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施琅经营琼州水师(一)
施琅见李岩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将水师提督一职交给了自己,感动的直哽咽,几乎难以言语,直觉得似乎有一座火山在喷发,让自己想要大喊,想要狂奔,却努力压抑住了,只是此时自己的脸孔想必很是扭曲。
因此,施琅将自己头垂得更低,几乎是拜服在地上。不能言语,那就用叩拜来显示自己对侯爷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吧。施琅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别人笑话,认为自己对李岩低声下气的,太过谦卑。当初韩信曾受胯下之辱,之后还不是大名鼎鼎的兵仙?因为他有信心带领琼州水师一步步增强,最后掌控南洋甚至世界大洋。
施琅在接受了李岩的任命后,当天就要上任。叔父施福劝解道,“尊侯,万不可如此,若你在国公任命的当天就到任,别人只会认为你是官迷,必然会看轻于你,如此,还怎么好镇服别人呢?”
施琅却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无妨,施琅从侯爷最亲近的属下阎童那里可以看出,侯爷的军队,要求的是一群真正的军人,而不是勾心斗角之徒,正是我施琅向往的地方。施琅早到军营一刻,就可早一点探知琼州水师的内里,就可展开针对性训练,从而早一点增强琼州水师的实力,让世人知道,我施琅绝对不是常败将军,更不是酒囊饭袋,也要证明侯爷的眼光。”
施福扶着胡须说道,“既然尊侯你如此想,那叔父自然也不好阻止于你。对了,侯爷临走之前,曾经授权让你安排随我等一道投降的清军俘虏,你可以什么安排?”
施福说道,“既然侯爷放权了,大哥自然要首先扩大自己的势力,否则很难压服琼州水师原本的老人。我的意思,也不管我们的属下都是怎么想的,统统强迫他们继续成为士兵,供我等驱策,如此,也可让琼州水师再不敢小觑我等。”
施福说道,“尊侯,伯父觉得施宣说的很有道理啊。可将我们的兵马编为你的亲军,然后掌控几艘最大的大船,从而也就间接的控制了琼州水师,一如当初郑芝龙控制属下大大小小的海盗。”
施琅却摇头说道,“万不可如此。侯爷信任我,我就要对得起侯爷的信任。若我当真如此做,即使侯爷不说什么,也必然会心中不喜。而且,我们若当真如此做,只会让琼州水师分裂。即使表面上控制了众人,也是面和心不和。我欲效仿侯爷故事,按照自愿原则,将随我们投降且愿意继续参军的兄弟打散分到其余的琼州水师部队里,我们只需要掌控战斗力最强的镇远号就行。”
施福也似乎觉得拿当初海盗头子郑芝龙的手段来掌控琼州水师似乎有些不妥,也就不再劝说,“既然尊侯有了自己的注意,那就按照尊侯的意思办吧。”
当天下午,施琅乘坐镇远号,从造船厂出发,前往琼州水师的最西面的一个军事基地,美夏港。
在镇远舰内部,施琅才真正知道了镇远舰的强大,原来,镇远舰的动力,既不是风力,更不是人力,而是船上负责培训的技术人员说的蒸汽动力。想要船跑的快些,那就加大火力,多添点柴火。想要慢一些,就减小火力,并拧小阀门,当真是轻松的很,并且,一切都在人为控制之中,摆脱了对风力的依赖。
在侯爷的主导下,人类竟然第一次掌握了比风力更强大且更容易掌控的船只动力,从此,海战,再也不需要因为风向的改变而做出种种应对,比如说抢占上风位什么的。
甚至,施琅还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船体,就是想要看一看上午的海战有没有对镇远号造成影响。让施琅既失望又开心的是,上午的海战虽然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镇远号遭受炮击的时间也超过了两刻钟,但激烈的炮战对镇远号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只有两侧舷多了一些坑坑洼洼的小凹坑罢了,根本就不影响船只的行驶。
施琅也总算知道李岩每年提供给琼州水师10搜舰船是多么大的手笔了。在施琅看来,就是这镇远号内部所谓的蒸汽机,就凭它那复杂的结构,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制造出来的。一年至少还要制造十艘,代价不可谓不高。
施琅明白,琼州水师的未来就在这些看着黑黢黢不起眼的铁甲舰上。作为一名合格的水师将领,首先就要熟悉自己的舰船性能,就如同一名骑士要了解自己的坐骑一样。
据随船的技术人员介绍,这艘铁甲舰最大的速度,能够达到16节,若是换算成大明人习惯的里,可就是一小时六十里左右了。当初,在李岩精确了长度单位后,也同时引入了西方更加精确的时间单位,小时、分、秒。并首先在工厂与军队进行推广,这样可以对时间更加精确的掌控,并更准确的做出工作安排。
施琅虽然听到小时这样的时间单位,眉头一皱,但听说是李岩引入大明的,也就欣然接受了,“侯爷一向有先见之明,引入西方时间概念虽然看着别扭,但肯定有深意,施琅莽夫一个,还是不要妄自揣测国公的用意了。不过,一个小时,也就是半个时辰就跑了60里,这可比西方的风帆船顺风、且风力比较强劲时的速度差不多了。更何况,摆脱了风力的影响,镇远舰在战斗时可以随时更换方位,按照侯爷的说法,就是机动性极佳,这在海战中可就占了极大的优势。”
然而施琅还有一点疑惑,问道,“据施琅所知,铁一向是容易生锈的,尤其是在水里,更是如此,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克服这个问题的,若是没有好的办法,这样的铁船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这名技术人员傲然的说道,“这一点,我家镇南侯早就想到了,只要在水线以下的船体铺设上一层薄铜皮,就能解决这个问题。要知道,铜可是不容易生锈的。”
施琅闻言更加佩服,“侯爷的想法果然总是快人一步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施琅经营琼州水师(二)
李岩的琼州水师虽然经历了琼州海峡的海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一直以来,李岩都没有过多的参与管理。在当初,是高薪聘请的葡籍军官担任的教员以及代理船长。这些葡籍军官一直在琼州呆了一年多的时间,然后才因为李岩的“本土化人才”计划,而清退了这些洋教官。说实话,这些洋教官教给了大明人许多新的知识,包括航海与海战,包罗万象。不仅开阔了这些本土海军军官的眼界,还让他们真正的成长起来。这些本土军官与陆军典型的丘八形象不同,他们大多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没办法,为了尽快的接受新知识,自然只能招收一些读书人。只是,他们有一个严重的缺点,那就是清高,不屑于与士兵打成一片。更是洋墨水喝多了,眼界有些高,并且是典型的眼高手低,说,他们是一套一套的,但要是做起来,就难如登天了。导致他们在普通士兵形象很是不佳。这也是李岩希望劝降施琅这位有实战经验且有勇有谋的汉子的缘故之一。
在洋教官撤出琼州后,琼州水师暂时归属周向庭代理指挥。与他的大多数同僚一样,周向庭同样是一名秀才,一名在十六岁就中了秀才,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却一直不能中举,让自己引以为憾,甚至让自己的父母蒙羞。终于,父母在去世前也没能看到自己成为举人。家境本就不富裕,为了父母的丧事,又花去了不少钱,只让家徒四壁。眼见得自己的妻儿因为自己读书不事生产而饥寒交迫,周向庭干脆就不再读书,决定外出找一个差事。听说镇南侯在招手识字的人来担任水师军官。虽然说当兵一直被读书人看不起,但为了生计,更因为镇南侯的英雄光环,周向庭还是决定报名水师军官。
周向庭虽然是一名文人,倒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相反,身体还比较结实,这也是他敢于挑战军官一职的底气之一。
在经过李岩面试后,就成功的担任了琼州首批十艘舰船之一的飞腾号军官之一,向葡萄牙人教官学习后。由于学习能力强,操控舰船也是熟溜的很,在葡萄牙教官走后,就成了飞腾号舰船的船长,兼琼州水师代理指挥官。一直以来,其实琼州水师都没有直接领导,即使参与了琼州海峡之战,也是李岩临时指定的指挥官,周向庭就是西舰队的指挥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周向庭自认是将来琼州水师提督的两个候选人之一,虽然表面上对士兵显得比较亲切,那是为了赢得军心。但内心却更加高傲,对其余的舰船船长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就在中午,他接到了琼国公这个琼州事实上的控制者发出的军令,任命施琅为琼州水师提督,所有琼州水师的舰长与士兵都必须任其差遣,即使人事命令,施琅也有事后报备的特权。显然,施琅甚得国公的信任,有了一把“尚方宝剑”。
周向庭只觉得内心苦涩,即将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谁都会这么难过。但是,来者不善,周向庭也没打算直接对抗,而是召集了其余两名舰长前来商议对策。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若是没有外敌,他们就会内斗;但若是有了外敌呢,他们就会一致对外。其余的船长其实是看不上周向庭的,谁让周向庭一直以提督候选人之一自居呢。但,上面凭空提拔了一名提督,却又让他们有些不服,颇有一致对外的兴趣。
听闻周向庭相召,纷纷赶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空降而来的提督表达着不满。最后周向庭说道,“我们水师,按照侯爷的说法,一向是一个技术兵种,作为水师提督,不仅要懂得战斗的指挥,更要维持大家平时的集训与舰队的调度,对舰船的性能必须了解,更要懂得舰船的操控。”
边上另一名船长也说到,“我们琼州水师虽然舰船数量不能与其它的舰队相比较,比如北方的郑成功水师,但都是西式舰船,性能先进,操控困难,远远不是一名普通的大明船长所能掌控的。因此,我们必须要考校他一番,免得国公为一些幸进小人所蒙蔽。”
两个人都同意考校新来的提督一番,另一人自然不会反对。
谁知道,众人正在商议,就见一名士兵慌忙禀报,“各位大人,提督大人的舰船已经到达码头了。”
周向庭笑着看向众人,“没想到,我们的提督大人,竟然如此心急。”
“想必是名官迷吧?据说这位提督大人,之前还是我们的俘虏,却在与国公交谈一番后,就成为我们的上司,真是幸运啊。”另一位船长张根水喜欢八卦,与前来传讯的士兵又是老乡,打探到了这个情报,因此酸溜溜的说道。
“这个比‘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还要传奇的多啊。”另一人徐向东同样有些羡慕的说道。
周向庭说道,“不能再耽搁了,不知道这位提督大人的性情,可不要轻易得罪了。”
其他人虽然说着话,却确实不敢耽搁,快速向码头走去,却见一艘黑黝黝的铁船停在码头,一个中年人傲然的站立在船头。虽然用头巾包着头,却欲盖弥彰的显示出了他清军俘虏的身份,因此众人对他不免有了轻试。然而,看见了那艘大铁船,众人也是心中不爽。
他们都知道,琼国公在造船厂实验一种新型舰船,据说威力远超西洋战舰,更由于是铁船,防护力惊人,以一敌十据说都很有可能。大家都在憋着一口气竞争这个首任铁甲舰舰长的职位,不用说,谁当了铁甲舰的舰长,就必然是琼州水师的提督。只是从眼前的事实来看,这位俘虏果然很得侯爷的欢心,竟然就直接将造船厂的铁甲舰调给了他用开镇场子。这让众人如何能服李岩并不在意施琅是否服众,这正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施琅经营琼州水师(三)
然而,施琅来到,作为众人的上官,无论是否待见,必要的礼节是要有的,否则就是对上官不敬,这在阶级森严的军队就是一条大罪了。施琅虽然不善言辞,与众人的相处也谈不上让人如沐春风像李岩一般。但也毕竟在军队吃喝滚打多年,与一般将领的相处之道还是了然的。原本,施琅还是一厢情愿的希望与众人打成一片的,但见到迎接的众人那副虽然带笑却有些生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若不能折服众人,就不可能当好这个提督。
因此,与众人寒暄的同时,却是小心应付着,免得调入他们的陷阱。他可是知道,清军各部之间由于来源不同,可是勾心斗角的厉害,还无所不用其极。施琅不怕别人的明刀明枪,就怕暗箭。
这时候,一名舰长张根水明着夸赞实则试探的说道,“提督大人荣膺高位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知对西洋舰船可有了解?我们琼州水师虽小,却俱是西洋舰船,若是想要发挥舰船的最大威力,提督对西洋舰船的了解可是必不可少。”
施琅一听张根水的话,反而放下了心来,琼国公的军队确实纯粹了许多,即使心怀不满,也是在专业技能方面比拼,而不是其他的鬼蜮伎俩。
施琅这时候才有些傲然的说道,“施琅在福建水师也待了不短时间,对西洋战船的性能也确实有所了解。”
“那提督大人可实际操控过战船?一名船长,若不能很好的掌握自己的战船,对自己的属下也是一种灾难。”
施琅点头,“张船长说的很好,一个船长,若没有实际操控过战舰,确实不可能当一个合格的船长。即如此,施琅与这位兄弟比试一番?”
三位琼州水师的将领都是大喜,“我们都是西洋教官的亲自教导,对自己战舰的性能更是了解,而施琅只是一个海盗,操控小帆船还行,想要熟练操控大帆船?不可能的。”
不过,他们也担心施琅是用这新式的舰船与他们比拼。虽然他们没有见过新式舰船,但他们不乏对铁甲舰的敬畏,只因为琼国公说着新式战舰威力远大于西洋舰船,他们就相信了,因为,这是琼国公的话,而琼国公从来不打妄语,尤其是面对军国大事。因此,张根水说道,“提督大人,我们比拼的是对西洋舰船的操控,您可不能用这铁甲船与我们比试。”
施琅见他们一心与自己比试,反而心生好感,“他们确实是纯粹的军人,国公大人确实没有说谎,施琅想必能在这样的军队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才能。当然,前提是彻底压服这些不服之人。”于是说道,“请诸位放心,施琅既然与大家比试,自然用的是西洋船,只是不知道哪位大人愿意将自己的爱船借与施琅一试?”
周向庭装作热情的模样,“向庭愿意将自己的船借与大人比试。”说完,还悄悄的看向周围的自己大副,大副心领神会的悄悄点了一下头。
施琅虽然比较耿直,但也不是笨人,自然察觉了他们的暗中交流,此次比试对自己有重大意义,绝不容有失,必须要有对策。心中一动就有了主意,“只是一个比试,即使输给兄弟们,也没关系,施琅此次,也带来了一些兄弟,既如此,就不用劳烦周大人的兄弟了。比试完成,无论输赢,施琅请大家吃饭,一起乐呵乐呵。”
众人装作大喜的模样纷纷应和。
施福因为没有当上提督,担心在侄子手下做事有些尴尬,二来也是免得施琅难做,干脆就在琼州安享晚年。因此,这次施琅只带来了自己的兄弟施宣,以及其余的愿意追随自己的五百多名属下。对于一艘四五百吨的小型风帆战舰来说,用于操控战舰的人手其实不需要太多,只要八九十名即可,施琅并不担心人手。
这一次双方比试的比较文雅,并没有像李岩那般进行实战演练那般野蛮与残酷。他们比试的是在顺逆风不同情况下,对战舰的操控,说的直接一点,就是谁能够在相同的条件下跑的更快。
比试结果是大出张根水他们意外的。风帆战舰自然是顺风的时候更好操控,结果是施琅的战舰与张根水舰船的速度几乎一直是齐头并进的,最后还是施琅超越了半个船头领先。然后就是直接逆风返回美夏港了。
二人显然都知道逆风航行的奥秘,都是以之字形逆风前进。然而,每一次,施琅都是能根据风速的变化,实时调整线路,灵活度远好于张根水。如此,施琅竟然比张根水足足早了一盏茶的功夫抵达美下港。
张根水虽然有点滑头,但绝不是市井无赖那般的话头,见到自己失败了,倒是很光棍的向施琅认输,“提督大人对西洋战船的操控也是如此娴熟,根水甘拜下风。”
施琅也不失时机的表示,“自己是一时侥幸,张兄弟操船技能已经是远超一般的水师将领了。”
周向庭对于施琅的实力总算有了认识,“施琅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张根水虽然在操控船只上与自己有一定的差距,但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以领先一盏茶功夫的优势获胜。”只是想是一回事,面子上却是有些过不去,毕竟,施琅“夺去”了自己琼州水师提督一职。
然而,张根水与徐向东反而没了其余的心思。当初,他们能与周向庭一道考校施琅,是担心来者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幸进之徒。既然实际考察后发现人家确实有能力,那承认人家的提督之位也就是了。而且,人嘛,都有一种心理,若是让他们选择,他们情愿从外面空降一个领导,也不愿意自己身边的熟人突然凌驾于自己之上。当然,前提是这名空降之人要有实力。
就这样,施琅与他带来的士兵逐渐融入了琼州水师,使得琼州水师的兵力超过三千。原本的琼州水师士兵大多是沿海的贫困渔民,而施琅的士兵,虽然大多是海盗,但追根溯源,也是贫困渔民居多,其实是同源,相处融洽其实也是正常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多尔衮太后寝宫评李岩
京师,皇宫,慈宁宫,曾经黄台极的庄妃,当今顺治的母亲,圣母皇太后大玉儿,正与一个雄健的身影在滚床单。终于事毕,二人气喘吁吁。一向端庄肃穆的大玉儿,难得露出女人的娇羞,“多尔衮,你再不可进入哀家的寝宫了。”
多尔衮却是满不在意,“怎么,大玉儿难道舍得与多尔衮一刀两断?”
大玉儿面带愁容,“皇儿越长越大,现在很快成年,即将亲政,如何还会容忍我们这样胡来?况且,皇宫多有传言,我们这样……”
“连皇帝都是多尔衮扶立的,难道他还敢有微词?至于其他人,敢有胡言乱语者,全部乱棍打死。”多尔衮脸色涨红,愤怒的说道。话说这些年多尔衮独揽大权,脾气不仅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反而越发大了。
大玉儿知道多尔衮不是能听进去别人意见的人,赶紧转移话题,“听闻伪明的宣武皇帝,已经在广州重新登基,让明人的反抗斗争越发激烈。所谓天无二日,摄政王可有良策?”大玉儿显然担心自己的皇儿的皇位,向多尔衮询问。
多尔衮很快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露出困惑且不爽的表情看向大玉儿。大玉儿立即眼神有些迷离的看向多尔衮,似乎十分崇拜多尔衮。多尔衮自然看到了大玉儿的表情,原本还因为大玉儿干扰政事而激愤的心情也很快平静下来,“大玉儿永远是一向尊敬自己的大玉儿,自己又何必对她太过苛刻?”要知道,多尔衮虽然跋扈,但也不能时时秽乱宫廷,与大玉儿的相处总是那么的难得。
现在已经是顺治六年三月,临近初夏,虽然白天气温比较高,但夜间还是有点凉的,见大玉儿的白皙的双肩露出蚕丝被,被冻出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多尔衮怜惜的给大玉儿拉上被子,柔声的说道,“大玉儿不用担心。虽然伪明再次收复广州看似有复兴之象,然伪明内部军阀林立,即使是狡猾如狐的李岩,也不能一家独大,这对我大清是极为有利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首先在湖广开辟出一个新的局面,这样,我大清就将占有大明所有的精华地带,既有苏浙的富饶,又有湖广的粮食,将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伪明只有两广与贵州等偏远之地。假以时日,我大清只会越强,而伪明却会越弱,如此,我大清将不战而胜。”
大玉儿似乎是打趣的笑着问道,“摄政王似乎对李岩有所忌惮?”原本还以为多尔衮会大怒,毕竟,多尔衮多次在李岩身上吃了亏,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是折损在李岩手上。
谁知道多尔衮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李岩确实是多尔衮平生的劲敌,是多尔衮平生敬佩的两个半人的那一半。”
大玉儿很是好奇,“摄政王平生敬佩两个半人?可否给哀家说说。”
“多尔衮最敬佩的人,自然是父汗,第二敬佩也是最痛恨的人,就是皇太极,就是他夺走了孤的皇位还有你。至于敬佩的那个半人,就是李岩。”
“半人,李岩?想必摄政王是觉得李岩既有值得敬佩之处,也有不值得敬佩的地方。”大玉儿问道。
“不错。李岩能够多次打败我大清劲旅,军事能力可见一斑。若能投身我大清,多尔衮愿意以世袭罔替的藩王之位相赠,可惜,他实在是愚忠啊。”
“摄政王竟然还试图招降李岩?”大玉儿更加奇怪,原本她还以为多尔衮会对李岩恨之入骨。
多尔衮却说道,“连吴三桂、孔有德这样的人都能在我大清封个藩王,李岩又如何不值得我大清付出藩王之位?”
“那李岩值得摄政王佩服的地方是?”大玉儿说道。
“李岩对君王忠诚,对臣民爱护,对自己的士兵既严格又仁爱,可以说,是当世最有古代名将之风的将领,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诚为多尔衮最大憾事。”多尔衮砸吧着嘴。正如同后世之人玩游戏,若不能招降关羽、吕布等名将,就很是遗憾一样。
大玉儿听到多尔衮对李岩的评价,对李岩也是升起憧憬之心,“若是我皇儿也能得到这样智勇双全且忠于皇室的名将,又何须哀家委身于眼前之人。”自己之所以委身于多尔衮,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多尔衮的强势。虽然,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不免对多尔衮产生一点微妙的感情。但是,大玉儿被后人称之为是清初杰出的女政治家,换而言之,就是一名政治生物。若是为了政治理想,她可以抛弃个人情感,更何况还是被多尔衮强迫的情况下?接着询问多尔衮,“那摄政王对李岩不佩服的地方在哪里呢?”大玉儿问道。
“那就是李岩的愚忠了。垂暮之年的伪明如何能够与我方兴未艾的大清想比?李岩虽然忠诚与大明,但伪明内部的丁魁楚等顽固之辈又如何愿意让李岩大权在握?必然处处掣肘。如今,李岩被明廷流放与琼州那个偏僻一角,壮志难酬,犹如千里马被拘束于马厩,而不得驰骋,何等憋屈?”多尔衮似乎惋惜的说道。
“那若是摄政王身处李岩的境地,会怎么做?”大玉儿问道。
“大丈夫当龙行虎步,睥睨世间,尤其是孤与李岩这等人物,若世间如我意,当尽力扶之;若不能随我意,当一力劈开,再创世界,如此,方不负大丈夫之志。”多尔衮说的豪气顿生,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至少在历史上,在生前,是遂了他的志向的。
若是李岩真是这个时代的人,最多是岳武穆式的人物,是不可能如多尔衮那般施展凌云志的。然而,李岩是现代人啊,他的眼界远远不是多尔衮这样的当世枭雄所能比拟的。他躲在琼州,不仅没有憋屈之感,甚至还有畅快淋漓的感觉,因为他直接是想以工业文明带来的强大的力量,不仅摧毁野蛮的满清,更要再造大明。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丁魁楚挑拨离间(一)
多尔衮对李岩的欣赏,不代表就要对李岩网开一面,恰恰相反,更要以消灭李岩作为最终极的目标,正如同跟当初皇太极对袁崇焕也很欣赏,但最终还是以离间计,借崇祯之手间接干掉了袁崇焕。多尔衮等人所利用的,依旧是最古老、却有效的离间计,一如当初对付在战场上不能取胜的袁崇焕,只是目标不一样,变成了李岩。
于是,大明的官场上,流传者一个说法,那就是琼国公李岩之所以自甘偏居琼州,那是因为李岩在遥远的琼州,这个别人很难发现角落里,在偷偷的发展自己的实力,图谋造反。并且,还有了一个相当详细的计划,那就是北方的满清假装发动对大明的进攻。大明为了抵抗满清大军,自然只能抽调功勋最卓著的琼国公李岩率军北上抵抗。大军在握,陈桥兵变的故事也就不远了。
远在广州的大明朝廷果然是如临大敌。自古以来,对武将的防范都是远远超过文官的,这在文官制度的大宋与大明更是做到了极致,即使一个九品的文官也能对二三品的武将呼来喝去,就是朝廷极力打压武将的一个显著表现。
以大明次辅丁魁楚为首的反李岩派原本就对李岩抱有强烈的敌意,只因为李岩限制了他重新夺回广东大权的意图,让自己只能当一个类似看客的次辅角色。丁魁楚虽然政治水平不行,但阴谋诡计方面确实丝毫不逊于人。
在琼州李岩的地盘上,丁魁楚很识相的伏下了自己的身段,即使面对李岩有时候的侮辱也是唾面自干,让李岩根本就找不到对付他的借口。为了不刺激朱慈烺,也只能放过丁魁楚,免得朱慈烺、甚至傅冠等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通过这几年的相处,丁魁楚已经熟悉了朱慈烺的性格。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朱慈烺的性格其实极像崇祯,性格刚硬,不听人言,还自视甚高,不知变通。这样的人,作为普通人甚至是御史台的大臣还行,但若是成为皇帝,那就十分不恰当了。毕竟,世间事不是非黑即白,作为人君不仅要明辨是非,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和稀泥以求得一种平衡,比如北宋的仁宗,一辈子都在和稀泥。作为一名合格的帝王,往往是裁判,而不是运动员,然而崇祯却想要一心当明主,事事想要亲为,放弃了裁判的超然地位,反而将大明带入了深渊。
朱慈烺其实也是这样的性格。在朱慈烺之前的大明皇帝,即使是肥胖如猪的弘光皇帝朱由崧,也举行过廷议。但朱慈烺由于缺乏施政经验,更是父皇吊死煤山的刺激,自己在民间担惊受怕的经历,让他内心对理政有一种惊惧的心理。担心会重蹈自己父皇的覆辙,因此干脆以学习的名义主动放权,然而,这并不是朱慈烺真正的想要躲在朝廷的背后,无为而治,而是一直在窥探着。
直到二十岁那年,娶了黄道周的孙女,并且有了自己的皇子。在大明人看来,就是一个完全的成年人了。作为君主,自然就有了完全掌握实权的理论基础。
随后,李岩光复广州,且在李岩的建设下,广州的城防看似牢不可破,让朱慈烺的内心也少了一丝忐忑,多了一分自信,有了参与朝政的心思。毕竟,一个君主,长期无所事事,与傀儡何异?还如何能够振兴大明,为父皇报仇?傅冠、李岩等人再能干,也是朱家的臣子,怎么可能会有自己这个大明的主人那般对国家事更加上心?
这时候,丁魁楚明锐的察觉到了朱慈烺的心思,心里开始活络起来。在内阁,丁魁楚表面上是仅次于傅冠的内阁次辅,但实际上,上面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傅冠,下面有觊觎自己次辅之位的杨廷麟,外面还有如狼似虎的李岩,让丁魁楚其实成了无所事事的夹心饼干,处境极为尴尬。
但是,若能迎合皇帝的心思,将皇帝引入廷议,势必会削减傅冠的权利;与此同时,是自己给了皇帝实际处理朝政的权利,想必皇帝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吧。
在丁魁楚等人的支持下,朱慈烺首先恢复了廷议制度。“廷议”即廷臣会议,是明代朝廷的议事制度。明代廷议之事均为“事关大利害”的政事,须下诏廷臣集议。廷议的具体方式多为按部门以商讨问题的形式进行。明制,廷议的结果须上奏皇帝,廷议意见不一致时,应摘要奏闻皇帝作裁决。有明一代,廷议所涉及的内容主要是位号、祭祀、官制、人事、财政、军事等方面。参加廷议的人数因所议内容而异,少则三十余人,多则百余人。
廷议表面上看,大臣依然有参政权,且对于廷议的结果,即使是皇帝也不会轻易尝试改变。但相对于之前,黄道周与傅冠时代首辅与其余阁臣完全决定朝政大事,作为皇帝的朱慈烺只是一名人形敲章机器,朱慈烺走向前台,无疑是掌握朝政的第一步。
作为大明甚至是自从始皇帝以来一贯有效期且传统的政治模式,即使傅冠也不好说什么,还要以大力支持的态度推动朱慈烺主持廷议。于是,朱慈烺作为裁判正式加入廷议,
然而,朱慈烺毕竟是政治新手,继承自崇祯的刚愎自用更是让他忘了皇帝的本分,许多时候直接给出了意见,要知道作为政治新人,朱慈烺处理事情往往比较简单粗暴,非黑即白,这对于朝廷来说,无疑是一种灾难。而朝臣却要在维护皇帝权威与实际处理事务的最佳方案之间做出选择,自然很是为难。
傅冠一向耿直,自然要加以改正,这却引起了一贯敏感的朱慈烺的不满,“咋的,你傅冠作为首辅竟然敢修改朕下的旨意,几个意思,是不将朕放在眼里喽?难道朕的处理意见就当真如此不堪?反正,除了你傅首辅,朕还有丁次辅呢。”就将自己对奏章的处理意见交给丁魁楚,让丁魁楚查看自己的处理是否恰当。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丁魁楚挑拨离间(二)
丁魁楚是何等的老奸巨猾?他为何要让朱慈烺下场参与廷议?自然是想搞掉傅冠。既然傅冠要当忠臣,那我丁魁楚就当一个奸臣好了,虽然奸臣名声不好听,但大权在握的感觉刺激着丁魁楚,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丁魁楚也想要当一个鸡头。
也许有人会疑惑,丁魁楚不是最痛恨李岩么,咋会首先打傅冠的主意呢?
丁魁楚多奸猾啊,更何况他还有不少的狐朋狗友,比如,中军苏聘,原广东参将赵千驷、严遵诰等人。这几人在李岩光复广州后,都没有得到先前的职务,再不能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因为只有丁魁楚还拥有次辅的“高位”,这些人还是只能依附在丁魁楚周围。
他们虽然都十分痛恨李岩,但一合计,在朝廷有傅冠的情况下,想要搞掉李岩十分困难,因为,傅冠一向欣赏李岩,在李岩光复广州后,更是将李岩视为大明的擎天白玉柱,对李岩更加倚重。这一文一武,一内一外,联手之下彻底掌控了朝堂,可以说,此时的大明,即使是朱慈烺也很难打掉这两人的组合。
但是,世上没有挖不倒的城墙,若是没倒,只能证明自己挖的不够深,不够用心。恰恰此时,从北方传来了李岩怀有一心的消息。虽然,傅冠等人对于这样简单肤浅的离间计嗤之以鼻,但是丁魁楚不这样以为。而朱慈烺也不这样认为,虽然,李岩此时是自己的妹夫,但,根源也在于,李岩是自己的妹夫,算是半个皇家中人。
李岩在娶朱媺娖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但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为了所谓的忍辱负重而放弃一个对自己情深义重、且自己也喜欢的女子,李岩做不到。更何况他自已也有足够的手段保证自己的安全。当满清这个大敌在侧的时候,明廷绝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有人会说,当初南宋与金国对峙,还不是杀掉了岳飞。但,那是因为南宋与金国达成了密约。而李岩拥有的不仅是武力,还有舆论。就比如,朝廷陷害当代岳飞,就足以将大明朝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要知道,在舆论的加持下,李岩在民间的声望,远远超过朱慈烺这个大明名义上的主人。可以说,即使李岩想要造反,但没有实锤证据的情况下,只要李岩还有自保之力,朝廷就拿李岩毫无办法。
因此,李岩在娶了朱媺娖之后,就安安分分的呆在琼州,除非大军出动,否则就绝不出门。而且,自己辞去了兵部尚书的文官职务,也不需要再参加廷议。
丁魁楚这个奸诈小人自然知道李岩现在不是自己所能撼动的,但傅冠就不同了。因为,丁魁楚已经收买了朱慈烺身边的小人王坤。
说起来,当初在琼州,王坤与李岩可是相处融洽的很。不仅因为李岩懂得小鬼难缠的道理,给予了王坤不少好处,还因为王坤也很会审时度势。但是,一旦回到广州就不一样了。首先,李岩在广州一向没什么根基,不像丁魁楚,虽然失去了主政广东的机会,但在广州依然有很强的人脉基础,这几处不仅是政治方面,还有经济方面,光是广州城内就有大小住宅不下五处。为了贿赂王坤,丁魁楚忍者心痛,将在珠江口岸一出最大、景色最优美的宅子送给了王坤。
王坤有所有身体残缺之人的一贯通病,那就是见不得财货。在一次被丁魁楚宴请,参观了这栋宅子后,就对此念念不忘。
很快,丁魁楚就将这栋宅子的地契奉上,从此,这座宅子就换了主人,成了王坤的私人住宅。也从此,王坤成了丁魁楚的棋子。
有了王坤在朱慈烺的耳边吹风,朱慈烺又是崇祯的性子,性子急躁而没有耐性,更是仅凭自己的观感就决定一件事情。在傅冠拒绝了自己的几次建议后,朱慈烺心中就有些不满了。而自己的建议,却获得了丁魁楚的赞同,认为措施得当,针砭时弊,乃明君所为。可是,自己只是次辅,是改变不了首辅的决议的。
朱慈烺闻言一惊,“连次辅都无法改变傅冠的决定,更何况是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竖子?”
当朱慈烺为此而辗转反侧的时候,王坤在边上不失时机的说道,“万岁爷,臣今儿在傅首辅那里见到了一个稀奇物事。”
朱慈烺显然对王坤很是信任,笑骂道,“有甚稀奇物事会让你这个督主也觉得稀奇?”朱慈烺在几年前就重建了东厂,让王坤担任了提督东厂太监。
“琼国公在前几日送给了首辅几个琉璃杯,造型独特,晶莹剔透,十分难得。”
“琉璃杯有什么奇特的,皇宫内不知道有多少,你要是想要,朕赏赐你一些也就罢了。”朱慈烺有些奇怪的说道。
“万岁爷有所不知,琼国公这次送给首辅的琉璃杯是蓝色的,还是那种晶莹剔透的天空蓝,还会随着装入水的多少,而变换颜色,十分神奇。”王坤装作欣赏的模样说道。
朱慈烺却不说话了,“李岩将这么神奇的杯子送给傅冠,却不送给我这个大明天子,意欲何为?”心情更加不爽,连王坤也不想理会,独自回到了后宫。
王坤见朱慈烺以有所思的模样,却奸诈的一笑。
随后,又是一次,广西发洪水,上表朝廷,希望朝廷赈灾。朱慈烺理所当然的提笔写上:“准奏,着令内阁立即商讨赈灾事宜,且不得推诿。”朱慈烺自认为此举大显仁君风范,傅冠理应支持自己的决定。
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慈烺那里知道,此时的大明,已经不同于当初崇祯在世时的情形了。由于偏居岭南一隅,即使是财富重地广东,也被分成来了三块,朝廷虽然占据了最富庶的广州、肇庆两府,但却要承担朝廷官员与直属朝廷军队的军饷,经常是入不敷出,若不是琼州时不时的接济,朝廷就要破产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傅冠离职,小人得势
不仅是朝廷财政困难,更何况,当初将各地方划归督抚,就有让地方自行处理自己的税赋的打算,这赋税不仅用来养军,还必须安民,朝廷将不再承担任何额外的支出,因为朝廷也实在是没钱了。这一次,既然是广西地方受灾,自然是广西巡抚瞿式耜处理,而不是越庖代俎的直接向朝廷求救。因此,傅冠驳回了朱慈烺的批文,责令地方自行处理赈灾事宜。
谁知道,这却大大触怒了朱慈烺,只因为朱慈烺一直接受的教育,让朱慈烺知道,要想当一个明君,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要爱民,而自己批文让朝廷赈灾,无疑就是一个爱民的表现,可是,傅冠却驳回了自己的批文,让自己当不了明君,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是,当真与李岩有了勾连,让自己当不成明君,在民间毫无名声。于此同时,李岩的声势在民间却成了神一般的存在。他可是知道,在其余地方也就罢了,在琼州,李岩可是被许多人供奉在了自家的神龛,一如当初魏忠贤的党羽所建立的生祠。自己的父皇,为什么要铲除魏忠贤,还不是因为魏忠贤威胁到了皇权。而李岩的危害,只会更大于魏忠贤。
现在,自然是没法直接对付李岩,因为李岩还在琼州呆着呢,根本没有办法对付。既然如此,对付李岩的政治盟友就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了。这就是汉人的劣根性了,外敌还没铲除,却要对付自己人。
宣武四年五月,丁魁楚指示自己的属下,现在担任都察院御史的钟鸣远弹劾傅冠贪腐。钟鸣远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丁魁楚亲信中军苏聘的岳父。
在明朝,有一类官员最不可得罪,那就是科道官员。科道为明朝六科给事中与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总称,俗称为两衙门。尤其其中的都察院,战斗力最为强悍,其职守为纠察内外百司之官﹐在京受命巡视﹐在外巡按地方,监督州县,考课官吏,纠劾违法行为,整肃风纪。他们的职衔最初都很低,最高也不过是正七品,但却官小权重,是典型的以小御大的一种手段。不过,后来为了更好发挥都察院的监察作用,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品级一再提高,竟然成了正二品。按照一般思路,左都御史既然是都察院最高长官,自然是统揽大权。可实际在明朝的时候,情况却并非如此。
过去唐、元使用的御史台,采用以尊制卑,上级部门监察下级部门,官阶地位成了一种衡量标准。这种做法,短期内可以发挥很好的作用。但是,时间一长,容易产生上下互相包庇的情况。
明朝时设立的都察院,却是采用以卑制尊的办法,让官阶低的官员,也可以监察弹劾朝廷的高级官员,其中就包括御史们的长官左右都御史,他们就是“十三道监察御史”。这个官职跟左都御史的关系,较为复杂。从级别来讲,它是都察院下属官职,从职权来讲,都察院对各地衙门的监察工作,基本由十三道监察御史专职负责。他们除了对地方十三衙门进行监督,也协助朝管理京城的衙门。十三道监察御史的官阶不高,只有正七品,人数固定,全部一共是110人,被称为巡按御史。管辖事务范围极广,几乎就没有什么不能管的。更有风闻奏事的特权,就是只要他们听说过,即使没有实证,也可举报,就是这张破嘴,害了多少官员。
原本,在朱慈烺成为皇帝以后,以为朝廷草创,且颠沛流离,只任命了主要官员,对于科道官员并没有任命。但在李岩光复广州后,朝廷再次迁往广州,且有稳定下来的趋势。
丁魁楚因为正面交锋不可能是傅冠的对手,为了从侧面加强自己的权势,干脆提出设立科道官员,以加强对官员的监控。
傅冠虽然知道丁魁楚的目的,但在大明,什么都不怕,就怕祖制。在丁魁楚搬出了祖制以后,傅冠只能同意恢复科道。而朱慈烺也希望选拔出科道官员,以加强自己对官员的监控,与丁魁楚的目的虽然不同,但最终效果是一致的。
于是,在恢复廷议的同时,也选拔了一批科道官员。由于朝廷地处广州,不可避免的,大多数的科道官员是广东籍,其中就有钟鸣远。
既然自己的主子丁魁楚发话,钟鸣远作为马前卒,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冲在了最前头,对傅冠全力开炮。
傅冠说实在话,手脚确实不干净,否则,哪来的收入养活自己一家老小,其中就包括这几年新纳的三名小妾。其中,不仅有门人的孝敬,还有李岩的供奉。
李岩对傅冠的孝敬,既有讨好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对傅冠的尊敬。面临国破家亡,也只有军政双方紧密合作,才能对抗强大的满清。在这一点上,傅冠选择全力配合李岩,因此,才能让李岩没有后顾之忧的勇往直前。
然而,就因此被丁魁楚等人抓住了把柄。自古以来,文武勾结都是大忌,更何况是在朝廷风雨飘摇之际。
朱慈烺已经在全力推动傅冠去职了,甚至派出了皇后的亲爹,黄道周的二儿子黄成前去游说傅冠,希望他主动去职,保全颜面。
黄成与自己的学霸亲爹黄道周截然不同。黄道周是一代理学大师,虽然有些热心功名,但为了学说,可以放弃官场。而黄成,虽然不能说是一个纨绔,但至少也不是一个才俊。这倒是与自己的几个兄弟类似,都是碌碌无为之辈。不过,黄家倒是比较有骨气的,历史上,黄成与自己的兄长黄中都是因为黄道周的余荫成为锦衣卫中人,最后却死于军中。
黄成虽然没什么才能,但由于自己的女儿成了皇后,自己也就成了皇亲国戚。皇亲国戚的威福注定是与皇帝挂钩的。因此,皇帝让他以通家之好侄子的身份拜访傅冠,黄成也就乐滋滋的答应了,却根本没想到这其中的深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个吃番茄之人
傅冠一向以名士自居,见皇帝都派出了自己的亲家进行说辞,哪还不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第二天就上表请辞。在照例的三次上表后,朱慈烺同意了傅冠的辞职,让丁魁楚荣升梦寐以求的首辅之位。只是,傅冠看向琼州方向,有一些不舍,“李岩,老夫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了,你还能坚持下去吗?不,老夫相信你一定能坚持下去,我会坚持看到那一天的。”两行浊泪落到地面上。
傅冠的去职,远在琼州的李岩自然不可能第一时间知晓,此时的他还在享受齐人之福。只是,齐人之福虽然绝大多数的男人做梦都想,但真正得到了,也未必就完全是美事。
不过,对于朱媺娖来说,自从离开广州回到临高,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美梦中。以前,朱媺娖虽然有林薇陪伴,但毕竟是主仆,尊卑有别,林薇即使坐下来与自己一起吃饭也是战战兢兢的,就是担心被别人发现认为自己失礼。但是,在琼州就好多了。李岩与她一起赶走了负责监督的管事女官,还将自己带到了李岩的府邸,与红娘子与寇白门一道生活,自由惬意了许多。
而且,有一个最疼爱自己的相公在身侧,经常为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每天早上,只要李岩在自己的房间睡觉,睡得的更晚的一定是李岩,因为朱媺娖长久以来养成的一个坏习惯,习惯了迟睡迟起,很有可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造成的。为此,李岩都会给她讲故事以让她入睡。每天早上,起的更早的却是李岩,只因为他还要为自己准备准备可口却营养的早饭。这营养二字自然是李岩创造出来的。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意思,但不妨碍自己的理解。
真是奇怪,一个男人竟然会做饭,而且,有些菜大厨竟然都没有见过,比如番茄炒蛋。
番茄虽然在明末传入大明,但正如同西红柿在西欧也是被观赏了近二百年才成为食物。在此时的大明,番茄还是作为观赏植物出现的。当李岩与朱媺娖大婚时,在壕镜的葡萄牙人,作为国际友人,也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不过,西方人一向小气,又舍不得送上他们心目中最珍贵的金银,权衡利弊,还是送上美洲的一些特产吧,其中就有番茄种子。
这些东西可都是珍宝啊,果然让李岩十分高兴,连连称呼葡萄牙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后还承诺可以保护并保证葡萄牙人在壕镜的利益,让葡萄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在新婚之后,李岩就带着这些种子返回海南,开始种植。虽然有许多种子李岩都相当用心,但对于后世过来的天朝吃货,对食材的多样性显然更加关心,就将番茄种在了自家庭院里。琼州气候炎热多雨,番茄生长的就更快,只有两个半月,就结出了鲜艳的果实。
李岩带着家人一道围观,大家都在啧啧称奇,而李岩想起番茄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则是口水都几乎要流出来了,喉头攒动。再也忍不住了,摘下一个最鲜艳的番茄就跑了开去。
大家大吃一惊,都不知道李岩要干什么,担心出什么意外,也是追着跑。于是国公府就发生了一件怪事,李岩在最前面跑,后面是他的妻妾,在后面则是见到国公与夫人们都在跑,也就跟着跑,结果,人群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是二三十人一起跑,这已经占到整个国公府含仆人与侍卫在内的三成人口了。
待见到李岩,却发现李岩站在水井边,已经在吊桶里洗净了番茄,正张大了嘴巴,意图将番茄塞入嘴中。
红娘子是练武之人,自然跑的最快,见李岩那作死的行为,大喊一声,“住嘴!”
李岩原本已经在幻想着番茄的酸甜了,却被一声大喝吓了一个激灵,将刚刚洗净的番茄掉到了地上。
李岩十分遗憾的看着番茄,捡了起来,放进吊桶又清洗了一番,还待放进口中。
这时候红娘子语带哭声的说道,“相公,你不能吃这番茄啊。这可是观赏之物,从未见人吃过啊!您为何如此想不开啊,可是我姐妹几人有甚表现不好之处,让相公你生气了?若如此,你指出来,我姐妹三人一定改。”
此时,朱媺娖在侍女的搀扶下,也终于来到李岩身边,她与李岩新婚燕尔,一刻不愿或离,闻言也是说道,“相公,妾身知道,对寇妹妹有些懈怠,你放心,只要你不吃番茄,妾身以后一定对寇妹妹一视同仁,绝对不会歧视于她。”
在古代,无论正妻年龄多大,其余的妾室都要称呼正室为姐姐。正室可不担心因此会将自己叫老了,因为姐姐这个词,代表着一种权威,代表着一家除了丈夫这个一家之主以外最重要的权威,其余人等,包括妾侍与奴婢,理论上,都是自己的家仆。
因此,当仁不让的,年仅二十岁的朱媺娖就成了了三十几岁的红娘子与寇白门的“姐姐”。
听到二女的言语,李岩哭笑不得。他一直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待番茄,自然是将它看作美味的食物。但是,他却一时间忘了,在此时,番茄仅仅是一种观赏植物啊。
想到这里,李岩突然玩心大起,“两位娘子,你们是否要与相公一道吃这番茄啊?”
见红娘子与朱媺娖面露为难之色,更加想笑,“既然你们不吃,那相公我就一个人吃了吧。”说完再次张嘴。
这时候,却有一道红色的身影转瞬即至,飞速的抢走了李岩手中的番茄,“既然相公宁死也要吃着番茄,那妾身就先行而去了。”这身影自然是红娘子,只是,她的动作也太决然了,将整个番茄三下五除二的如同猪八戒吃人生果般整个囫囵吞了下去,何谈品尝番茄的美味。
李岩目瞪口呆的看着红娘子,“娘子,你觉得番茄的味道如何?”
“十分难吃,相公你千万不要在吃了,要知道,家里还有公主与白门以及白门的孩子要照顾,你一定更要保重你自己的身体啊。”说的是情深意切,犹如托孤。
第一百五十九章 齐人之福难享
李岩原本还抱着游戏的心态,见红娘子说的情深,也就不忍戏弄,说道,“傻可儿啊,李岩岂是莽撞之徒?这番茄是确实可以吃的,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罢了。”
然而,红娘子却依然不相信的拉住李岩的衣袖,不让他走。
无奈之下,李岩陪着“待死”的红娘子整整一下午,众人却见到红娘子依旧娇艳如花,活蹦乱跳,这才知道,番茄,原来是真的可以食用,倒是让红娘子羞愧的几天没有出门。李岩自然是好言安慰,对于能够替自己以身试毒的娘子,哪个男人能够不心疼。
为此,李岩就给大家准备了后世习以为常,但却很是经典的一道菜,番茄炒蛋。酸甜可口的番茄炒蛋一旦面世,立即征服了李家三名女主人的味蕾。从此,李家有了一个创新的主打菜,番茄炒蛋。这道菜也为安抚李府的三名女主人的情绪,做出了特殊贡献。
男人都希望在享尽齐人之福的同时,还能让家庭和睦,但这注定是一种幻想,即使看似和睦,其实也只是流于表面。
自从朱媺娖加到了李家,其实还是有些风波的。红娘子就不用说了,一直是以知心大姐姐的身份与朱媺娖相处的,在从中原挺进大西南的过程中,红娘子对朱媺娖的帮助是最大的,也是最为关心自己的人,与她相处的很愉快。这次,自己虽然以公主的身份、作为正妻嫁给了李岩,但并不妨碍自己将红娘子当成自己的姐姐看待,相处很是融洽。而对红娘子来说,虽然相公又多了一个人分享,但毕竟已经被人分享过两次了,似乎也就习惯了。而且她对于聪明却温厚的朱媺娖一直很有好感,也是她在大力促成李岩与朱媺娖的婚事,因此,二人关系融洽并不奇怪。
朱媺娖看不上眼的却是曾经的秦淮花魁寇白门。这也很正常,正常的良家妇女很少有看得上这些花魁。就是一向大度的红娘子,虽然平时与寇白门相处中,也算得上是落落大方,似乎没什么心机,但实际上对寇白门并没有什么很亲昵的举动,相处中更多的有种君子之交淡若水的感觉,虽然只是两个小女子。
而朱媺娖的加入,直接打破了这个平衡,大有红娘子与朱媺娖联手对敌的微妙局面。
寇白门是多么伶俐的女子,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趋势。若是一般女子,肯定是找自己最后的依靠,娶了自己的丈夫哭诉,抱怨别的妻子联手欺负她。不过,寇白门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李岩的府中其实有些尴尬。论情谊深厚比不上红娘子,论新鲜度与年龄优势,又不如朱媺娖。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很难为一般人接受,之前糟老头子保国公朱国弼都会因为喜新厌旧的缘故很快的冷落自己,李岩权势更重,年纪更轻,对自己感情变淡也是自然的事情。不过,李岩似乎与一般的男子不一样。他似乎更加愿意为自己的女人花心思。比如,每年的乞巧节,原本是女儿家的节日,但李岩却认为这是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理应是一个情人节,为此不惜耗费功夫给大家选择首饰什么的。而且,李岩十分聪明,无论是对公主、红娘子还是自己,都基本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就拿最简单的送礼来说,比如送的是首饰,即使因为个人喜欢的风格不同,李岩不得不选择不同的款式,但这三种款式的价格也会控制在相差不大的范围,以免得有厚此薄彼之嫌。这一点让寇白门比较满意,也就收起了怨怼的情绪,对公主与红娘子更加小心应对,对李岩则更加温柔,因为这已经算是青楼女子最后的武器了。
李岩虽然事务繁忙,但毕竟是自己的家事,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对寇白门这个主动找上自己的花魁更加怜惜,“李岩可以风流,可以多情,但绝对不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这可是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情。”李岩给自己暗暗打劲。
但是察觉此中情形是一回事,如何处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前世今生,李岩还当真没有这个经验。他所能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不要厚此薄彼。在与朱媺娖度过蜜月之后,就与三女约定好了,一个月,有上中下三旬,上旬交给朱媺娖,中旬交给红娘子,下旬就是寇白门。三人的房间,李岩轮流住。之所以没有像皇帝那样有什么翻牌制度,今天是谁,明天是谁的,是因为,李岩还不想像皇帝那般因为女色而缩短了自己的寿命呢,该有的节制还是要有的。但若是每天轮流,李岩恐怕就无法休息了。
朱媺娖二女也很是聪明,见李岩的安排,就知道自家相公对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有所察觉,为了不让李岩反感,二女与寇白门之间反而少了一些火药味
其实也是她们心疼李岩。此时的李岩,一心在琼州发展工业,意图带领大明提前进入工业社会。然而,建立个别工业简单,建立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还是比较困难的,在后世,拥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都没几个。逼的李岩经常往工厂跑,往往连在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往往就是与工厂的工人一道吃的简陋的午餐,只让三女心疼不已。如此情形,三女还如何敢给李岩添乱?李岩也就终于放下心来。
李岩自从婚后,一直没有子嗣。前面有正房汤氏,成婚时间比较短,就因为李岩遭遇陷害入狱,最后被红娘子搭救不得已造反。汤氏是大户人家小姐,不愿意让李岩从贼,最后自杀身亡了。至于红娘子,虽然相处时间很长,尤其是进入琼州后,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一起的,但却是久久没有身孕。以此时朴素的生育观,红娘子自然是认为自己的缘故,对自己自责好久,这也是红娘子促成公主嫁给李岩的原因之一。
然而,前后接触的两名女子都没有身孕,让李岩对自己的能力也表示怀疑。不过,很快一则喜讯让李岩欣喜若狂,且让寇白门的地位直线上升,那就是寇白门竟然有了身孕。
第一百六十章 一门两公的李家
在朱媺娖之前,李岩与寇白门相处的时间更长,因为红娘子此时要打理军务,比较繁忙,也无法甚至很少呆在家里,因此红娘子对比倒是没有多少意见。而且,寇白门毕竟是“技艺精湛”的专业人士,让李岩沉溺于鱼水之欢不短的一段时间。
结果,当朱媺娖嫁给李岩的半个月后,寇白门就被检查出有了身孕。
作为李家第一个孕妇,这待遇自然是直线上身。首先是红娘子,虽然对寇白门比较羡慕,但却更加为李岩高兴,这代表着李家终于有后了,这样,也可减少自己的罪责感,话说当初红娘子将李岩掳掠上山,且因此导致汤氏自杀,让红娘子一直于心不安,且觉得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
于是,寇白门成了李家的重点保护动物。即使是地位尊崇的朱媺娖,在红娘子的劝导下,也不敢对寇白门稍有不满,或者说,虽然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其实,朱媺娖对寇白门露出不满,也很好理解。虽然,朱媺娖一向在人前表现的落落大方,但男女感情,原本就具有独断性,排他性;朱媺娖又是一名尊贵的公主,虽然历经了磨难,但一向是众人讨好的对象,行为不免有些骄横,虽然这一点骄横即使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别人也只当是公主该有的贵气;同时又是一名少女,正是对爱情还有憧憬的时候,让她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相公,自然内心很是不爽。红娘子一直是自己当成姐姐的,自然可以接纳,但寇白门是名来自青楼的狐媚子,自然是不入朱媺娖的法眼。
然而,孩子的出生,却打破了朱媺娖的偏见。
宣武四年二月中旬,寇白门竟然给李岩增添了一对龙凤胎,整个李府喜气洋洋,这代表这国公终于后继有人,跟随李岩的部将也有了以后的效忠对象,在古代这不仅拥有象征的意义,更有实际的意义。
然而,对于李岩的几名妻子来说,感情却十分简单而纯粹,那就是李岩多了一对子女,她们也多了两个亲人。尤其是红娘子,又是找保姆,又是安排众人打扫庭院,发派喜帖等,忙上忙下,却欢快的如同小鸟。
即使朱媺娖,也是心中欢喜。女人喜欢孩子是一种天性,因为女人天生就带有母性。朱媺娖虽然不喜欢寇白门,但寇白门的孩子,却不仅是寇白门的,还有一半是李岩的。
因此,朱媺娖虽然很少抱过这一对小儿女,但对这对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却是十分喜欢,经常趁着这对小家伙在庭院里面玩,悄悄的在一侧仔细观察,面带微笑。
却被寇白门看了个正着。人说,母亲疼爱儿女的心是无私的,寇白门也是如此。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注定是不能在人前露脸的,自己的儿女要想有个好归宿,还是必须获得公主的保护。
但公主凭什么会保护自己的孩子呢?想来想去,第一步自然是要让自己的孩子首先获得公主的喜欢。
于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朱媺娖经常在自己游玩的地方,看到寇白门的一对儿女在仆人的带领下,跌跌撞撞的玩耍。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任谁都会心生喜爱。朱媺娖在前几次的观望后,还是忍不住来到这对小兄妹的身边,陪着他们玩耍,并因此与他们逐渐熟络。到后来,心生怜意的朱媺娖甚至会来到寇白门的房间,来探望这对小孩儿。
于是,不仅是寇白门的小孩获得了公主的喜爱,连带寇白门在公主心目中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原因不仅是爱屋及乌,还因为随着接触的深入,朱媺娖对寇白门的观感也越来越好,认为寇白门虽然出身娼门,有时不免逢场作戏,然内心高洁,知识渊博不下于一般所谓的才子,难怪会成为金陵花魁。
朱媺娖自身也算得上是一名才女,人说文人相轻,但更多的时候是惺惺相惜,就这样,朱媺娖虽然与红娘子结识在前,但最后能够说上知心话的,竟然是寇白门。不过二人关系的改善,也并没有冷落了红娘子。红娘子在这个家一直是如同知心大姐姐的存在,即使李岩对她也是爱戴的成分更多一些,若拿后世的名人举例,很像是后世的克林顿与希拉里夫妇。这样从女人的角度看,对红娘子无疑是不公平的,但个人的情感是勉强不来的,无论是李岩还是红娘子,都已经接受了彼此的定位,反正,彼此开心就好。
如此,以李岩的一对龙凤胎儿女为纽带,李岩的几个妻妾关系终于真正改善,让李岩也得以真正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外面奔波,回家就是一个温暖的港湾。
5月27日,是李岩的一对双胞胎百日庆典。作为琼州的土皇帝,还是大明位高权重的骠骑大将军,宾客云集也是必然的结果。
不过,再多的宾客,也没有朝廷特使的到来更加引起众人的惊叹。李岩这个国公,与其余的国公是不一样的。只因为李岩的这个国公,触角已经延伸到了中央,无论是内阁首辅傅冠,还是镇守广州的李年,都与李岩有密切的联系。因此,李岩的势力已经是横跨地方与朝廷的一股庞然大物,任何人都不敢忽略,包括朱慈烺。
李岩一对儿女的百岁宴,朱慈烺也没有漏掉,派出了自己亲信的太监王坤前来宣旨。旨意很简单,就是册封李岩的长子为镇南侯。李岩之前的封爵就是镇南侯,现在朝廷却册封李岩的一名侍妾据说还是一名名妓所生的孩子为侯爵,这就显示出了朝廷的超规格厚待了。
李岩的这个长子,刚出生就是侯爵,等到李岩故去,还不是顺理成章的继承李岩的爵位?可是,大家不要忘了,李岩还有一名公主正妻呢,将来,公主一旦有了孩子,作为正室所出,又是身份显贵的大明长公主,她的孩子能少得了爵位?或者说,这名嫡出的孩子的爵位岂能低于庶出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一)
众人想到了徐达的先例。徐达也有几个孩子,但按照礼法,肯定是只有一个孩子能继承爵位。但由于靖难之役,明成祖封了亲近自己的徐增寿为定国公,除此以外还有长支一脉的魏国公爵位被继续保留,徐家从此就是是一门两公,但这是两代人努力的结果。而李岩家族呢,眼见得是在李岩的子女辈就能实现一门两公的目标,怎能不让外人羡慕?
作为父亲,李岩自然是希望自己所有的子女都能享受荣华富贵。然而,伴随圣旨而来的还有另一道消息,那就是傅冠也去职了。之所以用“又”字是因为距离黄道周去职不过一年多时间,而傅冠在任上其实干的相当出色,将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廷经营的也算政令通畅,在李岩的支持下,对地方也有一定的压制作用,让地方不至于完全游离于朝廷之外,维护了大明形式上的统一。可以说,此时的大明,是离不开傅冠这样一位善于修补的裱糊匠的,李岩更离不开这个盟友。即使朱慈烺表面上给予了自己荣耀,也弥补不了失去傅冠这个盟友的损失。毕竟,子孙的荣耀可以自己争取,但盟友的失去却会直接影响自己的大计。
因此,李岩一听说傅冠离职,心头就是一咯噔。虽然说,傅冠去职最得利的是丁魁楚,但任何人都知道,若没有某人的首肯,以丁魁楚的能力怎么可能扳倒傅冠?而且,虽然表面上对付的是傅冠,但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是谁,大家也是一目了然。因为,朝廷中人都知道,李岩与傅冠形成了事实上的联盟关系,任何一人去职,对于另外一人来说,都是少了一个依仗,对于以后施展抱负都是难上加难。
“看样子,朱慈烺对我也是起了忌惮之心了。”李岩沉思着。不过,宾客都在欢饮,李岩也不好打断大家的雅兴,还是要招待众人一番。一直到李岩有些头晕的时候,方才借口已经酒醉,返回自己的书房。同时,也请来了大奸人王坤。
王坤显然知道李岩会找自己,早早就在一侧等待着。虽然是此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处于太监职业生涯的顶峰,但王坤一向在人前表现的十分谦恭,面对李岩这样的实权派更是如此。因此,初一见到李岩,就是一个长揖,“王坤恭贺国公爷喜添龙凤。”
李岩赶紧走几步,扶起王坤,说道,“李岩与王公公是患难之交,交情始于微末,与旁人截然不同,王公公何须多礼?”当初李岩与王坤合谋,逼迫黄道周离职,因此李岩才会说与王坤是患难之交。
王坤面上果然露出笑意,“国公爷依然记得与王坤的情谊,让王坤也是感激万分。”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
随后,李岩进入正题,“傅首辅去职,想必是另有隐情吧?”
王坤不仅知道其中的隐情,自己更是深深的参与其中,但面对李岩又怎么可能说实话?说谎话才是太监们的必要、且最擅长的技能,“王坤虽然不甚聪明,对朝政也不大了解,但知道傅首辅去职对朝廷影响极大,因此也派人稍作了解,就此前来禀告国公爷。”
当即就将丁魁楚上蹿下跳的种种举动描绘的活灵活现,却将自己甚至与朱慈烺撇开的一干二净,撇清他自己是必须的,之所以还撇开朱慈烺,是因为他知道朱慈烺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出卖朱慈烺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李岩听着王坤这个奸人的描述,自然不可能完全相信,甚至已经脑补出丁魁楚是如何利用王坤与朱慈烺搞掉傅冠的首辅之位的。无非是利用一些简单的贪腐案,让傅冠声名狼藉,自顾不暇,再由朱慈烺出面,好言安慰,其实却是逼迫傅冠自动离职。傅冠此人,李岩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算得上是一名干练的官员,但更多的时候,傅冠却是一名名士。名士最大的特点是什么?那就是爱惜自己的名声。一旦自己的名声遭受损害,即使不当官,也在所不惜。
傅冠这名忘年交在朝堂的最后几天,想必是饱受煎熬,李岩只觉得内心都为他感觉到难过。然而,当务之急,却是要面对丁魁楚上位造成的不利局面。
想到与以前丁魁楚发生的种种矛盾,一旦丁魁楚成了大明首辅,虽然不能威胁李岩的地位,但给李岩使小辫子,拖李岩后腿的事情还是做得出来的。因此,为了大明的利益,也不能让丁魁楚这个只顾自己的小人当大明的首辅。
其实,在大明想要搞掉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李岩在后世也曾经研究过大明的官场,从明朝中后期,大明的官场可以说就是伪君子当道。他们一面表面上人人都是正人君子,进入官场也是为了致君尧舜,宣扬所谓的君子政治。但实际上,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罔顾朝纲与人伦,至于普通给百姓的死活更是不在话下。就比如被人称为贤相的徐阶,一面享受士民的赞叹,另一方面却在家乡大肆圈地,超过四十万亩,远超严嵩。想一想,即使是所谓的名相都如此贪婪,更何况普通的官员?所以,崇祯哀叹,“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虽说一定程度上是为自己开脱,但也说出了部分实情。
既然大家屁股底下都不干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第二天,有关丁魁楚贪污的事情就上了《新明日报》。上年列举的事例还非常详尽,比如丁魁楚在琼州购房就花了十万零五千两,在广州等地也有不少田产,据估计不下五处。这些房产总值不下四十万两,更有金银珠宝、各种字画加起来不下百万两。文章最后指出,丁魁楚家族虽然不小,但论财富不过一乡间普通地主水平,再考虑到大明的俸禄,即使是一品的首辅,俸禄不过每月87石,试问,丁魁楚是如何取得如此多的家财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二)
接着,其余的小报纷纷跟进,报道丁魁楚贪污的事情。比新民晚报更夸张的是一些小报,所做的文章更是竭尽捕风捉影之能事,不比后世的港台报刊逊色多少,他们对丁魁楚的私生活更是做了全天候报道,比如丁魁楚每天几顿饭,每顿吃了多少银两;丁魁楚纳了多少房小妾,大办酒席以收取贿赂等等,都一股脑的报道了出来。
话说,现在大明的报刊可是全面开花,对于广州这样的大都市,自然不可能放过,几乎所有的报社在此都设置了站点。于是,短短一天时间,大明的百姓,就知道一个巨贪当上了自己国家的首辅。
丁魁楚惊慌失措,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利用锦衣卫查封各大报刊,试图将舆论遏制在初始阶段。
然而,李岩又岂能没想到他所能采取的措施,早就有了进一步的行动,李岩在广州的密探开始行动了。
若论此时最自由的人群,并不是官员,也不是豪绅地主,更不可能是商人,而是有了功名的读书人,尤其是秀才这个群体。他们是大明有功名人群的最底层。基本上,他们年龄比较轻,很少生活经验,一句话解释就是热血、激情;有一定的政治地位,但由于群体庞大,个人的经济地位往往比较差,否则也就不可能被人称为穷秀才,很少人说什么穷举人。有点地位但没钱,年纪轻阅历少,注定了他们是一群愤青。在李岩的密探的挑头下,读书人终于行动了起来,高举“打倒丁巨贪,还我清平天”的标语,举行了大明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街头游行。
第一次街头游行,立即爆发了极大的威力。随着游行的继续,不仅是读书人,就是普通的百姓,比如小市民、小商人、手工业者、码头搬运工等等,都加入了游行的行列。游行的队伍不仅通过了丁魁楚的庭院,还经过了朱慈烺的行宫。
这时候,丁魁楚的党羽们才慌张起来。他们已经觉得,以前看似权势巨大的丁魁楚丁首辅,似乎也要扛不住了。虽然,丁魁楚的脸皮厚如城墙,如果仅仅是舆论抨击,有可能还会坚持下去。但是,朱慈烺这位年轻的皇帝,会容忍自己的首辅有巨大污点么?
又是无耻的科道官员,再次当上了倒首辅的急先锋,不过,这时候他们的目标在前几天还是他们幕后的操纵者,其中的代表就是丁魁楚的亲信苏聘的岳父钟鸣远,果然又跳了出来,奏章中表示是自己识人不明,竟然让丁魁楚这个大蛀虫成了大明首辅。
朝廷的纷扰,朱慈烺自然很快就知晓。然而,朱慈烺很有一种自己是提线木偶的感觉,而背后操纵的人,朱慈烺也知道。为此,摔坏了不知多少的碗碟与镇纸什么的。朱慈烺红着眼睛对王坤说道,“王坤,你说,在琼州的那人,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朕仅仅是撤换掉一个首辅,他就立即还以颜色,逼迫朕再次更换首辅?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王坤也是惊讶于李岩的反应。若是一般的大明人,最有可能的应对之策,是在朝堂上拉帮结派,凭借势力的此消彼长,来确定最后的胜者。这样的一番势力对抗,自然不免要让皇帝来做仲裁。注定了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最典型的,就是徐阶取代严嵩,用了二十几年。
可是李岩的策略却很是简单粗暴,首先用报纸进行舆论导向,接着让读书人这个群体为自己背书,上街游行,虽然全程没有暴力,但却使得民间舆论倒逼朝廷风向,逼迫朝廷做出更改。
这时候,说实话,朝臣甚至是皇帝的意志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他们愿意冒着贪官或者昏君的名头继续下去,支持丁魁楚,否则就只能改弦更张一策。
王坤也是心惊于普通民众陡然爆发的威力,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张口结舌,词不达意的安慰朱慈烺一番。
朱慈烺在发泄了一通以后,还是只能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此时,丁魁楚已经假借“伤病”赋闲在家,其实是家门都被群众堵住了,实在出不去门,而自己也没脸出门。
群臣以此时风头大盛的钟鸣远为首,正式在朝堂上弹劾丁魁楚。
朱慈烺见钟鸣远那等小人嘴脸,更加厌恶,说道,“钟大人,如朕没有记错的话,是丁首辅举荐你担任的监察御史一职吧?”
朱慈烺原以为自己的话语一出,钟鸣远会羞愧的推下去,谁知道钟鸣远甚至脸色都没变,泰然自若的说道,“陛下此言差矣。朝廷职衔,原为公器,岂是个人私相授予?钟鸣远只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明,竟然举荐丁魁楚这个巨贪担任首辅,臣有罪,愿在丁魁楚这个小人去职后一并交出顶戴,以谢世人。”说的是慷慨激昂,意气风发。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以为他是大明朝另一个海瑞。
然而,众人是不会令钟鸣远专美于前的,其余的官员纷纷补刀,落井下石,丁魁楚很快就从一个人人敬仰的大明首辅变成了专门挖大明墙角的蛀虫。其罪行不仅包括贪腐,还涉及与前首辅争权夺利,构陷前首辅;在任职两广总督与大明大学士期间,毫无建树,只知排除异己,陷害忠良等等。
单凭这些罪名就足以将丁魁楚杀掉十次都不够。
不过,最终丁魁楚还是免了一死,被褫夺所有官爵后,成为白身,黯然回到广东的一处乡下,在邻人的白眼中安享晚年而不得。之所以没有返回故乡,是因为丁魁楚的老家是河南,而此时的河南还在满清的治下,借丁魁楚十个豹子胆,也不敢返回河南。如此说来,丁魁楚也算是李岩的同乡。然而,李岩这个穿越者是不可能考虑到丁魁楚这个“同乡”的身份的,而显然的,丁魁楚也没将李岩这个武夫看作自己的同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工业革命在琼州
最后,无论是资历还是身份,仅排在丁魁楚后面的杨廷麟顺理成章的成了大明的首辅,这时候,杨廷麟只有五十一岁。杨廷麟本人,在历史上就因为忠直而闻名,最后更是在赣州失守后跳水身亡,又经过傅冠的倾心教导,还有几年的施政经历,政治经验突飞猛进,本人又正处于年富力强的最佳年龄,注定会在大明朝堂落下浓重的一笔。
杨廷麟还有几个重要的身份,注定了是此时大明首辅的最佳人选。首先,他曾经充讲官兼直经筵,当过太子的老师,朱慈烺原本就信任他;其次,他一直陪伴在傅冠身边学习,算是傅冠的学生,与李岩相处的也是很好。杨廷麟算得上是左右逢源,记住在这里,左右逢源是褒义词,因为此时的大明就需要这样的人来掌舵。
就这样,杨廷麟开始了他在大明那漫长的八年首辅生涯。
作为地方与朝廷的纽带,杨廷麟顺势成为大明首辅,也终于稳定了偏居一隅的大明朝堂。人说萧规曹随,在此时的大明,就是傅规杨随。对于傅冠之前制定的政策,杨廷麟大多予以保留,除了朱慈烺强烈反对的一些方面,比如增加了对报刊的审查制度,再次实行食盐专卖制度等等。这些细枝末节,实际上没有太大的意义。比如报纸审查,现在大多的报刊总部在琼州,想让李岩掐掉为自己发声的喉舌,那是不可能的。至于再次实行食盐专卖,有由于李岩在琼州的大规模晒盐技术的普及而渐渐变得难以为继。
因为,李岩在竭尽所能的创造出一个近代化的工商业体系,在这个生产力极度强大的工商业体系面前,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它的步伐,尤其是当这工商业体系还有武力护航的时候。
琼州的面积不大,只有3.54万平方公里,地势平坦可以用于耕作的土地只有二成左右,现在的人口已经超过九十万,由于工商业强大的吸纳人口的能力,预计在年底就会突破百万大关。还在不断增加。看起来似乎不多,甚至比不上大明一些大城市。但若是比较16世纪葡萄牙,就显得琼州的劣势也就没有那么明显。在16世纪,葡萄牙土地不过9.2万平方公里,一百多万人口,却与西班牙平分世界大洋,似乎,估计,可能,琼州也可以。
李岩要打造的是一个新兴的工商业联合体,类似英法那样的工商业立国,而不是葡萄牙西班牙那样的空心帝国,从美洲运回金银,在国外消费,除了拉高国内的通货膨胀,让国民死于无谓的在外征战,别无好处。
此时的琼州,已经具有了搞工业的先发优势,那就是领先瓦特一百多年制造出了成熟的蒸汽机这一开创性的动力装置。
蒸汽机可以用来干许多事,比如经常见到的磨房,一般都是人力,条件好一点就是畜力,更好一点是水力。但人力、畜力有疲累的时候,水力有水位低运转不畅的时候,只有蒸汽机,只要不坏,就能连续运转,不分昼夜的工作。
还有煤矿的牵引机、排水泵、炼钢厂鼓风机等等。但李岩最想要做的,却是将蒸汽机运用在纺织工业。
人的一生,离不开衣食住行。食的方面,别的的地方不好说,但至少在琼州,人们是吃穿不愁的,不仅用农业解决温饱,还有工商业为大家改善生活状况。住的方面,由琼州官府为大家提供从廉租房、安置房乃至商品房等等不同的住宅给大家居住,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行的方面,李岩虽然打算制造出蒸汽机车也就是火车,但蒸汽机小型化还有一段路要走,至少在两三年内还不能展开。
但是,在纺织工业的应用就要简单的多了。在历史上,英国人首先将蒸汽机应用的领域就是纺织工业。不仅是因为纺织工业在之前已经积累了许多技术,比如珍妮纺织机、卷轴纺纱机、走锭精纺机。尤其是走锭精纺机,是童工出身的塞缪尔·克隆普顿于1779年发明的。它结合“珍妮机”和水力纺纱机的特色,又称“骡机”。这种机器纺出的棉纱柔软、精细又结实,很快得到大规模应用。接着1768年,卡特赖特发明水力织布机,使织布工效提高了四十倍。于是,英国的纺织工业获得了爆发式的增长,而瓦特的蒸汽机更是为纺织工业插上了翅膀。
因此,李岩想要做的,就是将骡机、水利织布机与蒸汽机的优点结合,率先将琼州的纺织工业发展起来,称霸大明乃至世界市场。
在工业革命早期的纺织机械都比较简单,毕竟是工业的起始阶段,几乎没什么加工设备。李岩有后世在图书馆的积累,这些设备都有图纸,虽然不是生产图纸,但是依据这图形,在加上国人的山寨水平,想要仿制这些机械并不困难。而且,最“复杂”的蒸汽机已经制造出来了,还有大量的车床、镗床等加工设备。
结果,仅仅用了半个月,骡机就被制造了出来,经过试验,相对于普通的大明纺织女工,效率提高了一百倍以上。
看见眼前的设备,大明的工人不仅没有兴奋,反而心情沉重。只因为,大明作为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一户家庭典型的模式是男耕女织,即使是即将迈入工业社会的琼州,大多数家庭也是如此。
这样的纺纱机与织布机出现,不用说,生产出的布匹价格必然极低,毕竟少了许多人工。这样的布匹一旦面试,即使质量稍差,哪还有家庭主妇纺织布的市场?毕竟,贪便宜的心理,不仅现代人有,古人更是如此,只因为穷人更多。而富人虽然不在乎价格,但是数量毕竟在那里,又能销售多少。
至于工业织布所需要的市场,这一点,李岩并不担心。因为大明拥有此时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人口。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机器布VS手工布(一)
大明的总人口,尤其是中后期,在后世是个迷,因为后世没有明确的资料记载。有些人也许觉得奇怪,一个文明程度还要低于大明的满清都有详细的人口资料,大明为什么就没有呢?原因也比较简单,那就是满清入关,为了夺取大明江山,对汉人进行了残酷的屠杀,导致汉人人口急剧下降,在掌握了大明疆域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毁去了大量资料,导致对明朝的人口只能通过一些零星的资料来推测。不过大多数专家的意见是汉人在大明时的总人口在一亿至一一五六千万左右。大明虽然城市居民占比不高,据后世统计,仅占了总人口的六到七个百分点。但即使是一亿人口,六个百分点也是600万人口,即使一半的人口购买工业生产的布匹,那也是300万人口的消费能力,可比葡萄牙的总人口还多。可算得上当世最庞大的市场了。
也许有人会说,大明经济落后,想必购买了也低下吧。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虽然没有经济普查,后人没法知道详情,但可以从农业社会最重要的耕地推断一二。万历九年,张居正主持全国土地清丈,当年全国耕地数为701万余顷,而到万历中期,出现了有明一代全国耕地面积最大的数字1161万余顷。万历年间明代总人口估计在一亿人到一亿五千万人之间。而耕地面积相当的清嘉庆年间,全国耕地727万顷,人口达3亿3300万,光绪年间,耕地852万顷,人口4亿4300万,从明到清,水稻和小麦亩产量并没有大幅度提高,只是番薯开始大规模引进,而番薯的产量较麦稻等高,对土地要求也低,因此很多人称康乾盛世为番薯革命。同时清代的海禁、矿禁以及对商业的抑制也使得其商业较明代不会有大量的增长。综上可知,清代对比明代社会总财富有所增长,但是人口增加了好几倍,所以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要差上几个档次。
这可从两个外国人的描述中看出明显的差距:
利玛窦在明朝万历十八年游览了福建福州,之后称赞福州“人们衣饰华美,风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礼,谈吐文雅”,“在这个大国,……,人们食品丰富,讲究穿着,家里陈设华丽,尤其是,他们努力工作劳动。是大商人和买卖人,所有这些人,连同上述国土的肥沃,使它可以正当地被称做全世界最富饶的国家”
而乾隆五十四年马格尔尼访华时,他写道“遍地都是惊人的贫穷”,“像叫花子一样破破烂烂的军队”,这就是康乾盛世末期的情景。
所以最鲜明的对比是,大明是民间有钱而朝廷困顿;我大清是朝廷有钱而民间穷困。
机器纺织工业的发展,必然会摧毁小农经济的家庭作坊式的手工纺织业,让普通百姓的生活陷入更加窘迫的困境。李岩虽然曾经是后世的升斗小民,对这样的事情也是于心不忍,但李岩深知,机器大生产代替手工作坊是历史的必然,与其成为别人的经济殖民地被迫的参与近代生产体系,不如自己主动迈入。
陈立是广州码头一名穷苦的搬运工。老家原本在广西,由于原本就没多少田地,又受了灾,生活难以为继,父母又因此去世,就干脆将心一横,与成婚不到一年的妻子一道,背井离乡,来到了两广最大的城市广州。听先前逃难广州的的家乡人说,广州遍地黄金,随便干什么活,都能轻松养活自己。陈立对于邻居的话有点不敢相信,“难道世间当真有遍地黄金之地?自己要求也不多,反正自己有一把力气,娶个温饱应该没有问题吧?”
可是来到广州才知道,老乡的说法不能说完全是错的,至少有一小部分老乡确实活得不错,比如他的这个老乡,就靠着替码头拉拢自己这样的壮劳力而获得一些额外的收入,或的很不错。但若是自己这样单纯的当个苦力,那就很难说。
就比如,自己身强力壮的,一天能够赚60文钱,一个月就是1800文,接近两两银子,看起来似乎比家乡的收入高了进一倍。但是,别忘了,在陌生的外地,无论是吃穿用度,都要花钱,每个月即攒不下什么钱。原本妻子还可以在秀坊帮忙,一个月赚上一两银子,不过,四个月却生了一场病,说起来是常规的伤寒,原本应该是好治的,可惜妻子一向节省,能拖就拖,反而酿成大病,不仅花掉了家中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
一直到今天,发了工资,才总算换掉了最后一笔债务。可是,眼看却是年底了,别人都是欢天喜地的准备迎接新年,自家却因为囊中羞涩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想想实在是无奈啊。
看着手边仅剩的三百文钱,陈立摇了摇头,不过最终却是神情坚定,“无论如何,一定要过一个好年,预示着好兆头,大不了过些时日再向管事借些钱。”陈立因为干活肯卖力气,人又老实,很得管事喜欢,才因此肯借些银子与他。
手头的三百文钱,陈立首先想到的是买点猪肉。猪肉是个好东西,虽然有点膻味,但是猪肉肥厚有油,比牛肉都贵,陈立这样平日不沾荤腥的人最喜欢买肥猪肉。只是,临近新年,就连猪肉的价格都上涨了,一斤就是55文,陈立咬牙买了三斤又要了一些下水,直接就花掉了近二百文,剩余的一百文,让陈立很是纠结。
在此时,以松江布为代表的棉布种类,有标布、扣布、稀布、番布、荣斑布、中机、小布、三梭布、龙墩布、云布、飞花布、浆纱布等。其中“三梭布”,是明代一种优质棉布,布幅三尺余,细密如绸,坚实耐用,为当时最上等的棉布。皇帝的御衣就是用三梭布制作的。按照《明史·卷八二》所记载,三梭布的价格非常昂贵,成化年间每匹值二两白银,一般粗阔棉布仅值三、四钱白银。当然,陈立是买不上三梭布的,但即使是粗阔布的三四钱银子,陈立也买不起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机器布VS手工布(二)
说起来三四钱银子确实不多,一般的贫民家庭,一年到头,买匹布缝几件衣裳也是可以的。可是,谁让陈立家遇到事了呢,剩余的一百钱还要买米,买菜什么的,真正紧张啊。
这么点银子还怎么给妻子买点布料换身衣裳呢?自己不可能将所有的铜钱全换成布吧。
正在此时,一艘大船靠近了广州码头。
此时,已经是除夕,汉人习惯在这一天早早回家休息,虽然是中午十分,大部分的码头工人却已经回家,只有陈立少数几人还在港口附近徘徊,主要是他们为了方便,将家就安在附近。管事如同抓壮丁般将他们拉了过来,紧急卸货。
陈立二话不说,就抓起了一个大包裹往岸上送。以码头工人的专业知识,陈立一眼就故摸出这船货物是布匹,这并不稀奇,只是来的船比较稀奇。陈立这位码头工人眼中稀奇的船,在其他大明人眼中,自然更加稀奇。
这竟然是一个没有风帆的西洋大船。之所以说是西洋大船,是因为此时的大明还没有如此大小的舰船。他当然不会知道,就在大明,鼎鼎有名的三保太监,其座驾已经超过5000料。
这么大一艘船,自然不可能是人力划桨,却又没有风帆,难道能够自己行走?想到这里,陈立心中突然闪过了经常出现在码头工友闲谈中的英雄人物,琼国公李岩。在他们口中,大明琼国公李岩,不仅是一位盖世英雄,将满清打的落花流水;还是一名周瑜式的一等风流人物,与女匪首红娘子浪迹天涯,与秦淮花魁春风一度,更娶了大明长公主,简直就是人生巅峰;同时还是一名诸葛亮式的人物,其发明的稀奇物事数不胜数,最厉害的,就是不靠风不靠人的自走船,这简直就是传说中诸葛亮创造的木马流牛啊。
类似的种种,自然是李岩麾下的报刊杂志的功劳。
陈立对前两点是深信不疑的,因为这是事实,对于最后一点心中是有点不信的,毕竟,木马流牛也是传说不是,琼国公再厉害,难道还能聪明得过诸葛亮?
在将布匹搬到岸上后,陈立再次返回船上,有心的观察了一番,就见到了船上高高飘扬的一面旗子,上面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琼”字。
船上竟然还有一些士兵,一名士兵笑着对陈立说道,“怎么?你识字么?”
见是当兵的与自己说话,想到大明当兵的种种恶意传闻,陈立心中一颤,赶紧说道,“小的不识字,不敢看了。”低着头就继续搬布匹。
士兵却是和善的一笑,“旗子摆出来就是给人看的,你看一下有什么关系?记住了,这是一个“琼”字,是琼国公的琼,也是琼州的琼。”
陈立心中对琼国公的爱戴让他丧失了警戒心理,“你是说,你们这艘船来自琼州,你们是琼国公的属下?”
“当然,你在别的地方能见到这靠蒸汽机行走的大船么?”那士兵有些骄傲的说道。
“您是说这船真的能自行行走?”陈立有些不相信的说道,当初这琼州来船抵达广州,陈立没在现场,自然没看到这船是如何行走的。
边上的管事担心陈立会被士兵欺负,赶紧上前,“陈立,聊什么呢,还不赶紧搬货?别打扰军爷休息。”
那士兵显然比较喜欢说话,还有些爱秀,却说道,“这船当然是自走的,每个时辰能够行走35里以上呢,比西洋帆船都快多了,毕竟,他们一旦逆风行驶比蜗牛还慢。”
边上的士兵终于说话了,“郑小虎,你又开始显摆了?”大家显然知道这名叫郑小虎的士兵的性格,打趣的说道。
郑小虎却说道,“王大胖,你就是想显摆也没话说吧。”
士兵们都是年轻人,顿时嘻嘻哈哈嘈杂一片。显然由于是非战争状态,官长们也放任这些士兵休闲一会。
陈立见了,心情也顿时轻松下来,“也就是琼国公的士兵,才会如此和蔼吧?”
“那是,我们还曾经替农户家庭收割水稻呢。”又是郑小虎说道。边上的士兵虽然根据纪律不能在军营以外的地方放下枪,却一手持枪,一手帮助陈立将布匹的包裹放在陈立等码头工人肩头,用实际行动验证了郑小虎的话。
“琼州老百姓有了你们,真是幸福啊。”陈立边干活边说道。
“琼国公一直教导我们,我们是大明百姓的子弟兵,必须时刻牢记,我们当兵的责任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百姓,保护汉人的利益。”边上另一名士兵说道。
又是搬运了好一会,陈立有些好奇的说道,“琼州不是只有黎锦吗?听说黎锦很贵的?”
“这可不是黎锦,是我们琼国公开办的纺织厂生产的棉布。”那士兵说道。
琼州虽然是黎锦的原产地,但本地只有产量较低的原植棉花,因此,导致黎锦的产量也不高。琼国公这样的大英雄,是成大事的人,想要纺布恐怕也不会小打小闹,这样一来棉花的需求就大了,可不是琼州所能供应得上的。
在明末,最初棉花的价格是每担值银在1.6—1.7两之间。到了崇祯时期,价格大涨,每担棉花涨至银子4—5两之间。如果是运到琼州,即使海运,价格也不会低。
陈立心思还是比较灵活的,很快就想到了一点,“琼国公的纺织厂棉布是什么价位呢?”
“一匹布2钱银子。”那士兵显然知道市场,很是得意的说道。这次选拔护送布匹来广州的士兵大多伶牙俐齿,不仅是护卫,还要兼当销售员。
“两钱银子?这还能赚到钱?”陈立很是困惑的说道。显然,衣食住行与人类的生活密切相关,几乎人人都熟知其中的价格,尤其是类似粗阔布这样拥有“亲民价格”劳动人民生活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