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史龙王
潘阳湖烟波浩渺,湖中有巨龙横陈,将湖分了南北。
那横陈的巨龙是松门岛,是这潘阳湖较大的岛屿。岛上入眼皆是沙子,只有那松门山黄中透着点绿。松门山上有座黄龙寨,寨主姓史人送外号史龙王。
这黄龙寨有大小船只近百条,专干那无本买卖。平日里寨子人不多,也就二三百号人,靠港的船十几条而已。可只要史龙王一声令下,用不了两天,便能纠集不下千人。
史龙王每年都会召集人手两三次,近百条船扬帆入长江。短则月余便可满载而归,在岛上庆祝一番后人和船便散了。
史龙王这买卖干的让官府很头痛,曾经多次派兵围剿,可史龙王就好像真龙王一样,有着大本事,似乎能掐会算,每次官兵上岛都人去寨空。
久而久之,官兵也懒得剿匪了,费力不讨好的事,官兵不愿意干,各郡郡守也不愿意。反正史龙王只抢过往船只,不抢潘阳湖周边的郡县,不如睁一眼闭一眼少管一事是一事。
史龙王这人做事讲规矩,守规矩。史龙王有三不抢,靠着潘阳湖吃饭的人不抢,周边郡县的老乡不抢,不入江不抢。
就凭这三条,史龙王的黄龙寨,在潘阳湖混的很开。靠着黄龙寨吃饭的可是大有人在,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史龙王都能先人一步。
这不临湖村午时便来了个大和尚,那大和尚进了村也不化缘,只是打听村里有没有船,能不能去那松门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临着潘阳湖,哪家能没有船,可是只要大和尚提起松门岛,提起史龙王,便都摇头无船。
大和尚性子火爆,便指着停靠在岸的那些小船说道:“这不都是船,怎的说没有?你们这是欺出家人好说话?”
渔夫摇了摇头说道:“史龙王,俺们潘阳湖畔的人不这么叫,凡是这么叫的都没船,并非因你是出家人。”
“你载我上岛,我付你银钱,哪里来得那么多说道!”大和尚冷着脸,不高兴的说道。
渔夫也不乐意了,把手中活计一放,说道:“怎的,大和尚想要强买强卖!”
“你这人好没道理,贫僧何时要强买强卖了?”
大和尚话音刚落,便见那渔夫扯着脖子嚷道:“快来人啊,这妖僧说咱临湖村的人不讲道理……”
“岂有此理,竟敢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大和尚气鼓鼓的说道。
那渔夫嗓门更大了,一边朝着村子里赶过来的乡亲挥手,一边喊道“妖僧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说咱们村都是恶人!”
大和尚恨不得一把掌打掉渔夫满嘴牙,可是见了赶过来的村民,不由丢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不可理喻!”
渔夫见大和尚离开了村子,不由微微一笑朝赶过来的一个小伙子说道:“水生,赶紧通知大当家的,就说有个大和尚想上岛!”
小伙子点了点头,便跑到岸边,解开一条小船,往那松门岛而去……
大和尚一大早便到
了潘阳湖,走了好几个村子,都无人肯载他上岛。离开临湖村后,大和尚也不打算去其他村子碰运气了,而是望着不远处的松门岛皱了皱眉,下一刻便腾身而起,踏波而行,直奔那松门岛而去……
大和尚离去不久,便见远处跑来两个人,速度快若奔马,径直奔着湖面而来。
噗通!噗通!
那两人一先一后,跃入湖中。只见当先那人,甩开膀子刨水而行,一看就知道水性不咋地。后面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浪花四溅一顿折腾,速度却不怎么快。
这两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游出数里远。只见前面那人忽然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的岸边笑了笑“妈的!看老子不阴死你,叫你追杀老子千里!”。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太平和雷登高。李太平的水性很好,刚刚只是做样子给雷登高看的,就是想雷登高跟上来,好在这潘阳湖解决了他。
现在李太平和雷登高的状态都不太好,刚刚打过一架,此时内力皆无不说,体力也消耗颇多。不过李太平要得便是这个,没了真气,没了力气,在水里就是他李太平的天下了。
看着在水中卖力扑腾的雷登高,李太平笑了“雷登高啊!雷登高,江湖上第一个被淹死的宗师,可要要非你莫属啦!”。
李太平的身影忽然在水面上消失,雷登高望着水面半天,也不见李太平露头,不由心道“淹死了?”。
下一刻,雷登高猛地觉着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把他死命的往水下拖。雷登高即将沉入水中之际,似乎露出一丝笑意……
李太平拖着雷登高一直往下沉,可拖着拖着,李太平发现有些不对“这雷登高怎的一点也不挣扎,总不能这就淹死了吧!”。
雷登高当然没有被淹死,因为这是雷登高求之不得的。你李太平会骗人,人家雷登高一样会骗。
这二人为了要对方的命,可是啥手段都用上了。这回好了,两人水性都不错,那就看龙王爷更喜欢谁了……
龙王爷还没人见过,可是史龙王却是真有其人。
只见此时的史龙王真得快成了死龙王了,一条胳膊一条腿都被人打断了,寨里的兄弟眼看着也没几个能动的了。
“我黄龙寨与大师有何恩怨,竟然惹得大师不由分说,上来便打杀了我这些个兄弟?”史龙王一条腿一只胳膊,硬撑着门框站了起来,怒视着那个浑身沾满了兄弟鲜血的大和尚。
只见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你黄龙寨打家劫舍为害一方,你史龙王更是双手沾满众生之血!我佛慈悲,岂能留尔等为祸人间。”
史龙王朝着那大和尚啐了一口,开口骂道:“为祸人间,为害一方,我呸!你个秃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史龙王,看见我黄龙寨王害人了?我黄龙寨是干了些无本买卖,可那又如何,比起吃人不吐骨头的官老爷,我史龙王就是君子,就是圣人!”
大和尚摇了摇头,挥手一掌震毙一名偷袭的寨中喽啰,
望着怒目横眉的史龙王说道:“做错便是做错,杀人便是杀人,为何要与他人比,难道你们杀的少便是好人?作恶少便有道理?”
史龙王仍旧不服:“千里潘阳,不下万户,有哪个不称俺大当家的,有哪个不竖大拇指!我史龙王不仅带给老百姓平安,还给了他们财富!我的功与过又岂是你一个出家人可以评断的!”
“潘阳湖的生灵是生灵,潘阳湖外的难道就不是了?恶人二字裱起来,难道就不是恶人了?莫以为给脸上贴了金,你便不是恶人!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只是如此想的而已!”大和尚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史龙王不知是被人揭了伤疤痛的,还是心中不服,只见其咬着后槽牙,怒视着那大和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和尚上前一步,望着眼中满是怒火的史龙王说道:“还是让贫僧超度了施主吧!希望施主来生,莫要再做那为恶之人,否则贫僧还得再超度你一番!”
大和尚临走时,一把火将黄龙寨烧了个精光,史龙王变成了死龙王,黄龙寨变成红龙寨……
大和尚来到岸边,却见岸边有两条死鱼躺在那里。大和尚以为是漏网之鱼,走上前去一瞧,却觉着有些不对,这俩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和尚正想着,忽然那俩死鱼中的其中一条开了口。
“雷登高!你个阴险小人,你竟然诈我!”
一直不咋说话的雷登高也开了口:“李太平,我们彼此彼此!”
一旁的大和尚忽然乐了,望着那两条翻白的死鱼说道:“这可真是巧了,我寻二位寻不到,二位却自己送上门来!”
李太平仰脸看了看大和尚,纳闷的说道:“大和尚你又是哪位?”
大和尚笑道:“二位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二位!”
李太平和雷登高相视一眼,不由同时看向大和尚,只见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这位雷登高施主十五年前杀害我师弟退法罗汉,而这位小施主去年则害死了师兄不动法罗汉!今日二位撞到贫僧脚下也是缘分,便让贫僧超度……”
李太平忽然打断大和尚,说道:“当日不动法罗汉可是当着齐王的面,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过生死各安天命,佛门绝不会找后账的!大和尚若是要超度,便超度雷登高好了。”
一向不多言不多语的雷登高也开了口,只见其皱眉道:“城主说过,已与佛门打过招呼,难道大师不知此事?”
大和尚念了声佛号说道:“小施主,贫僧可成说过寻仇?贫僧只是觉着小施主与我佛的缘分今生已断,便想着早些让小施主再续佛缘而已!雷登高施主,城主的话确是带到了,可我并未纠结与师弟的生死之事,只是想为民除害而已!”
李太平瞪大了眼珠子望着那大和尚“这他妈的就是不讲道理了!这还是得道高僧吗!”。
大和尚上前一步说道:“还是早些超度二位,二位也好早日投胎做人!”
“且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和尚
罗汉是佛陀得法弟子修正最高果位,当今世上只有六位罗汉,现在只剩下四位了。
六罗汉中有三名罗汉常年在外漂泊宣扬佛法,如今这三位罗汉便只剩下松门岛这位思法阿罗汉了。
大和尚望着依旧仰趟在沙滩上的李太平说道:“小施主还有何话要说?”
李太平看了一眼雷登高,随后才说道:“大和尚超度这事能不能先放一放,让我与这厮先做个了断。”
大和尚皱着眉,却听寡言淡语的雷登高说道:“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的!”
“我看不如大和尚就做个见证,让我俩厮杀一番,到时剩下一人,您打发起来也简单,也省了手脚不是!”李太平继续说道。
雷登高附和道:“出家人少做杀孽,才可得往生!”
“这话不错,我看不如你我剩下一人时,便自刎谢罪得了,也免得大和尚双手沾满血污!”说着李太平看了看满身血渍的大和尚一眼。
李太平和雷登高你一言我一语,大和尚还真被说动了。
只见大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便让二位了却心结!”
大和尚说着退后十丈,李太平和雷登高才慢慢爬了起来。二人起来后并未急着动手,而是相互怒视对方,似乎打算先用眼神较量一番。
这一番对视,这二位的眼神里可谓刀光剑影火星四溅,满满的都是戏,很有绝世高手对战前的风采。如果说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这二位已经死的不下千百次了。
武道高手过招对决,确实会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这一点大和尚也很理解,可是令大和尚不能理解的是,这都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这咋还不动手。
李太平一直用眼睛瞄着大和尚呢,见大和尚皱眉,便踏前一步望着雷登高说道:“可有遗言,不放说来听听!”
听了李太平的话,又见李太平朝他挤眉弄眼,雷登高心领神会的说道:“可否容我想想?”
雷登高嘴笨,这话可真是心里话,所以这一想便又过去半炷香的时间。
大和尚看不下去了,冷声说道:“二位莫不是在戏耍贫僧?”
李太平忙道:“大和尚稍等,最后两句话,说完便打。”
这回李太平很认真的开口问了句“几分力气?几招?”。
“五分力气,二十招!”雷登高回道。
李太平笑了笑说道:“够了!打不死估计也能打废。”
大和尚一脸的迷惑,闹不清这二人说的都是啥。却见那俩人同时动了手,打得很是激烈,而且是存粹的外家功夫对决。
雷登高一拳挥出,擦着李太平的面门扫过,李太平便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正落在大和尚身前一丈之地。
只见雷登高得理不饶人,怒吼一声飞扑过来,狠狠一拳砸向李太平。这一拳要是打实了,李太平就可以投胎从新做人了。只见千钧一发之际,李太平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那铁拳擦着衣角而过……
轰!
沙尘暴
起,方圆数丈黄沙满天,令人真不开眼,可见这一拳雷登高是下了死力气的。
激射的黄沙,将大和尚也包裹在内,令大和尚睁不开眼。
黄沙中一抹刀光眨现,刀意迫人深寒无比,那是雷登高的成名绝技旋风刀。
三把长剑以品字形呼啸而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那是李太平的离手剑。
两人一旦动了兵器,便是杀招,务求一击必中。
刀未到,凌厉的刀气先至,不过这一刀似乎砍偏了,或者说压根就是砍错人了。大和尚发现不对时,刀气已然近身,想躲那是没可能了。只见大和尚也算了的,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硬是金身护体惯于双臂挡下了雷登高的旋风刀致命一刀。
大和尚挡下了雷登高的刀,却未能挡住紧随而至的三把剑,因为这三把剑没有灌注一丝真气,未得便是让大和尚无法察觉。
三柴剑在大和尚胸前开了三个血洞,也幸好剑中没有灌注真气,不然就这一下大和尚就得登极乐世界了。
大和尚双掌推出,人便飞身后退,同时封了身上数处穴位。站在黄沙外,大和尚怒视着慢慢走出沙尘的雷登高和李太平……
大和尚还是江湖经验少了些,毕竟出家人很少与人好勇斗狠,更不会藏着弯弯绕绕,要不然也不会被李太平和雷登高联手偷袭。
“看来二位真正想要杀的人是我!”
雷登高紧握横刀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的迫向大和尚。
李太平却笑道:“人家打架你添乱,不先杀你杀谁!”
两个人打大和尚出现便留了神,因为他俩与佛门可都是有过节的,而且不是一半的过节。特别大和尚表明意图后,二人便有了默契,打算先干翻了大和尚再说。
打生打死十几天,横跨数个郡县逐千里有余,若是还摸不清对方脾气秉性,那干脆撒泡尿浸死得了。
“杀一个罗汉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债多不压身!”李太平盯着大和尚说道。
雷登高冷冷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话后刀剑齐出,二人同时扑向大和尚。一时间三把长剑围着大和尚打转,将大和尚死死缠住。横刀则不留余地的斩出每一刀,誓要将大和尚毙于刀下。
李太平和雷登高配合的可谓天衣无缝,很有刀剑合璧便要天下无敌的意思。在这样的刀剑夹击之下,大和尚毫不畏惧,竟然与李太平和雷登高展开了抢攻。
一时间刀光剑影劲儿气四射,三人打得难解难分,直从沙滩打到了山下,又从山下打到了山上,直打到火光冲天的黄沙寨前……
大和尚金身附体刀剑不惧,就算身为宗师的雷登高,一时也不能胜之。不过大和尚却心中有数,有剑伤在身,这金身肯定无法长久,一旦金身破势必命丧二人之手。
大和尚却不知道,那俩人还不如他呢,现在不过是硬撑着,只要大和尚稳扎稳打,用不了多久这俩个看似凶悍的家伙,就得现了原形。可惜大和尚不知道,所以大和尚急了……
大
和尚的除了金身护体,还修习了一门佛门神通“神足通”,虽然大和尚只是略通,此时使出却也令李太平和雷登高捉襟见肘,一时间落了下风。
神足通,在佛门中又作“身如意通”,便可知这是一门大神通。随心所欲,自由无碍。
只见大和尚忽然在刀锋前消失,出现在雷登高身后,一拳砸向雷登高……
幸好雷登高的旋风刀攻守兼备,只见其打着转横刀便回斩向身后的大和尚。下一刻大和尚又出现在李太平身后,同样一拳击出。
大和尚砸向雷登高的那一拳是虚招,砸向李太平这一拳可是实打实的。大和尚的想法很简单,用神通骗过雷登高和李太平,先一拳先干掉九品的,再和宗师一较高下。
大和尚突然显露的身法,吓了李太平和雷登高一跳,打了他俩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拳眼看着是躲不过了,李太平也是够狠,只见其不进反退,将剑意真气悉数凝于后背,抱拳弓腰硬撞了过去,同时口中喊道:“砍死他!”
李太平就是要用内外兼修的九品之身硬抗对方一拳,给雷登高创造一次险中求胜的机会。
大和尚没得时间思考,一拳正中李太平后心,却猛地被一股无比犀利的剑气攻入体内,那些剑气虽然不多,却极具破坏力,不由得忙运气压制。
雷登高的横刀贴着李太平的头皮而过,斩下几缕发丝,斩向大和尚的脖子。这一刀,雷登高将体内真气悉数灌注刀中,纤毫不留。这是雷登高全力一斩,这是宗师不要命的一刀,因为这一刀还不能砍翻大和尚,李太平要死,他雷登高也活不了。
大和尚被李太平的剑意真气扰乱了气息,在想使出足神通那是绝无可能,所以大和尚躲不过这一刀。
避无可避,那便只能硬拼。一瞬间,大和尚覆盖全身的淡金之色褪去,全部凝于双拳之上,与那恐怖的锋刃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只见大和尚那双铁拳由淡金色变成了浓浓的金黄色,双拳表面似有流光闪耀,很是耀眼。
拳刀相交,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啸叫之声……
那是刀锋中喷涌而出的刀气斩碎金身的声音。金黄炸裂,刀气崩散,一股恐怖的真气风暴打拳刀相交之处炸开,将数丈方圆内的一切搅的粉碎……
三道身影飞了出来,狠狠的摔落在山石上,因为这三人是被那真气风暴炸出来的。只见三人都很惨,只不过大和尚看起来更惨一些,因为那俩人早就是衣不蔽体的野人了,所以衣服成了破布条的大和尚才显得更惨。
李太平连续遭受两次重击,整个人就像血葫芦一样。只见其脸贴着地出气多进气少,一动不动跟死狗没啥两样。
雷登高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满是细密的血丝,嘴里还不断涌出血来,眼睛泛着白,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大和尚的形象最好,靠坐在山石上,身上除了衣服破破烂烂倒是见不到什么明显的伤口,正一动不动望着那俩个死人,嘴角竟然还挂着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半死不活
潘阳湖上一人一轻舟,正赶往松门岛。
松门山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正卖命划船的水生心急如焚,因为那里是黄龙寨。
潘阳湖周边的渔村,这些年靠着史龙王,可赚了许多不义之财。水生家自然也不例外,水生能娶了郡城里的俊俏姑娘,那可是多亏了史龙王带着他做了两票大买卖。
黄龙寨烧了可以再建,因为官兵也不是没烧过,可大当家的万万不能有事,不然那条财路就断了,他张水生就得被打回原形,变回曾经那个靠打鱼为生的穷汉子。
别说张水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周边渔村又有谁接受得了。这人就是这样,吃过好的,再吃孬的,怎么吃都不是个滋味。
潘阳湖的渔船都下了水,打四面八方赶往松门岛……
水生的双手磨出了血泡,却不知疼,只见船还没靠岸,便跳下水直往山上跑去。
一路连滚带爬,可算跑到了黄龙寨,水生却傻了眼,因为黄龙寨的火势极大,隔着十几丈都能感觉到那滚滚热浪。
水生搓着手原地打着转,干着急却靠不上前。
大和尚忽然开了口:“后生,你也是这黄龙寨的人?”
见水生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大和尚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这黄龙寨是如何失火的。”
水生不明就里,不由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大和尚,开口道:“你不是之前雇船那大和尚吗?你是怎么上的岛,谁载你来得?”
水生走了一半便停下了,因为他有些怕那大和尚。
“你走近点,我告诉你!”大和尚说道。
水生也是有些小聪明的,只见其推后了几步,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威胁道:“就这儿说,你若不说我便砸死你!”
大和尚叹了口气:“果然狐群狗党,一路货色!”
大和尚瞧着伤得没有李太平和雷登高重,其实内里早就山穷水尽了,而且侵入的剑意真气还在搞破坏,否则大和尚早起身一掌毙了眼前的后生了。
没有其他人跟着壮胆,水生到底没敢朝大和尚扔石头,而是转身就跑下了山。水生不是逃了,他是去喊人了。
雷登高嘴里不再往外冒血,只见其手指动了动,竟然回过气来。忽然间雷登高身子如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剧烈的咳嗽着……
呛到气管里的血被咳了出来,雷登高涨红的脸才好了许多,只见其慢慢跪坐在地上,瞧了瞧一动不动的李太平,又看了看靠在山石的大和尚。
“那小子死了?死的好!”雷登高自言自语道。
大和尚望着雷登高说道:“一会我便超度了你,省得那小子黄泉路上一个人,怪孤单的!”
雷登高缓缓的盘膝坐下,闭目说道:“一会谁超度谁可说不准!”
见雷登高运气调息,大和尚也不再言语,闭上双目开始全力压制那股剑意,接下来谁生谁死就看谁能先站起来……
松门山上,除了两个全神贯注运气
疗伤之人,便只剩下那不知生死的李太平了。只见浑身是血的李太平,忽然动了动手指,随后便没了动静……
一个多时辰后,湖岸边聚集了许多渔民,只见那些渔民有手里拿着船桨的,有别着柴刀的,还有随手捡根木棍便当武器的,真是五花八门,可是那股子凶狠劲儿却是出奇的一致。
水生嚷嚷着:“寨子里的火肯定是秃驴放的,那秃驴现在就在山上!”
有渔民关心的问道:“可见到大当家的?”
水生摇头叹气说“恐怕凶多吉少!”。
“大当家的若真有三长两短,我要活剥了那秃驴!”有人咬牙叫嚣着。
渔民呼啦一下上了山,当看到那盘膝而坐的大和尚时,便壮着胆子围了上去。
“秃驴,这火可是你放的?”
“俺们大当家的呢?”
“再不说,俺就杖毙了你!”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老百姓可是恨死了放火之人,只要大和尚敢点头,估计真会落得个拨皮拆骨的下场。
见大和尚不言不语,这些个百姓胆子就更大了。有两个胆肥的妇人,竟然来到大和尚身前,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大和尚的光头,开口便是祖宗八代,骂得那叫一个花花。
“李三家的你们先别骂了,这还有一个喘气的!”渔民见了盘膝而坐的雷登高,不由扯着嗓子大喊。
临湖村的村正拔开人群,来到雷登高身前,上下打量着浑身是血的陌生人,自然自语道:“没见过,不像寨子里的人!”
各村村正与寨子来往密切,寨子里的人不说都认识大都也混了个脸熟,所以临湖村村正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说,你是何人?与那秃驴是何关系?可成参与放火的事?”
雷登高现在的样子过于吓人,那些个村民不敢靠的太前,只是远远的恐吓威胁。
雷登高缓缓睁开眼,开口道:“杀人放火者,秃驴也!我与兄弟本是寨子座上宾,却未曾想——哎!我那命苦的兄弟啊!”
说着,雷登高长吁短叹的望着李太平的方向……
雷登高不善言辞,可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却不得不绞尽脑汁编排个故事糊弄那些村民,希望借村民之手打杀了大和尚。
村民见了李太平的惨象,不由对雷登高的话信以为真,一个个怒视着大和尚拎着家伙便要上前。却见这时大和尚猛地睁开眼,裸露在外的肌肤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无知小民与匪为伍,若非佛祖慈悲为怀,今天便超度了你们!”大和尚腾身而起落到人群中,吐气开声震得村民耳中嗡嗡作响。
大和尚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破了村民的胆子,一个个无比畏惧的向后退去。退得远了,这胆子便又大了起来,不由朝着大和尚叫嚣辱骂嘴里没一句好话。
大和尚如怒目金刚临世一般随手一掌拍向身旁山石,便见那山石应掌而碎。
“再不滚,就莫怪贫僧手下无情了!”
村民的骨头再硬,也没那山石硬,这一掌之威让村民不寒而栗,不说吓得魂飞魄散,那也是三魂七魄去了一二。
村民去的比来时还快,唯恐那大和尚反了悔追上来将他们打杀了,一时状若鸟兽散。
转瞬间松门山上只剩下了三个人,两个怒目而视,一个不知死活。
大和尚瞥了一眼一动未动的李太平,才双手合十道:“雷施主,让贫僧送你一程吧!”
雷登高闭上了双眼没有回话,看起来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
大和尚踏步上前,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向雷登高的天灵盖。眼看着雷登高便要丧命大和尚之手,却见闭目等死的雷登高忽地睁开眼,横刀瞬间出鞘,身子一转便躲过了大和尚一掌,同时横刀斩出……
雷登高和大和尚早在村民上山前便控制住了伤势,一直没出手是因为真气不过恢复了一两层,怕斗不过对方便不敢冒然出手。可是村民这么一闹,二人便装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拼个你死我活。
二人这一架打的可没了之前的威势,就像两个刚刚学会走路的蹒跚稚童,动作磕磕绊绊、踉踉跄跄。虽然没有恢复宗师修为,可二人谁也不敢小看对方,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一招大意对方一样会要人命的。
大和尚的金身很淡,显然无法做到刀枪不入,神足通又使不出来,面对雷登高的横刀便格外小心,很少主动与横刀硬拼。反观雷登高看着似乎占尽了优势,其实是有苦自知。
佛门的金身罗汉等同于江湖上的宗师,可又有些许不同。那金身既非内家真气所化,也非外加功夫,倒是更像江湖中流传的一种请神之术,在真气的消耗方面要慢上许多。
以雷登高现在体内的真气,是无法破去大和尚金身的,除非雷登高将全身真气灌入刀中行险一搏,可万一一刀砍空,他可就成了案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二人很谨慎,谁也不想犯错,交手几十招依旧不分胜负。二人掌来刀往,不知不觉间竟然打到李太平身边。
只见大和尚躲过雷登高的旋风刀,落脚点却巧的不能再巧正在李太平身上。这一脚若是踩实了,出气多进气少的李太平可就真成了死狗了。
大和尚一脚踏下便是飞沙走石漫天烟尘,看来大和尚这一脚是想着顺便送李太平去地府的。
烟尘散尽,大和尚脚下哪里还有李太平的影子。
人没了,一把长剑便来了,只见大和尚身后剑光耀眼……
李太平一直在装死,大和尚要不是想踩死他,他是打算将死狗装到底的。李太平的伤势虽然是三人中最重的,可他强在曾经脱胎换骨,所以这伤势却要比那俩位恢复的更快,而且凭借运转更快的剑意真气,其真气也恢复了七八层。
李太平这一出剑,两位宗师便知道上当了。两人刚刚打过一场,以现在的状态是敌不过李太平的。
大和尚身前有夺命横刀,身后有要命长剑,生死便在一瞬间……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赵公子、陈公子
人的脸面很重要,可在生死大事面前,脸面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见腹背受敌生死攸关的一刻,大和尚舍了面皮就地一滚,间不容发之际躲了过了致命一击。袭来的横刀和长剑却未停下,只见兵器相交,一阵密集的金铁交鸣,雷登高一退再退……
李太平没能杀掉大和尚,那么顺手干掉雷登高也是好的,毕竟趁人病要人命,落井下石这种事情,该干的时候那也是要干的。
“秃驴你还等什么?”雷登高一边退一边吼道。
只见雷登高话音未落,大和尚便翻身而起直接扑到李太平身后就是一掌……
宗师打不过九品说出去丢人,两位宗师联手杀一名九品传出去更是要颜面扫地的,可生死面前谁还能顾及那些,毕竟丢脸可没丢命来得重要。
李太平出剑,雷登高和大和尚便知不好,若不联手都得被这小子宰了,便很默契的联手御敌。大和尚这一掌狠辣无比,眼看着便要击中李太平后心,却见李太平手中又多处一把长剑,头也不回得反手刺出。
大和尚曾经吃过李太平剑意真气的亏,此时哪里敢硬接,不由闪身后退,而雷登高也借着机会退出战团。不过二位宗师可未打算就此罢手,而是保持着夹击之势虎视眈眈的望着李太平。
李太平忽然望着二人笑道:“两位前辈这是不打算要脸面了?想要联手对付小子。”
雷登高和大和尚也不作答只是相互对视一眼,下一刻便同时扑向李太平……
一座岛三个人,从午时打生打死直至夜幕降临,三人便如斗败的公鸡有气无力。此时三人对角而站,很是默契的暂时停手,看来是打不动了。
大和尚打破烂的衣服中掏出两张烤饼,正打算咬上一口,却见那俩人用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显然吃独食这事是会引起公愤的,没办法只能将两张烤饼分作三份……
这世间便是如此不公,有些人两张饼三人分,有些人满桌子菜,恐怕吃饱了都未必吃全。赵公子携着九美在上元节这一天,再次拜访了秦淮酒楼,并豪爽的包下了诗幼薇所在的第三层。
花银子见美人这事赵公子可从来不含糊,出手向来阔绰,更何况今儿还是上元节,大兴城一年到头就上元节前后三天许百姓夜里出门。
高祖建国后为了彰显爱民如子,便定下唯上元节夜,敕许夜驰,前后个一日,为之放夜。也就是说这三天,百姓可尽情载歌载舞,观灯赏月,吃那油画明珠。
诗幼薇在大兴城的名声越发响亮,登门求见的世家公子、才子佳人多如过江之鲫,特别是上元节这一天。不过很可惜,赵公子来了,他们便没了见美人一面的机会。
赵公子的家世、才学、武道,单拎出来还不能服众,可关键是这些人家全占了,若是要比恐怕这大兴城的年轻后生也挑不出几人,能与其一较长短的。
精致美观的新平县霍家瓷碗里,装着数颗通体洁白宛若珍珠的油锤,被秦淮小娘子们盛了上来。
只见赵公子望着诗幼薇笑道:“幼微,且尝尝大兴的油画明珠,可比得上江南的明珠味道!”
九美中最会说话的凤娇娇莞尔道:“这还用比,看人便可知南方的明珠必定温润如玉别具一番味道,郎君若是吃了必然回味无穷,没齿难忘的!”
凤娇娇这话说的可是有些露骨,只见诗幼薇面色羞红掩嘴笑道:“凤姐姐说笑了,江南的明珠在美味道再好,也是比不上大兴城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金缕革带的偏偏公子来到了酒楼三层。只见那公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画,很是俊美不凡,一眼望去透着一股子雍容华贵君临天下的气势,更何况那翩翩公子手中还有一把镶金带银价值连城的宝剑。
气质高贵的公子要见诗幼薇,秦淮酒楼的小二哪敢去拦,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前面带路。
那俊朗公子也是知道礼数的,站在秦淮酒楼三层的包间外,耐心的等着小二进去禀报。
赵公子包下秦淮酒楼三层,竟然还有人敢来拜访诗幼薇,这人恐怕不简单,必然有着显赫的身份。
只见赵公子皱了皱眉,美人们就不乐意了,一个个吵着要看看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那俊朗郎君迈步走入包间的一瞬,只见九美中最为机灵的苗无双附耳低语道:“公子,这人女扮男装,若是换了女装必然倾国倾城!”
自家郎君爱美人,而且要凑足十美,九美心里是有数的。所以见了美人就想让郎君收入房中,皆因十美不全,郎君就不打算要小人。九美跟了郎君那么久,也没个一子半女的,这对公子的名声是有损的,大兴城里已经有人传言,赵公子那方面恐怕是不行。
行不行九美心里有数外人可没数,九美便想着法的替自家郎君往家里勾搭美人。因为时间拖得越久,郎君不行的事可就说不清了,到时哪家的小娘子还敢嫁给赵公子。若是凑不上十美,那要小人的事何时能成,姐妹们的脊梁骨还不让人戳断了。
诗幼薇起身盈盈一礼,微笑道:“幼微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只见那俊朗公子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更显俊俏:“在下姓陈名青,华阴人士。”
姓陈又是华阴人,这人恐怕是皇室宗人,诗幼薇心里合计,口中却说道:“陈公子,不是妾身矫情,实是今天以有贵客……”
见诗幼薇为难的样子,陈青笑道:“今日能见幼微姑娘一面已是三生有幸,哪里还敢扰人喜庆!陈青在此给诸位赔礼了,他日姑娘得闲,在下再来拜访。”
陈青说着便是抱拳躬身行礼。
见陈青要走,挨着赵公子的裴霜却起身说道:“陈公子既仰慕幼微之名,岂能不喝杯酒水再走!再者说,我家郎君一向好客,
陈公子若是就这么走了,我家郎君可是要责怪我们姐妹的!”
裴霜在九美中是那种言语不多极为稳重之人,而且出身相府,乃当朝吏部尚书裴延亭的孙女。裴霜此时挽留陈青必然有深意,其他姐妹便也跟着出言挽留起来。
今晚的主事人不发话,陈青是不好留下的,便见赵公子起身笑道:“相遇便是缘分,不知陈公子可否赏脸小酌几杯?”
赵公子在大兴的名号是很响亮的,此时出言相邀,陈青还是要给个面子的。只见陈青抱拳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陈青同意留下,裴霜才低语道:“陈青便是陈鸾,当今的长公主,天下四美之一,年前我随母亲入宫给皇后拜年有幸见过一面,不过估计她是不记得我的!”
陈青的座位被安排在赵公子身旁,这是裴霜示意的,皆因裴霜有她的盘算。自家郎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裴霜没道理不知道。别看诗幼薇长得国色天仙,可南人的婉约娇柔自家郎君并不是很喜欢,自家郎君还是更喜欢北方女子飒爽英姿,特别是长公主的高挑身材和那股子高贵气质,才是子家郎君的最爱。
裴霜想要撮合自家郎君和长公主,不仅仅因为自己郎君的喜好,更是因为若是娶了这个女人,自家郎君可就是皇亲国戚不可同日而语了。她们姐妹自然妇凭夫贵,身份水涨船高。
大乾朝的驸马爷可不是摆设,有本事那是可以入朝为官的。而且裴霜相信,以自家郎君的本事,再加上长公主的扶持,必然一飞冲天……
赵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宫里这位久负盛名的美人,特别是看到陈青手握宝剑的姿势时,便心里有了数“盛传长公主武道天赋惊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陈青见识颇广能言会道,言语间又不失分寸有礼有节,再加上那份姿色更是合乎了赵公子心意,便让赵公子一见钟情。所以这顿晚宴,赵公子便一直捉着陈青喝酒,一副相识恨晚的样子。
“我赵十全爱美人,天下皆知!可我赵十全更惜英雄,今日能结识陈公子是我赵十全之幸事也,若是陈公子不嫌弃,在下愿与陈公子结为异姓兄弟!”赵公子双手举杯说。
言语间陈青发现,赵十全并非传言所说的花花公子,每每谈到家国天下,谈到黎明百姓,赵十全都会露出悲悯之色,而且那种神情不是能够装出来的。特别是诗幼薇说了当日为何会选赵公子登楼的事情。陈青便知道,赵十全绝对是性情中人,绝非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更何况在陈青眼里,这九位美人哪个都不简单,并非只是长得好看而已。能让这些美人以身相许之人,想必赵十全也不是那心口不一之人。
陈青没想到刚偷偷跑出皇宫还未行走江湖,便有人要与其结拜成异姓兄弟,看来这江湖也并非老八口中说的那样处处都透着大凶险,一不留神便丢了性命……
第一百四十章 孤岛三人行
华灯初上,这夜里的大兴城便热闹起来,平日里大街上除了顶盔掼甲的金吾卫是见不到人的。可今儿不同,今儿是上元节,彩灯、戏台、耍百戏,平日里见不到这两日都可以见到。
大街上车水马龙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街旁的酒楼茶舍那也是宾客如云人声鼎沸,好一幅大乾盛世国强民富之景象。
这几日的酒楼可是赚足了银子,各家掌柜的可是笑得合不拢嘴。秦淮酒楼这样名声在外的酒楼,那更是门庭若市,宾客满座,可谓一座难求。可今儿秦淮酒楼三层却空空荡荡,有好奇的一问才知,原来是赵公子花了大银子包下了整个三层。
只见秦淮酒楼三层雅间,陈青正微笑望着赵公子说道:“能与赵公子这样的英雄人物结为兄弟,在下求之不得。”
赵公子急忙报了生辰八字,二人一算,只见陈青起身行礼道:“陈青见过哥哥!”
赵公子笑着回礼道:“痴长青弟两岁,青弟便听哥哥的,江湖人不讲究那些个凡俗之礼,歃血为盟这样的事就免了!不过莫要以为哥哥对青弟不够重视,哥哥只要认了你这个弟弟,那么即便刀山火海哥哥也会替你趟了!”
赵公子可不傻,若是真得歃血为盟有朝一日传了出去,皇帝老子不砍了他才怪。
诗幼薇一直微笑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在她看来这事儿是九个女人加一个男人在忽悠一个女人的故事。
对于诗幼薇这个心计如海一样的女人来说,任何事落入眼睛里都不会一笑了之,非得弄清事情背后都有什么才肯罢休的。
诗幼薇既然来了大兴城,这城里城外的人和事不了如指掌那可是不成的。虽说大兴城里也有眼线,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大兴城的一举一动,可老祖他还是不放心,所以诗幼薇便来了。
在诗幼薇看来,赵公子是谁她心里有数,可赵公子一家子的举动却让她很没数。这个陈青显然已被赵公子看破了身份,可她诗幼薇却只知道这陈青是女扮男装,这一点诗幼薇是无法接受的。
赵公子和陈青见过礼,诗幼薇便起身恭贺道:“恭贺赵公子,恭贺陈公子!人生一世知己难求,二位能在我秦淮酒楼结缘,也是妾身的幸事,妾身敬二位!”
陈青不胜酒力,双颊生红,诗幼薇见状便时不时与其聊上几句,问些个喜好方面的事情。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随意询问,可对诗幼薇来说,这些话背后所隐含的信息量可是巨大无比的。要不是有裴霜一旁打岔,诗幼薇倒是可以凭借一顿饭的工夫摸清陈青的底子。
诗幼薇见裴霜以心中起疑,便主动提出想要逛一逛大兴城上元节的想法。
陈青虽然在大兴城长大,却从未踏出皇城半步,民间过节是个什么样,也只是听说而已从未亲眼见过,便也想出去走走瞧一瞧老百姓的日子可是富足安康。
这么一大堆美艳女子步行观灯看戏,那是要出事情的。要知道人一旦喝了酒,有些人可就不在是人了
,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所以赵公子再次大掏银子,雇了两辆花车,一股脑把这些个娇媚娘子都塞进了车里。
上车前裴霜只是瞥了一眼苗无双,苗无双便心领神会的首先拉着诗幼薇上了花车,裴霜见诗幼薇上了车这才拉着自家郎君把陈青让到另一辆花车上。
大兴城的花车分两层,上层只是搭了个棚子,围起护栏方便客人观赏街景,过了上元节棚子一拆便可继续干那车把式的活计。
夜里的大兴城人山人海,数千里外的潘阳湖松门山却冷清的只剩下三个半死之人。
李太平三人吃了点烤饼有了点力气,就又狠狠的打了一架,这回不是二打一了,这回势均力敌便成了一打一打一。
三个人如此高强度的生死相搏,一架接着一架打,早已累得脱了力,此时就算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这架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李太平仰躺在山石上,望着又大又圆的月亮说道:“这个上元节过得可真是与众不同,恐怕这辈子只要过上元节我便会想起二位!”
雷登高盘膝而坐,冷冷的说道:“下一个上元节你是见不到的!”
大和尚也开口道:“二位这又何苦,不如让贫僧超度了,也好早日投胎,早些寻个好人家!”
李太平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可是年轻力壮生机旺盛的年岁,二位就莫要痴人说梦了!我看不如趁着没力气打架,二位交代交代后事,小子也好掂量掂量,看看能否帮二位了却一些心愿。”
雷登高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闭目不言,反倒是大和尚不想嘴上吃亏,呵呵笑道:“李施主的妄念好重,贫僧一定会好好超度一番的!”
李太平笑道:“大和尚别自欺欺人了,咱们三这么打下去,就算打不死也得饿死,你看你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还如何念经超度!我看不如这样,咱三就当没见过,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将来有缘咱们江湖上再见,二位看可好?”
雷登高依旧闭目不言,大和尚也只是冷笑一声,李太平讨了个无趣,不由笑道:“那咱们就耗着,看谁先耗死谁!”
三人很有默契,后半夜没人说话都在运气疗伤……
日升月落,天刚放晓,三人便不约而同的站起身,看那架势新的一天新的一架就要开始了。
李太平昨个夜里算是想好了,既然是个解不开的死局,那就甭解了。就当找了俩个宗师陪练,好好磨一磨手中那几把剑,若是真得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说不得只能请出身后纯钧给这俩疯子来那么一下,到时也就万事大吉了。
李太平打剑匣中取出三柴剑笑了笑,说道:“还等什么,早打完早收工!”
话音刚落,雷登高的刀便到了,只见刀光凛冽,看样子修为已经恢复了八成,这刀便有了宗师的刀意。
大和尚也动了,而且目标也是李太平,看来两位宗师是想先结果了修为最弱的,
然后再分生死。
李太平心中冷笑“想得美,看老子如何破去你俩的联手一击!”,只见李太平大吼道:“想杀我,那老子就拼了命重伤一个,看老子能不能做到!”
说着,李太平不退反进,义无反顾的朝着雷登高扑去,看那架势果然抱着求死之心,雷登高见状却忽然收刀闪身避开李太平的攻击。
这不是一对一江湖厮杀,若是真被李太平那小子不要命的来一下,那大和尚可就美了,他雷登高的小命可就难保了,所以雷登高选择暂避李太平的锋锐。
大和尚皱了皱眉,这小子太鬼道,杀他需要谨慎,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一瞬间的联手,又一瞬间被瓦解,三人又成了互殴的局面。这架打得,即斗武技修为,又斗心机盘算,可把江湖那点门道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别看大和尚瞧着是个火爆脾气,其实心机深得很,李太平和雷登高通过一整天的厮杀,早就把大和尚摸得门清。哪怕你大和尚在能装,出手的时机、轻重、分寸,这些也是装不出来的。
三人打得很是热闹,刀来剑往,拳脚相加,一会大和尚打雷登高,一会又是李太平打大和尚,看似混乱,其实却透着大凶险。无论三人中任何一人露出破绽,只要能无伤杀之,必然出手凶狠务求一击而杀。
三人谁也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所以三人难免受伤,既然受伤那便会伤上加伤。
一个时辰过去了,三人又恢复了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大和尚的金身碎了,要不是见机快,脑袋就得被雷登高砍了。
雷登高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臂被李太平开了个口子,这阵正往外冒血呢,也幸好雷登高是左手刀,不然这架也就不用打了。
李太平看起来无伤,其实内里那是翻江倒海,就差口喷鲜血了,要不是大和尚忌惮李太平的剑意真气,那一掌便结果了李太平了。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都得吃五谷杂粮,更何况三人都未成圣,那便还是人,既然还是人不吃显然是不成的。
一大早打了一架,这阵子就都消停了,一人占了一块湖面,拿着树枝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湖水,好像里边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对现在的三人来说,这湖里还真有宝贝,而且是续命的宝贝。
游鱼再快,快不过三位高手,只见片刻功夫,三人便都有所获。
李太平掏出火折子猛地吹了一口气,便见了火苗,点燃了干柴。没有盐烤鱼的味道是很腥的,李太平一边吃一边皱眉,腹中更是反应剧烈。李太平斜着眼看了看吃得正香的大和尚,不由开口道。
“和尚不杀生,不吃荤腥,你不会是个假和尚吧?”
大和尚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心中有佛,吃的便不是鱼!我心中有佛,杀你便不算杀生!”
李太平摇了摇头,道理都是他们和尚的,怎么说怎么有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出来的宗师
潘阳湖松门山,自打大和尚一把火烧光了那山上的寨子,湖岸畔的渔船便不见了,松门岛便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岛。
一晃月余,湖还是那湖,山还是那山,可人早已看着不像人了。
和尚长出了头发,袈裟看着像围巾,身上一道道刀伤剑痕纵横交错,如同鬼画符一般。
瘦高男人,显得更高了,因为他瘦成了一道闪电,而且还断了右臂,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很是凄惨。
背剑匣的郎君赤着上身,本来白皙的皮肤,仿佛开水里煮过一般红彤彤的,身上的肌肉青筋暴起再加上那些刀伤看起来似有蚯蚓再爬。
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和尚和雷登高仿佛日夜不歇的大铁锤,将李太平敲打的越发健壮坚韧。
李太平本以为自己会如南宫守一样,成为冲天境宗师,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成了天枢境宗师。
有些人求索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可仍旧是九品。而李太平则是一战跨三品,再战入宗师。若是有人知道了一定会认为老天不公,老天怎么就如此垂爱这小子。
其实李太平所得一切并非幸运,被两名宗师暴捶月余还能不死,这已经可以算作奇迹了。要知道那俩宗师可不是陪练,手下可是不留情的。可以说李太平数次生死一线,若非道心坚固,早就拔出身后杀手锏,一剑砍翻这俩疯子了。
李太平抱膀笑道:“我早说过二位耗不过我,二位非不信!若是还要打下去,可是一准会送二位下地府的!”
大和尚看了看雷登高,只见雷登高摇头叹息道:“不打了!回去见驴子一面,是死是活看老祖心情吧!”
雷登高若走,大和尚一个人更弄不死李太平了,只好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这就回寺请罪,从此不再踏足江湖!”
李太平望着二人说道:“那可说好了!若是他日江湖再见,莫怪小子心狠手辣,跟二位算后账!”
李太平说的很硬气,直到望着那俩人踏湖而去消失不见,才转身找了处避风之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一坐李太平便爬不起来了,他刚刚突破宗师,修为还未稳固,便与那两人连番恶战身子早就熬不住了。刚刚不过是硬撑着恐吓那俩家伙而已,若是那俩人还要战,他李太平要么拔剑纯钧,要么干脆自己抹脖子,是没有第三条路可选的。
李太平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不由心中祈祷那俩人可千万别杀个回马枪,不然老底可就被人揭了,到时就算想死都难。
浑浑噩噩中,李太平便睡死过去……
日升月落循环往复,松门岛安静的如同鬼蜮。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太平才悠悠醒转。
刚一醒,李太平便猛地坐了起来,双手在身上一顿乱摸,发现没少什么零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李太平睡了三天三夜,他是饿醒的,还好饿醒了,不然还真有可能一觉睡死过去。
李太平没有急着离开松门岛,到不是他对此地留恋,而是饿的没了力气,
别说踏浪而行就是游泳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想没让人打死反倒淹死在这潘阳湖中喂了鱼……
浔阳江北岸有个不起眼的小镇,由于靠着浔阳江,镇里百姓便做起了水路营生。
刘铁牛身强力壮,皮肤黝黑,每日里往返两岸渡口做那载人过江的活计。刘铁牛的小船不大能载五六人,此时刚进晌午刘铁牛已经跑了两个来回。刘铁牛的生意好,皆因他的船够快,是这两岸渡口里出了名的快船。
刘铁牛的快船刚靠岸,便见一个青衫郎君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热乎乎的烤饼,只见那郎君将烤饼塞到铁牛手里说道:“大冷天的赶紧趁热乎吃,下趟活我来跑。”
铁牛笑道:“可不成的!俺知道太平兄弟有武艺在身,可浔阳江风大浪急这船可不是谁都能划的!”
“铁牛哥放心,太平心里有数,绝不会砸了铁牛哥浔阳江第一快船的金字招牌!”李太平笑着说。
李太平来这小镇已经一月有余,一直住在铁牛家里。铁牛这汉子心肠好,当日渡李太平过江时,听说李太平要找住处,便直接领到了家里。
铁牛家就在小镇入口处,院子不大有正房和厢房,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因为铁牛肯吃苦,每日要比其他跑船的多跑两个来回。
铁牛还有一个老母亲,老人家身子骨还很硬朗,每日午时都会赶数里路到渡口,给铁牛送上一口热乎吃食。
自打李太平住进铁牛家,这午时送吃食的事便被李太平揽了下来。铁牛这人实诚,家里的厢房反正也是空着,便让李太平免费住着,说啥也不要李太平的银子。
吃人家的住人家,若是不搭把手帮帮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李太平便想着让铁牛消停吃口饭,他来跑这一趟活。
二人正说着,铁牛的小船便坐满了人,只见抱着娃的妇人回头道:“刘家大兄弟别忙着吃,先把嫂嫂载过江去,你王哥还在对岸等着俺母子呢!”
铁牛将烤饼揣入怀中笑道:“嫂嫂莫急,铁牛这就来,用不了一个时辰准保把嫂嫂送过江!”
浔阳江宽近二十里,一般跑船的没一个时辰是到不了对岸的,也就铁牛这身板技术才成。
铁牛刚要迈步登船,却被一旁的李太平抢了先。只见李太平动作麻利的解开缆绳,抄起船篙笑道:“铁牛哥你就瞧好吧!准保又稳又快。”
铁牛急忙嘱咐道:“别想着快,要先求稳!”
李太平点了点头,回身道:“老少爷们坐稳了!”
说着,船篙往滩上一撑小船便离了渡口,稳稳驶入江中。李太平是撑过船的,当年和师傅游历江湖时,一时兴起跟着跑船老汉学过。
几杆子撑下去,这手法也就越发娴熟,小船便越发的快了。只见小船迎风破浪,速度竟然丝毫不亚于奔马。船上几位何时坐过这么快的船,不由紧张的抓着船身,其中一名书生打扮的郎君脸色惨白,看来是被吓得不清。
“船夫咱们不急,莫要这么快!”那书生不放心的说。
只见抱着娃的妇人却笑道: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不如我一个妇道人家!这船又快又稳,有啥好怕的!对了,大兄弟可曾婚配,可有意中人?俺表妹是江对面村子里的,刚好二八年华,人长得俊俏不说,家里家外那也是一把好手,我帮大兄弟撮合撮合怎样?”
那妇人回头望着李太平,见李太平仪表堂堂,这划船的功夫又是如此了得,若是自家表妹嫁了他,可就吃穿不愁了,不由得便想做那牵线搭媒之人。
李太平笑道:“不劳嫂嫂挂心,俺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可不敢惦记别家娘子!”
那妇人叹了口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哎!看来俺那表妹是没这个福分了!”
铁牛家的小船如脱缰野马在江中飞驰,惊得其他跑船汉子咋舌不已……
“铁牛这傻小子今儿个是怎么了?抽羊角风不成!”撑船得老汉望着铁牛家得快船惊疑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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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老汉船上一行商很是羡慕的望着那飞驰而去的小船,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就坐那条船了,还能省些赶路的时间!”
李太平的船够快,两岸不少人都瞧见了,不由得纷纷驻足观望,想看看撑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特别是那些跑船的汉子,因为那快船是会影响到已后生意的。
江对岸渡口处,一群汉子抱撑杆皱着眉头,望着那渐行渐近的快船,只见其中一名老汉说道:“杜老大呢!得赶紧把杜老大请来瞧瞧,这人是要坏我们活计的!”
“我刚才瞧见杜老大在钱家铺子里吃酒呢!”瘦高汉子说。
老汉忙道:“那还不赶紧去请,这事得让杜老大出面才成。”
杜老大在这浔阳江两岸很出名,祖父曾是军中校尉,武艺便是跟着祖父学的。杜老大年轻时,仅凭一干大铁枪便控制了两岸跑船的营生。十几年间,若是有人想跑船,那是要杜老大点头才行的。
杜老大这人性子豪爽,也没有太多规矩,就一条,凡是跑船的一天孝敬他一文钱便成。这一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两岸的跑船的汉子却从来没怨言,有时甚至还会主动请杜老大吃酒。
两岸的汉子会如此尊重杜老大,那是因为凡是跑船的只要求到杜老大头上,甭管是啥事,杜老大都会一力担了,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此时来找杜老大的瘦高汉子便有事求过杜老大,只不过这事听了却要让人忍俊不止。
原来瘦高汉子娶了母夜叉,那妇人时不时便要骂上自家男人几句,有时气头上来了还要动手的。看着瘦高汉子鼻青脸肿的样子,便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求杜老大帮忙。
按理说家务事就连官府老爷都不管,可杜老大却管了。那日杜老大拎着两坛浊酒去了瘦高汉子家吃酒,借着酒劲儿威胁那恶妇“若敢在欺辱我家弟弟,我就把你扔进浔阳江喂鱼!”。
恶人就得恶人治,那恶妇从此再也不敢打骂自家男人。这事传得两岸尽知,杜老大也就真正成了跑船汉子的主心骨,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找杜老大帮衬。
这不,杜老大听说瘦高汉子一番说辞后,便扛着大铁枪来了渡口……
第一百十四二章 快刀手好过快枪手
浔阳江风大浪急,却有一舟破浪而行,速度快过奔马。
杜老大铁枪杵在岸边大青石上,望着那快船皱了皱眉。那船的确很快,不过杜老大也是可以那么快的,但是却做不到那么稳,所以杜老大知道那撑船之人必定不是普通跑船汉子。
那船转眼间来到近处,一众跑船汉子见杜老大没吭声,便不敢轻易挑事,而是都跑到杜老大身后站着,怒目望着那撑船的郎君。
快船刚靠上渡口,那书生掏出一文钱急忙下了船,走了没两步便扶着栏杆一阵干呕……
抱娃妇人笑着打那文弱书生身旁走过,随口丢下一句话“可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那书生听了妇人的话,惨白的脸颊猛地通红直到耳根。
李太平将六文钱揣入怀中,抬头笑看着岸边众人,不由心中暗道“看这架势,很有兴师问罪的味道!”。
正想着,却见一旁船上的几伙客人呼啦啦的跑下船,直奔李太平的小船而来……
不到半个时辰渡江,这可是要比一般船夫快了三倍不止,一时间好些渡江之人便抢着登船。
几个带刀的男子手脚最是麻利,已然抢先一步登了船,把那些赶时间的行商气得直跳脚,却不敢出言辱骂。
李太平正要撑船离岸,此时却听岸边传来一声呼喊“小兄弟且慢!”。
就知道那为首之人不会这么简单的放他离开,果不其然那人便了开口,李太平从新系好绳缆,固定住小船,望着那人笑道:“不知好汉还有何事?”
杜老大来到渡口前抱拳道:“小兄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浔阳江跑船的汉子混口饭吃不易,若是小兄弟也想吃这口饭,似乎有些不妥!”
李太平望着杜老大笑道:“一没偷,二没抢,都是卖膀子力混饭吃,不知有何不妥?”
船上几名跑江湖的,见船家停了船要跟人理论,很不开心的说道:“跟他啰嗦啥!老子坐你的船便是因为快,可莫要在这里瞎耽误工夫,误了老子的事赔上这条船都不够,说不得就要拿你的小命来偿,还不快点撑船!”
这话不但李太平不乐意,杜老大听着也不顺耳,只见杜老大上前一步,朗声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浔阳江有浔阳江的规矩,今儿个这事若是说不明白,浔阳江便不发一船!”
杜老大这话是说给李太平听的,也是说给那几个带刀佩剑的江湖人士听的。
还没等李太平答话,那几个跑江湖的便跃上渡口,虎视眈眈的盯着杜老大看。
“怎么着,就你也想挑事?”其中一名大汉说。
另一名大汉上去推了一把杜老大说道:“二哥甭跟他废话,就这样的还想讲江湖规矩,看我打发了他!”
眼看着两伙人就要打起来,就在这时,一名腰配横刀的武官排开众人来到渡口前,冷声说道:“聚众滋事,以武犯禁,尔等可知是和罪名?”
那伙江湖人中走出一名中年汉子,只见其瞥了一眼那军官,口中很是不客气的说道:“你又是何人?竟敢管洞庭五虎之事!”
那军官手按刀柄,怒目道:“我乃九江郡校尉,南宫宇。”
一听只是个校尉,洞庭五虎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只见洞庭五虎中的老三指着校尉骂道:“我还以为多大个官,原来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校尉!小子莫说你是个校尉,就算是九江郡的督尉老子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说校尉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杜老大的反应要比那校尉还要激烈,只见其铁枪一震怒吼道:“瞧不起军中校尉,那老子就叫你们洞庭五狗见识见识老子铁枪的厉害!”
杜老大的祖父曾经便是军中校尉,杜老大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便是祖父,此时听了洞庭五虎的话便再也忍不住,提枪便像那洞庭五虎中的老三捅去……
只见洞庭五虎中的一人手持开山刀拦下了杜老大的铁枪,两人便战到了一起,一时间刀光枪影有来有往打得难解难分。
校尉见状,怕杜老大吃亏,不由的拔刀向前,却被洞庭五虎的老三拦住,只见老三咧嘴笑道:“小校尉,你的对手是爷爷我,让爷爷陪你走几招。”
洞庭五虎中已经有两人动了手,另外三人则抱着膀站在渡口起哄叫嚣,看来是对自家兄弟的武技很有信心。
这洞庭五虎乃兄弟五人,算得洞庭山显通寺半个俗家弟子。为什么说是半个俗家弟子,皆因当年安住法罗汉见这几个小子有慧根,便传授了半套破戒刀法。
洞庭五虎练成刀法后性子大变,在洞庭湖一代没少惹是生非,若非这几个小子自称佛门俗家弟子,早就被人剁卜剁卜喂狗了。可越是忍让,却越助长这几个小子得嚣张气焰。
吵嘴动刀子江湖上这种事多了去了,李太平本是不打算管得,虽然事情起因是由他而起,可两伙人打架跟他可没什么关系,都是那一声校尉惹的祸。不过洞庭五虎这一出手,李太平却想管上一管了。
破解刀法,乃佛门武学,当年李太平登洞庭山那知客僧就是凭借这套刀法把他踢下山的,再加上松门山大和尚暴打他一月有余,胸中早就憋着一口恶气,这时见了洞庭五虎的刀法,便打算将这口恶气发泄到这几个小子身上。
李太平登上渡口,望着洞庭五虎嘿嘿冷笑“稀里糊涂打死一个金身罗汉,又打跑一个金身罗汉,看来与佛门的恩怨一时半会是解不开了,那就不差你们几个倒霉蛋了!”。
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便是如此,看似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其实说不准就跟谁沾了边,倒霉事就落到了头上。
李太平要出气,所以洞庭五虎挨打那是在所难免了。只见李太平笑道:“喂!你们几个小子,过来让大爷揍一顿解解气,今天这事就算了了。——还瞅啥!说的就是你们三,獐头鼠目的没个人样!”
洞庭五虎的老大疑惑的看着船家,
心想“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这他妈的还是跑船的么!”。
五虎老大朝着剩下的两兄弟使了眼色,便见那俩小子手按刀柄逼近李太平,看那眼神说不好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洞庭五虎的刀子是见过血的,所以眼神里的深冷可不是装出来的。只见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子嘴上要是没个把门的最好还是少出门,省得祸从口出丢了性命!”
“老五,跟他废什么话,就这样的货色哥哥一刀便砍了,到时往江里一丢不就结了。”另一人阴狠的说。
李太平嘿嘿一笑说道:“一刀?瞧不起谁那!这样,爷爷今儿就站这儿不动让你砍三刀,爷爷若退后半步都跟你姓!”
“大言不惭!五弟给哥哥压阵,看二哥一刀劈他!”说着,洞庭五虎中的老二便抽出横刀,朝李太平的头上砍去……
破戒刀是攻势为主的刀法,所以这套刀法很是凶悍威猛,可惜洞庭五虎刀法没学全不说,修为也稀松平常不过四五品。李太平敢大话满满,皆因早已看破这几个小子的虚实,便想要羞辱几人一番,也是想让洞庭五虎给佛门丢丢人。
佛门虽说不承认洞庭五虎乃佛门俗家弟子,可这破戒刀法可是你佛门武学,骗不了人做不得假。
横刀一闪便到了李太平面门,只见李太平不慌不忙伸手挡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口中笑道:“架子瞧着还行,就是慢了些,力气小了些,还没有刀气!就这两下子,我都不知你们洞庭五虎是如何嚣张到现在竟然还没被人打死的!”
洞庭五虎老二这一刀抡圆了劈过去的,可是没有半分保留,本以为一刀便能结果了这小子,却没成想这小子竟然赤手空拳便接了这一刀。老二也是长跑江湖的知道碰到了硬茬子,便想说几句场面话赔个不是把这事翻过去,却没想到那人的嘴实在歹毒,越听心中越气便管不了那么许多了第二刀铆足劲儿劈了过去。
李太平依旧没动,依旧伸出一只手接了第二刀,口中依旧尖酸刻薄:“怎么还是这么软绵绵的,没吃饱饭吗?瞧你那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咋地挥两刀就血气上涌了呢?你这身子骨如此羸弱种地都不成,怎得还学人拿刀子跑江湖呢!”
只见那洞庭五虎中的老二接连退了四五不才站稳,握着刀的手抖的厉害,也不知是被李太平气的,还是被反震之力伤了筋骨,竟然一时间没有劈出第三刀。
李太平抱着膀嘲笑道:“这就不行啦?你这也太快了吧!还好洞庭五虎是用刀的,传出去人家顶多说你们是快刀手,这要是用枪,那可真就好说不好听了!”
埋汰人不带这么埋汰的,一旁的老五是听不下去了,不由大吼一声抽刀劈向李太平。
刀子临身李太平却猛地出手后发先至一巴掌扇在老五脸上,只见老五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而且是在空中旋转再旋转才落得地,只是落地的姿势很是难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打人要打脸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老话说得有道理,可有些时候道理不一定管用,所以李太平想用他的拳头与五虎说说道理。
李太平望着半天没爬起来的老五训斥道:“我与你哥哥切磋,还轮不到你横插一杠,没大没小的!”
五虎中的老大看不下去了,因为再看下去他的两个弟弟恐怕挨顿毒打都是轻的,弄不好是要羞愤过度摸了脖子的。
“这位朋友,是我们兄弟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朋友高高手,稍后我洞庭五虎定当摆酒赔罪!”
人家一动没动便让两个弟弟吃足了苦头,这份身手可不是洞庭五虎能惹得起的,所以洞庭五虎中的老大便想着息事宁人,就连两个弟弟被打之事也不想提了。
想打便打,不想打便不打,这可不是下雨天打孩子窝里横,这是江湖,是生死不由人的江湖。
五虎中的老大放低了身子,认为对方会给个面子,却未曾想那人冷笑一声说道:“都动刀子了,可不是一顿酒水能糊弄过去的!这么着,你兄弟砍了我三刀我回敬三拳,生死不论打完我就走。”
五虎中的老大皱了皱眉来到两个弟弟身前,望着李太平心中直打鼓“莫说三拳,就是一拳显然他也是接不下的!”不由将身子放得更低,陪着笑脸说道。
“朋友今日能否网开一面放我兄弟五人一马,只要朋友今日高抬贵手,无论银子还是女人,只要朋友开口我兄弟五人定当如数奉上!”
五虎中的老大说了这话,那就是低头服软了,却见李太平摇了摇头,不依不饶的冷笑道:“今天这事就不是三瓜俩枣能解决的,还是那句话,接我三拳我转身便走。”
听了李太平的话,五虎中的老大冷着脸有些不是心思了“这人实在欺人太甚,我五虎咋说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号的,竟然一点面子不给!”。
只见老大关心的看了看两个小弟说道:“怎么样?”
“大哥放心,还提得动刀。”老五回道。
老大见老二也点了点头,便挺直了腰板,望着李太平道:“朋友今儿这事可还有得商量?”
洞庭五虎的老大还想化干戈为玉帛,毕竟面子重要命更重要。
李太平踏前数步,冷笑道:“婆婆妈妈的,我看洞庭五虎干脆改个名号叫洞庭五鼠得了!”
五虎老大手按刀柄,冷着脸说道:“阁下欺人太甚,就莫怪我兄弟以多欺少了!”
说着兄弟三人使了个眼色,抽刀扑向李太平。
宗师打修为不到六品的武者,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只见李太平很是潇洒从容的打三兄弟身旁穿插而过……
渡口旁那些看热闹的跑船汉子,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三道身影倒飞而出,喷出三道血箭,洞庭五虎三兄弟就成在江滩上没了动静的三条死狗。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快些报官啊!”
“报什么官,那不就有个官老爷吗!”
“那三个也不知死没死,过去瞧瞧……”
“瞧什么瞧,都打死才好!耽误老子
的事!”
“我这几坛老酒落山前是要送到浔阳县关老爷家的,现在渡口一船不发,这可如何是好!”
江畔旁那些等着渡船的商贾行人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到是那些跑船的汉子哑了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年岁最长的跑船老汉。
这些跑船汉子有事便会找杜老大,可现在杜老大根本无暇搭理他们,此时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年岁最长的跑船老汉,希望老汉能拿个主意。
老汉干了大半辈子跑船的活计,也没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没有杜老大坐镇渡口前大都是些泼皮无赖闹事,给些银钱也就消停了。今天不一样,那伙人竟然连杜老大的面子也不给,还跟官老爷动了手,可就算如此霸道的那个什么五虎,在那新来的跑船小子面前也讨不到好去,他们这群只知撑船摇橹摇橹的穷汉子还想跟人家掰腕子,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瘦高汉子苦着脸有些焦急的催促道:“王伯您老倒是说句话啊?”
瘦高汉子不能不急,杜老大是他请来的,若是杜老大真有个闪失这江南江北的老百姓吐沫星子还不淹死他。
一众跑船的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如同把王伯架在火上烤,没办法王伯只能豁出这一把老骨头,找那新来的跑船小子说上一说。
只见王伯硬着头皮来到李太平身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大兄弟!不对不对,是小郎君,老汉见小郎君划的船应该是铁牛家的,想必小郎君跟铁牛是有些交情的!便想着跟小郎君解释一下,今天的事都是我这个老糊涂惹出来的,我若不是见小郎君的船太快,怕老汉我已后没法在渡口混饭吃……”
李太平摆了摆手,打断老汉说道:“我今儿个只是想打人,跟老人家无关,更不会抢老人家饭碗,这船一会是要还给铁牛的。”
老汉见李太平直奔交战的杜老大而去,忙紧赶两步有些慌张的说道:“小郎君杜老大是好人,这些年没少关照俺们这些跑船的,求求小郎君莫要打杜老大,老汉在此给您磕头赔礼了!”
老汉说着便要跪下去却被李太平一把扶住,只见李太平疑惑的说道:“老人家您这是干嘛?我何时说要打杜老大了!”
老汉说道:“小郎君今儿不是心情不好要打人吗?”
李太平笑了,原来老汉是误会了,便解释道:“我只是看洞庭五虎不顺眼,跟旁人无关,老人家多虑了!”
洞庭五虎剩下的那俩兄弟,此时心急如焚,心乱了这手中的招式便也乱了,险些没被杜老大和那校尉放倒,便急忙收敛心神应对。可这心还没静下来那打翻大哥三人的小子又奔着这边来了,便又慌了神。
李太平腾身而起如鹰击扑兔,剩下那两个洞庭五鼠便被抓着脖颈提在手中。由于这五鼠身高不足七尺点着脚尖也够不着地,便如同两只大号鹌鹑一样被李太平提在手中看起来可笑之极。
“两位实在不好意思,这五鼠乃是在下的客人,要杀要剐还得我这个船家说了算才成!”
李太平说着给两个家伙来了个对撞,只见这俩小子口
鼻穿血晕死过去。李太平做事向来不厚此薄彼,所以江滩上洞庭五鼠便凑齐了五只。
杜老大见状不由心中盘算,这人修为恐怕不下八品,怎么可能干那跑船的活计,定然是想要取自己而代之,将这浔阳江水路营生抓在手中,便大步上前朝着李太平抱拳说道。
“小兄弟身手了得,我杜虎威心服口服,已后这渡口的事便由小兄弟做主,我杜虎威从此不再过问。”
李太平愣了一下,忽然回礼笑道:“杜老大说笑了,这渡口的营生小子可管不了,今儿个不过是帮铁牛跑趟船让铁牛吃口热乎饭,可不是杜老大像的那样!至于这洞庭五鼠,小子也只是看他们不顺眼而已。”
二人正说着,只见那校尉还刀入鞘,踏步上前抱拳道:“九江郡校尉南宫宇,谢小兄弟助拳之义!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李太平回礼道:“在下姓李名太平,一个四海为家混迹江湖的浪子。”
校尉和杜虎威是老相熟了,此时便相视一眼和李太平攀起了交情,特别是南宫宇提起远亲南宫守时,李太平才知道这九江郡南宫家竟然是济南郡南宫家的分支,南宫宇正是南宫守的堂兄。
只见南宫宇说道:“小兄弟报出大名,我便猜测小兄弟便是东都大战罗汉金身那个李太平,所以才试着提一下我那远房堂弟的名号!其实我家这一支,在这九江郡混的很是一般,跟主家也好多年没联系了,恐怕堂弟都不知有我这么一个废物哥哥!”
“南宫宇大哥自谦了,您这不也是军中将领吗!”李太平笑着说。
南宫宇苦笑道:“守着浔阳县,兵不过二百,可是比不上边关和大兴直属的精锐之师!”
杜老大哈哈一笑,拍了拍南宫宇的肩膀道:“宇老弟你这说得可就有些酸了,我也不是没见过你手下那些个小子,可是当得上坚甲利兵的!不是当哥哥的捧你,所谓的那些个精锐之师,若是真拉出来还不见得比得过兄弟手下那帮小子呢!”
说到带兵南宫宇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这浔阳县周边可是没有盗匪流寇敢来的,皆因手下虽说不到二百人,却个个骁勇善战,把这浔阳县可是守的固若金汤。
南宫宇笑道:“杜大哥使得一手战阵厮杀的好枪法,啥时候教教我那些个小子,也好让他们多学些本事,将来若有战事也好马上取功名!”
杜虎威打着哈哈说道:“好说,好说!”
南宫宇心中苦笑“每次都这么说,可从来不兑现,这个杜虎威哪点都好,就是这小家子气让人不喜!”。
“正好我要回浔阳县,杜大哥也一道过江吧,咱们和太平兄弟喝上几口,也省得耽误了铁牛的营生。”
听南宫宇如此一说,杜虎威很是高兴的拉着李太平和南宫宇便走,同时口中说道:“太平兄弟这个面子可是要给的!”
李太平笑着应允,同时说道:“等我处理了那几只老鼠,咱们就过江。”
洞庭五虎正相互搀扶着沿着浔阳江畔开溜,却见一道青影从天而降,浔阳江中便多了五只水耗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红娘子
马邑郡西北十五里累头山,一名身着皮甲手持横直刀身形敏捷的唐军斥候,翻过光秃秃满眼皆白的山岗,来到一处避风的山谷之前。
风干后的雪很厚很硬,踩在上边深一脚浅一脚,就算那斥候已经很小心了,仍难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累头山光秃秃的,别说参天古树了连根树苗都没有,此时又正值三月初冰雪还未融化,所以一眼望去是藏不住人的。可就是如此的天气环境下,那机警的斥候进了山谷百步才发现已然被人包了饺子。
冰雪覆盖的山石中,猛地跳出五名全副武装的兵丁,只见其中一人弯弓搭箭指着斥候道:“什么人?”
“督尉麾下直属斥候小队,罗豹。”那斥候双手离开横刀缓缓举起,让那兵丁看的清楚。
那兵丁紧接着喊道:“大!”
斥候立刻回了一个“雪!”字,那兵丁才放下手中长弓侧过身子。
那斥候右手握拳虎口捶胸敬了个军礼,才急急忙忙奔入山谷之中。斥候每过一里便会重复刚刚那一幕,这一路便被盘查了三次之多。
山谷内有军帐数百,布置的层次分明井然有序,显然是动过一番心思的。只见山谷当中有一大帐,帐内数名顶盔掼甲的将领正围着地形图推演讨论。
刘良锐指着累头山地形图说道:“龙卷风此人善游击战,手下马贼大都学了他的本事,懂得一击即走的道理。这累头山绵延百里山岭纵横,若是摸不到龙卷风的老巢,打起了游击战我们是耗不过他们的,再说就算耗得过我们也无法这么做,总不能放着一郡之地不管,跟这伙马贼兜圈子玩啊!”
南宫守点头道:“龙卷风此人我听说,手下马贼不下七八百众,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不但打劫草原各族就连咱们乾人他也不放过。不过就算他在能耐,这次也要吃下他,不知几位校尉可有良策?”
南宫守麾下有四名校尉,掌管着两千府兵,其中一人便是月余前投奔而来的罗龙。罗家三兄弟一身武艺不俗,又以罗龙最为沉稳干练有些统兵的能耐,经过几次剿匪便脱颖而出,被南宫守任命为军中校尉。
只见罗龙望着地形图思索半天说道:“大人应派斥候摸清龙卷风的老巢,然后全军轻装夜行一战定之,且不能打草惊蛇最后演变成猫捉老鼠的游戏!”
另外三名校尉听罗龙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暗暗心惊,心想这小子可以啊,年岁不大心思倒是蛮缜密的。
刘良锐和南宫守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也为多做评说。只见南宫守望着另外三名校尉说道:“三位可还有什么良策?”
另外三名校尉相互间瞧了瞧,只见其中一人说道:“我觉着罗龙的法子就不错,只是这斥候得选几个机灵点的才成!”
正说着,只听大帐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斥候罗豹归营,有要事求见督尉大人!”
听到罗豹的声音,南宫守和刘良锐笑了,急忙将罗豹唤进大帐。
只见罗豹一脸疲态的快步走入大帐,单膝跪地道:
“幸不辱命,三天时间属下不眠不休终于探明累头山一草一木摸,到了龙卷风的老巢!”
南宫守上前扶起罗豹,笑呵呵的说道:“干得不错,若能顺利剿灭龙卷风,记你罗豹首功!现在你要做的便是下去好好睡上一觉,到时自会有人唤你。”
见罗豹起身,罗龙这才瞪着罗豹冷冷的说道:“我说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你小子,原来是奉命出任务去了!”
罗豹只是看了大哥一眼,也不多说便躬身退出了大帐。
南宫守笑道:“罗校尉可莫要责怪罗豹,他也是奉命行事,并非有意隐瞒与你!”
罗龙忙单膝跪地道:“罗龙只是关心舍弟安危,并非要打探军中机密,还请大人明鉴!”
南宫守笑着扶起罗龙道:“马邑郡的安危就在我们六人手中,军中大小事都要我们六人定夺,所以即便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瞒着你们。”
刘良锐说道:“大军未动斥候先行这是行军打仗最基本的,罗豹只是干了他应该干的,并非瞒着你们……”
南宫守摆了摆手制止刘良锐继续说下去,随后望着四名校尉说道:“我定下以战养战,便是想通过剿灭盗匪让你们快速成长起来,让你们能够真正懂得自己担着什么,该做些什么。也让士兵见见血,知道战场上并非平时训练般的过家家,握不紧手中刀那是会丢了性命的。”
南宫守推开大帐门帘,来到山谷之中望着那些忙碌的兵丁回头问道:“他们是谁?”
校尉们相互望了望,不知如何作答,只见南宫守朗声道:“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他们是孩子的父亲,母亲的儿子,他们更是你我的手足兄弟!我们把手足带到了战场,我们不但要打胜仗让他们得军功荣耀,我们更要把他们活着带回去,这个担子很重,很重!”
南宫守回过身来,望着罗龙说道:“罗豹做得很好,虽然他没有你的大局观,可是他知道他身上担着什么。作为斥候头子,他的情报信息便决定着大军的安危,所以他会做好分内的事,而探查敌情这种事便是重中之重,他三天不眠不休带着斥候小队踏遍了累头山,就是要给大军带回来最精准的信息。”
罗龙再次单膝跪地道:“属下知错,罗豹的行为让属下知道行军打仗不可有一丝懈怠,还请大人责罚!”
听到罗龙的话,另外三名校尉也同时跪地请罪……
剿匪的事出城前便定好了,先吃哪个再吃哪个,虽然头几战很顺利,可是南宫守和刘良锐却发现,府兵们经过几次胜仗便骄傲自大起来,就连四位校尉也翘起了尾巴。
骄兵必败这个道理南宫守是懂的,所以南宫守很担心。这次考教几名校尉如何剿灭龙卷风,便是想看看这几人心里有数没,却没想到一向沉稳干练的罗龙竟然也是事到眼前才开始琢磨应对之策。
南宫守便借着罗豹的事给这几个家伙好好上一课,以免这几个小子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都起来吧,知错了便好!等明日罗豹醒了,我们再详细研讨一下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龙卷风
一伙,现在你们先下去吧。”
校尉们躬身而去,还未回到营帐便差人把各队队正揪到了营帐,不多时队正们便冷着脸出了营帐,看来火长们要高兴不起来了……
大帐内刘良锐笑了笑说道:“是该给这帮小子浇盆冷水了,不然拿下龙卷风后,还不得以为自己便是天兵天将了!”
南宫守皱眉说道:“龙卷风只是难缠,拿下他并非难事,可是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红娘子,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我怕这群小子不知厉害,到时损兵折将士气必定大落!”
刘良锐有些没底的说道:“我打听过之前根本没有红娘子这号人物,从探子传回来的信息来看,这女人很疯是那种不要命的主,而且她的手下也跟她一样杀人都能杀红眼。”
南宫守摊开地形图,指着定襄郡说道:“听说是从定襄郡那边过来的,兵马不下四千人!”
刘良锐道:“还是那句话,能不跟她打就不跟她打,还是以驱离为主。”
“我只怕红娘子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刘叔要不这样,龙卷风这边就交给你了,我跑趟北边山里,探探红娘子的虚实,好过我们在这里瞎猜!”南宫守说道。
刘良锐想了想说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公子可要千万小心,莫要以身犯险!”
南宫守笑道:“刘叔放心!”
龙卷风的老巢已经找到,刘良锐虽然脾气火爆那也看是在什么时候,所以南宫守还是很放心的。入夜前,南宫守换上圆领灰袍衫,又把罗龙等几名校尉唤来大帐,嘱咐一番后才离营而去……
红娘子一身大红衣个子高挑,配上那双淡蓝色的眸子看起来很是惹眼。这红娘子一看便不是乾人,而是异族人。既然领头的红娘子是异族人,这群马匪便大都不是乾人,有土库曼人,雅库特人,乾人,图瓦族等,其中又以图瓦人最多。
一大早红娘子营地便飘荡着浓浓的羊汤味,只见一名娇媚娘子走出帐篷,皱着眉头说道:“又是羊汤!这些日子吃得我满身羊膻味,就不能换换口味!”
红娘子笑着打帐篷内钻了出来,走到那娇媚女子身旁说道:“这不已经到了乾人的地界,想要换换口味那还不简单!”
那娇媚女子歪头望着红娘子道:“之前可是说好了,不能抢乾人,更不能杀乾人!你要坏了规矩,俺家老大可是会翻脸的!”
一个裹着羊皮大衣,杵着龙头拐杖的老者来到红娘子身后说道:“你既然换了红衣,又用乾人的名号做事,那就得按俺们漠北七杰的规矩来!”
那红女子回头道:“你们乾人不也抢乾人吗!怎的我就不能抢?”
只见那老者皱眉道:“你穿了红衣改了名号,可你那双眼睛改不了,所以你依旧是异族人!而作为乾人,我是绝对不会放任异族人抢掠我乾人而坐视不管的!当然之前那些盗匪不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算人!”
红娘子苦笑道:“毒阎罗是你家狐娘子说吃够了羊肉,想要换换口味的,我可没说要抢乾人百姓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美丽神秘的湖
营地中毒阎罗望着换了一身大红衣,又改了名号的玛丽安说道:“没有这个想法是最好,若是让我知道了你打乾人的心思,就莫怪我漠北七杰翻脸不认人了!”
红娘子笑道:“我已经与楚瓦什人为敌,又与铁摩勒撕破脸,若在不知好歹与乾人为敌,这天下可还有我玛丽安的容身之地,我玛丽安还没那么糊涂!”
玛丽安和漠北七杰一路挑了不知多少楚瓦什人的驻地,草原明珠玛丽安归来的消息便慢慢传遍了草原和漠北。那些图瓦族散落在草原的族人便聚集起来,一直追着玛丽安的足迹南下。
图瓦族还有其他不堪铁摩勒压迫的少数族群,很幸运的先楚瓦什鹰师一步追上了玛丽安。其实这份幸运是有原因的,楚瓦什鹰师的五千人不是追不上玛丽安,是压根就不想追上。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玛丽安得狼神护佑,这事不管真假反正楚瓦什领兵的那位将军,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印证此事的。
玛丽安之前敢如此嚣张,到处挑楚瓦什人的驻地,便是因为只有她和漠北七杰,楚瓦什鹰师是追不上他们的。可现在不行了,四千多人的族群,那和草原上的羊群没啥区别,一旦被围这些人可就都被她玛丽安害了,没办法玛丽安只能扮作马匪一路南下,躲进乾人的地盘。
玛丽安心中明了,这四千人能上马开弓的不过两千左右,剩下的大都是妇孺老幼,如何让这群人安安全全的活下来,才是她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
玛丽安也想过直接敲开乾人的城门与乾人做笔买卖,可是她又不放心,毕竟乾人狡猾,若是着了道那可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玛丽安不敢冒险,只好带着这四千多号人躲进累头山。
南宫守翻过两道山脊便看到了袅袅炊烟,不由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入眼便是漫山遍野的帐篷,有圆的,有方的,五颜六色五花八门,还搭建的毫无章法,一眼望去乱糟糟的。营地内还有老弱妇孺,一些个小屁孩在营地中跑来跑去追逐打闹……
南宫守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进营地,却也没人上来盘问一声。孩童们打闹继续,妇人们忙着收拾打扫营地,就连那些腰挎弯刀的异族男人仿佛也没瞧见南宫守一般,而是自顾忙着手里的活计。
南宫守望着乱糟糟的营地皱了皱眉,心想“这哪里是盗匪,这俨然就是一处难民营地,还是处多民族杂居的难民营!难道说我找错了地方,可是那身大红衣服的女子也太过显眼了!”。
南宫守并未急着接近那红衣女子,而是四处走四处看,直到耳边传来汉家女训斥孩童的声音。南宫守寻着声音来到一处聚集地,只见有那么十几顶帐篷规规整整的搭在山脚下。
望着眼前的十几顶帐篷,再回头一看,南宫守心中感叹“还真是泾渭分明!”。
南宫守刚走入乾人的聚集地,便见一名老汉朝南宫守招了招手。
那老汉个子不高,裹着厚
厚的羊皮大衣,望着抱刀而站的南宫守说道:“后生,估计你是新来的吧!已后少在其他族群聚集地转悠,虽说都是落难之人,可那些野蛮人却没咱乾人好说话!别看你也有刀,可若是真打起来是要吃亏的,毕竟这里就属咱乾人少!”
南宫守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朝老汉躬身行礼道:“老丈,小子昨日进山与友人走散,今早见了这处营地便想寻口吃食,还请老丈行行好给口吃食,小子这里还有些碎银子!”
老汉见南宫守伸手入怀,不由笑道:“都是落难之人,与人方便就是于己方便,一口吃食还用不着掏银子!一会你跟老汉走,一准让你吃饱!”
老汉是个热心肠又爱唠叨,营地里的年轻后生都躲着他走,就怕被他黏住唠叨个没完没了。今儿可算逮到一个听故事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一直拽着南宫守说他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一大碗羊汤下了肚,老汉精神头更胜,便又把这营地的事与南宫守详细的说道一番……
南宫守打老汉那东一耙西一扫的故事里弄明白了一件事,那红娘子便是草原明珠玛丽安。更了解到玛丽安以红娘子之名,挑了草原上的几伙马匪,劫掠了物资便南下进了大乾境内。
南宫守挥手与老汉告别,便径直奔着远处红娘子所在的营地而去。在南宫守看来,红娘子既然不是马匪那么就有得谈,而且也必须得谈。
累头山里藏着这么一伙人,他这个马邑郡的督尉若是不管不问,那是说不过去的。万一哪天红娘子抽风,真干起打家劫舍的买卖,他南宫守可就真得愧对马邑郡的老百姓了。
狐娘子很不情愿的喝了碗羊汤,此时正望着毒阎罗说道:“大哥,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毒阎罗看了看另外几个眼巴巴瞅着他的兄弟,不由叹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得也要把这些人安顿妥当才好撒手不管,不然这些人真在大乾的地界闹将起来,咱们兄弟几人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也不能守着他们一辈子吧!”狐娘子柳眉一扬,很是不高兴的说。
毒阎罗瞪了狐娘子一眼:“你们几个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想去郡城里逛逛嘛!去可以,先说好莫要惹事,谁要惹事看我怎么收拾他!”
狐娘子朝几位哥哥俏皮的眨了眨眼,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毒阎罗见狐娘子挤眉弄眼的,不由冷哼一声:“早去早回!”
狐娘子几人起身刚要走,便见一身着灰色袍衫抱着横刀的男子来到近前。
“是南宫守,他怎么来这里了?”毒阎罗望着走近的南宫守皱了皱眉。
见到漠北七杰南宫守也很是诧异,不过依旧抱刀笑道:“东都一别已然数月,未曾想在这马邑郡又见到了诸位!”
“不知南宫公子何以会来此处?”
漠北七杰向来不会拐弯抹角,此时见了南宫守,毒阎
罗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南宫守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毕竟这几人还是有些侠义之心的,大是大非还能拎得清,便苦笑道:“一言难尽啊……”
南宫守将如何来了马邑郡,又如何进山剿匪,简要诉说一番。
漠北七杰算是听明白了,南宫守就是为了红娘子来得。只见毒阎罗笑道:“南宫将军大可安心,玛丽安若是不安分敢在大乾境内惹事,不用南宫将军动手,我漠北七杰便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南宫守笑道:“诸位还是直接称呼在下南宫守吧,称呼将军在下听着实在别扭!”
毒阎罗却摆手道:“不可!今日南宫将军见玛丽安必然以督尉的身份见之,我漠北七杰岂可失了礼数叫玛丽安小瞧了咱大乾的将军!”
突然一道清脆爽朗的笑声传来。
“小女子不过是丧家之犬,哪里敢瞧不起大乾的将军!毒阎罗你这老头犯得着跟我耍心眼吗!”
只见身材高挑红衣曼妙的玛丽安飞落场中,望着众人行了大乾礼仪
……
南宫守抱拳回礼道:“想必这位一定就是草原明珠图瓦族的玛丽安公主了!”
草原人豪放直爽,草原女子也要比乾人来得直接,只见玛丽安围着南宫守转了一圈,忽然笑道:“大乾朝的将军都这么年轻英俊吗?”
听了玛丽安的话,南宫守有些哭笑不得都不知如何接下去了,只见其轻咳一声掩饰此时的尴尬,随后笑道:“在下南宫守,乃马邑郡都尉,此次前来拜访是想与公主谈一谈关于您和族人的事!”
却见玛丽安笑着说道:“不急!南宫将军是客人,草原上招待尊贵的客人是要大碗肉大碗酒的,至于南宫将军的来意,那就看将军的酒量如何了!要知道草原人只尊敬豪气干云弯弓射雕的大英雄,因为只有大英雄的话才是有分量可信的!”
南宫守望向毒阎罗,见毒阎罗点了点头,便爽快的笑道:“那就客随主便,全听公主的!”
玛丽安望着南宫守嫣然一笑:“公主、将军的听着怪生分的,不如南宫大哥就叫我喀纳斯吧!”
喀纳斯在图瓦语里代表着“美丽、神秘的湖”,只有图瓦人和最近亲近的人才会如此称呼玛丽安。
见南宫守微笑点头,玛丽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宛若花丛中微笑的小女孩一般。
漠北七杰跟玛丽安从漠北打到草原深处,纵横数千里都未曾见玛丽安如此开心的笑过,便见狐娘子一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草原最美喀纳斯,看来要被人捧走喽!”
被狐娘子调笑,玛丽安却也不生气,而是依旧笑呵呵的望着南宫守,把南宫守看的那叫一个不自在。
乾人女子虽然开放,却也比不得草原上的女子。草原女子若是相中了哪个勇士,可是要直接的多,说不得几碗烈酒下肚,便要拽进帐篷吹熄了油灯……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做不如做
草原人天性开朗豪爽,但凡有酒有肉便会载歌载舞,哪怕落了难也要唱跳起来。
夜里累头山红娘子营地,一堆堆篝火照亮了夜空,更照亮了人心。各民族间不分彼此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老少汉子勾肩搭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一刻所有的不快、不如意都被抛在脑后,只剩当下的喜悦和对美好明日的期盼……
南宫守生在大乾长在大乾,头一次与异族人开怀畅饮,便被这些豪爽汉子的热情所感动。
篝火映衬着玛丽安红红的脸颊,那湛蓝眸子如星辰一样美丽,只见玛丽安再次端起烈酒,豪爽的笑道:“喀纳斯再敬南宫大哥,愿我们的情谊便如这烈酒一般浓烈甘甜!”
见玛丽安一饮而尽,南宫守不由心中苦笑,却也不得不再干一碗。
一旁的漠北七杰众人只是抿了一口碗中酒,便笑看着南宫守,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头。
漠北七杰的赤发鬼喝酒从来没怕过谁,可以说喝趴下过无数漠北豪杰,可自打跟玛丽安拼了一次酒后,便戒了酒,此时正端着一碗奶茶看着南宫守嘿嘿傻笑。
“南宫守啊,南宫守,跟这虎娘们拼酒,看来今晚你是凶多吉少要成这虎娘们的盘中餐了!”
喝酒喝不过丢人这种事赤发鬼是不会说的,自然便不会去提醒南宫守,当然更不会坏了玛丽安的好事,不然说不准哪天玛丽安便会把他赤发鬼喝死在草原上。
篝火新材添了又添,这酒便喝了一坛又一坛……
月下的累头山既热闹也安静,热闹的是红娘子营地,安静的是龙卷风的老巢。
刘良瑞带领一千五百名府兵午夜时便围了龙卷风的老巢,不过却没有发动攻击。
天寒地冻,府兵们无声无息的趴在冰雪之中,盯着那火把稀疏的龙卷风山寨。
刘良瑞对府兵的表现很满意也很欣慰,严明的纪律,坚韧的体魄,不屈不挠的精神,这一切若是放在数月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边关城防外的乾人,也许是离草原人近的缘故,桀骜不驯不说,而且都有一股子狠劲儿。驯服这些野蛮的小子,可是让刘良瑞废了好大的劲儿,不过一旦训好了,这些家伙也确实好用,上阵厮杀那是个顶个的勇猛,可是要比关内那些小子强多了。
刘良瑞有时也会把眼前的这些家伙和济南郡的手下作比较,却不得不承认,若是上了战场还真不是这些小子的对手。
草原人有狼的习性,这边关外的乾人自然狼性十足,不然是活不下去的。这群小子能听话,那是因为南宫守比他们更强、更狠,如那最凶悍的头狼,所以他们才肯低头,才肯守规矩。
罗龙在南边长大,从来不知道这天还可以冷成这个样子,撒尿成冰这种事更是闻所未闻,若不是亲身经历他是不敢信的。罗龙虽然当了校尉,可他知道这群小子是不服他这个南边来的外来人的,所以罗龙训练比谁都狠,冲杀向来在最前面。
若想人信服,你便要有让人信服的本钱,无论学识
、武道还是人品都要比人强才成。
罗龙让这帮野小子服了,因为他打架更狠,杀敌更多。
南宫守若是想降服玛丽安那小娘子,就要比玛丽安更能喝才成。营地里的篝火只剩下一堆还在熊熊燃烧,这可苦了那些漫山遍野寻柴火的图瓦人。不过只要见到自家公主那开心的样子,图瓦人便不觉着苦,因为他们知道图瓦族的喀纳斯有了心上人。
那高大威猛的男人很能喝,恐怕草原上最厉害的勇士也是无法比的。在草原人眼里酒量代表着勇气,一个能喝干装满俱伦泊酒水的男人,必然是这世间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玛丽安已经醉了,可是她还想喝,因为那个男人还没醉。玛丽安见到南宫守那一刻便知道,无论这个男人拔不拔刀她都是打不过的,所以只能把他喝多了才能拽进自己的帐篷。
玛丽安小的时候阿娘便告诉她,以后若是见到心仪的勇士,一定要把他喝多拽进帐篷,度过美好的夜晚,他的心便会永远属于你,你阿爸就是被阿娘……
玛丽安不知道把一个喝多的男人拽进帐篷做什么,因为她阿娘死的早,可是她还想这么做,因为她一眼便爱上了这个男人,她想把他变成自己的男人。
“为什么还没喝多?他怎么这么能喝!我好像已经喝多了!不知没喝多的男人能不能拽进帐篷……”玛丽安望着眼前的篝火,只见那篝火一会变成两个,一会又成了一个。
南宫守不会变戏法,所以玛丽安喝多了。此时篝火旁除了那些图瓦人,便只剩下南宫守和喀纳斯了,漠北七杰不知何时便走得一个也不剩了。
南宫守示意图瓦族的一名妇人,把他们的公主扶回帐篷,却见那妇人摇了摇头,并朝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临走时还瞪了他一眼。
南宫守又望向其他图瓦人,只见那些图瓦人的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南宫守一头雾水的望着那些图瓦人离去,只好起身来到喀纳斯身旁。望着喀纳斯微皱的眉头,高挺的鼻梁,红彤彤的脸蛋,还有那火辣辣的身姿,南宫守的手,是伸出去又收回来,一时间犯了难。
乾人虽然开放许多,却扔讲究男女礼教授受不亲。南宫守此时无论是扶是抱,都有违礼法,可是转身就这不管不顾的走,显然也是不成的。一时间南宫守头上急得见了汗,对南宫守来说,此时此地此景,远甚于高手间的生死相搏。
南宫守转头瞧了瞧,不由一叹“这人都走光了,可这冻天冻地的若是在外边睡上一夜那还了得!”只好一咬牙俯下身子抱起喀纳斯……
软玉温香抱满怀,南宫守却无心遐想,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一团碳火,很是烫手。
南宫守把人抱起来才突然想起,他并不知道喀纳斯的帐篷是哪个,不由得傻了,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这人是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就在这时南宫守怀中的美人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并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口中呓语不断。
“他怎么还没喝多!我要把他
拽进帐篷里才行!他好强壮好重,我好像拽不动……”
南宫守觉着脖子上那双手力气越来越大,都快把他的脖子扭断了。这要是被一个喝多的女人弄死,他南宫守可就颜面扫地了。
南宫守皱了皱眉朝怀中美女轻声低语道:“拽动了!拽动了!已经拽进帐篷了!”
脖子上那双手松了,软绵绵的搭在肩上,南宫守低头一看,喀纳斯微皱的眉头不见了,此时脸上挂着笑睡的很是香甜。
南宫守要感谢草原女子的大度,因为图瓦族那名妇人又走了回来,并引着南宫守来到喀纳斯的帐篷前,并朝南宫守眨了眨眼。
南宫守把美人放在羊毛毡子上,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一把抓住了袖子,只见那美人侧头睡得香甜,嘴角还留着口水,可是那只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
南宫守拽了几下衣袖,又试图掰开那只铁钳,却都没有成功。南宫守忙乎了半个多时辰,正打算一刀斩下衣袖,却见那睡美人忽然翻了个身……
“刺啦——”
南宫守的衣袖随着那个女人翻身被撕了下来,可怜的衣袖此时正被那睡美人死死地攥着。
南宫守摇了摇头,并未打算抢回衣袖,因为他怕另一只衣袖也保不住。南宫守回到篝火前,却见那图瓦族的妇人正望着他笑……
那妇人来到他身前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便笑呵呵的离开了。不多时,图瓦族所在的营地,爆开一阵阵欢呼声……
狐娘子被图瓦人兴奋的叫喊声吵醒了,便有些晕头涨脑的走出帐篷来到篝火旁。
狐娘子看见南宫守的一刻,先是一愣,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声若银铃……
南宫守看着狐娘子不由说道:“你是在笑我吗?”
“我不笑你笑谁,我的驸马爷!”狐娘子忍不住的笑道。
南宫守皱眉道:“你说什么?什么驸马爷?”
狐娘子指着图瓦人的营地笑道:“你听,他们多开心!”
“我又听不懂!”南宫守说道。
狐娘子再次笑道:“我翻译给你听。他们说,他们的公主长大了,有男人了!他们图瓦族又有了希望!”
南宫守不傻,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了:“我明天跟他们解释!”
狐娘子掩口笑道:“你就是现在解释都晚了!”
没等南宫守回话,一道沙哑的声音打远处传来。
“睡没睡草原的明珠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认为你睡了!还有我要提醒你一点,此事你若是不承认,不仅图瓦族会成为你的敌人,恐怕整个草原和漠北都会成为你的敌人,成为向大乾开战的借口。”毒阎罗从远处走了过来,就那么盯着南宫守。
南宫守望着毒阎罗说道:“可我什么也没做!”
却见毒阎罗冷冷的说道:“什么也没做,还不如什么都做了来得好!”
听着耳边的话,南宫守不由望着篝火发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步不退
始乱终弃这种事无论历朝历代还是在大乾朝,只要你敢做那就有人敢骂,说不好连你家祖坟都有人敢掘了。而在草原,睡了不认会掉脑袋,明明可以睡却没有睡,那也是会掉脑袋的。
所以南宫守想不明白,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有错了,而且按照毒阎罗的意思,没做也要装成做了,还得高高兴兴的才成。
南宫守活了二十多年,可以说顶天立地从未做过亏心事。可自打见了这喀纳斯,便做了人生第一件不光彩的事,那便是拼酒的时候凭借宗师修为,偷偷把酒逼出了体外。
南宫守本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是为了一方安宁,他这个大乾都尉的脸面还是要的,总不能让一个异族女人喝趴下,让异族人瞧不起,说话没了分量。可现在南宫守后悔了,还不如丢些脸面,现在这事更难办,弄不好还真得低头把这事认了。
以南宫守在江湖时的性子,这天下就没有什么事会让他犯难,大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一郡都尉,是这马邑郡名义上的二把手,其实是一把手,因为郡守在他上任一个月后,便告病在家从此不肯露面。
一郡百姓的安危都挑在他南宫守肩膀上,这担子不挑不知道沉,挑起来才发现并非一腔热血便能担起来的。也并非只懂黑白的人能够做好的,所以南宫守在逼迫自己改变,变得为了百姓能弯下腰,做事更接地气,唯一不变的是胸中那股浩然正气。
南宫守望着眼前的篝火,心中明了,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不认,双方不欢而散,他南宫守回去调兵,与红娘子来个刀枪相见。二是,认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收了两千上马开弓提刀的异族骑兵。
毒阎罗走到南宫守身旁,拍了拍南宫守的肩膀,义正言辞的说道:“你现在不是江湖侠客,你现在是担着数万人性命的一方武将,做任何决定前你得先想想那些百姓,你可以对不起你的本心,但你不能对不起一郡百姓!”
狐娘子则苦口婆心的劝慰道:“喀纳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还是草原上的明珠,图瓦族的首领,你南宫守不亏!这样的好事,换了旁人早就乐得八丈高了,你怎的非要愁眉苦脸!”
一个红脸,当头棒喝。一个白脸,劝人宽心。这漠北七杰也并非都是粗鲁汉子,不长脑子的家伙。
篝火还在燃烧,南宫守依旧坐着,天却已放晓……
龙卷风山寨外,只见数到身影在雪地中匍匐前进,小心谨慎的接近寨门。
罗虎见罗犳距离寨门不到数丈远,便猛地起身弯弓搭箭,一连便是三箭。三箭去若流星,寨门前守夜的马匪还未弄清是啥情况,便被三支羽箭钉死在寨门上。
四名守夜的马匪,有三人瞬间被射杀,那最后一人从惊愕中醒来,刚要呼喊便被罗犳的横刀砍下了脑袋。
罗虎继续弯弓搭箭,配合着罗犳的斥候小队进了寨子,这时刘良瑞才指挥五百府兵悄悄逼近寨子,而另外一
千府兵则将寨子团团围住,以防有漏网之鱼。
看门狗既能恐吓坏人,又能起到警戒放哨作用,马匪是舍不得吃的。所以罗犳刚进入寨子十几丈,便有两条恶犬朝着府兵低吼犬吠……
罗虎反应不可谓不快,那两条恶犬刚叫了两声,便被罗虎的弓箭射杀。也就是天刚破晓,马匪睡得正沉,不然这两声犬吠定然会将马匪惊醒。
斥候当先大部队则紧随其后,只见罗犳和几十名斥候手握匕首钻入一栋栋泥坯草房……
锋利的匕首刺破胸膛,刺穿心脏,睡梦中马匪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便被捂着口鼻送入地府。
龙卷风毕竟有七百多手下,就算一动不动让罗犳的斥候小队杀,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杀光的。只见一名起夜的马匪刚钻出草房,正要解开裤带便被眼前黑压压的府兵吓了一跳,不由揉了揉眼睛……
马匪的惊叫声惊动了还在睡梦中的龙卷风,只见和衣而眠的龙卷风腾地一下翻身而起,一把抓过弯刀便夺门而出……
锣声大作,进入寨子的五百府兵便抽刀而出,直扑向那些还为弄清情况的马匪。一时间喊杀声四起,血液飞溅,这个黎明便染上了一层血色……
龙卷风看到满寨子顶盔掼甲的府兵,便知大势已去,急忙纠集数十名亲信直奔马圈而去。龙卷风要逃,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龙卷风还活着,便能东山再起。
龙卷风武艺不俗,有着六品的修为,此时为了逃命也是拼了,弯刀被他当做长枪来用,一刀挥出便有数名府兵被砍翻在地。龙卷风也不管那些府兵是死是活,夺路便逃连补刀这种事情都不敢去做。
一路冲杀,眼看着马圈就在眼前,却见一名手持横直刀的官兵挡住了去路。只见龙卷风大吼一声“挡我者死!”,手中弯刀便狠狠劈了过去。
弯刀是马上利器,步战没有优势,所以六品的龙卷风竟然一时奈何不得只有五品的罗犳。
二人刀刀硬拼,龙卷风为了活,哪怕受伤也要尽快砍了眼前碍事的家伙。两人交手数招,便都挂了彩,罗犳胸前挨了一刀,深可见骨,好在龙卷风使得是弯刀,若是横刀他罗犳恐怕就要投胎去了。
龙卷风毕竟修为更高,只是左臂挨了罗犳一刀,并不怎么影响战斗力,此时刀法更加凶狠。罗犳手下斥候虽然担心罗犳,此时却抽不出手来驰援,因为龙卷风的亲信正玩了命的奔着马圈冲杀。
罗犳又多处挂彩,可罗犳仍旧不发一言死命硬撑,罗犳心中明了只要自己多撑片刻,便会有更多的府兵赶来,到那时龙卷风便插翅难飞。
罗犳是斥候,只有皮甲并不能挡住龙卷风的弯刀,十几招过后,罗犳便成了一个血人,可罗犳依旧一步步退。
罗家老爷子说过,宁战死不苟活,罗家即使出不了将军也不能出孬种,你们三兄弟就算都战死沙场,也不能丢了罗家人的脸。
罗家村的小子在来时便偷偷歃血为誓,不能
光耀门庭绝不归家,谁若胆小偷生,一众兄弟便代先祖将其除名。
罗家村的小子们胸中都有一口气,这口气让他们悍不畏死,罗犳作为族长家的子孙,自然更要争这口气,叫这天这地知道罗家儿郎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想当大英雄,想顶天立地那是要用命来换的。只见罗豹舍生忘死劈出一刀又一刀,哪怕横直刀卷了刃,哪怕血水流入双眸,这天、这地、这人都变成了暗红血色,依旧奋不顾身一次次拦住龙卷风……
“姥姥的!你个臭当兵能领几个银钱,犯得着这么拼命吗!只要你让开一条路,老子有大把的银子给你!”
龙卷风有些怕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罗豹这样的府兵,便想拿银钱开路。可惜回答他的是罗豹的横刀,刀光深寒无畏生死。龙卷风弯刀一震挡开罗豹的横刀,回手抓过一名亲信一把丢向罗豹……
在龙卷风眼里罗豹是个缺心眼的愣头青,他可不想被傻子拖死在这里,便抓了亲信挡刀人则迂回绕过罗豹。
罗豹一刀砍翻眼前的马匪,回身便又死死缠住龙卷风……
马圈就在数丈外,只要再快一点,便可夺马而逃。龙卷风有信心只要上了马,他便可逃出生天,因为他龙卷风的名号可是马上得来的绝非浪得虚名。
可惜他的生机被罗豹活活掐断了,只见更多的府兵围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龙卷风也是个狠人,见逃生无望,便转回身扑向罗豹,眼中满是怨毒。
“不让老子活,你也活不了!陪老子一起下地府吧!”
龙卷风怒吼一声,径直扑向罗豹,置身后刀枪为无物。
以命换命,六品压五品,生死便在一瞬间。
眼看罗豹便要命丧当场,却见一杆铁枪打罗豹肋下电闪刺出……
一支羽箭贴着罗豹的头皮飞过,直射龙卷风胸口……
枪刺一条线,枪便比刀快,罗龙的中平枪打着转刺中龙卷风腹部。罗虎的羽箭紧随铁枪之后贯穿了龙卷风的右胸。
龙卷风的弯刀无力的垂下,眼睁睁看着那死心眼的大头兵一刀砍来。龙卷风只觉天旋地转,那山、那寨、那月色便尽收眼底。
龙卷风死的不瞑目,不甘心,他还有马上功夫未曾使出……
罗豹腾身而起一把抓住龙卷风的脑袋落到房顶,龙卷风还在喷血的身子才软软倒下。只见罗豹浑身浴血,高举龙卷风的头颅,如战神降世朝着还在负隅顽抗的马匪怒吼。
“贼首龙卷风以伏法,尔等还不缴械投降!”
声传四野,那些马匪哀嚎一声,弃了兵器跪倒在冰天雪地之中……
“大当头死了!大当头死了!”
擒贼擒王,如打蛇要打七寸。没了主心骨,在强壮的身子那也是一团肉泥。
马邑郡府兵一月破三贼,赫赫战功传遍边关三郡。一时间,马邑、定襄、榆林三郡,把南宫守和其麾下两千府兵传的神乎其神……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一月破三贼,成了边关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聊的话题,而拼命三郎则是大家最热衷谈论的将领,风头隐隐压过了主将南宫守。
拼命三郎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拼命三郎有三头六臂;拼命三郎乃狼王转世。拼命三郎的各种版本,在百姓热烈的讨论中,变得越来越多,越传越神……
百姓讨论的拼命三郎是一个人,其实拼命三郎是三个人。
罗龙、罗虎、罗豹三兄弟,在剿灭马贼的战斗中悍不畏死,屡立战功,府兵是有目共睹的。对于有功者的封赏,南宫守从不偏颇,无论你是刚加入的还是外来的,向来不分厚薄一视同仁。
三伙马贼,南宫守共缴获白银二十万两,战马一千五百余匹,各类兵器不计其数。按之前定好的,南宫守拿出两万两白银用于奖赏和抚恤,其余银钱全部纳入府库,用于马邑郡的民生。
所有缴获中,南宫守最在意的是那一千多匹战马,这些战马才是他提高府兵战斗力的好东西。虽说马邑郡曾经是大乾朝养马的基地,可现在别说战马了,想找个养马人都难。
南宫守正范畴哪里去寻养马人,养马人便主动送上门来了。只见一名府兵飞也似的跑入大营,一溜烟的跑到南宫守帐前……
南宫守得知,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浩浩荡荡逼近郡城,而且那是一支以骑兵为主的队伍。
南宫守披甲出营,罗豹的斥候小队紧随其后,刘良锐则迅速调兵遣将整军备战。
冰天雪地中,战马嘶鸣牛羊无数,这是一支异族大军,准确说是一支携家带口的异族大军。
南宫守听了罗豹的描述,不由皱了皱眉“不是说好等我消息吗,这边还未准备妥当,怎么就来了!”。
南宫守驱马奔向远处的那支队伍,同时回头说道:“告诉刘良锐带五百府兵在城门口等我,通知户籍官也去。”
异族大军越来越近,只见当先一袭红衣一匹白马,英姿飒爽很是威风。
当那红衣女子看清远处披甲的大乾将军时,不由马鞭一挥,白马便疾奔而出径直奔着那将军而去。只见白马距离那将军还有数丈远,那红衣女子便腾身而起扑向那大乾将军……
“将军小心!”罗豹横刀出鞘,就要拦下那飞扑而来的红衣女子。
南宫守挥手道了句“无妨!”。
话音还未落,那红衣女子已经扑入南宫守怀中,一把便搂住南宫守的脖子。只见红衣女子面若桃花,笑若银铃……
此情此景,罗豹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去,心中暗道“江湖上可是没听说南宫守有红颜知己啊!”。
南宫守轻咳一声,低语道:“大白天要注意言行,不可失了礼数!再说我这还着甲呢,别硌着你!”
头一句还像那么回事,这第二局可就有些跌份了,好在南宫守声音不大,否则身后的罗豹定然会栽下马去……
那日清晨,南宫守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改变了大乾
朝和草原几十年后的格局,不过那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南宫守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可是却没有一人能入他眼,不是南宫守眼高于顶,而是南宫守这座山那些女子爬不上去。可是那晚篝火旁那个美丽、豪爽、善良的异族女子,却征服了南宫守这座巍峨的山峰。
喀纳斯有着乾人女子没有的豪放,有着乾人女子没有的火辣性子,南宫守眼中的喀纳斯是清澈的一眼见底的湖水,这样的女子南宫守第一次见,见过便爱上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南宫守若是一点意思也没有,怎会去抱,怎会送玛丽安回帐篷。做事情很多时候都是由心而发的,甚至做事之人自己都没有发现,南宫守便是如此。
一匹马两个人,不是马不够,而是马上红衣不肯换乘。南宫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与红衣同骑,众目睽睽之下到了郡城门前……
今儿个日子也许真得很特殊,南宫守竟然在城门前见着了许久未曾露面的郡守荀良。只见那老儿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往那一站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尴尬、窘迫,南宫守觉得这辈子最丢人的便是今天。南宫守觉得丢人,可他怀里的红衣美人可不这么认为,只见玛丽安望着高大的城墙笑道:“乾人的城墙都这么高吗?我想上去看看!”
只见荀良笑着来到近前,望着南宫守怀中异族美人笑道:“别说城墙可以看,就是郡守府想看也是可以看的!”
玛丽安入了城,而且是有郡守和督尉陪同进的城,这个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遍边关三郡不说,也飞进了大乾境内……
纸是包不住火的,玛丽安就算换了红衣改了名字,那四千多异族人终究是藏不住的,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草原人炸锅了,启民大汉派出了使者要问罪大乾。可这使者还未到,大兴城的皇宫却先一步炸了锅。只见弘道帝满脸怒容,长公主院子里的宫女宦官便跪了一地……
“一群无用的东西,朕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一个大活人什么时候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你们都不知道?你们还能干些什么!”
弘道帝的话如同宣判了这些宫女宦官的死刑,吓得那些奴才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李辅国打长公主住处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弘道帝接过信,便见那信封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父皇敬启!”。
“儿臣久居宫中,却时常听说天下不安,百姓苦难!儿臣不才,却愿意替父皇分忧,看看这大乾的江山可是如传言一般!还请父皇恕儿臣不告而别之罪……”
弘道帝气得把手中信件揉成一团,却又小心翼翼得展开折好放入信封之中,只见弘道帝低语一句“胡闹!”便没了下文。
一名小宦官一路小跑来到李辅国身旁,附耳低语数句。只见李辅国挥退四下之人,躬身道:“陛下,有消息了!长公主是昨日夜里换了男装和赵家赵十全那小子一
起出得城!”
弘道帝皱了皱眉,随后说道:“去把姓赵的那老小子给我找来!还有,把你手上所有空闲之人都派出去,一定要确保长公主安全!”
李辅国领命而去,弘道帝伸手招来风天养,冷冷的说道:“杖二十,你亲自打!”
话后弘道帝拂袖而去,口中却低语咒骂“赵十全你个王八蛋,若是鸾儿少一根头发……”。
杖二十,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全看施刑之人的心意。要死的用不了二十杖,要活的打完二十杖保准那人还能活蹦乱跳。可弘道帝不想要活的,所以才特意叮嘱由风天养亲自行刑。
后宫有臣子眼线,弘道帝是清楚的,这种事想禁是禁不住的,所以大多时候弘道帝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可今儿不一样,这些奴才连本分都干不好,那还留着干嘛,难道就为了给自己添堵吗,所以该死的便不能留。
两匹快马在官路上疾驰,马上是两名俊朗公子。
只见其中一人问道:“第一站到哪?”
“东都!去年不是闹出很多热闹吗,今儿咱们也去转转!”另一人回道。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偷出皇宫的长公主陈鸾,还有赵家那位赵公子。
赵公子舍得撇下九位美人踏足江湖,还不是那九个美人把他闹腾得不得安生。按裴霜的意识,拿不下长公主他赵十全公子就别回大兴城了,而且这个决定是经过九美一致同意的。
不得已,赵公子只能陪着那位想要游历天下的长公主私奔出大兴。当然长公主陈鸾可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早就被人家看破了,心里正憧憬着仗剑江湖的美梦呢。
赵公子也曾经鲜衣怒马,提三尺青锋闯荡江湖,只不过上一次江湖行,赵公子一次便拐带回九位美人。江湖的水有多深,赵公子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只见其放慢了马速说道。
“路要慢慢赶,不及在一时!青弟是第一次踏足江湖,哥哥得嘱咐几句。多看少说,莫要冲动,要知道江湖得水深,若不趟着走,就算水性再好也回淹死的!”
见陈青只是点了点头,赵公子怕他不知其中险恶便又说道:“能说和便说和,能不动手便不动手,若是结了仇便要下死手!江湖人见惯了血,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是常有的事。还有,做事要量力而行,因为好事最后也可能变成坏事,并非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的!”
陈青这还是头一次见赵公子话这么多,这么密,不由笑道:“省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
赵公子点了点头,笑道:“咱俩这身行头,到了东都也要换上一换。正所谓才不外露,这穿金带银的可是很招人惦记的!”
“这个也要换吗?”陈青晃了晃手中名贵的宝剑笑道。
赵公子笑道:“保命的家伙当然不能换了,外面裹上麻布变成!”
这一路赵公子俨然成了赵师傅,江湖宗门、势力、规矩,那是挨个说了一遍,唯恐落下什么,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猿十三刀
江畔小镇,刚刚吃过晚饭的铁牛正在自家小院里蹲着马步,一丝不苟的练着伏虎拳。
铁牛打小就有江湖梦,可惜家里条件不好,哪里有闲钱让铁牛学武,就这伏虎拳还是铁牛打小镇武官偷学来的。
铁牛练了十年伏虎拳,却连武道一品的门槛也没摸到,不过好在练出了一膀子力气,成了这浔阳江的第一快船,算是解决了家中温饱的大事。
一晃两月有余,李太平每天晚饭后都会坐在交床上,津津有味的看着铁牛打拳。
“铁牛大哥,你不是断了跑江湖的念想了吗,怎的每天还要练拳?”
铁牛练拳这事已经在李太平心中憋了好久,今儿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只见,铁牛憨憨一笑说道:“人总得有点梦想不是,虽然铁牛道理懂得不多,大字也识不得一筐,可铁牛知道有梦想就得坚持,就得持之以恒,要不梦想岂不成了妄想!”
李太平笑道:“可坚持也未必会成功啊!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够实现梦想,达成所愿!铁牛大哥你这么坚持有意义吗?”
铁牛收了拳,想了好久才说道:“俺也不知道有啥意义,就是觉着得有个盼头,得活出个样来,就像俺在浔阳江跑船,得是浔阳江那最快的船才成!”
李太平为了巩固宗师修为,这两个月一直住在铁牛家,闲来无事他便观察铁牛这人。他发现铁牛有股子蛮劲儿,韧劲儿,做事就如同他撑船一样,非要一竿子到底不可。
其实像铁牛这样的人读书识字肯定是不成的,不过若是练武还真有点机会出头,只是可惜了没有名师指点。铁牛已经错过了学武的最好年纪,二十多的汉子就算李太平肯教,恐怕这辈子练到头也摸不到宗师的门槛。
李太平今天问铁牛为什么要练拳,其实便以下了决定,要帮一把这心思单纯鲁钝的汉子。就算铁牛最终练不出什么名堂,可这练武的过程也能让铁牛高兴不是。
李太平笑着来到院子里望着铁牛说道:“其实你蛮适合练外加功夫的,可惜错过了锻体的年纪,再练外家功夫反倒得不偿失!不如练内家功法,靠水磨工夫兴许还能摸到八九品的可能!”
铁牛憨厚可是不傻,听李太平这么一说,不由兴奋的说道:“太平这是要教我功夫?太平你等等……”
李太平见铁牛话说了一半转身就往屋里跑,不由一把拉住铁牛说道:“铁牛大哥你这是要干嘛去?”
只见铁牛回头憨笑道:“我看镇里武官大师傅收徒弟,徒弟都要奉茶磕头的!正好家里还有些茶,我这就去煮茶,太平你稍等片刻!”
李太平笑了:“铁牛大哥,咱们平辈论交,我只是指点你些功夫,不用磕头奉茶的!”
铁牛愣了愣说道:“不用吗?可铁牛没有银子啊!”
“啥也不用,我这没那些说道,只要铁牛大哥想学便成!”李太平苦笑着说。
教铁牛内家功夫和兵器,是李太平之
前便相好的,此时便拉着铁牛打最基础的认穴识脉开始……
李太平学过很多功法兵器,可以说十八般兵器都有涉猎。当年李太平那是打心眼里佩服老道士,觉着老道士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只有他李太平想不到的,就没有老道士不会的。现在看来,老道士除了剑法其他的也就稀松平常,是拿不上台面的。
现在的李太平便如当年的老道士,一套“白猿十三刀”被李太平以剑代刀,耍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刀气迫人,把铁牛看得那是一愣一愣的。
李太平收了剑,望着瞪大了眼珠子的铁牛说道:“你臂长过膝,强健有力,这套白猿十三刀很适合你,若是你肯勤修苦练他日修成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铁牛这汉子能吃苦,自打李太平交了他练气的法门和白猿刀法,便白日里跑船,其他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便是闷头苦练,一时一刻也不敢松懈。铁牛知道李太平不是普通人,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小镇,离开浔阳江,便想在李太平走前把刀法彻底吃透学明白……
一晃便是春暖花开,铁牛的刀法日渐精进,只是内力修为尚浅,还发挥不出白猿十三刀的威势,不过也算是入了武道品级的武者了。
这段时间南宫宇和杜老大经常会来找李太平吃酒,三个人相处的不错,有些时候来了兴致,南宫宇还会指点指点铁牛的刀法,走上两招。
这一日,李太平跑了趟浔阳县城,因为前些日子他给铁牛定做了一把天罡刀。浔阳郡最出名的铁匠便在郡城中,也就是浔阳县城北门的郑家铁匠铺。
郑家铁匠铺占地一亩,也算是大户了,铺子里什么锅碗瓢盆,铲子大勺林林总总的应有尽有。铺子一层大都是民间百姓用得,上了二层可就大不一样了,尽是些锋锐之物,而且二楼大厅正中间竟然还挂着一件半身甲。
按郑家老头子的说法,想发家就得打造兵器铠甲,那东西卖出一件都是大赚特赚得买卖。
李太平为了给铁牛打刀,可是下了血本的,崔明道给他的那颗珠子被他很是不舍的当掉了,才换来了打刀的银钱。
白猿刀很特殊,李太平游历江湖这些年,使刀的见的多了,却从未见过白猿刀,若不是老道士给李太平画过图样,李太平也不知那白猿刀长啥样。这白猿刀便是白猿十三刀所专用的一种长刀。
白猿刀比一般横刀要长,刀背前端开刃八寸,劈刀后可直接撩崩缩短了运刀线路,大大提高了刀速。长刀配上长臂,这白猿十三刀的威势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有一个趁手的兵器,铁牛已后行走江湖也能多些保命的本钱,他李太平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了,所以这银钱是舍得花的。
李太平一身青衣,特别是身后的紫檀剑匣很是醒目,让人过目不忘。这不李太平刚刚走进铺子,铺子内的伙计便认出了李太平。只见那伙计急忙堆着笑脸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笑道:“公子是来取刀的吧?”
李太平点了点
头,微笑道:“正是。”
伙计忙道:“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大师傅偶感风寒,这刀还没成形,还请公子宽限两日!东家说公子若是急等着用,可到二楼随意挑选兵器,差价也不用补了!”
李太平皱了皱眉,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笑道:“那就缓两日,反正我也不急着用!”
李太平转身刚要离开铺子,却迎面撞见一个满身酒气的健壮老汉,这眉头便皱的更深了。
“伙计,你不是说大师傅患了病吗?怎么着染了风寒还能喝酒?”
李太平回头望着那伙计冷冷的说道。
只见那伙计头上见汗,支吾半天才回话道:“那个——那个,大师傅这不是昨日病刚好,今儿个喝点酒去去寒吗!”
傻子都能看出来,伙计言不由衷,李太平一把抓过伙计,盯着伙计的眼睛说道:“何时患病?那个郎中给看的?用的什么药?”
李太平毕竟当了几天捕头,这一番逼问直接把伙计问的哑口无言。
也不知是李太平逼迫的紧了,还是手下没了分寸,只见那伙计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眼瞅着就要翻了白眼,却听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公子莫要难为他了,这些话都是东家教他说得!”
郑家打铁的老头手艺不错,就是酒量浅了些,两碗浊酒便上了脸,这刚进门就见到那前些日子定刀的公子,心里便暗叫了一声“不好!”。
李太平将伙计丢在墙角,回身冷冷的看着大师傅:“当初给你图纸时便说好了今日取刀。我既没短缺你们银两,也没提前取刀,那么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我的刀呢?”
两碗浊酒,就是在不能喝也不至于喝到神志不清,只见大师傅在铺子前左右望了望,见没什么人便忙进了铺子,一把拉过李太平便往后院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公子里面请,容老汉跟你细说!”。
浔阳县有两个大姓,一是姓温,另一个姓关。特别是这关姓人家,在这浔阳县可是一霸,就连郡守大人都要给三分颜面的。皆因,关老爷的姑爷便是这浔阳郡的督尉郑天齐。
关家在浔阳县本就是大姓,算是这浔阳县的地头蛇,再有个手掌兵权的姑爷,关家可就更无法无天了,在这浔阳县那可真是说一不二,任谁见了关家人都得客客气气的。
这不,关家老爷子六十大寿,关家广邀各方人士,就连郡守大人都被请了来。
春暖花开的好天气,关家便把酒宴摆在了院子里,因为来贺寿的人太多,便分了两处院子宴请各方来宾。前门大院酒席不下百桌,后宅小院也摆七八张桌子。
天色已晚,该来的街坊邻居四方好友也都到了,郡守大人和一众郡中官员也都备了厚礼,来到了后宅小院。
火树银花,高朋满座,好一副热闹景象。就在关家大摆宴席,宴请四方来客的时候,一个青衫背剑匣的年轻郎君,冷着脸来到了关府大门前……
第一百五十章 强买强卖
六十大寿,在民间却算得大寿了,但是对关茂蚺老爷来说,可是算不得什么。按关茂蚺老爷的想法,他还要过六十六、八十、八十八的大寿才成。
关茂蚺老爷今儿很开心,郡守大人就坐在左手边,时不时还要喊他一声大哥,说上两句好听话。
右手边则是姑爷郑天齐和大儿子关兴宇,这俩人是关茂蚺所有孩子中最有出息的,可是给他长了不少脸。
同一桌的还有浔阳县大姓李家的族长和郡中官员,而且浔阳郡第一大宗门,青雷宗的宗门长老也赫然在席。
关茂蚺酒喝微醺兴致大高,只见其起身端杯道:“今日高朋满座,我关府可谓蓬荜生辉,我关家能有今日之景象,无他皆因我关家积德行善,广交天下豪杰!在此,我关茂蚺谢诸位,敬诸位……”
众人共饮了一杯,关茂蚺老爷还未落座便又有人起身敬酒,作为关家长子关兴宇只能起身帮父亲挡酒,这一来二去,关茂蚺老爷子没咋地,关兴宇却先喝多了。
关家舍得花钱,酒好菜也好,酒宴气氛很是高涨,就连前门大院都有人跑来敬酒。都是邻里邻居的,虽然身份差了天地,关家人也不好在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摆架子。
李太平虽然是冷着脸进的关家,却也没人拦着。关家看门的下人还是蛮识货的,见到李太平身后那紫檀剑匣,便一脸笑意将李太平迎了进去。
后宅小院刚刚敬过一轮酒,众人刚要落座,便听有人高声祝贺。
“小子祝关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祝诸位百事百顺!”
贺词是李太平运气而发,声音不大却如同在众人耳边响起一样。
参加寿宴的宾客还不觉得如何,青雷宗的长老却多看了李太平几眼……
关茂蚺还以为眼前小子是家中子孙的朋友,便毫不在意的笑道:“谢小友捧场,也祝小友万事顺意!”
关老爷子心情好,要不然哪里会搭理一个后生晚辈,这面子是给足了李太平了。
却见李太平忽然又笑道:“万事顺意小子是不敢想了,只要关老爷子高兴,能让小子顺意一件事便成!”
这话风似乎有些不对,不仅关家人品出来了,在座的宾客也是听出味道了,只见其中一人忙放下酒杯,来到李太平身旁,拽了一下李太平的衣袖低语道:“太平别闹,还不与我一旁吃酒!”
南宫宇本以为李太平也是来祝寿的,却未曾想李太平还揣着别的心思,这才急忙起身劝住,免得李太平不知深浅冒犯了得罪不起之人。
李太平回头一看,笑道:“原来是南宫宇大哥,大哥放心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顺气的!”
南宫宇心中苦笑“这还不是来闹事的,都跑这顺气来了,岂不是说这气是关家给你堵的!”,不由挤眉弄眼道:“啥事你跟哥哥说,哥哥帮你摆平,现在先跟我去吃酒!”。
只见这时郑天齐起身说道:“南宫校尉,这人是你朋友?”
南宫宇只好点头称是,却见一旁的李太平根本没搭
理郑天齐,而是望着关茂蚺笑道:“关老爷子您今天是六十大寿,是那百事百顺的大好日子!不知关老爷子都这么顺了,能不能让小子今天也顺那么一下?”
关茂蚺心中不快,可当着众人的面却是不好发作,不由笑道:“看在小友能来祝寿的份上,小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但说无妨!只要关家能做到的,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关家也帮你办了!”
李太平躬身一礼说道:“关老爷子果然大义,那小子也不藏着掖着了……”
原来关茂蚺的大孙子关雷拜入青雷宗门下,前两日回来给老爷子祝寿,闲来无事便在城中转悠,也是铁匠铺那位大师傅嘚瑟,竟然将给李太平打好的白猿刀挂在了铺子外面。
关雷好使刀,一见这白猿刀便把玩起来,这一把玩不要紧,可就放不下了。关雷要买刀,大师傅犯了愁,说什么这刀用料不好,要给关雷再打一把,关雷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一定要把刀买走。没办法大师傅便把实情说了,哪知不说还好,这一说关雷更是铁了心的买刀要走。
临了,关雷还留了一句话“那姓李的若是来取刀,你让他来关家找我!”。
铁匠铺的东家哪里敢惹关家,便编了一出大师傅偶感风寒的戏码,却未曾想被李太平撞破了。
众人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因为一个好卖弄的大师傅,打了一把很特殊的刀,所惹出的祸事。
关老爷子冷着脸开口道:“雷儿可在?”
关雷整衣来到关老爷子桌前,躬身道:“祖父,孩儿在。”
“既然在,那就给个交代吧!”
关雷再次行礼,这才转身望着李太平笑道:“刀是在下买的不假,可也未短了铺子银钱不是!公子定的刀,那就应该好好保存在铺子里等公子来取,既然挂在外边,那便是要卖的,既然是卖,我买走又有何不妥?”
众宾客听了关雷的话,不由纷纷点头很是认可关雷的道理。
关雷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挑不出毛病,显然关雷让定刀之人来早他,是早准备了说词的。
整件事情也却如关雷所说,错不在他,可有一点在座之人都未想到,关雷买刀那是强买强卖。
李太平笑望着关家少爷说道:“出了关府往北走五百步,往西一拐,街边有个卖馄饨的老汉,老汉做得馄饨很好吃,因为他的锅好!敢问在座诸位那锅可是用来卖的?”
“那老汉是卖馄饨的,又不是卖锅的!”
“卖馄饨的和打铁的有啥关系?说这些作甚!”
一时间宾客中说什么的都有,关雷也皱着眉望着李太平,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只见李太平忽然笑道:“可浔阳郡的关家少爷吃了馄饨觉着那锅好,便出钱买了,那老汉卖是不卖!”
此话一出,众宾客便安静了,只见郡守大人微微一笑,关老爷子则皱眉不语……
“大哥要买锅那是看得起他,他敢……”
一声清脆的童音
,传遍全场,让本就安静的场面更加暗惊。
关家第三代最小的才八九岁,只见关家妇孺那桌,一名颇有姿色的妇人,一把捂住自家儿子的小嘴巴,冷着脸训斥“在胡言乱语,看娘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太平却在此时接着那孩童的话说道:“他敢不卖!”
关老爷子起身望着关雷冷哼道:“去,把刀取来还给这位公子!也好叫浔阳郡的人知道,我关家从不做那强买强卖之事!”
话后关老爷子瞪了一眼醉倒在酒桌上的关兴宇,心中暗骂“瞧你养的好儿子,这点事都能闹到家里来!”。
关家虽然在浔阳郡欺行霸市,巧取豪夺,可那都是暗地里才能干的事情,哪能放倒明处说。一把破刀,便打了关家的脸,这如何能让关老爷子不气愤。
关雷心中不服却没有顶嘴,而是乖乖回到住处取来了白猿刀……
一直未曾说话的青雷宗长老,看了看关雷又看了看关雷手中的白猿刀,心中暗道“这刀果然有点意思,无怪雷儿要买下这刀!”。
关雷正要将白猿刀还给李太平,却见青雷宗长老突然起身说道:“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我见小友也是江湖中人,我看不如这样,就由小友和雷儿走上两手,好定下宝刀归属,也算给关老爷子寿宴添些热闹!当然,即便小友输了,也无需担心,我青雷宗定当出资给小友再打上一把一摸一样的宝刀!小友看可好?”
青雷宗长老话说得好听,在李太平看来,却是道理讲不过便要按江湖的打法来硬的。
青雷宗是最近几十年突然冒头的,以前不过是小门小派,门内也没什么像样的高手。可如今不同了,新任宗主很有两下子,而且人脉很广,挖了好些个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到宗门当长老。
眼前这位长老便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断龙刀,谷雨谷大侠。南宫宇觉着强龙不压地头蛇,李太平没必要为了一把刀而得罪了青雷宗。
因为一把刀得罪本地大族,得罪官府,得罪了一地宗门,显然不太值当。南宫宇再次起身来到李太平身旁,低语道:“我知道这刀是太平给铁牛打的,这刀铁牛就算迟上几日拿到也不搭紧的,太平何必因此而得罪了这些人!”
李太平摇头道:“白猿刀是铁牛的,那便是铁牛的,自己的刀没道理要等!”
南宫宇苦笑道:“都是一样的牛脾气,无怪你和铁牛能成兄弟!算了哥哥我也不劝了,若是事情闹大了,大不了我这个校尉不干了,也会保下太平的!”
“没那么严重,哥哥放心好了!”李太平说道。
李太平转过身来,望着青雷宗长老说道:“说吧,是比兵器还是比拳脚!”
只见断龙刀谷雨笑道:“既然是因为一把刀惹出的误会,那么便比兵器好了!”
断龙刀随后望着关雷嘱咐道:“今日是你祖父的寿辰,可不能伤了小友,点到为止好了!”
关雷点头应是,提着刀走入一旁的空地,朝着李太平比划个请得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