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工业园区
煜阳金属加工厂，与其周边的炼钢厂和汽配城，构成了一个小型生态圈。
种种线索表明，可能有过不止一波幸存者光顾那一带，对车辆进行改装，再驱车逃离晨铭市。
郑浩曾在写字楼B座，得到了一部电量耗尽的手机和一串钥匙。给手机充上电后，他才知道，手机的原主人，是煜阳金属加工厂的班头。
仔细研究了地理环境之后，郑浩一锤定音，将目的地定在了煜阳金属加工厂。
具体流程是，先找来几辆性能卓越的汽车，作为“胚子”，再将车开到金属加工厂，利用炼钢厂、加工厂和汽配城的资源，对车子进行改装。
有开汽修店出身的老胡在，改装车辆并不难。
这都是离开研究所之前，就制定下来的计划。
回到现在。
郑浩背着手，看向拎着大包小包的写字楼众人。
“所长，全部整理完毕了。”赵喆小跑着上前汇报，“只带了食物、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
“好。”郑浩点点头，“组织他们上车。但你要留下。”
当前他们总共拥有四辆车。暴走族留下的两辆吉普，一辆皮卡。还有来时开的一辆面包车。
郑浩决定，直接将写字楼的人送回研究所。
周嘉华驾驶一辆改装吉普带路。再挑出一名会开车的幸存者，在郭磊的监督下驾驶面包车。
目送两辆车一前一后，赶在尸群围拢前扬长而去，郑浩收回目光，看向身边三人。
老胡是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必须留下。
在车辆改装方面，葛洪涛同样有不浅的造诣，也得留下。
让赵喆留下的原因有二。一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要将他跟写字楼的其他人分开，以防万一；二是他多少也算个不错的战力，能帮助自己照看老胡和葛洪涛。
除了人手，还有武器装备。
自己不光有仪刀，两把匕首，还带着MP5冲锋枪和手枪。
葛洪涛持有AR-15，背着复合弩，并配有一把手枪；老胡则只带着一把手枪；赵喆刚加入己方不久，尚需观察，所以没有配枪。
交通工具方面，有一辆福特猛禽皮卡，一辆普通SUV。至于四辆摩托，被郑浩一手一台拎起来，放到皮卡的车斗里。之后，他直接翻身跳进车斗。
“出发！”拍了拍冰凉的车斗，他伸了个懒腰。
三人也不废话，各自上车。
葛洪涛驾驶皮卡，载着郑浩；老胡驾驶SUV，载着赵喆。
车子发动，驶上大街。
一头脑门生着疮疤，疤上还流着黄脓的丧尸，被车声惊动，步履蹒跚的朝车子挪动。
赵喆目不转睛的盯着丧尸，难掩心头的紧张。
其他人则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这个方向走得通吗？”葛洪涛将胳膊搭在车窗窗口，对站在车斗里的郑浩问。
郑浩双眼化作望远镜，将整条街的丧尸分布尽收眼底。
估算了一下冲破尸群的难易度，他答道：“可以。直接闯过去。”
葛洪涛闻言，升起车窗，双手握紧方向盘。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皮卡就像脱缰的马，嗖的窜出去老远。
老胡也不含糊，猛踩油门跟上。
靠过来的一阶丧尸，毫无悬念的被撞飞。
大路上，尸吼声此起彼伏。
皮卡如同愤怒的公牛，披荆斩棘，撞倒挡路的丧尸，冲出一条血路，直奔煜阳金属加工厂。
……
加工厂位于一处广袤的工业园区。
园区与汽配城和南部城区警备局接壤。园区内，除了这家加工厂，还有一家炼钢厂，以及宿舍区、食堂等设施，堪称一座微缩城市。
前方，道路尽头，是大敞的伸缩门。
门后，就是园区的范围。土黄色的宿舍楼、湛蓝的厂房、高耸的炼钢塔与高炉烟囱，给人带来沉重而压抑的感觉。
伸缩门一侧卧着一块平滑的大理石，上面刻有一行烫金大字：煜阳金属制品有限公司。
另一侧有一间岗亭。岗亭玻璃被鲜血染红，内部也一片狼藉。
地上的碎石被车胎碾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皮卡和SUV缓缓停在了园区门口。
“先去警备局找车，还是先进园区？”葛洪涛降下车窗喊道。
随着车窗下降，黏在车窗上的暗红血肉剥离并脱落。
葛洪涛连忙远离车窗，并拉高了衣领。他是普通人，对感染毫无抵抗力，因此必须时刻小心谨慎，避免接触丧尸血肉。
“先进园区，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住下来。”郑浩扫视着广袤的园区，一字一句说道：“找车、改装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事急不得。”
周遭的丧尸并不多。视线所及，只有不到10头。
路边躺着几具丧尸尸体。看死状，都是被锐器或钝器击打而死。颈部靠近地面一侧有明显的暗红色斑块。这是血液受重力作用，积聚到下部，形成的尸斑。
“进厂吧。”郑浩抓起仪刀刀鞘，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与缓慢行驶的皮卡同步前行，通过门口，进入园区。
身后，老胡降下车窗，“这种大型园区，一般都会在入口处放置指示牌。上面肯定标注着各区域的详细分布，比电子地图更精确！”
“嗯。”郑浩看到了老胡所说的指示牌，示意葛洪涛把车开过去。
指示牌很大，上面印着园区的平面图，精细到每一间厕所。
深深看了一眼平面图，郑浩便将其印在了脑海中。
指示牌旁，还有一个展示栏。隔着一层玻璃，挂着园区的宣传海报。
海报版头的大字，写着本厂又增产多少云云，下面的配图，是戴白色安全帽的人，在给西装革履，领导模样的人介绍。
吸引郑浩注意的，是玻璃外侧贴着的一张纸。
这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纸。纸张皱巴巴的，边角处染着血手印，还贴歪了。
看得出，它是在多么仓促的情况下被贴上去的。
纸上，用黑色油性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第一行写着——看到这行字的人，请立即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第152章 隐藏的危险
如果你执意要往前走，那就看清楚以下文字。
不要落单。特别是听到咳嗽声的时候。
远离盯着你看的可爱松鼠。它们不再爱吃坚果了。
现在是冬天，柳树理应是光秃秃的。当你看到苍翠的柳树时，捂住口鼻并迅速远离。
不要喝自来水管里的水。蓄水箱里生蘑菇了。妈的，我要是早点知道，也不会（后面的字被涂黑了）
保重，陌生人。
12月23日留。
盯着贴在展示栏外面的字条，郑浩陷入了沉思。
留下字条的人，将话说得云里雾里，不明不白。
但是，还是不难从中推断出一些信息。
字条里提到远离松鼠，应该指的是进化松鼠或丧尸松鼠。
这不足为奇。
毕竟，会进化，会尸变的物种，不仅是人类。还有其他动物。丧尸鼠、进化猴、丧尸鸟的出现，都证明了这一点。
但远离苍翠的柳树，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植物也进化了？
郑浩皱着眉头思忖，忽然想起，他使用强效透视时，发现的怪相。
强效透视的视野中，人类的轮廓是淡金色，丧尸的是深紫色，植物的是淡绿色，无生命的物体则是黯淡的灰色。
植物跟人类、丧尸一样，都具有荧光轮廓。这是否说明，三者之间有着共通之处？
想到这，他暗自留了个心眼。
再看字条。不要喝水倒是很容易理解，但“咳嗽声”意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葛洪涛、老胡和赵喆顺着郑浩的目光看向字条，露出狐疑的神色。
“故弄玄虚。”老胡嘟囔了一句。
“管他是真是假，我们只要提高警惕就好。”葛洪涛皱着眉头说道。
“嗯。”郑浩点点头，看向不远处土黄色的楼房，“先探探宿舍区的情况，如果丧尸不多，就直接住下来。”
比起睡在车上，还是屋子里更安全一点。
……
吱呀。
推开老旧的木门，带着土腥气的陈腐空气扑鼻而来。
“终于有间能住的宿舍了。”郑浩松了口气。
频繁使用透视能力，会加重眼睛的负担，因此，郑浩都是先听再敲门，没动静的话再让老胡撬锁开门。
之前看过的几间宿舍，里面要么有活的丧尸，要么躺着高度腐败的尸体，着实有些倒胃口。
面前的屋子里，左右各摆着三张高低床，是十二人间的布置。
床铺凌乱不堪，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晾衣架、花露水、书本、洗衣液、毛巾、纸团、矿泉水瓶……比起住的地方，更像杂物间。
“先检查一下床下，看有没有老鼠。”郑浩说着，快步走向开放式阳台。
进入阳台，左手边是三个蹲便，右手边是一个长方形洗脸池，配有三个水龙头。
这间宿舍位于三楼，皮卡和SUV就停在楼下。站在阳台上，能够一览无余。
再看对面的宿舍楼，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活像一栋烂尾楼。
郑浩想了想，掏出一卷登山绳，将绳子一头牢牢拴在阳台边缘的护栏上。
这样的话，假如遇到突发状况，只需把绳子往下一丢，就能顺着绳子滑下去。
这是给其他三人准备的。对他来说，三层楼的高度，直接跳下去都没问题。
退回屋内，关上阳台门，再关上屋门，他拿起空了一半的花露水瓶，对着门缝处一顿猛洒。
之后，他选了一张床铺坐下，粗略清理了一下床铺上的杂物，对其他三人说：“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吧。
先去警备局，还是先找车，或者先去工厂踩点？”
葛洪涛将手中的步枪背在肩上，来到床边坐下，“我觉得，应该先去警备局。
如果能在那里找到剑齿虎装甲车，那么我们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会顺利很多。”
“我也这么觉得。”郑浩颔首，“去完警备局之后呢？要打造一支车队，不找几辆底子好的车可不行。”
“按照之前的规划，车队的规模应该不少于三辆车。现在，又多了十多个人，车队规模也得再翻一番。”
“依我看，不如直接搞一辆中巴车。”老胡插嘴道：“据说园区附近的汽配城，会对一些校车和巴士进行维护与升级。”
“哦？也好。”郑浩看向老胡，“那就这样，先去警备局找‘剑齿虎’，再去汽配城找车和配件，最后把车开到工厂改装！”
三人都点了点头。
“吃点东西，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出发，没问题吧”郑浩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11：30。
“好。”
从背包里掏出干粮和瓶装水，细嚼慢咽吃下之后，他们纷纷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也没人管床铺脏不脏乱不乱了。
郑浩掏出一包馍片，撕开包装，忽然皱了皱眉。
他一点也不饿。
说起来，自从晋升五阶之后，他就再没产生过饥饿感。吃了几顿饭，都是例行公事。
捏起一块馍片，送进嘴里一咬。酥脆的馍片在嘴里碎成几块，唇齿间留有咸香。
味觉还跟之前一样，正常得很。
他拧着眉头思索。
饥饿感，饥饿感……
说起来，以人类和丧尸的数量比例来看，绝大部分丧尸，可能永远都无法捕食成功。
然而丧尸并不会因饥饿而死，相反还能保持活动。
就凭它们体内残留的脂肪与蛋白质，无疑做不到这一点。
这说明，它们一定在通过某种方式，获得赖以为生的能量。
纯黑细胞器。
哪怕一阶丧尸体内，都有这种东西。可想而知，这就是它们不会饿死的原因，也是自己无法感受到饥饿感的原因！
郑浩默默把剩下的馍片放回背包内。
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进化的神奇，并渐渐感受到，五阶就如同一个分水岭。
相比四阶，五阶虽然不再增强体质，却多了一些堪称玄妙的能力。
首先是星语能力。这种凭空制造现实物质，并加以操纵的能力，具有无限的可能性。
然后是吸收遗骸中的能量，用以补充消耗，或者提升能力。
现在，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无须进食！
从今往后，对自己来说，吃饭的意义，大概就仅剩消遣和享受了。
又摆脱了一项困扰！
第153章 进化植物
乱糟糟的宿舍寂静无声。屋外时不时遥遥传来一两声喑哑的尸吼，仿佛在提醒众人，他们正身处末世。
葛洪涛和老胡早已习惯了在丧尸环伺的环境中休息。
两人躺得四平八稳。面色平静，呼吸均匀，正在抓紧时间恢复精力。
而赵喆则是首次离开写字楼，直面危机四伏的世界。
遥远的尸吼声，使他风声鹤唳。
躺在床上，他眼皮轻颤，久久无法平静。
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令他难以抑制心头的紧张感。
过了半晌，他索性翻身坐起。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其他人。
饶是他动作足够轻，还是引得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郑浩睁眼看过来。
“睡不着？”郑浩用口型问。
“嗯。”赵喆尴尬的咧了咧嘴。
在赵喆眼中，郑浩就是一位神秘莫测的隐世高人。
人人自危的末世，却不能给他的情绪造成丝毫波动。对付起丧尸怪物，也是那么的游刃有余。
明明大家都畏惧丧尸，到他这却变了。变成了“丧尸畏惧他”。
叹服的同时，赵喆也产生了强烈的安全感。
朝郑浩这边挪了挪，赵喆压低声音道：“工业园区里，本应住着成千上万的工匠。可现在，我们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难道说，这么多人，都死绝了？”
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知道灾变很严重，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使昔日繁华的厂区，都化为了死地。
“不至于。”郑浩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幸存下来的人少归少，还是有的。只是，他们基本都逃离了丧尸密集的区域。”
末了，郑浩补充道：“这场灾变，对人类文明，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等人类缓过劲，必然会重整旗鼓。所以，我们没必要过于悲观。”
赵喆不停点头，不明觉厉。
“嗬嗬——”
门外传来压抑的低吼，以及趿拉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宿舍门外停下。然后响起了抓挠门板的声音。
郑浩朝门口扫了一眼，对赵喆说：“一头普通丧尸。交给你了。”
“解决它，对你来说并不难，注意别让尸血溅到屋内。”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原属于暴走族的开山刀，丢给赵喆。
赵喆抬手接过开山刀，脸上浮现一丝紧张感，但很快被坚毅所取代。
他霍然起身，来到门前。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猛的拉开门。
面色青白，头发稀疏，咧着血盆大口，嘴角撕裂的丧尸，出现在他的面前。
丧尸穿着被血污染黑的休闲装，生前年龄大概跟赵喆差不了多少。
没了门板阻挡，丧尸嘶吼着朝赵喆扑过来。
迎接它的，是重重的一脚。丧尸被踢得蹬蹬倒退，脚下一崴，仰面摔倒。
赵喆上前一步，手起刀落，斩下丧尸头颅。
腐臭和血腥交织，萦绕在鼻翼，令他作呕。
他深呼吸了几次，还是忍住了。在丧尸的衣服上挑选干净部位，擦了擦刀，便转身返回屋内。
经过这么一折腾，葛洪涛和老胡也没了睡意。
看看时间，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众人索性直接出发。
驱车原路返回，出了工业园区，再绕着园区边缘行驶一段距离，便能远远望见警备局的影子。
南部城区警备局，由篮球场大小的院落，和三层高的主楼组成。
离得老远，众人便察觉到了异常，赶忙放缓了车速。
“这是……”赵喆惊讶的张大了嘴。
老胡扶着车窗朝警备局看去，摘掉一直戴着的墨镜，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葛洪涛扶着方向盘，抿着嘴一言不发。
郑浩则眼神凝聚，开启了强效透视。
“好多爬山虎！”赵喆惊道。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哪里是警备局，根本就是一座被藤蔓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堡垒！
不同于只能看到外表的其他人，在郑浩眼中，警备局所在的位置，彻底被莹莹绿光填满，如同一块放着光的绿宝石！
“进化植物。”他低语道。
继动物之后，植物也开始进化了。
如果说，动物的进化，将会打乱食物链与食物网，造成物种大洗牌。那么，植物的进化，则可能彻底改变自然环境，使整个星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仅是对空气含氧量的影响，就可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还好，目前看来，进化植物尚且罕见。
将车停在距离警备局50米处，他们不敢贸然前进。众人依次下车，遥望绿意盎然的警备局。
“去还是不去？”葛洪涛瞧着郑浩侧脸，语气凝重，“依我看，不如放弃吧。”
“只是爬山虎，应该没必要那么紧张吧。”赵喆不解。
郑浩缓缓摇头，“很难说。谁也不知道进化植物有怎样的特性，像捕蝇草吃苍蝇一样捕食人类，也不足为奇。”
“啧。”赵喆想到那些藤蔓全部活过来，如群蛇一般群魔乱舞的场面，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再靠近了。”说完之后，郑浩抽出仪刀，缓步前行。
“你小心。”葛洪涛叮嘱道，随后把步枪端在手中，摆出戒备的架势。
三人以汽车为掩体，盯着郑浩的背影，心中替他捏了把汗。
寒风卷着枯叶，席卷而过。
郑浩孤身走向被藤萝覆盖的警备局。
一边走，他一边观察着藤蔓的外形特征，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灾变暴发至今，每当闲暇时，他就会抽空做一些大大小小的实验，来探究进化的本质。
渐渐的，他总结出了一条规律——进化中的生物，并不能突破现有科学定律的桎梏。
就拿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举例。
超乎常人的力量，来源于更加强大、具有更多线粒体的肌细胞。
刀尖都难以戳破的皮肤，是因为排列更加致密，具有完美力学结构的皮肤细胞。
超级视力，则源自眼部异化出的复杂构造。
其他的，还有更强大的消化系统，更少的代谢废物等。
因此，只要使用科学的方法，研究事物的本质，便能对进化生物进行解析，使未知变为已知。
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当未知变为已知，恐惧也会随之消失。
这正是他在做的事——试图解析这株进化植物！
第154章 智斗爬山虎
生物学是郑浩的本职。至于植物学，虽然不是他的专攻方向，但也算略有涉猎。
观察着距自己不到二十步的绿色藤萝，他很快断定，这株覆盖了警备局的进化植物，是由爬山虎进化而来。
爬山虎常被用于城市绿化，是一种常见的植物。
眼前的进化植物，就像被放大光线照射过的爬山虎，每片叶子都有脸盆那么大，藤条也足有成人手腕粗。
章鱼触手般的卷须攀附在墙体上，无风自动。
走到距离警备局院墙十米之遥的地方，郑浩驻足不前。
他想了想，弯腰捡起一枚石子，抬手一掷。
尖锐的石子打着旋，命中一根粗大的藤条，剜掉一块肉。
伤口淌出绿色的汁液，藤条就像感受到了疼痛一般，蜷曲收缩，拧成一团。
与此同时，铺满藤蔓，宛如翠绿瀑布的墙面涌起一个漩涡。漩涡中心，正是石子的落点。
藤蔓翻涌着，扭动着。过了数秒，才缓缓沉寂。
目睹这一幕，他眼皮跳了跳。
事实证明，永远不能用常理揣摩进化生物。
这株进化爬山虎，已然进化出了与捕蝇草类似的攻击能力！
一但被那些如同鱿鱼腕足的藤蔓缠住，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轻易脱身。
武力强闯，明显不可行。
郑浩伫立在原地，大脑飞速转动，试图找出进化爬山虎的破绽。
捕蝇草之所以能快速闭合叶片，捕获小昆虫，其原理是，细胞感受到刺激，液泡快速失水，从而使捕虫夹闭合。
每次闭合捕虫夹之后，捕蝇草必须花费漫长的时间，来补充液泡中的水分，才能使捕虫夹重新支棱起来。
相比捕蝇草，进化爬山虎催动藤蔓的机制一定更加高级，但未必就不会疲惫。
先耗尽它的体力，再着手突破，或许会事半功倍！
想到这，郑浩将仪刀负于身后，弯腰低头，从地上抓起一大把石子。
接着，他一手捧着石子，一手捏起石子，一枚接一枚甩向进化爬山虎！
他的这番举动，就像捅了马蜂窝。
每有一枚石子触及密密麻麻的藤萝，就会激起一个翠绿的漩涡。
平静的绿色墙面，一时变成了暗潮汹涌的大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假如进化爬山虎拥有拟人化的情绪，必然会因为被当成猴耍，而气得跳脚大骂。
五十米外，以汽车为掩体，小心翼翼围观的三人，被这翻天覆地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老胡眉头紧锁。
在他们看来，郑浩只是不断的朝藤蔓丢石子。虽把气氛搞得轰轰烈烈，却并无任何实际的成效。
“试探？”葛洪涛猜测道。
他同样看不透郑浩的用意。但他本能的觉得，丢石子这一举动，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郑浩丢石子丢得不亦乐乎，不知疲倦。
藤蔓的精力，却是有极限的。
那边几十枚石子丢完，这边藤蔓已经变得绵软无力，对石子的反应也远不如之前激烈了。
郑浩颠了颠手中最后一枚石子，勾起嘴角。
没力气了吧？到我了！
他抡圆臂膀，像打水漂一样甩出最后一枚石子。
再次被击中，藤蔓只是轻微蠕动了一下，全然不复最开始的活力。
丢出石子之后，他微微弓腰，摆出起跑的姿势。
脚下荡起一股烟尘，他就像离弦之箭，眨眼间就冲到院墙近前。
屈膝一纵，拔地而起，在三米多高的墙头蹬了一脚，便消失在院墙之后。
盘踞在墙头的藤蔓被踩了一脚，也只是扭动几下，随后顶着大大的鞋印恢复平静。
“还有这一招！”葛洪涛惊叹。
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藤蔓，大多数人都会束手无策。然而，郑浩只是丢了几颗石子，就将它的攻击性降到了最低。
饶是葛洪涛自诩经验丰富，可面对完全陌生的进化植物，也只能想到火攻等暂且无法实施的手段，完全想不到还有这么巧妙的办法！
“了不起……”老胡摸着油津津的络腮胡，喃喃道。
赵喆望着郑浩消失的位置，一言不发，眼里满是佩服。
“不知墙后是怎样一副景象。”葛洪涛收敛神色，声音再次变得凝重。
老胡默默点头，赵喆则神情一紧。
要知道，巨大化的爬山虎，可不止覆盖了警备局的院墙。主楼、院子内，都被绿意侵染！
院墙后，三人看不到的地方。
一双跑鞋踏在松软的泥土地上，微微下陷，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郑浩仿佛机警的灵猫，抬眼打量院内。若有异常，转身便能离开。
落地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踏入了亚马逊雨林。
密密麻麻的藤萝遮天蔽日，点缀在院落中的每一处犄角旮旯。
抬眼望去，高耸的主楼同样被藤蔓占据。窗玻璃破碎殆尽，窗口挤满了绿蔓；楼体有着几道从头到脚的裂缝，藤蔓从砖石缝隙中探出须足，长势蓬勃。
整个警备局，就像一艘被藤壶占据的海底古船。
郑浩放缓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些沉睡的藤蔓。
他一点点挪动视线，最后在院落中央，看到了绿藤遮掩下的一抹深黑。
形状、大小、颜色，都跟传说中的剑齿虎装甲车对得上号。
车钥匙就插在门上的锁孔里。
郑浩喉结滚动，弓着腰，一步一步走向“剑齿虎”所在的位置。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眼中倒映着浓郁的绿光。
他藉由强效透视看到，在“剑齿虎”背后，盘踞着一团炽烈的绿意！
正当他踌躇不前的时候，鞋底忽然传来被硬物刮擦的感觉。
一抬脚，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在蠕动，仿佛里面藏了一条蛇！
瞥见沾着泥土的藤条，他这才恍悟，发动弱效透视，俯瞰地面。
他心中一惊。
整个院落的地表，居然都铺满了这种藤条！
藤条紧贴地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泥土作为伪装。
被踩到的藤条并不发起攻击，而是不断扭曲蠕动，看起来就像……正在传递信息？
耳畔传来咔吱咔吱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
“剑齿虎”背后，现出一头墨绿色的“巨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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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智斗爬山虎 续
墨绿色的“巨蟒”缓缓昂起头颅。
状似巨蟒，实则是由数条粗壮藤蔓盘曲结合而成的巨藤！
巨藤像眼镜蛇一样挺立而起，随后劈头盖脸砸向郑浩踏足的地方！
郑浩反应极快，脚下一蹬，飞身暴退。
比成人腰部还粗的巨藤，重重拍在他上一秒落脚的地面，深深陷入地表。
巨藤缓缓抬起，露出被砸过的地面。
松软的泥土被砸得板结，显出陶器般的质感。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砸的力道，怕是足以把一辆小汽车砸扁！要是结结实实挨上一下，不说骨断筋折，也差不了多少！
他眉头一拧，一翻手腕，摊开手掌，掌心漂浮着一个网球大小的金色光团。
巨藤高高挺立，还要再砸。
这次，他没有要闪避的意思。
光团渐渐明亮，凝聚出亮斑，射出耀眼的激光！
巨藤被光束命中的地方，冒起一阵青烟。伴随着呲呲声和刺鼻的焦臭，盘曲虬结的巨藤如同融化的蜡烛，被光束拦腰截断！
随着一声闷响，重达数吨的巨藤轰然坠地。
见巨藤倒下，郑浩并未放松警惕，虚托着尚且明亮的光团，目光敏锐，扫视四周。
“啧。”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巨藤竟然不止一条！
视野中，第二条、第三条……足足五条巨藤，如同蛰伏已久的蟒蛇，慢慢挺起身子，隐隐将他包围。
郑浩环顾四周，心头一沉。
以光团残留的能量，最多再摧毁一条巨藤。
尽管自己还能召出一个同等的光团，但也只能再摧毁两条。最终还会剩下无法两条无法处理。
只能灰溜溜逃走了吗？
他心思电转，把进化者的强大脑力发挥到了极致。
进化植物出现的概率极低。迄今为止，就只遇到了这一株而已。
覆盖了整个警备局的进化爬山虎，必然是由同一株原始植株进化而来的。
按照各种游戏里套路，越是体积大的怪物，就越是会存在一个核心。只要将其破坏，就能万事大吉。
然而，现实中的进化爬山虎，已经分化出了几种不同的类型，且各自独立。并不存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设定。
面前的五条巨藤，各自拥有独立的根系。破坏一个，并不能影响到其他的巨藤！
借助弱效透视，他争分夺秒的观察着巨藤的结构组成。
对了。
看着看着，他灵光一现，仿佛摸到了一点门道。
进化植物绝非什么玄幻生物。说白了，它就是一株变大变强的爬山虎。
无论它看起来多么可怖，究其本质，仍然脱离不了植物的范畴！
无需把它想得多么高深莫测。相反，要从最基础，最简单的方面对它进行解析！
比如说，它并没有类似眼睛的结构，为什么每次都能砸中自己停留过的位置？
郑浩看向脚下。
答案呼之欲出。
隐藏在地表之下的细藤。
这一层细藤，就像一套雷达系统，正在持续不断的指引巨藤，令它朝特定位置发起攻击！
铺满院落的细藤，与每一根巨藤相连。这相当于所有巨藤共用一套雷达系统！
闪过巨藤的砸击，郑浩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
说白了，这株进化爬山虎，还远远没有进化到诞生高等智慧的地步。
它就像只会一味执行固定程序的机器，只会对接受到的信号做出反应。
从这个角度看，它跟遇到盐会退避的草履虫没什么两样。
巨藤砸下，掀起狂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身旁险象环生，郑浩却渐渐有了笑意。
如果巨藤接收不到信号，就不会对自己发动攻击了！
他看向被巨藤砸出的凹坑。
凹坑里的泥土都被砸硬压实了。细藤同样没能扛过这种程度的砸击，被碾得支离破碎。
据说，战场上，躲在炮弹坑里，相对会更安全一点。
巨藤砸出的凹坑，正如战场上的炮弹坑！躲在凹坑中，就相当于避开细藤构成的雷达系统，躲进了巨藤的视野盲区！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刚一踏入凹坑，五条巨藤就齐刷刷的平静了下来。
郑浩笑了。
就这？
站着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他收敛笑意。
从巨藤的攻击之下生还，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
摧毁巨藤才是！
他锐利的目光，不断在五条巨藤，以及与巨藤相连的细藤之间跳跃。
以大地为坐标系，以巨藤为坐标点，以巨藤砸下的时机为影响因素……他在心中列出了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再怎么说，郑浩也算半个学霸。辅以进化者的超强脑力，在心中计算出结果并不难。
得出结论后，他环顾四周，见五条巨藤均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他俯身挖起跟足球一样大的泥土，将其捏成一个沉甸甸的泥丸。
一手托着泥丸底部，一手扶着泥丸侧面，摆出投篮的姿势。
接着，就是一个漂亮的三分投。
泥丸重重砸在地面，砸中藏在土里的细藤，同时也落在了郑浩规划好的“篮筐”里。
好戏开场。
第一根巨藤重重落下，将泥丸砸得稀碎。
没等第一根巨藤抬起来，第二根巨藤就重重砸在第一根巨藤身上，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
咚咚五声闷响过后，最下面的巨藤直接被压成了甘蔗渣，彻底报废。
上面几根巨藤也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痛击友军！
这便是郑浩精心计算的结果。
他早就发现，巨藤并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它们的粗细长短、砸下来的时机，都各不相同。
综合计算之后，他找到了这样一个点位，一个可以使它们自相残杀的点位！
炫目的激光闪过，几根没死透的巨藤也化作灰烬。
巨藤一死，与巨藤连为一体的细藤扭动着脱水萎缩，一条接一条露出地表。
偌大的院落，终于恢复宁静。
院墙上、主楼里，还生长着其他奇形怪状的藤蔓，但它们毕竟没长着腿，无法跳起来追击郑浩。
他安全了。
如今，什么都不能能阻止他，开走停在院落中央的，那辆威风凛凛的装甲车！
只有一件事除外。
他还没有驾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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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万事俱备
警备局外。
葛洪涛、老胡和赵喆依车而立，一边用眼角余光戒备四周，一边担忧的望向几十米外的高耸院墙。
院墙阻挡了众人的视线，使他们看不到警备局里的情况。
葛洪涛将步枪枪托抵住右肩，左手轻叩车顶。
院落中，闷响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宛如雷鸣。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波，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瞅着在车顶跳跃的细小沙砾，葛洪涛手上叩击的频率越来越快。
“里面咋样了？”老胡揪着下巴的胡须，目光焦灼。
“所长在跟进化植物战斗。”赵喆轻声说，就像生怕惊扰到什么。
葛洪涛看了赵喆一眼。
提起赵喆时，郑浩只说他是个可靠的助力，别的一概不谈。
以葛洪涛的眼力，很快就看出赵喆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时而眉宇间浮现冷峻之色，时而又将心事挂在脸上。
赵喆看郑浩的眼神，就像在看老师和长辈。包括此时，他也是在以学生姿态观摩郑浩的举动。
葛洪涛神情肃然。
他理解赵喆这种恭谦的心态。
郑浩强的简直不像话，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难仿佛都会迎刃而解。
跟郑浩相处时，葛洪涛常常也会责备自己的无能。
久而久之，就渐渐放低了姿态，从并肩作战的战友，变成了跟在郑浩身后打杂助威的小弟。
总是躲在郑浩身后，仰仗他的实力，依赖他的决策，未必是好事。
葛洪涛握枪的手心出了汗。
他既想助郑浩一臂之力，又担心实力不济，不但帮不上忙，还得让郑浩分心救他。
这时，院落中忽然沉寂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又过了一会，院落中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躁动，然后彻底变得寂静无声。
微风拂过叶稍，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究竟是郑浩披荆斩棘，站到了最后，还是进化植物占据上风，击垮了郑浩？
“不能再等了！”葛洪涛当机立断，端起步枪，摆出瞄准的姿势，对老胡和赵喆招了招手，迈步朝警备局走去。
三人呈“品”字形前进，一路绕到院落正前方。
伸缩门缠满了藤蔓。
葛洪涛伸长脖子踮着脚，试图看清院子里的情况。
不等他看清，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轰鸣声越来越大，离门口也越来越近！
葛洪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侧身往旁边一躲！
草叶满天飞舞。
伴随着金属变形的吱呀声，伸缩门连同门上的藤蔓，一起迸裂开来！
两盏汽灯投出光柱，即便在白天，都显得耀眼夺目。
棱角分明的车头映入众人眼帘，接着是印有“特警”和“POLICE”字样的威武车身。
一辆势如猛虎的特大号吉普车，冲破伸缩门和藤蔓的双重封锁，窜到了大街上！
车子歪歪扭扭的驶出老远，就像喝醉了酒。
葛洪涛跟老胡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刺耳的急刹响彻街道。
横冲直撞的剑齿虎装甲车，总算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郑浩跳下车，朝众人挥了挥手。
“老葛，你来开车。我属实是玩不转这个大家伙。”他摇了摇头。
“交给我吧。”葛洪涛笑着上前，跨上驾驶座，首先查看了一下仪表板。
“嗯，油量还很充足。”
离开驾驶座，他走进宽敞的内部，左看右摸，赞不绝口。
打开尾门，招呼几人上车。
等所有人上车之后，把尾门一关，整辆车就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罐头。
“剑齿虎”的防护水平堪称顶级，足以硬抗AK-74和M16的扫射。对这俩车来说，低阶丧尸的爪牙，根本就是挠痒痒。
只要不碰上Tank这样的重量级怪物，即可高枕无忧！
车里很宽敞，再坐四个人都不会显得拥挤。皮革座椅柔软而舒适，且没有半点异味。
车身设有射击孔，把翻盖一开，就可以从各个角度向车外射击。
郑浩往座椅上一靠，活动着手腕，“出发吧，去汽配城！”
……
黄昏时分。
夕阳的余晖给半边天空镀上金色。城市的断壁残垣之上，同样映照着金红的色泽。街道上，丧尸踉踉跄跄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工业园区，大门处。
通体漆黑的剑齿虎装甲车呼啸而入，一辆明黄色的校车紧随其后。
再后面，跟着一辆载满汽车零件的轻型卡车。
断后的则是那辆皮卡。
至于那辆随处可见的SUV，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四辆车依次停在宿舍楼下。
众人一一下车，脸上带着疲惫而满足的神情。
在一番与丧尸的激战之后，车和零件终于都到手了。
17座的校车，足以容纳写字楼的那帮幸存者。而且坚固程度也值得肯定。
接下来，只需前往金属加工厂，用钢板和铁丝网给车身加固，就算大功告成！
但天色已晚，改装的事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郑浩倒是精力充沛，但改装的重任主要落在老胡身上。身为普通人的老胡，还是需要休息的。
四人谈笑着回房，安排好值夜顺序后，便各自入睡。
……
睡了不到两个小时，郑浩就醒了。
他蹑手蹑脚的踩鞋下地，走到守在门边的赵喆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该换班了。”
赵喆一激灵，扭过头，完全没察觉到，郑浩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的。
“您再睡一会吧，我还不困。”他悄声说。
“随你。”郑浩不置可否，转身走进阳台。
双手撑着阳台边缘，吹着微凉的夜风，仰望满天繁星。
晨曦生命始终是悬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无论自己将“光系星语者”这一身份隐藏得多么完美，都存在暴露的可能。
必须变得更强，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
湛蓝的厂房边，有一间简陋的活动板房。
活动板房内，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窗边，撩起窗帘一角，战战兢兢的朝外窥视。
月光黯淡，窗外的景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远处的树影随风飘拂，如同鬼影。
男人放下窗帘，背靠墙面，缓缓坐下。
他哆哆嗦嗦的摸出一个布包，将其打开。
包里有一个干硬的馍馍。这是男人最后的存粮。
他露出绝望的神情。
看着一旁地上的死老鼠，他咬咬牙，伸手，缩手，重复了好几次。
最后，他还是捏着鼻子，揪着鼠尾，将丧尸鼠的尸体从地上拎起来。
松开捏着鼻子的手，试探着闻了一下死老鼠的味道，整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他强忍着丢掉死老鼠的冲动，双手齐上，用指甲抠入它的皮毛，一点点将它的皮剥了下来。
丢掉皮毛，掌中只剩一团血糊糊的肉块。
他喘着气，望着那团肉块，眼神呆滞。
下一秒，他忽然崩溃了，抬手一抛，把肉块丢得远远的。
“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吃这种东西！”男人咬牙切齿道。
话音未落，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嘶哑的咳嗽声。
他猛然回头，看向咳嗽声传来的方位。
视线被活动板房的墙壁阻隔。
薄薄的墙壁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只能让他感觉自己要大难临头！
咳嗽声再次响起，这次离得更近，仿佛就在屋外！
男人连滚带爬的扑向那块干硬的馍馍，将其捡起来塞入怀中。
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前，背对窗口，紧张的盯着墙壁。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墙的另一侧。
砰！
脆响过后，薄薄的铁皮墙壁被破开一个缺口，一只长满脓包的拳头穿墙而入！
男人神色一紧，撩起窗帘，打开窗户，翻窗而出！
在他来到屋外的同时，那咳嗽不止的怪物刚好撞破墙壁，闯入屋内。
男人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往身后看。
黑乎乎的窗口处，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眼见怪物出现在窗前，他心脏狂跳，往前一扑，做了个前滚翻。
只听头上传来风声，他险些被一条滑溜溜的长舌缠住！
他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滚了一圈，不顾浑身抽痛，爬起来继续跑。
他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即使看不清路，速度也没有丝毫减慢。
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嗓子眼，呼吸也变得火辣辣的，但男人仍在死命的狂奔！
他不敢再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怪物的脸！
一直跑到筋疲力尽，抬不起腿，男人才缓缓停下，弯着腰，扶着膝盖喘气。
甩掉那怪物了？还是没有？
男人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跑了这么远，他再也无力站立。
远处响起嘶哑的咳嗽声，宛如催命符！
男人撑了撑身子，蹬了蹬腿，却根本无法动弹。
他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望向璀璨的星空。
“咳咳……”男人也咳嗽了两声。
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包着硬馍馍的布包，一点点将其打开，拿出馍馍，用嘴巴叼住，然后闭上了眼。
怪物的咳嗽声越来越近。
脚步声停在他身边。月光被挡住了，令他眼前一暗。
结束了。男人想。
然而，他没有等到怪物的扑咬，却听到了鞭炮般的枪响！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他猛的睁开眼睛。
那怪物是一头吐着长舌，脸上长满脓包的丧尸。
此时，它身体抽搐，打着摆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
枪声消弭，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转身朝路边的灌木丛遁逃！
一道持刀的身影后发先至，追上了它。
月光映在刀身，折射出刺眼的寒芒。
怪物逃跑的动作僵住了。
因为刀锋贯穿了它的头颅！
持刀者抽出刀锋，怪物立即软绵绵的栽倒。
持刀者甩了甩刀上的血迹，蹲下端详怪物的尸体，又在尸体身上鼓捣了几下。
过了一会，他才收刀入鞘，走向慢慢爬起来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持刀者冷峻出声。
男人望着轻描淡写就斩杀了怪物的持刀者，张了张嘴，“我……你……”
“慢慢说。”郑浩放缓了语速。
从一阶到四阶，进化者每晋升一阶，皮肤都会出现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在宏观上，使得进化者都是俊男美女。
郑浩借助显微视觉，观察过不同等阶进化者的皮肤，并记下了各个等阶的微观特征。
这样一来，他只需用显微视觉看别人一眼，就能知道这人是不是进化者，是几阶进化者。
见到陌生人先看等阶，已经成了郑浩的习惯。
因此，他一看就知道，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是一阶进化者！
这让郑浩有些意外。
虽然进化者正在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但纵观其在所有幸存者中所占的比例，可知，进化者仍是极为稀有的存在，大概平均几十个人里面，才会出一个进化者。
更令郑浩感到喜出望外的，是顺手解决了一头三阶丧尸，并采集了它的组织样本。
之前收集到的，三阶丧尸身上的提取物，已经丧失活性，无法用来使人进阶了。
有了这些新鲜的组织样本，就可以给郭磊和赵喆使用，促使他们进阶！
上次助郭磊冲击三阶时，莫名其妙的失败了。也不知这次能否成功。
半晌，男人终于缓过神来，哑着嗓子说话了：“我叫耿秋生，是煜阳钢铁厂的技工。在工厂旁边的一间破板房里躲了……躲了多少天来着，记不清了。”
“总之，我一直在屋子里躲着，从没挪过窝。”
“从灾变爆发躲到现在？你没考虑过逃走吗？”郑浩抱臂问道。
“我当然想过逃跑，还不止一次。”耿秋生苦笑，“只是每次都被各种各样的怪物堵了回来，还差点没命。”
“哦。你说你一直躲在工厂旁边。是哪间工厂，那间蓝色的厂房吗？”
“是的，那是加工厂的主厂房，主要加工流程，全都在里面进行。”
“藏身期间，你有没有注意过周围的动静？”
“呃，注意过。期间，有两波人来过加工厂。有一波人被怪物袭击，死了几个人，活下来的逃掉了。还有一波人比较幸运，没遭到攻击。
我怕引来怪物的注意，一直没敢向他们求救。”耿秋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
“嗯。”郑浩点着头，忽然语气一转，“对了，你是不是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
“是啊。”耿秋生摸了摸肚子，看着一直攥在手中的硬馍，喉结滚动。
“接着。”郑浩从兜里掏出一条巧克力威化饼，丢给耿秋生。
手忙脚乱的接过威化，耿秋生愣住了，盯着手中的巧克力威化，颤声道：“这是……脆脆鲨？给我的？”
“吃吧，不用客气。”郑浩颔首。
耿秋生看着威化饼，发出响亮的咽口水声音，半晌都没有动作。
“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适当的出点力就好。我们会解决你的吃饭问题和安全问题。”
“别说出一点力，让我给你造高达都行！”握着威化饼，耿秋生潸然泪下！
第157章 车队诞生
“你……您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昨天。”
“哦……冒昧问一下，您是来寻找食物的吗？”
“不是。我们不缺食物。”
“那……”
“金属加工厂。我们是来改装载具的。”
幽静的楼道中，两人的对话显得悠远而空灵。
手电光晃来晃去。这是郑浩在帮耿秋生照明，以免他看不清楼梯而摔倒。
周围响起砰咚的撞门声，吓得耿秋生一激灵。
“这是屋内的丧尸发现了我们，在撞门呢。不用担心，它们不会拉门，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郑浩漫不经心道。
“噢。”耿秋生瞧着郑浩的背影，啧啧称奇。
对于杀一只丧尸鼠都得拼尽全力的他来说，这种泰然自若的姿态，简直不可思议。
“到了。”郑浩在一扇破旧的房门前止步，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刺目的手电光晃了一下，便移到一边。
屋内，葛洪涛、老胡和赵喆全副武装。
他们看了看蓬头垢面的男人，然后朝郑浩投来探询的目光。
“杀了一头进化丧尸，救了一个幸存者。”郑浩简短道：“哦，他是工厂的技工，还是一名一阶进化者。”
葛洪涛跟郑浩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他的用意。
末世里，最缺的就是两类人。一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二是进化者。
无论哪个组织，都乐于接纳这两类人。当然是在保证其不会反叛的前提之下。
葛洪涛挂起充满亲和力的微笑，走到耿秋生身前，无视他满身的脏污，关切的询问起他的身体状况，并递给他一些食物。
耿秋生手中，还握着郑浩给他的巧克力威化，此时又受到葛洪涛的真诚关切，心中百感交集，眼睛再次湿润。
若是灾变前有人这样对他献殷勤，他只会直接了当的询问对方的诉求。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灾变后则不一样。没了律法的约束，能摒弃“威逼”，选择“利诱”的人，已经算是半个大善人了。
把跟耿秋生交涉的事，交给葛洪涛来处理，郑浩看向赵喆，想着该不该给他注射三阶丧尸的提取物。
进阶要消耗十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无疑会拖慢任务的进度。
还是等回到研究所再说吧。
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被这档事一折腾，众人都没了睡意。
郑浩也开始考虑，是否要连夜动身前往加工厂。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一阵刺耳的嗡鸣。
嗡鸣声从无到有，越来越大。很快，不只是郑浩，所有人都听到了。
众人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下意识触碰各自的武器。
“这声音……是水龙头在响？”郑浩猜测道。
这刺耳的嗡嗡声，确实很像坏掉的水龙头，而且就是从阳台洗脸池的位置传来的。
他皱了皱眉，迈步走向阳台。
其他人赶忙跟上。
来到阳台，只见与长方形洗脸池配套的三个水龙头，如同装了电动小马达，正在持续不断的震颤。
水龙头为何会自己震动？闹鬼了？
众人露出不解的神色。
震颤并未停止，相反还愈演愈烈。水龙头和与之相连的水管，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并猛烈摇晃！
“水管里有东西。”郑浩低声说，对身后几人摆了摆手，“后退，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水龙头似乎是漏了水，在出水口下方积聚出圆滚滚的水滴。
水滴是如墨的黑色。
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黑色并非水滴本身的颜色，而是游离在水滴之中的，形似水藻的东西。
啪嗒一声，水滴坠向洗脸池。
坠落到洗脸池之后，那滴水仍然凝聚不散，而且仿佛拥有生命般，绕着圈滚动！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郑浩猛然想起在园区入口处看到的留言——不要喝自来水管里的水。
这岂止是要不要喝水的问题。水都从水管里跑出来找你了！
望着震颤不止的水管，郑浩默默退出阳台，并关上了阳台门。
他可不想跟这些诡异的东西纠缠！
离开这间屋子，来到楼下。
月光洒向大地，将众人脸庞映照得若隐若现。
确定那些诡异的“水”没有追上来之后，郑浩对四人说：“咱们直接去加工厂。早开工，早完事。”
葛洪涛赞同的点点头。自从来到工业园区，就各种怪事不断，他早就想赶紧办完事离开了。
“老兄，身体扛得住吗？”郑浩又看向耿秋生。
“别担心，我好得很。”耿秋生拍着胸膛说。
吃过东西，他明显精神了不少。
“嗯，那就上车吧。”
剑齿虎装甲车、福特猛禽皮卡、校车、轻型卡车依次启动，驶向位于园区里的厂房。
郑浩驾驶剑齿虎装甲车，耿秋生与他同乘。
经过葛洪涛的指导，郑浩初步掌握了这辆车的驾驶方法。
“往这边开，对，走这条路。”耿秋生一边指路，一边惊叹于他们竟能搞到这样的车辆。
如今，价值千万的豪车，在这辆装甲车面前，都得黯然失色！
他回过神，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湛蓝厂房，还有厂房旁边的活动板房，唏嘘不已。
“对了。”他神情严肃起来，“按照行驶路线，我们不会途经那里，但我还是得提醒您一下。”
指着远处一颗随风摇曳的柳树，他沉声说：“那是一颗杀人树！靠近它的人，会被千刀万剐！”
郑浩望了一眼那颗看似人畜无害的柳树，轻轻点头。
又是一株进化植物。
对幸存者而言，进化植物的出现，无疑是个噩耗。这意味着，他们的生存压力又增加了一分。
可以预见，随着时间推移，外界将会变得越来越危险，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存。
对普通人和大部分进化者来说，前往临渊城那样，配备了重火力的大型聚集地，或许才是唯一的活路。
思虑之间，顶天立地的工厂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门是开着的。厂房内部极为宽广，车辆可以直接驶入。
驱车进入厂房，只见地面上布满了凌乱的轮胎印，还散落着钢材切割剩下的边角料。
根据耿秋生所言，先后有两波人来到这里，改装他们的车辆。
四辆车停在厂房中央。
众人跳下车，首先排查了厂房内部。确认内部安全后，合力关上了四五米高的工厂大门。
随后，老胡和葛洪涛打起手电，开始在厂房里寻找材料和设备。
材料倒是一目了然。
钢板、钢管、钢卷、方钢、角钢、工字钢……各种形状的钢材堆积如山。
设备也不缺。
电焊机、切割机、角磨机、冲压机等，一应俱全。
但是，探查归来的两人却愁眉苦脸。
“发电机开不起来。油桶也都是空的。”葛洪涛摊着满是油污的手，“肯定是上一波人带走了剩余的柴油。”
“发电机开不起来，就什么都干不了。”老胡不知何时抽上了烟，叼着烟摇头道。
这时，耿秋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喂，到这边来！”
众人闻言一看，才发现他站在一扇隐蔽的小门前，朝他们招手。
待众人来到门前，他指着面前的小门说：“这是存放备用柴油的地方。我就知道，那些人肯定没发现这里！”
迎上众人赞许的目光，耿秋生忽然尴尬起来，“我本来带着这里的钥匙，可惜后来弄丢了。得把这扇门撬开才行……”
没等他说完，郑浩就上前一步，握住门把手，一拧一拽。门把手连同锁芯，便一起被扯了下来。
咔哒。
门开了。
“呃……”耿秋生眼珠都瞪圆了，瞅瞅被暴力破坏的门，又看看郑浩，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大哥，您莫不是终结者？”
“一般般吧。”郑浩丢掉手中的废铁。
葛洪涛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走进门后的房间，拎出一个接一个的红色塑料油桶。
给发电机补充燃油，启动发电机，再接通线路，这座工厂终于恢复了生机。
摁亮电灯开关，厂房内顿时变得灯火通明。
虽然此时还是凌晨三点，但众人的心情却如同艳阳高照的正午。
耿秋生搬来一张木桌和四把椅子，又抱来一卷白纸和几支铅笔，往桌上一放，语气严肃而认真：“你们之中，应该有懂行的吧？要是没有的话，我就给出几套改装方案，让你们选了。”
老胡闷声不吭，拉了把椅子坐下。
葛洪涛也拉着椅子坐下，双手撑桌，“我懂一点。”
“我俩就不凑热闹了。”郑浩笑了笑，拍着赵喆肩膀说。
耿秋生看着老胡和葛洪涛，点了点头，然后对老胡说：“方便给支烟吗。”
老胡爽朗的递上一支崭新的烟，又帮耿秋生点燃。
耿秋生夹着烟，深吸了一大口。
火星泛起炽烈的红光，刚点上的烟，瞬间短了一截。
在桌角磕了磕烟灰，耿秋生压住纸的一角，抬手将纸卷抚平，拿起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采用哪种改装方案，主要看你们的需求。首要需求，自然是抵御丧尸。但还得权衡加装钢板后，对发动机负荷的影响……”
老胡深以为然的点头，“钢板装得多了影响车速，装得少了防御效果不佳。车上不仅要坐人，还要运载物资，必须把这些因素也考虑进去。”
“‘剑齿虎’和那辆改装皮卡，已经无需大改了，需要重点改装的，是校车和轻卡。”葛洪涛补充。
“密封性也很重要。”郑浩插话，“一阶丧尸主要依赖嗅觉捕猎，闻不到人类气息的话，它们跟无头苍蝇没什么两样。”
三人慎重点头。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耿秋生、老胡和葛洪涛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热火朝天。
聊到一半，还离开桌边，来到车旁，上车下车，摸索观察。
最后，他们确定了改装方案。
给校车的每一扇窗户外面焊上铁丝网，给车头加装清障铲，再用薄钢板加固车身的薄弱部位。
车的内部，则在门缝、窗缝处加装密封胶条，增强密封性。
对轻型卡车的车窗做同等处理，并用钢板加固车身。给车斗配备防雨布。
之前在汽配城搜刮的一批汽车零件，也可以派上用场。校车和轻卡的轮胎，全部替换为防爆胎。
另外，他们还准备带走几样器械、一些钢板和铁丝网，以备维修和改装新车使用。
定好方案，众人不知疲倦，即刻开工。
在耿秋生的指挥下，他们开动航车，也就是装在房梁上的起重机，用以吊装钢材。
数米见方的钢板吊起，落下，然后被切割成大小不同的板块，最后焊接到车上对应的位置。
焊光闪耀、切割机轰鸣，厂房内乱成了一锅粥。
郑浩和赵喆各自守在一侧的窗口，朝外眺望，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丧尸。
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改装，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才算告终。
老胡背靠车身，抱着角磨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葛洪涛也累得抬不起胳膊。
反倒是耿秋生尚能打起精神。他半跪在车旁，聚精会神，用角磨机打磨焊接时留下的瑕疵。
再看几辆车，已然变成了造型各异的钢铁怪兽！
改装的过程中，他们只考虑实用性，而不考虑美观。因此改装后的几辆车，都变得粗犷无比。
车身各处布满了突兀的钢板、铁刺、撞角，以及乌黑的焊接痕迹。
见三人都累得不轻，郑浩也没闲着，抱起几块钢板，就往卡车的车斗里装。
装完钢板，又拎起几台改装用的器械放进车斗。最后像抓积木一样抓起装满柴油的油桶，往车斗里放。
完成一切之后，他喊了喊葛洪涛，接着叫醒老胡，招呼众人上车。
车已改装完毕，自然没必要久留。
四辆车排成一排。引擎轰鸣，仿佛即将出笼的猛兽。
厂房大门开了。耀眼的阳光照在四辆车的车头上，泛起烙铁般的光泽。
郑浩驾驶的“剑齿虎”一马当先，冲出厂房！
老胡猛打方向盘，驾驶校车紧随其后。
葛洪涛驾驶的轻卡第三，赵喆开着皮卡断后。
车队席卷尘埃，在园区中穿行而过。经过路旁的指示牌和展示栏，穿过工业园大门，驶上大道，直奔研究所而去！
第158章 千层博弈！
一口大锅上下翻飞，锅中颗粒分明的金黄米粒如浪潮般翻涌，迸发出诱人的麦香。
王鹏程板着他那张胖脸，一手握着锅柄，一手拿着炒勺，正在烹制一锅炒米。
生米未经煮熟直接下锅，辅以少许食用油，炒至焦黄。这样炒出来的大米，口感跟锅巴类似。
抬头看了一眼食堂里坐得满满当当的男男女女，王鹏程放下炒勺，拧灭煤气，将大锅倾斜，开始装盘。
从昨天开始，研究所陡然热闹了不少。
周嘉华和郭磊带回了9男4女，共计13名幸存者。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王鹏程吃惊之余，还是蛮高兴的。
看到这些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的幸存者，他颇为感同身受。
把这些幸存者领进食堂，给他们呈上饭菜，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表情，王鹏程也不免有几分满足。
研究所的存粮还很充足，多供养十几个人，也不会有任何压力。更何况，离开研究所已是板上钉钉，到时候轻装上路，势必要舍弃一部分带不走的物资。
然而，这些人一吃饱饭，就变得心思活络起来。
最开始，摄于研究所众人强大的武力，他们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后来，见周嘉华、王鹏程等人都没什么架子，也未曾对他们冷眼相待，便有人麻着胆子跟王鹏程搭话。
可能是见王鹏程总是乐呵呵的，像尊笑面佛，觉得他好说话吧。
前来搭话的人，先是跟王鹏程倒苦水，感叹世道艰难。一番拉关系之后，就开始旁敲侧击，问起一座普通的研究所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这些武器枪械又是哪来的，云云。
交谈时，还时不时盯着王鹏程腰间的手枪看。
在王鹏程眼中，对方的话术还是嫩了点。他表面上跟对方相谈甚欢，但涉及关键问题时，便不着痕迹的扯开话题。
一来二去，搭话者也无奈了，只能压抑着不耐烦，匆匆结束交谈。
通过这档事，王鹏程意识到，对落难者施以援手时，必须严格限定彼此之间的心理距离，不能毫无保留的跟对方交朋友。
否则的话，总会有人不满现状，想得到更多。
帮助他人的成就感消失之后，关于如何跟这些幸存者相处，该不该区别对待，王鹏程犯了难。
他无意歧视这些幸存者，但又做不到像对待研究所众人那样，敞开心扉与之相处。
最终，他暗下决心，一切等所长回来后再说。所长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用炒勺将锅里最后一点炒米拨到盘中，他放下锅，随意擦了擦手，便准备端盘上桌。
“王老板，辛苦了。”
温婉的女声从耳畔传来，王鹏程转头一看，才发现，穿吊带裙的漂亮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
看到她的第一眼，王鹏程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公关。
尽管这个女人不施粉黛，穿的也很简朴，但并不影响王鹏程将她跟女公关联系在一起。
末世前，王鹏程没少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也一向不介意跟她们发生点什么。
可如今，看到这样的女人，王鹏程只觉得脑仁疼。有这样的女人在，意志不坚定的男性，多多少少都会分心的吧？
若她只跟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幸存者折腾，王鹏程也懒得管。他怕的是，研究所的高端战力跟她混迹在一起，以至战力下降。
尤其担心郑浩把持不住。
在王鹏程看来，这位年轻的所长，虽然在应对危机、对付怪物时显得游刃有余，但未必就能经得住这种经验丰富的女人勾引。
“麻烦您做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端饭的事，就让我们自己来吧。”雨霖微微一笑，朝厨房外招手，“大家来领饭呀！”
王鹏程一声不吭，默默盯着她的侧脸看。
雨霖对这道目光视若无睹，朝一拥而上的男男女女笑着招手，“炒饭人人有份，大家不要挤，有序排成一列！”
她端起一碟饭，双手递出，甜甜道：“下一位！”
看起来很贤惠能干的样子。
但王鹏程对她的观感，并未因此好转。
他转而看向上前领食物的人。
领食物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表情似笑非笑，接过雨霖手中的饭碟，转身就走，连句谢谢都没说。
后面依次来领饭的幸存者，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几名女性更是隐隐露出鄙夷之色。
看到这一幕，王鹏程心里有了数。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这个雨霖，以前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在同行的幸存者之中，已然声名狼藉。
雨霖悄悄观察王鹏程的表情，见他一直板着脸，便知道她的小心机没能成功，不由暗自谇骂那些前同事不配合她表演。
她笑意不减，仰脸看着王鹏程，水润红唇轻启：“王老板，其实我也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看您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怪辛苦的。要么我以后也跟您一起做饭，帮您打打下手吧。”
她说着说着，越贴越近。
王鹏程感到身前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禁心神荡漾。但他转瞬就清醒过来，抬起手，用拇指抵着雨霖的肩膀，把她推开，板着脸说：“别搞这一套！”
“坦白说吧，你那点小心思，谁不清楚？我警告你啊，这里跟你之前待过的地方不一样！在这里，一切都为生存服务，妨碍生存的，统统靠边站！”
雨霖表情一僵，似乎是没想到王鹏程不但油盐不进，还将话说得这么直白。
王鹏程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咄咄逼人：“别指望跟研究所的人发展点啥，没结果！特别是，别去勾引我们所长，你不够格！比你条件好一万倍的，所长都没接受，能看得上你？”
雨霖后退一步，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缓过神，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您似乎对我有很大偏见啊。我只是想跟大家好好相处而已，这有错吗？”
“所长，是指那位穿连帽衫的先生吧。他似乎是您的领导？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对他仰慕有加。”雨霖面露微笑，眼底却有寒光闪烁。
“而且，您凭什么说他看不上我？跟我说话的时候，他可是温柔得很呢。”她面不改色的扯着慌。
王鹏程眉头一皱，又很快舒展，不但没有惊怒，反而捂着脸笑得前仰后合，“拿所长来压我？拜托你下次说个可信度高点的谎！所长能看上你？扯啥子哦！”
雨霖心里一慌，拿不准王鹏程是故作镇定，还是真心发笑。
“王叔，还有饭吗？”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青春靓丽的女孩推开厨房门，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身子问道。
女孩扎着利落的高马尾，英姿飒爽。皮肤白皙而细腻，柔美的下颌曲线缀着几颗晶莹的汗珠，明显刚锻炼归来。
隐隐泛着光泽的脖颈与锁骨之下，运动内衣被撑得十分饱满，起伏程度丝毫不逊雨霖。
“咋能少了你们的呢。”王鹏程笑呵呵道，直接无视雨霖，从桌台上端起一碟炒米，又顺手剥了根火腿肠进去。
他端着盘子走向女孩，絮絮叨叨的说：“江宁啊，别老是叔啊叔啊的叫，我才比你大十五岁。”
“知道了，王大哥。”江宁笑着答应。
接过炒米，江宁回头看了看，跟王鹏程说：“晓晓也来了，麻烦王大哥把她那份也一并给我吧。”
“哦！”王鹏程回身端起一盘炒米，又摸出一只鸡蛋，笑着说：“小姑娘长身体，给她多加个煮鸡蛋！”
通过开放式厨房的窗口，可以看见，穿着小熊图案长袖睡衣的少女，正在绞着手指，小步靠近。
听到王鹏程的话，少女嘴角抽了抽，充满怨念的看向脚尖。
雨霖目光呆滞，视线从江宁身上挪动到黄晓晓身上，随后不自觉的舒缓了表情。
如果说江宁的特色是青春靓丽，那黄晓晓的特点就是娇小柔弱，令人升起无穷的保护欲。
看到少女的第一眼，雨霖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直到江宁和黄晓晓离开，雨霖都没缓过神。
这就是所长看不上她的原因吗？
她忽然感受到强烈的挫败感。
“别在这待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王鹏程收拾好锅碗瓢盆，递给雨霖一盘炒米，示意她该走了。
“记住，少走歪门邪道！”最后警告了她一句，王鹏程便不再理睬她。
雨霖失魂落魄的接过炒米，走出厨房，孤零零的坐到桌前，舀起一勺炒米送进嘴里，感觉食之无味。
咀嚼了两下，她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
那两个女孩的外表确实无可挑剔。
但在确定男女关系时，外表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因素！
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像是拥有丰富恋爱经验的人。
那种纯情少女，能把握住男人的喜好？恐怕，她们连爱慕的心意，都表达不清楚吧！
恋爱经验这方面，雨霖领先她们十个版本不止！
而且，根据王鹏程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们并未跟那个所长建立起实质性的关系。
雨霖觉得，她还是有机会的！
同时，她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该稍微收敛一点。
她太懂怎么俘获男人的心了。只不过，灾变爆发至今，她一直在采取比较直球的方式，也就是身体接触。
这种方式屡试不爽。灾变暴发之后，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这种时候，无需复杂的伎俩，只需简单贴上去，就能让人心猿意马。
但是，这种方式先是被所长无视，又在王鹏程这碰壁。看来，她有必要换一种思路行事了。
用余光瞥向王鹏程，雨霖明白，她已经招致这个男人的厌恶。在彻底拿下所长之前，不宜过度张扬。得假装收敛一段时间了。
王鹏程几口扒完饭，将厨房的卷帘门拉下来锁好，以防这些幸存者接触食材，便起身去找周嘉华他们了。
一番寻找之后，他在中控室找到了周嘉华。郭磊也在。
郑浩不在的时候，周嘉华拥有研究所的次级控制权。
郑浩早已坦白研究所与晨曦生命的关系，并再度阐明了他的立场。
此时，周嘉华坐在皮革靠椅上，注视着挂满墙壁的显示屏。
屏幕上显示着监控画面，有研究所周边的，也有研究所内部的。
“那些人对我的配枪很感兴趣。”王鹏程闷声说：“我觉得，咱们得加强枪支管理，绝不能让任何一支枪落到外人手中！”
周嘉华望着食堂的监控画面，微微点头，“很有这个必要。”
“保护民众，保障民众安定，是每个警备员的责任。但是，总有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不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安全的！”
他目光如鹰，沉声道：“老王，以后你就不要孤身与他们一群人相处了，以防有人头脑不清醒，干出傻事！”
王鹏程郑重点头。
“安抚人心的事，就交给我。只要跟他们阐明利弊，我相信他们不会乱来。”周嘉华想了想说。
“但愿吧。但你得留个心眼。如今不比往日，没有律法约束的情况下，谁会干出什么事，都说不准。”王鹏程面露回忆之色。
“嗯。”周嘉华顿首。
“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绕。”郭磊摸着一头乱发，感叹道：“所长费心费力把他们救回来，他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想耍小心思？”
“你说，俺、华哥、王老板，还有老葛他们，几乎都是被所长救回来的，为啥咱一下子就融入了集体，没产生任何隔阂呢？”郭磊突发奇想。
“因为咱们加入研究所的时候，都是相对独立的个人，没有形成固有团体！”王鹏程一语道破天机。
平日里大家无话不谈，因此，王鹏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宅在研究所足不出户，也能对其他人的经历如数家珍。
“形不形成团体，区别很大吗？”郭磊懵懂道。
“大了去了！人一但形成团体，就具有排外性。旧团体一日不解散，就一日无法融入新团体！”王鹏程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一通分析之后，他摇着头说，“我觉得，所长接纳这些幸存者，有些考虑不周了。
不是说帮助弱小不好，毕竟我也是没啥本事的人。只是不该接纳一个固化了的团体。”
末了，他补充：“我这么说，可不是反对所长。我老王这条命都是所长的，所长让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周嘉华沉吟片刻，抬头看向王鹏程，“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相信，郑……所长绝不是一意孤行的那种人，不会因为咱们提出不同意见，就心生怨恨。
而且，这种具有建设性的提议，也是为团队出的一份力。仅凭所长一人，终究难以面面俱到，我们得多替他分忧才行。”
王鹏程憨憨笑了，“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两人交谈时，一直盯着显示屏的郭磊突然惊呼出声：“看屏幕！”
周嘉华和王鹏程一愣，转头朝屏幕看去。
监控画面上，地平线处，一团烟尘滚滚而来！
威武霸气的车头冲散烟尘，气势一往无前！
“剑齿虎。”周嘉华双手撑着监控台桌面，站了起来。
造型粗犷的改装车接二连三冲破烟尘，依次停在研究所门前！
第159章 再见了，晨铭
车队归来。
与出门迎接的周嘉华等人简单交接之后，郑浩孤身来到实验室。
如今，加入团队的人越来越多，如何妥善管理这些人，就成了一个难题。
但郑浩并不因此而烦恼。他相信，具有丰富管理经验的葛洪涛、王鹏程等人，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他所考虑的，是更重要的事。
实力。
末世愈演愈烈，危机从未远离。
通过短暂的工业园之行，他深刻意识到了一点——进化生物的变化，堪称日新月异。
进化爬山虎、进化柳树，还有管道中的不明水藻。
任意一种，都不是能轻松应付的。
这次之所以能轻松渡过难关，主要是因为，无需跟其硬碰硬。
这次尚有退避的余裕，下次，下下次呢？
在末世行走，终有退无可退的那一天。
在对抗危机的过程中，一但失败，后果可想而知。
看似欣欣向荣的团队，恐怕霎时就会覆灭……就像晨花镇的那些镇民一样，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身为团队领袖，他身上肩负的，可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命，更是麾下十几位“战友”的命！
摸着衣兜里装有三阶丧尸提取物的试剂盒，郑浩默默思忖着。
催化进阶，必须立即提上日程。
能否让黄晓晓、郭磊和赵喆进阶，给团队再添三名三阶进化者，就在此一举了。
不仅要培养战斗人员。
身为团队的灵魂，以及唯一的高端战力，自己的实力必须保持稳步增长。否则，很快就会被日新月异的丧尸怪物和进化生物远远甩开！
然而，五阶进化者想要短时间内再次进阶，明显不太现实。
若要强化实力，必须得从强化星语能力方面入手。
尽管光系星语者这一身份极为敏感，不能轻易暴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对自己的能力讳莫如深，将这种强大的能力抛弃不用。
相反，他决定持续强化星语能力，将这种能力磨炼到极致！
原因很简单，那个“贪狼星君”会因为自己放弃磨炼星语能力，就对自己手下留情吗？
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交给贪狼星君，寄希望于他人的善心……这种想法，简直愚不可及。
从另一个角度想，星语能力系别纷杂，为何只有光系遭到针对？
想必是因为光系的特殊性。
能让晨曦生命这个幕后黑手欲除之而后快，光系星语，绝不简单！
所以，他更要强化、磨炼这一能力。
终有一日，藏锋出鞘，必将洒下万丈光芒！
而对于具体如何强化星语能力，他也有了一定眉目。
拥有纯黑细胞器的丧尸怪物，死亡超过12小时之后，其遗骸之上，会诞生一种能量。
他姑且把这种能量称为暗能。
这种只有星语者才能感知到的能量，似乎并不会因丧尸死亡时间过久而逸散，而是会一直弥留在遗骸之上，直到被星语者吸收。
通过与遗骸接触的方式，可以吸收暗能，用以强化星语能力，并补充星语能量的消耗。
强化星语能力，就像网游里的“升级”。补充星语能量消耗，则如同网游里的“回蓝”。
目前可以确定，不同等阶丧尸所留下的暗能，其品质截然不同。
至今为止，他吸收过两头五阶丧尸，一头三阶丧尸，以及十多头普通丧尸的暗能。
五阶丧尸，自然就是Tank和暴君。三阶丧尸，则是在工业园区遇到的，那个咳嗽不断的怪物——驱车离开园区之前，他顺道吸收了那头怪物的暗能。
正因有了对比，他对暗能的品质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不同品质的暗能，造成的增益也不同。
在“升级”方面，若以刚晋升五阶时的星语能力强度为100%，吸收五阶丧尸的暗能，足足提升了40%左右。吸收三阶丧尸的暗能，却只提升了5%。
同为五阶丧尸，其暗能品质，也有一定差异。暴君给他带来了43%的提升，Tank却只提升了39%。
吸收普通丧尸的暗能，则压根就是零提升。只能略微起到“回蓝”的效果。
将星语能力的初始强度定为1，现在的他，就是1.87。
星语能力是将暗能量转化为现实物质的能力。对郑浩来说，就是将暗能量转化为光子的能力。
从1提升至1.87，意味着他能创造更多的光子，能驱使更强的光团，射出更强更持久的激光。
郑浩猜测，星语能力的提升，本质上是纯黑细胞器的提升。暗能，其实是一种促进纯黑细胞器成长的能量。
星语能力提升后，体内的星语能量，“质量”和“数量”都得到了提升。按预知梦中，那个无面人的说法，就是“破坏力”和“持续力”得到了提升。
另外一项可以通过勤加锻炼，得到提升的属性，就是“精密度”。
吸收丧尸遗骸所含的暗能，强化星语能力，提升“破坏力”和“持续力”；多多使用能力，锻炼“精密度”。
这就是提升实力的两大途径！
正当他想得入神的时候，身后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他脱离沉思，转身说：“门没锁，进来吧。”
门开了，郭磊和赵喆一前一后，走进实验室。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明显还有些生疏。
见两人如约到来，郑浩正色以对。
“你们都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人，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会给你们注射一些东西，帮助你们冲击三阶。
为什么要用冲击这个词呢？因为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百分百进阶成功。”
两人默默点头。
脱掉脏兮兮连帽衫，换上研究员白大褂，指间夹着粗大针筒的郑浩，看起来颇像一名医生。
“在这躺好，咱们一切从速。”他指了指旁边并排的三张躺椅。
“黄晓晓呢，没跟你们一起来吗？”郑浩朝空荡荡的门口望去。
“来了啊，她就在门外。”郭磊一愣，诧异的回头看去。
“哎呀，都说不用怕啦。”清澈的女声从门外响起，是江宁的声音。
身穿小熊图案睡衣的少女，似乎是被轻轻推了一把，一下子蹦到了门口。
黄晓晓拧着衣角，偷眼看向郑浩，怯生生道：“别……别拿我做实验……”
郑浩翻了个白眼，“谁说要拿你做实验了？”
他指了指唯一空着的躺椅，示意她躺在上面。
黄晓晓缓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学着另外两人的样子，慢慢躺下。
后颈的皮肤触及躺椅表面的皮革，她忍不住轻声叫道：“好冰……”
郑浩并未搭理她。朝门口的江宁抬手示意之后，他变魔术般掏出三根注射器，拿在手里摇晃着，迈步朝躺椅上的三人走来。
在灯光照耀下，注射器的针尖泛着寒芒。
赵喆和郭磊没什么反应，黄晓晓却“噫”的一声，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东西。
她本就白皙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娇小的身子死死贴在靠椅上，一动不动。
看着她的表情，郑浩不禁发笑：“怎么，你怕打针？”
“才，才没有怕打针！”她眸子瞪得圆溜溜的，眼中满是惊恐，“我只是……只是有尖端恐惧症！”
“闭眼不看，不就好了。”郑浩不以为然。
“闭眼……不行，更可怕了！”
说话间，郑浩已经给郭磊和赵喆注射完毕。走到黄晓晓身边，不由分说，撸起她的衣袖，攥住白皙纤弱的小臂，盯着她的眼眸。
“看你怕成这样，要不算了吧。”他忽然说。
黄晓晓闻言，胳膊一软，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郑浩手一起一落，注射器已然一空。
“好，结束了。”他收起注射器，转身就走。
黄晓晓瞅了瞅胳膊上的针眼，又看了看他的背影，表情呆滞。
另一边，郑浩已经在准备进阶所需的食物了。一边准备，一边跟三人，主要是跟黄晓晓交代：“躺着别动就好。快则两三个小时，慢则五六个小时，就会起反应。”
抬头望向守在门口的江宁，他笑道：“又锻炼了？辛苦了。”
“这种程度不算什么……”江宁脸腾的一红，眼神飘忽，作势欲走。
“进来吧。省得对她放心不下。”郑浩指了指一旁的空椅子，“刚好，我有些关于进化的问题，想跟你探讨呢。”
江宁重重点头，一溜烟来到空椅子前坐下，双手不知该往哪放，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郑浩拉过一把椅子，与她面对面坐下，手中把玩着一支笔。
他早就不需要笔记这种东西了。进化者的卓越记忆力，足以将所见所闻牢牢刻在脑中。
“晋升三阶至今，你有什么体会？哪方面的都行。”
“哪方面的都行？”
“对。不止是力气增大、体能变好这方面，还有进化对日常生活的影响。”
“日常生活……”江宁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红霞，声音越来越小。
……
中午到傍晚，五个小时过去了。
三人之中，黄晓晓是最快出现“进阶反应”的那一个。
注射后刚过三个小时，她就呼吸急促，全身发烫，开始了进阶。
黄晓晓进阶后不久，郭磊也进阶了。
赵喆进阶失败。直到五小时过去，都没发生任何变化。
郑浩猜测，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多半是“进化潜能”在作祟。
进化潜能较强的人，进化之路就会一帆风顺，进化潜能较弱的人，进阶则更困难，进化也得更慢。
不管怎么说，三人有两人进阶，已经是可喜可贺的结果。
晋升三阶后，进化者的某个身体部位，会发生异化。
巧的是，黄晓晓和郭磊的异化部位都是手部。
黄晓晓的变化体现在指尖。她十指的指尖，都镀上了一层亮银色的光泽，还泛起细微的纹路，宛如电极贴片。
询问黄晓晓之后，郑浩得知，黄晓晓做过的梦，跟雷电有关。看来，她觉醒的星语能力会是雷系。
郭磊的变化则遍布整双手掌。他手部的皮肤变厚变韧，就像带了一双劳保手套，整个大了一圈。
而痛觉也被大大削弱了。一拳锤在地板上，楼板都颤三颤，他却说没什么感觉。
郭磊的梦境跟大地有关，想必会觉醒土系能力。
赵喆看着从内到外都精神焕发的两人，难掩羡慕之色。
郑浩对他安慰说，进阶是迟早的事，让他无需急躁。
看看时间，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众人离开实验室，踏入食堂，挑了张圆桌，齐刷刷入座。
郑浩坐在主位，左手边是赵喆，右手边是郭磊，再旁边是江宁和黄晓晓。
五阶、二阶、三阶、三阶、三阶。
末世中，随便挑出一个进化者，往往都是一方统领。此时，足足五名进化者，竟像不要钱一样，齐聚这间小小的食堂！
全员善人。
得亏食堂里，来自写字楼的那些幸存者，都是普通人，感受不到来自进化者的威压，否则谁还能吃得下饭？
尽管感受不到威压，那些幸存者也能看出五人气势不凡，不由得接连投来探询的目光。
雨霖也在其中。她凝视着如同众星捧月的郑浩，识趣的没有上前叨扰。
不多时，周嘉华、老胡、王鹏程，带着女儿的葛洪涛，还有新加入的耿秋生，也纷纷端着餐盘来到桌前坐下。
众人一边轻声交谈，一边慢条斯理的对付盘中的食物。
郑浩给赵喆使了个眼色，“让你那帮同事吃完饭别走，有话要说。”
赵喆神色一凛，先是郑重点头，然后说：“所长，同事什么的，都是过去的事。我早就是您这边的人了。”
郑浩点点头，低头扒饭。
对现在的他来说，吃饭的“口腹之欲”，只剩下“口”，没有了“腹”。
他暂时不想表现得太鹤立鸡群。因此，尽管他现已无需进食，仍选择跟众人一起用餐。
吃完饭，抹了抹嘴，耐心的等王鹏程和葛洪涛也吃完饭，然后对他俩问：“管理条例制定好了吗。”
“当然。”两人对视一眼，互相谦让了一下，最后由王鹏程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口说道：“我俩商议后认为，应该从严管理，从细管理。”
“首先，要摸清每个人的底细。”
“具体实施方法，就是制定花名册，记录每个人灾变前的身份、风评，以及灾变后的经历、风评。”
“将人和人分开，单独询问他们灾变爆发至今的经历、做过什么事，从而粗略判断每个人的人品，以及其做出危险行为的可能性。”
“另外，要定下红线，说清楚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对长期遵守规则的，要赏；对触碰红线的，要罚。”
“赏的程度从给予额外食物，到增加信任度，最终纳入核心圈子；罚的程度从扣除一日两餐，到驱逐出队！”
“考虑到咱们即将远行，我俩还制定了旅行途中不能做的事。可以视情况增减。”
啪的一声，王鹏程合上笔记本。
“记住了吧。”郑浩盯着赵喆，“跟他们转述一遍，并且让他们知道，这不是玩笑。具体用什么方法来加深他们的印象，由你决定。”
“是！”赵喆严肃道，霍然起身，跟那些幸存者宣读管理条例去了。
“我们也得做好准备了。”郑浩环视在座众人，“收拾行装，明早启程！”
“去哪？”耿秋生不明所以。
“离开晨铭市，前往临渊市！”
第160章 要求同行？
12月27日。
对研究所的全体幸存者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他们即将离开晨铭市。
家庭破灭，举目无亲的他们，对这座城市毫无留恋之情。相反，他们恨不得早日离开这片伤心地。
连续数晚，在夜空中闪耀的太空射灯，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到临渊，享安全”。
所有人心中，都渐渐产生了企盼，盼望着到达临渊市以后，可以摆脱朝不保夕的日子，回归正常生活。
冬日的夜，十分漫长。
时间已过7：00，仍没有要天亮的迹象，令人忍不住怀疑，太阳是否还会照常升起。
葛洪涛搓着发僵的手，将手捧在嘴边，呵出几口白气，然后蹲下身子，捧起女儿冻得通红的小手，想要使她暖和一点。
院子里的大榉树下，王鹏程紧了紧身上鼓胀的棉袄，手捧一簇缀着晨露的小白花，缓缓蹲下，把花束放在树下的小土包前。
江宁忙前忙后，帮黄晓晓搬运她的电子设备，将包括无人机在内的一系列设备装车。
庭院里，来自研究所的十三名幸存者背着大包小包，排成两列，就像首次参加军训的大学生。
赵喆负手站在队列前，冷峻的目光依次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如同严厉的教官。
楼门口，郭磊和周嘉华弯腰倒退而行，一人手持一个油桶，正在往地上倾倒燃油。
丢掉空空的油桶，两人朝站在庭院中央的郑浩走来。
“这些汽油，足以让研究所付之一炬。”周嘉华看向郑浩。
“嗯。”郑浩抬头望着熟悉的研究所主楼，微微出神。
灾变爆发以来，研究所就如同一尊守护神，给他提供了栖身之所，让他在精神紧绷之余，还能稍有放松。
可他现在必须狠下心来，毁掉研究所。确切的说，是抹去他留下的蛛丝马迹，以免被晨曦生命发现端倪。
倾倒燃油之前，郑浩关闭了研究所的AI，并让黄晓晓清空了硬盘数据。
再放一把大火，即可抹去一切痕迹。
他掏出一盒火柴，手指轻推，打开火柴盒，捏起一根火柴。
划燃火柴，抬手一抛。
火柴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坠落到湿滑的汽油之上，转瞬引燃了汽油。
火光顺着油迹构成的导火索一路蔓延，直冲研究所主楼而去。
“走吧。”郑浩转身朝庭院大门走去。
“出发！”赵喆低声喝道。
众人依次出了院门，来到庭院之外。
车队静候多时。
打头的，是一辆剑齿虎装甲车，同时也是整支车队的核心。
改装皮卡紧随其后。皮卡的车斗里，塞着一些工业器械、改装材料，还装着两台大排量摩托车。
再后面，是一辆17座的校车。明黄色的车身被钢板覆盖，改装得像个铁皮罐头。
校车后面，是一辆改装卡车。车上承载了足够三十人吃个十天半月的粮食。
还有一辆改装吉普负责断后。
总共五辆车。规模或许不大，但气势绝对不凡。
来自写字楼的幸存者们，还是首次见到车队的全貌，不由得瞠目结舌。
赵喆催促他们登车。待其全部登上校车后，他坐到校车驾驶位上，亲自充当司机的角色。
十三名幸存者落座，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车内顿时显得拥挤了不少，就像春运时的绿皮火车车厢。
车内的塑料座椅又冷又硬，与舒适二字完全不沾边。
“车里好冷，能不能把空调打开啊？”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忍忍吧。”另一人长吁短叹：“能离开这座破城，比什么都强。”
雨霖穿的最少，此时被冻得不轻。不光嘴唇发青，手背上也现出了青筋。
她指尖轻触冰块般的玻璃，贴着车窗往外看。
她可不愿跟这些讨人厌的昔日同事同乘一辆车。令她浮想联翩的，是跟所长坐同一辆车的场景。车上最好只有她和所长两个人，这样的话，到了晚上……
然而，雨霖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换车，只会被人当作无理取闹，招来他人的厌烦。
咬了咬嘴唇，她实在难以忍受寒冷，只好低声下气的跟昔日同事搭话，想借一条毯子。
被搭话的男同事满脸不耐烦。他知道，雨霖这女人眼光高得很，没点本事的话，碰她一根手指都难。即便借毯子给她，也不能跟她发生点什么。
但他又担心雨霖将来勾搭上大人物，反过来找他的茬，因此只能不情不愿的将毯子借给雨霖。
校车外，众人依次上车。
哪个人坐哪辆车，都是经过讨论，合理安排好的。
郑浩、江宁、黄晓晓、葛洪涛的女儿葛灵，乘坐剑齿虎装甲车。
作为车队的排头兵，“剑齿虎”直面危险的可能性最大，因此需要强大的战力坐镇。
郑浩和江宁是团队中的最强战力，黄晓晓的任务则是利用无人机探路。
只要天上没有丧尸鸟，就可以让无人机始终保持升空状态，空地两路并进，从而尽早发现危险！
至于小姑娘葛灵，则是在葛洪涛要求下安排进来的。虽然遇到危险时“剑齿虎”首当其冲，但显而易见的是，一但真的出事，“剑齿虎”也是最有可能幸存的一辆车。
尽管葛灵更想跟爸爸一起，但被葛洪涛以命令的口吻劝说后，便懂事的上了车。
葛洪涛和老胡乘坐改装皮卡。
周嘉华和王鹏程乘坐卡车。
郭磊和耿秋生乘坐吉普。
每辆车都配备了对讲机，通讯频道时刻畅通，以便遇到危机时快速做出应对。
望了一眼熊熊燃烧的研究所，郑浩收回目光，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通话测试。收到回复。”
“2号车收到。”葛洪涛回话。
“3号车收到。”赵喆说。
“4号车收到。”周嘉华低沉道。
“5号车收到。”郭磊闷闷的说。
“沿预定路线，出发！”郑浩说完，放下对讲机，看向身边的江宁。
江宁坐在副驾驶，捧着一本地图集，审视着地图上用红笔标出的预定路线，以及用蓝笔标出的备用路线。
黄晓晓盘膝坐在车厢正中，调试着电子设备。
小姑娘葛灵独自坐在一旁，规规矩矩，一动不动。
郑浩挂挡踩油门，宣告此次旅程的开始。
那本地图集，他早就看了又看，将每一条道路都牢记心中。
知道当前初始位置，以及之后过了几个路口、转过几次弯，郑浩就永远不可能迷路，因为他本人就是一台导航仪。
初升的朝阳给车队镀上一层霞光。
车队呼啸而过，引得路边零星的丧尸扭头看来。它们伸着僵硬的胳膊，试图挽留众人，却没人接受它们的盛情邀约。
偶有舍身“碰瓷”的丧尸，转眼就被势不可挡的“剑齿虎”撞得稀碎，却连使车子减速都做不到。
由于研究所地处东郊，周围丧尸稀少，路上的报废车辆也不多，最初的一段路程，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轻车熟路的驶上环城公路，路过印着“晨花镇”字样的歪斜路牌，将翠绿的油菜花田甩在身后，接下来的路程，是彻头彻尾的未知。
所有人的对讲机都被调到同一频道，变成了公共聊天室。
无人机已经升空。回传的画面，俨然是一副末日废土画卷，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车队维持在60公里的时速，不快不慢，以便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做出反应。
一直精神紧绷也是很累的。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众人便稍稍放松心情，起了聊天的心思。
伴随着呲呲的电流声，王鹏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从这里到临渊市，还有三百多公里对吧？要按当前的速度，岂不是今晚之前就能到？”
“顺利的话，是这样。”葛洪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但那是不可能的。晨临高速的车流量中规中矩，虽没有太多跑运输的大车，中小型私家车却不会少。
灾变爆发时是午夜，司机尸变必然会导致车祸。我估计，晨临高速的许多路段，已经堵死了。仅仅清理障碍，就得花费我们很多很多的时间。”
“我也就是说说。”王鹏程憨笑道：“咱们快到第一个‘节点’了吧？”
“嗯，还有两公里。”
对着地图研究路线时，他们决定，将一路上最有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定为“节点”。
具体来说，“节点”包括途经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城镇。
以及两公里外的第一个节点，城东收费站。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晨铭市盼您下次再来”的巨大告示牌。
只不过，告示牌上鲜艳的字体，布满了烟熏的痕迹，黑一块，白一块。
郑浩轻点刹车减速。开启远视能力的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
“高大哥，来人了，来人了！”一个毛毛躁躁的年轻人，一溜烟跑进暗无天日的房间，连声呼唤，欣喜不已。
房间中央燃着一个炭火盆。火盆旁，一名瘦瘦高高的男子，坐在砖块垒成的板凳之上。他猛然抬头，看向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人。
“来了几辆车？”他抓住年轻人的双肩，手和眼神都在颤抖。
“他，这，不是能用几辆车来形容的，高大哥你还是亲自去看吧！”年轻人胸膛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完整了。
“走，一起去！”瘦高男子朝亮堂堂的门口走了两步，身形一顿，回头扫了一眼屋内的阴影，神色逐渐坚定。
他走出小黑屋，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抬脚迈过地上散落的碎玻璃、石头渣、断钢筋等杂物，跟年轻人一起朝前方走去。
前方，就是收费站。
收费站本来有八条车道，此时，其中七条都被毁坏的车辆堵塞了。变形严重的废车内，卡着死去多时的丧尸。
唯一一条本应畅通的车道，横着一辆农用拖拉机，同样处于封堵状态。
这也意味着，若要通过收费站，就必须挪开这辆拖拉机。
瘦高男子站在这条车道之上，抬头望向朝他驶来的车队，傻眼了。
这哪是车队啊。
一股工业风扑面而来。哪怕这支车队驶着驶着，突然开始变形，他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他腿肚子打转，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但已经来不及将挡在车道上的拖拉机挪开，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忽然，他认出了第一辆车的造型，看清了车身的“POLICE”标志。
“是警备员吗？”他眼神一亮，一边高声呼唤，一边将双臂举过头顶挥舞。
另一边，单手驾驶“剑齿虎”的郑浩，拿起对讲机说道：“有情况。不是丧尸，是活人。”
说着，他的瞳孔凝聚变换，开启了强效透视。
确认收费站附近没有埋伏，只有一高一矮两名男子之后，他打开双闪灯，缓缓停车。
“剑齿虎”停在距离瘦高男数米之遥的地方。
瘦高男露出紧张的神色，快步来到车辆侧面，轻轻敲了敲驾驶位的玻璃。
不等车窗完全降下，他就深深弯下了腰，语气诚恳：“求您发发善心，救我们一命吧！”
“求您无论如何要捎我们一程，把我们载到临渊市！”
“求您答应吧！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瘦高男声泪俱下，就差给车队下跪了。
一旁的年轻人看不下去了，扯着瘦高男子的衣袖，“高大哥，你别这样！”
瘦高男甩开年轻人的拉扯，抬起头，还要继续求情。
可当他对上郑浩目光的一瞬间，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扑通一声，摔了个屁墩。
盯着瘦高男的脸看了片刻，郑浩心中有了底。
这名瘦高男，是个二阶进化者。
郑浩推开车门，跳下车，居高临下俯瞰瘦高男，“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找车去临渊市？”
瘦高男嘴唇哆嗦着，战战兢兢的瞧着郑浩，过了半晌，才适应他的威压，在年轻人搀扶下站起来。
深吸一口气，瘦高男鼓起勇气解释道：“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凭我们自己，必然会死在前往临渊市的途中！”
“对我们来说，只有跟着您这样的大型车队，才有机会活下来！”
说着说着，他膝盖一软，跪下了。
仰脸望向郑浩，他哭丧着脸说：“请您无论如何，要救救我们！”
第161章 旅途
郑浩盯着卑微到极致的瘦高男，沉默片刻，拿起对讲机，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对讲机始终处于通话状态，瘦高男的一番说辞，都通过对讲机传到了其他人耳中。
通讯频道静默无声，数秒内无人说话。
接纳来路不明者，可不是一件小事。
众人有心帮助弱小，却又担心节外生枝。
“先调查清楚，才有发言权。”周嘉华率先说道。
“没错。搞清楚情况，再下定论。”葛洪涛的发言老成持重。
郑浩轻轻点头。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别跪着了，起来吧。除了你俩，还有其他人吗？”他正色看向双膝跪地的瘦高男。
瘦高男闻言，扶着膝盖站起，神情忐忑，吞吞吐吐：“有……但不劳您费心，我们不惹麻烦，而且自备食物！”
“几个人？”郑浩直入主题。
瘦高男犹豫片刻，低声说：“五个人。”
“他们人呢？”郑浩环视四周。
“您答应了？”瘦高男喜上眉梢。
“答不答应，要看过才知道。”郑浩的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瘦高男神色一凝，继而舒缓，重重点了点头。
他再次仔细端详了一番郑浩的面相，又透过敞开的车门，往车内看去。
见车内有两个年轻女孩，他先是眉头一皱，又见她们不像被胁迫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他挺直腰板，卑微之色一扫而空，郑重开口：“他们就在附近。我这就带您去见他们。”
“慢着。”郑浩摆了摆手，“你似乎搞错了什么。要见，也是你把人领过来给我们看才对。”
“这……”瘦高男有些为难，看了看横在车道上的农用拖拉机。
“怕我们趁你不在开溜？”郑浩轻笑，“大可不必。我们要是想走，你能拦得住吗？”
瘦高男扯了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眼神瑟缩，显然明白郑浩并非在虚张声势。
“高大哥，你去吧，我在这守着！”一旁的年轻人说话了。
年轻人稚气未脱，看起来像个十八九岁的农村娃子。
瘦高男盯着年轻人看了几秒，语气严厉：“不，你跟我一起去叫人。”
转头看向郑浩，他放软了语气，“麻烦您了。等我十分钟，我马上把人带来！”
郑浩抱臂不语。
瘦高男带着年轻人离去。
年轻人回头瞅着停在收费站前的车队，低声抱怨：“高大哥，你为啥不让我留下啊。没人看着，他们跑了咋办？”
高姓男子轻叹一声，拍了拍年轻人肩头，“他们要是真想走，你我根本拦不住。要是强行阻拦，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不是吧，连高大哥你都拦不住他们？”年轻人惊讶的瞪大双眼。
“岂止拦不住。”高姓男子后怕不已，“幸亏他没有起杀心，否则我现在能否活着都是两说。”
“怪不得你刚才又是乞求又是下跪……”
“一码归一码。”高姓男子摇头，“是我们有求于人，自然要放低姿态，跟打不打得过没关系。”
交谈间，两人来到一处半毁的小屋前。
推开房门，高姓男子深吸一口气，对着黑暗的屋内说：“咱们得救了！”
……
车队那边。
见两人走远，郑浩二话不说，来到堵住道路的拖拉机前，单手拽住车头，就像拖老黄牛一样，用蛮力将其拖离车道，疏通了道路。
接着，他返回座驾旁，拿起对讲机，“所有人不要下车，注意观察四周。”
放下对讲机，对车内的黄晓晓说：“无人机保持警戒，一但发现异常，立刻告诉我。”
下达指令后，他并未上车，而是倚在车旁，眺望两人离开的方向，默默思索。
郑浩一向乐于吸纳有潜力或有一技之长的人，来强化团队实力。
但他也不是无条件的收人。目前，加入队伍，成为核心成员的人，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受他搭救过。
先被救下，再加入团队，是顺理成章的事。用这种方式吸纳的成员，很难不对团队产生归属感，构筑起来的关系，也相对牢固。
相比之下，他人主动请求入队的话，分量太轻，难保入队者能对团队产生几分归属感。
再加上，这个瘦高男明显有他自己的小圈子，自然更难被吸纳入队，难以成为团队的助力。
如果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他现在就该下令离开了。
但郑浩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是尊重周嘉华和葛洪涛的意见，打算搞清楚情况再下定论；另一方面，他并未从瘦高男表情中，看出图谋不轨的迹象，因此也想再看看情况。
十分钟后，瘦高男和年轻人领来了三个年龄各异的女人。
一老、一中、一少。
年龄最大的女人足有六十岁出头，皮肤蜡黄，满脸褶子，还有些许老人斑。穿着一身花棉袄，包着蓝色碎花头巾，一看就是个农村老太太。
中年女人看起来像三十岁，也可能是四十岁。脸上的脂粉似是被蹭掉了不少，显得一块白一块黄。穿着粉红色加绒坎肩，短裙，肉色丝袜。打扮得不伦不类，不像做正经行当的人。
年轻女孩只有十八九岁，衣着朴素，头发简简单单扎成麻花辫，是个农村女孩。
瘦高男扶着老太太，年轻小伙牵着女孩的手，中年女人则无人作伴。
从几人的站位，不难推测，老太太是瘦高男的长辈，或许是母亲；女孩是年轻小伙的女友，也可能是妹妹。
看到三个女人，郑浩就明白，瘦高男没有说谎，他们之所以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搭车去临渊市。
现在的问题就是，该不该出手相助，让他们搭这个顺风车？
车上众人也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郑浩再次拿起对讲机，征求众人的意见，“该不该允许他们同行？”
“车上空位还很多。”周嘉华的意思很明确。
“都是些可怜人，救了吧！”老胡说得更加直接。
“咳咳。”这时，王鹏程发话了，“华哥、老胡，我有不同意见。”
“他们的确不像坏人，咱们的确有余裕让他们搭车。”
“但救人总归不在咱的计划之内。这次救了，下次再遇到想搭车的，救还是不救？要是能救则救，咱们不就变成保姆团了吗？”
王鹏程一席话说完，通讯频道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说白了，就是独善其身的思想在作祟。但这也不无道理。虽然目前尚有余裕救人，可救来的人会不会给他们增加负担，会不会产生不稳定因素，还很难说。
郑浩放下对讲机，看向蹒跚走来的二男三女，对为首的高瘦男问：“这就是全部人？”
高瘦男面露忐忑，“没错，就我们五个。我们都是数次躲过怪物追杀的人，保证不会给您惹麻烦！而且自备粮食，不会吃您一口饭！没空位也没关系，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成！”
郑浩看了看目露乞求之色的几人，又回身看向车队里的校车。
校车上的人发现车队迟迟不挪窝，早就忍不住窃窃私语。
有人眼尖，目睹了瘦高男与郑浩交涉的全过程，大致猜到了正在发生的事。
他附耳跟身边相熟的同事耳语：“这是又有人要加入了。”
旁边人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还有人要加入？他们坐哪？不会要来跟咱们挤一辆车吧！”
“啥？车里已经这么挤了，还要来人？”有人语带嫌弃。
“就是说啊！”
“肃静！”赵喆厉声怒喝。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
郑浩没有在意校车里的喧嚣，接着跟高瘦男说：“你们自己没有车？为何一定要跟着大车队呢？”
“车倒是有。”高瘦男叹息道：“但是我们不敢独自上路啊。我遇到过跑得特别快的丧尸、力气特别大的丧尸，还远远看到过更恐怖的丧尸……我知道，就凭我们自己，根本没能力顺利抵达临渊市！”
“有车是吧。”郑浩抓住了高瘦男话语中的重点。
他想了想，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样，我允许你开车跟着我们。但有言在先，中途若遇危险，别指望我们分心保护你。而且，假如你胆敢做出妨碍我们的行为，别怪我连你一起打。”
瘦高男愣了愣，面露愁容，欲言又止。
他看得出来，这大概是对方做出的最大让步。再不答应，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好吧。”瘦高男无奈应下。他俯身握住老太太的手，柔声道：“妈，人家答应带咱们走了。”
不料，老太太却突然甩开他的手，语气刻板道：“儿啊，你老实说，要没有娘拖你后腿，你是不是早就能走了？”
“这……妈你别这样说，啥脱不脱后腿的。”
“唉，你不说，娘也知道。”老太太颤颤巍巍说道：“世道乱了。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才是有用的人。像娘这样七老八十的人，活着，除了拖累你们年轻人，还能有啥用啊！”
“你看，要是没有娘拖累你，像你这样杀得了妖魔的棒小伙，别人还不得抢着要啊。”老太太长吁短叹，声音哽咽。
“别管娘了，让娘自己……”
“妈！”瘦高男扑通一声跪下了，轻轻抱住老太太颤抖的身子，不让她把话再说下去。
郑浩默默注视着这一幕，鼻尖有些酸涩。
他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情绪波动，故作不耐的开口，“阿姨，我可不是在刁难你们。恰恰相反，我已经给予了你们足够的耐心和善意。”
对上高瘦男含泪的目光，他挥挥手道：“别磨蹭了，快去开车。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高大柱！”高瘦男留下一个名字，匆匆开车去了。
除了这对母子，另外两女一男也各有不同的反应。
女孩显得很怕生，始终拽着年轻小伙的手不肯撒开。
中年女人则上下打量着郑浩，又把目光转向车队，试图透过车窗看清车内。
不一会，高大柱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回来了。
引擎轰鸣，车队再次启程，只不过后面多了一条小尾巴。
一路上，他们并未遇到设想中的危险。唯一拖慢他们进度的，就是路上时而出现的，撞得稀碎的车辆。
到后面，每行驶一两公里，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利用“剑齿虎”的电动绞盘，将挡在路上的报废车辆牵引到一边。
众人注意到一点，部分撞毁的车辆，有过被牵引拖拽的痕迹，这说明早在他们之前，就有车队从这里经过了。
只不过，之前经过的车队中，明显没有校车、卡车这样的大型车。
因此，众人不得不二次牵引报废车辆，继续拓宽道路，才能让校车和卡车顺利通过。
值得庆幸的是，高速公路上，丧尸几乎绝迹，进化丧尸更是不见踪影。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城市才是丧尸的大本营。丧尸数量与灾变前的人员密集程度成正比，进化丧尸的数量更是如此。
然而，由于需要频繁清理挡路的障碍，直到傍晚，车队也才走出不到一百公里。
眼瞅着夜幕即将降临，众人商议过后，决定不再继续前行，转而在最近的高速公路服务区过夜。
其实，高速公路服务区，除了能补充物资外，并不算一处合适的过夜地点。
相比空旷的高速路，服务区的丧尸数量，无疑要多很多。
但郑浩并不特别担心。
这个服务区的规模不算很大，他只需开着强效透视逛一圈，基本就能将服务区的情况尽收眼底。
有几头丧尸，有没有进化丧尸，都是一目了然的事。
车队停靠在停车场。
停车场距服务区主楼尚有几百米，周围是一片开阔地，视野良好，无需担心被丧尸偷袭。
众人商议后，决定让大伙都放放风。坐了一整天车，进化者尚且无恙，但普通人都腰酸背痛，累得够呛。
车门打开，人们三三两两下车，眺望着西沉的金红夕阳，呼吸傍晚微凉的空气，伸着懒腰，舒展僵硬的筋骨。
夕阳的辉光映在他们脸上，照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他们的表情也不再死气沉沉，而是渐渐有了希冀的神色。
普通人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郑浩却没办法早早放松下来。
“江宁、郭磊，拿好武器，跟我走一趟。”郑浩挎上仪刀，拉动手枪套筒，遥遥望向数百米外的服务区主楼。
灰扑扑的主楼毫无生气，在血红残阳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森然。
终究需要深入调查一番，才能确认是否真的安全！
第162章 一次考验
服务区荒芜而空旷。
郑浩握着仪刀刀鞘，踏上杂草丛生的道路，走向破败不堪的服务区主楼。
印着餐厅、超市、WC字样的标牌被尘埃模糊，本色难辨；橱窗玻璃粘着放射状的干涸血迹，屋内景象支离破碎，看不真切。
路边草丛里，躺着一只毛色灰败的死鸟。超市入口前，坐着一具只剩半个脑袋的丧尸尸体。
走到超市门前，推开半掩的玻璃门，门上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暖暖的夕阳照进不大的超市，将空中飞舞的灰尘照得金光熠熠。
他扫了一眼布满凌乱鞋印的地面，心道果然。
这座服务区，早就被数波幸存者光顾过了。
选择远行的人，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这与他分析得到的结论，基本八九不离十。
在离开晨铭市之前，郑浩构建过一个数学模型，试图分析，灾变爆发后，对于幸存者来说，哪些区域相对安全，哪些区域又相对危险。
影响因素包括丧尸、丧尸兽、进化兽、食物获取难度、自然条件优劣等等。
后来，他知晓了进化植物的存在，从而进一步完善了这个数学模型。
根据分析结论，他按危险系数高低，将地域划分为四个类型：市区、郊区、野外、荒野。
其中，市区最为危险。这里虽有文明时代遗留下来的大量现代化设施，获取食物也较为容易，可代价是动辄成群结队的丧尸，以及神出鬼没的进化丧尸。
其危险性，与灾变前的人口数量呈正比。
灾变爆发之初，市区拥有做多的幸存者数量。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市区的幸存者要么逃离，要么死去，数量将趋于归零。
郊区的危险性次于城市，适合有一定实力的幸存者团体安营扎寨。
研究所就是占了“位于郊区”这一地利。
这里的丧尸数量没有市区那么吓人，且幸存者可以进退自如，根据自身实力选择是否进城搜刮物资。
但仍要面对从市区游荡出来的丧尸。
相比市区和郊区，野外的危险性就要低得多。
在野外，丧尸几乎绝迹。除非是深山老林，否则出现大型丧尸兽和进化兽的概率并不高。
难点是怎么获取食物。
最安全的地域，无疑就是荒野了。
此处的荒野，特指有机生命体极度稀少的地带，例如植被稀薄的高原、万里黄沙的荒漠。
远离一切丧尸、野兽、植物，自然意味着极度安全。弊端是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且几乎不可能获得食物。
得出“四类地域”这一结论后，郑浩猜测，对普通人来说，携带食物逃离城市，或许是唯一能活命的选择。
郑浩一度以为，晨铭市之外遍地危机。但认真分析后，他就发现了这种想法的谬误。
今日所见所闻，更是印证了他的结论。
套用网游的说法，晨铭市这座拥有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可不是什么新手村！相比后两类地域，城市才是真正的高难度副本！
事实就是，但凡有能力决定去留的幸存者，几乎不会选择留在城市。即便没有来自临渊市的号召，他们也会选择逃离！
与那些人不同，郑浩离开晨铭市的理由，并不是躲避丧尸。
他之所以离开，一方面是担心晨曦生命的人找上研究所，另一方面是身为领袖，必须为众人考虑。
抛弃身边所有人，专注于猎杀进化丧尸，快速提升实力，也是一条路线。但郑浩考虑良久，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走上这条与厮杀和死亡相伴的道路。
他厌恶厮杀，渴望过上平静的生活。
假如没有晨曦生命存在，以他如今的能力，加入幸存者城市之后，无论作为科研人员，还是作为战斗人员，都不难博得一席之地。
或许，还能收获一些小小的名誉、成就，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那种生活，才是他向往的。
他不是没想过，一直变强，一直进化，最后会变成何等的超凡存在。
他对进化之路充满期待和求知欲，想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越好。但前提是，不以整日厮杀搏命为代价。
现实不是游戏，没有复活的机会。
经历过数次生死危机的他，每次险之又险的战胜强敌，都会感到后怕不已。
他早就下定决心，以后要打就打“虐菜局”、“碾压局”。越级击杀那一套，他再也不想搞了。
即便不为众人考虑，他依旧会选择去往临渊城。
再怎么说，临渊城也是人类幸存者建立起来的新城市，应该可以远离厮杀。
隐瞒自己身为光系星语者的事实，根据在临渊城的见闻，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此时，他推开玻璃门，走进超市。
入目所及，蒙尘的货架上空空如也，显然被人搜刮了不止一遍。
收银台旁的糖果罐不见踪影，装口香糖的架子被碰翻了，花花绿绿的口香糖散落一地。
摆在透明柜台里的香烟凌乱不堪，明显被人动过。
唯独收银机里红彤彤的钞票排列得整整齐齐，根本未遭翻动。
又往前走了两步，跨过躺在地上的腐尸，郑浩望向超市深处，发现不少货架上还有余货。
剩下的，主要是一些日用品，诸如洗衣液、肥皂、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
货架上的日用品少了一些。明显是考虑到个人卫生对健康的影响，具有远见之明的幸存者取走的。
食品区则是遭到搜刮的重灾区。
巧克力、饼干这种易携带、高热量的食物早已被扫荡一空，剩下的，基本都是些包装大重量轻的膨化食品。
他扫视一圈，弯腰捡起一包麦丽素，撕开包装，挤了一颗到嘴里。
品尝着浓郁的香甜，他身心放松，回头对紧张兮兮的江宁和郭磊说：
“稍后我会组织人手搬东西，你们有想要的，可以先拿。”
“不用再到里面看看了？”郭磊迟疑道：“还有好多角落没搜呢，万一藏着丧尸咋办？”
“不用，我看过了，凹克列尔。”郑浩甚至有心情拽一句英文。
“是眼睛的能力对吧？”江宁恍悟。
“没错。”郑浩眨了眨眼。
“真好。”她抬手轻触眼睑下方亮晶晶的皮肤，“不像我的异化部位，根本没体现出用处……”
郑浩笑了笑，“晋升四阶后，还会发生进一步异化，我的眼睛也是四阶之后，才变得能力多样的。现在下定论，说有没有用，还太早。”
“嗯。”江宁盯着他的眼眸看了半天，忽然慌乱的避过视线，快步走向日用品区，拿取想要的东西去了。
江宁走向日用品区，郭磊则看向一旁柜台后的烟酒。
“烟可以拿，酒就算了。”郑浩出言叮嘱，“喝酒误事。最多拿几瓶高度酒当医用酒精使。”
郭磊咧了咧嘴，缩回伸向酒瓶的手，挠着头憨笑。
听郑浩这么说，郭磊忍住了拿酒的冲动，转而拿了几条曾经看都不敢看的高档烟。
很快，江宁也提着东西回来了。她提着一个购物篮，篮中装着大瓶的薰衣草洗衣液，洗发露、沐浴露等洗漱用品，还有几包卫生棉。
之后，三人返回车队停泊的停车场。
见到王鹏程，郑浩将搬运物资的任务交给他，让他自由组织人手。
王鹏程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叫上郭磊，就去找赵喆商议。
听了王鹏程几句耳语，赵喆朝郑浩投来探询的目光。
郑浩点点头，示意他配合王鹏程工作。
得到郑浩的许可，赵喆来到坐在草坪上锤肩揉腿的昔日同事近前，朗声道：“都起来！”
他们休息得正爽，却贸然被赵喆呵斥，只好满脸不情愿的站起来。
“交给你们一个任务！”赵喆负手而立，如同训话的教官，告知昔日同事，现需要他们前往超市，搬运物资。
“你们只负责搬运，不可私吞，知道了吗？”他着重强调。
本来面露欣喜的众人，听到这条要求，瞬间脸色一垮。
按赵喆的意思，他们只充当搬运工的角色。
“一点都不能拿吗？”有人举手提问。
“没错。所有物资，都由所长他们集中调配。”赵喆投来冷厉的目光。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接着，众人由赵喆带领，王鹏程和郭磊跟随，列队往超市走去。
旁观了这一幕的郑浩，心中明白，这是王鹏程策划的一次筛选。搬完东西后，王鹏程大概会组织搜身，来考验他们的品性吧。
目送王鹏程等人离开，郑浩转过身，对一旁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瘦高男说：“有什么事，直说。”
瘦高男名叫高大柱。光听名字，根本无法与这副竹竿般瘦瘦高高的模样联系起来。
高大柱神情肃然，朝郑浩低了低头，“感谢您的通融。”
“只是允许你们跟随而已，这不算什么。”郑浩摆了摆手：“更何况，你或许估错了形势，路上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
“或许吧，但还是谢谢您了。”高大柱再次深深低头。
“就这些？”郑浩轻笑，“感谢的话不说也罢。”
“还有别的事。”高大柱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我瞅那辆巴士还有空位，不知能否借一个位子，让我母亲搭一下车？”
他面色诚恳，“实在是我那辆车太破太旧，走风漏气的，路上颠簸不说，晚上还寒冷难耐……我实在不想让母亲遭罪……”
说着，他怕郑浩不同意，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粮食，“不白坐您的车，我可以用食物买座位！一袋米买一天，怎么样？”
郑浩看一眼瘪瘪的米袋，笑了，“好啊，我答应了。但食物就免了。答应让她乘车，是赞赏你的心意。”
高大柱凝噎数秒，深深低头，“太谢谢您了！以后，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郑浩收敛笑容，点头致意。
高大柱离开没一会，王鹏程就颠颠的跑了回来。
他抹了一把额角的虚汗，对郑浩汇报：“超市里还剩下不少物资，但咱们装物资的那辆卡车，已经没剩多少空间了。
所以，只能从中挑选一部分物资带走。所长你看，我们该带走哪些物资？”
“哦，是我疏忽了。”郑浩略一沉吟，开口道：“咱们不怎么缺粮，但蛮缺各种日用品的。可以挑选一部分日用品带上。做好个人卫生很重要，否则引发疫病就麻烦了。”
“是！”王鹏程挺胸答道。
他左右瞧了瞧，凑到郑浩耳旁低声道：“所长，我见超市里有被人拿剩下的保险套……咱们用不用也拿一些？”
郑浩面色古怪，看向王鹏程。
王鹏程连忙摆手，“我倒没这方面的需求。主要是觉得，那帮从写字楼来的幸存者说不定会用得上。
如今人们压力这么大，咱们又对他们管理得这么严……一味打压，说不定适得其反。堵不如疏嘛。”
郑浩静静听王鹏程说完，随后挑了挑眉：“老王啊，你是不是看上哪个了？”
“没有没有！”王鹏程头摇得像拨浪鼓。
“真看上哪个，也没什么。”
“所长啊，真没这回事……”王鹏程苦笑。
见王鹏程不像开玩笑，郑浩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拿就拿吧。拿上之后先收着，等什么时候安定下来，再发给他们。”
“好嘞！”王鹏程应道，一路小跑，回超市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男男女女拎着大包小包，返回车队。
待他们放好带回的物资，王鹏程胖脸一沉，宣布要搜身。
为了给其中的女性搜身，他甚至特意叫江宁来帮忙。
听到要搜身，当场就有几个人开始表现得不自然。
搜身搜到一半，有人就顶不住了，主动掏出私藏的物品，低头认错。
还有人想趁乱丢掉藏在身上的物品，却被眼尖的赵喆逮住了。
甚至有人将东XZ在私处，以为能蒙混过关。却被江宁皱着眉头拿了出来。
这些人倒了大霉。
虽然王鹏程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这些人已然上了他的黑名单，今后几乎不可能得到信任了。
第163章 三个派系
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幸存者，承受着审视的目光，神色各异。
有人不以为然，觉得只不过是拿了几样无主的东西，犯不着上纲上线；也有人无地自容，后悔不已。
王鹏程简单说了两句，便宣布任务结束，把管理权交还给赵喆。
赵喆上前一步，用冷厉的目光逼视着私藏物资的几人，看得他们坐立不安，才移开目光，不再理会他们。
人群中的雨霖，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搬运物资的过程中，雨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勤勤恳恳，完全依照指令行事。
她暗自鄙夷那几个小偷小摸之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断送了前程。
早在王鹏程召集人手，给他们安排搬运任务的时候，她就看穿了王鹏程的动机。
明知他们可能藏私，为何还要安排他们来做这件事？明显就是想借机考验他们啊！
因此，她表现得很积极，且如实上交了搬运回来的物资，试图扭转给王鹏程留下的不良印象。
可惜的是，雨霖始终没能得到王鹏程的好脸色，这令她有些沮丧。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大致摸清了这个团队的运行模式。
那位名叫郑浩，有时被称作“所长”的青年，是团队的灵魂人物，有着一言九鼎的威望。
其他数名气质不凡的男女，都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他转。
王鹏程这个人，虽然气质不算出众，但明显与那个所长交情不浅。
她暗中留意过不同的人与所长交流时的措辞，发现王鹏程跟所长说话时，总是表现得很放松，时不时还能开个小玩笑。
这足以说明王鹏程在团队中的地位，也让雨霖懊恼不已，进而打定主意，要在他面前表现得低眉顺眼，避免激化矛盾。
她认为，想要扭转局势，只有攀附团队首领，拉进与“所长”的关系，这一条路可走。
为此，她还状似无意的跟江宁聊过几句，旁敲侧击，打探江宁、黄晓晓与所长的关系。
得知她们并未与所长确立关系后，雨霖认为机会来了。
她坚信，没有男人能经得住美女投怀送抱，特别是在无需顾虑其他的当下。
至于上次在所长这碰的壁，她将其归咎为不合时宜。这次，她要趁他“饱暖”的时候出手！
看看周围，发现一名背着复合弩的中年人，正在指指点点，指挥其他人挪车，将六辆车首尾相接，围成六边形，圈起一小块地。
有人爬上车顶，端着步枪，站岗放哨。
包括雨霖在内的其他人，则被吆喝着走进车队围成的圈子里。
圈起来的地面不算大，但足以让这二三十人盘膝而坐，也不显得拥挤。
雨霖手抚腿弯，压着裙摆坐下，以防走光。坐在被骄阳炙烤了一天的柏油路面之上，她感觉暖烘烘的。
坐下之后，她扯了扯肩头快要滑落的连衣裙吊带，左看右看。
映入眼帘的，是车辆构成的壁垒，如同围了一圈城墙。
安全感油然而生，她暗自佩服想出这种扎营方式的人，同时不禁感叹，这样的团队，才是能够从容应对末世的，训练有素的团队！
相比之下，她之前待过的写字楼，根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雨霖不知道，将车辆围成一圈的扎营方式，并非葛洪涛首创。
他只是套用了古代军队行军时常用的扎营方式——车营。即将战车围成一圈，辅以枪阵加固，兵卒则躲在圈内。
视察过简易车营的构筑情况，又安排郭磊、周嘉华在车顶持枪值守，葛洪涛搬来一台简易炉灶，接上煤气罐，准备生火做饭。
其他人则围绕炉灶，坐成一圈，仿佛在郊游野餐。
葛洪涛架起一口炒锅，拿过一捆蔫巴的青菜，准备做一道炒青菜，给众人补充一些维生素。
这些青菜是最后的存货。吃完这顿，再想吃到蔬菜，就得去田里采摘野菜了。
旁边，王鹏程抱着大桶矿泉水，咕咚咕咚往砂锅里倒，打算煲一锅粥。
粥是个好东西。不光能填饱肚子，还能顺便补充水分。
郑浩与其他人一样盘膝而坐，腿上摆着带鞘的仪刀，表情平和，毫无领导架子。
雨霖所坐的地方，与他只隔了一个身位。
她默默盯着他的背影，并不急着靠近。现在人多眼杂，他一定会顾忌形象而不敢有所作为。
雨霖很有耐心。她要等一个与郑浩独处，且不会有人打扰的时机。
围着炉灶的人群，形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研究所出身的人围坐在郑浩身边，形成一派。来自写字楼的人则扎堆而坐，形成另一派。
但以雨霖为首，也有来自写字楼的人坐得离郑浩他们较近，似乎在暗暗与昔日同事划清界限。
说白了，写字楼的幸存者团队，经历了数次“改朝换代”，先失吴总，又失赵喆。有能力做事的小张被赵喆处死，有心机有手段的雨霖也抛弃了他们。
剩下的，皆是庸碌之辈，无望诞生下一个领袖式人物。他们虽因寄人篱下而维持着表面上的团结，但自我攻讦，分崩离析，不过是早晚的事。
已经有人放下姿态，试图讨好郑浩他们。但能否得到认可和接纳，又是另一回事了。
郑浩并不在意这帮人的小动作。
他望着缩在边缘，不敢上前的高大柱一行人。
他们共有五人。
高大柱和他的六旬老母。
一直跟着他的年轻小伙叫田雷，带着妹妹田雨。
还有一名浓妆艳抹，八成从事过特殊工作的，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自称小薇。
高大柱望着炉灶上被火苗舔舐的两口大锅，面露羡慕。低头看了看手中装粮食的布袋，明显在为如何烹饪而犯愁。
郑浩将仪刀放在一旁，起身朝高大柱一行人走去。
其他人的目光如影随形，注视着郑浩的举动。
显然，他对待高大柱一行人的态度，将成为一个风向标，密切影响其他人的态度。
见郑浩朝他走来，高大柱一愣，还以为犯了什么错。
不料，郑浩却向他伸出手。
“袋子给我。”
高大柱下意识递上装粮食的布袋。
郑浩接过布袋，掂了掂，估摸着刚好够他们五人一餐的量，便对高大柱说：“那边在煮粥，我帮你们一并煮了。”
“行了，你们别在这傻站着了，过去等着吃饭！”
说着，他转身回到炉灶前，打开布袋，看了看袋中的小米，还谨慎的启动显微视觉观察了一番，才将米倒入锅中。
高大柱终于明白了郑浩的意思，感激之色溢于言表，重重点了点头。
他馋着母亲的胳膊，兴奋不已，“妈，咱有热粥喝了！”
六旬老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望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稠粥看了数秒，移开视线，盯着儿子的脸看。
高大柱则望着那锅粥直咽口水，并没有注意母亲的眼神。
五人上前几步，有样学样，围着炉灶盘膝坐下，形成了第三派。
其中，自称小薇的艳妆妇女，并没有挨着高大柱他们坐下，而是环视一圈，目光在郑浩和他身边的女性身上停留了几秒，便识趣的移开视线，跟来自写字楼的一名男性幸存者对上了眼。
她来到那名男性身边坐下。刚一坐下，手就往他肩膀上搭。
男人神情荡漾，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低声聊得火热。
坐在一旁的赵喆，投来冷厉的目光，意思很明显，调情也要注意场合！
男人遭到警告，这才有所收敛，跟小薇耳语，说了一些晚上到车上找他之类的话。
小薇闻言，欣喜不已。
雨霖用眼角余光关注着这边发生的事，对那名艳妆妇女心生鄙夷。
在雨霖看来，小薇对美色这一先天优势，运用得太粗糙了。
在刚加入不足一天，尚未摸清底细的情况下，就贸然对身份地位都是未知的男人出手，简直愚不可及。
她可能还以为，只要随便勾搭一个男人，就能获得乘坐校车的权利呢。
殊不知校车是由赵喆负责的，没有他的许可，想要乘车权，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而且，她还不知道有“车辆停泊时，不允许发出噪音”这个规定吧。那个男的也是，一但发出声音，必定要遭到处罚。
不过，她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至少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团队首领不是她有资格染指的。
雨霖暗自嗤笑。
经过这一系列小插曲，菜炒好了，粥也煮好了。
植物油和盐巴的香气弥漫在空中，令许久未曾吃过真正饭菜的高大柱他们垂涎三尺。
王鹏程抱过来一个竹筐，筐中装着一摞碗筷。
“每个碗都标有序号。以后这就是你们专属的餐具，记住自己的号码，下次别拿错了。”他一边分发碗筷，一边叮嘱道。
众人接过碗筷，直勾勾盯着盛满粥菜的两口大锅。
“排队取餐，不要拥挤。”葛洪涛握着不锈钢餐勺，敲了敲锅沿说。
他搅动锅底，盛了稠稠的一碗粥，又往粥上面盖了一勺菜，最后将碗递给郑浩。
郑浩坦然接过第一碗粥菜。
第一个盛饭的资格，他当之无愧。
可接过碗，看着碗里满当当的粥菜，他想了想，回身把碗递给了黄晓晓。
黄晓晓下意识接过碗，然后莫名其妙的仰脸看向他。
“呃，多吃点，长身体。”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其实是他心知吃东西对自己无益，只会徒增粮食消耗，因此打算象征性的吃点就好。
“老葛，给我少盛点，半碗就行，我还不饿。”他无视黄晓晓充满怨念的目光，对葛洪涛说。
葛洪涛沉吟片刻，又盛了大半碗粥菜。
借着给郑浩递碗的空挡，他悄声说：“多吃点吧。你吃得少了，大伙也不敢多吃了！”
郑浩接过碗，脸上有一丝无奈。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待郑浩先领了粥菜，其他人就没什么可讲究的了。研究所派系的人领完之后，便轮到写字楼派系领取，最后是高大柱他们。
葛洪涛和王鹏程早就规划好了一餐所需的食材，所以发给每个人的量都差不多，并没有出现最后无粥可发的情况。
领到粥菜的人随便找个地方一蹲，就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这种热乎饭，一天最多有一顿，实属来之不易，因此每个人都吃得狼吞虎咽。
一碗粥菜，大概能让一名成年人吃个半饱。
众人摸着肚子，意犹未尽。
夕阳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柏油路面渐渐冷却，令人屁股发凉。
“所有人，回车上过夜！”葛洪涛一声令下。
有人裹紧衣服，抬头眺望了一眼车营之外的无边黑暗，不禁打了个寒噤，用不着葛洪涛催促，就忙不迭的回校车里去了。
日落之后跟日落之前，给人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旷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仿佛隐藏着骇人恶兽，令人看上一眼，就不愿再看第二眼。
众人返回各自所属的车辆。
艳妆妇女小薇跟着她勾搭上的男人，混进了校车。
这一幕没有逃过赵喆的眼睛，但他并未出手阻止。
关于该如何管理临时加入车队的高大柱等人，众人商议后决定，只要他们不做出危险举动，就不对他们加以管理。
赵喆自然会严格执行这一条。
也就是说，小薇怎么跟她勾搭上的男人乱搞，赵喆不管。
可但凡她的行为产生安全隐患，比如在寂静的夜晚，发出不该有的声音……那赵喆就会将她和那个胆大妄为的男人一并处置！
校车车门口，雨霖恋恋不舍的望着郑浩的背影，见他与江宁、黄晓晓一并登上剑齿虎装甲车，心中顿时涌起万般不甘。
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反复默念“欲速则不达”，沮丧的登上校车。
“剑齿虎”宽敞的车厢内，葛洪涛跪在车厢地板上，给女儿悉心布置被褥。
布置完善后，他用手背蹭了蹭女儿脸颊，安抚了几句，又跟郑浩几人道过晚安，便退出车内。
车内空间虽大，但也只够两三个人席地而睡。
越是高阶的进化者，越对睡眠环境没什么要求。
就拿郑浩来说，他随便往墙边一靠都能睡着，更别提还有舒适的座椅了。
于是，最后的安排是，黄晓晓和葛灵在车厢里席地而眠，郑浩睡在驾驶位，江宁睡在副驾驶。
值夜的人选早已安排好，用不着郑浩操心。
他缓缓靠在柔韧的皮革座椅上，侧过脸，瞅着一窗之隔的旷野。
延伸到天边的笔直公路，一望无际的空旷原野，尽数映入他的眼中，一览无余。
嗅着栀子花的清香，听着车内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沉沉睡去。
郑浩心如止水，迅速入睡。
然而，不远处的校车里，有些人却辗转难眠。
第164章 亲人的抉择
这是一辆17座的中型校车，除去驾驶员的位子，还有八排十六座。
车内空间其实是比较宽敞的，只是堆放了太多大包小包的行李，才显得有些拥挤。
包括赵喆在内，共有14名乘客。然而，现在车里却挤进了16人。
多出来的两人，分别是混进来的艳妆妇女小薇，以及获许乘车的六旬老太。
跟小薇勾搭上的男人，刚上车，就不顾他人侧目，搂着她挤到后排座位去了。
男人的好友凑上前，试图分一杯羹。
“一边去，别打扰哥的好事。”男人低声呵斥。
“博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平时咱哥几个怎么说的，要同甘共苦啊！”好友嬉皮笑脸。
被称为博哥的男人盯着好友看了片刻，说：“那行吧，咱哥俩一起。注意别闹出动静，别违反规定！”
“博哥够意思！”好友乐开了花，一把搂住小薇，开始上下其手。
校车后部，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压抑的喘息声。
几名女人不禁别过脸，暗骂他们不知廉耻。
傅成身强体壮，曾是赵喆组织的保安队的一员。
此时，他坐在前排，正在跟身旁的女同事谈笑，突然脸色一变，吸了吸鼻子，高声抱怨：
“靠，什么味儿啊？谁拉车里了？”
从车厢后部飘来一股烂水果般的酸臭，弥漫在车厢中，令人作呕。
傅成霍然站起，噔噔噔往车厢后部走去。
车厢后部，两男一女衣衫不整，纠缠成一团。
“他妈的，陈博功你疯了？都臭了你还敢碰？”傅成破口大骂。
闻着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异味，好友也有些败兴，“博哥，我有点顶不住，要不算了吧。”
唯独陈博功本人，还搂着小薇不撒手，对同事和好友的话视若无睹，嘴里嚷嚷着：“不就是有点味道嘛，有啥大不了的。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真是个脑残！”傅成露出厌恶的表情，回头喊道：“赵老大，能不能管管他？要搞，让他下车去搞，别在这污染空气！”
见同事居然告状，陈博功急了，拔高音量道：“你搞的那个就是好女人？脱了裤子不一样是臭的！”
听到这句话，傅成双眼瞪得宛如铜铃，缓缓转头看向陈博功，二话不说就是一拳！
陈博功完全是头脑发热，才口不择言。猝不及防之下，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半边脸立刻肿的像个馒头。
一拳把陈博功打得仰面摔倒，傅成还不解气，骑在陈博功身上，按住他的脖领，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一边打，一边喊：“你说她什么？你再说一遍？！”
“哎呦，哎呦，别打了！”陈博功双目充血，无力的挥舞手臂，试图阻挡。
衣衫凌乱的小薇退到一旁，大声尖叫。
而陈博功的好友早就一溜烟跑回座位，扒着座椅靠背，露出半张脸，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一切。
噔，噔。
赵喆踏着沉闷而稳健的步伐，穿过过道，来到车厢后部。
赵喆伸手揪住傅成的后领，胳膊一甩，就将他丢出几米之外，四仰八叉摔到过道中央。
傅成就像一只四脚朝天的海龟，被摔得神志不清，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
与他相熟的女同事连忙离开座位，跑到他身边，跪在地上拍打他的脸颊。
赵喆看都没看被丢出去的傅成，而是一把揪住躺在地上的陈博功。
“扰乱秩序，制造争端。你违反了管理条例！”他冷冷道。
“赵老大，入职培训还是我带你做的，看在情面上，这次就算了吧……”陈博功撑起上半身，含混不清道。
“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原因？”赵喆冷笑，“是啊，这次可以就这么算了。管理条例也是这么规定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逐出车队！”
听到“逐出车队”这四个字，陈博功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吓傻了。
赵喆无视鼻青脸肿，呆坐在地的陈博功，看向装模作样遮掩着重要部位的小薇，“你，下车。”
小薇张了张嘴，突然挪开挡在身上的手，朝赵喆贴过来。
赵喆表情不变，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拖死狗般往车门方向拽，直到她喊疼才停手。
“快点，别逼我把你扔出去！”
见赵喆态度坚决，她只好垂头丧气离开。
最后，赵喆回头看向晕乎乎的傅成，声音软化了不少：“私斗是大忌。但你的动机没有错，因此免去处罚。”
“今后，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维持秩序，负起监督大家的责任？”他朝坐在地上的傅成伸手。
傅成愣愣望着赵喆伸出的手，抬手与之交握，随后被赵喆拉了起来。
赵喆拍了拍他的肩膀，环视车内，朗声道：“管理条例存在的意义，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辆车上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管理条例！”
“遵守有奖，违反要罚！今后，我不希望见到，有人视管理条例为无物！”
众人噤若寒蝉。
赵喆满意的回到驾驶位。
这就是他想达到的效果。
定下规矩还不够，必须切实执行，才会使人意识到规矩的存在。在这一过程中，还能筛选掉不守规矩之人。
要是陈博功就此收敛，赵喆也懒得找他的麻烦。可要是他敢再犯，赵喆绝对会毫不犹疑的将他踢出车队！
喧闹的车厢终于恢复寂静，没人敢再作妖。
陈博功擦着鼻血，瘫坐在位子上，大气都不敢出。
傅成横了他一眼，也返回自己的座位。
对校车上的所有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车里过夜。
坚硬的塑料座椅，实在是跟舒适不沾边。有人将就着往椅子上一靠，裹着毯子，不一会便传来阵阵鼾声；也有人受不了坐着睡觉，于是躺在过道上入睡。
十多分钟后，鼾声四起。
疲惫不堪的情况下，也就不在意舒服不舒服了。
但也有少数人心事重重，辗转难眠。
满脸褶子的老妇，孤零零坐在一个位子上，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眼睑低垂，眼中倒映着银白的月光，如同平静的湖面。
过了许久，老妇肩膀一动，仿佛刚从沉睡中醒来。
但始终睁着的眼眸，则证明她一直是醒着的，只是沉溺于心事罢了。
她缓缓转身，看向坐在过道对面，心绪难平，未曾入眠的傅成，哑着嗓子开口：“小伙子，你有笔吗？”
傅成投来诧异的目光，压低嗓音，生怕惊扰了他人：“大娘，你要笔干什么？”
“写封信。”老妇呵呵轻笑，眼神却静得像一潭死水。
车里很暗，傅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想了想，觉得只不过是借支笔，没什么可考虑的，于是从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支少了笔帽的中性笔，递给老妇。
老妇道了谢，接过笔，然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将纸衬在前排的座椅靠背上，落笔写下第一个字。
她一边写，一边絮絮叨叨对傅成说：“小伙子，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娃，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越多越好啊。”
“没有没有。”傅成脸上发热，连连摆手。
他出手干预的契机，只是受不了那股异味罢了，自知根本算不上有正义感。
“我家大柱跟你像得很，都是有正义感的好孩子。”谈起儿子，老妇语气里充满了自豪，但也掺杂着一丝落寞。
“哦……”傅成根本不认识她口中的大柱，只能敷衍。
老妇又夸了傅成两句，最后说：“灾难不可怕，你们年轻人有的是精气神，一定能熬过去的。”
“是啊，大家都能熬过去的。”傅成心生感慨，说出心中的企盼。
老妇笑而不语，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老一少不再交流。
又过了一会，傅成被困意侵袭，沉沉睡去。
旁边，老妇借着月光，写下一行又一行字。
最后，她歪歪扭扭的写下“大柱，你要好好活着”，便将信放在膝盖上，缓缓垂下握笔的手。
老妇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僵硬抬手，用锋锐的笔尖抵住咽喉。
本就佝偻的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轻轻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放在膝盖上的信，被滴答的血液浸润，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难辨。
约摸三小时后，赵喆睡醒了。
刚一醒来，他就感觉不对劲。
鼻翼萦绕着淡淡的铁锈味。
他伸手摸向衣服下面的手枪，拔出手枪，打起手电，起身看向车厢内部。
入目所及，是众人毫无防备的睡颜。
灯光扫过，他很快发现，那名老妇不自然的低着头，身躯不因呼吸而起伏。
他心一沉，快步走到老妇的位子旁，用手电一照。
满头白发在光照之下熠熠生辉，身上破旧的衣物被血液沁染为暗红色，早就没了生息。
老人双手握笔，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赵喆心道不妙。
被郑浩特许搭乘校车的人，死在了校车上。
死者还是高大柱的母亲。这下，该如何跟高大柱交代？
他很冷静，没有选择惊动其他人，轻手轻脚的下了车，径直去找郑浩。
郑浩醒的比他还要早。此时，郑浩坐在“剑齿虎”驾驶位，手捧一个本子，写下几笔，又将刚写的东西涂黑。
他敏锐的抬起头，发现了朝他走来的赵喆。
郑浩收起本子，推门下车，又迅速轻轻关门，以免车内的暖意流失。
“怎么，有事？”他问赵喆。
“出事了。”赵喆低声说：“那个老太太在车上自尽了。”
郑浩闻言一愣，表情严肃起来，“无缘无故？”
“是。上车之后，她基本没跟其他人交流，也没有与人产生争执，就在半夜悄无声息的自尽了。”
“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只留下了这张纸。”赵喆拿出一张湿哒哒的纸，“上面似乎写着什么，但被血迹模糊，看不清了。”
“我看看。”郑浩毫不介意血迹，将其接过，凝神一看。
黑色的字迹被血色覆盖，几乎难以辨识，但他发动显微视觉，去伪存真，很快就看清了上面的字。
盯着信纸看了半晌，他眉头舒缓又皱紧，最后抬头思忖片刻，拿出本子，扯了一张纸，落笔如飞，将信的内容完整复刻在纸上。
他扬了扬带血和不带血的信，低沉的说：“把发生的事告诉高大柱，再把这两张纸交给他。咱俩一起去。”
“是。”赵喆应声，跟随郑浩，朝高大柱歇息的车辆走去。
郑浩敲响车窗时，高大柱正半睡半醒。
被敲窗声惊动，他猛的睁开眼，抓起放在脚下的铁棍，压抑着惊慌问道：“是不是怪物来了？”
郑浩默默摇头。
见两人面无表情，眼睑低垂，高大柱莫名感到心中一慌，握紧了铁棍，问：“发生什么事了？”
“跟我们走。不用带武器。”郑浩转身就走，并示意他跟上。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铁棍，下车追随两人而去。
跟随两人走向停驻在黑暗中的校车，高大柱脚步越来越沉。
等他上了车，见到一动不动的母亲，眼睛瞪得几乎要撕裂眼眶，手指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自尽。”郑浩将声音放得很轻：“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知道你很想爆发，但请你暂且抑制住情绪，看完这封信再说。”
高大柱机械的接过信纸，低头看去。
赵喆拿着手电为他照明。
车上其他人被惊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试图搞清楚此刻的状况。
高大柱瞅了几眼信纸，抬头看向郑浩。
“那张带血的，是你母亲亲笔所写。不带血的，是我抄写下来的，跟原信件一字不差。”郑浩直视他的眼睛。
高大柱再次低头看去，仔细阅读不带血的信。
赵喆站在高大柱身后，浑身紧绷，单手插兜，握住兜里的手枪。
赵喆防备着高大柱，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发狂，疯狂攻击身边的人。
他暗下决心，如果高大柱发狂，向所长出手，他要赶在所长动手之前，提前放倒高大柱！
渐渐的，车内其他人也理解了现状，于是闭口不言。
车内空气沉闷得宛如胶水。
过了许久，高大柱说话了。
“这封信上的内容，真跟我母亲写的一般无二？”他将不带血的信纸举到郑浩眼前，颤声质问。
“字字属实。”郑浩平静道。
“好！”高大柱气喘如牛，将手中不带血的信纸狠狠揉成一团！
第165章 展露身手
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高大柱，这名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将郑浩撰写的不带血信件握在手心，攥得嘎吱作响。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红到了脖子根。
身为一名二阶进化者，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达到了人类极限。拳力超过450公斤，百米成绩直逼9秒58。
拥有此等实力的他，此时处于失控边缘！
赵喆站在他的侧后方，全身紧绷。
郑浩则表情平静，静静注视着他。
高大柱死死盯着染血的信纸。
信纸被血迹模糊，字迹难辨。
由郑浩撰写的信件，倒是字迹工整，但两封信的内容是否完全一致，只有郑浩本人知道。
不带血信件的内容，通篇都是母亲对儿子的鼓励。
她明白，自己不但无法给儿子带来帮助，且会成为拖累。
因此，她鼓励儿子活下去，却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信的末尾，还说明了她自尽的原因，让高大柱不要与其他人产生纠纷。
这封信条理清晰，看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对高大柱来说，只有一个问题。信的内容，究竟是出自母亲之手，还是郑浩杜撰出来，用以隐瞒母亲真正死因的？
拳头数次握紧再松开，高大柱最终没有发作。
他环视车内众人，眼神之冷冽，让人无法联想到他之前跪在车旁，恳求搭车的样子。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郑浩和赵喆，无不避开视线。
傅成更是被看得手脚冰凉，心中暗暗后悔，之前没能察觉出老太太情绪不对，否则，或许就能制止这场悲剧。
“我信你。”高大柱突然闷闷蹦出三个字，随后眼中不再有其他人，俯身抱起母亲的遗体。
母亲不止一次说过，让他别管她，放任她自生自灭。高大柱每次都诚惶诚恐的反驳回去，却没料到，母亲真的会寻短见。
他此时头脑一片混沌，但也大致明白，郑浩八成没有说谎，也没有编造假信件欺骗他。
否则的话，以郑浩的实力，多得是方法可以揉捏他，哪用得着跟他耍阴谋诡计？
高大柱心如死灰，抱起轻若无物的遗体，再也忍不住，眼泪开了闸似的，一流就停不下来。
他步履沉重，抱着母亲朝门口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他佝偻的背影，鸦雀无声。
直到他下了车，一路走远，也没人打破沉默。
郑浩伫立良久，也默不作声的下了车。
赵喆连忙跟上，丢下满车人大眼瞪小眼。
天色依旧漆黑，距离天亮，还有很久。
有人倒头就睡，暗自埋怨被扰了清梦，认为区区生离死别，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也有人小声啜泣，想起了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
呆坐在椅子上的傅成，望着跌落在地板上的，那支染血的中性笔，久久难以入眠。
郑浩下了车，感受着拂面的夜风，默然不语。
赵喆跟了上来，站在他身后，低声说：“要不要处理掉高大柱？他或许会成为不稳定因素！”
“不用。”郑浩心中有些惊诧，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没想到，赵喆竟然会说出这种冷酷的提议。
再一想，灾变暴发后，赵喆经历过一段无情的欺凌，又觉得他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进而提出这种提议，也是情有可原。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出乎郑浩的意料。
以他的设想，本来是想逐步对高大柱示好，尝试让他成为己方一员。
出了这档子事，即便高大柱不与郑浩反目成仇，也必然会心存芥蒂，再想让他加入，几乎不可能了。
但郑浩并未因此觉得多么遗憾。团队人才济济，并不缺他一个二阶进化者。
令郑浩心生慨叹的，是这场悲剧本身。
郑浩同意高大柱的母亲搭乘校车，并不完全是为了拉拢他。
仅仅是他表现出的孝心，就足以令郑浩共情了。
之后发生的事，虽然是一场悲剧，但也是一位母亲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抉择。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吗？对高大柱来说是的，他绝不会愿意母亲用自尽的方式来帮助他。
可对他的母亲来说，这就是她认为的正确决定，也是她能帮到儿子的唯一方式。
帮助你的方式，就是离开你。
即便二阶进化者，都无力避开这种结局。
他轻叹一声，让赵喆离开，孤身翻上车顶，坐在车顶边缘，手持仪刀刀鞘，遥望荒凉的原野。
直到天明。
车队围成的营地，如同被重新点燃的篝火余烬，打破寂静，再次热闹起来。
黄晓晓遥控无人机升空，探查周围的情况；葛洪涛组织人手，查看车胎是否完好，核实油量，检查车况；王鹏程清点人数，并询问是否有人生病。
“少了一辆车。”葛洪涛望着车营的缺口，神情严肃，“高大柱的那辆五菱宏光不见了。”
“人也走了。”王鹏程摊手道。
“他们天亮前就离开了。”郑浩跳下车顶，揉着肩膀，对二人说。
“出事了？”葛洪涛皱眉。
“确实出事了。主要是他没了跟随我们的理由。”郑浩随口说着，拉开“剑齿虎”的车门，跨上驾驶座。
两人对视了一眼，耸耸肩。
高大柱他们加入车队还不到一天，跟众人毫无感情可言，走了也就走了，没什么可怀念的。
两人返回各自的座驾，打开语音频道，确认一切无误，便继续这趟旅程。
依旧是之前的队形。五辆车依次驶出服务区，驶上高速公路，迎着初升的朝阳，往东南方向驶去。
与之前一样，路边时不时能见到撞得面目全非的汽车，但都没有将道路封死，有着人为清障的痕迹。
车队走走停停，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阻碍。
“那边……”江宁指尖轻触车窗，望着道路右侧的景象，喃喃说道。
车队正在途经一座地级市。
高速从城市边缘穿插而过，道路不远处，就是矗立的住宅楼。
郑浩一边驾车，一边用余光瞥向道路右侧。
支离破碎的玻璃、黑洞洞的窗口、附着血迹的楼体……与晨铭市一样，都是一副破败且凄凉的景象。
一扇窗前，挂着一块白床单，随风飘扬。床单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救命”。
车队中的多数人，都在伸着脖子往道路右侧看。
灾变爆发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晨铭市之外的大城市。
虽然早就猜测这场灾变波及全球，可真当他们见到其他城市的样子，心中仍会觉得隐隐发凉。
这幅末日废土画卷，简直让人忍不住猜想，他们会不会是全世界最后一批幸存者。
“加快速度，尽快离开这座城市。”郑浩拿起对讲机，同时轰了一脚油门。
高速公路与周边建筑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铁皮墙。这种厚度的铁皮墙，在进化丧尸面前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车内的黄晓晓就赫然抬头，低垂的发丝整齐的向上扬起，语速极快：“前方五百米的路段，有人正在与丧尸交战！”
郑浩神色一凛，发动远视能力，朝前方看去。
一辆五菱宏光嵌在路边的护栏上，车头凹陷，发动机升起袅袅白烟。车尾翘起，后轮徒劳的缓缓空转。
砰！
一声闷响，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声。
高大柱气喘吁吁，收回铁棍。
身前，一头嘴唇腐烂，露出满嘴黑牙的丧尸应声倒地，满口烂牙一扫而空，半个下巴也如同高尔夫球一样被打飞。
丧尸仰面栽倒。可感受不到痛感的它，立刻就支着身子爬起，继续朝他扑来！
高大柱牙关紧咬。
他本该在击倒丧尸的第一时间，就上前补刀的。但怎奈他在之前的撞车中扭伤了小腿，此时连走路都一瘸一拐，根本无法快速补刀！
因此，他只能继续挥出一棍，险之又险的敲碎这头普通丧尸的头颅。
“高大哥，它要出来了！”一直跟着他的年轻人田雷，站在他身侧不远，手握一根木质桌腿，双腿颤抖，但没有后退，也没有逃走。
高大柱顺着田雷的目光看去，只见五菱宏光和护栏之间，挤着一头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光头丧尸。
这是一头二阶力量型丧尸，也是造成此次车祸的元凶。
额头汗如雨下，高大柱不顾腿上传来的剧痛，一步步走向卡住的丧尸，同时高高举起手中铁棍！
他见过这种要么健步如飞，要么力大无穷的丧尸。他心知肚明，必须赶在它挣脱束缚之前将它的脑壳敲碎，否则他没有任何胜算！
然而，事与愿违，腿脚不便的他，还没来得及挥出这一棍，就见那头丧尸一声怒吼，推开了压在身前的面包车！
挣脱束缚的丧尸，神情愈发凶戾，双手握拳，步如闷雷，朝高大柱逼近！
高大柱退了半步，余光瞥向身后。
身后三人，一站两躺。
田雷虽然站着，但连武器都握不稳；田雷的妹妹田雨和艳妆妇女小薇，都在之前的车祸中撞得七荤八素，此时躺在地上晕头转向，根本无力逃跑。
最重要的是，车里还躺着他母亲的遗体。若将遗体放着不管，必将遭到丧尸啃食。他宁死都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望着步步逼近的壮硕丧尸，他退无可退，眼睛一红，挥棍就砸！
然而，拼力量的话，二阶丧尸比二阶进化者强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壮硕丧尸挥臂格挡，就像拍掉小孩子的玩具一样，轻描淡写的打掉了他手中的铁棍，还差点令他手腕骨折！
铁棍当啷坠地，高大柱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丧尸狰狞的面孔在眼中放大！
身后，田雷发出绝望的喊叫，挥舞桌腿，试图砸向丧尸，却脚下一绊，摔向丧尸的怀抱。
“哥！”躺在地上的田雨哭喊着伸手。
就在他们心生绝望的时候，一支弩箭划破长空，如流星般贯入丧尸的胸膛！
丧尸前进的身形陡然一窒，低头望向胸口。
靠着这支弩箭的缓冲，高大柱回过了神，田雷也没有摔进丧尸的怀抱。
高大柱下意识回头，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他回头的瞬间，感觉眼前一花，身边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
闪电般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影，正是郑浩。
郑浩反握无鞘的仪刀，转眼就闪到二阶进化丧尸身前，错身而过，斩向丧尸脖颈！
预料中刀光闪过，头颅落地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仪刀斩断它的半边脖颈后，竟被颈椎骨卡住了！
但这一击的巨大力道，仍带得丧尸后仰。
郑浩反应极快，见一击不成，立刻收刀，手腕一翻，改成匕首捅刺的握法，刀尖向下，刺入丧尸两眼之间！
刀刃略一滞涩，便没入其中，破坏了丧尸的大脑。
他拔出仪刀，心道好险。
无论何时都不能托大啊。本来还想练习一下新习得的刀术，不料二阶力量型丧尸的身体强度，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单论身体强度，甚至不弱于某些特殊能力型的三阶丧尸！
收刀入鞘，他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几人。
最为震惊的，是差点白白送命的田雷。
田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高大柱一见郑浩，就甘拜下风，坦率承认不是他的对手。
那时，他还以为高大柱谦虚了，是摄于对方车队的规模才故意那么说。
毕竟高大柱可是几次三番击杀普通丧尸，与进化丧尸周旋，拯救他们兄妹于水火的人啊。
他实在想象不到，得多么厉害的人，才会比高大柱还强。
然而，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个持刀青年，轻松写意的击杀了蛮牛般的进化丧尸！
动作行云流水，既像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高手，又像电影里的刀术宗师！
他呆呆盯着郑浩，忽然想起吓得不轻的妹妹，连忙回头安抚她去了。
“你……”高大柱面色复杂，强忍疼痛，站直了身子。
“不想死就上车！”郑浩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身后的车队，“再拖下去，还会有更多丧尸被吸引过来！”
高大柱看看郑浩，又看看抛锚的面包车，不再犹豫，跑向面包车，抱出母亲的遗体，对其他三人招呼道：“听他的，上车！”
小薇早就屁颠屁颠跑向车队，而田雷和田雨则听到他的命令，才起身朝车队跑去。
目送他们登上校车，郑浩一刀枭首走近的普通丧尸，转身登上“剑齿虎”。
赶在尸群越聚越多之前，车队扬长而去！