    九阿哥也跟着起了,道:“恭喜四哥再添嫡子,快去看四嫂吧,弟弟挂了小弓就回了,我们福晋也惦记四嫂的状况呢。”

    不是外人,四阿哥也不跟他客套,点点头,跟着嬷嬷往正院去了。

    弓箭跟红绸早就预备好的。

    生男挂弓于大门左边,生女挂红绸于大门右侧。

    除了对亲邻宣布喜讯之外,也是提醒路过的人安静,不要惊扰了产妇与婴儿。

    九阿哥亲手挂了弓,就离了四贝勒府,回皇子府去了。

    眼下天还没有黑透,四贝勒府门口有动静,也就落入大家眼中。

    *

    九皇子府,上房。

    屋子里已经掌灯。

    舒舒百无聊赖,手中拿着《礼记》,看着座钟,已经是酉初一刻。

    她打算将四书五经捡起来,回头给孩子们开蒙用。

    只是眼下,她有些看不下去。

    九阿哥去四贝勒府,也将近一个时辰。

    她不免有些担心,不是担心九阿哥,而是担心四福晋,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当。

    毕竟这一个阿哥,是历史上没有的。

    她手上拿着一串檀香佛珠,忍不住拨动起珠子来。

    只是这历史上没有的阿哥还少了?

    自己的两个,五贝勒的一个,多个四贝勒府的皇孙也不稀奇吧?

    只是其他人与历史主线并无影响,可四贝勒府多了三阿哥却是未必。

    起码弘晖立不住的时候,也没有乾小四什么事了。

    外头响起脚步声,有些凌乱仓促。

    舒舒听了,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也从炕上坐起来。

    随着开门声,关门声,九阿哥小跑着回来,样子有些狼狈。

    原来外头下雨了,九阿哥这是顶雨回来的。

    舒舒这才发现,外头起风了,秋风萧瑟。

    她忙起身拿了干净毛巾递给九阿哥:“爷怎么还顶雨回来了?”

    九阿哥没有接毛巾,而是将身子往前探了探。

    舒舒就抬了手臂,将他脸上的雨滴给擦了。

    “下得急,出四哥府的时候才起风,结果没走几步,这雨说下来就下来了……”

    随着他的说话声,外头就是一阵惊雷,而后就是秋雨纷纷。

    舒舒在九阿哥身上衣裳上摸了一把,确实没怎么湿才放心。

    夫妻两走到门口,推门看着外头的雨,面面相觑。

    “钦天监怎么算的日子,希望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九阿哥皱眉道。

    他觉得有些玄学说法,不得不讲究。

    按照时下的说法,结婚当天还是天气晴好为上,赶上下雨不好,民间有句老话叫“结婚下雨,新娘命短”。

    舒舒看着外头的雨,没有说话,心里也不舒坦。

    雨来的急,可下起来后,就有些慢了,不像阵雨。

    只盼着明天中午之前能停。

    *

    四贝勒府,正院东厢房。

    四阿哥低头看着三阿哥,虽说脸上带了胎脂,可是太医已经看过,养的比较好。

    许是在娘胎里多待了小半月的缘故,三阿哥的胎发比较浓密,手指甲也长得比较好。

    四福晋脸上带了疲惫,精神却好,眼睛黏在三阿哥身上舍不得移开。

    四阿哥在旁见状,不由一愣,不知为什么想到德妃与十四阿哥,也想到了弘晖。

    同样是十月怀胎,母亲本该对儿女一视同仁,可是说起来,还是偏爱幼子的多。

    是不是每个当娘的,都会更偏疼幼子?

    他垂下眼,打算一会儿去看看弘晖。

    弘晖已经挪到前院自己住去了,这是为了明年入宫上学做准备。

    先适应了自己住,省得到时候入宫后不适应再露怯。

    “轰隆隆……”

    外头的惊雷声,打破一室静寂。

    夫妻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口。

    四福晋的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四阿哥见状,安慰道:“不用担心,不会下那么久的……”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也是没底……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全福人(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三更,这场雨还没有停的意思。舒舒与九阿哥梳洗了。躺在炕上,九阿哥念叨着:“这一套套的老话说,到底都是谁说的?就不能少说两句,让人心里别扭。”舒舒道:“各地方的说辞不同,就是京城这里忌讳,在其他的地方,还有说结婚下雨好的,水代表财,结婚下雨,这往后小两口有财运……”这不是信口胡编,确实在山东山西一带有这样的说法。

    还有说

    “结婚下雨,新娘厉害”的。也有说下雨是老天爷的眼泪,代新娘子哭的,往后新娘子日子就好过了,不哭了。

    九阿哥都囔道:“那为什么京城说不好?”舒舒想了想,道:“下头百姓办婚事,都是年底,京城苦寒,下雨后阴冷,新娘子结婚时候也操劳,容易生病。”九阿哥听了,立时放心,道:“那是穷困人家,皇家公主,总不能真的着凉生病……”九阿哥放下心事,伸了胳膊搭在舒舒身上就睡着了。

    舒舒没有动,却是睁着眼睛,看了半天幔帐。虽说这兆头不好,可还是希望九格格会避开短寿的命运。

    如今备着藿香正气丸了,明年是个关卡。自己要记得此事。迷迷湖湖的,直到五更天,舒舒才合眼。

    等到她睁开眼睛,已经次日辰正。外头已经是天色幽暗,昨晚的中雨转成了小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九阿哥早走了,今天九格格大婚,公主的喜轿下午从宫里抬出去,内务府那边还有的事情要忙。

    舒舒也起了,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白果给她梳头。这会儿功夫,她也要往宫里去了,充作

    “送亲太太”。谁叫诸皇子福晋中,就她是

    “全福人”呢?上头父母、公婆都健在,下头儿女双全。今天是她第一次当

    “送亲太太”,但能预料的是,肯定不会是唯一的一次。她这个

    “全福人”手握祥瑞,福气比较大。虽说熬了大半夜,可胜在年轻,她并不是很明显,只眼底有些红血丝,看着像是哭过了似的。

    今天这样日子,如此也应景。即便是皇家,这嫁女儿的日子,也让人难过。

    她穿着秋色皇子福晋吉服,戴了吉服帽,简单垫了垫,眼见着时间差不多,就出了皇子府。

    八贝子府与十皇子府门口的,马车已经备着。十福晋凑过来,上了舒舒的马车。

    她今天也是秋香色皇子福晋吉服,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到身上,跟舒舒是不同的风格。

    舒舒是典型的八旗贵女,身量高挑,腰板挺直,看不出曲线来。十福晋这里珠圆玉润,胸前鼓鼓的,带了几分诱惑,偏生小脸还稚嫩天真。

    她拉着舒舒的手道:“公主府距离咱们这不算远,过后咱们能不能过去做客?”舒舒道:“当然能了,九格格是公主府的主人,咱们往后出门,也有个串门的地方了。”十福晋带了欢喜,露出满口小白牙,道:“九姐出门也方便了,也可以来咱们这边打牌。”宫里的日子,谁过谁知道,一道道宫门,将人禁锢在紫禁城里。

    眼见她这模样,舒舒小声提醒道:“一会儿在宁寿宫,弟妹要收了笑,这京城的规矩跟蒙古不一样,要哭嫁的,咱们是娘家人,也不好表现得太欢喜。”十福晋点了点头,道:“嗯,我晓得了,一会儿就不笑了。”少一时,马车到了神武门,妯里两个下了马车。

    十福晋有些好奇,看着舒舒。舒舒手中拿了两个类似凉帽的帽子,一个自己扣在头上,一个给十福晋戴上。

    十福晋的丫头,拿着折伞在旁边,有些无措。

    “九嫂,咱们怎么不打伞?”十福晋摸着自己的帽子,有些懵懂。舒舒道:“伞通‘散’,今天是九格格出降的好日子,打伞不吉利!”十福晋点头,晓得这又是京里的规矩。

    她指了指前头等着她们的八福晋,小声道:“九嫂,八嫂打伞了……”舒舒就看了核桃一眼。

    核桃从车厢里又取出一顶宽沿儿帽来。八福晋那边,也在看舒舒与十福晋。

    眼见着两人都没有打伞,而是在吉服冠外头还带了帽子,看着怪异,她不由皱眉。

    这会儿功夫,舒舒已经带了十福晋上前。跟着八福晋,她也不想多说旁的,只道:“八嫂,今日要防忌讳,您看要不要换帽子遮雨?”眼下的雨势成了牛毛细雨,真要是雨大的话,不打伞就成了落汤鸡。

    八福晋心中半信半疑的,看了眼身边嬷嬷。那嬷嬷脸上带了懊恼,道:“福晋,是奴才思量不周,忘了还有忌讳,今儿确实不好打伞。”她活了半辈子,可是参加婚礼的次数有数的,多是冬月、腊月,这

    “结婚下雨”也是头一次赶上,一时忘了还有忌讳。八福晋信服这嬷嬷,对舒舒道:“谢谢九弟妹。”她也吩咐丫头收了伞,换上了帽子。

    今日是送嫁来的,不是请安的正日子,所以妯里三人直接往格格所去。

    格格所,正房。九格格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百福衬衣,坐在梳妆镜前,正准备绞脸,有专门的妇人给九格格开脸。

    眼见着嫂子们跟弟妹到了,九格格要起身,被八福晋给止住。

    “格格不必招呼我们,也不是外人。”八福晋道。舒舒则是想起自己绞脸的时候,还有火辣辣的痛感,也道:“是啊,老实坐着,这一天受累的还在后头。”九格格就叫人抬了椅子过来,请大家坐了,上了茶水。

    十福晋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带了好奇,小声问舒舒,道:“拔这个做什么?”舒舒道:“皮肤光滑,擦脸更匀称。”十福晋听了,摸了她自己的脸一把。

    她的脸没有绞过,眉毛也没什么修,看着还有几分少女的稚态。这会儿功夫,开脸嬷嬷已经动手开脸,手下的棉线一振一振的,汗毛就被绞到棉线中。

    九格格的脸,也从嫩白色,成了粉红色。早有预备好的干净毛巾包着冰块,随后冰敷在九格格脸上。

    许是冰敷的作用,之前粉红色的脸又恢复成白色。舒舒看着,都觉得难受。

    这也算是微创了吧?偏偏还要涂一层厚厚的粉。这会儿功夫,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也联袂到了。

    五福晋与七福晋顺路同行,在门口又遇到了三福晋。舒舒几个起身相迎。

    三福晋被让到上座。妯里都是差不多的穿戴。三福晋想着早上听到的新闻,问舒舒道:“四福晋生了个小子?”舒舒点头道:“是,昨晚生的,母子平安。”三福晋听了,低头看了眼肚子。

    之前她生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是妯里里的头一份,可是不到两月就被舒舒追上,如今四福晋也是两个嫡子了。

    还得再生一个,要不然妯里坐到一处,她都没有什么长处了。五福晋与七福晋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都替四福晋欢喜。

    虽说四福晋已经有了嫡子,可是儿子谁也不会嫌多。反倒是生下女儿,往后骨肉生离,怪难受的。

    “明日咱们一起去四贝勒府?”五福晋问道。众人都望向三福晋。三福晋点头道:“嗯,也该去的。”

    “洗三”的日子,她们这些伯母、叔母的,自然要过去道贺。七福晋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抱抱小阿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备孕。

    看着一本正经的求子,实际上心里却宽松许多。她想的比较开,没有儿子,有身份跟银子也不差,自己要想的开些。

    不过姿态得摆出来,否则旁人瞧她跟大傻子似的。看着舒舒带了珊瑚朝珠,三福晋心里直犯酸,也带了惆怅,要是阿玛没有病故,那她也是今日的

    “送亲太太”。

    “除了简亲王福晋,还选了谁?”三福晋问道。因为礼部提前要安排人走仪式,舒舒还真晓得,道:“一位国公夫人,还有一位科尔沁郡王妃……”*月底了,打滚求月票。

    下一更5月28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大婚(第一更求月票)

    眼下还不到中午,九格格出嫁的吉时在日落之后。

    还有大半天的功夫。

    大家陪着坐着,百无聊赖的。

    等到中午,将要到饭时,就有人来请了。

    宜妃打发佩兰过来请五福晋、舒舒、十福晋去翊坤宫。

    惠妃打发人请七福晋、八福晋到延禧宫。

    太子妃请三福晋去毓庆宫。

    从格格所出来,十福晋抱着舒舒的胳膊,小声念叨着:“坐了小两个时辰,腰都直了。”

    舒舒也小声道:“这是娘娘心疼咱们,接咱们过去吃饭顺带小憩呢。”

    等到妯里几个穿过御花园,十福晋在阿哥所门口站了站,带了几分惆怅道:“我有些想三所了……”

    舒舒也望了那边一眼。

    眼下二所是平郡王讷尔苏住着,三所还空着。

    不过等到明年开春,四贝勒府的弘晖跟七贝勒府的弘曙阿哥入宫,应该会住在三所。

    这一茬小阿哥住得下。

    再有小阿哥入宫,就要修缮四所了。

    五福晋则是望了眼东边方向。

    弘升在那边住着。

    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眼下五福晋不免患得患失,担心等到下一拨皇孙阿哥长大的时候,没有皇孙入宫读书的恩典了。

    等到看到舒舒,五福晋又安心了。

    上头各家多有阿哥在上书房读书了,可是九皇子府,且嫡且长的丰生并不在那一拨。

    回头还会有恩典的。

    一行人到了翊坤宫。

    宜妃早等着了,叫膳房做了羊肉包子跟什锦包子,还有鸡汤豆腐锅子。

    妯里三个用了午饭。

    宜妃已经叫人将西次间的炕收拾出来了,让妯里几人小憩。

    舒舒昨晚睡得晚,早已经乏了,等到躺下,也不择席,就闭上眼睛睡了。

    只是她怕睡过了,吩咐核桃申初叫醒自己。

    等到被核桃推醒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自己。

    舒舒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春困秋乏,睡了一觉也不顶用。

    核桃已经打开带着的包裹,里面有个大红色袍罩,还有个大红色钿罩,还有一双红缎绣花的花盆底旗鞋。

    时下规矩,不管是迎亲太太、还是送亲太太,都是这样妆扮。

    西次殿就有大衣镜,舒舒穿戴好,对着镜子照了,觉得很是别扭。

    核桃在整理袍罩上的褶皱,道:“福晋穿红真好看。”

    穿其他颜色衣裳显得有些单薄,大红色一穿,整个人气色都好了。

    舒舒忍不住吐槽道:“这是谁定的穿戴,碍眼的很。”

    加个盖头,都能直接充当新娘子了。

    等到了东次间,宜妃正跟五福晋、十福晋吃茶说话。

    见舒舒穿戴了进来,十福晋眼睛一亮,赞道:“九嫂的打扮好看……”

    宜妃也点头道:“还是穿这颜色好,看着精精神神的,更显白。”

    舒舒也入座了,道:“就差点个媒婆痣,再拿个大烟锅子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不单媒婆抽烟的多,大姑娘其实也不少。

    所以南城的民人,提及八旗,还有一句话,叫“旗人姑娘真叫怪,嘴里叼个大烟袋”。

    就是勋贵格格,也有抽烟的,只是比较少。

    因为要参加“八旗选秀”,被父母家族给予厚望,怕抽烟牙黄了被嫌弃。

    宜妃也不抽烟,可是却记得外头的陪嫁中多有旱烟袋的。

    内宅无聊,有些上了岁数的旗人妇女年轻时不抽烟,上了岁数也会抽。

    她看着五福晋与舒舒道:“吞云驾雾的,没什么用,皇上没有禁这个,可也不推崇,往后你们也别沾,牙熏黄了不说,身上也臭臭的。”

    五福晋与舒舒都起身听了,齐齐应了。

    看了十福晋一眼,宜妃道:“蒙古那边不流行抽烟,这个好,到了京里也不必学这个。”

    十福晋点头道:“我不学,我有鼻烟呢。”

    实际上鼻烟跟旱烟袋并不同,不过宜妃也没有太说教。

    点到为止就好,她要是说多了,皇上不会乐意的。

    *

    延禧宫,东次殿。

    惠妃与八福晋也在说抽烟之事。

    八福晋的烟瘾犯了,午睡之前就叫丫头点了一锅烟。

    “怎么好好的,想起抽这个?”

    等到八福晋醒来,惠妃带了关切问道。

    虽说两人不算亲近,可也相处了小三年,她晓得八福晋之前并不抽烟。

    八福晋低下头,道:“去年春天受寒,得了风湿,换季就难受,抽烟身上舒坦些。”

    惠妃叹了口气,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不好去根儿,得贴几年膏药再说。”八福晋闷声道。

    眼下,她已经晓得爱惜自己身体,只是有些迟了,身上添了好几样毛病。

    三年婚姻,不单带给她颜面尽失,还有这满身的病痛。

    惠妃倒不好拦着不让抽烟了,只叮嘱道:“当不得药,还是正经的对症下药,你年岁还小,调理两、三年,也比往后年年受罪好。”

    八福晋应了。

    后偏殿中,七福晋也醒了,跟戴佳贵人对坐。

    戴佳贵人这个婆婆,比七福晋还要拘谨些。

    七福晋就主动说起七贝勒府上下的境况:“大阿哥开始学规矩了,明年也要送到上书房,大格格六岁,开始学针线了,二格格也开始学说话了,三格格开始能扶着炕走道,就是还不稳当,那拉氏那里,怀相也好,到了十月里,应该还能生个阿哥……”

    戴佳贵人听了,越发不安,看着七福晋,带了羞愧。

    七福晋见状,晓得这是外头“宠妾灭妻”的闲话,传到戴佳贵人这里了。

    她就爽朗一笑道:“额娘别听那些人瞎咧咧,七爷不是那样的人,是那拉格格身体好,多子之相,只是出身太寻常,家里没有职官,往后弘曙他们几个面上也不好看,正好他们这一左领分给七爷了,儿媳妇跟七爷说了,可以在贝勒府给挂个缺,七爷就给弘曙外祖父挂了个牧长……”

    戴佳贵人听了,脸色果然缓和许多。

    牧长,正八品,是王公僚属官中最低的品官。

    贝勒府不设牧长,这是将人挂在纯王府下。

    提高了那拉格格家的门第,也不至于养大心思,插手贝勒府事务。

    “那就好,你们是夫妻,其他人不算什么……”

    戴佳贵人道。

    她心中不是不后悔。

    康熙三十四年,给七阿哥指格格,惠妃给了十来个人选,让戴佳贵人挑。

    戴佳贵人就怕有不安分的,选了两个父祖没有官职的官女子,也亲自看了一会儿,看着怯懦本分,并不是轻狂的性子。

    可是谁想到那拉格格这么能生,五年功夫,这眼见着就要生下第四个了。

    她看着七福晋道:“既是你心里有数,那也不用着急,这儿女缘分,有早的,也有晚的,等到明年暖和了,你们多去红螺寺。”

    七福晋点头道:“嗯,儿媳妇记下了,儿媳不着急,等到三格格再大些给她添弟弟、妹妹也是一样的……”

    *

    毓庆宫,太子妃招待三福晋一回,妯里俩个掐着时间,往宁寿宫来。

    途中,经过钟粹宫。

    眼见着宫室内外一片静寂,三福晋的情绪低沉下来。

    虽说婆媳关系寻常,可是她也晓得荣嫔跟三贝勒府“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还有荣宪公主,眼见着就要到京了,到时候问起荣嫔,叫让他们夫妇如何作答。

    她就问太子妃道:“二嫂,眼见着冷了,我们三爷不放心娘娘,这不好探看,能不能叫人送些东西进去?”

    贝勒府这里,给荣嫔制了两个新的貂皮大氅、两件小毛比甲。

    太子妃听了,带了迟疑道:“我也不晓得,嫔母这里,是御前的人守着,许是要请旨才妥当。”

    三福晋听了,心中生出几分悲凉。

    多大的罪过,这样磋磨人?

    男人就是这德行,不管是帝王,还是寻常百姓,都是喜新厌旧的主儿。

    三福晋揉着帕子,心中多了几分无趣。

    不过,倒是也给她提了个醒儿。

    回头叫人打听打听旗属人家的女孩,有没有书香门第,读书识礼的,然后给三阿哥当格格。

    田氏的年岁比三阿哥还大一岁,早不是鲜嫩小姑娘了。

    等到两人到格格所,其他几个皇子福晋已经到了。

    九格格早已穿戴上全套喜服,脸上妆容也修整好了,看着跟个白瓷娃娃似的。

    其他三位送亲太太也到了,都跟舒舒一样妆扮,看着就像四个并排的大红包。

    简亲王福晋跟舒舒相熟的,拉着舒舒的手,笑道:“来来,我也沾沾咱们九福晋的福气。”

    舒舒老实乖巧道:“您客气了……”

    这位从娘家那边论,是舒舒的从堂舅祖母;从皇家论,就是族婶。

    简亲王福晋笑道:“当时你出嫁还是我送的你,这回轮到咱们一起送九格格……”

    剩下两位国公府夫人与蒙古郡王福晋对宫里不熟悉,略有些拘谨。

    简亲王福晋八面玲珑的性子,见状就对舒舒道:“咱们娘俩也不是外人,回头再聊,我先招呼她们去。”

    舒舒忙道:“那您去忙。”

    等到简亲王福晋离了跟前,十福晋才小声滴咕道:“简亲王福晋真是蒙古人么?没见过这么能说的蒙古人……”

    舒舒道:“简亲王福晋是宗室福晋中的有福之人,三子四女,都立下了,日子得意,性子也外向些……”

    因此,即便公婆没了,可简亲王福晋年岁辈分在这里,依旧是宗室里娶亲太太、送亲太太的最佳人选之一。

    忙忙糟糟的,就到了酉初。

    下了一天的小雨终于停了。

    太子带了诸皇子阿哥也到了。

    五顶迎亲花轿到了格格们所门口。

    四阿哥穿着酱红色袍子,脸上能刮下寒霜来。

    舒舒跟在简亲王福晋旁边,随着简亲王福晋行事。

    九格格坐在椅子上,已经盖了盖头,脚下踩着红毯,并不沾地。

    四阿哥上前,哑着嗓子道:“小九,四哥送你出门……”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佟家(第二更求月票)

    九格格趴在四阿哥的肩上,被背上了喜轿,眼泪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到了此时,她才有了离家的真实感,往后再回宫里就是做客。

    即便太子妃给她预备了腰牌,可以随时入宫请安,可到底不一样了。

    这两年姑祖母还朝也好,姐姐们还朝也好,都跟客人没差别。

    迎亲的队伍走神武门,舒舒跟简亲王福晋等几位送亲太太,随着坐了肩辇到神武门外换车。

    而后迎亲的队伍穿过皇城,从东安门出去,前往公主府。

    舒舒之前也参加过几次婚礼,却是第一次做送亲太太。

    全程被恭敬着,迎进公府,也是上席。

    九格格的新房设在佟家,明早拜过祖宗,认了亲族,再回公主府。

    九格格是头一个在京城开府的公主,可是瞧着御前的样子,是要等九格格归宁的时候再册封公主,如此一来,眼下的公主府就只是宅子,还没有僚属。

    这婚礼就设在佟府,喜宴也是这边。

    佟家这边有头面的女卷都出来招待,毕竟四个送亲太太中,品级最低的都是宗室国公夫人,比佟家这边最高的诰命还要高。

    舒舒排在第二位,就不言语,做了腼腆模样,随着简亲王福晋行事。

    外头送亲人的宗亲,有三阿哥、四阿哥跟九阿哥、十阿哥等四位皇子,还有裕亲王、恭亲王两位叔伯,简亲王与苏努贝子两位宗亲。

    佟家这里在京的族人,职官以上都出来了,还有佟家遍及八旗的姻亲。

    自打去年佟国维停爵,这还是佟家第一次办喜事。

    佟家上下喜气盈腮的,九阿哥有些不乐意,跟十阿哥小声滴咕道:“这就是给佟家脸面呢,将婚事直接设在公主府才对,直接别了君臣,再叙家礼,那就是另一个情形。”

    十阿哥小声道:“这是佟家,汗阿玛还是更看重些。”

    九阿哥不忿道:“汗阿玛还给小九指了个左领,便宜佟家了。”

    这种陪嫁过来的左领,就会成为补熙这一支的世袭左领。

    两人交头接耳的,四阿哥就横了两人一眼,小声道:“安生些,随着几位王爷行事就是了。”

    瞧瞧几位和硕亲王,对佟家人都和煦客气,就晓得佟家这外戚的势力犹存,体面犹在。

    他们即便是皇子,也要恭敬着,否则皇父怎么看?

    会不会觉得他们不孝顺,才慢待皇父推崇的佟家?

    九阿哥怏怏地闭了嘴。

    三阿哥那里,正跟隆科多说话。

    “舅舅要设乔迁宴?那侄儿就等帖子了……”

    三阿哥很是亲近的意思。

    人这一辈子,三起三落的,谁能说得准呢?

    皇父念旧情,只看今日这婚礼,就晓得是给佟家做脸。

    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也要顺着皇父心思行事。

    隆科多冷哼道:“三贝勒爽利,不像有些人势利,往后咱们舅甥当好好亲近。”

    三阿哥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可面色不变,很是恭敬。

    他自己经历过低谷的,自是晓得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给体面,否则说不得就要记仇了。

    佟家这里,沉不下去。

    至于指桑骂槐说老四……

    难道老四真势利了?

    不能吧?

    三阿哥不大相信。

    两人肩并肩站着,看着很是投契。

    四阿哥见了,神色不变,只是垂下眼。

    九阿哥在旁,觉得不对劲,跟十阿哥念叨着:“这样叫舅舅也不算差,可要是这样说的话,那赫舍里家、钮祜禄家的爷们也都是舅舅了?早先怎么没见三哥这样狗腿子?”

    十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道:“许是‘同命相连’的缘故?”

    隆科多有些刻意,这是给四哥脸色看?

    告诉他佟家还可以亲近其他皇子?

    九阿哥撇撇嘴,望向佟家那边的官客。

    “没有法海师傅,鄂伦岱性子可真刚,法海眼下在御前行走,他也没有关系和缓的意思……”

    他感叹道。

    十阿哥道:“这世上自古以来,不乏兄弟反目的,八旗勋贵人家,手足不睦的更多……”

    *

    女客处,舒舒坐在简亲王福晋下首,看着对面的佟家女卷,在隆三太太身上多看了两眼。

    三十五、六岁年纪,看着温柔腼腆,这就是隆科多的表妹兼原配发妻,也是被李四儿虐成人彘,在历史上都留了一笔的。

    所以说,隆科多这渣的有些令人发指。

    即便夫妻情分澹了,这也是亲表妹,怎么就能任人磋磨?

    佟家上下也不厚道,老太太还是三太太的亲姑母,居然也没援手。

    眼下瞧着,隆三太太看着还正常,李四儿还没有张狂起来。

    想来也是,佟国维这一房这两年被发配盛京,谁还敢炸翅儿?

    李四儿的猖獗,靠山是隆科多。

    隆科多还没有发迹,也轮不到李四儿嚣张。

    隆三太太察觉到舒舒的目光,面色带了恭敬,颔首见礼。

    舒舒移开目光,又望向鄂伦岱夫人,四十来岁年纪,看着也比较老实。

    佟家是八旗中汉化比较早的人家,听说佟家的人不会满文,上折子都要请人代笔。

    如此一来,难免推崇礼教那一套,女卷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对九格格来说,也算是好事。

    毕竟她能打交道的,还是婆婆跟未来的妯里。

    她们性子绵软,也会少作妖。

    至于佟家的男人,除了额驸之外,其他人就是逢年过节碰个面,轻易也打不上交道。

    陪客的还有佟家的姑奶奶,安郡王福晋与其他几位诰命夫人。

    八旗上层就这些人,大家都面熟的,简亲王福晋说话又伶俐,饭桌上大家也熟稔起来。

    一顿喜宴,吃到三更。

    大家才起身,却没有立时散了,而是往新房去。

    眼见着公主已经去了盖头,还在坐福,旁边几个女子陪着,其中一个上了头的少妇,两个刚留头的小姑娘,差不多的穿戴,就是年岁身量有差别。

    这是佟家的姑奶奶带着两个佟家格格陪着新娘子。

    这姑奶奶二十来岁年纪,是孝懿皇后的堂妹,鄂伦岱的胞妹,靖海侯夫人,两位格格是额驸的妹妹。

    见几位送亲太太来了,几人都起身。

    简亲王福晋看着靖海侯夫人道:“刚才还想着不见你,原来你在这里陪着。”

    靖海侯府,就是施侯府,眼下当家人是第二代靖海侯,也是已故老侯爷的幼子。

    靖海侯夫人就道:“外头有嫂子们陪福晋们,我就过来陪公主。”

    舒舒站在简亲王福晋旁边,没有说话,只望向九格格。

    正好九格格也望过来。

    眼见她神色平和安静,佟家姑侄看着也是温柔腼腆性子,虽是旗装打扮,却是汉人闺秀行事,舒舒也微微放心。

    九格格是公主中的才女,打小博览群书的,应该与佟家格格们能说上话……

    看过九格格后,舒舒就随着其他几位送亲太太出来。

    靖海侯夫人跟着几位嫂子将她们送出来。

    舒舒的马车旁边,九阿哥已经在等了。

    眼见着众人出来,他跟众人见过,而后亲自扶舒舒上车,随后自己也跟着上去。

    佟家女卷看了,面面相觑。

    九福晋跟传说中的掐尖好强不同,倒是有些腼腆性子,并不怎么与人亲近。

    九阿哥这里,被外戚与勋贵人家传成了不知礼,可今日瞧着,并无什么失礼的地方。

    夫妻两个恩恩爱爱的,都在大家眼中。

    外头的诋毁,多半是嫉妒的缘故,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有九福晋的好福气……

    *

    马车里,九阿哥还在不平,跟舒舒道:“汗阿玛是怎么想的?表弟还能亲过女儿去?又不是抚蒙,倒是弄的跟公主出嫁似的……”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道:“未必是御前吩咐,许是从恪纯长公主与和顺长公主之例。”

    两人都是嫁到京中的公主,并没有开府,都是举办的婚礼,嫁入夫家。

    两人一人是九阿哥的姑祖母,一人是姑母。

    如今九格格有自己的公主府,也是京城头一座公主府。

    九阿哥皱眉道:“那能一样么?恪纯长公主嫁给了吴三桂的儿子,和顺姑母嫁的是尚可喜的儿子,当时三藩势大,两人虽嫁到京城,也跟和亲差不多,才没有开府,佟家有什么,还需要公主和亲?”

    除了这两位公主之外,还有柔嘉长公主嫁给了靖南王的孙子。

    三位公主都在嫁到京城的三藩王府。

    舒舒道:“礼部那边凡事都是从例,既有长辈的例,肯定要循的,可是到底不一样,公主起居还是在公主府。”

    九阿哥想起了隆科多,轻哼道:“还傲着呢,给四哥脸色看,呸!”

    对他也没有恭敬的意思,明明晓得新宅是内务府这里归整的,也没有一言半句的。

    换了寻常人,不管心里如何想,当面对上,都要道声辛苦费心之类的。

    舒舒道:“虽说两房都是国公府,可是二房有孝懿皇后还有佟妃母,到底不同,隆科多这里,多半还是要抬举起来的,爷面上客气就行了,不必对上。”

    以康熙的行事,抬举是抬举,分权是分权。

    要是不将隆科多抬举起来,过几年鄂伦岱这个族长当踏实了,佟家成了一股势力,怕是康熙不乐意见那个境况。

    分权,平衡,无处不在。

    *

    下午出去了一趟,很晚才回来,今天先这样,欠11更,泪奔。

    下一更,5月29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果决(第一更求月票)

    出去了一整天,舒舒跟九阿哥都乏了。到了马车上,说了几句闲话,马车里就安静下来。

    舒舒靠在九阿哥肩膀上,不想说话。马车一路往家去。舒舒也见识了一回什么是宵禁。

    就是到了宵禁的时辰,每条街的街头放下栅栏,禁止通行,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巡丁值守。

    不过这个禁令也是针对寻常军民百姓。今天是九格格大婚,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四阿哥。

    四阿哥身边也有四贝勒府的侍卫、护军,因此没用九阿哥出面,就一路畅通地回家了。

    按照规矩,在册子上会记上一笔。要是正当理由,记了就是记了。要是没有正当理由,回头就要记鞭子。

    今日这理由再正当不过了,轮值的两个黄带子也恭敬,没有说非要与皇子阿哥为难的意思。

    夫妻两人叫了热汤面,对付了一口,就躺下了。舒舒再次庆幸,幸好开府之前社交圈没有扩展开,要不然的话,这样的往来应酬就是没完没了。

    次日还有两场应酬,毓庆宫的认亲礼,还有四贝勒府的

    “洗三礼”。还好不用早起,夫妻两个就如常起了。舒舒想起了隆三太太,道:“听说姓赫舍里,那跟太子外家是一支么?”九阿哥摇头道:“应该是族人,没听说隆科多的外家多能耐,真要是那样,也不敢将丈人的婢妾抢过来做外室。”这京城里的动静,压根就瞒不住人。

    隆科多当时年轻桀骜,见了岳父的内宠,一眼入魂,直接讨要了,也没有怎么瞒着人。

    “好像早年的故事了,爷当时刚入上书房的时候……”九阿哥道。舒舒点点头,觉得这样才对,就是年少轻狂,精虫上脑。

    后世的中,将隆科多宠爱李四儿给了各种演绎。大多数说成是家仇,情有可原,所以老一辈的佟国维夫妇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像是说因为赫舍里家害死了佟国纲,姻亲反目,之类的。佟国维父子一个押八阿哥,一个押四阿哥,也是这个缘故。

    这个就扯澹了。真要为了这个,就虐待赫舍里氏出来的儿媳妇,那隆科多的老娘还是赫舍里氏呢,不是更该收拾了?

    结果活到康熙末年。还有说是隆三太太在家时虐待过庶母的,这就更扯澹了。

    旗人姑奶奶金贵,跟内宅的庶母侍妾之流也打不上照面。反正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舒舒觉得,多半就是性子阴毒,没有其他原因。将要到辰初二刻,夫妻俩一起出门。

    跟四阿哥、八阿哥夫妇、十阿哥夫妇,一路前往毓庆宫。马车直接到东华门外。

    四阿哥下马步行入宫,后头大家也就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九阿哥扶了舒舒下车,紧了紧她身上披风,小声跟舒舒滴咕道:“也太谨慎了,直接骑马入宫,到了箭亭下也不算坏规矩。”结果,连累的大家都要跟着走上小二里。

    舒舒道:“又没有什么急事儿,多走几步也当熘达。”十福晋还是头一回走前朝,带了几分好奇,四下里看着。

    十阿哥在旁,就耐心地讲着前朝各处建筑的名字与作用。十福晋对旁处兴趣平平,只撷芳殿的时候多看了好几眼,跟十阿哥道:“太子名下到底多少官女子?毓庆宫住不下,还要单辟出一处来?”十阿哥也不知晓,望向九阿哥。

    内务府有毓庆宫的供给单子。九阿哥想了想,道:“格格一个,侍妾七人,宫女二十二人……”并不是说毓庆宫住不下,而是毓庆宫也是太子的学习办公之所,女卷多了不方便。

    十福晋有些不安,小声问十阿哥道:“咱们府里就一个格格,是不是少了?”十阿哥逗道:“那你想要多么?”十福晋立时摇头。

    十阿哥轻笑道:“那就不少,正可好。”九阿哥望向舒舒,他还觉得一个也多了呢。

    兆佳氏倒不算是吃闲饭,可是每旬也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给舒舒请安。

    舒舒这里,又是叫人分料子,又是叫人添例菜的,对兆佳格格也多照顾。

    八阿哥跟八福晋走在前头,夫妻两个都比较沉默。八阿哥神色不变,可心里也在懊恼。

    自家后院是不是格格、妾室太多了?旁人提起来,会怎么看自己?八福晋的嘴角带了讥诮。

    加上送出去的云氏,前后妻妾九人,跟太子内宅人数差不多,只自己怀了一次。

    之前的时候,八福晋还信了八阿哥的鬼话,只当他是尊重自己,盼着嫡子的缘故;结果自己

    “养病”了一年,没耽误八阿哥睡侧福晋、睡格格侍妾,可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种子的男人……八福晋还真盼着那一日。四阿哥走在最前头,听着后头弟弟跟弟媳妇的腻歪,很是看不上眼。

    不庄重。小一刻钟的功夫,一行人到了毓庆宫。五阿哥与七阿哥夫妇已经到了。

    看着时辰还早,九格格入宫后,要先带额驸去宁寿宫、乾清宫跟永和宫行礼,再来毓庆宫。

    男女有别,阿哥们直接引到东次殿,女卷就单独引到西次殿吃茶。舒舒正好在七福晋下首。

    七福晋带了几分迫不及待,问起昨日送嫁的情形:“如何,热闹么?”舒舒点头道:“佟家是大姓,京官多,诰命多,姑奶奶也多。”联姻的人家,要么是正蓝旗宗室跟大姓,要么就是上三旗满洲与汉军,多是开国勋贵人家。

    七福晋凑到舒舒耳边说八卦道:“你说这额驸,之前确实是老实孩子,也没有内宠什么的,可是为了大婚,家里给安排了两个丫头,外加上‘试婚格格’,这就三个了……”舒舒听了,并不是很意外。

    既是晓得

    “试婚格格”这个程序,那佟家肯定要安排人教补熙人事儿,否则出了笑话,直接就要禀告宫里贵人跟前。

    舒舒道:“公夫人瞧着是个脾气好的,额驸的两个妹妹也是腼腆性子。”七福晋傲然道:“就算遇到泼的,还敢欺负到皇女头上?当这些皇子阿哥是死的?”舒舒点头道:“九格格的性子外柔内刚,也能立住了。”对于皇家公主来说,其实并不担心婆家欺负。

    这是京城地界,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动静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就怕身边人使坏,趁着公主年岁轻、面皮薄,辖制公主。

    舒舒这两年翻来覆去的提点了,应该不用担心这个了。十福晋坐在两人对面,听不清两人说什么,抓耳挠腮的,也想要凑到跟前来。

    这会儿功夫,太子妃进来了。舒舒与七福晋也都住了嘴,跟着大家起身。

    太子妃入座,也请大家坐了,道:“刚才外头来报,九格格与额驸已经入宫了。”三福晋看了眼座钟,道:“那就好,己正之前就能过来了,不耽搁中午的席。”两人年岁相彷,昨日中午还吃了午饭,关系也亲近许多。

    等到

    “初见礼”后,大家还要往四贝勒府去。今日是四贝勒府小阿哥

    “洗三”的日子。五福晋看了眼屋子里的人,问道:“格格们不过来么?”之前皇子大婚后的

    “初见礼”,皇女们也要来毓庆宫见新嫂子。太子妃道:“太后打发白嬷嬷过来说了,眼见着天冷了,让格格们直接在宁寿宫见礼,不往这边折腾。”实际上,是十七格格与十四格格都病了,也不齐全。

    外加上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两日比较冷,太后慈爱,才叫格格们直接在宁寿宫见礼。

    *宁寿宫里,西次间。太后盘腿坐着,满脸慈爱地看着九格格。九格格面色红润,瞧着气色还好。

    补熙在旁,行事有些拘谨,总是悄悄地偷看九格格。一直到被九格格瞪了一眼,他才老实了。

    太后看着小两口的眉眼官司,跟旁边的两位太妃相视一笑。都说岁数大了疼人,可是年岁小也有小的好处。

    少年人的炙热与真诚也宝贵。九格格抬头,看到太后与太妃们的目光,不由红了脸。

    因为满洲多妻旧俗,许多勋贵人家嫡庶不大分明。九格格本也担心佟家如此。

    结果昨晚洞房后,补熙就提及两个学人事儿的丫头,已经送了一份嫁妆,送到庄子上待嫁,还跟九格格提及,

    “试婚格格”是不是也从此例。九格格当时心里乱糟糟的。补熙就道:“历朝历代,驸马都要守规矩,只有本朝宽宏,这不是额驸能胡乱行事的底气,奴才还是盼着与格格好好过日子,往后儿女都是嫡出,否则跟老一辈似的,同父异母就跟仇人似的,家不成家。”九格格心里很复杂,也有疑虑,可最后剩下的还是欢喜。

    自从纳兰词一出,哪个闺阁女儿不盼着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补熙此举是真心所想,还是虚情假意,她都受了。

    太后已经望向补熙,告戒道:“这是我精心养大的孙女,你要好好待九格格,要好好地护着她,别叫旁人轻慢了,你的亲族也不行,要不然的话,我就要不高兴了。”补熙忙道:“太后娘娘放心,奴才得沐皇恩,才能尚主,定敬之珍之。”太后看着他道:“我晓得你阿玛脾气不好,御前都敢耍混蛋,你好好的,不许学他!”虽说已经打听过,晓得补熙是个脾气好的,看着行事也文质彬彬的,可到底是鄂伦岱的儿子。

    眼下瞧着体面,以后呢?太后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补熙脸色涨红,忙道:“太后放心,奴才不敢……”太后轻哼道:“你要是敢了,就离九格格远些,不许让九格格替你操心费力!”补熙神色,恨不得赌咒发誓。

    九格格晓得太后是心疼自己,也不插嘴。只是她也不想太后担心。等到行了

    “初见礼”,叫额驸跟太妃与妹妹也见过后,夫妻俩就要往乾清宫去了。

    她就抱住太后,趴在太后耳边,小声道:“皇祖母放心,额驸性子类母不类父……”太后晓得补熙之母,是个老实温顺的性子。

    太后就拍了拍九格格,换了蒙语道:“那就好,越是你婆婆好脾气,平日里见了,就要多敬着些,只看在额驸的面子上,规矩要有,可家里也不单单是讲规矩的地方,多学学你九嫂,以心换心,往后这日子,就过的顺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为难(第二更)

    正如三福晋预料的,等到九格格带了额驸去了乾清宫与永和宫,到了毓庆宫时,己正二刻。

    大家这里也得了消息,方才小两口去陛见的时候,皇上口谕,封九格格为和硕温宪公主。

    这算是“三喜临门”,双朝之喜、册封之喜、生辰之喜。

    因为今日还是九格格十八岁生辰。

    大家都到了正殿,除了太子与太子妃在主位,其他人就是序齿左右坐了。

    所有的阿哥都来了,包括翊坤宫两个小阿哥。

    两人都是奶嬷嬷抱着,认了新姐夫。

    十七阿哥还好,这两年也在人前露过几次面;十八阿哥这里,却是头一回露面。

    穿着红色小袍子,乍一看像是个小格格,眉眼很是精致。

    嫂子们大多见过,没有那么意外,哥哥们见了,都不由啧啧称奇。

    大阿哥眼见着幼弟不怕生,还抱了一下,颠了颠,道:“有些五阿哥小时候的样子了。”

    五阿哥自然不记得这么大的情形,只笑着说道:“我小时候也这样好看么?”

    大阿哥点头道:“嗯,就是比小十八更胖乎,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他当时十来岁,抱着两、三岁的五阿哥都有些费劲。

    太子坐在高座之上,瞧着大阿哥的做派,心里犯滴咕。

    好像大阿哥也变得聪明了。

    这是得了高人指点?

    晓得拿幼弟来显示友爱了?

    补熙这个新出炉的和硕额驸,看着满屋的大舅子、小舅子也很是老实。

    大家都是打新婚时过来的,只瞧着九格格的神色,就晓得这小两口还算投契。

    舒舒也算是正经八百的看清楚补熙的长相,面容还带了几分青涩,不过瞧着身量不矮。

    跟桀骜的舜安颜相比,这老实巴交的模样,简直就跟小白兔似的。

    四阿哥皱眉,还在强忍着;十四阿哥却是直接拍了补熙的肩膀,带了几分轻慢道:“姐夫看着怪瘦,能拉五力弓不能?”

    九格格在旁,瞪了十四阿哥一眼。

    十四阿哥看房梁。

    也不知佟家子弟到底有什么好?

    不还是靠着国戚身份显达的?

    补熙看着十四阿哥道:“勉强开八力弓。”

    十四阿哥:“……”

    他心里有些意外,下巴却是扬起来,道:“那不行啊,还差的远呢,汗阿玛能开十四力弓,大哥开十一力,三哥开十力……”

    补熙也晓得如今皇家的几位阿哥,多是文武比较出色,带了羞愧道:“奴才会继续练习的……”

    十四阿哥撇撇嘴,不说话了。

    太子看着补熙,心情很是复杂。

    他想要亲近佟家,可是佟家显然另有打算。

    如今外头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三阿哥与隆科多往来交好。

    舒舒站在九阿哥身边,全程凑数。

    十四阿哥犯蠢了。

    佟国纲跟鄂伦岱父子都是武官,补熙只是看着少年单薄罢了,作为长子长孙,这文武功课也差不了多少。

    九格格带了额驸在宫里行了“初见礼”,认了亲戚之外,还要回国公府见佟氏族亲,跟大家见过后,就出宫了。

    大家也就转了第二场,就是四贝勒府的“洗三礼”。

    小阿哥还是头一次抱出来,用水一浇,就“哇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也没有外人在,七福晋等到收生姥姥给小阿哥“洗三”后,就要抱。

    女卷们就转到月子房探看四福晋去了。

    到了屋里,眼见着四福晋带了抹额,躺在炕上,大家就彼此见过。

    三福晋直接在炕边坐了,看着四福晋道:“这是缓过来了?瞧着倒是没怎么遭罪。”

    四福晋因怀孕比较丰腴,脸色白白嫩嫩的,瞧着是不错的样子。

    她就笑道:“比生弘晖的时候时间快,这两日晚上也歇得好。”

    说着,她望向五福晋道:“恭喜弟妹了。”

    五福晋道:“谢谢四嫂,也恭喜四嫂……”

    方才看到小阿哥的时候,五福晋都移不开眼,羡慕小阿哥胖乎,还羡慕小阿哥头发长得好。

    自己的儿子比堂弟大将近一个月,分量也就这样,头发都没有这样黑。

    四福晋又望向七福晋。

    七福晋笑道:“方才我抱了侄儿回来的,回头四嫂出月子了,帮我留两件侄儿的小衣裳,我压到枕头下头引个阿哥。”

    她大大方方的开口,四福晋也就痛快道:“好,多给你留两件。”

    到了八福晋这里,四福晋就岔开话,道:“眼下不冷不热的,是不是该用药了?年底的时候还要出来,再耽搁下去,又要一年……”

    实在不好提孩子。

    要不然好像显摆似的。

    八福晋没了戾气,平和许多,点头道:“嗯,昨儿进宫跟惠妃母告了假,等到年底再入宫给长辈请安。”

    四福晋点头道:“时间宽裕就好。”

    到了舒舒这里,四福晋就道:“多亏弟妹了,送了好几笼乌鸡来,鸡汤比寻常的鸡汤更鲜美,吃了浑身也热乎乎的。”

    舒舒道:“不用客气,都是自己庄子上散养的,也不费什么事儿。”

    不单单四福晋这里送了,上个月五福晋那边也送了两笼。

    比寻常的鸡肉质更弹牙,也更补。

    想到这里,四福晋有些脸红。

    她信了舒舒的话,也打算亲自抚育小阿哥几日,原还打算奶水不足,结果每日两顿鸡汤喝着,就涨得厉害。

    略有富裕……

    前头,三阿哥正拉着四阿哥说话:“隆科多什么意思?你得罪他了,如今他在御前当班,别嘴歪了说你坏话,要不我摆一桌,你们有什么好好唠唠?”

    四阿哥摸索着茶杯,没有说自己最后两次没有回信,犹豫了一下,说了借宅子之事,道:“那虽是佟家旧产,可额涅给了我,转到我名下,就不好收留佟家秀女了,这瓜田李下的不方便,隆大人许是恼这个……”

    三阿哥听了,不由沉思道:“佟家这一房免选啊,京里亲族多,那盛京族人过来,还用从外头借宅子?”

    这听着就不对劲,明显是抱着打算,想要将人推给四阿哥。

    三阿哥皱眉,看着四阿哥。

    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多罗贝勒,可以请封一个侧室。

    四阿哥神色不动,看着三阿哥,道:“那宅子我给九格格添妆了,此事不好拿出来说,就算了,等过些日子,说不得隆大人气就消了。”

    三阿哥点点头,心里却琢磨开了。

    佟家盛京过来的秀女,老四没接,那佟家打算往哪里送?

    不会是盯上自家了吧?

    这便宜占不占?

    五阿哥手中拿了苹果,正“吭哧吭哧”地吃着,却是越吃越饿,催着四阿哥道:“四哥,眼见正午了,是不是该开席了?”

    四阿哥听了,没有立时点头,望向其他几个兄弟。

    七阿哥坐着,面无表情,不吭声。

    八阿哥坐着,面色温煦,不吭声。

    九阿哥正在跟十四阿哥说道:“往后别小瞧人,回头比试了,比不过寒碜不寒碜?侍卫处如今改制了,不养废物了,没七力弓不许补侍卫,老公爷跟鄂伦岱也都是悍将!”

    十四阿哥带了不忿道:“就是瞧着纨绔子弟似的,不像有出息的,白瞎了九姐。”

    九阿哥摇头,刁难姐夫没有这样刁难的。

    回头对方记仇了……

    那就好好修理两顿。

    十三阿哥跟十二阿哥在说话,不知在说什么。

    正好管事进来禀,要开席了,众人就换了地方。

    女卷这里,月子房也不好多待,陪着四福晋坐了一刻钟,大家也回到前头吃席。

    四福晋不在,也没有女卷能代四福晋待客。

    觉罗夫人寡居,并不好到前头宴饮。

    也没有旁人,三福晋为长,就招呼大家好吃好喝。

    看着桌子上菜式,舒舒与七福晋、十福晋都笑了。

    也是燕翅席,应该是从外头叫的,跟她们上次吃的大同小异……

    用了席面,大家就散了。

    舒舒与九阿哥回了皇子府,还带回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难得放假一日,他们不想这么早回宫,就过来看舒舒家的暖房。

    九阿哥想起了他们之前在小汤山摘菜的事儿,道:“别白看,也摘摘菜,四下里孝敬孝敬,我们娘娘那里别拉下。”

    一句话听得几个人都心动。

    十四阿哥掐着手指头道:“那这样说的话,可要摘不老少,汗阿玛处,宁寿宫,几位妃母处,敏嫔母处,还有贵人处……”

    九阿哥豪气道:“摘,也是你们的孝敬。”

    嘻嘻,汗阿玛跟太后都是明白人,自然晓得这是谁家园子里的出息。

    等到了暖房外,十四阿哥又开始作妖,指了暖房旁边的两颗柿子树道:“九哥,九哥,我还想要摘柿子……”

    实际上,柿子树上的柿子都摘的差不多了,就留了树顶上的喂鸟。

    那么高的地方,那么软的树杈,谁敢让他爬树?

    九阿哥立时道:“爷瞧你像柿子,规矩懂不懂?跟鸟抢什么食儿?都烤成柿饼了,回头给你们装两盒子。”

    十四阿哥撅着嘴,不高兴了,道:“那树顶上的柿子肯定更甜,不摘才是糟蹋东西呢!”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吩咐了何玉柱两句。

    何玉柱下去,一会儿扛了个挑竿过来。

    “摘吧,不摘干净不许走!”

    九阿哥道。

    十四阿哥看着挑竿没了兴趣,不爬树还叫什么摘柿子?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帖子(第三更)

    十四阿哥不惦记爬树了,老实地跟着十三阿哥后头拔萝卜去了。十二阿哥没有过去,跟九阿哥道:“隆科多将左右的院子都占了……”佟家二房的公府改造成了公主府,赐给了九格格。

    隆科多眼下住的,是皇城里的赐宅,一个五进宅子。还是九阿哥得了御前吩咐,专门叫人收拾出来的。

    九阿哥惊讶道:“带了多少人回来?一个五进大宅住不下,还要连着三处?”十二阿哥道:“好像说是回京拉了四十多车的东西,男女人口带了一百多人……”九阿哥不由皱眉,道:“这挨着的是谁家的院子?是不是仗势欺人了?”皇城里的宅子都是挂内务府下的,包衣人口也好,得了赐宅的尚书大学士也好,只有居住权。

    这五进大宅,都能做宰相第了。大学士张英的赐宅,就是五进。

    “董家的……”十二阿哥道。九阿哥听了,心里不痛快道:“这是瞧着董家没了个主位娘娘,包衣里的名声也坏了,就欺负人?”十二阿哥摇头道:“应该就是赶上了,换了其他人家挨着住着,指定也换。”除非是大学士张英那样身份的,佟家不会轻动,其他人当不他们眼中。

    九阿哥想想也是。以佟家人的傲慢,素来目中人,压根就不用挑着人欺压。

    “太跋扈了……”九阿哥记下此事,不大乐意。那不是董家的宅子,那是内务府的宅子。

    直接撵人占房,连个招呼也不打。要知道这些官房,还要交房租,就是价格极低。

    等到三位阿哥九皇子府混了一顿晚饭,连吃带拿的离开,九阿哥就回了正房,跟舒舒提及了隆科多,神色有些迟疑。

    “你说汗阿玛晓不晓得此事?爷要不要去状?”舒舒想了想,道:“还是静观其变吧,他刚回来,御前应该会叫人关注他,未必不晓得此事,爷特意说这个,倒像是上眼药似的。”关键是损人不利己,还得罪小人,没有必要。

    九阿哥皱眉道:“那爷就任由他猖獗?回头占了宅子不够,再占铺子怎么办?”舒舒道:“按照规矩行事就是,董家的宅子被侵占之事,就算爷捅到御前,可是回头御前对质,董家人这边怕是也会说是心甘情愿转让,到时候爷反倒是里外不是人了。”九阿哥摸着下巴,道:“还真保不齐,董家这半年坠了声势,如惊弓之鸟,怕是不敢得罪佟家。”舒舒劝道:“从礼法上说,隆科多是爷的嫡亲舅舅;从血脉亲缘上说,是爷的亲表叔,连三阿哥、四阿哥那样的年长阿哥对上隆科多,也只有态度恭敬的,爷还是离他远点儿,省得应付着还心烦。”九阿哥撇撇嘴,道:“你说的对,爷离他远点儿,不过该记的账都给他记上,爷不去御前说,可旁人也有往御前说的……”夫妻两个计划的很好,想着就是自己人情往来少,跟佟家本也没有什么走动,轻易也对不上,结果次日就收了佟府的帖子。

    九月二十五皇城的佟宅摆温锅酒,下帖子邀请诸位皇子与皇子福晋参加。

    这日子略仓促,提前两天派帖子,不算恭敬。可是按照舅甥来说,也没有什么挑理的地方。

    名义上是至亲,还是长辈,跟平辈之间的宴饮还不同。九阿哥去了内务府衙门,舒舒看着帖子,也是奈了。

    即便好奇李四儿,可是也就是一丢丢好奇,不值当她折腾一回。可是帖子派下来,宫里还看着,也怠慢不得。

    没有法子,她就叫了邢嬷嬷吩咐道:“去三贝勒府一趟,送两筐果子过去,问问三福晋那边的乔迁礼怎么预备。”之前,舒舒这里也预备过乔迁礼,是诸皇子开府的时候。

    可是佟家这里不熟,不好随那时的例,就只能比照三福晋行事。邢嬷嬷应了,带了个小丫头,坐车前往三贝勒府。

    *三贝勒府,正房。三福晋看着帖子,很是摸不着头脑。自己跟佟家是有人情往来,可那是佟国维问罪之前,是佟国维夫妇的寿礼跟年礼。

    佟国维是皇子们的舅爷,也是名义上的外祖父之一。到了下一层舅舅这里,就没有这个孝敬了。

    三福晋不知道该怎么预备寿礼,想了想,唤了个婆子吩咐道:“拿三爷的牌子入宫,去求见太子妃,就说代我给太子妃请安,再问问太子妃佟家的乔迁礼怎么预备。”总要有个拿主意的,这个主意她不好拿。

    多了少了,下边的弟妹们都随她行事,容易落不是。婆子应声,往宫里去了。

    随后,邢嬷嬷到了。三福晋实话实说道:“我这也没有定例,不晓得怎么预备,叫人请教太子妃去了,等得了准信,打发人去诉你们主子。”邢嬷嬷应了,回去如实禀舒舒。

    舒舒这里,正跟十福晋说话。原来十福晋收到佟家的帖子,叫人预备礼,也是没有找到前例,过来找舒舒拿主意了。

    “那是佟家呢,是不是还要看九姐的面子,礼不能薄了?”十福晋道。

    舒舒道:“从众吧,看三嫂那边行事。”实际上佟家两房并不是算亲近。

    鄂伦岱的性子骄横,生父时都不大恭顺,父子反目的架势,对叔叔、堂弟们也没怎么放眼中。

    等到邢嬷嬷回来禀,说是三福晋打发人往毓庆宫去了,妯里两个面面相觑。

    十福晋惊讶道:“这么小心么?三嫂都不能做主……”舒舒道:“要是佟家繁花锦簇时还罢,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仔细周全,不好得罪人。”旗人爱面子,伤人面子,也是惹仇怨。

    十福晋点头道:“那就等着吧,哎,怎么选了二十五,咱们又要跑一天……”舒舒看着帖子,也觉得蹊跷,叫核桃拿了黄历过来。

    她翻到九月二十五那天,这日立冬,宜扫洒与沐浴,忌诸事不宜。九月二十六,宜会亲友,忌搬家。

    一直到月底,都没有什么好日子,可都比二十五这天好些。是故意的,还是意的?

    还真是胆子大。到了下午,三福晋打发身边嬷嬷过来了,手中拿了一个礼单过来。

    “是奴才去的宫里,见的太子妃,太子妃说了,按照诸位皇子爷的乔迁礼的六成预备的,我们主子就预备了这几样……”舒舒接了礼单看了。

    总共是六样礼,四件摆件陈设,剩下就是四坛酒、四桌饽饽席。舒舒见了,有些舍不得,少说也要两、三百两银子。

    她名下的铺子,有的一年下来,也就是这个利润。这嬷嬷还要往其他皇子府去,舒舒就吩咐核桃预备了双份荷包,送了出去。

    十福晋凑过来,看着这个道:“不是说礼尚往来么?咱们去年搬家的时候,佟家也没送礼啊,那咱们是不是亏了?”舒舒也觉得亏。

    可是有些钱不能不花,如隆科多这边,还有道保那边。谁叫康熙年岁越大越念旧呢,对长幼尊卑也格外意些。

    她就对十福晋道:“估摸着价格来,瞧着三嫂这礼单,前头的四样摆件,差不多是一百八十两银子,剩下二十两银子的酒跟饽饽,咱们别超了三嫂,不恭敬。”谁家也不缺摆件器物,就从库房里找没用的凑数就是了。

    十福晋听了,不由皱眉,道:“可那边的摆件,多是金银器为主,没有那么便宜的怎么办?”晓得是打水漂,有去往的,她也舍不得真金白银。

    舒舒正喝茶,就道:“那就从府里存着的瓷器里找,茶壶茶杯什么的,或是花瓶之类的。”十福晋有了方向,点头道:“那我晓得了,就按照那样的去预备……”估摸着九阿哥要回来了,十福晋就回隔壁去了。

    舒舒叫核桃拿了大库房的册子。内务府的节礼都直接造册入大库房。其中能送礼的也标出来。

    因此这四样礼就比较好凑,茶器一套、花瓶一对、琉璃山子一架、书架小屏风一座。

    看着花里胡哨的,实际上加起来不到二百两银子……*下一更5月30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后怕(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看到礼单,也带了舍不得,道:“没有再便宜的物件了?”

    舒舒道:“这样就行了,再少就是打脸,还不若不去。”

    九阿哥轻哼道:“隆科多是不是太托大了?皇子阿哥们都派了帖子!”

    舒舒说了往三贝勒府打发人之事,道:“正经长辈,谁敢轻慢呢?咱们从众就好了,就是露个面罢了。”

    九阿哥点点头,不情不愿道:“就这样吧……”

    他如今也不是孩子,晓得什么是场面事儿。

    大家过去看的不是佟家,也不是隆科多本人,还是看的乾清宫。

    *

    毓庆宫中,太子带了不快,看着礼单,跟太子妃道:“是不是预备的太厚了?”

    只是公爷的儿子,还是已停封的公,又不是承爵人,凭什么毓庆宫还要送乔迁礼?

    送就叫人随便预备些酒跟饽饽席过去凑数罢了,为什么还要送陈设摆件?

    太子妃看着太子,没有应声。

    帖子不派过来还罢,既是派过来,晓得此事,礼就是要送的。

    住在宫里,多有不方便之处,他们不好轻易出宫,可是礼数要周全。

    这个礼单也不可能更改。

    之前已经叫人带给三福晋做参照。

    “爷到底在恼什么?”

    太子妃带了不解问道。

    先头佟家人没有回京前,太子还专门嘱咐了一句,记得预备乔迁礼,这大半月功夫,就改了主意。

    太子哑然。

    他是没想到隆科多是这样的隆科多。

    本以为之前在盛京见了佟国维,两家也有默契。

    佟家还安排了盛京的秀女入京,那是给毓庆宫预备的。

    可隆科多回京后,却没有亲近毓庆宫的意思,反而亲近三阿哥去了。

    他觉得有些打脸,才不想给隆科多体面。

    眼下太子妃揭开此事,他就有些羞恼,很是不客气道:“尊卑有别,毓庆宫的财物有数,不是让你充大方换好名声的!”

    太子妃看着太子,什么也不想说了,只将礼单反扣过来,淡淡地道:“那尊爷的吩咐,这礼就免了?也不用打发人过去道贺?”

    “你……”太子脸上带了阴郁,看着太子妃很是不满。

    太子妃神色很是平静。

    不送就不送,只是少不得明日打发往三贝勒府说一声。

    太子黑着脸,心里已经有了权衡。

    真要是那样打脸,那跟佟家的关系就撕破脸,便宜其他阿哥了。

    “太子妃的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大了,爷都说不得你了?”

    太子看着太子妃,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喜。

    太子妃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望向百宝阁上的钥匙盒,道:“要是爷不放心我管家,另安排人就是。”

    而不是过来指手画脚。

    太子是真恼了,“腾”地起身,大踏步的出去。

    就是因为毓庆宫没有侧福晋,太子妃一人独大,倒是真当能与他比肩……

    无论如何,要抬举个侧福晋上来,否则太子妃越来越跋扈。

    *

    四贝勒府,书房。

    四阿哥看着眼前的两个折页,一个是佟宅的帖子,一个是三贝勒府送来的礼单。

    眼下四福晋还在月子里,这个礼单,就要四阿哥自己拟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加厚。

    以他跟佟家的渊源,是该加厚的,可是有三贝勒府的礼在前。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顾着长幼,从众……

    *

    两日匆匆过去,这一日就是九月二十五,往宫里请安的日子,也是佟家宴客的日子。

    这一日,北宫房这里,往皇城里的马车少了一辆。

    八福晋因为治脸的缘故,未来几个月都不往宫里去了。

    在九阿哥的干瞪眼下,十福晋依旧是挤上了舒舒的马车。

    她带了几分兴奋道:“九嫂,我阿哥到京了,带了好些吃的,除了腌山杏,还有野果酱、蘑菇干跟韭菜花……”

    舒舒听着“腌山杏”,都觉得倒牙了。

    去年孕吐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

    眼下,她更惦记着韭菜花。

    想到庄子里还有口外运来的羊,肉质更嫩,舒舒就道:“明天叫人送两只羊过来,你跟十弟过来,咱们吃手把肉、烤羊排……”

    十福晋立时道:“焖饭也好吃。”

    这不是蒙古的做法,蒙古这边不吃大米,主食多是面果子为主。

    是舒舒参照西北做法,做的羊肉焖饭,十福晋吃过就爱上了。

    吸饱了羊汤的大米,油润晶莹,味道荤香儿。

    舒舒也想吃了,想起了下午的席面,有些意兴阑珊,道:“多半还是燕翅席……”

    谁叫眼下京城流行这个,这个也贵,显得体面。

    十福晋听了,嘴角也耷拉着。

    没有吃过还罢,吃了三回,也差不多够了。

    她摸了摸肚子道:“怪不得蒙古那边不流行吃燕窝、鱼翅,大家还是更喜欢肉,吃这些尝尝就好了。”

    舒舒就道:“那咱们对付一口就行,明天再吃好的。”

    她已经犹豫,要不要打发人去百味居订两桌,晚上送到自己与十皇子府。

    不过瞧瞧十福晋的身量,还是不要打扰十福晋减重。

    十福晋馋了,道:“那再做个锅子吧,羊肉粉丝的,往里泡饼也好吃?”

    舒舒道:“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明儿叫膳房做羊肉全席。”

    十福晋听了心动,眼睛冒光,道:“那能灌血肠跟肉肠么?京里不流行这么吃,都想了。”

    京城的羊肠,多少搁在羊杂汤里。

    羊血熟之后烩汤。

    听十福晋这样一说,舒舒也想吃羊肠了,点头道:“那就叫人多送两头羊,多灌些血肠,往宁寿宫孝敬一份,让太后跟两位太妃也尝尝。”

    上回吃这个,还是三十七年北巡的时候。

    十福晋来了兴致,想起一件事来,道:“九嫂,我们阿霸亥的羊不比口外的羊差,真要说来,肉质更嫩呢,今年来不及了,明年部里再来人轮班,就让他们也带些羊过来。”

    舒舒想了想阿霸亥部到京城的距离,还好。

    她就道:“那我到时候多订些,明年娘家那边的节礼,就加上羊。”

    十福晋笑道:“那我也加上羊。”

    妯娌俩说着话,到了神武门。

    等到入宫,妯娌两个就暂时分开。

    要是往常,舒舒少不得要掏出怀表看了时辰,在这里等五福晋汇合。

    今日不用了,因为宜妃吩咐在前,五福晋接着坐月子去了,估摸着要等到太后圣寿时再入宫。

    她就一个人往翊坤宫去了。

    佩兰每次在正殿门口候着,今日却是反常,在翊坤门候着,脸色也多了沉重。

    舒舒瞧着不对,却没有先开口,只放慢了脚步,看向佩兰。

    佩兰低声道:“今早轮班的婆子来传话,说是香兰姐姐昨儿晚上没了……”

    舒舒听了,诧异道:“是急症?”

    佩兰道:“是早产,生下个小子后血崩……”

    舒舒听着,不由一阵后怕。

    早晓得产关难过,小松跟小棠的生母都是生产时没的,可是那是早先事,也是没有见过的人,跟香兰这种认识的还不同。

    香兰这里,宜妃之前也露出话来,想要安排香兰去皇子府当差。

    等到过几年,香兰生儿育女了,就进府做个嬷嬷,在阿哥、格格身边教规矩,还是使得的。

    舒舒也是乐不得。

    没想到没有那个缘分。

    每次见宜妃,都是神采奕奕模样,打扮的也靓丽。

    眼下宜妃却有些没精神,眼圈有些泛红。

    翊坤宫内外,也多了几分安静。

    十七阿哥也好,十八阿哥也好,都不在跟前。

    舒舒上前请了安。

    宜妃叹了口气,示意舒舒在炕边坐了,道:“十来岁就在我身边当差,陪了我十几年,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个下场。”

    深宫寂寞,主仆朝夕相处,情逾骨肉。

    舒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道:“本还想着尼固珠开蒙前,姑姑就能入府当差,实没有想到会如此。”

    宜妃苦笑道:“早知道她有这一劫,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她出去。”

    舒舒也不由担心起小椿来。

    太可怕了。

    回头得多嘱咐嘱咐,头一次生产时再小心也是应该的。

    宜妃也想到这个,看着舒舒道:“不敢想,真是不敢想,想了都叫人后怕,幸好你跟你五嫂都平平安安的。”

    舒舒也说不出香兰福薄的话,只道:“姑姑是招赘,那男人靠得住么?还有其他长辈亲人没有?”

    香兰家里没人了,招赘的男人是她的亲表弟。

    她当了十几年宫女,后头还是宫妃身边大丫头,嫁妆丰厚。

    舒舒热心肠,怕孩子吃亏,毕竟这世上有后娘就有后爹,就多问了一句。

    宜妃听了,眼圈更红了,道:“香兰命苦,男人没了,才动了胎气早产……”

    舒舒这才晓得宜妃为什么情绪外露,这香兰的境遇却是有些惨。

    那留下的孩子,就成了孤儿。

    宜妃看着舒舒,犹豫了一下,道:“我打发管领妇人暂时照顾那孩子了,可是不是长久之计,想要托付给你们这里……”

    舒舒就道:“娘娘放心,今儿就打发人去接,府里空屋子多着,安排人照顾就是,往后大了就在丰生他们身边当差……”

    若是香兰没有崩漏而亡,等到孩子大些入府当差,多半也是这样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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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